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莲娜·摩根和男人:中国医疗怪现状之我见！

    今天看到同仁医院的一名大夫被人砍伤，深表痛心，又看到网上的网友众说纷纭，实在觉得不吐不快，于是有了下面的这篇文字。现今中国，医疗，教育和住房已经号称是新的三座大山压在了人民的头上，教育和住房我不懂，但医疗自觉还是有所了解。我认同现今中国人民的医疗已经成为了一座沉重的大山，牢牢地压在几乎所有中国人的身上，但大家是否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几乎所有人都在抱怨看病难，看病贵，但有想过为什么吗？今天为大家试析之。可能会比较长，因为这莫复杂的一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也不敢说我说的全对，但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请诸君有耐心的把它看完，谢谢！

    第一点，看病贵：其实中国看病真的一点都不贵！先不要忙着向我扔西红柿和臭鸡蛋，这是大实话！首先从绝对值来比较，香港，台湾，澳门这三个中国的特别行政区看病的价格在我们的3倍以上，我上周刚从香港回来，一盒开瑞坦在药店的零售价格是65元港币，国内价格23元，这是国内。欧洲和美国这两大资本主义最发达的区域，医疗费用之高昂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相信所有留学生对此应该深有体会），例如：美国一个胃大切手术的费用接近15万美元，在中国约3万块搞定，两者相差30倍。但为何港澳台，欧美的老百姓没有觉得医疗是一种大山压在他们的身上呢？他们极少医患纠纷，也没有所谓的“医闹”，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因为港澳台，欧美他们医疗这座沉重的大山没有压在老百姓的身上，而是压在了政府的身上。港澳台和欧洲实行的全民健保，如果换成我们能理解的词汇就是“公费医疗”，是的，你没有看错，在我们国家取消了几十年的公费医疗，却在我们的特别行政区和欧洲一直实行着，而且实行了快100年了。在香港，台湾，澳门和欧洲大多数国家，患者去公立医院看病只需要出几块钱的挂号费，诊疗费，检查费和药费全部由国家买单，甚至连患者住院期间的饮食都是免费的，这不是公费医疗是什么？这种差异才是中国目前医疗怪现状的根结所在！

    现代医学是建立在复杂的医疗体系的基础上的，首先要明确一点，这一切都不便宜。越是检查结果精确地仪器价格越是高昂，这些都是成本，这些成本需要有人来买单医院才能正常运转下去，只有两条途径来买单，要么国家买，要么患者买。很可惜，我们国家是患者买了大头，国家买了小头，所以医疗真真正正成为了一座压在老百姓头上的大山，于是乎欧美比我们贵得多的医疗收费，他们的国民泰然处之，而我们的收费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一却让所有的人喘不上气，根结就在这里。例如我的一位同事，香港人，其妻患有糖尿病，每隔3个月就坐飞机从北京飞回香港，不为其他，只为花一天时间去公立医院排长队，找为其看病的医生开药。香港公民在公立医院看病，缴纳挂号费后一次可以开出3个月的药品，药费全免！其往返机票的价值远低于其在国内购买3月药品价格，故其乐此不疲。可见一斑！

    而其中，美国是个特例，它是少有的资本主义国家中没有实行全民健保的国家，它实行的是商业医疗保险。但奥巴马一上台就强势推行全民医保，现在已成为美国闹得沸沸扬扬的一场政治运动，各有支持和反对者，打得不亦乐乎。但就算如此，美国的商业医保也远比我们国家的覆盖面广，费用低。患者只需要出30%的费用就可以看病，国家出70%，而且没有国内的诸多限制，报销非常简便。最新的药物，最新的检查手段，只要是医生觉得需要的都可以医保报销，这是我们目前没有的。

