非正规恋爱腐书:白江口海战:唐朝打了中日历史上第一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1:05:29

  文章摘自:《日本!日本!
  作者:王浩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版次:2011年7月第一版
  本书简介:中国和日本的古代交往史,其实就是部“对掐史”。中国自古重陆地轻海洋,而岛国日本则长期借势海洋,窃掠中、朝,到明清时期更甚。 然而,这群髡头跣足、手舞长刀的日本人究竟有怎样不为人知的实力,在中日交往中屡屡占据主动呢?两国之间又有哪些被人们遗漏、误读的历史细节……[连载内容]

白江口海战

朝鲜半岛是个火药桶

日本被大唐揍,其实是顺带挨了一拳。大唐的仇家是高句丽。

唐朝建国之初,朝鲜半岛上正在上演“三国演义”,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个国家鼎足而立。其中,半岛北面和唐朝接壤的高句丽实力最强,是骚扰中原王朝东北边境的常客。半岛南面的百济和新罗则国小势弱,基本看高句丽、唐朝和日本的脸色行事。

对于唐朝来说,朝鲜半岛的混乱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早在隋代,文帝杨坚和炀帝杨广曾四次兴兵征讨过高句丽,不过结局都是虎头蛇尾。第一次文帝杨坚派遣三十万大军征讨,大军尚在中途,高句丽王高元就吓得遣使认罪,自称“辽东粪土臣元”;炀帝杨广的三次征伐也是草草收场,最后一次倾尽全国之力准备一举成功,却被山东人王薄一首销魂的“无向辽东浪死歌”搅了局。后果很严重:在遍地狼烟的军阀暴乱和农民起义打击下,杨广最终丢了性命和大隋的花花江山。

一代雄主李世民即位后,唐朝和高句丽的关系继续恶化,高句丽的权臣渊盖苏文对唐朝的外交态度强硬,经常纵兵扰乱边境。李世民岂是能惹的主?不过,唐朝立国之初,因为主要威胁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突厥,所以无暇东顾。平定突厥后,成为北方各部落“天可汗”的李世民,终于腾出手对付这个不驯的高句丽了。

公元654年,李世民亲率十万大军攻打高句丽,一路拔城奏凯,但在安市的攻城战中消耗过大,冬季的严寒最终迫使李世民撤军。正是这次御驾亲征,使得李世民染上了疾病直至病故。

这个梁子算结下了。

那么,日本是怎么搅上这趟浑水的?

前文说过,日本人对近邻朝鲜半岛一向虎视眈眈。新罗和百济两国地处朝鲜半岛南部,国力弱小,加之和日本最接近,所以对这个尚武的强邻一向敬畏有加,一度被迫向日本朝贡。不过,新罗脚踩两只船,一方面不得罪日本,一方面积极向大唐靠拢。这种外交上的变化当然激怒了日本人,有一次,新罗使者身着唐服出使日本,竟然被乱棍驱赶出境。

李世民攻打高句丽时,百济趁火打劫,抢占了新罗的十几个城池,日本也觉得是个瓜分新罗的好机会,所以加强了和百济的“通好”。等到高句丽从唐朝攻打的困境中脱身,也把矛头指向了新罗。亲唐的新罗,一下成了三个邻国的嘴边肥肉。

公元655年,唐高宗——李世民的儿子李治在位时期,新罗受到了百济和高句丽的联手进攻,一连被夺去三十三座城,新罗王金法敏紧急遣使到唐朝求援。新仇旧怨加一起,李治决定一揽子解决朝鲜问题。

战争双方:唐朝、新罗VS高句丽、百济、日本,二对三,谁是最后胜利者?

前有苏定方,后有刘仁轨

李治派出了十三万大军援助新罗,讨伐百济。

统帅是时年69岁的左卫大将军、神丘道大总管苏定方。

少年时看《说唐》,最痴迷书中的第七条好汉罗成,话说那罗公子,玉树临风,武艺高强,胯下白龙马,掌中一杆银枪,破阵杀敌潇洒无比。窝窝囊囊的程咬金秦叔宝那伙瓦岗寨兄弟,一到搞不定的时候,就只能请罗成来解围。等到后来前六条好汉都死绝了,小罗更是所向无敌,一个多么有前途的帅哥,却阴沟翻船,竟然被一个叫苏定方的家伙用“卑鄙”的埋伏计射死!

