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首领蜂大复活修改器:林彪和他的将军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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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和他的将军们 血与火的“战争大学” 
《将帅名录》1603名将中,上过军校的不多,象刘亚楼和李天佑那样吃过黑面包的就更少。大多数将军别说大专文凭,有的连小学文凭也没有。有些人在广州读过黄埔,有些人在延安上过抗大。可是前几年兴起的“文凭热”中,国家教委可能是疏忽了。或是认真考虑过了。当年在延河之滨读过各种大学的人,他们的学历在各类正式表格中,都不屑一提。
但他们都是大学生,是战争这所大学中真正的大学生,是在血与火的课堂上取得优异成绩的高才生。
他们是一大批人,是1603名将帅的大多数。
国民党将领中有留日派、保定振和黄浦系。共产党将领则几乎可以一言以蔽之“战大系”——战争大学系。
无论当年“大老粗”曾荣耀到何种悲裒地步,也无论今天“文凭热”曾一度热得怎样发烧,共产党的天下,就是这些“战大系”率领千军万马打出来的。
黄永胜:战场情场都潇洒
秋攻伊始,辽西三战三捷,给刚上任的陈诚当头一棒,8纵司令员黄永胜功劳不小。
做为建纵不到一个月的小兄弟,8纵、9纵兵少炮少.8纵还不到2万5千人,以此不大的兵力优势,不到半个月歼灭敌人1万6千多人,是颇见指挥员功力的。
第二次杨仗子战斗,以1:11的伤亡比例,47小时歼敌正规军1万2千多人。在此前的黑土地是少见的。
把王铁汉的援军诱至杨仗子,侦察报告是两个团。一打,打不动,再侦察,是两个师。刚从苏北调来的49军在秦皇岛下船,一些士兵还穿着美式大裤衩子。冻得哆哆嗦嗦的49军也是一支生力军。刚从地方部队升级的8纵,热悉的是扒铁路,炸桥梁,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况且,一口气吃掉两个师,过去连想都未想过
纵队指挥所设在一座高山上,距敌几千米。落霞纷纷中,撤退命令已经下达了,有的部队已经开始向后运动了。眼睛熬得通红的黄永胜,一屁股坐在山坡上,摸出一盒揉搓得象纸团似的l0支装的“小粉包”:抽支烟,神仙神仙。政委邱会作和参谋长黄鹄显见了,上去就抢。黄永胜起来:别抢,我不是土豪呀。黄鹄显按着,邱会作搜身,一盒“小粉包”变戏法似的不见了三个人嘻嘻哈哈滚成一团,警卫员站在一边笑。
咣咣咣咣,一阵炮弹突然打过来。一发口径挺大的山炮弹落在不到l0米处,溅起的泥土石块,冰雹般砸在他们身上。没爆炸,是发臭弹,不然全完了。
邱会作坐起来:敌人要退?
黄鹄显道:“教师爷”说得对。
黄永胜拍拍身上的泥土:通知部队,停止撤退,立即转入攻击!
电台已经撤了,电话也不通。司令部和政治部几个科长带上命令,分头去追赶和通知部队。
8纵追,9纵堵,一场阵地战变成了运动战。原是东北军的王铁汉也被截住了。可他凭借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又换了便衣,蒙混过去跑掉了。
8纵、9纵“开门大吉”,不但改变了热河局面,自己也鸟枪换炮了。8纵一下子发展到4万人。
林彪说:这个8纵,还真有点主力样子。
战场上,能够迅速地捕捉到貌似平常,却能表明敌人动向的些细微变化,并迅速地作出判断,定决心,这是一种真功夫。
1927年参军,只读过一年私垫的黄永胜,是凭借身经百战,身上留下六处枪伤,获得这种真功夫的。
1933年,他在红1军当团长时,师长郭炳生带两个团要去投敌。黄永胜率他那个团就追,部队追回来,只郭炳生单枪匹刀跑去了。为此,在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上,黄永胜获得一枚三等红星奖章。据说,得到这种荣誉的人,犯了死罪,可以罪减一等。
1981年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在给黄永胜等人量刑时,肯定会考虑到他们与“王张江姚”的不同——他们是为共产党打江山出过力、立了功的。
机敏,果断,会抓住战机打巧战,还能咬紧牙关打硬仗。辽沈战役期间,在堵截廖耀湘兵团东逃沈阳的关键时刻,6纵司令员黄永胜,在听了副司令兼16师师长李作鹏的汇报和决心后,面对绝对优势和强敌,面不改色:我的指挥位置就在这里,我就准备死在这里。
何等的魄力!
能打能骂:娘卖X的,冲不上去我杀你头!
能玩会玩。黑土地上的颇有几位会玩的将军,他是其中之一。打猎,打麻将,跳舞,逛城市,听说玩后脑勺乐开花。花钱大手大脚,流水似的不把钱当钱.还会赶时髦。有人说街上流行什么,他那儿就有什么。什么好地方都想去看看,玩玩.任华南军区副司令时,谁也没告诉,由他带头,和两个将军擅自跑去香港玩了三天。
玩起女人来,那魄力也不比打仗、花钱、游山玩水差。
据说,进城后,罗荣桓发的最大的一次火,就是为黄永胜玩女人而发的:这么大年纪,这么高职务,还不改,还要不要脸了?!
黑土地上大名鼎鼎的不要脸的人物,是满脸麻子,话如其人的高岗。
在黑土地3年内中战,高岗是有功的。在抗美援朝战争中,高岗也有贡献。据说,彭德怀说过:都说我指挥得好,其实我是靠了两个麻子:前边靠个洪麻子,后边靠个高麻子。
一面是英雄好汉,一面是混帐王八蛋。
前美国民主党参议员加里,喻特参加总统竞选时,报纸上捅出一张照片:一位女模特儿坐在他的大腿上。顿时舆论大哗。他不服气,韬光养晦七个月,东山再起又去角逐,结果仍被哄下台去,并赢得1987年美国丑闻主角奖中的“幽默家”奖。
对于黄永胜和高岗这些“幽默家”的这类“幽默”,人们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可若不是成了反党集团的干将或首领,他们会不会仍然无拘无束,玩得很有魄力呢?
