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特工队玩具武器:史海钩沉:1953年来我为共和国经管粮仓的24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2:49:09
    从1958年到1982年退居二线时,我在粮食部工作20多年,基本上是在业务工作第一线,负责全国粮食的购、销、调、存工作,这是一项上挂中央、下连全国人民的工作。那时周恩来总理和李先念同志亲自抓粮食,连毛泽东主席也时时牵挂着粮食问题。

一旦总理办公室来了电话,我便立刻起来赶到中南海开会或汇报情况。

  周恩来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对国务院各个部、委上报的报表都要亲自过目,笔笔核算,任何微小的差错都逃不过他的慧目。周总理对国务院各部委的领导干部要求很严格,必须做到心中有数。管业务的副部长要把报上来的报表装在心里,当他问到任何数字,回答要脱口而出,不能错。这样,副部长们对自己主管的业务亲历亲为、兢兢业业才能达到要求。中央要求必须“三三制”,就是主管业务的同志每年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大约八、九个月到外地,下基层,三分之一在北京。那时,我经常出差,为粮食工作几乎跑遍全国,行李简单,提起一只棕色小皮箱,说走就走。对历年来各个省的粮食产、供、销、调、存情况都能做到心中有数,我与各个省市的粮食厅、局的干部很熟悉,当周总理过问全国粮食工作情况时,就能够应答迅速。

  1956年,陈云和周恩来等领导开展反冒进,把过大的建设规模降下来。进入1958年,批评反冒进的斗争升级了,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召开的一系列会议上,周恩来、陈云受到了点名批评。批评了反冒进,各地纷纷为经济上的冒进加热、升温,从而形成了贻祸惨烈的“大跃进”狂潮。

  周恩来总理领导的国务院各部委工作如同走钢丝,不能不小心翼翼。我不敢掉以轻心,工作上尤其要兢兢业业,仔细慎重,只有在考虑成熟时,才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像在“统购统销”的60年代,我初次提出收购议价粮食的建议,得到周总理、陈云和李先念的积极支持、推广,在全国粮食工作会议上,得到经济专家薛暮桥的赞同。可是在“文革”中被江青等人批判为“资本主义路线”而无法实施。

  从解放后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我国人均粮食产量长期徘徊在600斤左右,难以适应国家建设发展速度和军需民食的要求,统筹安排全国粮食的供需平衡,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在三年国民经济困难时期和“文革”十年动乱中,粮食供应方面的困难是最突出的,直接关系到亿万人民的生存和社会的稳定。粮食工作几乎天天牵动中央领导人的心,消耗他们的精力。那时,周总理为全国理财当家,夜以继日。先念同志勤勤恳恳地工作,他每天起得很早,到中南海岸边散步回来,就审批文件,翻阅有关粮食方面的报表,了解粮食的产、供、销、调、运等方面最新动态。到大家上班时,他已批完一大摞。碰巧上午请部长们来开会,他拿出已经批过的文件,有的部长还没看呢!在那些年月里,我作为主管粮食业务工作的副部长,几乎每天要同周总理或先念同志见面,有时甚至一天要见两三次。

  在解放后国家粮食比较紧张的头30年中,江西、江苏、湖南、湖北、四川等省都为全国的粮食调拨作出过巨大贡献,其中以江西作出的贡献最为突出。在粮食部有这么个说法:“只有江西是个‘不倒翁’。”为什么呢?别的省粮食是有出有进,惟有江西是只出不进。解放后它每年至少要向国家调拨8—10亿斤粮食,包括在自然灾害最严重的三年里,这对于新生的共和国来说是了不起的贡献。

  三年困难时期,全国除新疆、西藏以外各省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离家舍土,逃荒要饭,尤以安徽、山东、河南居多。当时的省委第一书记杨尚奎看到一些羸弱妇孺在南昌、九江沿街乞讨,心中很是恻然。他指示省民政厅长、独腿的老红军谢象晃:不论他们来自哪个省,都是中国的老百姓,不能让他们饿死在江西境内,一律要给他们饭吃。谢象晃遵照省委指示,在江西的大中城市和交通要道上开设了粥棚,每日为灾民免费提供赖以活命的米粥。据不完全统计,江西的粥棚救助的灾民达数百万人次。

