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界霸气女生头像:《孔子故事系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4 07:56:12

《孔子故事系列》之一

磨難見信義 

 

【原文】:

孔子厄於陳、蔡,從者七日不食,子貢以所 齎貨,竊犯圍而出,告糴於野人,得米一石焉。顏回、仲由炊之於壞屋之下,有埃墨墮飯中,顏回取而食之,子貢自井望見之,不悅,以為竊食也,入問孔子曰:「仁人廉士,窮改節乎?」孔子曰:「改節,即何稱於仁廉哉?」子貢曰:「若回也,其不改節乎?」子曰:「然。」子貢以所飯告孔子,子曰:「吾信回之為仁久矣,雖汝有云,弗以疑也,其或者必有故乎?汝止,吾將問之。」召顏回曰:「疇昔,予夢見先人,豈或啟佑我哉?子炊而進飯,吾將進焉。」對曰:「向有埃墨墮飯中,欲置之則不潔;欲棄之,則可惜,回即食之,不可祭也。」孔子曰:「然乎?吾亦食之。」顏回出,孔子顧謂二三子曰:「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二三子由此乃服之。

——《孔子家語?在厄第二十》

 

【白話易解】:

有一次,孔夫子與眾弟子們在陳、蔡的地方被圍困,連續困了七天,沒有食物可以吃。

弟子們被餓了七天,個個面黃肌瘦,有的弟子,心中因此而懮慮。但此時,孔夫子依然每天不斷地學習,弦歌不絕,沒有一絲毫的埋怨與擔懮。

子貢見同學們如此飢餓困頓,便用自己身上的財物,突破重圍,到外面換了少許的米回來,希望給大家解解飢。

人多米少,顏回與子路便找了一口大鍋,在一間破屋子裡,開始為大家煮稀粥。

子路有事離開了一會兒,恰好此時,子貢從井邊經過,一扭頭,正好看到顏回拿了一小勺的粥往嘴裡送。子貢看了有些不高興,但他沒有上前質問顏回,而是走到了夫子的房間。

子貢見了夫子,行禮後,問夫子:「仁人廉士,窮改節乎?」孔子回答道:「改節,即何稱於仁廉哉?」如果在窮困的時候,就改變了氣節,那怎麼還能算是仁人廉士呢?

子貢就接著問夫子:「像顏回這樣的人,該不會改變他的氣節吧?」夫子很明確地回答子貢:「當然不會。」子貢便將看到顏回偷吃粥的事,告訴了夫子。

夫子聽後,並沒有很驚訝,說道:「我相信顏回的人品已經很久了,雖然你這麼說,但我還是不能因為這一件事就懷疑他,可能其中有什麼緣故吧,你不要講了,我先問問他。」

於是,夫子便召了顏回來,對他說:「我前幾天夢到了自己的祖先,想必是要護佑我們吧?你粥做好了之後,我準備先祭祀祖先。」

顏回聽了,馬上恭敬地對夫子說:「夫子,這粥已經不可以用來祭祀先祖了。」

孔子問:「為什麼呢?」

顏回答道:「學生剛纔在煮粥的時候,粥的熱氣散到了屋頂,屋頂被熏後,掉了一小塊黑色的塵土到粥裡。它在粥裡,就不幹淨了,學生就用勺子舀起來。要把它倒掉,又覺得可惜,於是便吃了它。吃過的粥再來祭祀先祖,是不恭敬的啊!」

孔子聽後說:「原來如此,如果是我,那我也一樣會吃了它的。」

顏回退出了之後,孔子回頭對著幾位在場的弟子們說:「我對顏回的信任,是不用等到今天才來證實的。」幾位弟子由此受到了深刻的教育,非常信服。 


《磨難見信義》讀後感:

看了這篇文章,感觸很多,尤其做了十幾年的教師,常常會處理學生之間的問題。每一次,遇到同學之間有矛盾的時候,先要問:誰對,誰錯?自己不經意間就陷入到是非之中,因為沒有夫子那樣的智慧,自己到了是非之中,傳達給學生的又是什麼呢?

學生因此就會在心裡不停地分辨,自己在這件事情中,到底該負多少責任,而且通常會覺得對方的責任更重一些。古人說:「愚人爭理,賢人爭罪」,這種解決問題的方法,老師和學生都不會有什麼提陞,而只會使學生陷入你對我錯的「爭理」之中,越來越沒有智慧。

夫子遇到了問題,先讓事情平息,然後自己再去探究事實的真相,夫子對顏回的瞭解,應該說是長久不疑了。可是,面對子貢的問題,他處理得不慍不火,所謂「學問深時意氣平」。

其實,當他去問自己最得意的門生顏回之前,心裡就已經有了顏回絕不會偷粥吃的答案。在眾多的學生面前,調察一個事實,就更顯現出夫子的人情練達。如果夫子直接問顏回偷粥了嗎?或是子貢當時見到就直接上前去問,那是對顏回的不信任。對於古代的君子來說,老師和師兄都不信任自己,那是莫大的侮辱,他們不僅不會辯解,還一定會反求諸己,看自己哪裡做得不夠。

古代的仁人君子,也奉行「人不知而不慍」。人家不瞭解我們,也不改變自己的氣節,他們所做的是安守道義的本分,而不是為了得到他人的贊譽。

所以夫子這樣問,是保全一個君子的名節,飽含著深深的智慧。因為古人對於祖先的敬重,視若神明。也是因為顏回具備足夠的德行,夫子纔能用這個辦法去問,而顏回自然在自己的同窗之間,也是一個很有信義的人,知道他講的一定是實話,所以老師的問話,一定保全一個君子的顏面,又要解除子貢心中的疑問。

當子貢聽了這個事實的真相之後,我們相信他心靈的觸動,一定是很深。但是作為這麼多年的學長,如果他對顏回真的會有這種懷疑,說明我們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建立,是多麼地不容易啊!

對於那麼景仰的老師,是有絕對信任的,而顏回是夫子最鍾愛的弟子。夫子曾經評價顏回說:「自吾有回,門人日益親。」也就是說,自從顏回進了夫子的門以後,使師兄弟之間,越來越和睦了。夫子也曾說過,如果顏回有了一個大的家庭,他願意做顏回的管家。夫子贊嘆顏回的德行,說:「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懮,回也不改其樂。」子貢對於顏回這樣的一個師弟,應該也不存在什麼懷疑。可是,他的確是看到了一個事實,他看到了,別的師兄弟,會不會也看到了?會不會心中有疑,又不敢問,而只是在心中落下一個印象,老師經常贊嘆的人,居然偷粥喝!所以,雖然子貢也和老師一樣相信師弟事出有因,但也一定要問,要問得讓大家明白,所以這個問,是演給大家看的。我們今天的境界,去讀這個故事,如果只停留在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懷疑上,那實際上是我們不瞭解聖賢人的境界。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一日不食、三日不食的經歷?我們再想想,七日不食啊,會是什麼感覺?我們還有力氣講話嗎?我們的志向會動搖嗎?而夫子還弦歌不絕,眾弟子還矢志不移,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假如顏回舀粥喝這一個動作,動搖了其他師兄弟的道心,而他們又不敢去問老師,這樣,既有辱顏回的形象,更使夫子的聖名受損,還會使團體內產生隔膜。子貢這一問,保全了老師的聖名,也保住了顏回的名節,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情況下,也使整個團體更加穩定,真是一舉三得呀。

子貢問老師的時候,那種迂回很值得我們學習,那裡面包含著對老師的尊重。正是因為老師那麼推崇顏回,那麼他將要講這個人過失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分寸。他是一環扣一環地問的,他先問人的氣節,會不會因窮困而改變,當到了老師的肯定回答:不會。因為平時顏回已經是仁人廉士的形象,所以他就直接問:顏回會改變氣節嗎?當老師肯定顏回的氣節的時候,他纔把他看到的,顏回沒有氣節的這個動作——偷粥喝,給端了出來,這一個應對,非常地有味道,其實子貢這些講話的藝術,何嘗不是從老師那兒學來的呢?而老師的回答,更是對顏回德行的又一次肯定。

當聽了師弟顏回和老師的對話之後,如果他是真的起疑,自不必說,會很慚愧。如果是替大家問的話,我們可見聖賢人的存心,念念為他人著想,無私無我。

一件事情發生之後,讓每一個人都能在這件事情中得到提陞,不同境界的人有不同的收穫。我們作為一個老師,作為家長,甚至作為一個單位的領導,遇到學生、孩子、員工之間有矛盾的時候,千萬不要陷入是非當中,而是要先保持一顆冷靜、理智的心,然後在不傷害到每一個人的情況下,去調查事實真相,然後讓每一個人在事實面前,都心服口服,這實在是非常難得的。想來也不是一日之功,是在不斷地處理問題過程中,慢慢地積纍起來的一種智慧。

這個故事,我們還有一點很受啟發,就是我們即使親眼見到的事實,有時候和我們想像的也不一樣。如果我們不瞭解一個動作背後的存心,就很可能會發生一些誤會。所以《弟子規》說:「見未真,勿輕言。知未的,勿輕傳。」現在,通過這個故事,應該說,即使真的見到了,也不能輕易傳言,那很可能會造成一些誤會,做人言語不可不慎哪!

所以我們今天學習聖賢人的一些行持,要從各個角度,找到我們可以觀照自己的地方,用聖賢的智慧,圓滿我們的人生。  

《孔子故事系列》之二

君子以劍自衛乎

 

【原文】:

子路戎服見於孔子,拔劍而舞之曰:「古之君子,以劍自衛乎?」孔子曰:「古之君子,忠以為質,仁以為衛,不出環堵之室,而知千里之外。有不善則以忠化之,侵暴則以仁固之,何持劍乎?」子路曰:「由乃今聞此言,請攝齊以受教。」

——《孔子家語?好生第十》

 

【白話易解】:

有一天,子路身著戎裝,全副武裝地來拜見孔子,見到夫子後,拔起劍就舞了起來,問:「夫子,古時的君子,也是用劍來自衛的吧?」孔子答道:「古時的君子,以忠義為人生追求的目標,用仁愛作為自己的護衛,雖然不出窄小的屋子,卻知道千里之外的大事。有不善的人,就用忠信來感化他;有暴亂侵擾的人,則用仁義來使他們安定。這樣,又何須持劍使用武力呢?」子路聽了非常的敬佩,感慨道:「啊!我今天才聽到這樣的話,我願從今以後,至誠恭敬地向您求教啊!」


君子以劍自衛乎》讀後感:

我們看這一段師生對話,作為學生的子路對老師的那種真心拜服,當今實不多見了。

子路跟隨老師一生,他去世比老師還早一年,即使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別人問他,老師是什麼樣子,他竟不知道從何講起。因為老師的德行,俯拾即是,耳濡目染多年,所以反倒很難一言幾言說清楚。後來還是夫子告訴子路,有人再問就說:「發憤忘食,樂以忘懮,不知老之將至。」

孔夫子被後世人尊為「大成至聖先師」,其實也不是生而知之,而是學而知之。他十五志於學,勤學不倦,終其一生倡導「仁」道。夫子忘食忘懮,不知老之將至,都是他心中有「道」的結果。「人有至心求道,精進不止,會當克果,何願不得?」所以,孔夫子時時都在道中。教育學生抓住機會教育點,誨人不倦,教學相長,夫子的智慧,也在與學生的講論中日益深厚。

這個故事是子路剛進入孔門不久發生的。老師在子路剛剛求學之始就種下了「仁」的種子,可謂慎於始,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治亂,不是一個人的力量,那麼先要把自己的學說,傳播給學生,使之遍佈四方,承傳不絕,而達到德行天下的效果。

在他不斷教學的過程中,教學相長,學無止境——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這個故事的味道在哪裡呢?我們現代人相信以暴制暴,而且各種傳媒(影視、網絡等),甚至小朋友看的動畫片也是這樣表演的。學習了傳統文化我們纔明白,要宣德化,柔遠人,要以仁化暴,教育本身的力量就在於榜樣。為師者的榜樣,在他的言、行,更在那顆心。因為誠於中,形於外。我們有多少老師、家長,甚至領導都是采取嚴厲的處罰,嚴格的管制,去對待學生、孩子、下屬。甚至有的家庭,夫婦之間也用暴力。朋友之間因一點點的經濟問題就上了法庭,當今社會還有殺父弒母這樣的亂象。其實所有這些都是以暴制暴,或者以暴制暴的延伸。

昨天看了一則消息,因為幾千元而兄弟相殘,最後,哥哥被弟弟殺死了。八十幾歲的老母,親眼目睹這場慘劇,而這場慘劇的原因,是因為奉養自己的母親,兩個兒媳都不情願。大兒子的孩子已經上大學了,他覺得是叔叔、嬸子不對,不奉養奶奶卻獨佔奶奶的錢,就請自己的同學去砸了叔叔的窗子。嬸嬸因此而不平,慫恿叔叔拿刀去了哥哥家,使得孫子受傷,他的同學挨了幾刀,醫藥費就花了幾萬元,最後這個弟弟又殺死了哥哥,這就是以暴制暴的悲慘結局。

是非高下之風,來源於不平的心境。心是根本,喜愛、貪戀由心所生,敵對、怨恨也從心而生,一切外在的環境,都是我們內心的反映。縱然不動真刀槍,可心念在不平之中,每天在算計,內心裡是波濤翻滾,甚至是烽煙疊起,我們人與人的關係,如何能和睦得起來呢?我們內心是善念的時候,我們的面目表情,我們的言語都會有所顯現;而當我們內心對立、不平,甚至惡念的時候,當然也會如實地反應在我們的待人接物之中。所以我們體會到,為人老師身體力行、以身作則施行仁道的重要。

我們又體會,怎麼樣讓學生聽老師的話?為什麼孔老夫子三言兩語,子路就那麼容易地契入了呢?而且還說以後就老老實實跟著老師學呢?幾千年前,聖賢人的心境,比較高,他們從善如流。而我們現代人,由於德行教育弱化,導致現在世風日下。所以為人師者更應注意不斷提陞自己的道德學問,纔有可能讓學生尊敬、欽服。

通過這個故事我們還體會到,作為比較崇尚武功的子路,他對夫子的欽敬,也不是一日之功,而是跟隨夫子日久,仰之彌高的結果。最主要的是夫子因材施教,把對學生的教誨,化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通過不言之教的身教,子路的境界也在不自覺中提陞,終於在後來成為一位賢人。

顏回評價夫子:「威而不猛」。我們就體會,「君子不重則不威」,夫子「威」的是德行,而我們一再說的「猛」,就是大家說的那個「暴」。當時夫子身高被眾人稱為「長人」,也就是高大的人,而且他的武功能夠單手拖起城門之匝。他的劍術之高超,也是子路這個以勇著稱的人所遠遠不及的。腰配寶劍,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全然一副棄兵戈於不用的氣概,他的這份柔心慈腸是從哪裡來的?仁愛!孔夫子到各個國家,與國君談經國之道,都是對他們善加相勸要以德治國,德行纔是無往不勝的力量。

其實,如果夫子沒有萬德萬能,夫子不以聖人之心、之行,又如何能夠培育出復聖顏回、宗聖曾子、子貢、子路、子騫等諸多有德行的弟子?所以老師的境界在哪裡,就會把學生的境界帶到哪裡。

當今,講習傳統倫理道德教育,真正能夠身體力行的老師,他上臺一個微笑,臺下的學員就會心一笑,繼而掌聲如潮。他靠的是什麼呢?內心真誠的流露,纔會有臉上燦爛的微笑。那是真正的大愛,至誠、慈悲,一顆念念利及他人的心。

曾有一個非常頑劣的學生,犯了嚴重的錯誤,老師讓他第二天到辦公室。學生想破罐子破摔,心裡滿是抵觸情緒,老師一見到學生,問了一句:你吃早飯了嗎?學生便淚如雨下,心中的鬱結化為烏有,和老師坦誠相見,慢慢改變以前的壞習氣。

而一個監獄的警官,把服刑人員喊到面前,一聲請坐,遞上一杯水,服刑人員頓時泣不成聲。這就是柔遠人的作用,就是教化的力量。

教育主要是以心靈喚醒心靈的過程。我們以什麼樣的心靈,去教化我們身邊的人呢?只有心中有愛,纔能夠傳遞給別人愛;只有心中有一份慈悲,纔能夠感化別人。

所以我們想到教育,想以忠義教育自己的孩子,首先要先給孩子種下仁愛的種子,先有孝心,所謂「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先愛自己的父母,先愛自己的親人,愛自己身邊的人,然後推及到所有的人,以及萬事、萬物。我們常常說,自古忠臣出於孝子之門。《孝經》裡也說:「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是以行成於內,而名立於後世矣。」

孔老夫子所說的「仁、義、禮、智、信」,為什麼會把「仁」放在前面呢?仁愛是所有一切德行的基礎,而仁愛的基礎,就在於孝道。我們的初發點要建立在對父母的仁愛上面,「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正如我們建房子,地基都沒有打好,建三層樓那是不可能的。樹的根基不牢,颱風一到就會連根拔掉。所以孔老夫子說:「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我們一個真正有德行的人,一定是在家有孝道的人,而絕不是在外面對人好,回家臉色難看之人。因為「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

當今很多有識之士,都會想到社會、國家的道德之薄弱,希望能改變這種局面。但是大家有沒有回到古聖先賢那裡,回到幾千年前孔老夫子那裡,去體會老祖宗給我們的智慧?用我們老祖宗的智慧,纔是讓自己的家庭,社會國家真正得到和諧的方法。

如果通過夫子與子路師生簡短的對話,我們真正能夠體悟、受益,就不負我們祖宗幾千年來對文化的這份承傳。而我們後世子孫真正的承傳,是用祖宗的文化使自己、個人、家庭、社會、國家幸福、安定,利益更及千秋萬代之後世子孫。

所以聖賢人的對話,也是在給我們做表演。為什麼會有這段話的記錄?我們的老祖宗之心,就是想讓我們後世子孫學到他們那份仁愛之心,學到聖賢之道。我們真正能夠感受到他們的那一份慈悲的時候,我們就會真正懂得做人愛人,我們就會主動讓這個世界充滿溫暖,充滿溫馨,讓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一份平等博愛,就好像大同世界一樣,那麼和諧社會還會遙遠嗎?