    诸位看官看到这里应该能有了一个基本概念，为什么我说中国看病不贵，如果有人非要说什么我们国家人口众多，不能搞欧美那一套，国家负担不起，而是应该降低医疗收费这种屁话，那请这些人看看每年9万亿的税收，看看不到人口万分之一，至今仍享受公费医疗的高级干部每年消耗的医疗费用，再来奢谈降低医疗收费这种事情。或者先从自己做起，停止对医疗费用的抱怨，主动为国家分忧解难。中国人的可悲之处就是我们为国家想得太多，而国家为我们想的太少。应该把肯尼迪的名言倒过来，在中国，不应该问我们为国家做了什么，而应该问国家为我们做了什么！医疗从来都不是便宜的服务，人命关天啊！

    第二点，看病难，这个问题是最挑战的，看看我们国内各大医院门诊爆满，患者拥挤不堪，可能没有人会觉得我说中国人民看病一点也不难是对的，每个人都会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其实我真没说瞎话，中国看病不是难，而是无序，这又不得不从医疗制度的设计谈起。

    先让我们来看看发达国家和地区是怎么处理的。在欧美等发达国家实行的是三级转诊制度，而不是我们国家这种自由就诊制度（由此可见，号称自由国度的欧美在这点上一点不自由，而号称专制的中国在这点上确是非常自由，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所谓的三级转诊制度就是，患者首先就诊的医师是社区医生和家庭医生。三级和二级以上医院没有门诊。举例说明：某天我开始发烧，生病了。那我首先要和负责我居住这一片的社区医生或我的家庭医生联系看病，社区医生来详细询问了我的病情，并作了初步检查后觉得病情比较严重，他会立即联系相应的二级医院（如果仅仅是个伤风感冒，他就处理了），然后我可以去联系好的二级医院找预约好的医生看病，当这个医生觉得可以处理，OK，我就在二级医院进行治疗。而当这个医生觉得病情复杂，二级医院无法处理，会和三级医院联系，把我转诊到三级医院进行手术，或者是更专业的治疗。这就是三级转诊制度，请注意的是，没有社区医生的诊断，我是不可以去二级或三级医院去看病的，没有人会接待你，因为他们没有门诊！不可思议吧，但就是这种制度，最大程度上分流了患者，整个医疗体系环环相扣，体系中每个人都有其应负责的工作，相反效率较高。

    反观国内，三级医院，二级医院，社区医院全部投入所谓的市场经济的烘炉中竞争，患者可以自由的选择想去的医院就诊，这样势必会造成二级医院和社区医院门可罗雀，三级医院火爆异常。让一个小朋友和一个大力士去打架，结果可想而知。三级医院享有政府的专项拨款，最高级的医疗设备，最知名的专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远远超过二级医院和社区医院，但其接待能力又只有那么一点，这当然会造成所有人都要去三甲级医院看病。而所有人都很难挂到号，看上病，这能不难吗？其实，真正需要到三甲级医院才能处理的疑难杂症的发病率都极低，大多数不到万分之一。绝大多数都是可以在二级以下医院解决的。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在三甲级医院里面，知名的专家教授看着感冒，肺炎，拉肚子这些5年以上住院医师就能解决的疾病，而真正需要他们解决的疑难杂症，急危重症患者却在医院门外的寒风之中等待能抢到一个号，可悲，可怜，可叹，两种制度孰优孰劣，诸君自行判断。

    第三点，药品回扣。这是不得不说的一个话题，就像女孩子的比基尼一样，每个人都知道比基尼后面是什么，但每个人都装作没看到。我可以很坦率地说，现在的医生只要是有能力开处方的，90%以上都收受各种性质的回扣，绝不夸张。现今中国回扣盛行背后的原因何在？我个人认为三大因素：1 医师收入水平过低；2 国家制度漏洞；3 药厂推波助澜；试详析之。