秋季攻势中的“旋风部队”司令
谈起3纵司令员韩先楚,老人们充满了怀念、崇敬和爱戴的深情。
也许,在所有曾以中国为敌的国家的情报部门,为中国将军所建立的那些档案中。韩先楚的那一本,在同级将领中应是最厚的。从这位个头不高,黑黑瘦瘦的农民儿子16岁参军,从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师长、军长,一个台阶没落升到大军区司令员,一笔一笔都有记载。当然,记述得最详细的,还是他指挥的那一个个辉煌壮观的战斗和战役。
秋季攻势中,3纵奇袭威远堡门歼灭53军116师,是共产党人在黑土地上最成功的战例之一。
这一仗怎么打。战前有两种意见。
政季罗舜初认为,53军三个师在开原以东和东北地区,相距不均匀,互为犄角。为避免两面受敌,我军应集中兵力,先歼灭西丰之敌,再向纵深扩大战果。罗舜初曾任八路军总部作战科长,到东北后曾任辽东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戎马一生,主要是担任军事干部,打过许多好仗,深得部队信赖。更重要的是这种打法稳妥,符合“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原则,所以,多数人都同意他的意见。
刚就任司令员的韩先楚不同意.他主张以主力长途奔袭,直插敌纵深威远堡门,乘敌不备。歼灭116师师部和1团,打乱其指挥,同时以部分兵力包围西丰之敌,相机歼灭其一部。如敌闻师部受击,回窜增援,就在运动中速战速决,而后再扩大战果,这是一个奇兵色彩极浓。带有冒险性的方案。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开头,一些人还各抒己见,后来就剩下司令和政委唇枪舌剑了。
两个方案同时上报“东总”。
李伯秋的夫人孙敏,当时是3纵机要科译电员。老人说,过去电报署名都是“韩罗”,这回是各发各的报,各吹各的号。都下半夜了,韩司令拿着电报,亲自跑到机要科。那字写得扒扒拉拉的,不少错别字,有的字不会写,画个圈。他一个字一个字说明,并说哪句话重要,让给“用括号括上”.科长给他解释,说可以括起来,但那不能表明重要。他就说:不管你们怎么弄,反正把我的意思表达出来就行。坐那儿看着发完报才走。
林彪很快回电;按先楚意见办。
战斗发展,同韩先楚的预想一模一样。
战后总结,罗舜初说:司令员指挥打仗,不拘一格,有正有奇,有独到之处,我们大家都要好好向他学习。
高尚的博大的共产党人的襟怀!
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一对老搭档在后来的岁月中继续争论,据说有时争论得更激烈,简直是面红耳赤。
这是两个共产党人纯净心灵的表现,是两个杰出的将军聪明才智的尽情发挥。共产党人为什么无往而不胜?此后的3纵为什么所向无敌。被黑土地上的对手敬畏地称之为“旋风部队”?答案尽在其中了。
据说,在新开岭战斗打到节骨眼儿时,有人动摇了,要撤。时任4纵副司令员的韩先楚吼起来:要撤你们撤,把部队给我留下。
四平失守后,逼迫184师起义的鞍海战役,也是韩先楚指挥的。
夏季攻势开始后,一次吃掉对方一个师就不足为奇了,到辽沈战役后期就只有“小菜”了。可在共产党人连连败退的劣势中,能够回过头去吃掉一个师,谈何容易?
罗舜初讲完后,韩先楚讲:政委的打法也有道理。威远堡门要是打胶着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别看我一口咬定就那么打,仗没打完,这颗心也是吊在嗓子眼上呀!
谁也不是神仙。但在千钧一发时刻,在千军万马厮杀的千头万绪中,一眼就能窥透要害,并咬钢嚼铁地一锤定音,高屋建瓴的大将风度和将才,不就在那一瞬间爆发出雷电般的轰鸣和闪光吗?
巴顿、蒙哥马利、隆美尔等人不说了,就是一些并不十分出色的外军将领,传记回忆灵也是那样出色,从性格到作为栩栩如生,令人掩卷深思。
我们的将军文化不高,有些人写的字可能象韩先楚那样扒扒拉拉,有很多错别字,不会写的还画了那么多圈儿。但在战争这个舞台上,他们的演技绝不比那些从著名军校中走出来的人差。他们在战争中显露的才华,是那样淋漓尽致。那样舒展大方,那样风流倜傥,令研究他们的中外学者惊叹不已。
现在回顾战争,总结历史,为他们,也是为整个共产党人立传时,却往往把战役和战斗的高潮压平了,把他们高超的技艺束缚了,压抑了,回避了,掩盖了.没了表现人物的关键情节,也没了个人和个性。“麦城”可走不可讲,或是一笔带过了。胜仗是大家打的,正确意见都是“党委意见”。他们本来已经走向世界,成为全人类的智慧和财富。可做为炎黄子孙,我们看到的将军就象大将一律四颗金星,上将一律三颗金星,中将一律两颗金星一样不分彼此了。
大家都满意的文章,也只是“文章”而已。
一座工厂,一所学校,一支部队,搞得有声有色,与主要负责人的才智和心血是分不开的。有时也有例外,真正在那里挑大梁,起作用的,并不是职务最高的人。
四保临江中,曾以4纵副司令员之身指挥3纵和4纵10师的韩先楚,就是这样一位走到哪里,无论身居何职,都举足轻重的人物。本事在那儿,都服气。
有的本来也赫赫有名的将军,由于种种原因,在黑土地未能得以施展技艺。而这位共产党一手拉扯大的“旋风部队”,几乎场场不落,可以从黑土地一直写到海南岛,再写到朝鲜半岛。
应该把拿破仑那句名言再重复一遍:“对一二位伟大将领,决不会有一连串的大功绩都是由机会或幸运造成的,这些功绩常是熟筹和天才的结果”。
从著名的将军之乡湖北红安起来,又把骨灰撤在了那里的农民儿子韩先楚,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骄傲。
反攻第一战,刘震功不可没
黑土地上的两个主力纵队司令员韩先楚和刘震,挺有缘份。
韩先楚当排长时,连里抓个“探子”。那时打听红军的人,常常被视为“探子”。他去一看.那人认识,就放了。放了“探子”还了得,撤职罚去炊事班背锅。刘震也背过锅,是因为夜里打遭遇仗,背的一袋光洋弄丢了,两人都能打仗,平时到炊事班背锅,要打了再回去当排长。若用后来“阶级斗争”观点看,这种作法正好颠倒了个儿。两人都是红25军225团的。长征途中,徐海东指挥后卫团打阻击被包围,骑匹白马,眼看被敌人追上了。韩先楚是营长,刘震是营政
委,两人一挺机枪轮换着打,掩护徐海东冲出重围。又是你帮我,我帮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赶上队伍。
授衔时,两人都是上将,当初的老班长陈先瑞却是中将。中将说:战士是上将,班长是中将,这兵叫我怎么带?上将说:什么这将那将,战士到了什么时候了得听班长的。
“跟他打仗心里有底”。
当年2纵的老人都这么讲。
秋季攻势中,2纵主要任务是在四平附近箝制新1军。
此前2纵的一篇力作,是夏季攻势的一仗——怀德、大黑林子歼灭战。
5月的吉林,春寒还带着股逼人的气势。清晨站在旷野里,脊背一会儿就凉嗖嗖的了.