《孔子故事系列》

問  玉

 

【原文】:

子貢問於孔子曰:「敢問君子貴玉而賤珉,何也?為玉之寡而珉之多歟?」孔子曰:「非為玉之寡,故貴之;珉之多,故賤之。夫昔者君子比德於玉,溫潤而澤,仁也;縝密以栗,智也;廉而不劌,義也;垂之如墜,禮也;叩之其聲清越而長,其終則詘然樂矣,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達,信也;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於山川,地也;珪璋特達,德也;天下莫不貴者,道也。《詩》云:『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故君子貴之也。」

——《孔子家語?問玉第三十六》

 

【白話易解】:

子貢有一次向孔夫子請教,問:「夫子,很冒昧地向您請教一個問題:為什麼君子以玉為貴而以美石為輕呢?難道是因為玉少而美石多的緣故嗎?」孔子回答道:「並不是因為玉少纔以它為貴,美石多就輕賤它。往昔的時候,君子將自己的德行與美玉的性質相比,玉石溫和、潤澤有光彩,正如君子的仁德一般;它紋理細密而又堅實,就好像君子的智慧,心思細膩、縝密,處事周全;當玉石摔碎後,雖然也有棱角,卻不尖銳,不會傷人,如同君子之義,正直剛毅,卻以仁愛存心,念及一切;垂掛著的時候,好像要跌落下來的樣子,象徵著君子的謙下恭謹,有禮有度;敲擊它的時候,會發出清澈激昂的聲音,最後則嘎然而止,與音樂的性德相似;雖然有斑點,但不會因此而遮掩它的優點,縱然它很美,斑點也如此顯而易見,如君子之忠,不偏不倚,毫不掩飾;另外,玉的色彩從各個方面都可以看到,好比君子之信,表裡如一,縱在暗室,也誠信不欺;它晶瑩透亮猶如白虹,與天的白氣相似,這是與天相配,與天道相應;而玉的精神可見於山川之中,如『玉在淵則川媚,玉在山而草澤』,所在之處皆能受到感化,如同君子之德風,涵容萬物,利益一方。行聘之時,手執玉石所制之圭璋,不假借他物而自然合乎禮,如君子之德,無須假借外物顯示,自然德風暢然。天下無不以美玉為貴,這是道的顯現。如《詩?秦風?小戎》中提到的『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我想念著他啊,他的君子作風,就如同溫潤的美玉一樣。所以君子以玉為貴,它所顯出的『仁、智、義、禮、忠、信』等品性,正是仁人君子的德風啊!」


《問玉》讀後感

一 玉與君子

自古以來,都有「君子佩玉」的說法。從來不知道玉有這麼多美德,最初讀《問玉》這篇文章的時候,也深深地為之震撼、感動。「玉」它不會言語,沒有炫耀,從不浮誇,只有靜靜的、安然的面對自己,面對同伴,面對贊嘆、毀謗,以及周圍所有善的、惡的人事環境……它不爭不怒,不自暴不自棄,安守自己的節操,的確如仁人君子。

其實,從小的時候,就發現,很多人的名字裡都有「玉」,有的是直接用了「玉」,如「黛玉」、「寶玉」等等;有的名字裡會有一個字的偏旁部首有「王」字,後來纔知道這些字都是各種各樣的美玉的代稱。

雖然我們不太明白「玉」的來歷,也不知道「玉」為何那麼名貴,但有一點我們可以體會得到,那就是父母、長輩們起帶「玉」字的名字時,一定含有對孩子一生的祝福,把對孩子的祝福寄託到「玉」字上,那麼這個「玉」字到底是什麼來歷呢?

《正中形音義綜合大字典》裡如是解:玉,本義作石之美者,即色光潤,聲舒揚,質瑩潔之美石名之曰玉。帝王之王,一貫三為義,三者,天地人也,中畫近上法天地也。珠玉之玉,三畫正均,像連貫形,近俗不知中上(三橫筆劃均衡的為玉,中橫靠上的即王)之義,「玉」字加點於旁,以別之。故珠玉之「玉」,本作「王」,俗作「玉」。

看了這段描述,原來古時候的「玉」與「王」有相同意義之處,就明白「王」字做偏旁的那些字,為什麼是各種各樣的玉的代稱了。

讀了這篇《問玉》纔知道,玉的可貴,不是因為數量少,而是因為君子之德與美玉之質相應,與君子的仁、智、義、禮、忠、信等德行相應,並與天地之道相應;尤其文中對於玉的精神的見解可謂獨到:「玉在淵則川媚,玉在山而草澤」,如同君子之德風,涵容萬物,利益一方,不假借他物自然合乎禮。如君子之德,無須假借外物顯示,自然德風暢然。這就讓我們想到,一個人的教育,一個家庭的幸福、單位的發展,甚至國家、社會的繁榮安定,也是要由仁德的教育感化纔能夠達成。

所以說,天下無不以美玉為貴,原來是道的顯現。孔老夫子引用《詩?秦風?小戎》裡「言念君子,溫其如玉」這句話,佐證上古君子以玉為貴,突出「仁、智、義、禮、忠、信」等品性,正是仁人君子的德風啊! 

《五經通義?禮》裡說「玉有五德:溫潤而澤,有似於智;銳而不害,有似於仁;抑而不撓,有似於義;有瑕於內,必見於外,有似於信;垂之如墜,有似於禮。」看來古人對於君子之德與玉質是早在孔夫子之前就有論述了。

《說文解字》中這樣描述「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勰理自外,可以知中,義之方也;其聲舒揚,專以遠聞,智之方也;不撓而折,勇之方也,銳廉而不忮,絜之方也……」

《說文解字》裡的幾點論述再次表明,玉之品質就是君子之德。

後來的孟老夫子說人有四端:「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所以,君子首先是一個人,然後再進一步提陞道德學問,成為君子。

正如《禮記?學記》裡所說的:「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玉石不經雕琢不會成為人們有用的或者喜愛的器具,一個人也是只有在長期的學習過程中,不斷提陞自己的境界,纔能夠成為真正的仁人君子,所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二 君子之德

玉的品質即君子之德,也就是人內在本善的外現。

那麼什麼樣的人可以稱之為君子呢?君子的德行到底有多少呢?我們還是來看看古聖先賢給我們的教誨吧。 

《論語?季氏》中提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所謂「顏色和潤曰溫」《詩經?國風?秦風?小戎》裡有:「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溫又有「和氣」之義。

「仁」,左邊一個人,右邊一個二,代表的是兩個人,有自己,還有他人,於是就構成了一個社會。君子所到之處能潤澤、教化一方,「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這是君子的可貴之處,他不會鶴立雞群、標新立異,他不要求別人,只是嚴格要求自己。君子可以親近,可以學習,可以感召有同樣德行的同伴,甚至影響、感化德行不好的人,所謂「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君子「和而不流」,謙謙君子溫文爾雅,會顧全大局,但並不隨波逐流,更不會同流合污,因為君子「窮不改節」,君子會遵循天地賦予他的美德而行事,秉承聖賢的教誨踏踏實實做人,一絲不苟。

《論語?衛靈公》中還這樣描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也就是說君子雖然內心裡莊重、莊嚴不可侵犯,但他在一大群人裡頭卻從來不爭。同時,他也決不拉幫結派,謀取私利,也就是孔子所說的「君子和而不同」。

「縝密」,是說玉的紋理細緻周密,就如同有智慧的君子,能夠舉一反三,聞一知十。「智」的本意當「知」講,無所不知的意思。達事理曰智,判可否曰智,具識見曰智,君子的智在於他考慮周全,觸類旁通。《周易?系辭傳》裡有「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縝密而不出也」。

夫子說過,「君子不器」。就是說,君子放在任何一個位置上都能夠勝任,並不拘泥一個固定的環境模式。例如真正的君子,首先是位孝子,他不但能夠體察父母對物質生活的需求程度,不同於一般人的,他還知道要孝養父母的「心」、「志」、「智」,幫助父母提陞道德學問,提高人生的境界,圓滿父母的智慧,從而達到「大孝不匱」,然後達到「忠臣出於孝子之門」的境地,最後「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忠孝兩全。

作為領導,能夠照顧到每一位下屬,讓員工都能夠各盡其用,各司其職;做老師的,對學生能夠因材施教,長善救失。

在一個集體當中,我們不僅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還能夠處處為整個團體著想,為團體中的每一位同仁著想,甚至能夠觀照到團隊的合作夥伴、團隊所服務的對象的需要。我們生活中常常說:「這個人很有智慧」,多是因為他能夠活學活用。

《正中形音義綜合大字典》中,「羊」為善祥之意,也就是說,善良祥瑞為「義」,其本意做「己之威儀」解。許慎先生在《說文解字》也有講到,一己所顯現之外之氣度、容止等,合稱為義。另有「天理正路曰義」。《論語?里仁》中「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朱熹夫子是這樣為其做注的,「義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

德行高潔稱之為廉。直,即方正曰廉。廉還指棱,四方木,有一個詞語叫「廉隅」本指器物邊之直、角之方,後借以喻方直之人品。「劌」利傷也,「廉而不劌」,也就是說堅硬而不傷人。這句描述形象地展示了玉的高潔品性:「撓而不折,銳廉而不忮」,為了堅定的信念,寧可折斷也不屈不撓,就連斷開的同時,也不忘恪守自己的本性——「外圓內方」,方的有道理,方的有章法,但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則而傷到他人。這是玉的可貴,也是君子美德的昭示,那一瞬間,沒有言語,卻令人久久銘記在心,無法泯滅。就像夫子的學生子路,他被殺害離開人世的一刻,也要正冠緊衣,永遠不忘夫子給予的教誨,始終如一……

禮是人類的行為規範,「禮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文」,禮不是創造,而是人類與生俱來應當遵循的自然法則。墜,有落下的意思。垂之如墜,非常生動地繪出了「禮」的形象,它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自性的流露。《說文解字》中是這樣闡釋「禮」的:禮,履也。就是說禮是用來做的,有躬身踐行的意思。古語云:謙恭有禮。正如君子,自卑尊人,卑是謙卑,不是卑賤,是放低自己,尊重別人,又非常自重自愛。夫子說過: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論語?顏淵》篇也記載了孔子向顏淵講「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的話。「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所以如想恢復「道、德」,首先就要依循禮來行事。

《禮記?樂記》中有記載:「樂者,天地之和也。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

音樂可以緩解壓力,和諧感情,使人際關係融洽,使人在行為上向善。甚至對於人感情中的哀、悲之情,也可以通過音樂得以渲泄,使不良情緒趨於平和,不會使人心惑智亂,做出有違禮義的事來。「樂也者,和之不可變老也。」「樂者,審一以定和也」、「樂者敦和」,這些都是說「樂」的基本特徵是「和」。音樂上的「和」逐漸與「禮」相配合,起輔助作用的,用以和諧各種禮義關係。

「叩之其聲清越而長」,不禁使人想到《禮記?學記》中「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後盡其聲」的「善待問者」,君子不正是這樣嗎?清越的聲音沒有雜質,令人賞心,而它的聲音又嘎然而止,正如君子的進退有節,張弛有度。樂帶給人的是心與心的交流,能夠移風易俗,起著教化民心的作用。就像君子能夠團結照顧到很多人,他以道義為準則與人交往,所以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個真君子不管他有多少朋友,他都會像空氣裡的氧氣一樣,讓朋友們感覺到很歡欣,感到很舒適。

「盡心竭力謂之忠」,古以不懈於心為敬;必盡心任事始能不懈於位為之忠。中有不偏不倚之意,忠為正直之德,不偏不倚。

我們試想,未經雕琢的玉石,還是璞玉的時候,還跟其貌不揚的普通石頭混在一起的,但它並不因此而自餒或是瞧不起身旁的石頭,因為玉的光芒是凜於內而非形於外的。雍容自若的神采,豁達瀟灑的風度,不露鋒芒,不事張揚,無大悲大喜,無偏執激狂,生命的狀態在這裡呈現出一種成熟的圓潤。所謂「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所以,君子守之中道而已。

《正中形音義綜合大字典》中這樣解釋「信」:從人言,言為心聲,凡人說話要落實纔能夠見得人,故其本義作「誠」解。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裡說:「篤實不自欺,亦不欺人之意。」所以「誠」曰「信」,我們現代人,常常把兩個字連在一起說「誠信」。

古人贊揚有品德、守信用、言行一致人會用「一諾千金」這個詞,這個詞還有這樣一個故事:秦朝末年,在楚地有一個叫季布的人,非常講信用。只要是他答應過的事情,無論有多大困難,都設法辦到,留下了「得黃金百兩,不如得季布一諾」的美談。可見,古人對於誠信的看法,就是說到做到。 

「朋友有信」是五倫之一,「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是傳統八德。「信」,歷來是傳統文化的五倫八德之一,因為「信」是古聖先賢,在長期的社會生活中凝練的一種德行,一種做人之本、為政之則和成業之道。

綜上所述,玉所具有的這些品質,都是古代仁人君子之德。

三 君子與小人

在我們的生活中,君子常常與小人相對而言,什麼人能稱得上君子?

這裡附上幾則有關君子與小人的文字。

《論語?里仁》裡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義」就是「宜」,也就是說,君子走的始終是一條適宜的正路。而小人則一心看重私利,在一己私利驅使下很容易走上邪路。

「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論語?里仁》)

就是說,君子和小人每天心中惦記的事情是不同的。君子每天牽掛的是自己道德學問的提陞,小人則惦記的是自己的個人空間。君子心中始終有一份規矩、法度,不得超越,小人則滿腦子想的是些小恩小惠,小便宜。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論語?述而》)。小人之所以喜歡互相勾結,是因為他的心裡有鬼,想通過這種勾結謀取私利和維護既得利益。所謂「結黨營私」,正是這個意思。而君子則胸懷坦蕩,因為他坦然無私,所以能夠平和,能夠以善意跟所有人走到一起。

「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論語?子路》) 

說,同「悅」,高興。一個君子你很容易與他相處,但是你又難以取悅他。假如你想以不正當的手段取悅他,他反而會不高興。決不會說你給他一個小恩小惠,他就給你大開綠燈、大開後門。等到他真正使用你的時候,他會根據你的才幹,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位子,這就叫「器之」。

小人的特點是你很容易取悅他,但是你很難與他相處。生活中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即便你取悅他的方式是不合乎道義的,是不正當的,他也還是會很高興。但這樣的人又是很不容易共事的。你千萬不要以為取得了他一時的歡心,他以後就會一路給你開綠燈,雖然你費了很多力氣,花了很多錢財,很可能最後也達不到願望,他還會對你求全責備。所以這樣的人你很難與他相處。

有關君子與小人的言語還有很多,這裡只摘錄《論語》中的幾句,並做了一些粗淺的解釋。

從《問玉》以及本文查閱的資料,我們想到:有了美玉的品質,有了君子之德,何愁家業不興、事業不旺?國家又如何會不繁榮、社會又如何會不安定?

《大學》有云:「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本立而道生」。

因為家庭、單位、國家、社會都是由單個的社會人構成的,君子之德是修正個人品格的標準,如果人人達標,必是家和人樂,各得其所。

《孔子故事系列》

智者壽 仁者壽

【原文】:

哀公問於孔子曰:「智者壽乎?仁者壽乎?」孔子對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其命也,行己自取也。夫寢處不時,飲食不節,逸勞過度者,疾共殺之;居下位而上干其君,嗜欲無厭而求不止者,刑共殺之;以少犯眾,以弱侮強,忿怒不類,動不量力者,兵共殺之。此三者,死非命也,人自取之。若夫智士仁人,將身有節,動靜以義,喜怒以時,無害其性,雖得壽焉,不亦可乎?」

——《孔子家語?五儀解第七》

【白話易解】:

有一次,哀公向孔夫子請教,問:「夫子,是聰明有才智的人比較長壽,還是心地仁慈、厚道的人比較長壽呢?」孔子回答道:「是這樣的。人有三種死,並不是他壽命到了,而是自己折損掉的。比如起居沒有定時,飲食沒有節制,時常讓身體過度疲勞或無限度地放逸。這些都是因自己不懂得愛惜身體,使身體受到損傷,這樣,疾病就可以奪去他的性命。第二,居下位的人卻無視君王,以下犯上;對於自己的嗜好欲望,不肯節制,貪求無厭。這樣的人,刑罰也能奪去他的壽命。再者,人少卻去冒犯人多的人;自己弱小,卻還要去欺辱強大;忿怒時不懂得克制自己,意氣用事;或者不自量力,不計後果地行動。這樣,刀兵戰事就可以讓他夭折。像這三種情況:『病殺、刑殺、兵殺』,是死於非命,也是咎由自取的。而仁人廉士,他們行動有節,合乎道義,喜怒適時,立身行事有操守,懂得培養自己高尚的性情,這樣他們得享長壽,不也是合乎道理的嗎?」


《智者壽 仁者壽》讀後感

初讀《智者壽 仁者壽》時,心中有一些疑惑:為什麼哀公短短的發問,夫子竟然回答了這麼一大段,而且似乎所答非所問,不講長壽之道,反而講「病殺、刑殺、兵殺」這三種死於非命的情形?

