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动时光葫芦丝:谈论说的气势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20:36:11

孙彦杰

  

  美,存于万事万物;爱美,是为人的共性。观睹美物,人心愉悦,故必喜之爱之。此理亦不悖于为文,若文章不美,人必厌而弃之。纵顾几千年之文章,凡百代传诵,经千古而不灭者,必为美篇佳章。所以,应用写作,虽说重在文章的实用,然亦不可不讲究点美学,使其更好地发挥社会效益。比如论说文,在析事明理,论是辨非时,若软绵绵,死巴巴,空洞枯燥,卑弱无力,缺少了一种论辩的气势美,人见而生厌,必不喜读,那么,其说服教育人的社会作用,也便无从谈起了。本文即是想就论说的气势美,谈点体会。
  首先,讲一下对论说的气势美的理解。抽象说,它是由文章的内质外形所体现出来的具有审美意义的整体风格;具体说,论说的气势美,是指那种文笔纵横、自由奔放、刚劲雄辩而又思维缜密的特色。论说,如果没有排山倒海,锐不可挡的气势,便不能夺人心志,撼人魂魄,产生巨大的逻辑折服力。正是由于“论精微而朗畅”,“说炜晔而谲诳”(陆机《文赋》语),析薪破理,透辟酣畅,气势充沛,才使论说文在具有社会实用价值的同时,也具备了审美意义。
  自诩“吾文如万斛泉源”,“滔滔汨汨,虽一日千里无难”的苏轼,曾对贾谊的文章,给予极高的赞誉。这并非偶然,因贾谊文章,还保留着战国时期纵横家汪洋恣肆的风格特点,这恰是苏轼自己所追求的。贾谊的《过秦论》,确如鲁迅先生所评价的那样,是“沾溉后人,其泽甚远”的“西汉鸿文”(《汉文学史纲要》),富有气势美。从内质看,述史实,渲染铺张,材料富瞻,发议论,简炼透辟,见解情微。从外形看,起伏多变,文笔放荡,论证严密,语言优美。写秦兴,气焰赫赫,不可一世;写秦亡,急转直下,迅速覆灭;最后是一锤定音,推出全文论点。读这样的文章,不仅使人晓喻历史经验教训,明白国家兴亡之理,而且为文章的磅礴气势而折服,而叹赏。因此,要使论说达到目的,气势美是不可不追求的。
  那么,论说怎样才能具备气势美呢?
  要有超奇卓绝的识见。人皆说他,我独他说,见解富有开拓性,创造性,一旦提出,便惊世骇俗,震聋发聩,不同凡响,则论说自有气势。比如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孟尝君是战国时期著名的“四公子”之一,以养士而出名。王安石在这篇不足百字的短文中,反千年之陈说,立自家之新言,指出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徒耳”,“不足以言得士”;理由是“擅齐之强,得一士焉,便可南面而制秦”;结论是“夫鸡鸣狗盗出其门,其士所以不至焉”。文字虽短,却使人耳目一新,觉其不凡不俗,且理由充足,论证有力,故文章气壮势锐,成为百代流传的名篇美文。
  卓越的识见,不是平空产生的,也不是故作惊人语,追新求奇,它是建立在尽通事物之理的基础上的。关于此,苏轼在《上曾丞相书》中,提出过很精辟的意见:“凡学之难者,难于无私。无私之难者,难于通万物之理。故不通万物之理,虽欲无私不可得也。己好则好之,己恶则恶之,以是自信则惑也。是故幽居默处而观万物之变,尽其自然之理而断之于中。其所不然者,虽古之所谓贤人之说。亦有所不取。”要观察、研究、探讨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既不凭自己的好恶和主观臆想,又不依傍和囿于前代“贤人之说”,这样才能获得对事物的真知卓见,发而为文,本出胸臆,自然会滔滔汨汨,笔势淋漓酣畅。苏轼文章,豪迈雄健,纵横驰骋的风格特色,正与他的主张分不开。
  要有直言不讳的勇气。为文尚用,不为世用、不涉世事的空文,是没有价值的。而论说,其揭露矛盾,针砭时弊,廓清世俗,扬善惩恶,有更直切的作用,更迫近的地位。如果没有仗义直言、慷慨陈词、义无返顾的精神和勇气,其文必然卑弱低下,或者不痛不痒,绝无激昂勃放的气势,凛然无往的锐力。明末清初的著名思想家黄宗羲,他的《原君》,敢于触逆鳞,在封建君主专制社会里,大胆地将批判的锋芒直指最高统治者:“后之为人君者不然,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始而惭焉,久而安焉。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其既得之也,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曰:‘此我产业之花息也’。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今也天下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仇,名之为独夫,固其所也”。抨击封建皇帝和专制制度,措辞激烈,旗帜鲜明,使其论说具有了一种尖锐犀利的气势。有胆才有识,有胆才敢申发己见,论事切实,析理精微,不迴避,无顾忌,这样,文章论说,自然有份量,有力度,也即有气势。初唐的杨炯在为王勃的文集写的序言中,赞誉王勃文章的气势:“动摇文律,宫商有奔命之劳,沃荡词源,河海无息肩之地。……徒纵横以取势,非鼓怒以为资”、(《王子安集序》)。纵横之势,是要鼓怒为资的。这说明,论说的气势,蕴含着一种激情,或者说,正是这种激情,才造成了论说的沛然气势。敢于正视现实,直言不讳,这勇气恰是评点江山,激杨文字的不可遏止的激情。也正是由于这种情感因素,才使论说的气势具备文学色彩而有了审美价值。
  要有淋漓达意的才力。苏轼在与人讨论为文之道时,很强调“达”的重要。他说:“孔子曰:‘辞达而已矣’。物固有是理,患不知,知之患不能达之于口与手。所谓文者,能达是而已。”(《答虔倅俞括奉议书》)又说:“求物之妙,如系风捕景,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迂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乎?是之谓词达。词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答谢民师书》)得心须应手。比了然于心更重要的是了然于口与手。文章,就是把所知之物理表达出来罢了。词不达意,达而不能尽意,虽尽意而没有自由酣畅,痛快淋漓的境界,要使论说富有气势,是不可能的。滔滔雄辩的气势,须有驰骋纵横的笔力。讲到这,又不得不联系到与才力密切相关的学问。古人常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才高是以学富为基础、为前提的。不学则无术,胸富五车学,则论说事理、辨别是非便可得心应手、左右逢源。
  识卑则势弱,胆怯则势虚,才低则势滞,学乏则势亏。要使论说生机勃勃,沛然无往,气势充沛,四者不可或缺。
  唐代的皎然,在他的著作中,专有一篇论述诗文之势,他说:“高手述作,如登荆巫,觌三湘鄢郢山川之盛,萦回盘礴,千变万态。或极天高峙,崒焉不群,气腾势飞,合沓相属。或修江耿耿,万里无波,欻出高深重复之状。古今逸格皆造其极矣。”(《诗式·明势》)极力推祟文章的飞动之势,认为是文章风格之最。当然,飞动的气势美,只是文章风格的一种,但作为论说,应当追求这种气势磅礡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