怀德镇象个掺了些高梁面的窝头,隆起潮润的黑土地上,城墙上明碉累累。城脚下蝉堡重重,一道宽8米左右,深3米左右的外壕,环绕着城墙。壕外屋脊形铁丝岗和鹿砦,层层叠叠,周围一马平川,只在西南角有道雨裂沟伸到城下。沟旁灌木丛生,光秃秃的枝条上,鼓着淡绿色的叶苞。
突破口,主攻方向,箝制方向。兵力配置,主攻方向绝对优势兵力,一梯队,二梯队,预备队,炮兵阵地,纵队炮团和各师炮营及各团炮兵,全部使用在主要突破点上。
对一二个久经战阵的将军,当敌情和地形地物尽收眼底时,脑幕上就会象电子计算机一样,随之闪现出各种克敌方案和数据,而胜利了就在此刻同步前进了。
别看刘震打完仗就回哈尔滨,把部队扔给政委吴法宪等人,象个“甩手当家的”,打起仗来可是半点不含糊。更何况这是黑土地的反攻第一仗。就象一场篮球赛,一开始能否压住对手,一出手就投进三分球,还是被人连夺篮板球,事关全局,非同小可。
5月17日黄昏,怀德还未打响,城南十里堡方向枪炮声骤起。长春新1军四个团援兵,被早巳等在那里的1纵和独1师阻住了。接着,大黑林子地区又枪炮声大作,5师和从四平出援的71军两个师打响了。
来得正好。
激战一夜,怀德守军新1军新30师90团和保安17团大部被歼。残敌退守城东关帝庙和大烧锅院内,拼死抵抗,不断打信号弹呼叫救兵。
这时,林彪命令独1师单独阻援,1纵迅速南下大黑林子,与2纵围歼71军主力。
这实在是节骨眼儿上的一招妙棋,如果攻占怀德再调兵打援。71军失去目标会拔脚溜掉,结果吃小鱼丢大鱼。现在小鱼把大鱼粘住也,靠不拢,不能溜,大鱼小鱼一锅烩。
林彪在双城踱得有板有眼有章法,还要前线指挥员打得有板有眼有章法。
黑土地上夏季攻势以后,有些战斗就是由于前线指挥员未能完成“东总”意图,而未能达到预期目的的。
刘震留下部分兵力围歼残敌,以主力迅速南移截断7l军退路;结果,守敌的援敌全成了瓮中之鳖。
反攻第一仗,前线主要指挥员刘震,功不可没。
老人都说:战争年代摊上个能打仗的指挥员,那是福气。东南西北,甩开膀子打就是了。打胜仗,少流血,还能学到许多本事。否则,你就跟着窝囊去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更不用说今天跟人谈论这些了。


夏季攻势后,和8纵、9纵同是升级为主力的7纵,还未升级前(叫“邓华纵队”、“辽吉纵队”),就以主力的姿容驰骋在黑土地上。直到辽沈战役结束,7纵阵阵不落,而且都是独当一面的角色。
古今中外,一支军队能打不能打,首先取决于指挥员的水平。兵无强弱,将有巧拙,强将下无弱兵。
7纵司令员是邓华。
很多老人都说邓华有谋略,看得准打得狠。有的老人还拿自己纵队的司令员和邓华比。说邓华“厉害”。有人说四平攻坚战前,邓华认为兵力少,建议再增加一个纵队。林彪未置可否。
老人都说邓华“军政双全”,这应该是无疑问的。不然,彭德怀从朝鲜半岛回国后,邓华大概不会是志愿军代司令员又代政委。
按照常规,这样一位将军,应该是员风度谦和的儒将.一些老人却说他能打能骂:“狗养的”,“狗操的’,‘娘卖X的”,骂你骂得狗血喷头,爱你爱的象儿子。
有的老人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有时挺不痛快的。领导骂几句反倒挺舒服了。大概那时不骂人的领导不多,就兴这个,骂惯了,“骂是爱”。不过,今天有天大理,你骂个试试?别说部下,亲生儿子弄不好都和你翻脸。
谈到7纵特色,一些老人说:真能打,也真能抢,两头冒尖,野。
人家在村里住上了,7纵来了,“起来!起来!”就得把热乎乎的炕头让出去。辽沈战役围歼廖耀湘兵团,过大凌河时,几支部队挤在那儿。7纵队到了机枪朝桥头一架:谁也不准过,谁过就突突谁!