在《論語?先進》中,子路向夫子請教過生死,夫子的回答是:「未知生,焉知死?」而此時夫子所談論生死、壽命這樣的大問題,又告訴我們什麼呢?

人的壽命,一直是人類充滿興趣、苦苦思索的問題。現代科學認為,人的正常壽命是一百二十歲,《黃帝內經》上提出:「上壽百二十,中壽百歲,下壽八十。」然而,現實生活中卻是「人到七十古來稀」,這和人們的生活觀念、生活方式密切相關。許多疾病是由於不知愛惜身體,不懂節省體力導致的。據統計,大約有70%——80%的人死於生活方式病。

所以,夫子談到:起居不定時,飲食沒有節制,時常讓身體過度疲勞或者無限度地放逸,這些都會使身體損傷,導致疾病產生,最後疾病會奪去他的性命。

如果把身體比作一臺精密的機器,那麼我們平時的使用、保養,就會直接影響到機器的使用壽命。正如《背簍裡的人生哲學》所講的那樣。

楊伯的家裡有一隻竹背簍,據說有250餘年歷史了。天長日久,竹簍變成了黯淡的黃色,左上角有一處破洞,被一根黃麻帶子巧妙地補綁好。楊伯說,那根帶子是他爺爺的爺爺套上去的,算了一下,大概也有120多年了。為什麼楊家的竹背簍壽命如此長?是因為楊伯家有祖傳家訓:不過度。一般背簍能裝70——120斤,楊伯家只裝40斤。曾經有一次,楊家一個媳婦為了將地裡的紅薯藤一次運回家,裝了高高滿滿的一大背簍,被楊家老人痛責:你破了楊家的規矩,從明天開始,這背簍休息三天!

晚上,全家五十多口人被召集到一起,聽老人訓話:背簍也是一條命,你愛惜它,就活得長;不愛惜它就活得短,用它得有個度。人也是這樣,吃,不能過度;做,不能過度;玩,也不能過度。我們楊家雖然沒出過什麼大人物,但卻一直是長壽家族。為啥?就因為講究度。過去和現在的很多病、亡,跟我們家基本不沾邊。我的爺爺告誡我一句話,現在傳給你們:人世間,很多人雖然聰明,但掌握不了度就不能算聰明。比如,有吃死的,有閑死的,有累死的,有玩死的,有樂死的,有愁死的,有爭死的,有怒死的,有氣死的,有喜死的……總之,就像這只背簍,只有掌握好使用的度纔能有個好壽命啊。

在楊家那個大家族:有2人分別活到了100歲、103歲,有11人活到了96歲,有14人活到了89歲……

見微知著,無論是使用一隻背簍,還是人的身體,都要用之有道,楊家人對不起眼的背簍都如此愛護,何況家中的每一位成員呢?愛物,也就是愛己,祖輩的一番教導,飽含著多少殷殷的愛心。

「知止」、「克己」、「有度」,五千年來祖先一直這樣諄諄告誡我們。所以雖是泱泱大國,富有四海,卻守之以謙。但凡是漢民族統治的時候,從未擴張領土侵略過任何一個國家。所以,夫子在與魯國的國君談話時,深深期望祖國能保持太平,人民能和平安定。魯國比較弱小,他告誡國君:人少不要去冒犯人多的,弱小不要去欺辱強大;忿怒時克制自己,不要不自量力、不計後果地行動,只有這樣,纔能保證長久和平。

《荀子》中記述了這樣一件事:孔子到魯桓公的廟裡參觀,看見一隻傾斜的器皿,便向守廟的人詢問:「這是什麼器皿?」守廟的人回答說:「這是君王放在座位右邊警戒自己的器皿。」孔子說:「我聽說君王座位右邊的器皿,空著便會傾斜,倒入一半水便會端正,而灌滿了水就會傾覆。」孔子回頭對弟子們說:「向裡面倒水吧。」弟子們舀水倒入其中。大家看到,水倒入一半,器皿就端正了;灌滿了水,器皿就翻倒了;空著的時候,器皿就傾斜了。孔子感嘆說:「唉,哪裡有滿了不翻倒的呢?」

子路問:「有什麼保持滿的方法嗎?」

孔子回答說:「聰明聖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過人,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挹而損之之道也。」就是說,聰明和高深的智慧,要用愚鈍的方法來保持它;功勞遍及天下,要用謙讓來保持它;勇力蓋世,要用膽怯來保持它。富足而擁有四海,要用節儉來保持它。這就是抑制並貶損自滿的方法。

由此可見,無論是身居高位還是平民百姓,知止、有度、謙讓的處世態度,近可以明哲保身,遠可以興邦安民,所以《易經》上說:「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之一卦,六爻皆吉。」

膚淺地領悟到夫子所講的含義,不僅深深感佩夫子循循善誘與誨人不倦。魯哀公所問的問題,夫子不僅予以解答,而且問一答十,告訴他做人、養生、治國的道理,由此感悟到,真的是「一分誠敬得一分利益,十分誠敬得十分利益」,聖賢教人,都是用純真純善的愛人之心,能得到多少,全在於個人好學誠敬的程度啊! 

《孔子故事系列》

君子無憂

【原文】:

子路問於孔子曰:「君子亦有憂乎?」子曰:「無也。君子之修行也,其未得之,則樂其意;既得之,又樂其治。是以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小人則不然,其未得也,患弗得之;既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也。」

——《孔子家語?在厄第二十》

白話易解】:

子路有一次向孔夫子求教說:「夫子,君子也有憂愁煩悶的時候嗎?」夫子回答道:「沒有。君子修身養性,他在求學的過程中,便專志於求道,時常會有悟處,樂在這其中的意境;而當親身體證到聖賢教誨之後,又樂於所得到的道德學問,並能在生活中善巧地運用,隨意自在。因此,他有終身的快樂,而沒有一日的憂愁。不注重道德修養的人卻不這樣,在沒有得到的時候,一直擔憂,希望得到;得到了之後,又唯恐失去,提心吊膽。對於一切總是患得患失,因此一生都生活在擔憂恐懼之中,沒有一天的自在快樂。」


《君子無憂》讀後感

 無私無我 纔會快樂

古代的仁人君子為什麼能夠做到「無一日之憂」呢?難道他們沒有生老病苦,沒有學業、事業和家庭的煩惱嗎?從文中可以看出君子能夠做到這一點,首先有個前提,先要做個「修行」人,修養自己德行的人。

我們都聽過「君子憂道不憂貧」,所以君子不是無憂,而是不為自己憂。或者說志在天下,無私無我,所以無憂。

所謂學貴立志,志在有恆。因為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境界,定下目標,矢志不移,所以能夠在修學的過程中,沿著目標努力精進,雖未達到,但也是心中有定,正如《大學》所說:「知止而後有定」。能夠「其未得之,則樂其意」,「既得之,又樂其治」就是達到了所求的境界後,能夠用自己的所得利益自己,也利益自己身邊的人,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試想,一個人把國家、民族的未來,時時放在心上,抱有「當今之世,捨我其誰?」的氣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憂國憂民,為天下而憂,提起的是一份責任,這種「憂」其實也是一種「樂」,一種找到人生目標而終生不移、不悔的君子之「樂」,所以孔夫子說「君子無憂」。

棲身的房子破了,堪「憂」;被罷官了也堪「憂」。試想,當我們的房子在秋風中破了,我們還能想到其他飢寒的人嗎?還能夠寫出來傳頌後世的詩歌嗎?當我們被領導重用時,能夠忠心為國,可是我們被貶謫戍邊時還有忠君報國的心境嗎?

我們都知道唐代詩聖杜甫,他有一首著名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自己的家裡面是那樣的窮困潦倒,他心中想到的是什麼呢?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想到的是有更多好房子讓所有人都住上。由自己的處境想到和自己一樣的人,人飢己飢,人溺己溺,這是何等仁厚的胸懷。所以君子不是「無憂」,是有憂而能夠做到「不憂」,因為他心中無我,不把自己的苦難放在心上,始終想到的是別人。

再比如說范仲淹,他「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可見,不論何種處境,他仍然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樣的情懷都是君子之志。看似進退都「憂」,實則進退都「樂」,因為始終都想到的是別人,甚至國家民族,「是以有終身之樂」。所以,「憂」「樂」是人的一種心境而已。

小人則反其道而行之,一定會抱怨社會的不公,抱怨自己的懷才不遇,甚至呼天搶地都有可能……所以這就是君子與小人的區別。《論語》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歸根結底是因為患得患失。

《中庸》裡說:「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僥幸」。既不抱怨說上天不給我機會,也不抱怨這個世界沒有人瞭解我,君子能夠做到「人不知而不慍」。君子不僅不會抱怨、呼天搶地,甚至還會「反求諸己」,更加修養自己的德行。所以君子這種坦蕩情懷是一種由內而外洋溢出來的人格力量。

那麼君子與小人如何界定呢?在我們儒家的很多經典裡,尤其是《論語》中找到答案。那就是君子不去過多的要求外在世界,而把更多有限的時間、精力用來修養內心,這就是孔老夫子所說的「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克己復禮」,其實就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我們今天常說做人要厚道,是講要包容和悲憫別人的過錯,這種源自內心的厚道,是一種寬恕仁厚的品格。具有這種品格的人,就是君子,所謂「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

《論語》關於學習的論述中,孔老夫子認為學習者有兩個目的,一種是為君子學,一種是為小人學,所以在學習的問題上也有君子與小人之分。

孔老夫子也說:「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古之學者為己,說真正尊崇學問的人,是為了提升自己的道德學問,最大限度地服務於社會和他人。「為人之學」,就是學了一點知識和技能以後,把它當工具,為自己謀得一份福利。所以孔老夫子曾經直截了當跟他的學生說:「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就是教誨弟子們所學的一切,要重在修養自己的德性。所以君子不會有那樣起起伏伏的歡喜或者沮喪,君子永遠著眼於當下,做一個完善自己內心的人。只有時時內求、內觀自省,纔會不斷提升自己,在這個提升的過程中體會修學的樂趣,所謂「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現在我們來體會一下《論語》一書中有關「樂」的字句。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學習,人生一樂;

「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這三句說的是安貧樂道的人生之樂;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志學求道,自得其樂……

所有這些,都是指的君子之「樂」,是君子在修道立學的過程中不斷完善自己的性德之「樂」。

君子之「樂」並不難,做好自己的事,先做一個如法善良的好人。這是《論語》對於君子的基本界定,也就是說君子的基礎,首先是一個善良的人,然後是一個偉大和高尚的人。孔子的學生曾子曾經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一個人如果成天想的都是他自己住的房子怎麼樣,自己過的日子怎麼樣,那麼這個人很難成為真正的君子,君子應該是胸懷天下的。這份擔當,就是中國儒家傳統文化中所說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君子「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一個人在發達的時候就要想到天下己任,而一個人在窮途末路困窘不堪的時候,也決不放棄個人修養,這就是君子了。一個君子只有在困境中不斷完善、磨礪自己,真正提升到一定境界的時候,他纔有可能去幫助別人。

夫子說:「君子懷德,小人懷土。」這是說君子和小人每天想的事情是不同的,君子每天在牽掛的就是自己的道德;而小人每天就惦記自家的房子,他不會想到大庇天下寒士,每天都在算計著自己的衣食住行等物質生活,在小私、小我裡面打轉,所以是小人。所謂「小人」,就是沒有大眼界,自私自利的人,「其未得也,患弗得之;既得之,又恐失之」,而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孟夫子說「上下交爭利,而國危矣」。如果大家都是「小人」心,我們的社會發展就不堪設想了。

所以君子是明瞭人生真諦的人,「樂」在道中。古人云:「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節。」他們於學業、事業、家業、道業中都會堅守自己的節操。

「社會國家者,互助之體也」。我們修養自己,不僅自己「無憂」,有「終身之樂」,還會利國利民利家,何樂而不為?

《孔子故事系列》

曾子受杖

【原文】:

曾子耘瓜,誤斬其根,曾晳怒,建大杖以擊其背,曾子僕地而不知人久之。有頃乃蘇,欣然而起,進於曾晳曰:「向也參得罪於大人,大人用力教參,得無疾乎?」退而就房,援琴而歌,欲令曾晳而聞之,知其體康也。孔子聞之而怒,告門弟子曰:「參來勿內。」曾參自以為無罪,使人請於孔子。子曰:「汝不聞乎?昔瞽瞍有子曰舜,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嘗不在於側;索而殺之,未嘗可得。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今參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於不義,其不孝孰大焉?汝非天子之民也,殺天子之民,其罪奚若?」曾參聞之曰:「參罪大矣!」遂造孔子而謝過。

——《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

【白話易解】:

曾子,名參,字子輿,是春秋時期魯國南武城人,從小就很孝敬父母,以其孝行而著稱鄉里。

一天,曾參與父親曾晳一同在瓜地裡勞作,曾參稍不留神,斬斷了瓜苗的根,曾晳看到孩子不知愛惜物力,做事不謹慎,舉起手上的大杖就向曾參的背部打去。

曾參見父親因自己做錯事而生氣,心裡很慚愧,也不逃避,就跪在地上受罰,可身體承受不住,便暈倒在地,不省人事,過了很久纔慢慢甦醒過來。

曾參剛睜開眼睛,就想到了父親。為讓父親安心,他歡歡喜喜地爬了起來,整理好衣冠,恭恭敬敬地走到父親面前行禮,向父親問道:「父親大人,剛纔孩兒犯了大錯,使得父親費了很大的力氣來教育我,不知您的身體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
問候完父親,父親見曾參似乎沒有什麼大礙,稍放了心,曾參於是退回了房間,拿出琴開始高聲彈唱起來,他希望歡快的音樂與歌聲能傳到父親的耳中,讓父親更加確認自己的身體無恙,可以安心。

聽到的人都很敬佩曾參對父親的孝順,可當孔子聽說了此事後,反而不高興,對門下的弟子們說:「曾參來了,不要讓他進來。」

弟子們有些奇怪。曾參知道後,內心很是惶恐不安,老師如此生氣,一定是自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仔細檢點反省,卻又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過錯。於是,就請了其他同學去向老師請教。

孔夫子此時便向前來請教的弟子說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從前,有一位瞽瞍,他有一個孩子名叫舜。舜在侍奉他父親的時候非常盡心,每當瞽瞍需要舜時,舜都能及時地侍奉在側;但當瞽瞍要殺他的時候,卻沒有一次能找到他。當是小的棍棒,能承受的就等著受罰;可如果是大的棍棒時,就應該先避開。這樣,瞽瞍就沒有犯下為父不慈的罪過,既保全了父親的名聲,舜也極儘自己孝子的本分。而如今,曾參侍奉他的父親,卻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輕棄生命直接去承受父親的暴怒,就算死也不回避。倘若真的死了,那不是陷父親於不義麼?哪有比這更不孝的呢?你難道不是天子的子民嗎?殺了天子子民的人,他的罪該又怎麼樣呢?」

弟子們聽了老師的開導後恍然大悟,當曾參聽到了夫子這些話後,也一下子醒悟過來,感嘆地說:「我犯的錯,真是太大了啊!」於是就很誠懇地去向孔夫子拜謝並悔過。


《曾子受杖》讀後感

《弟子規》說:「父母責,須順承。」父親責打,看來應該承受;父親內心對孩子的愛是非常深的,可是如果一時氣惱下手重了,就很可能傷了孩子的身體,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弟子規》又說:「身有傷,貽親懮。」我們到底應該怎樣做,纔算是盡到了孝道?原來,幾千年前,孔老夫子和弟子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曾子與父親鋤地,不小心鋤斷了苗,父親生氣用大棒子打他,做兒子的安然承受,也是出於一片孝心,哪知被打得昏死過去。可是曾子甦醒來的第一件事情是慰問父親,然後唱歌,借以告訴父母自己身體沒事,為的是讓父母安心。

老師每天教導弟子們要如何提陞道德學問,君子百行以孝為先,作為學生的曾子聽從老師的教誨「父母責,須順承」。不要說責罵了,就是被大杖責打都安然承受,如此依教奉行,應該是讓老師滿意的學生了吧?可是當曾子去向老師請安、彙報情況時,老師居然連門都沒有讓他進。

原來真正的孝道,不只是表面的「順」,更主要的是要善於體察父母的心,能夠不使父母的德行受損。中國傳統文化中講的「孝順」的含義,是順父母的性德。而當父母有過失的時候,就要婉言相勸,正如《弟子規》中所教誨的「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諫不入,悅復諫」,如果父母正在氣頭上,就要見機行事,順勢而為;如果事關重大那就「號泣隨,撻無怨」。

唐太宗李世民一次出征前,就預知必敗無疑,而且向父親李淵進諫,父親不聽,執意出兵,再要進言父親動怒,還可能被殺頭。他們是兩軍交戰,必有死傷,事情迫在眉睫,怎麼辦?決不能置將士們的生命於不顧。於是,第二天早上,在出征前,唐太宗在父親的帳前跪著大哭不止,整裝待發的李淵一下子被觸動了,冷靜思索後沒有出兵,後來證明唐太宗的勸諫是正確的。

試想,唐太宗隨順了父親會怎樣?表面上是孝順,但結果會是傷亡慘重,影響士氣,甚至影響安邦定國的大業,讓父親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哪裡還有孝道可言呢?可見,孝道不是盲目的隨順,而是需要智慧的。

夫子至聖,與天地合其德,刪述六經,這些人生智慧自然通達,但他對學生的教育,還是從生活的點點滴滴開始,而且不僅僅局限於課堂上,更注重實際生活的具體表現。學生的一言一行都放在為師者的心上,要把所學落在實處,所謂「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而聖人處理事情遵循的原則是:「不論一身,而論天下;不論一時,而論久遠;不論現行,而論流弊。」如果孔老夫子贊嘆曾子的話,以後孔門之中可能會發生什麼?當時的人會學到什麼?說不定日後真有任憑父母一時氣憤,責打自己而喪了性命的事情發生,而使自己的父親在餘生中承受無盡的喪子之痛,還要背負不仁不義的惡名,何孝之有?