  解放后江西为什么能很快把农业搞上去呢?一是因为江西省狠抓了农田水利建设;二是在1958年经过“头脑发热”后冷却得比较快,农业生产一直走在全国的前面。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江西的粮食产量仍然稳定,总产量居全国第二位。

  1961年9月17日,周恩来总理从庐山开完中央工作会议,带着一批省市委书记,由杨尚奎陪同来到南昌,在省委举行的招待便宴上大家纷纷向敬爱的总理敬酒。总理笑着说:

  “要敬就敬三杯!但我有个条件,干一杯酒,要增加你们省外调粮食一亿斤,好不好?”

  三杯酒就是三亿斤粮食。杨尚奎明白,总理不到万般无奈之时,也不会给江西压下这三亿斤的外调任务。头年四、五月间,他到北京开会时,总理就特地来到他的房间求助说,去年全国有好几个产粮省,包括四川这样的粮食大省都遭了灾,估计今年生产形势也很糟糕,所以中央在粮食问题上遇到了越来越大的困难。北京、天津、上海的粮食库存现在已经挖空了,调进的粮食不够市场供应。如果不马上调一批粮食救急,这样的大城市一旦发生粮荒,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总理言辞恳切地说:“江西已经调出了十亿斤粮食,作出了很大贡献,而且你们自己也有困难。但是,和别的省比起来,你们还是好的。所以今天我特来和你商量,能不能再增调两亿斤,支援中央,救救燃眉之急?”杨尚奎向总理汇报了江西的情况,说:“灾情严重的地方,已经出现大批浮肿病人,个别县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公共食堂煮的‘饭’,基本上是红薯叶子呀!”杨尚奎流着眼泪说:“在猪肉、食油、禽、蛋之类都少到几乎没有的时候,一餐吃一斤米,就像吃根冰棒一样。干部直喊饿,我们不让喊,不让发牢骚。他们嘴一闭,牙一咬,挺下去。”可是,杨尚奎看到总理心事重重,眉宇间深藏着忧郁,答应回去统一一下认识,再勒紧一次裤带支援中央吧!

  总理高兴地笑了:“我就知道老表的风格高!谢谢你,尚奎同志,我代表中央和人民谢谢你!”1961年,江西人民克服困难,仍外调了15亿斤粮食。

  共和国不会忘记江西人民的贡献。 
从1958年到1982年退居二线时,我在粮食部工作20多年,基本上是在业务工作第一线,负责全国粮食的购、销、调、存工作,这是一项上挂中央、下连全国人民的工作。那时周恩来总理和李先念同志亲自抓粮食,连毛泽东主席也时时牵挂着粮食问题。

一旦总理办公室来了电话,我便立刻起来赶到中南海开会或汇报情况。

  周恩来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对国务院各个部、委上报的报表都要亲自过目,笔笔核算,任何微小的差错都逃不过他的慧目。周总理对国务院各部委的领导干部要求很严格,必须做到心中有数。管业务的副部长要把报上来的报表装在心里,当他问到任何数字,回答要脱口而出,不能错。这样,副部长们对自己主管的业务亲历亲为、兢兢业业才能达到要求。中央要求必须“三三制”,就是主管业务的同志每年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大约八、九个月到外地,下基层,三分之一在北京。那时,我经常出差,为粮食工作几乎跑遍全国,行李简单,提起一只棕色小皮箱,说走就走。对历年来各个省的粮食产、供、销、调、存情况都能做到心中有数,我与各个省市的粮食厅、局的干部很熟悉,当周总理过问全国粮食工作情况时,就能够应答迅速。

  1956年,陈云和周恩来等领导开展反冒进,把过大的建设规模降下来。进入1958年,批评反冒进的斗争升级了,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召开的一系列会议上,周恩来、陈云受到了点名批评。批评了反冒进,各地纷纷为经济上的冒进加热、升温,从而形成了贻祸惨烈的“大跃进”狂潮。