这些,都是其它纵队和几位抗战时在邓华身边工作过的老人讲的。对于黑土地上的邓华的具体情况,都不了解。7纵这个军的番号,1952午就撤销了。将士分散各处,所著文章亦少。采访过的百余位老人,7纵的只有一位,这是令人遗憾的。
有机会把这一切补上,邓华当不会比韩先楚等人逊色。
还有些名将也不能写在这里了。象秀水河子战斗前线总指挥、7旅旅长彭明治,是个打仗不但指挥自己的部队,还经常被授权指挥兄弟部队的将军。可四平保卫战后他就病倒了,一腔热血和才华只能耗在病床上。
四平不平:李天佑求战心切
6月22日前,四平攻坚战前线总指挥是1纵司令员李天佑。
中等个子,黑、瘦,精干利落,文质彬彬,稳稳当当。平时讲话,交代任务,声音不高,极有条理,绝少重复。讲完了问你清楚没有,让你复述一遍,就说可以走了。进屋让坐,临走送出门。打一仗总结一仗,爱思考问题。
有的老人说他象林彪一样,不象个将军。
很难说平型关战斗主攻团之一的686团团长,和林彪的指挥作风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建国后曾担任过大军区和国务院部一级领导的一些四野老人,都说自己在“林罗刘”身上,特别是林彪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彼此相同的烙记很多。
四平攻坚失败,首先是轻敌。
夏季攻势攻无不克,有些人脑子热了,看到守军几个正规师团番号,又是刚打败的溃兵,新兵多,士气低。这是实情。但城里警察多,特务多,还有政府官兵站医院、车站的工作人员,这些非战斗人员在督战下,保安队之类地主武装,打鼾战是乌合,这就不一样了。土地就分,亲人被斗,拼命。结果,估计不超过2万人。
由于轻敌,就未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施行多路突破,突破后也难于迅速发展,加兵力,亦形成添油战术。
由于轻敌,未等外围据点全部肃清,就匆忙发起攻击。有的部队连地图也没有。打着打着,有的部队弹药接济不上了。
对于李天佑来说,还有点过于求战心切了:反攻开始后,1纵还未捞上个象样的仗打。太叫人眼馋心痒了。
据说,战前,李天佑和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李作鹏,还有邓华司令员,都极力请战,信誓旦旦地保证能打下四平.林彪踱步再三,点头应允了。除了对敌实力共同估计不足外,更重要的在于忽视了自己的先天不足:他们还缺乏攻坚经验,如果不说“没有”的话。
追不上,打不垮的共产党人,一直是在“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跑动中,和对手斗力斗智——主要是斗智.现在,朝气蓬勃的共产党人发展了,强大了,可以凭实力和对手争斗,较量了.他们不失时机地表现了这一点,并凭借一贯的英勇、顽强精神,啃下了大半座城市,极大地震撼了对手。但是,在黑土地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实打实地进行攻坚战。他们缺乏经验,也缺乏教训。战前,他们不但轻视了对手,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一点。就是说,这一战,他们有点不知彼,也有点不知己。
生活中到处都有第一次,特别是在一个新时期开始的时候。昨天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今天他们同样需要学习。
黑土地上的共产党人是认真学习了的,那成果辉煌而又壮丽。
秋季攻势开始后,黄永胜的辽西三战三捷,脑袋又有点热,要打整编14师。林彪赶紧发报:不准打。
不过,就象陈明仁在胜利中也做恶梦一样,这一仗也使林彪心有余悸。对长春欲攻不攻,攻了一下又罢手。南下锦州,迟迟疑疑,兵临城下又犹豫一下。原因之一,就是被这场恶战缠住了。
四平保卫战打掉了“最后一战”。
四平攻坚战开启了通往最后一战的大门。
都是用鲜血付的学费。
无论如何,把李天佑将军放在这样一个空间和时间里,不能说公正的。能够表现这位“不象个将军”的将军的将才的,是天津攻坚战,是平津战役后南下路上过关斩将。
不打败仗的将军,不但不是将军,连人都不是。
不过,也确实有这样的将军:他打胜了,换了别人会大胜;别人败了,换了他会败得一败涂地。可他好象从来都未败过,天老爷下多大雨,雨点也淋不到他头上。
李天佑可不是这种“福将”。
虚怀若谷的政治元帅
抗战期间,微山湖西“肃托”时,抓的抓,杀的杀,提心吊胆,人人自危。拷打的爹呀妈呀的,受不了谁知道会胡乱说出谁呀?就在这时,罗荣桓坐条小船赶到湖西。“放了”。一句话,全解放了。
在十大元帅中,罗荣桓既没有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的传奇故事,也不象陈毅那样火烈生动,兴之所至,出口成章。在青岛大学攻读过土木工程的大学生,若不是那副眼镜在土八路中有点突出,很难看出和常人有什么两样。
于保之老人在山东给罗荣桓当过警卫员,老人说,下边部队一些领导,有事没事,有机会都爱去罗帅那儿坐坐。在外面站岗,看他们唠得象亲兄弟似的.有时仗没打好,或是出什么问题,被罗帅找来了。罗帅批评人可厉害了,一点不讲情面。来时哭丧着脸没精打彩的,走时一个个都心情舒畅,象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怎么谈的,反正罗帅就有这本事。
权威并不都由职务决定的。同样,说罗荣桓是位军事家;也并不仅仅因为他的履历中有“115师代师长”和“山东军区司令员”这两个职务,1937年7月他指挥的粱山战斗,歼灭日军600多名,1945年11月,中央要在锦州西部打大仗,指名道姓要林彪或罗荣桓前去指挥,毛泽东肯定是深思热虑了的
但是,从红军时代的连队党代表,到建国后的第一位总政治部主任,罗荣桓的主要贡献还是在政治工作上。
做为黑土地党和军队的主要负责人,罗荣恒主要从事部队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后勤工作。这是一项十分浩繁的工作。
7师开展诉苦运动后,有人不以为然,甚至说三道四。罗荣桓立即感到这是个创举。诉苦运动大规模开展起来后,有的单位查三代,使一些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人悲观失望,觉得拼死拼活搞革命,倒成了革命对象。罗荣桓及时注意并纠正了这种过火行为。使诉苦运动沿着正确方向深入发展。
对于土改中乱抓乱斗乱打乱杀现象,罗荣桓都及时提出建议,使问题得到解决。
有的老人说:跟罗帅做政治工作有安全感。
回首不堪回首的“阶级斗争”史,我们最缺少的不就是安全感吗?