文字寫到這裡,腦際中出現幾個熟悉的鏡頭。

想起小時候,惹母親生氣,母親怒而作勢要打,然後我拔腿就跑,母親在後面,聲音很高地追著訓斥……可是很奇怪,母親追上的時候卻很少。而哥哥和妹妹氣了媽媽的時候,媽媽的手都落到他們身上好幾下了,他們還在那裡不動,害得媽媽越打越生氣,又多打幾下。母親常常說哥哥和妹妹很傻,脾氣倔。所以我這個一見情勢不妙就「逃命」的孩子,還比較受母親喜愛。母親常常笑著說:「哎,這孩子的腦子靈光,腿腳也快,一般打不到她,不像別的孩子打了都跑不動。」

小時候不懂,也不會想的那麼多,總以為是自己跑得快,也因此暗自竊喜過,還因為覺得自己的腿腳快,自信地多參加了幾場運動會。

幾十年後,自己做了母親,纔明白哪裡是跑得快打不到,分明是母親不捨得呀!當五歲的女兒淘氣,自己忍不住想要打女兒,巴掌舉起來,心裡又不想打下去的時候,口裡高聲喊著「我今天非打你不行!」行動上卻故意慢上半拍,然後女兒趁機溜出門,到小夥伴家去了,自己就假裝追不上的樣子,又去幹別的了。這個時候,就徹底理解了幾十年前,母親對我的那個心境,天下父母的心啊。

然後自己還常常覺得這個樣子沒有徹底解決問題,下次孩子會不會還犯錯呀,要嚇唬她一下。就等事情過了,很認真地對孩子講:「剛纔媽媽沒你跑得快,沒有追上你,下次要是被媽媽抓住,一定會打你屁股!」然後看著女兒怕怕的樣子,覺得她可能以後不會犯了,纔放得下心來。母親如何忍心真打自己的孩子,巴不得有個藉口不打;真的打了,也是巴掌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萬不得已纔落到兒女的身上。

「養不教,父之過」,孩子犯了錯,為人父母的怎能不管呢?所以一代又一代,母親們演著同樣的戲。

父母對孩子的心千古同理,曾子父親作為孔夫子的門生,他決不會為發泄情緒重責兒子,而是想的如何教誨孩子,記得愛惜物力,提陞自己的德行。因為聖賢人歷來把「愛惜物力」當作是重要的德行。

孔老夫子,作為一代聖人,一生致力於教學,他的學生遍天下,所謂「三千徒眾立,七十二賢人」,他十五歲志於學,早已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夫子怎麼能夠不理解天下父母的存心呢?所以纔會有今天我們學習的這個故事,聖賢人是演給我們看的啊。

這個故事中,我們還可以體會到一點,假如曾子不是一個善於反省的人,夫子會不會那樣對待他?犯了錯誤,有自己反思的機會,以後會更加警醒。如果換成別的人,夫子會如何?如果是直率的弟子,夫子就會直接跟他講,就不會繞這個彎了,如果繞彎的話,很可能達不到這個效果。但是曾子就不同了,作為孔門弟子,以孝著稱,後世尊為「宗聖」,反省能力非常強,甚至達到每日「三省」其身的境界。夫子知道如果不讓曾子進門,他一定會提起觀照,反求諸己,認真查找自己有不足,從而達到更好的教育效果。

我們學習聖賢經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要活學活用,這個「活」,是說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而且還要想的深遠。當然這是需要長期學習和生活的積纍纔可以達到。

一個故事,流傳了幾千年,大家可能會「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我們不能不由衷地欽佩夫子的教育智慧。夫子「因材施教」,倡導終生的「仁」教育,是以孝道為根本的,所以學生有了過失,正是教育弟子們的好時機。

這是別開生面的一課,一定會讓曾子及弟子們印象深刻。通過這個故事,使門下弟子和幾千年後的我們懂得,孝養父母不僅僅是養父母之身,更要養父母之心,全父母之德。 

附:

宗聖至孝

曾子名叫曾參,魯國人,和父親曾皙一起,同為孔門弟子,他雖然天資魯鈍,但事親至孝,日三省其身,悟一貫之道,被後世尊稱為宗聖。

曾子十幾歲就跟著孔老夫子學習,比孔老夫子小幾十歲,嫡傳孔門心法,孔老夫子的孫子,名叫子思,是曾子的弟子。

譔著《大學》和《孝經》,曾子在孔門中以德行著稱,最大的一個德行是孝,中國二十四孝裡第一個被稱為大孝的是舜王,而接下來就是曾子。

曾子臨終前,召集門人弟子說了下面一段話:「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這段話的意思,是曾子在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囑咐弟子們抬起他的腳和手來看,表示他的身體未嘗毀傷,就像《詩經》裡說的「戰戰兢兢」,像前面有深淵和薄冰一樣的小心謹慎,說明他平時是那樣小心地保護身體,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最後這句「而今而後,吾知免夫!」是說曾子力行孝道,平素功夫就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敢有一時疏忽,直到面臨身死,纔敢說一個「免」字。免就是終生沒有損傷孝道,這是曾子對弟子最切實的身教。

《弟子規》說:「身有傷,貽親懮。德有傷,貽親羞。」聖賢人臨終一念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老師的教誨和對父母的孝道,真是做到了「大孝終身慕父母。」 曾子之德、之孝,可見一斑,他用一生的行誼成就了一代宗聖的美名,所謂「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 

宗聖曾子的孝道,真是做到了極致。

《孔子故事系列》

復聖顏子

【原文】:

顏回,魯人,字子淵,年二十九而髮白,三十一早死。孔子曰:「自吾有回,門人日益親。」回之德行著名,孔子稱其仁焉。

——《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第三十八》(節選)

白話易解】:

顏回,魯國人,字子淵,年紀到了二十九歲的時候,頭髮就白了,三十一歲就早早地過世。孔子曾稱贊他:「自從我有了顏回這個學生,學生們便一天天地親近起來,大家更加和睦了。」顏回以德行著稱於世,孔子贊美他是一位仁德的人。


復聖顏子

「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聖哲人的行誼雖在幾千年前,但精神永存。借著這段文字,筆者有幸查了一些有關顏子的文獻資料。

復聖顏子之好學、善思,並畢生力行師教,讓人深深感佩。感恩聖哲人為我們的表演,在此就所查文獻呈現給各位朋友,祈望大家能夠從下面的文字領略中華先聖先哲「仁德」的精神境界。

在華夏五千多年的悠久文明中,有且僅有四姓是「通天譜」。這四姓就是孔、孟、曾、顏。這四家的祖先可追溯到至聖先師孔老夫子、亞聖孟夫子、宗聖曾子、復聖顏子。四聖所傳的家譜,所排的字輩(就是輩分命名所用的字)完全一樣,故稱「通天譜」。

四聖家譜,說明四聖的家學淵源,更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一種體現。

追謚復聖

多種史料記載,孔夫子的弟子中,顏回最受推崇。

顏回,春秋末魯國(今山東曲阜)人,字子淵,一作顏淵,是孔子早期弟子顏路之子。出身寒微,卻能安貧樂道,聰敏過人,深思善學。對孔子所講能聞一知十,是孔子的得意弟子,以德行見稱。

自漢代起,顏回被列為七十二賢之首,有時祭孔獨以顏回配享。此後歷朝君王加封,不斷追加謚號,唐太宗尊之為「先師」,唐玄宗尊之為「兗公」,宋真宗加封為「兗國公」,元文宗又尊為「兗國復聖公」,明嘉靖尊為「復聖」。至今,山東曲阜還有「復聖廟」。

幾千年來,復聖顏回備受尊崇,是有其淵源的。他十三歲從師修學,十八歲乃成德教。東漢郎凱說:昔顏子「十八,天下歸仁。」

後隨師周游列國,歸魯之後,顏回除講學外,便是幫助孔子整理古代典籍。顏回是《易經》主要整理人之一,後人記載顏回以弱冠之齡與孔夫子對《易》,其道德學問可見一斑。

有關文獻中,復聖顏回生卒年代出入較大。復聖顏回一生沒有做過官,也沒有留下傳世之作,他的隻言片語,收集在《論語》、《孔子家語》等書中。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是最理解夫子「仁道」的弟子。

英年早逝

《史記》記載:顏回年二十九,髮盡白,蚤死。孔子哭之慟,曰:「自吾有回,門人益親。」

魯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顏迴二十九歲,頭髮全白了,三十一歲過早地死去,孔子哭顏回哭得十分傷心,說:「自從我有了顏回這個學生,學生們便一天天地親近起來,大家更加和睦了。」
魯哀公問(孔子):「您的學生中誰是最好學的?」(孔子)回答說:「有個叫顏回的最好學,(他)從不把脾氣發到別人身上,也不重犯同樣的錯誤。不幸年紀輕輕就死了,現在沒有(像顏回那樣好學的人)了。」

孔子對他的早逝感到極為悲痛,不禁哀嘆說:「噫!天喪予!天喪予!」由於顏回家境非常困難,以至無力按照當時有關禮儀殯葬,最後經他的父親顏路四處籌措,並在同門好友及其弟子的幫助下,纔完成了葬禮。

敏而好學

復聖顏回的忠厚與內向,掩蓋了他的聰穎善思,經過一段時間的深入觀察瞭解,孔子纔指出顏回並不愚。《論語?為政》記載: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顏回「好學」被作為一種精神而得到孔子的提倡,「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懮,回也不改其樂」。在《論語》中,顏回是唯一多次受到孔子贊許的「學」子,原因也正在於他是真正能夠做到「懮道不懮貧」、「謀道不謀食」的弟子。

顏回注重修養,仁愛誠信,虛心好學,德行出眾,無論孔子還是同門弟子,大家對顏回的遠大志向、高超德行都是交口稱贊的。孔子多次誇獎顏回好學,稱其為賢人,曾說:「回之信,賢於丘。」稱顏回之誠信超過了自己。陳蔡之厄最艱難的時期,顏回窮而不改其節,夫子說「吾信回之為仁久矣」,「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 」。還贊嘆說,如果實現了「仁政」理想,願意做弟子顏回的屬下:「有是哉顏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

復聖在歷代文獻中被稱許的記載比比皆是。

在待人處世上,顏子曾說:「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亦善之。」 (《韓詩外傳》卷九)

孔子說:「自吾有回,門人益親。」(《史記?仲尼弟子列傳》) 

《論語?公冶長》記載:子謂子貢曰:「汝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汝弗如也。」

《孔子家語?弟子行》也記載:子貢說:「夫能夙興夜寐,諷誦崇禮,行不貳過,稱言不苟。是顏回之行也。」

《論語?泰伯》曾參稱頌顏子:「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

《大戴禮記?曾子疾病》記載:「吾無夫顏氏之言。」

《說苑?敬慎》記載曾子言:「吾無顏氏之才。」

宋代大儒張載曾評價,顏子一生,志在做聖人。程頤也說:「顏子所獨好者,何學也?學以至聖人之道也」。

顏子敏而好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畢生實行其所學,解行相應,矢志不渝,以成高尚品德之仁人君子,終當「復聖」之稱。

如此道德學問,無怪乎孔老夫子說:「夫其所以為顏回者,此之類也,豈足多哉?」

師生父子

顏回十三歲入孔門,虛心好學,體認到孔子學說的精深博大。《論語?子罕》曰: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所以,他以尊崇千古聖哲之情尊崇孔子,其親若父子。顏回的仁德,也影響了同門中的許多人,使得孔門弟子團結得更加緊密,孔子認為「自吾有回,門人益親」。
孔子喜愛顏回更在於對他仁愛誠信等等方面的信賴,在厄於陳、蔡的最艱難時期,孔子與眾弟子談論顏回,認為顏回窮而不改其節:「吾信回之為仁久矣」;「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

《孔子家語?在厄》篇中孔子感嘆:「君子博學深謀而不遇時者眾矣,何獨丘哉?且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謂窮困而改節。」顏回對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國者之丑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後見君子。」

君子仁德在身,博學深達而世不我用,如芝蘭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不謂窮困改節的志向。這番對話記載正是師徒二人心心相印的寫照。

兩千多年來,復聖顏子一直被世人奉為尊師的楷模。在《論語?先進》中也有顏回事孔子如父親的記載: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

「子行顏隨」,古籍記載顏回從學於孔子後,少有離開。少正卯與孔子同時講學,當時有弟子離開孔子,顏回未動,有人問他說:汝何不去向少正卯學呢?顏回對曰:「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且夫子之學,仰之彌高,鑽之彌堅,足吾之為學也,何去之有哉。」

《論語?先進》記載:孔子曾在匡地被圍時,和顏回失散。後見顏回說:「吾以汝為死矣。」顏回對:「子在,回何敢死?」

這種生死相依的師生情義,何等彌足珍貴!讀到這樣的故事,忍不住為二聖擊節,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當然復聖顏子師從孔子,不僅僅是身跟,更是盡短暫一生依教奉行的心隨。

師志己志

孔老夫子從政論政,歷來是以仁以德。顏回雖然沒有做官,但他視師志為己志,終生奉行。

顏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 

《孟子?離婁章句下》亦云:「禹、稷、顏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飢者,由己飢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顏子,易地則皆然。」

關於顏回的政治抱負及理想信念,《孔子家語?致思》篇有孔子與弟子們「農山言志」的記載。顏回說:「回願得明王聖主輔相之,敷其五教,導之以禮樂,使民城郭不修,溝池不越,鑄劍戟以為農器,放牛馬於原藪,室家無離曠之思,千歲無戰鬥之患。」可以看出顏回所向往的是德教風行,君臣同心,上下協調,家給人足的安定和諧社會,在這樣的社會中,人人講仁義,個個言規矩,沒有溝防城郭,更無戰爭之懮。

《韓詩外傳》中的「景山言志」、「戎山言志」,也都是孔子和弟子們言志的文字記載。復聖顏子矢志不渝,所表達的情懷和「農山言志」中一樣:胸懷世界,心系天下,寄望實現世界大同。

這種天下大同的崇高理想非常難能可貴,夫子曾贊嘆:一旦這個理想能夠實現,願給顏回作管家。

而這種思想的實現,復聖顏回和孔子一樣主張教化為主,即使一時難以實現,也要難行能行。

《史記?孔子世家》中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

顏回在施政上主張:「願無伐善,無施勞。」從治理國家的角度說「不要毀棄善政,不要過分施勞於民」,從個人的修身角度看「不誇耀自己的功勞,不予人勞苦」。

《論語?顏淵》希望每個人都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人與人之間有了公正合理的交往尺度,社會纔能走向和諧。

孔老夫子以及顏子一生的天命在於承繼道統,傳續千古之文脈,雖然一生顛沛流離、志業難酬,時或生死困頓,屢遭艱難,然而卻能始終不更其守,不遂其志,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知其命不該絕而奮鬥不止,有如天地厚德,澤被蒼生百千餘年。聖人的存心,總在斯世斯人各得其所。

我們現代人所期望的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的崇高理想,就是得益於孔老夫子以及顏子二聖的幾千年前理想社會的標尺。

空谷幽蘭,無人而芳;聖賢風範,萬古永存!