长大后读了几本史书,才知道《说唐》是个大忽悠。罗成是虚构人物,苏定方才是真实的大唐无敌上将,北伐突厥,西征葱岭,东讨百济,《旧唐书》载:“定方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

公元660年3月,苏定方统率水陆大军近十三万,战船1900艘,加上五万新罗兵,一共十八万大军泰山压顶一样直捣百济。百济兵在熊津江口(今韩国南部锦江口)据险抵抗,苏定方亲率精兵渡江进击,大败百济军,斩杀数千人,余众皆溃。苏定方乘胜直逼百济都城俱拔城(今韩国全州)。离城20里时,“贼倾国来拒,唐军大战破之,杀虏万余人”,逼使百济王义慈及太子隆弃城北逃。唐军乘胜追击,无奈之下,百济王义慈和太子隆面缚而降。

苏定方撤离时,留下了大将刘仁愿在百济旧都泗沘城镇守。唐朝大军一走,百济的局势就开始不稳了,百济的旧将鬼室福信很忠心,他召集了余部展开“复国”的游击战,为了迎回在日本为人质的王子丰回国即王位,鬼室福信遣使到日本求援,并献唐俘一百余人。

当时日本齐明天皇在位,她是位60多岁的老太太,执政的是她儿子——皇太子中大兄。中大兄当然不甘心日本的势力就此在朝鲜半岛瓦解,又看到献来的俘虏,觉得唐朝兵不过尔尔,于是开始全国总动员,由齐明天皇御驾亲征,率领三万人马准备渡海作战。不料大军才到九州,齐明天皇染上瘟疫一命呜呼。出师不利,身穿丧服的中大兄却毫不动摇,先发兵五千护送王子丰回国,鬼室福信将王子丰迎入周留城(今韩国扶安郡附近),即了王位。

在日本的出兵增援下,百济的复国势力越发壮大,反而将刘仁愿的部队围困在泗沘城。

刘仁愿遣使向唐廷告急,李治想起了一个人,立刻一纸诏书:着刘仁轨率兵去救!(刘仁愿、刘仁轨不是兄弟关系,一个塞北人,一个中原人)

时年60岁的刘仁轨接到诏书后,抚掌大笑:“天将富贵此翁耳!”把打仗当做富贵之路,说出这种豪言的老头何许人也?

刘仁轨,汴州尉氏人(今河南省尉氏县),家境清贫,因隋末战乱,闲居在家“恭谨好学”,算是个自学成才大器晚成的人。唐初他只是做过地方小官和政府属官,以刚正闻名,却并无领军打仗的经历。好不容易机会来了,苏定方讨伐百济这年的冬天,李治命大将李勣(小说演义中的徐茂功)出兵高句丽,时任山东地方官的刘仁轨负责监统水军。可是不巧,出海遭遇大风,船翻了,水军死伤严重。

水师翻船是严重事故,朝廷立刻逮捕刘仁轨审讯。在和刘仁轨有私恨的权臣李义府唆使下,审讯者暗示刘仁轨自杀,刘仁轨毫不屈服地说:“仁轨当官不职,国有常刑,公以法毙之,无所逃命。若使遽自引决以快仇人,窃所未甘!”案情上报后,李义府对李治煽风说:“不斩仁轨,无以谢百姓。”好在有人出面说情,说海上风暴非人力所及,李治这才下令将刘仁轨免职,“以白衣随军自效。”

“白衣自效”,就是以一个老百姓的身份随军效力。这样的运乖时蹇,难怪接到皇帝启用他为“检校带方州刺史”出征的诏书,刘仁轨会开怀大笑。

第一次带兵出征的刘仁轨,却军容严整号令严明,登陆朝鲜第一战,唐军与新罗军队联手出击,百济军“溺死者万余人”,只得从百济旧都撤围。刘仁轨和刘仁愿合兵一处,留守百济。

这时,百济内部发生内讧,百济王丰卸磨杀驴杀掉了复国功臣鬼室福信。在刘仁轨建议下,唐军水陆两路直扑百济巢穴周留城,百济闻讯赶紧向日本乞师。

中大兄心知争夺朝鲜在此一举,立刻倾全国之兵渡海作战,大军从白江口登陆,正好碰上刘仁轨率领的唐朝水师,一场大海战就此爆发。

打完这一仗后,刘仁轨后半生果然富贵无比——一直做到了太子太傅、宰相的大官,活到了84岁高龄。不过,后人牢记刘仁轨这个名字,并不是看中他的官职,而是这场彪炳千古的对日战争。

有一段文人轶事。近代著名教育家傅斯年的儿子在1935年出生,那时正值日本侵略者策动“华北自治”,全国抗日气氛高涨之际。傅斯年给儿子取名时,破例没按家谱排行,而取名叫“傅仁轨”。好友罗家伦猜不到出处,傅斯年解释道,是因为仰慕唐代大败日本的名将刘仁轨。