  周恩来总理领导的国务院各部委工作如同走钢丝,不能不小心翼翼。我不敢掉以轻心,工作上尤其要兢兢业业,仔细慎重,只有在考虑成熟时,才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像在“统购统销”的60年代,我初次提出收购议价粮食的建议,得到周总理、陈云和李先念的积极支持、推广,在全国粮食工作会议上,得到经济专家薛暮桥的赞同。可是在“文革”中被江青等人批判为“资本主义路线”而无法实施。

  从解放后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我国人均粮食产量长期徘徊在600斤左右,难以适应国家建设发展速度和军需民食的要求,统筹安排全国粮食的供需平衡,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在三年国民经济困难时期和“文革”十年动乱中,粮食供应方面的困难是最突出的,直接关系到亿万人民的生存和社会的稳定。粮食工作几乎天天牵动中央领导人的心,消耗他们的精力。那时,周总理为全国理财当家,夜以继日。先念同志勤勤恳恳地工作,他每天起得很早,到中南海岸边散步回来,就审批文件,翻阅有关粮食方面的报表,了解粮食的产、供、销、调、运等方面最新动态。到大家上班时,他已批完一大摞。碰巧上午请部长们来开会,他拿出已经批过的文件,有的部长还没看呢!在那些年月里,我作为主管粮食业务工作的副部长,几乎每天要同周总理或先念同志见面,有时甚至一天要见两三次。

  在解放后国家粮食比较紧张的头30年中,江西、江苏、湖南、湖北、四川等省都为全国的粮食调拨作出过巨大贡献,其中以江西作出的贡献最为突出。在粮食部有这么个说法:“只有江西是个‘不倒翁’。”为什么呢?别的省粮食是有出有进,惟有江西是只出不进。解放后它每年至少要向国家调拨8—10亿斤粮食,包括在自然灾害最严重的三年里,这对于新生的共和国来说是了不起的贡献。

  三年困难时期,全国除新疆、西藏以外各省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离家舍土,逃荒要饭,尤以安徽、山东、河南居多。当时的省委第一书记杨尚奎看到一些羸弱妇孺在南昌、九江沿街乞讨,心中很是恻然。他指示省民政厅长、独腿的老红军谢象晃:不论他们来自哪个省,都是中国的老百姓,不能让他们饿死在江西境内,一律要给他们饭吃。谢象晃遵照省委指示,在江西的大中城市和交通要道上开设了粥棚,每日为灾民免费提供赖以活命的米粥。据不完全统计,江西的粥棚救助的灾民达数百万人次。

  解放后江西为什么能很快把农业搞上去呢?一是因为江西省狠抓了农田水利建设;二是在1958年经过“头脑发热”后冷却得比较快,农业生产一直走在全国的前面。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江西的粮食产量仍然稳定,总产量居全国第二位。

  1961年9月17日,周恩来总理从庐山开完中央工作会议,带着一批省市委书记,由杨尚奎陪同来到南昌,在省委举行的招待便宴上大家纷纷向敬爱的总理敬酒。总理笑着说:

  “要敬就敬三杯!但我有个条件,干一杯酒,要增加你们省外调粮食一亿斤,好不好?”

  三杯酒就是三亿斤粮食。杨尚奎明白,总理不到万般无奈之时,也不会给江西压下这三亿斤的外调任务。头年四、五月间,他到北京开会时,总理就特地来到他的房间求助说,去年全国有好几个产粮省,包括四川这样的粮食大省都遭了灾,估计今年生产形势也很糟糕,所以中央在粮食问题上遇到了越来越大的困难。北京、天津、上海的粮食库存现在已经挖空了,调进的粮食不够市场供应。如果不马上调一批粮食救急,这样的大城市一旦发生粮荒,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总理言辞恳切地说:“江西已经调出了十亿斤粮食,作出了很大贡献,而且你们自己也有困难。但是,和别的省比起来,你们还是好的。所以今天我特来和你商量,能不能再增调两亿斤,支援中央,救救燃眉之急?”杨尚奎向总理汇报了江西的情况,说:“灾情严重的地方,已经出现大批浮肿病人,个别县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公共食堂煮的‘饭’,基本上是红薯叶子呀!”杨尚奎流着眼泪说:“在猪肉、食油、禽、蛋之类都少到几乎没有的时候,一餐吃一斤米,就像吃根冰棒一样。干部直喊饿,我们不让喊,不让发牢骚。他们嘴一闭,牙一咬,挺下去。”可是,杨尚奎看到总理心事重重,眉宇间深藏着忧郁,答应回去统一一下认识,再勒紧一次裤带支援中央吧!