《孔子故事系列》

東野畢駕馬

【原文】:

魯定公問於顏回曰:「子亦聞東野畢之善御乎?」對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必佚。」定公色不悅,謂左右曰:「君子固有誣人也。」顏回退,後三日,牧來訴之曰:「東野畢之馬佚,兩驂曳兩服入於廄。」公聞之,越席而起,促駕召顏回,回至,公曰:「前日寡人問吾子以東野畢之御,而子曰:善則善矣,其馬將佚,不識吾子奚以知之?」顏回對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於使民,造父巧於使馬。舜不窮其民力,造父不窮其馬力。是以舜無佚民,造父無佚馬。今東野畢之御也,昇馬執轡,銜體正矣;步驟馳騁,朝禮畢矣;歷險致遠,馬力盡矣,然而猶乃求馬不已,臣以此知之。」公曰:「善!誠若吾子之言也。吾子之言,其義大矣,願少進乎!」顏回曰:「臣聞之:鳥窮則啄,獸窮則攫,人窮則詐,馬窮則佚,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也。」公悅,遂以告孔子,孔子對曰:「夫其所以為顏回者,此之類也,豈足多哉?」

——《孔子家語?顏回第十八》

白話易解】:

有一次,魯定公饒有興致地問顏回道:「先生,您聽說過東野畢很擅長於駕馬吧?」

顏回答道:「擅長是很擅長,不過他的馬將來必會跑掉。」

魯定公聽了很不高興,東野畢擅長駕馬是眾所周知之事,可如今,顏回卻說他駕的馬必會跑掉,不知顏回是何用心。便對著旁邊的人說:「原來君子也會誣人啊!」

顏回聽後,並沒有辯白什麼,退了出去。

在顏回離開後三天,掌管畜牧的官員突然跑來報告魯定公說:「東野畢駕的馬不聽指喚,掙脫韁繩,車旁的兩匹馬拖著中間的兩匹馬,一起回到馬廄裡了。」

魯定公一聽,驚坐而起,急忙喚人派車將顏回召來。

顏回到後,魯定公便向顏回請教道:「前天,寡人問您東野畢擅長駕馬的事,先生您說,擅長是很擅長,但是他駕的馬必將跑掉。不知您是如何預先知道的呢?」

顏回起身答道:「臣是以政事推測出來的。以前的時候,舜帝善於使用民力,造父擅長使用馬力。舜帝不窮盡民力,造父不窮盡馬力,因此在舜王的那個時代,沒有避世隱居或是逃走的人,而造父手下,也沒有不聽指示逃離的馬。但現在東野畢在駕馬的時候,雖然騎著馬,拿著韁繩,姿態很端正,駕馬的緩急快慢,進退奔走,也很合適,只是當經歷險阻到達遠方之後,馬已經筋疲力盡了,他卻仍然對馬責求不止,臣是從這裡推想到的。」

魯定公很贊賞地說道:「原來如此啊!果真如您所言。不過,先生您話中的含義很大,能不能再稍進一步說明呢?」

顏回說:「臣曾聽說過,當鳥被逼急時就要啄人,獸逼急了就用爪子亂抓,而人被逼得沒辦法時便要欺詐、叛亂,馬被逼過頭了自然就會逃奔。從古到今,沒有能使其手下處於極點,而自己沒有危險的啊!」

魯定公聽了顏回的話後很高興,感到非常受益,也很佩服顏回的智慧與德行,便將此事告訴了孔夫子,夫子聽後,微笑著說:「這就是顏回之所以為顏回了,都是這個樣子的啊,難道還值得贊許嗎?」

顏回觀東野畢駕馬,卻以舜王政事斷定有佚馬之後果,看似二者之間並無關聯,然而道理卻相同,那就是:過猶不及,物極則反。

舜王為聖王,不窮其民力,人民安居樂業,因此沒有佚民。東野畢雖然很有一套御馬的技術,但對馬卻無體諒之心,一味窮馬力而奔波,馬自然不堪忍受而奔逃,這就如後來的秦王朝繁政擾民、刑法嚴酷,弄得民不聊生、雞犬不寧,必然也就會遭致覆亡了。

過猶不及。生活中的我們也不難看到類似於「東野畢」的人,家庭教育中有的父母,因求子女成龍成鳳心切,孩子做完作業後,練完鋼琴又學畫,無視孩童的天真無邪,最後使孩子身心俱疲,不堪重負,反而懼怕學習;在工廠企業的生產運營中,也有領導上司追求效率,工人下屬加班加點,日夜操勞,不知體恤,最後也導致人才流失。《孟子》云:「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古聖先賢的教誨,當為我們待人、處事、接物的明鑒。

凡事如果以私心,做過了,必然會走向反面,得到不好的結果。古人推崇「中庸」之道,以利他之心待人待物,不偏不倚,就可做到恰到好處。若善於將此信念時時運用到生活中,便無往而不利,我們的人生必然也會幸福圓滿,這也就是聖賢人的智慧。

《孔子故事系列》

魯男子拒婦

【原文】:

魯人有獨處室者,鄰之釐婦亦獨處一室,夜暴風雨至,釐婦室壞,趨而托焉,魯人閉戶而不納,釐婦自牖與之言:「何不仁而不納我乎?」魯人曰:「吾聞男女不六十不同居,今子幼,吾亦幼,是以不敢納爾也。」婦人曰:「子何不如柳下惠然,嫗不逮門之女,國人不稱其亂。」魯人曰:「柳下惠則可,吾固不可,吾將以吾之不可,學柳下惠之可。」孔子聞之曰:「善哉!欲學柳下惠者,未有似於此者。期於至善,而不襲其為,可謂智乎?」

——《孔子家語?好生第十》

【白話易解】:

魯國有一男子,獨自居住在一間房子裡,他的鄰居,是個寡婦,也單獨住在一間房子裡。

一天夜裡,來了暴風雨,狂風四起,傾盆的大雨將寡婦的房子給打垮了。此時,寡婦趕緊快步跑到這位男子居住的地方,要求男子開門,讓她暫住一晚,以躲避暴雨。

正值夜晚,魯男子聽了寡婦的要求,並沒有開門接納她。寡婦從窗口向他責問道:「您為何這般不仁慈,不肯接納我啊?」

魯男子回答說:「我聽說男女之間不到六十歲,是不可以同居一室的,現在,您還年輕,我也正年輕,所以,我不敢接納您啊!」

婦人說:「您怎麼不學柳下惠那樣呢?他曾經夜宿郭門,有女子來投宿,因恐怕其凍死,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裡,給她取暖,直至天明,都沒有發生違德之事,國人也稱贊他坐懷不亂,並沒有說他亂德啊。」

魯男子答道:「柳下惠他可以那樣做,但是我卻不可以,我將以我的不可以,學習柳下惠的可以。」

當孔子聽到了此事之後,稱贊魯男子道:「多麼難得啊,想要向柳下惠學習的人,沒有能像他學得這麼像的,期望能夠達到至善,卻不會盲從其行跡,真是一位有智慧的人哪!」

《道德經》有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真正明白自己的人,是有智慧的聰明人。

魯男子雖為一介平民,卻能恪守「男女不到六十,不可同居一室」的人倫禮法,可見他為人的厚實與對道德的敬守。

夜雨裡,婦人要求暫住一晚,魯男子閉門不納,婦人便讓其學習柳下惠的做法,魯男子此時能客觀反思自己,知道自己的不足,不是死板地學柳下惠的行為,表面的盲從,而是去傚法柳下惠的品德,從內心真正傚法,寧可閉門不納,也不願有非禮之事發生的機會,維護了婦人的名節,也帶動了整個魯國的良善風氣。不僅有著自知之明,同時也體現了他的善學,無怪乎孔老夫子會稱贊他真有智慧啊!

《弟子規》云:「斗鬧場,絕勿進。邪僻事,絕勿問。」亦云:「非聖書,屏勿視。蔽聰明,壞心志。」都是教導我們要嚴格遵從聖賢的教導,斷絕不良的外緣,以免發生令人後悔莫及的事情。

我們環視周遭,當有人埋怨與朋友一同出入聲色場所,從而陷入色欲的陷阱時,是否也能夠像魯男子一樣,有著自知的智慧,寧可先守住自己,避免進入是非、雜亂之地,也不輕易去嘗試,這樣,便可以免去隨波逐流,墮入欲望深淵的機會,從而避免多少過失的產生啊!

《孔子故事系列》

一張一弛 文武之道

【原文】:

子貢觀於蠟,孔子曰:「賜也,樂乎?」對曰:「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為樂也。」孔子曰:「百日之勞,一日之樂,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張而不馳,文武弗能;馳而不張,文武弗為。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孔子家語?觀鄉射第二十八》

【白話易解】:

有一次,子貢參觀完十二月合祭百神的祭禮,回來後拜見孔夫子,孔夫子於是問子貢說:「賜,你覺得快樂嗎?」

子貢答道:「一國的人都高興得像發了狂似的,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快樂的。」

孔子微笑著說:「百日的勞苦,一天的歡樂,這是君主的恩澤,不是你所能瞭解的啊。每日緊張勞苦卻不休息,就連文王、武王也辦不到;而只放逸享樂卻不努力,文王與武王也是不做的。能夠勞逸結合,有緊有松,纔是真正的文武之道啊!」

現代生活中,有些人會感到身不由己,雖然知道命運自己把握,但有多少人能自如地處理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林林總總的事務呢?

環視周遭,有人每日緊張不停的工作,熬夜加班,時間一久,卻因身體無法負荷過度的工作量,早早衰竭。曾也在一些報道上看到,有些盛年之人突然心力交瘁離世,還有的年輕學子,不堪學業或心理重負而輕生……

當長期生活在緊張的壓力之中,以有求的心學習、工作,繃緊了生命之弦,時日長久,就繃得失去韌性,或者繃斷了,真是得不償失!

《格言聯璧》有云:「天下最有受用,是一閑字,然閑字要從勤中得來。天下最討便宜,是一勤字,然勤字要從閑中做出。」

倘若我們懂得勞逸結合,鬆緊有度,不但不會荒廢時光,身心也不至於過度疲勞。故珍愛生命當從和諧身心開始,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即是中庸之道。讓我們學會安排自己的生活,使生命之河長流不竭。

 

《孔子故事系列》十一

屍 諫

【原文】:

衛蘧伯玉賢而靈公不用,彌子瑕不肖反任之,史魚驟諫而不從,史魚病將卒,命其子曰:「吾在衛朝,不能進蘧伯玉退彌子瑕,是吾為臣不能正君也。生而不能正君,則死無以成禮。我死,汝置屍牖下,於我畢矣。」其子從之,靈公吊焉,怪而問焉,其子以其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過也。」於是命之殯於客位,進蘧伯玉而用之,退彌子瑕而遠之。孔子聞之曰:「古之列諫之者,死則已矣,未有若史魚死而屍諫,忠感其君者也,不可謂直乎?」

——《孔子家語?困誓第二十二》

【白話易解】:

春秋時期,衛國有位賢人蘧伯玉,為人正直且德才兼備,但衛靈公卻不肯重用他;另一位叫彌子瑕的,作風不正派,衛靈公反而委以重任。

史魚是衛國一位大臣,看到這種情況,內心很是懮慮,但屢次進諫,衛靈公始終不采納。

後來,史魚得了重病,奄奄一息,將要去世前,將兒子喚了過來,囑咐他說:「我在衛朝做官,卻不能夠進薦賢德的蘧伯玉而勸退彌子瑕,是我身為臣子卻沒有能夠扶正君王的過失啊!生前無法正君,那麼死了也無以成禮。我死後,你將我的屍體放在窗下,這樣對我就算完成喪禮了。」

史魚的兒子聽了,不敢不從父命,於是在史魚去世後,便將屍體移放在窗下。

衛靈公前來弔喪時,見到大臣史魚的屍體,竟然被放置在窗下,如此輕慢不敬,因而責問史魚的兒子。史魚的兒子於是將史魚生前的遺命告訴了衛靈公。

衛靈公聽後很驚愕,臉色都變了,說道:「這是我的過失啊!」於是馬上讓史魚的兒子,將史魚的屍體按禮儀安放妥當,回去後,便重用了蘧伯玉,接著又辭退了彌子瑕並疏遠他。

當孔夫子聽到此事後,贊嘆地說道:「古來有許多敢於直言相諫的人,但到死了便也結束了,未有像史魚這樣的,死了以後,還用自己的屍體來勸諫君王,以自己一片至誠的忠心使君王受到感化,難道稱不上是秉直的人嗎?」

《論語》有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身為臣子,為國為民,盡忠職守,勸諫君王,是為臣的本分。

史魚生前,念念想著國家人民,希望衛靈公能親賢臣,遠小人,於是屢次進諫,但衛靈公始終不肯接納。一般而言,對於君王盡忠,到死了便也結束了,可史魚在去世後,卻仍用自己的屍體,對衛靈公進行屍諫,這份對君王,對國家的赤誠、忠心,怎不叫人感動呢?

最後,衛靈公也因此心生慚愧,馬上改過,從而維護了整個國家的前途命運。

對於史魚正直的德行,孔夫子曾一再贊嘆:「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孔子贊美為人正直的史魚,不論國君有道無道,他都是直言直行,像矢一樣的直。矢就是箭。《韓詩外傳》《新序》皆載其事,說他「生以身諫,死以屍諫,可謂直矣。」

史魚的事跡流傳千古,成為正直忠誠的典型代表。那麼為什麼他會讓人如此欽敬呢?最主要的是他的忠誠來自於為國家社稷著想,故無私無畏,無欲則剛。而由他屍諫感化衛靈公的行為我們可知,一個人留給他人和世間的,是德行。無數古聖先賢正是以其至德之行永垂不朽,激勵後世子孫起而傚法,代代承傳。

《孔子故事系列》十二

諍諫之益

【原文】

 孔子曰:「良藥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湯武以諤諤而昌,桀紂以唯唯而亡。君無爭臣,父無爭子,兄無爭弟,士無爭友,無其過者,未之有也。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己失之,友得之。是以國無危亡之兆,家無悖亂之惡,父子兄弟無失,而交友無絕也。」

——《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

【白話易解】

孔夫子有一次對弟子們教導說道:

「好藥嘗起來雖然苦,它卻有利於治病;誠懇的規勸,聽起來雖然不悅耳,卻能幫助我們改正錯誤。商湯、周武王因為有忠誠又敢於勸諫的臣子,使得國家更加昌盛;夏桀、商紂不能聽受善言,又有盲目恭順的臣下,便加速了它的滅亡。

如果說,君主沒有正直善諫的忠臣,父親沒有至誠規勸的兒子,哥哥沒有勸諫的弟弟,個人沒有敢於規過的朋友,而能夠一生不犯錯誤,是從來沒有的。

所以說:君主有過失時,臣下能夠補救;父親有過失時,兒子能夠補救;哥哥有了過失,弟弟可以補救;而自己有了錯誤,朋友便能幫助我們及時糾正。

這樣,國家便不會有危亡的跡象,家庭也不會有悖亂的醜聞,父子兄弟間不會失去禮節,能夠保持著倫常的大道,而朋友之間的友誼,也得以永恆地保持了。」

人一生中,誰能不犯錯?有些錯,我們能發現,並加以改正;但有些錯,我們卻難以發覺。

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曾子日日三省其身,謹言慎行,仍會發現自己的錯誤;倘若我們對自己的言行舉止,不似他們謹慎,此時,身邊有一位以誠相待,肯直言相勸的朋友,確是我們莫大的福氣。古有云:「親附善友,如霧露中行。雖不濕衣,時時有潤。」

然而,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當親人、朋友,或是領導、下屬,願意給我們真誠的規勸時,我們能否接受並改正?倘若不能受諫,還心懷疑恨,那縱有這樣的諫友,也會捨我們而去。這正如《弟子規》上所言的:「聞過怒,聞譽樂。損友來,益友卻。」

再者,對於勸諫者本身,如何使被勸諫者能歡喜接受善意的勸諫,以避免他犯下過錯,這也需要智慧。

《弟子規》說:「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諫不入,悅復諫。號泣隨,撻無怨。」這是勸諫的善良存心與善巧方便。

古又有云:「揚善於公堂,規過於私室。」勸諫之時,也須注意場合,應在私下勸諫,以免受諫者覺得顏面有失;在言詞,也應至誠懇切,不可犀利,也不要不留餘地。

這樣,當受諫者感受到勸諫者對自己的真誠時,能夠更好地幫助他接受勸諫,加以改正,免致他做出無法彌補的錯事而有所遺憾。

《孔子故事系列》十三

五不祥

【原文】

 哀公問之於孔子曰:「寡人聞東益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夫損人自益,身之不祥;棄老而取幼,家之不祥;釋賢而任不肖,國之不祥;老者不教,幼者不學,俗之不祥;聖人伏匿,愚者擅權,天下不祥。不祥有五,東益不與焉。」

——《孔子家語?正論解第四十一》

【白話易解】

哀公有一次問孔子說:「寡人聽說,在房子的東面再增蓋房子,是不吉祥的,這個說法可信嗎?」

孔子回答道:「不吉祥的事有五種,但是在房子的東面再增蓋房子,卻不在其中。損人以利己,是自身的不祥;遺棄老人而只顧孩子,是家庭的不祥;捨棄賢明之人卻任用不肖之徒,是一國的不祥;年老智慧者不願意教導,而年輕的人又不肯好學,是風俗的不祥;有才德之人隱退起來,沒有智慧與德能的愚昧之人卻來掌握大權,這是天下的不祥。不祥之事,有此五種,但在東面增加房子,卻不在其中。」

哀公問孔子在房子的東面再增加房子,是否不吉祥,孔子便借此引出了「五不祥」。細看這「五不祥」,從自身到家庭,再延伸到國家、風俗,最後到天下,從小至大,涵蓋深廣。

如文中所言,損人以自益,是自身的不祥。為人若是自私,便會做出一些違背道德之事,在遇到事情時,常以保護自己的私利出發,忘失公道,這是一個讀書人最大的損折處,故林則徐《十無益》有言:「行止不端,讀書無益」。一個人心術不正,行止不端,就算學識再高,也只是增其惡而已。

孝養父母,尊敬長輩,則是為人子女、晚輩的本分,當盡心竭力。一個人在孝養父母之時,自己的兒女也看在眼裡,故父母能以身作則孝敬尊長,則是孩子成長最好的榜樣。

自古以來,能選用賢明之士來輔佐國家的時期,常常政治清明,國泰民安,故古人云:「聖人悲時憫俗」,能選賢舉能,是一國的吉祥。

「建國君民,教學為先」,可知,欲化民成俗,其必由教學始。年輕人,是祖國的棟梁,若不知好學,悠悠度日,如何能承擔起國家繁榮昌盛的重擔?而年老的長輩們,經歷了人生的的磨煉,如能將自己的寶貴經驗教給晚輩,那麼代代的教導、承傳,則可使風俗淳厚,人民安居樂業。