说来有趣,傅斯年担任过北大临时校长,罗家伦则是清华首任校长,看来,还是北大文科强悍啊。

海上赤壁之战

蜿蜒起伏长达400公里的熊津江,把百济都城环抱在怀中,最后分成若干支流注入滔滔黄海,这其中,一条支流的入海口千古扬名。

白江口。

公元663年8月17日,白江口海面上,两支舰队在武装对峙着。第一次面对面看到头上梳髻、手持长弓的矮个头倭人,身经百战的大唐士兵没有多少感慨,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和强悍的突厥人、吐蕃人、高昌人、高句丽人战斗过:蛮夷人不过如此。

唐日两军的实力对比为:唐军170艘战船,二万人(含新罗兵五千);日军1000艘战船,三万二千人(含百济兵五千)。

日军在人数上占优,尤其战船几乎是唐军的6倍,但是唐朝国力富足,战船主要是楼船、艨艟、斗舰等高大船只,加上走轲、游艇、海鹘等小型船,特别是还有一种配备了火器的“火舰”,战斗力明显占上风。而日军的船只普遍小而简陋,性能方面完全处于劣势。

这场战役的经过,《旧唐书》里只有简洁的一段话:“仁轨遇倭兵于白江之口,四战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焰涨天,海水皆赤,贼众大溃。”说起来,大唐武功强盛,对外战争攻无不克,这种击溃敌军的遭遇战,在唐军的辉煌战史上实在不算什么——就连以一人敌一国,几乎灭掉天竺的使节王玄策,在唐史上都是默默无闻之辈。那个名将璀璨的时代,只能让后人仰望感慨。

通过日本史料,我们才能大致了解到白江口之战并不算复杂的过程。

先行到达白江口的唐军,没有贸然强攻。刘仁轨命令战船摆开阵列,严阵以待。日船首先发起了进攻,但苦于唐船高大,仰攻十分被动,很快被唐军飞蝗一样的弓弩射退。

第一波攻击尝到唐军的苦头后,日军的将领聚在一起开了个短暂的军事会议,会议的结果是乐观而盲目的:“我等争先,彼应自退。”于是日军诸将未加整顿部署,便“率日本乱伍中军之卒,进打大唐坚阵之军”。

刘仁轨见日军贸然来攻,便指挥高大的唐船将日船左右包围,使其不得回旋,随后再施以冲撞和火攻。《日本书纪》记载道:“大唐便自左右夹船绕战,须臾之际,官军败绩,赴水溺死者众,舻舳不得回旋。朴市田来津仰天而誓,切齿而嗔杀数十人,于焉战死。”朴市田来津是日军勇将,见战况不力顽强战斗,只不过“嗔杀数十人”的记载太多简略,不知道是杀的唐兵还是自己手下。

中日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战争,以唐军的压倒性胜利而告终:日军400多艘船只沉入了海底,士兵溺死无数,日军剩下的船只载着残兵,惶惶逃回日本。

援军惨败,周留城里的百济王丰闻风丧胆,趁乱逃奔高句丽,王子忠胜、忠志率残部投降。先行登陆的一部日军则彻底丧失了斗志,各自寻船逃生:“百济之名绝于今日,丘墓之所,岂可复往?”

在大唐的军事铁腕下,百济的国名从朝鲜半岛抹去了。

白江口中日之战,从性质上说就是东亚的霸权争夺战,就是比谁膀子粗。日本吃了败仗后,整整九百年没敢对朝鲜半岛用兵。唐朝则顺利灭掉百济,五年之后又灭了高句丽,而与唐友好的新罗最终强大起来统一了半岛。

揍出个超级“唐蜜”

日本国内,一片战争惊恐,生怕唐军乘胜“直捣黄龙”,于是在九州等沿海地段大量修筑山城作为防线。但日本人多虑了,唐朝对这个岛国的领土毫无兴趣。

两年后,尚未举办即位仪式的天智天皇(中大兄),得到一个令他惊疑不定的报告:大唐一个人数多达254人的庞大使节团,已抵达九州候命请见。

昨天还是死敌的唐人突然来访,意图何在?由于摸不清唐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天智天皇无奈之下采取了一个笨方法:把唐使留在九州好吃好喝款待着,既不敢驱赶,也不同意进京,唐使逗留了几个月后,在日本护送代表团殷勤陪同下回国。唐高宗李治派出这个使节团的目的,无从得知,但当时唐朝还在对高句丽用兵,估计意在打探日本动向。

不过,吃了苦头的日本不会再贸然出头了。从技术上说,强盛的大唐帝国给落后的日本上了血的一课。

被狠狠揍了一顿的日本人,却丝毫没有因此对中国怀恨在心。日本民族尊崇强者,你把他打得服服帖帖,他反而更加佩服你——唐使来访后,有了台阶下的日本遣唐使人数,陡然比以往增加了两倍!