  总理高兴地笑了:“我就知道老表的风格高!谢谢你,尚奎同志,我代表中央和人民谢谢你!”1961年,江西人民克服困难,仍外调了15亿斤粮食。

  共和国不会忘记江西人民的贡献。
  三年困难时期,全国的粮食问题十分吃紧。华中重镇武汉缺粮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全市粮店的粮食只够销三天,居民的基本定量口粮每月都得分成几次供应。武汉钢铁厂职工在饥饿的阴影下,折腾超声波蒸食物使其体积膨大了糊弄肠胃。粮库告罄,市里已经没有存粮,各单位还在告急。情急之下,湖北省委书记王任重看到长江里有一条从重庆开往上海的过境大船,船上约有一千万斤供出口的大米。他眼睛一亮,当即决定扣船,卸下大米以应武汉之急。他也不管出口货物是一环扣一环的,这船大米务必按与外商签订的合同规定时间内运到上海港口,装上外轮,否则要罚以重金,是外汇,损失可就大了,而我国当时外汇十分紧缺。“外事无小事”,此事惊动了中央。周总理说:“要严厉查处这件事!”总书记邓小平说:“要撤王任重的职!”省长张体学以省委的名义给李先念挂电话,泪流满面地恳求:“请尽快拨一些粮食给我们。天灾人祸,人民在挨饿呀!我没做好工作,给我什么处分都没意见,只请求中央支持我们粮食!”

  李先念急不可待地要我:“你能不能再向江西借点粮,帮助他一下?”

  我立刻乘飞机到汉口,一下飞机就见到王任重亲自来接我。在去宾馆的路上,他让司机把汽车开慢点,指着大街说:“你看,所有的粮店都关了门,外地人来汉口,有钱都吃不上饭。我们向邻区告借,只得杯水车薪。万般无奈才出了‘截船’的下策,受到中央的严厉批评,我没话可说,可老百姓在饿肚子啊!”

  到了宾馆,我立即拨长途电话给江西,得到江西大力支持,他们同意借调三千万斤粮食给汉口,并约定当年秋后还给江西。另外我又从中央粮库调三千万斤粮食存在汉口。我告诉王任重:“这是中央的机动粮,如果你们急需时可经国务院批准借用。但要有个账,你们秋收后如数归还才行。”王任重同意了。他有了粮食,先还一船大米给上海出口,赶上了船期。我向他提出几个建议:“开些高价饭馆,主食卖贵点。一角多钱一斤的粮食可以卖三、四角一斤,不收粮票。”王任重都采纳并立即付诸实施。我在武汉三天,他整整陪我三天,我给他解决了紧急的粮食问题使他如释重负。

  回到北京,我向陈云和先念同志作了汇报。他们认为饭馆采取收粮票的办法好,采纳了我的意见。后来陈云和先念同志作出指示:全国的饭馆一律收取粮票。这在当时对于节约用粮和保障社会供应起到了积极作用。

  在“大跃进”的年代,各地都疯狂地大搞浮夸,虚报瞒产,把一亩地的粮食产量吹成上万斤甚至十几万斤,一时间中国的粮食似乎多得不得了。各地兴起大办食堂的风,居然号召“敞开肚皮吃饭”,根本拿粮食不当回事。

  我是做全国粮食工作的,眼看着1958年的“大跃进”、大办食堂和严重的自然灾害给粮食工作带来的困难,忧心如焚。

  1958年本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但在那年全国一折腾,青壮年农民去修水利、大炼钢铁,庄稼熟了烂在地里,却是增产不增收。以后遇到延续三年的大旱,粮食产量连续大幅度下降,三年平均年产量3073亿斤,比1957年减产21.2%,人均占有量减少170斤。