平天下,即是使天下太平、安樂,能平天下之人,必然是有德之人,倘若有德之士隱匿,卻由無德之人來掌握大權,那麼,這就是天下的不祥了。

夫子娓娓道來的「五不祥」,讓我們看到祥與不祥,並非在外去追求一些事相,而是真正從源頭上入手,去培植吉祥的因,從而避免不祥的果,這纔是真正的智慧,也纔能幫助我們趨吉避凶,得到真正的吉祥。

《孔子故事系列》十四

與善人居  如入芝蘭之室

【原文】

 孔子曰:「吾死之後,則商也日益,賜也日損。」曾子曰:「何謂也?」子曰:「商也好與賢己者處,賜也好說不若己者。不知其子,視其父;不知其人,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所使;不知其地,視其草木。故曰: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與處者焉。」

——《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

【白話易解】:

孔子說:「我死以後,子夏的學問會越來越好,子貢的學問卻會退步。」曾子心中疑惑,問:「為什麼呢?」

孔子道:「子夏喜歡與比他賢德的人在一起,而子貢卻喜歡與不如自己的人在一起。不瞭解他的兒子,可以看看他的父親;不瞭解一個人,可以看他所交往的朋友;不瞭解君主,可看他所任用的人;不瞭解一個地方的土質如何,看那兒長出的草木狀況便可知道。所以說,跟善人一起,就像到了長滿香花草的房子裡,時間久了之後,也不覺得香了,因為已經與它同化。而跟不善的人一起,就如同走入出售鮑魚的店裡,時間久了,也不覺得臭了,因為也被它同化了。硃砂放的地方,往往會變成紅色;而貯藏漆的地方,就變成了黑色。因此,君子必然謹慎地選擇與自己在一起的人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什麼樣的人相處,常常會影響到自己。也有說:學好三年不足,學壞一日有餘。因此,善於學習之人,會很謹慎地選擇朋友,如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弟子規》也有云:「能親仁,無限好。德日進,過日少。不親仁,無限害。小人近,百事壞。」同樣也是告訴我們,親近仁德之人,親近良師益友,可以提高我們的道德學問。而與不善之人相處,便會受到影響,損傷道德。

因此,選擇朋友,對我們的一生至關重要,而如何選擇好的朋友,《論語》也告訴了我們,「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正直的朋友,寬厚仁恕的朋友,博學廣識的朋友,可以幫助我們,是我們的良師益友。

但是,如果交上不良之友,便會有「無限害」,從而導致「百事壞」。特別是孩子,在還沒有分辨是非善惡能力的時候,交上不好的朋友,染上不好的習氣,對他成長就會有負面影響。倘若被帶著出入聲色場所,或被引去嘗試吸食毒品,那他墮落的速度就更加快了,屆時,悔之晚矣!

所以作為父母,應注意孩子所交往的朋友,是不是好的朋友,同時也要教導孩子善於擇友,更要注意孩子的言行舉止,不要有不良的愛好、習慣,因此卻成為他人的損友。

於此,在我們的生活中,怎麼能不謹慎地選擇朋友,謹慎地自守呢? 

《孔子故事系列》十五

夫子受食

【原文】

 魯有儉嗇者,瓦鬲煮食,食之自謂其美,盛之土型之器,以進孔子。孔子受之,歡然而悅,如受大牢之饋。子路曰:「瓦甂,陋器也,煮食,薄膳也,夫子何喜之如此乎?」子曰:「夫好諫者思其君,食美者念其親,吾非以饌具之為厚,以其食厚而我思焉。」孔子之楚,而有漁者而獻魚焉,孔子不受。漁者曰:「天暑市遠,無所鬻也,思慮棄之糞壤,不如獻之君子,故敢以進焉。」於是夫子再拜受之,使弟子掃地,將以享祭。門人曰:彼將棄之,而夫子以祭之何也?」孔子曰:「吾聞諸:惜其腐,而欲以務施者,仁人之偶也,惡有受仁人之饋,而無祭者乎?」

——《孔子家語?致思第八》

【白話易解】:

在魯國,有一位非常節儉的人,做飯用的是瓦做的炊具。有一天,他做了一些食物,自己吃了以後,覺得味道很美,便裝到了一個盛羹的瓦器裡,特意獻給孔夫子嘗嘗。夫子接受以後,顯得很高興,就像接受了三牲的饋贈一樣。

子路問道:「闊口的瓦盆,是一種簡陋的器皿,煮的食物也不過是很普通的東西,夫子您為什麼會高興得這樣啊?」

孔子說:「善於進諫的人,他心中常會想到君王;吃到美味的人,心中會想起父母。我並不是因為所饋贈的食物豐厚,是因為他吃到好東西就想到我啊!」

一次,孔子到了楚國,有一位捕魚的人,送來一條魚,孔子不肯接受。

捕魚的人說:「天這麼熱,市集又很遠,沒有地方去賣啊,想到如果把它丟在荒穢的地方,還不如送給君子食用,因此我纔敢冒昧地拿來送給您啊。」

孔子聽後,很恭敬地拜了兩拜,接受了這條魚,並讓弟子們把室內打掃乾淨,準備把它作為祭品供獻給祖宗神靈。

孔子的弟子很奇怪,問夫子:「那捕魚的人,是打算把它丟棄的,夫子您卻用它來做祭品,這是為什麼呢?」

孔子說:「我聽說,愛惜食物,不願它腐壞,將食物施與別人,這與心存仁愛的人是同一類的。如此,哪有受到仁愛之人的饋贈,卻不拿去祭祀祖宗神靈呢?」

一般看來,貴重的物品或是優厚的飲食,纔讓人感到珍貴。卻不知,當一吃到好吃的食物,便會想到別人,這顆關愛之心,要比送與厚禮更讓人感動。

此中,夫子看到的是送食人的心境,而非饋贈食物的厚薄,可見夫子的一顆仁者存心。

漁者將欲棄之魚,拿來獻給夫子,夫子卻用來祭祀,令人不解。而且,夫子還以很恭敬的心,來接受這條魚。致使學生產生疑惑,向夫子請問。夫子這纔向學生解釋道,一個珍愛食物,不願隨意浪費之人,與仁人君子是同一類的啊,他們所獻來的食物,焉能不用來祭祀呢?

是啊,天地化育萬物,何其不易。一粥一飯,半絲半縷,是多少人的血汗,若在艱難困苦的日子裡,食物就更顯得珍貴。一個懂得愛惜糧食物品之人,知道體恤他人的付出,也有一顆知恩感恩之心,不忍隨意踐踏、浪費。這樣的人,心存仁愛,是與仁人君子同樣的啊!

夫子將這魚用來祭祀,也是對仁愛之人的尊重。

於此,在生活中,我們也可以感受到,雖然家人出遠門,帶回來的只是小小的一件禮品,卻包含著對我們的關懷之情。禮輕情義重,情義愛意的深厚,並非用物品的貴重就能表達,我們又怎能不好好珍惜?而每日所用,是多少人的辛勤勞動,更應該愛惜,這同樣也是在長養我們的一顆仁愛之心。

《孔子故事系列》十六

執法以公 居心以仁

【原文】

 季羔為衛之士師,刖人之足,俄而衛有蒯聵之亂,季羔逃之,走郭門,刖者守門焉,謂季羔曰:「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踰。」又曰:「彼有竇。」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於此有室。」季羔乃入焉。既而追者罷,季羔將去,謂刖者:「吾不能虧主之法,而親刖子之足矣。今吾在難,此正子之報怨之時,而逃我者三,何故哉?」刖者曰:「斷足,因我之罪,無可奈何!曩者,君治臣以法,令先人後臣,欲臣之免也;臣知獄決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君顏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固然,此臣之所以悅君也。」

孔子聞之曰:「善哉為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則樹德,加嚴暴則樹怨,公以行之,其子羔乎!」

——《孔子家語?致思第八》

【白話易解】:

孔子的弟子高柴,字季羔,也叫子羔,憨直忠厚,在春秋時期,擔任衛國的刑官,為官清廉,執法公平。

有一次,有一個人犯了法,季羔按刑法,下令砍掉了他的腳。

不久,衛國裡發生了衛靈公之子蒯聵稱兵作亂之事,季羔因此逃了出來。當季羔逃到了城門口時,竟發現守城門的人,恰是那位被他砍掉腳的人。

這位守城人,一看是季羔,不但沒有借機抓他,反告訴季羔說:「那邊有一個缺口,可以跳出城去。」

季羔答道:「君子是不會去踰越圍牆的。」

守城人停了一下,想了想,又告訴季羔說:「在那邊有一個小洞,也可以爬出城外。」

季羔又答道:「君子是不會從洞裡鑽著出去的。」

搜捕的人眼看著就要到了,危急之下,守城的人左右看看,馬上告訴季羔說:「這有一間房子,先生您或許可以先藏一下。」

於是季羔就躲進了房子裡。

過了不久,追捕的人停止了搜索,季羔也得以安全了。當季羔正準備從那裡離開時,心中感謝守城的人,對他說道:「我不能違背法令,親自下令砍了你的腳,如今我在危難之中,這正是你報仇的好時機,你反而三次讓我找機會逃走,這是為什麼呢?」

守城人說:「砍了我的腳,是因為我犯了罪,這是無可奈何之事。可那時,您按法令來治我的罪,叫行刑的人先砍別人的,再砍我的,是希望我能得到機會僥幸赦免啊!我知道案情已經查明,罪行也已判定了,可等到要宣判定刑的時候,您那懮愁的樣子,都顯現在了臉上,我是看在眼裡的,難道您對我有什麼偏愛嗎?上天誕生了一個有道德修養的人,本來就應該如此啊,這便是我敬重您的原因。」

孔子聽說了此事,不免贊嘆道:「季羔真是善於為吏啊,同樣是執行法令,思想著仁愛寬恕就可以樹立恩德,若加以嚴酷暴虐就要結成仇怨。秉公辦事,仁愛存心,這是子羔的做法啊!」

宋朝歐陽修曾在《瀧岡阡表》中記載道:歐陽修之父在為官吏時,常常到了深夜還秉燭處理官事。一晚,屢次停下來嘆息。歐陽修的母親見到很奇怪,便問何緣由。父親嘆口氣說道:「這是死罪的案子,我想替他找一條生路卻找不到啊!」母親問:「生路是可以找的嗎?」父親說:「替他找生路而找不到,那麼死囚與我都沒有遺憾了,何況有時是能找到的呢。正因為有時可以找到,就可以知道,不替他找便判他死刑,一定會有遺恨。」

犯罪判刑,理應依法辦理,有法可依,違法必究,自然不可循私悖理。故被砍去腳的守城人在受到刑罰之後,自知是自己違背法令所受的懲罰,心中沒有可怨,季羔也是秉公處理,並無私心私怨。

然而,季羔雖判人刑罰,卻也不失他的仁愛存心,於心不忍,在最後時刻,仍盡己所能,希望能幫助犯者有所減輕。在將要宣判時,心中懮愁自然形之於色,受刑者見之,也能感受到季羔的不忍。雖執法以公,但居心以仁,由此也讓受刑者敬重。

進言之,被砍去腳的守城人,也是一明理之人,雖被處以刑罰,但自知是自己過錯,沒有半點埋怨之意。在季羔受難之時,本可以借此報怨,卻仍幫助季羔躲過劫難,也確是識情達理。也正因為他深知季羔的仁德,敬重季羔的為人,故三次相助,讓季羔得以脫難,此舉同樣為人敬佩。

《孔子故事系列》十七

不道是非 不揚人惡

【原文】

 顏回問朋友之際如何?孔子曰:「君子之於朋友也,心必有非焉而弗能,謂吾不知其仁人也,不忘久德,不思久怨,仁矣夫!」

叔孫武叔見未仕於顏回,回曰:「賓之。」武叔多稱人之過,而己評論之,顏回曰:「固子之來辱也,宜有得於回焉。吾聞知諸孔子曰:『言人之惡,非所以美己;言人之枉,非所以正己。』故君子攻其惡,無攻人惡。」

顏回謂子貢曰:「吾聞諸夫子:『身不用禮,而望禮於人;身不用德,而望德於人,亂也。』夫子之言,不可不思也。」

——《孔子家語?顏回第十八》

【白話易解】:

顏回有一次向孔夫子請教朋友之間相處之道,夫子回答他說:「君子對於朋友,即使認為對方有所不當,也仍只說自己不瞭解他是一位仁愛之人。念念不忘的是朋友過去對自己的恩德,不記過去的仇怨,這是仁德之人的存心啊!」

叔孫武叔在去謁見沒做官的顏回時,顏回說:「待之以賓客之禮。」

武叔在與顏回交談中,過多地去指責他人的錯誤,並加以評論。顏回見了說道:「本來承蒙您到這裡來,應該使您在此有得一點利益。我曾聽夫子說過:談論別人的不是,並非能顯出自己的好處;講別人的邪惡,也不能顯出自己的正直。因此有道德之人只是就事而論,指責自己的錯誤,而不去批評別人的不是。」

顏回對子貢說道:「我從夫子那裡聽說:『自己不講禮儀,卻希望別人對自己有禮,自身不講道德,卻希望別人對自己有道德,這是不合條理的。』夫子的這句話,不能不深思啊!」

叔孫武叔去拜訪顏回,卻在顏回面前數說他人不是,顏回並未與之談論,反是婉轉地提醒叔孫武叔「言人之惡,非所以美己;言人之枉,非所以正己」。談論別人的不對,並不能因此而顯示出自己的美好正直,君子遇到事情,只是就事論事,不議人是非長短,也只反省自己的過錯,不會去批評指責他人,這也是君子的仁愛之風。

《弟子規》有云:「見人惡,即內省。有則改,無加警。」是教導我們,當看到他人有不是之處時,並不是貶低、指責或宣揚,而是借此先反省自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何況有時,我們所看到、聽到的,未必就是事實,倘若無端地加以批判、宣揚,便卷入了是非謠言的傳播之中了。如此,言語怎能不謹慎呢?

進言之,「善於論人者,察己必常疏」,常去看他人的缺點,就難以覺察到自己的不是,德行也無法得到提陞。有言:「喜聞人過,不若喜聞己過;樂道己善,何如樂道人善。」喜歡聽聞別人的過失,不若歡喜聽到自己的過失,因為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可以改過遷善,「德日進,過日少」。過多去評論他人,道人非,揚人惡,不但德行日損,也會因此與人結下怨仇,禍延及身,故《弟子規》又言:「揚人惡,即是惡。疾之甚,禍且作。」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能懷著一顆包容寬恕的心去體諒他人,進而給予關懷、幫助、提醒,相信會讓彼此之間更加融洽,也能讓人如沐春風,從而心生慚愧,改往修來。故君子常以自我的修身來給世人做榜樣,足讓我們學習、傚法。

《孔子故事系列》十八

欲迷忘身

【原文】

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聞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有諸?」孔子對曰:「此猶未甚者也,甚者乃忘其身。」公曰:「可得而聞乎?」孔子曰:「昔者,夏桀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忘其聖祖之道,壞其典法,廢其世祀,荒於淫樂,耽湎於酒,佞臣諂諛,窺導其心;忠士折口,逃罪不言,天下誅桀而有其國,此謂忘其身之甚矣。」

——《孔子家語?賢君第十三》

【白話易解】:

哀公有一回問孔子說:「寡人聽聞,有很健忘的人,在搬遷的時候,竟連自己的妻子也忘了,真有這樣的事嗎?」

孔子回答道:「這還不算是很健忘的,還有更健忘的人,連他自身也忘了。」
哀公聽了很奇怪,會健忘到忘了自身?於是好奇地向夫子請問:「先生您能說給寡人聽聽麼?」

孔子於是答道:「從前,夏朝的桀王,他享有天子的尊貴,擁有四海的財富,卻丟棄了他的聖祖夏禹的道德,破壞了禹的典章制度,廢棄其世代的祭祀,過度地荒淫享樂,沈迷於酒色之中。阿諛的奸臣,便暗中窺察他心中的欲望,逢迎他的嗜好,使他更為墮落。忠直的臣子,為逃避無端的刑戮迫害,卻封住了自己的口不敢勸諫,民不聊生,於是天下的人起而殺了他,夏朝也因此滅亡,這不是連他本身都忘失了嗎?」

我們常說的健忘,是指記性差,總是丟三落四,轉頭即忘。故哀公聽說健忘的人,會在搬家的時候連妻子都忘記,這樣的健忘似乎過了頭,心中疑惑,便將此事告訴了孔夫子。

夫子聽後,並未就此而論,反是告訴哀公,還有比這更健忘的,連自己都會忘記。

這不免讓哀公更為驚奇,竟然連自己都可以忘記嗎?於是請夫子說說此事。

哀公因好奇,自然會專心聆聽,夫子借哀公的發問,便引出了夏桀因無視祖先道德制度,耽染於淫欲,敗國喪身之事,借此來告訴哀公的治國之道,修身之道,可謂智慧善巧啊!