在接连反攻的新形势下,一些人思想还停留在山沟里,没认识到城市被夺占就将永远保持下去。加上农民出身的干部战士,对城市有种天然的抵触和反感,觉得城市是地主资本家的窝,打开后就得好好整一整。罗荣桓对这个问题盯得很紧。他在各种场合说明这个问题的危害性,以政委名义向部队发出措词严厉的《关于政策问题的指示》。根据他意见,东北军区颁发了《入城纪律守则》。攻下锦州,战火刚停,他就亲自进城检查执行纪律情况。
罗荣桓在黑土地上另一个贡献,是成立和训练二线兵团。
随着战争规模越来越大,部队伤亡也越大越大,兵员补充也越来越紧迫。在他的建议、筹划和主持下,各军区都成立起独立团,大批农民入伍后,不经过地方武装逐步升级的阶段,由野战军抽调干部和老战士做骨干。短期训练后直接补充主力,或成立新的作战师。到1948年8月,主力部队已扩大到12个纵队70万人,加上地方武装,总兵力达到105万人。
在把大量心血默默地倾注到这些工作中的同时,罗荣桓无时不在关注着主力部队的思想建设。四平攻坚战中,1纵伤亡很大,有的师失去元气。他来到1纵总结经验教训,整顿部队,恢复士气。8纵打锦州前出了漏洞,情绪受影响。他来到8纵,和纵队领导谈话,卸下包袱,轻装上阵。林彪在关键时刻犹豫动摇,他明确说出自己的意见,使林彪重新下定决心。
一位战争年代先后给罗荣桓和林彪当过秘书的老人说:有的文章把林彪犹豫动摇,想回师打长春,罗帅去找林彪,写成两个人都拍了桌子。这是不可能的。从他们的性格看不可能,从他们当时关系看不可能。
老人们都说;罗荣桓和林彪,在黑土上配合得很好。
罗荣桓不赞同“最后一战”的口号。为此,他曾给林彪写过一封信,并请林彪转报中央。
在四平撤退后的范家屯紧急会议上,罗荣桓旗帜鲜明地支持了林彪撤退到松花江北的主张。
病魔缠身的罗荣桓,在黑土地上的“万花筒”时期,不仅表现了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也显示了不俗的军事战略家目光。
老人们说,罗帅和林彪都性格内向,爱思考。在双城时,林彪没事几乎不出院,罗帅也不轻易到林彪那儿,来了就有大事商量.每次都谈得好好的,没听说有什么口角。即使有,也是正常的,罗帅很大度,林彪也不小肚鸡肠子。各纵队和师的干部配备,一般都是罗帅先拿出意见,再和林彪商量决定。署名“林罗”和“林罗刘”的电报,发走后再给“罗刘”看,也未听过有什异议。
有人说:罗帅很会当政委,有兄长风度。
一句话道出了一位政治元帅虚怀若谷的忘我精神。
从红1军团到115师,罗荣桓和林彪应该说是老搭档了,也应该说彼此在各方面都了解和信任。他们各有自己的魅力,两种魅力相辅相成,互相完善。比林彪大4岁的罗荣恒
有时做为下级,有时做为同级,一直相处到平津战役结束。关系一直是和谐的,融洽的。
实实在在,那时候自己人斗来斗去的,不是共产党,而是国民党。
林总的“六大战术原则”
要客观表现关东这场战争,避不开林彪,也很难避开林彪的“六大战术原则”。
1946年9月15日,毛泽东致电林彪,问“你们所说一点两面的战法是什么意思”。9月19日,林彪在复电中说:
所谓一点,就是说要集中优势兵力于主要的攻击点上,反对在各点上平分兵力的办法。所谓两面,就是说必须采取勇敢包围办法,防止敌之突围逃走。两面是指至少两面,兵力多时也可以是三面四面。一点的精神在于保证一定打垮敌人,整个的精神在于使打垮的敌人不致跑掉。大意就是如此。是针对我们干部不肯彻底集中兵力和不敢进行勇敢迂回的毛病而规定的。
拿破仑说:“进行战争的原则也和实施围攻的原则一样,火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一个地段上),而且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一旦敌人的稳定被破坏,尔后的任务就是把它彻底击溃。
“一点两面”注重的,是包围、突破后的全歼。
集中主要兵力突击主要方向,从孙子到克劳塞维茨,从马克思到毛泽东,都是这个原则。
“三三制”——三三制战术组织形式,是一个班内由三至四人划分三或四组。正副班长为当然小组长。另在班内挑选政治较好、战斗勇敢,或有经验的战士充当组长。在战斗时各组以班长为核心,在班长领导下,率领本小组根据敌情地形,散开距离间隔进行作战,不超过班长口令指挥范围以外,在平时使三三制编制要与日常生活管理教育公差勤务等一切活动相结合,在战斗中求得灵活动用发挥其效能。
1944年10月18日,林彪在陕甘宁边区部队高干会议上讲话中,就讲到这个问题。
我们部队作战时爱成群地涌来涌去,勇气很好,但是缺乏有智术的动作。
在近代的用火力的战争条件之下,用集团的冲锋目标太大,如果被人家的大炮和机关枪射击的时候,损失就太大了。因此,现在我们要教育战斗员三五成群的战斗,一个两个的去战斗。
“六个战术原则”都是在黑土地上提出来的,“一点两面”和“三三制”提出得最早。
几位老人都谈到秀水河子战斗前,林彪在秀水河子小学校给l师和7旅营以干部的一次讲话。说林彪在讲了战争不可避免后,主要就是讲解“一点两面”、“三三制”。说在锦州西部打的几仗,敌人火力密集。咱们队形密集。伤亡大。说现在不同于抗战打日本,敌人是美械装备,火力猛,又是精锐,不能象过去那样一打一冲,人海战术。大家第一次听到“一点两面”、“三三制”觉得新鲜,一时又弄不懂。有的老人还记得林彪边讲边在黑板上写、画、说明“一点两面”和“三三制”的要领、意义。
一点两面战术不能机械的孤立的理解,而应该总起来看。一点不要理解为孤立的一点,两面不要理解为平分兵力。战术不是教条。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应用的。
三三制战术是战术动作的部署问题。平常演习是三三制,作战时不会用,队伍拥作一堆,这是实际锻炼的不够。战斗队形都是由于火力的进步而从密集到分散,在战略上要集中兵力,战役上一点两面,而在战术上,战术动作上却是分散兵力,稀疏兵力,兵力集中并不是要求我们在冲锋时密集队形,而是要求在部队冲锋时,必须有充分的火力掩护与配合冲锋的部队及二梯队,所以兵多不是一下子都冲不上去,而必须用三三制的队形。
“三猛战术”——对于所选定的主攻点上,应将各种机关枪各种炮秘密的尽量接近敌人,适当的配备起来,使其能向主攻目标射击,并于同时猛然开火,这就是我们所谓“猛打”。这种为火力用法,他是反对零零碎碎打的,反对把火力到处分散使用的。在主攻点上,火力猛然开始射击后,我突出部队应乘此时敌人发呆,发怵时一时拿不出主意和来不及调兵时猛烈冲锋,跃然奋进,以刺刀,手榴弹向前冲去,以刺刀刺杀敌人,不敢以刺刀杀敌的人不算是最勇敢的部队与战士,我军必须建立刺刀血战的威风和随手榴弹的飞出爆炸而猛进的勇气。这就是我们所谓“猛冲”。 对于已被冲动和溃乱的敌人,应实行猛烈追击,要一直压下去,这就是我们所谓“猛追”。
战斗接连不断,林彪的“原则”也越来越多。
据说,林彪口述这类电报时,一宇一句,很少有重复,更正的时候,秘书记录完了,林彪还在踱步,或是站在地图前纹丝不动,这时,也很可能再来个“附说”,补充几点什么。
翻开《林彪元帅军事论文选集》,可以看到,林彪对这些“原则”,不是讲一遍几遍就算,而是结合正反实例经常讲,有机会就讲,就补充,就强调。
话语金贵的林彪,在战术问题上有个“婆婆嘴”.