    1 医师收入水平过低，现金中国医生的合法收入和其所承担的风险，投入的精力严重背离，用经济学术语说就是，医生这个职业的投入产出比过低。要把一个普通老百姓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医生要经过漫长的时间，6年小学，6年中学，5年大学，3年硕士，3年博士，全套下来23年过去。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头，就算博士毕业，也是要从住院医师做起。什么是住院医师？住院医师就是科室内最大的勤杂工，这是医院里面最勤劳，收入最低，起得最早，干的最晚，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的一群人。他们每天负责书写病历，参加查房，参加手术，临床处置，执行各种检查，应付病人的种种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等等。每周工作70个小时以上司空见惯，苦熬活熬，没有出过什么医疗事故，没有犯过什么大错，7年左右能升为主治医师。主治医师可以初步独当一面，再熬个10年8年的，学术过硬，文章发表的多的，领导喜欢的，运气好的能升上个副主任医师，大多数医生到这一步，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极少数能更进一步升为主任医师，这就是名副其实的专家教授了。但大家知道这些级别的医生的合法收入有多少吗？我只能说少得可怜。

    在上，北，广，住院医生第一年1500-2000/月元不等，以后慢慢可以升到2500元/月左右，主治一级工资约在3500-4000元/月左右，副主任医师约在5000元/月左右，主任医师在6000-8000元/月左右。这里说的是合法收入，而且是中国一线大城市的医院医师收入水平，二三线城市会更低。如果大家觉得这个收入能算得上很高，那我也无话可说。但请不要将其和农民工，扫大街的这些所谓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比较，并不是瞧不起扫大街的和农民工，但是医生这个职业是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经验积累才能做得好的，显而易见，医生拿起扫帚就能扫大街，但没有人会去找一个扫大街的看病.....。至少要保证他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这么多的付出所得到的收入能和付出相匹配。

    欧美，港澳的医生收入只能用羡慕来形容，医生在这些地方是绝对的富裕阶层。我的一个朋友，在香港大学药学系做副教授，还不是医生，只能勉强算医药圈的人，每个月的收入18万港币，相比之下，中国的医生如果只靠这点工资过日子只能算得上叫花子。而现在的医疗纠纷赔偿动辄上百万，如果靠医生这么点收入去赔的话，不用多，只要碰到一个这辈子算是白干了，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所以当不合法或者是灰色的收入机会一旦来临之际，你想要求人人都做圣人，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2 制度漏洞，什么是制度漏洞，这个非本圈子内的人不能了解。我个人认为最大的漏洞当属医药招标采购制度，该制度之恶罄竹难书。现在是医院，药厂，商业都不满意，人大数次上书提案要求取消药品招标采购均未获通过，此乃医疗系统第一大弊政！但兹事体大，错综复杂非三言两语能讲述清楚，只能以后得闲的时候发一篇专稿阐述，在此无法详述，诸位看官见谅

    3 药厂推波助澜，其实根源仍然在制度，在一个好的制度下，坏人也会变成好人，在一个坏的制度下，好人也会变成坏人。中国现今有超过6000家制药企业，大家知道美国有多少吗？不到500家！最大型的制药企业只有14家。知道中国的制药企业在忙着做什么吗？告诉你，忙着洗钱发回扣。知道欧美的制药企业在忙着做什么吗？忙着合成新的化合物，研发新药。在这里绝对没有鄙视国企的意思，其实一直觉得国企会有今天同样是体制造成的。只是想告诉大家这两种企业的生存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对于欧美的药企来说，新药是生命线，没有源源不断的新药，就无法维持市场的领先地位，迟早会被市场所淘汰。而对于国企来说，现金流和高额的回扣点数是销售额最有力的保证，这纯粹是生意。因为国内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只能用单薄来形容，所以国企有大把的仿制药品可以销售，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新药的研发上，建国超过60年了，中国人自己人工合成的新化合物少之又少，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这也是一件异常可悲的事情。而仿制药的竞争手段只有回扣的高低了，其他善乏可陈。

    咯里啰嗦的写了一大堆文字，也没有期望能有人从头到尾看完。也能预料到会有很多人不屑，甚或破口大骂，但作为一个医生家庭长大的孩子，一个在医药圈混迹了10多年的资深人士，我今天把我一直想说的话写出来了，也许会被和谐，也许会被拍砖，但我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