《禮記》有雲「欲不可縱」,欲望像深淵一樣,無法填滿。當一個人過於沈迷私欲享樂,眼裡便只看到這些欲望,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便想盡一切辦法去得到,不顧一切,采用種種手段,甚至因此而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推自己到絕路,這難道不是連自己都忘記了嗎?在欲望面前,被欲望牽著鼻子走,做了欲望的奴隸,也會讓自己墜入欲望的深淵,從而毀滅自己,真可謂忘之甚矣。

《易經》有云:「君子以懲忿窒欲。」夫子也說道:「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當我們能夠克制折服自己的欲望,遵守仁義道德,不僅不再被欲望所牽,內心也將更加清澈豁達,仁愛一切。

《孔子故事系列》十九

君子不可不學

【原文】

子路見孔子,子曰:「汝何好樂?」對曰:「好長劍。」孔子曰:「吾非此之問也,徒謂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以學問,豈可及乎?」子路曰:「學豈益哉也?」孔子曰:「夫人君而無諫臣則失正,士而無教友則失聽。御狂馬者不釋策,操弓不反檠,木受繩則直,人受諫則聖,受學重問,孰不順哉?毀仁惡仕,必近於刑,君子不可不學。」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柔自直,斬而用之,達於犀革,以此言之,何學之有?」孔子曰:「栝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亦深乎?」子路再拜曰:「敬而受教。」

——《孔子家語?子路初見第十九》

【白話易解】:

一回,子路拜見孔子,孔子問他道:「你有什麼愛好呢?」

子路回答說:「我喜歡長劍。」

孔子笑著說:「我問的不是這個,是說以你本身的才能,再加以努力學習,還有什麼達不成的嗎?」

子路疑惑,問道:「學習有什麼好處呢?」

孔子說:「為人君者如果沒有忠直勸諫的大臣,則會偏失正道;士君子如果沒有善於開導勸諫的朋友,容易偏聽偏信。駕馭烈馬不可以輕易丟掉手中的鞭子;操持一把良弓,也要反復在正弓之器上加以調整。木料有了繩墨的校正則可變直,人能接受勸諫更加有智慧。虛心接受教導,有疑就請教詢問,怎會不貫通事理呢?毀謗仁德,憎惡官長,必然近於刑罰之路,君子不可以不學習啊!」

子路仍不能體會,又問說:「在南山有一種竹子,不必揉制加工便是直的,砍了拿來使用,鋒利得可以貫通犀牛的皮革。以這樣的情形來看,天生就有才能的人,還需要什麼學習呢?」

孔子說:「假如拿這箭在箭末發弦的地方裝上箭翎,箭頭磨得更加鋒利,不就可以射得更深了嗎?」

子路聽後,心服口服,不由得敬佩夫子的見識,於是恭恭敬敬地向夫子拜了又拜,說道:「弟子恭敬地領受您的教誨。」

「南山有竹,不柔自直」,這是一個人天生的賦予,於是子路認為,天生就有才華,何必還要繼續學習呢?

孔子告訴子路:「栝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亦深乎?」在箭末發弦的地方裝上箭翎,箭頭磨得更加鋒利,不就可以射得更深了嗎?

子路豁然開朗,原來,憑一己的能力與智慧,的確是不足,倘若能立足於本身所具有的才能,又加以好學,則會不斷提陞,會有更好的發揮,如南山之竹一樣,可以射得更深。

《三字經》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孔老夫子一生活到老,學到老,曾告誡弟子們說:「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以夫子的智慧德行,都還在不斷地學習,我們又怎能畫地自限,滿足於當下而止步不前呢?

《論語》告訴我們「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人生最永恆的喜樂莫過學習、力行聖賢教誨,能在生活中不斷改過自新,好學上進,精益求精,便可以體會到學習與成長的喜悅。

欲入君子聖賢之域,又怎麼可以不好學呢?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

善 學

【原文】

孔子兄子有孔蔑者,與宓子賤偕仕,孔子往過孔蔑而問之曰:「自汝之仕,何得何亡?」對曰:「未有所得,而所亡者三:王事若龍,學焉得習,是學不得明也;俸祿少,饘粥不及親戚,是以骨肉益疏也;公事多急,不得弔死問疾,是朋友之道缺也。其所亡者三,即謂此也。」孔子不悅。往過子賤,問如孔蔑,對曰:「自來仕者,無所亡,其有所得者三:始誦之,今得而行之,是學益明也;俸祿所供,被及親戚,是骨肉益親也;雖有公事,而兼以弔死問疾,是朋友篤也。」孔子喟然謂子賤曰:「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則子賤焉取此?」

——《孔子家語?子路初見第十九》

【白話易解】:

孔子的哥哥有個兒子叫孔蔑,與孔子的弟子宓子賤當時同在做官。

孔子有一次,前去看望孔蔑,向他問道:「自從你做官以來,有什麼收穫,什麼損失嗎?」

孔蔑向夫子答道:「沒有什麼收穫,卻有三個損失:做官以後,公事紛至沓來,所學的沒有時間去溫習它,學問更加荒蕪了;俸祿微少,親戚們得不到一碗稀飯的幫助,與我越加疏遠了;公事往往很急迫,就連弔唁死者、慰問病者的時間都沒有,因此朋友之間交情也淡漠了。這就是我做官以來的三個損失。」孔子聽後不高興。

後來,孔子去探望弟子宓子賤時,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宓子賤答道;「自從弟子來這裡做了官,並沒有什麼損失,卻得到了三個益處:其一,過去從書本上讀到的知識,如今能夠在施政中得到運用,因而對所學的更加明瞭;其二,有俸祿可以幫助親戚們,故親人與我更加親密了;其三,雖然公事繁忙緊迫,但仍兼顧對死者的弔唁與生者的慰問,因而朋友之間的友誼反越加深厚了。」

孔子聽了深有感慨地對宓子賤說:「真是君子啊!魯國要是沒有君子的話,子賤你又怎麼學到的呢?」

學以致用,學習,就是為了在生活中得到運用,方便生活,提陞生活,這樣學起來纔有意義,也能在實踐中,對所學更有體會。

文中的孔蔑,雖然有學,卻不能學以致用,將學習與生活分開,反讓自己在學習、工作及生活中,倍感壓力與無奈。因公事繁忙,沒時間溫習所學,未能將俸祿與親族共享,也沒時間慰問朋友,因此,「所亡者三」。

而子賤則不然,將以往在夫子處所學的學問,用在了生活與工作中,於是對所學的更有體會;收入雖然微薄,卻還能救濟親族,與親人分享,使得親人對他更加感念;公務繁忙急迫,還會記得慰問朋友,吊死問喪,更增添了與朋友之間的情誼。

同樣的處境,卻有不同的結果,對孔蔑而言是損失的,到了子賤那兒卻成了收穫。於此,我們可以看到,並非環境限制了我們的學習與提陞,善學的人,在任何的環境下都能有所收益。

古有趙括紙上談兵的故事,說的也是學到了理論,到現實中卻不能派上用場的例子。雖然學到了原理原則,然在處事時,事務卻是變化多樣的,以什麼樣的方式去面對?需要智慧與善巧,不能生搬硬套。

而今,我們在學習的時候,是否也能學以致用,在生活中得到落實與拓展?這同樣需要我們善學,將所學的知識落到實處,並真正領納於心,孔蔑與宓子賤的學習態度,可以給我們很好的啟發與借鑒。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一

三恕三思

【原文】

孔子曰:「君子有三恕: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親不能孝,有子而求其報,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順,非恕也。士能明於三恕之本,則可謂端身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思,不可不察也。少而不學,長無能也;老而不教,死莫之思也;有而不施,窮莫之救也。故君子少思其長則務學,老思其死則務教,有思其窮則務施。」

——《孔子家語?三恕第九》

【白話易解】:

孔子說:「君子有三個方面要心存寬厚:有君主不能忠心奉事,有部屬卻隨意地使喚,這不是寬厚之人;對父母不能力盡孝道,有孩子卻要求他回報恩德,這也不寬厚;有兄長不能夠尊敬,有弟弟卻要求他順從自己,同樣不寬厚。一個人能明白忠於君、孝於親、悌於兄,是寬厚的根本,則可以端正自己了。」

孔子又說道:「君子有三個需要思考的問題,不可不仔細省察。年輕時不努力學習,年紀大的時候便沒有能力;年老時不願推廣教化,去世以後,就沒有人懷念;富貴時不肯施捨,窮困了便沒有人來幫助。所以君子在年輕時,考慮到將來年長,力求能夠多學一點;年老時,考慮到將不久於世,便力求能多教授一些;富有時,考慮到貧困的艱難,故力求能多施捨一些。」

每個人,都希望別人對自己忠誠,兒孫對自己孝順,兄弟姐妹關懷愛護自己。但現實生活中,卻會有人常常抱怨子孫不孝,朋友無信,領導不仁,下屬不忠。可有時回過頭來看看自己,自己也未必能做好。

當連自己都不能盡到本分,卻要求他人盡職儘分時,已失去一顆寬厚的仁心了,故修學最重要的便是端正自己。

《論語》有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因此,能身體力行先做到時,反在無形中感化了他人,如春風化雨,自然潤澤。

《大學》有言:「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這可作為我們日常端身的標準了。

而人若能時時居安思危,年輕時就想到年老,年老能想到後世,富有想到貧苦,那麼,年少便會力求多學,年老便會力求多教,富有便會樂於施人。這樣,便不會讓人生有所遺憾與懊悔。

《朱子治家格言》云:「宜未雨而綢繆,勿臨渴而掘井。」《中庸》亦云:「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能夠想到長遠,便會更加珍惜、把握現前。

三恕三思,誠值我們深入學習與反思。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二

大舜何冠

【原文】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昔者,舜冠何冠乎?」孔子不對。公曰:「寡人有問於子,而子無言,何也?」對曰:「以君之問,不先其大者,故方思所以為對。」

公曰:「其大何乎?」孔子曰:「舜之為君也,其政好生而惡殺,其任授賢而替不肖。德若天地而靜虛,化若四時而變物,是以四海承風,暢於異類,鳳翔麟至,鳥獸馴德。無他也,好生故也。君捨此道而冠冕是問,是以緩對。」

——《孔子家語?好生第十》

【白話易解】:

魯哀公有一次問孔子說:「以前,舜王是戴什麼樣的帽子呢?」

孔子沒有馬上回答,哀公便問道:「寡人向您請教,為何您不說話呢?」

孔子作禮答道:「因為君上提的問題,並不是將大的方面放前面,所以臣正考慮如何回答。」

哀公聽了奇怪,問道:「那大的方面是什麼呢?」

孔子說:「舜帝在做君王的時候,其政愛惜生民,不忍刑戮殺害。在任命官吏上,選舉賢能。他的德行猶如天之高,地之厚,而又寧靜謙虛;教化如四時,使萬物生長。所以四海接受舜帝的教化,即使傳至邊遠的少數民族也暢行無阻。於是,鳳凰和麒麟此類瑞獸出現在境內,連鳥獸也馴服於他的威德。沒有別的原因,就因他好生啊!君上捨掉這些大的方面,卻只問舜王戴什麼帽子,臣因此纔沒能及時回答。」

舜,千百年來得以流芳後世,為何?

就德行來說,他是一位至孝之人,二十四孝中名列首位,詩贊曰:「虞舜大孝,竭力於田。象鳥相助,孝感動天。」

就事功來說,他貴為天子,德行感召天地,仁政澤被四方,使百姓安居樂業,連昆蟲鳥獸也受其「好生」之惠。人與萬物和諧相處,一片祥和。

歷代諸侯君王,莫不仰慕舜王之德,能善治天下。

魯哀公身為一國之君,向孔子求教,然開口卻只問舜王冠帽穿戴,未想到國計民生、舜之仁心德風,可謂捨本逐末,棄大就小了。

孔子緩對,並非不答,只是希望能幫助哀公安邦定國,將大的方面放於心上。當哀公因此而疑惑問孔子時,孔子引出了舜王之仁愛好生、德化天下的事跡,我們聽了也是收益匪淺。

故知,學習重實質而非形式,表面上的傚法,不如從內在深入去學。若能深入精髓,不僅於自身大有裨益,也將利益蒼生百姓,學個皮毛,又或偏離求學軌道,只怕空耗許多光陰卻收穫甚微,這不得不使我們警醒。

何為大,何為小?何為根,何為葉?看清大小、主次、輕重,不僅能事半功倍,也有助於學有所成,成就人生。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三

子欲養而親不待

【原文】

孔子適齊,中路,聞哭者之聲,其音甚哀。孔子謂其僕曰:「此哭哀則哀矣,然非喪者之哀矣。」

驅而前,少進,見有異人焉,擁鐮帶素,哭者不哀。孔子下車,進而問曰:「子,何人也?」

對曰:「吾,丘吾子也。」

曰:「子今非喪之所,奚哭之悲也?」

丘吾子曰:「吾有三失,晚而自覺,悔之何及!」

曰:「三失可得聞乎?願子告吾,無隱也。」

丘吾子曰:「吾少時好學,週遍天下後,還喪吾親,是一失也;長事齊君,君驕奢失士,臣節不遂,是二失也;吾平生厚交,而今皆離絕,是三失也。夫樹欲靜而風不停,子欲養而親不待,往而不來者,年也;不可再見者,親也。請從此辭。」遂投水而死。

孔子曰:「小子識之,斯足為戒矣。」自是弟子辭歸養親者十有三。

——《孔子家語?致思第八》

【白話易解】:

孔子在前往齊國的路上,走半路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哭,聲音顯得很悲哀。

孔子對駕車的人說:「這哭聲,雖然聽起來很悲哀,卻不是家中有人去世的悲痛之聲啊!」

於是,趕著馬車尋聲到前面,前進一小段路後,便看到一個不尋常的人,身上掛著鐮刀,係著白帶,在那裡失聲痛哭,然而卻不是哀喪之哭。

孔子於是下車,上前問道:「先生,請問您是什麼人呢?」

那人回答:「我叫丘吾子。」

孔子問:「您現在並不是服喪的時候,為何會哭得這樣悲傷呢?」

丘吾子哽咽地說道:「我此生有三個過失,可惜到了晚年纔覺悟到,但已經是追悔莫及了。」

孔子便問:「您的三個過失,可以讓我聽聞嗎?希望您能告訴我,不要有什麼隱諱啊。」

丘吾子悲痛地說:「我年輕時喜歡學習,可等我到處尋師訪友,周游各國回來後,我的父母卻已經死了,這是我第一大過失;在壯年時,我侍奉齊國君王,然君王卻驕傲奢侈,喪失民心,我未能盡到為人臣的職責,這是我第二大過失;我生平很重視友誼,可如今朋友間卻離散斷絕了,這是我第三大過失。」

丘吾子又仰天悲嘆道:「樹木想要靜下來,可是風卻刮個不停;兒子想要奉養父母,父母卻不在了。過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是年齡啊;再也不能見到的,是父母啊!就讓我從此辭謝這個人世吧!」因此,丘吾子便投水自盡了。

孔子很感嘆地對弟子們說:「你們應記著此事,這足以作為我們的借鑒啊!」聽了孔夫子的教導,從這以後,學生們告辭孔子而回家奉養父母的達到了十三個之多。

「樹欲靜而風不停,子欲養而親不待」,當我們因為求學離家在外,之後又因為工作,又或因為成家、養育子女種種原因,無法抽空回鄉看望父母時,卻忘了,父母已一年比一年更加衰老了。

似乎,人生總也有忙不完的事,在一推再推之後,能奉養父母的時間,也隨之流逝。丘吾子的悲傷,誰能真正體會到呢?少年離家,可至年老回來時,一踏進家門,卻再也見不到父母了!錯過了奉養父母的機會,是人生多大的遺憾,逝去後,怎麼能追得回來呢?

《論語》有云:「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當父母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活上會有越來越多的不便,此時,正是需要我們在身邊照顧的時候。記得有一位女士,因遠嫁外地很少回家,有一次她回家時,卻發現年老的母親走路一跛一跛的。一看纔知道,原來,母親因為年紀大了,無法彎下腰來剪自己的腳指甲,使得指甲長得太長而嵌入肉裡,造成流血、流膿。當女兒看到母親這雙受傷的腳時,不禁難過得哭了,母親多麼需要她的照顧啊!於是從此,她每周都會回來看望母親一次,為母親泡腳、剪腳指甲。

在我們小的時候,需要父母的照顧纔能長大;可當父母年老需要我們照顧時,我們能否也陪在他們身邊,像當初他們照顧我們一樣,幫他們穿衣,給他們蓋被子,為他們剪指甲,挽著他們一起散步……

時光易逝,在我們還有機會盡孝時,莫要再等待,丘吾子的遺憾警示我們:行孝不能等!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四

行己之道

【原文】

孔蔑問行己之道,子曰:「知而弗為,莫如勿知;親而弗信,莫如勿親。樂之方至,樂而勿驕;患之將至,思而勿懮。」

孔蔑曰:「行己乎?」子曰:「攻其所不能,補其所不備,毋以其所不能疑人,毋以其所能驕人,終日言,無遺己之懮;終日行,不遺己患,唯智者有之。」

——《孔子家語?子路初見第十九》

【白話易解】:

孔子的侄兒孔蔑,有一次向孔子請教自我修養的方法,孔子說:「知道了卻不肯去做,不如不知道;親近人而不信任他,不如不親近。歡樂的時候,不要歡樂得過分;懮患的事將要發生時,要考慮清楚而不要懮傷。」

孔蔑問:「修身的方法就是這樣嗎?」

孔子說:「要學習自己所不能的,要補充自己不足的,不要因為自己不能,就懷疑別人;也不要拿自己能的,在別人面前顯耀。說了一整天,不要給自己留下懮患;做了一整天,不要給自己留下禍難。唯有智慧之人,纔能這樣。」

人生在世,無論貴為帝王將相,還是普通庶民百姓,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修身養性,然後將所學落實在待人、處事、接物之中。

當孔老夫子教導侄子孔蔑修身之道時,提出了具體的實踐方法,那就是,明白了道理就應當好好做到,否則很可能成為記問之學,反易增長傲慢;而假如親近一個人,又不信任他,懷疑猜忌,還不如不親近。樂不節制,遇到懮愁又被困擾,均是大眾易犯的毛病,長期如此,心中經常冰火兩重天,自處不暇,又怎能篤定坦然面對生活呢?因此樂不可極,樂極生悲,遭逢懮患應當冷靜下來,以理智的思考來從容處理。

如此一來,是不是就可以了呢?還有更進一步的,就是向他人學習,取長補短。眼界開闊,認識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自己所不能的,對他人而言卻可能是特長,因此要虛心向人學習。而自己略有小長,應當韜光養晦,潛藏以待利國利民,並不是拿來炫耀,又或用來壓制別人,那就失去了所學的價值了。君子言為世則,行為世范,《孝經》云:「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稍一不謹,就可能招致怨尤禍患,因此,平時怎能不謹言慎行呢?

