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风月怪谈草民在线:当改革悄悄向勉强的改良退却。。。

当改革悄悄向勉强的改良退却。。。

谢无愿

在这几年国内的社会、政治生活中，在人们不大经意之际，一些原先曾在主流舆论中不断出现的关键语汇，似乎正在逐渐消失或已然消失，如“依法治国”，如“改革到了攻坚阶段”、“政治体制改革”，甚至如“深化改革”等。这不是媒体们斗胆，竟敢如此在文字上捉迷藏，而是真切意味着现实政治取向在隐显之间，事实上已然发生了不小的转变。而这样的转变，实质上是改革在原有基础上的退却乃至退化，随之而来的，是社会改革（客观上，是一定程度上的社会变革）理念的苍白，以及社会革新步伐的严重停滞。

而另一方面，由于民生日益被严重挤压，在诸多应有的改革已成为民众最基本而又强烈的诉求，以及在经济乃至政治文化日益全球化之下，不改一改似乎又难以交代，更难以纾缓矛盾重重的局面。于是，正如有的网友指出的，就有了“维持会”式的政治，有了“裱糊匠”的拿手玩意儿，也有了一些勉强意义上的改良------好在老祖宗传下来的汉语，总有着让人迷糊的伟大功能，因而连无关宏旨、鸡毛蒜皮的东东，如今也统统称之为“改革”。

单以近期而言，这样的“改革”，稍大者有深圳等地的“行政三分化”，最高司法当局发文声称欢迎网络反腐等；小者如河南当局表示国企改制应通过职代会表决，以及广州规定公务员不得参与公用产品调价听证会等，着实足够让很多老实人高兴一阵子。

吴祚来先生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指出“现在一些官员在不同场合发表观点，让我们看到的是没有理论高度，而只有现实利益的权衡”。吴先生以学者的口吻，称这显示“国家战略话语必须转型”。可是，这种“现实利益的权衡”何止是“战略话语”上的问题！恩格斯说过，在东方民族中，中国人最擅长于具体事务。经过多年出于保党“保国”而不得不进行的改革之后，如今的带头大哥们，似乎心安理得地按革命导师的教导行事了。

当然，即使是改良也比不改好，尽管这样的改良，多数也是在种种现实压力下不得已的勉强之举。然而，问题是如此小修小补式改良的另一面，却是改革的严重倒退。

例如，随着“依法治国”理念的失声，“维稳”已成压倒一切的绝对政治“主旋律”，成了实际上的国策，于是也就有了备受质疑的“X个至上”，就有了国家司法部首长对于律师依法的排斥性言论，也就有了基层权力更为肆无忌惮，对民众基本公正诉求的严厉打压；而由于“深化改革”、“政治体制改革”空洞化，就有了“大部制”改革实际上的无功，有了压制社会民主诉求的另类底气，也有了房地产开发等领域“国进民退”这等经济逆流，有了反之不尽的腐败，有了资源的无尽滥用，等等。

从上世纪70年代末以来，在主流政治体制的主导与掌控下，因社会生活整体百孔千疮、不改则极可能危及政权运行，由天朝钦准下所进行的持续改革，正如以往称计划经济是“鸟笼经济”一样，很大程度也属于“鸟笼改革”，说白了也就是一种改良。因为它基本未涉及体制或制度层面，仅以政治形式的高度而论，甚至还不如清末帝制下的代议制改良。

不过，这样的改革（改良）毕竟经过这么些年的演进，客观上只能渐行渐深，由过往的经济与社会层面，到这些年渐渐触及根本政治体制与机制，以及社会深层利益格局的“核心”层面。这是任何社会改革的必然逻辑，加以深化是势所必然，而且几年之前，实际上就到了不进则退的“攻坚”阶段了。但是，面对越来越严重的社会矛盾，在民众合情合理地希望以既往的改革成就为新起点，来实施较大程度的真正变革时，很多事情却事与愿违，甚至反其道而行之。一个13亿人口、号称正在“崛起”的当代大国，悠悠万事，如今剩下的，就只是“维稳”与“保增长”这五个字，而最终的目的，正如某高层有意无意所直言的，为的是------“保障制度安全”。

这真是一语道破了天机！明明白白地划出了当今的政治底线。在此种情形下，由勉强的改革而勉强的改良，以他家的立场来看，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确实，鉴于目前的现实，要改革既有体制与利益格局，非民主、自由（也包括真正的经济民主与自由）无以为之。而这两者显然非彼所爱，这可以理解。然而，抑制社会在客观上日益迫切的这些诉求，仅靠一些无关大局的改良，真能在弊病重重的社会面前敷衍过去，真能维持民生，真能在较长的时期内保障“制度安全”吗？

首先，这些年来，在这个社会的既得利益集团（或应像别的网文一样，称“特殊利益集团”也许更准确）充分膨胀，其在榨取民生资源等方面，已形成了几乎无可阻拦的实力与惯性，既然党国在制度层面上不思进取，便难以借助民主机制对这些狼虎之辈加以制约，很多勉强的改良措施，势必极容易就被其所消解、扭曲，并作负面的利用。

其次，不仅在政治层面上，在民生上，现在也到了以政治改革来解开日益猖獗的社会剥夺这种重症的时候。按一些学者的说法，在如今的中国，民主已直接关系到民众的肚子。也即由于缺乏民主机制的具体支撑，在经济运行与基本社会福利保障方面，这个国家最大的经济困境，已从以往看似与民众关系不大的宏观失衡，严重转化为特殊利益集团对民生资源赤裸裸的攫取，并因而直接在微观上导致了民生的凋敝、困顿。例如，在“维稳”的考虑下，为所谓“保增长”所投入的财政资金，大量被既得利益群体攫取，并进入房地产市场进行投机，在使楼价畸形抬高、殃及千万生民的同时，又令这些年本就哀鸿遍野的制造业得不到资金接济，因而大量倒闭，引起大量普通民众收入的下降。等等。

此外，这十年来，在GDP之类的天朝数据无比喜人之下，居民消费率却下降了惊人的10%，浮华之下掩盖的一系列社会困境，那里是当局借区区的改良，就能糊弄得过去的！

再次，随着改革的逆向而行，在既得利益集团日益猖獗的情况下，在相当广泛的基层社会，已形成了较为普遍的剥夺与压迫机制，从近年不断升级的社会冲突看去，更广泛、更深层次的社会矛盾正不断呈现。这些问题根本无以回避，不进行切实的深化改革，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