“三种情况三种打法”——一种是敌人守,一种是敌人要退不退,一种是敌退,为了不致于乱用,提出三种基本不同的情况。如果敌人守,就要经过正式的准备,完成一切准备工作后再攻击。如果敌人要退不退,我们准备好了再打,敌人会跑掉,不准备就打,又会被碰下来,这时应先将敌人围起来,围而不攻或围而小攻,且一部分和他们打,抓住他,使它走不脱,然后准备好再打;如果敌人退,就要猛追;这时不要等命令,不准备就是合乎战术,准备了反而不合乎战术,不要怕部队少,也不要怕情况不清楚,追就是了.当然,战役指挥员是应该组织有计划的追击。
有老人告诉我“三种情况三种打法”,苏军条例上就有,但比较抽象,林彪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把它形象了,具体了,明确了。
当时没有条件办正规院校,军政大学和各种参谋集训队,也都是速成性质,战争环境,没有机会长篇大套上大课,而且干部战士文化很低,讲多了,讲深了,也不懂,记不住。于是,林彪便用“一点两面”、“三三制”、“三猛”这些新名词,把它们归纳起来,通俗易懂好记。
林彪还发明了许多新词汇。“硬拼仗”、“拼命仗‘、“莽撞仗”、“老太爷仗”、“官僚主义仗”、“攻城军”、“爆炸军”、“刺刀见红’……人们讲“人力”、“物力”,他又来让秘书一时没法记录的“时力”。·还有后来那些听着令人刺激的“活学活用”,“抓活思想”、“天天读”之类。
人类许多词汇的出现都与战争有关,现代英语中的不少常用词汇,都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创造或流行起来的,在这方面,林彪也是个专家。
“四快一慢”——向敌前进要快:譬如打某个地方,怕敌人逃跑,前进时要快。……抓住敌人后进行准备要快;看地形,选突破口,构筑工事,捆炸药,动员,调动兵力,布置火力等等,忙个满头大汗才好,这要快。突破后扩张战果要快。敌人整个溃退了,离开了阵地,我们追击时要快,这时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白天黑夜。一慢是指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上慢呢?是指总攻发起时机这一下要慢(但总攻开始
后就要快。)在这问题上要沉住气,上级催骂,派通信员左催右催,这就要沉着,反正我要准备好再打。
四快一慢”和“四组一队”,都是四平攻坚战后提出来的。这些战术原则都是根据黑土地上战争进程提出来的。象“一点两面”有“点”有“面”一样,每个阶段都有一种主要倾向,抓住这种倾向归纳出一点,大讲特讲。一个问题讲的差不多了,另一个阶段又开始了。比如,由游击战转到正规战时,大讲特讲“一点两面”、“三三制”。准备总反攻了,就大讲特讲“四快一慢”和“四组一队”。
林彪用那张因话语金贵而显得份量非同一般的“婆婆嘴”。把各个时期需要的战术和能体现出这种战术的各种新名词,灌输给他的将军和士兵。
沉默寡言的“婆婆嘴”——林彪的“重点主义”。
“重点主义”中不忘“面”:
去年总结时我提出四快一慢,这个慢字又怕变成慢慢腾腾,懒懒散散的偏差,如果不筑一条堤堵住这个偏差,就会把这句话乱用一气。……党内无论在思想上政治上,提出一个决议,总要留个尾巴防止左右偏差,政治上如此,军事上也是如此。
“四组一队”——四组即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提出四组一队主要是提醒大家:突击连队人分工,小组互相掩护,互相配合,至于实际运用,应根据具体目标。同志们提出三个组,五个组,也有将机枪组组织起来成为一个战斗班的,我想今后也可能不一样的。
“四组一队”是刘亚楼总结出来的。
老人都说,在打锦州和天津时,“四组一队”起了很大作用。
很多老人都谈到,一仗下来,各级指挥员都要到阵地或突破口去开现场会.根据实战情况总结经验教训.打下锦州后就奔辽西歼灭了廖耀湘兵团,有的部队还特意回到锦州,补上这一课。
兢兢业业,刻苦钻研战争艺术的共产党人。
黑土地上的共产党人由小到大,由弱变强,越打越精明
是与林彪的这些战术原则分不开

据说,毛泽东当年对林彪这些战术是肯定的,有的还很欣赏。
据说,国民党当年认为东北共军战术水平高。
而评价一位将军和他的战术的最简捷,也是最权威的标准,是他所指挥的战争的胜利和失败的总纪录。
孙子说:“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军事科学之所以是一门科学,就因为它有规律可循。但一般的规律并不能代替一切,世界上没有一条作战原则是永恒不变的。无论多么成功的战术原则,都只能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时间变了,空间变了,武器改进了,技术发展了。军事组织形式和军队指挥的方法,也都要随之时代而发展,即使是在电子计算机时代,军事科学也不可能成为精确的科学。因为战争主要是由人的活动决定的。
当年的林彪,对这一点最清楚的:
这种经验,是在一定的条件下产生的,因此不是在任何条件下都可适用的,在不同的条件下,就会产生不同的规律。
攻打锦洲——朱瑞不朽
义县是锦州的门户。它可以控制北宁路,维护关内外交通,是南下大军,特别是炮兵、坦克部队和后勤供给的必经之地。欲图锦州,必先取义县。