  这时国家库存粮食已经越来越少,各地也库存无多,都纷纷向中央告急。为了平衡地区间粮食余缺,保证城乡粮食供应,惟有加强全国粮食的统一调度。中央决定成立中央粮油棉调运指挥部,由李先念挂帅,把粮食紧急调给脱销地区。当时还搞了“以早济晚”和“以晚济早”的季节性调剂,即每年夏秋季节,先把南方收获较早的小麦、大麦、早稻等调运到东北,接济东北秋粮登场前的市场供应;然后又在冬春季节里,将东北的晚熟粮食返调给关内缺粮地区度过春荒。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在当时是迫不得已的,不过对保证军需民食还是起过一定的作用。

  粮食产量下降,副食品供应匮乏,糠菜不济,饥馑波及城乡各地,特别是农村。全国粮食问题越来越严重。1960年9月,中央发出指示,要求搞“低标准、瓜菜代”,降低口粮标准,大搞瓜菜,大搞代用食品。当时由中国科学院建议,由中央推荐的代食品有玉米根粉、小麦根粉、玉米秆面粉、橡子面粉、叶蛋白、人造肉精、小球藻等。这些设想基本上是在实验阶段,数量很少,起不了什么作用。

  由于粮食紧张情况加剧,人们营养不良,浮肿病大范围出现,农村饿死人的事时有发生。中央采取了一些措施,如:动员家在农村的城市职工返乡,大约有一千万左右,以减少吃商品粮的人数;动员干部自报减少粮食定量。

  在1959年夏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的庐山会议上批判了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的所谓“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李先念以国务院财贸办公室的名义写给中央的报告,实事求是地指出:“把预算、信贷、物资的全面情况综合起来”看,真实情况是:财政结余并不存在,国家预算出现了赤字。当时参加庐山会议的张闻天到先念同志处了解有关情况,先念同志把情况和数字告诉了他,因此也被批评为“思想右倾”,并被指责“为张闻天提供‘炮弹’”。这使党内生活更不民主,人人噤若寒蝉,下情不明,给中央指导经济工作带来很大困难。黄克诚晚年回顾庐山会议的教训时,不无悲怆地说:“这个事件对我国历史发展的影响巨大深远,这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悲剧,而是我党的悲剧。从此,党内失了敢言之士,而迁就、逢迎之风日盛。”

1960年进入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粮食问题愈加严重,一些官员的浮夸之风还在通行无阻。他们顺着中央某些领导人的口味向上报告说“形势大好”,“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对日益严重的水旱灾害,饿死人等不是隐情不报,就是避重就轻。在河南,1958年全省的粮食产量只有281亿斤,省委却吹估为702亿斤,结果导致了全省性的高征购,“反瞒产”。一些干部严重违法乱纪,哪个基层干部完不成征购任务,就被扣上“小彭德怀”的帽子,进行“反瞒产”。因向农民逼粮食而实行捆、绑、吊、打、捕等现象,屡见不鲜。农民处境异常困难,一些地区逃难的、乞讨的、浮肿病泛滥,几致十室九空。

  河南、山东、江苏、安徽等省一些地方受灾及饿死人的情况陆续反映到中央,引起了重视。我到苏皖调查,沿途时常遇见结队逃荒要饭的、扒火车的。徐、淮地区的几个收容站住满了逃荒要饭的乞丐、盲流。看着这些饥馑的老人、目光呆滞的妇女和骨瘦如柴的孩子,我心如刀绞。我向柯庆施汇报时,提出要去淮南考察,他表现得很傲慢而且不耐烦,说:“华东的情况我们清楚,淮南没有问题。”

  为了解决极为困难的粮食问题,1960年,李先念副总理提议进口一部分粮食,这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因为“自力更生”是基本国策,毛主席又有“不吃进口粮”的指示。可是粮食连年减产,库存见底,救民如救火。周总理、陈云都支持这个提议,认为进口粮食对稳定国民经济、克服粮食紧张、保护农民积极性有利,因此得到了党中央、毛主席的批准。

