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气锅炉烟气量计算:捶碎红楼(30)重评《红楼梦》中的人物--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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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碎红楼(30)重评《红楼梦》中的人物--妙玉 (2008-08-12 10:51:47) 标签:杂谈 
 五、妙玉:居朝市而念山林,一般俗气   
妙玉其人,一向标榜清高绝世。连“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的林黛玉在她眼中也是“大俗人”。书中的判词夸她是“气质美如兰,才华复
比仙”,并感慨什么“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其实观妙玉的行止,气质才华虽有,但“如兰比仙”称不上,倒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邢
岫烟说的最为中肯,可谓一针见血:“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其实妙玉正是这样一个无比矫情的“四不像”。
妙玉的身份是女尼,可是她最喜欢读的却是道家的《庄子》。她的口头禅是“文是庄子的好”,又常自称为“畸人”,取自《庄子》中
“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人天”一句。江湖夜雨颇有些纳闷,妙玉既然好的是道而不是佛,那为什么不当女道士,而要当女尼?而且妙玉虽是
女尼,却又带发修行,舍不得剃去那三千烦恼丝。所以,这妙玉怎么看怎么像个冒牌尼姑,难以想像在三世佛面前诵读老庄是何景象?佛祖
有知,恐怕要大为不悦,怪不得后来妙玉倒了大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江湖夜雨以小人之心度佛祖之腹,想我佛如来,是何等眼界,哪
能和黑社会小流氓一般的气量?这里郑重声明,妙玉后来的倒霉事和佛祖绝无关系。不过妙玉在佛前读老庄,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江湖夜雨以为,作者之所以没有把妙玉写成是女道士,是因为唐代以来,女道士的名声实在太不好听了,像唐代的李冶、鱼玄机等都是
艳名远播,“风流千古”。所以后世中一提起女道士,就令人侧目,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归于放浪女人一类。曹雪芹不想让人们有这样的印
象,所以,妙玉的身份就只能是女尼了,不过,妙玉的形象却还是女道士味十足,因为只有女道士们的形象才更可爱一些,一个美眉如果剃
成秃瓢,风韵就减了六七分。
 妙玉不但是一个“伪女尼”,而且是一个伪出家人。她的思想和佛道两家都相去甚远。佛法云:众生平等,无形无相。道家说:和光
同尘,齐物而观。可到了妙玉那里,却三六九等分得比谁都更加清楚,更加严格。第四十一回中,贾母和刘姥姥等去她所在的栊翠庵品茶。
她给贾母敬茶时,用的是成窑五彩小盖钟,其他人就是档次比较低劣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而和宝玉、黛玉、宝钗在一起时,妙玉又拿出
她那些所谓的珍稀古玩来炫耀,其中一个叫“点犀□”,第三个字电脑中找不到,是“夭口皿”三字做上中下结构合在一起。另一个据称
“王恺珍玩”、“苏轼见于秘府”的杯碗,起的那种怪名,更是难找,江湖夜雨在全部GB18030
汉字库中也找不到第一字,只好形容一下,
是“左分右瓜”,后两个是“瓟斝”。太气人了,严重鄙视妙玉,故意弄这么多生僻字,冒充有学问。妙玉本是个出家人,拿出这些珍玩
古董来炫耀,是何道理。和《西游记》中炫耀自己袈裟又多又漂亮的金池长老,又有何不同?