从七世纪初至九世纪末约两个半世纪里,求贤若渴的日本先后向唐朝派出十几次遣唐使团,每次少则三四百人,多则八百余人,肩负着“取经”重任的日本留学生们像海绵一样,从盛唐文化里汲取了无数养分,滋养了大和民族。日本同时代的中央制度、律令、历法、节俗、建筑、服饰、中医、文学、艺术、宗教、书画、雕塑,甚至刀剑、围棋、相扑这些后世日本的技艺强项,统统来自唐朝。日本近代著名汉学家内藤湖南的比喻很精妙:“日本民族未与中国文化接触之前是一锅豆浆,中国文化就像碱水一样,日本民族与中国文化一接触,就成了豆腐。”

日本人对唐朝“蜜”到什么程度?像妃子争宠一样。

唐玄宗天宝十一年,日本和新罗的使臣在长安上演了一出“争长”事件。所谓“争长”,就是争第一,争座次。

日本官方史书《续日本纪》记载了这件事:当时,玄宗李隆基在长安蓬莱宫含元殿接受诸藩朝贺。按照惯例,各国来使分东西两列而坐:东面,新罗第一,大食第二;西面,吐蕃第一,日本第二。 但是日本使臣古麻吕对座次提出了抗议:“自古以来新罗一直向日本朝贡,为什么座次排在日本之前?不合礼仪!”主持仪式的唐朝官员吴怀实觉得有理,决定将新罗与日本的位置对调。

“争长”事件中,日本人的国民性格一览无遗:服从强者,欺凌弱者。这件事固然伤害了新罗的面子,但面子是靠实力挣来的,新罗国力比不上紧随唐朝脚步的日本,外交失败就在所难免。

在唐朝,日本遣唐使是所有国外使者中最有风度和礼貌的客人。文献记载中,唐朝人形容日本使者“容止温雅”。话说当时派遣遣唐使是日本朝廷的一件大事,每次任命的遣唐使都要“海选”:首先是没有劣迹的朝廷官员,其次要有学问,毕竟肩负着学习先进文化的重任,另外,相貌要仪表堂堂,举止要有风度。出海之前,天皇常常大设宴席,和诗赐刀相送,并再三谆谆告诫:“你们这一去,和气为重,既要学成东西,也不能有失国体。”而一旦使船返回日本,天皇也亲自设宴迎接,对完成任务的使臣加官进爵,对不幸遇难者厚加抚恤。

有意思的是,对于这个模仿、进步能力超强的小国,唐朝也得时时注意维护上国的“国体”。唐人苏鹗的《杜阳杂编》里记载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唐宣宗年间,日本国王子(日本史学家考证为高岳亲王,平城天皇之子)来朝,王子善下围棋,宣宗就让御用棋士——棋待诏顾师言与之对弈。下了三十三着,棋势胶着,胜负未分。顾师言生怕有辱君命,凝思良久,下出一步妙招:镇神头,一子解两征。日本王子“瞪目缩臂,伏地认输”。回头问主管外事的官员:“顾待诏是贵国第几国手?”官员诡称:“第三国手。”其实,顾师言是当时的第一国手。王子又说:“我想和第一国手过过招。”官员回答:“王子胜第三,方得见第二;胜第二,方得见第一。”王子掩局而叹:“小国的第一,不如大国的第三啊!”

总体来说,唐代是中国人和日本人最有好感的黄金岁月,这依赖于日本一批一批恭恭敬敬的遣唐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远渡重洋,举止温雅求学若渴。在和唐朝的一流诗人吟和诗词之间,也留下了中日史上最缠绵的一页。

经历了五代十国的混乱,中国到了宋代,这时的日本已经养足精神羽翼渐丰,不再像对待唐朝那样恭敬,官方几乎没有使者互通,只有民间的僧侣和客商频繁来往,但日本人谦逊好学的形象在中国人眼里依旧没有改变,欧阳修在《日本刀歌》里吟道:

“传闻其国居大岛,土壤沃饶风俗好。其先徐福诈秦民,采药淹留丱童老。百工五种与之居,至今器玩皆精巧。前朝贡献屡往来,士人往往工词藻。”

在大政治家、大诗人的诗里,“风俗好、工词藻”的日本完全是一派世外桃源。

欧阳修不可能知道,在他去世两百多年后,一场从蒙古草原发起的狂飙风暴,横扫了大半个欧亚大陆,不但摧毁了他所钟爱的故国山川,也让他诗中所吟诵的世外桃源变成了血肉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