  在进出口粮食的实践中,我们发现,国际市场上大米价格是小麦、玉米的1—2倍,出口1吨大米可以换回1.7吨小麦或2吨玉米。如果出口换汇率较高的大米、大豆、杂粮,进口小麦、玉米,在外汇平衡的情况下,将多进口许多粮食,先念向总理提出后得到批准。实施后,我们国家获益巨大。出口粮食换汇最好的时候是1973年,1吨大米换回2.7吨小麦,我们那年出口300万吨大米,占世界第一。1971—1976年5年间进口粮食比出口粮食多187亿斤,进出口平衡后,另增加外汇收入7亿多美元,用于进口粮食工业的钢材及支援外贸。

  60年代末,随着粮食产量逐年增加,粮食的经营和库存数量持续上升,仓库建设远远赶不上粮食储存的需要。那时国民经济尚未完全恢复,资金材料非常缺乏,粮库连做露天粮屯的席子也难以买到。这时,黑龙江省明水县发明了用一把草、一把泥建设的粮仓——“土圆仓”。它不需要钢材、木材、水泥等紧俏材料,造价低廉,技术含量不高又很实用,引起了我们的重视。1969年6月召开的全国粮食工作改革经验交流会上,推广建设“土圆仓”的经验。

  大量建设“土圆仓”,缓和了粮食仓容不足的困难。它代替用席穴露天保管粮食,改善储粮条件,对促进粮仓机械化起了一定作用。

  随着经济情况好转,粮食入库量大幅度增长,“土圆仓”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在沿海港口和一些交通枢纽地区建成一批现代化的立筒库;北京、天津和东北三省建成了大批以砖和钢筋水泥结构的砖圆仓;南方发展拱顶高房仓;上海建起楼房仓;还有的地区建起小型钢板仓;还有大量的露天储粮货场。粮仓机械也有了长足的发展。

  “
文革”中粮食部受到的干扰比较大,第一副部长陈国栋等人被“打倒”靠边站了。经周总理提议,毛泽东批准,由国家计委副主任余秋里、国家经委副主任谷牧和林乎加组成“小计委”搬进国务院工作。国务院管业务的部委也在周总理的安排下组成“小班子”。在粮食部建立两套班子:大班子是以造反派为首的大多数人参加搞运动的所谓“抓革命”。其他的副部长有的被“打倒”,有的“靠边站”,搞业务的就剩下我了,于是组成以我为首的“促生产”小班子。

我为什么能在“文革”中侥幸不被打倒呢?第一,我1932年参加红军,赤贫出身,造反派抓不到我的“把柄”;第二,生活上我不搞特殊化,与职工和基层干部关系融洽,在抓“走资派”时他们保护了我;第三,在两派群众斗争中,坚持“不表态”,说我是“泥瓦匠”。

“文革”十年,不仅搞乱了经济,更是扰乱了人心。加上管理不善,一些缺乏有效监督机制的部门就很容易被钻了政策上的空子。1977年粮食系统净亏损猛增到70亿,比往年增加了20个亿。这些亏损不是由地方负担,而是由中央财政负担。这20个亿是从中央财政部反映出来的,引起了中央领导人的极大重视。

  1977年11月的一天,华国锋、李先念把商业部主管粮食工作的负责人找去开会。那年各省市粮食厅局资金都有亏损,几千万、几亿元的都有,其中以黑龙江省亏损最大,一年亏损竟达10亿!

  华国锋说:“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说:“给我两年时间,一定要把亏损扭转过来!”

  华国锋听了我的表态,有点意外,说:“你们如果真的能在两年时间内扭转亏损,我给你们放鞭炮!奖励你们2000万元鞭炮钱。”

  第二天,我就带了一个工作组奔赴黑龙江,这年我已经62岁。邓飞副部长带了一个组去吉林。几天过去了,粮库领导只是提及造成粮库亏损的表层原因。工作组分析,这些因素确实可以造成某些亏损,但不是造成重大亏损的根本原因。仅仅在肇东粮库,就亏损近亿元人民币,究竟原因在什么地方?我带领工作组直接进驻粮库。

  一天,我从粮仓旁边走过,顺手抓了一把粮食,回到办公室一看,是一把带着冰碴的葵花子。我心里一沉:这滩水不就是政府用来购买粮食的钱吗?原来国库中无数的钱就是这样化成了水!基层粮食部门从农民手中收购农产品是有质量标准的,其中之一是含水量,在一定含水量以下适合于保存,不生虫、不霉变。就是超过标准含水量在粮食表面也不应见水分,当然不会成为冰碴。外行也不会用粮食价格去购买冰碴(水)的。基层粮食收购部门连这样不合格的农产品都收购,还收进县粮食仓库,实在是严重的失职!