 而且,妙玉收藏来在人前炫耀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假古董,“左分右瓜瓟斝”这样的器具,据考证是一种葫芦器。葫芦器出现于明
末清初,在乾隆朝达到全盛而广泛流行。妙玉这个东东上却刻着晋人宋人的记号,十分无知可笑。这相当于拿出一把左轮手枪,上面却刻
着建安XX年关老爷随身佩用,又于靖康XX
年由岳爷爷赠给韩世忠。而且宋元丰五年的苏轼,在做什么呢?查苏轼年谱,情形是这样的:
 元丰五年壬戌 (1082) 四十七岁 ,在黄州。筑“东坡雪堂”,自号 东坡居士。两游赤壁,写前后《赤壁赋》 和《念奴娇.大江东去》。 
 元丰五年,确实是苏轼一生中比较重要的一年,但这时候的苏轼刚因“乌台诗案”,差点掉了脑袋,被贬到黄岗“改造”,郁郁不得
志。哪里有可能“见于秘府”?这秘府,有人说是皇宫,也有说是掌管国家图书文物的机构即秘书省。但无论是哪,终归是在京城,而苏轼
此时却身在遥远的黄州。从这里可以看出,妙玉对古董的鉴别水平也极为有限,就算是置办不起真的古董,起码也得整点“高仿”的赝品吧。
另外,对茶水的选择,妙玉也是一知半解,她给贾母等人喝的茶是旧年蠲(积存)的雨水,而她认为属极品的则是冬天时从梅花瓣上
扫下雪片,然后化成的水。其实,这都不是泡茶的好水,唐代茶圣陆羽的《茶经》对于用水是这样说的: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所谓“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
久食,令人有颈疾。又水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潜龙蓄毒于其间,饮者可决之,以流其恶,使新泉涓涓然,
酌之。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
 大体解说一下,陆羽的观点是:泡茶用水,首选山上的水,其次是江水,最差是井水。而山上的水要选流得比较慢的,很湍急地涌出
来的,不好。对于山谷中浸润难流的泉,要掘开,让新水冲洗一下原来的脏东西。选择江水时,要取离人比较远的,选井水,要选打水的人
比较多的。
我们分析一下,陆羽的这篇理论很有科学道理,山泉水经过岩层的自然过滤,当然比较纯净,是好水。但流得很紧的,或许是雨水直接
冲流下来的,过滤得就不够,所以山中的水,急流的山溪不如缓流的暗泉。而江水,要选离人家远的地方,因为人多的地方容易被污染,但
井水就不能选没有人光顾的了,因为井水如果长时间没有人汲取,会成为死水一潭,微生物、细菌就大量滋生。不断有人汲取,井中就全是
刚从潜水层渗出(古代污染少,土层的过滤作用就非常好)的新水。
而妙玉的做法却看似风雅,实际上很糟。雨水雪水本来就不干净,哪怕是梅花上扫来的也好,蕉叶上收集的也好,再加上埋在地下存
上一年,这水又不是烈酒,放的年数多些没有关系。雨水雪水放上一年,那大肠杆菌早滋生了不知多少了,怪不得刘姥姥喝了一盏,就
“通泻起来,蹲了半日方完”。书中是这样写的:“那刘老老因喝了些酒,他的脾气和黄酒不相宜,且吃了许多油腻饮食发渴,多喝了
几碗茶,不免通泻起来……”实际上,和黄酒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妙玉这盏茶的作用。有人问,那其他诸人,如贾母、宝玉、黛玉、宝
钗等为什么没有腹泻?这个嘛,一来书中不便明写,二来人家这些人都知道厕所在哪里,自去方便,别人难以知晓,三来刘姥姥喝的最
多,其他人不过品了几品,“中毒”程度有限。
妙玉虽然口口声声说“文章是庄子的好”,但是她对庄子思想的精髓根本就没有真正领会。她自已刻意标榜清高,以道家的眼光
来看,这本身就是一种庸俗的行为,是不符合道家思想的。我们看《庄子》中曾有这样一个例子:
尧观乎华,华封人曰:“嘻、圣人,请祝圣人,使圣人寿。” 尧曰:“辞”“使圣人富。” 尧曰:“辞。” “使圣人多男子。” 
尧曰:“辞。”
封人曰:“寿、富、多男子,人之所欲也。女独不欲,何邪?” 
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是三者非所以养德也,故辞。” 
 封人曰:“始也我以女为圣人邪,今然君子也。天生万民,必授之职。多男于而授之职,则何惧之有!富而使人分之,则何事之有!
夫圣人,鹤居而毅食,鸟行而无彰;天下有道,则与物皆昌;天下无道,则修德就闲;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三患
莫至,常无殃,则何辱之有?”
封人去之,尧随之曰:“请问。” 
封人曰:“退已。”            《庄子·天地》 
我们来看一下这段故事的意思: 
尧巡游到了华地。华地封疆守卫说:“啊,圣人!请让我为圣人祝福吧。祝愿圣人长寿。”尧说:“谢绝了。”封疆守卫又说:“祝愿圣
人富有。” 尧还是说:“谢绝了。”封疆守卫说:“祝愿圣人多生儿子。” 唐尧说:“谢绝了。”  封疆守卫说:说:“长寿,富有,多
生儿子,这是人们都想要的。你偏偏不想要,为什么呢?”尧说:“多生儿子,就多生忧惧;富有,就多生事端;长寿,就多遭困辱。这三样,
都无助于修养品德,所以我是不要的。”
  我们看这里尧的态度就和妙玉比较接近(当然不如妙玉更极端),都是用和世俗观念划清界限来标榜自己的清高脱俗。尧这种行为
在常人看来是相当“高尚不俗”的,但是庄子对尧这种行为却是怎么评价的呢?庄子借这个不起眼的封疆守卫把尧教训了一通:
封疆守卫说:“一开始我还以为您真是圣人呢,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世俗之君子罢了。上天降生万民,必当授以职事。多生儿子,只要
授以职事,又有何忧惧呢!富有的话,让大家一块儿分享,又有什么麻烦呢!真正的圣人,象鹌鹑一样居无定所,随遇而安;象雏鸟一样食
不择味,仰天而足;就如飞鸟一样行不留迹,凌空而逝;天下太平有道,就与众生万物,一起昌盛;天下昏乱无道,就修身养德,闲居逍遥;
活上千百岁,觉得活腻了,厌倦了人世,就升仙而去,乘着朵朵白云,直达天帝之乡。这样的话,三种忧患都没有,身体常无灾殃,又哪里
有什么困辱呢!”