义县城墙高厚,工事坚固。一座座炮楼鼓凹在城墙外,里面有小炮,轻重机枪,每座都可以三面射击。城根还有许多暗堡。一条10米宽,近2米深的护城壕。壕外有几层铁丝网。铁丝网外,是地雷象秋后萝卜地的萝卜一样密密麻麻的雷区。
这样一座城池,加上天上有飞机,城内有炮兵,构成密集的立体火网,攻城部队即使人手一个炸药包,也是难以攻克的。
老人都说,义县和锦州担任重点突破的5师政委石瑛老人说,炮一响,那炮楼就一座座飞上天,剩下几座也没了模样。城门右侧被轰开个20米宽的口子,倒塌的城墙填平了护城壕,连梯子都不用架了。锦州也是一样,炮刚停,烟未散,部队就从城豁子冲进去了。
瞿文清和黄达宣老人说,打彰武和文家台时,那炮火就够令人振奋的了,可和锦州根本没法比。那炮打得那么大,头一回见到。共产党哪来那么多炮呀,别说敌人没门儿,连自己也有点搞不清楚。当兵就吃炮弹,在敌人炮火下挨打,这回算是翻身了。
范汉杰则从另一个角度谈了他的体会:
在解放军猛烈的炮火下,电报电话不断遭到破坏,我常到锦州车站北面的小高地楼上和锦州铁路局办公大楼上的观测所去指挥,那里就成了解放军炮击的目标。炮战之猛烈过去所未有的。后来我军炮弹接济不上,炮兵阵地已被解放军的炮火所控制。我军发了几颗炮弹后,解放军即集中火力向我军炮兵阵地及步兵阵地猛烈射击,士兵在壕沟里动也不敢动。
从出关时一个赤手空拳的炮校,到进关时金戈铁马的炮队,中国共产党这支最强大的炮兵在黑土地上的每个足迹,都倾注着朱瑞的心血。
漫山遍野“捡洋落”,小板凳一放就是炮校。四平撤退,炮校从通化搬到牡丹江。爬犁拖,大车拉,冰天雪地中,土八路的土炮兵学会了走.
怎么打?过去是“在大炮加刺刀”,把炮悄悄推到敌人眼皮底下,然后象守财奴数金币一样,把那几发“宝贝”放出去。若是没有打好,就拼死拼活往回拖呀,抢呀,有时连炮带人都交待那儿了。过去把这一概说成是八路的勇敢精神,其实很多时候是不得不如此。远战,间接射击,土八路不会打,打不好,炮弹落在自己阵地上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三下江南的时候,有的纵队司令破口大骂:娘卖X的,不打敌打老子,炮兵有特务。
攻打德惠,用了30个炮连。这时共产党在黑土地上的第一次炮兵大亮相。步兵振奋不已,炮兵自豪不已,都觉得这回能把德惠打平了。结果,四个步兵师东南西北各一个。四个炮团也不偏不倚一个师一个,再团营往下分到连。各自为战,乱打一气,实施主要突破时,炮弹打光了,刘亚楼说:一人一套,这是发衣服呀?发衣服也不能乱穿一气呀?
一仗下来,对炮兵一肚子意见。再打仗时,有的就说,一边呆着去吧,别帮倒忙了。
毕业于莫斯科克拉尔炮兵军官学校的炮纵司令朱瑞,听着,记着,请教着,探讨着。有时也激烈地和人家争论。有话不说可不合乎他的性格。
步炮怎样协同?火力怎样集中?怎样压制敌炮?怎样伴随步兵冲锋。要训练掌握一支步枪,对于农民出身的士兵,也不是易事呀!“捡洋落”起家的炮兵象个学步的孩子,在黑土地上的风雪中摸索着举足、投步、踉踉跄跄,却是坚韧执着,充满信心地前进。
夏季攻势后,基本走上正规。冬季攻势开始后,看见炮兵。步兵远远地就欢呼起来:咱们的炮兵来了?交通堵塞,无论自己任务怎么紧,也都赶紧给炮兵让路。
密集的火网中,用血肉之躯翻滚着去送炸药包——全世界都难打到一支军队,能象土八路那样喜爱自己的炮兵了。
凡是比较大的战斗,主攻方向的观察所和炮阵地上,都能看到朱瑞壮实的身影。那身影就象他的性格一样活跃。阵地选择,兵力配置,主要火力点,他都要亲自观察、落实。部队突破后,经常到突破口观察炸点情况,总结经验教训。
义县城垣突破后,纵深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他就要到突破口去看看城墙厚度,多少炮弹才能打透,以便决定这种城墙究竟怎样打法更好。
走到城门前,踏中一颗反坦克地雷。
他是唯一倒在黑土地上的共产党高级将领。
10月3日,中央军委决定将东北炮兵学校命名为“朱瑞炮兵学校”(即今“沈阳学院”前身)。
王振奎老人当时是炮校校务部参谋。打义县时,他到阜新接引坦克部队去了。回来路上听说朱瑞牺牲了,大家都不信。到义县证实了,大家都傻了,哭了。
老人一口一个“朱校长”。
讲“朱校长”。性格开朗,活泼好动,没架子,有点象刘亚楼。讲“朱校长”有才气,有学问,有修养,讲话大家听不够,从来不骂人,是位学者型将军。进修毕业后,有的要到主力去,到前线去。有的嫌职务低了,闹情绪,“朱校长”一谈,都乐呵呵走了。讲“朱校长”一是一,二是二,实实在在,最讨厌大话,空话、假话。
(笔者看过朱瑞写于1944年的一篇(我的历史与思想自传)。这个“书香门第第三代的地主家庭”的儿子,对自己人生旅途中比较大的事件,从对立三路线态度暖昧,“实有助于当时之立三取消农民游击战的错误路线”,到在苏联学习时,“与教员之一的丽亚老师从师生进入到朋友,由朋友发展为恋爱”,一概据实而书,可信可亲又可敬。不知当年是否都是这样写的——今天这样的文章是实在难以见到了。)
又讲“朱校长”爱洗澡,每天都洗.行军路上哪儿休息,也要用秫秸围个圈儿,弄两桶水从头上淋个痛快。冬天也是,冰天雪地洗冰水浴。大家都替他冷。除了这点“特殊化”,你就看不出他是“朱校长”。一家四口住牡丹江住一间房子。两个孩子的衣服,大都是大人旧衣服改的。南下临走前,有事去找他,两口子正在收拾行装,没一件象样衣物。