  且不说葵花子表面上的冰碴,它本身的质量如何呢?我一一嗑开葵花子,30%空壳,70%是瘪籽,成熟饱满的竟然没有一粒!我愤怒了。我干粮食工作这么多年,走遍了除去西藏以外的全国粮库,还没有见过一个粮库收购、储存这样的农产品的,这是对国家和人民的犯罪!我在北国边陲小县一个粮库的愤怒震撼了黑龙江全省,省委书记潘复生也把目光转向了肇东县,省粮食厅和各县粮食局两级领导都赶到肇东粮库来了。省委副书记率领一个专门的调查组开始进行全面调查,接着全省粮库都开始对库存粮食质量进行认真的检查,结果发现库存粮食60%都有肇东粮库的问题。

  经过两个月的调查研究,工作组认为造成粮库亏损的原因主要有:一是用工浪费,临时工很多,冬天是冰天雪地,无法晾晒粮食,他们就没事做,直到来年6月;二是材料浪费,粮库里堆了许多几年用不上的席子、苫布、木料等,造成浪费。为了解决粮食高水分问题,采取先收购,付部分款,但不入库,由农民在家里炕上烘烤。第二年春天,粮食系统在辽宁省召开东北三省粮食局长会议,黑龙江、吉林和辽宁三省在粮食工作上及其它工作上都有了根本变化,黑龙江只用了一年就实现了扭亏为盈。全国粮食收购亏损20亿的问题,也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扭转过来,比我当初承诺的二年扭亏提前实现。

  华国锋亲自给粮食部批了2000万的鞭炮钱兑现了。这类款项我们不能随便动用,最后还是进了大财政。

  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又是一个人口大国。在计划经济时期,粮食收、购价格长期比较低廉,从原则上讲这没有什么错误。中国那时只能“以粮为纲,纲举目张”,泱泱大国,“无粮不稳”嘛!但是,一切事物都是相对的,由于工业产品价格比较高,而农产品价格低廉,在短期内实行还可以应付,时间长了就一定会加大工农差别、城乡差别,伤害农民的积极性。谷贱伤农,中央也考虑到这一点。于是出台了一个“提高粮食收购价,销售却维持原来的价格不变”的政策。作为应急措施本是无可厚非的,但从根本上说却违反了经济规律。国家对粮食收购进行补贴,农民虽然高兴了,市民也不吃亏,只是苦了国家。这叫“政策性亏损”,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成为国家财政上的沉重包袱。尽管它不符合经济发展的规律,一旦成为“既定方针”,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粮食工作人员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人民把“粮食”这份家当交给我,我不能不为之筹谋。

  1962年在粮食计划会议上,我提出收购议价粮问题,就是用高于平价粮的价格收购农民手中的余粮,提高农民出售余粮的积极性;同时将这批粮食高价供应市场,这叫“高进高出”,减少国家补贴。现在看来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在当时却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经济学家薛暮桥认为我的意见合理可行,周总理、陈云和李先念同志也认为有道理,粮食部多数副部长也表示赞同。但是更多的人不同意,害怕部分提价会造成社会不稳、人心不定,这个提案当时被否决了。随着社会向前发展,人们的思想开始变化,才逐渐接受了议价粮的观念。

  议价粮是在计划经济时代打开的一个小小的缺口,它既调动了农民出售余粮的积极性,使农民增加了收入;又带动了市场经济,为工业和民用粮食打开了更多的货源渠道;对于国家来说既能多收购粮食,免除这部分的粮食补贴,还能略微增加一些收入。粮食系统从单纯赔钱变为有赔有赚,积极性也大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