说完封疆守卫就走开了,尧这才明白此人乃是得道高人,追上去说:“请指教。”但此人根本不理说:“回去吧!”
 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来,道家并不赞许那些固执而清高的人。权位、金钱之属虽然并非是修道之人刻意追求的东西,但是如果
“我本无心求富贵,谁知富贵逼人来”,也不必刻意地回避以示清高。“天下万物,无一不可造福于人,又无一不可为祸于世”,得道高
人如同精擅了“乾坤大挪移”的神功一般,化敌劲为已劲,自然可以将其化害为利,反过来辅之于道。
庄子还说过“道在尿溺”,真正符合道家思想的人正像水的品格一下,有道是“上善若水”:众人处上,水独处下;众人处易,水独
处险;众人处洁,水独处秽。但水处下而不卑,处险而无忧,处秽能自洁,这正是水的伟大之处,也正像修道高人的品行。而妙玉处处自
我标榜清高圣洁,见了刘姥姥就刻意鄙视,甚至因为刘姥姥站了一站她栊翠庵的地,就要人挑好几桶水,将地全面清洗一番才罢休。这和
道家高人的行止相去甚远。
其实妙玉在本质上和刘姥姥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投奔贾府来吃点“残羹剩饭”的,人家真正高洁不俗的隐逸之士,那是“山深麋
鹿好为群,
水草丰饶隔世氛”,地方越清净越好,有道是“入山惟恐未山深”,贾府那样充满酒色财气,连门口石狮子都未必干净的所在,
能学什么佛,修什么道?分明就是借个因头,来混吃喝罢了。 
实际上,妙玉这种行止和明代那些为人所讥的假“山人”并无二致。明代郎瑛所著《七修类稿·奇谑类》一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近见金华一友,惯游食于四方,以卖诗文为名,而实干谒朱紫。有私印一颗,其文云:“芙蓉山顶,一片白云。”其自拟清高如此,
友人商履之嘲曰;“此云每日飞到府堂上。”闻者绝倒。
又有人讥笑这些披着清高外衣的假隐士是“翩然一只云间鹤,飞来飞去宰相衙”,妙玉如果真是清高绝俗如“姑射仙人”一般,
“飞”到贾府来做什么?还对贾府中的公子哥宝二爷勾勾搭搭,暗送秋波,把自己经常沾唇的茶杯都给宝二爷用,这才叫做俗不可耐。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妙玉自有她的不俗的才华,做为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对男孩子有好感,这也正常。但妙玉的过于矫情,
实质上也是一种恶俗。
妙玉如果生活在今天,可能就是这样一种人:本来小时候也是在从农村里玩泥巴打猪草的柴禾妞,现在却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那个满是黄土的山沟沟,一说就是北欧的森林,加勒比海的月光。虽然会的英文也不多,但说话时还每句必须要夹杂一到两个英文单词,
要不是黄皮肤一时整不白,就敢充英国王室血统。在和朋友们会餐时,必然标榜自己不吃猪头肉、油条、烧鸡等这些庸俗食物,似乎打
小就是吃西餐长大的。虽然在公司里朝九晚五,做得很辛苦,还要担心被老板炒鱿鱼,收入每月还不够还房贷的。却还是自觉高人一等,
是“白领阶层”,对那些“打工仔”、“农民”们带着十二万分的不屑。
江湖夜雨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处处觉得高人一等,故作“高洁”的姿态,
以鄙视别人显示自己的尊贵不俗,就难以令人恭维。再者,说一套做一套,拿腔作势,这其实才是一种俗气,明代袁宏道曾说:“居朝
市而念山林,与居山林而念朝市者,两等心肠,
一般牵缠,一般俗气也。”妙玉一面居住在繁华的大观园中,却一面假惺惺地标榜自己
是隔绝世间红尘的“槛外人”,果清逸乎?俗之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