老人说,如今是上级参加下级的婚礼,那时正相反。都是参加首长的婚礼。有规定,新娘可以和首长吃三天中灶或小灶,三天后,就和战士吃大灶。国民党是丈夫官多大,太太多大,共产党可不。首长是首长,家属是家属,一家人两码事儿。那时那人那党呀……
“那时那人那党呀……”采访中,很多老人都爱说这句话,自豪中带着留恋和神往。
老人找出一张“朱校长”的全家福。照片上,朱瑞中等身材,很壮实,穿件列宁服,戴着眼镜,有点秃顶,抱着大女儿。夫人端庄、秀丽,两根尺把长头发,怀抱小女儿,一家人笑着,笑得幸福、甜蜜。
塔山虎将
现任国防部长的迟浩田任济南军区司令员时,在山东临朐听一位老翁唱了首抗战歌谣:
胡奇才,真勇敢,
带领八路打治源,
打死鬼子三十三,
活捉一个翻译官。
原军委工程兵副司令员胡奇才,正在家中撰写塔山阻击战的回忆录。老人说,若不是迟部长把这首歌谣抄录给他,他都记不得了。
别人可都记得。很多老人谈到胡奇才的死打硬拼的狠劲儿。有人说抗战时在山东打小张庄,连攻几次未下,胡奇才火了,组织起党员和干部,集中全团号兵(有人说是找了帮吹鼓手)猛吹冲锋号,亲自率队往上冲。
有的老人说:谁要是叫胡奇才狠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林彪把有准备的死打,称之为“拼命仗”。塔山阻击战,就是一场举足轻重的典型的“拼命仗”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死打硬拼的狠劲儿。
塔山恶战六昼夜,4纵副司令员胡奇才,一直在前线坐镇。什么都不用,许进不许退,你就往死里打吧!
一些老人说:胡奇才往那儿一坐,不用吭气儿,那威势就来了。
老人中上个头,宽肩硕背,言面阔额,粗犷豪放.一顶蓝呢帽戴在鬓发斑白的头上,步履带着明显的老态。自然无法掩盖住久经沙场磨砺的英武和威凛,使人想起当年的雄姿英采,话语简洁果断,浯声浑厚有力。
虎老雄风在。
胡奇才先在l0师,后到12师,都是主要防御方向的师。
10日拂晓,打鱼山岛失守,西海口和塔山村后侧受到威胁。如果敌人从西海口登陆,不经过塔山,绕过高桥,就可直抵锦州。情况十分紧急,林彪打来电话,命令立即收回。正在10师的胡奇才,协同指挥,坚决反击,夺回了打鱼山岛。
11日,“林罗刘谭”电令胡奇才,到扼守塔山村的12师去。
师指挥所设在村后一个山坡上。在12倍望远镜里,葫芦岛码头上的兵舰,从兵舰上下来的部队上火车,火车冒着白烟正往这边开。渤海湾里的“重庆号”巡洋航上,“重庆”两个字都能看见。舰上152毫米口径大炮炮口火光一闪,顷刻间,塔山地动山摇。
旁边沟里是炮阵地,炮阵地自然是炮击目标。出膛的炮弹,落地的炮弹,日夜轻响。不时有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阵阵扑拥而来。
面前,脚下,是一片火海。火海之中,双方进退腾越,扑打厮杀。除了火光,就是炮声。后来炮声好象也被火光吞没了。
不管什么时候,老人一想起塔山,眼前就会现出那片火海。
胡奇才和师长江燮元、政委潘寿才,站在火海中观察敌情,分析敌我攻防重点和薄弱部位,组织部队顽强防御,适时反击。前沿几次被突破,援兵上不去,反击不及时,防线就可能被冲开,一点也疏忽不得。
炮火硝烟中什么不觉得,打完仗就不行了。送去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就危险了——急性阑尾炎。差点穿孔了。
瘦削精悍的江燮元,也是员虎将。
部队战前动员,他指着指挥所说:我看着你们,你们看着我。是死是活咱们在一起,是死是活就在这里,是死是活也要守住阵地!
他是个“烧锅”。军中多豪饮,4纵豪饮多。敌人上来了,他向警卫员一伸手,警卫员赶紧把酒壶递过去。敌人下去了,咕呼咕呼再灌几口。走到那里,警卫员可以忘了背枪,不能忘了酒壶。
今天也喝,是兑了水的茅台。他不干。医生说:兑水是保护身体,今天少喝是为了明天多喝。
攻锦州和塔山打援,无疑是共产党威武雄壮的史剧。但是,要在这两个舞台展示某位将军的雄才大略,却是困难的。因为一切都基本由毛泽东和林彪导演好了,各个方面军只要按照导演的意图,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大练兵中,4纵练的是攻坚。让这只虎镇守塔山,只是因为它距塔山近,调动方便,而纵队副司令员到担负主要任务的师去,象副连长打仗带尖刀排一样,是惯例。没有命令,胡奇才也会这样做的。但“林罗刘谭”一道命令,无疑是加重的此举的份量。
古人云:“地之险易因人而险!”
调来一只虎,再调上一员虎将,无险可守的塔山之险,立刻就出来了。
B一29简直是随心所欲,有时嚷叫着俯冲轰炸,有时象表演杂技似的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地倾泻炸弹,隐蔽在鸡笼山背后的炮群,如蝗群的炮弹带着骇人的啸音,呼拥而来,把半边天空都遮得昏暗了。从“重庆号”上发射的大口径炮弹,一发就打掉一个排。
整整六昼夜,不下10万发炮弹和难以计数的子弹,在弹丸之地的塔山穿织、飞进、碰撞。
血火之中的血肉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