我們都希望成為一個有智慧的人,其實智慧就在學習與力行聖賢教誨中開啟,當認真、踏實和努力地遵從古聖先賢和明師的教導,好好運用時,智慧也就在我們的生活中了。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五

禮不非議

【原文】

子路問於孔子曰:「魯大夫練而杖,禮也?」孔子曰:「吾不知也。」

子路出,謂子貢曰:「吾以為夫子無所不知,夫子亦徒有所不知也。」子貢曰:「子所問何哉?」子路曰。

「止,吾將為子問之。」遂趨而進曰:「練而杖,禮與?」孔子曰:「非禮也。」

子貢出,謂子路曰:「子謂夫子而弗知之乎?夫子徒無所不知也。子問非也。禮:居是邦,則不非其大夫。」

——《孔子家語?曲禮子夏問第四十三》

【白話易解】:

有一次,子路向孔夫子請教說:「魯國的一位大夫,在父母週年祭的時候,還拿著哭喪棒,這樣做合於禮嗎?」孔子回答說:「我不知道啊。」

子路聽後,不以為然,對子貢說:「我以為夫子無所不知,原來夫子也有不懂得的道理啊。」子貢聽後,問:「您請問夫子的是什麼問題呢?」

子路於是將與夫子的對答告訴了子貢,子貢聽了,說:「好,您在這稍等,待我替您去問一下吧。」

於是,子貢快步到孔子面前,向孔子請問道:「如果在週年祭的時候,還拿著哭喪棒,這樣做合於禮嗎?」孔子回答:「不合於禮。」

子貢告退後,告訴子路,並對子路說:「您說夫子不知道麼?其實夫子真是無所不知啊,只是您問得不合禮罷了。依禮的規定:住在這個國家,便不可非議這個國家的大夫。」

《孝經》云:「禮者,敬而已矣。」子路貿然問於孔子,魯國一位大夫在父母週年祭的時候,還拿著哭喪棒,是否合於禮?這一問,本身就不合於禮,故夫子答「吾不知也」。因為在其國,不非議其國大夫,便是守禮。

子路不知原由,還以為夫子真不知道,對夫子產生疑惑。幸得子貢得知後,能依禮發問,借此解開了子路的疑問。

由此可見,夫子的嚴於律己,謹守禮儀,時時處處都是先要求自己做到,以聖賢之教來反觀內省,而非要求、評論他人。

我們在學習聖賢教誨的過程中,難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當見到一些人不合禮、不守禮時,內心會有不平,可能是輕視,也可能是排擠,又或是要求別人要如何如何,無形中,便產生了一種高己卑人心,一種控制心,卻忘了反觀自己,自己的心念與言行是否合禮,是否守禮。因此,學了很多外在的禮儀形式,卻忽略了禮的本質,最重要的就是一個「敬」字!

夫子的這則故事,可以給予我們很好的啟發,借助禮儀的外在表現,啟發內心的真誠恭敬,也由內心的恭敬,自自然然對他人表現一種禮敬的態度。如此,人與人之間自然會更加和睦融洽。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六

子路治蒲

【原文】

子路治蒲三年,孔子過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而寬矣。」至廷曰:「善哉由也,明察以斷矣。」

子貢執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之政,而三稱其善,其善可得聞乎?」

孔子曰:「吾見其政矣。入其境,田疇盡易,草萊甚闢,溝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盡力也。入其邑,牆屋完固,樹木甚茂,此其忠信以寬,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庭甚清閑,諸下用命,此其言明察以斷,故其政不擾也。以此觀之,雖三稱其善,庸盡其美乎?」

——《孔子家語?辯政第十四》

【白話易解】:

子路治理蒲邑三年後,有一回,孔子路過,走到其境內時,孔子便稱贊說:「子路做得真不錯,做到了恭謹敬慎而又有信用了。」走到城中時,孔子又稱贊說:「子路做得真好,做到了忠信而寬厚了。」到了子路辦公衙府內,孔子不由得又稱贊說:「子路做得真好啊,做到了明察而又有決斷了。」

子貢聽了很奇怪,手握著韁繩問夫子:「先生您還沒有看到子路的政策與成效,然而卻三次稱贊他做得好,他做得好的地方,弟子能得以聽聞嗎?」

夫子說:「我已看到了。走到他的境內,耕地都整理好了,雜草都鏟除了,田間的水道也加深了,這是因為他恭謹敬慎又有信用,所以百姓纔會盡力去做啊。走到城裡時,看到垣牆和屋宇都完好牢固,樹木長得很茂盛,這是因為他的政令忠信而寬厚,所以百姓纔不苟且馬虎啊。走進他的衙門,那裡清靜閑暇,下面辦事的人都很效力、服從命令,這是因為他明察一切,而又非常果斷,所以他的政令沒有擾民啊。從這些方面來看,即使我連續三次稱贊他做得好,又怎能將他的好說盡呢?」

孔子未見子路,未聽子路言政,便三贊子路,這不免讓子貢感到奇怪,我們在此看到,子貢對老師很恭敬,也很好學,當聽到老師稱贊子路善為政,心中不明白,便會向老師請教,以此引出夫子的講解,使他解開了疑惑,也從中有了進一步的提陞。
可見,無論是「求學」還是「求道」,恭敬心與善學都很重要。有些朋友在求學的過程中比較盲從,對於不懂或不理解的地方,並不能善加思考,也不能好好向老師或同學請教,只是憑著自己的臆測盲目去做,如此一來,不但對所聽聞的道理不能融會貫通,運用於生活,可能還與生活格格不入,有謂是「盲修瞎煉」,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卻不是按聖賢的真實教導去做,如此便容易走錯路,越學越迷惑,越學越偏失正道。

另一方面,子貢對於夫子的恭敬,也是我們要學習的地方,雖然對夫子所言有疑惑,但不會妄自猜測,不會認為夫子這樣說是無中生有,怎麼還沒見到子路就說子路做得好呢?反而是覺得自己不足,不能夠了知夫子的智慧,於是能很虛心地向夫子求教:「其善可得聞乎?」借此,夫子便解開了子貢心中的疑惑,使他明白為何會三稱其善,也使子貢從中得到了更多的啟發。

子貢身為七十二賢之一,足見他的智慧與德行超越一般,然而這智慧的開啟與品德的提陞,也源於他一顆對夫子的恭敬之心與那認真踏實的求學態度,值得我們好好學習!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七

擇人需智慧

【原文】

澹臺子羽有君子之容,而行不勝其貌;宰我有文雅之辭,而智不克其辯。孔子曰:「裡語云:『相馬以輿,相士以居。』弗可廢矣。以容取人,則失之子羽;以辭取人,則失之宰予。」

孔子曰:「君子以其所不能畏人,小人以其所不能不信人,故君子長人之才,小人抑人而取勝焉。」

——《孔子家語?子路初見第十九》

【白話易解】:

澹臺子羽有著君子般的容貌風度,可是他的品性卻比不上他的外貌;宰我有著既富文采又很典雅的言辭,可是他的智慧卻不及他的口才。孔子說:「俗語有說:『觀察馬的優劣,要看它的駕車技能;考察人的賢愚,要看他平時的言行。』這話是不能廢棄的啊!若以容貌取人,則會在子羽那樣的人那兒出錯;若以言辭取人,則會在宰我那樣的人那兒出錯。」

孔子說:「君子因自己不具備某種能力,而心服具有這樣能力的人;小人卻因自己不具備某種能力,也不信任別人,不讓其施展才華。 所以君子能夠讓別人增長才能;小人卻壓抑別人讓自己取勝。」

子羽的品行比不上他的君子之容,宰予的智慧不及他的文雅之辭。因此,若以外表及言辭來選擇人才,則會在子羽與宰予那兒犯過失,選擇錯誤。

身為領導,選賢與能,貴在知人善任;求學之人,擇師覓友,亦需慧眼識金。因為選擇一個好人才,對整個公司、團體都很有幫助;而選擇一位良師益友,自己也會因此受益匪淺。

那如何選擇呢?「相馬以輿,相士以居。」觀察馬的優劣,要看它駕車的技能;考察人的賢愚,要看他平時的言行。日久見人心,一個人的言行都由心而發,善心善念,言行自然善良仁厚,邪心惡念,言行自然會偏失正道。如此,縱然表面上做得很好,也終有敗露的時候,能假以時日,善加觀察,便能看出其品行,不會被外在所迷惑。

一位有德行的君子,在見到別人有比自己好的地方時,會心服對方的才能,生起向學之心,不會有嫉妒障礙。然而小人,在見到比自己能力強的人,反而不服氣,給予壓制,不讓其施展才華,從而顯出自己優於他人。如此壓制別人,不但限制了自己的進步,也讓心量越來越狹隘,行為越來越偏離正道,對自己的損害也是很大的。倘若放任這樣的心態與行為,也會影響到整個團體的和睦,使團體止步不前,或走向下坡路。

由此可見,選人、用人需要智慧,無論是身為領導選擇人才,或是一般人選擇朋友,不應只看表面就下決斷,還是需要有一段時間瞭解,纔不至於看錯了人,錯用人才,誤了大事,或是交錯朋友,踏錯人生道路。

另外,當我們見到別人有長處時,應給予肯定、鼓勵,促其更加進步,以發揮其才能利益大眾。而自己又能懷有一顆向善好學之心,不僅能開闊胸懷,讓自己更為努力向上,也會使彼此更融洽,共同進步,形成一個溫馨又上進的氛圍,這樣對於身心的健康發展,都是十分有幫助的。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八

忠  孝

【原文】

子貢問於孔子曰:「子從父命,孝;臣從君命,貞乎?奚疑焉?」孔子曰:「鄙哉!賜,汝不識也。昔者明王萬乘之國,有爭臣七人,則主無過舉;千乘之國有爭臣五人,則社稷不危也;百乘之家有爭臣三人,則祿位不替;父有爭子,不陷無禮;士有爭友,不行不義。故子從父命,奚詎為孝?臣從君命,奚詎為貞?夫能審其所從之謂孝之謂貞矣。」

——《孔子家語?三恕第九》

【白話易解】:

一回,子貢向孔夫子請教說:「子女聽從父親的吩咐辦事,是孝;那臣子遵照君主的命令行事,是忠,這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孔子說:「子貢,這樣的理解淺薄偏頗了,你不知道啊。過去那英明的天子,有七位直言敢諫的臣子,主上就避免了錯誤的舉動;諸侯有五位直言敢諫的臣子,可保國家社稷,諸侯國可免於危難;卿大夫有直言敢諫的臣子三人,爵位便能保持;父親有敢於勸諫的兒子,就不會陷於無禮;讀書的士人有直言規勸的朋友,就不會做出那不合道理的事情。所以子女完全依照父親的意志辦事,何嘗一定是孝?臣子完全遵照君主的命令從事,難道就一定是忠?能詳細考察他所遵從的是否得當,這纔叫做孝,纔叫做忠啊!」

子貢問夫子,子從父命是孝,臣從君命是忠,這有什麼可懷疑的呢?夫子很明確地告訴子貢,這樣的看法淺薄了。當父命、君命有錯時,卻仍然聽從去做,反而會陷父於無禮,陷國於危難,這又怎麼能叫做孝、叫做忠呢?

真正能孝順父母的人,不會愚癡地全按父母說的去做,《弟子規》有言:「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當父母有過,恐怕這個過錯會影響到父母的聲譽,乃至父母的幸福、生命時,此時還順從,不是在害父母,陷父母於不義無禮嗎?那這樣的順從,又怎麼能稱為「孝」呢?

古時大舜事親,至孝感天,感動得大象、小鳥都來幫助他。而在他事奉父親的時候,知道父親要害死他,馬上就懂得躲起來,不讓父親有加害的機會;可當父親需要他的時候,他又能及時在旁奉侍,極盡他的孝心。倘若大舜認為父親要加害他,作為孝子應當承順親意,讓父親害死算了,這樣等於讓父親留下千古罵名,陷父於不義,一個孝子怎麼會忍心讓父親留下惡名呢?況且,他被父親害死了,父親難道不會因此受到制裁嗎?由此可見,大舜的善全孝道,真是做到了極至啊!

而夫子的弟子曾參,以孝聞名,然而當曾子被他的父親用大杖責打,並不避開,被父親打到暈倒時,反而得到了夫子的訓責:「今參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於不義,其不孝孰大焉?」告誡曾子,小杖則受,大杖則走,並不是一味承受,倘若被打死了,不是陷父親於不義嗎?這不是大不孝嗎?而殺人的人難道不要受到處罰嗎?以此令曾子大為省悟,發起大慚愧心,修正自己,善全孝道。

可見,古人所謂的「忠孝」是很有理智的。

在我們的生活中,會有盲目順從父母長輩,不能善加勸諫的情況。然而,卻也有一些朋友在實行「親有過,諫使更」時,並非從孝敬之心出發,看到父母做得不對時,就直接指責,告訴父母應該如何如何,不應該如何如何,反而失去了對長輩的恭敬之心。須知這勸諫是「怡吾色,柔吾聲」,並且能「撻無怨」。若能真正力行「入則孝」的第一條「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便更能懂得把握如何勸諫父母,使父母長輩受諫受益,這纔是在力行孝道。
進而,走到團體內,身為下屬;與朋友相交,身為朋友,也能懂得如何恭敬上司、友愛朋友,並在需要勸諫時,善加勸導,使團體更加進步,也使朋友的情誼更為深厚。從而讓自己在五倫關係中,做得恰如其分,彼此和睦,共同走向幸福光明的人生大道!

《孔子故事系列》二十九

君子無不敬

【原文】

公曰:「寡人願有言也,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下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焉?」公曰:「寡人實固,不固,安得聞此言乎?寡人欲問,不能為辭,請少進。」孔子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婚,萬世之嗣也,君何為已重焉?」

孔子遂言曰:「內以治宗廟之禮,足以配天地之神;出以治直言之禮,以立上下之敬;物恥則足以振之,國恥足以興之。故為政先乎禮,禮其政之本與?」

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必敬妻子也,蓋有道焉。妻也者,親之主也;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是故君子無不敬。敬也者,敬身為大。身也者,親之支也,敢不敬與?不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本也。傷其本,則支從之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以修此三者,則大化愾乎天下矣。昔太王之道也,如此,國家順矣。」

——《孔子家語?大婚解第四》

【白話易解】:

有一次,魯哀公問孔子說:「寡人有一事不明,還是希望先生能有所說明,身穿禮服親自去迎親,這禮節也太過了吧?」

孔子聽後,正色回答道:「合二姓之好,以續先聖周公的後裔,作為祭祀天地、宗廟和社稷的主人,君王怎麼會說太過了呢?」

哀公說:「寡人實是鄙陋得很,若沒有這般鄙陋,又怎麼能聽到這番道理呢?寡人想進一步向您請教,卻不知怎樣措辭,還請您進一步告訴寡人吧。」

孔子於是回答說:「天地不合,則萬物不能生長。諸侯的大婚,關係到子孫萬代的接續,怎麼會過了呢?」

孔子接著說:「對內而言,君主和后妃可以在宗廟裡主持先祖的祭祀,像天上之有日月一樣;對外來說,可以處理國家的政教,以建立上下尊卑的禮節。臣下若做了有愧於心的醜事,則可以用禮來挽救他;君王若做了可恥之事,可以用禮來恢復他的形象。所以處理政務,要把禮擺在頭等重要的地位。禮,恐怕是政教的根本啊!」

孔子又直接說道:「往古夏、商、週三代明王,一定尊重、愛護自己的妻與子,這是有道理的。因為妻乃家內之主,子乃祖先之後,豈敢不敬呢?因而,君子無不敬重的。然而談到敬,最重要的就是敬重自己。因為自己是父母所衍生的支脈,怎敢不敬呢?不敬重自己,就是損害自己的父母;損害父母就是斬傷自己的根本,斬傷根本,則它的枝葉也要跟著受到傷害,甚至死亡。妻、子與本身,是百姓所取法的。只有愛自身以及人之身,愛己子以及人之子,愛己妻以及人之妻,那麼深遠的教化,則便推廣到普天之下了。這也是往昔太王的治國之道啊,能夠如此,國家也和順安寧了。」

魯哀公身為諸侯國君,原以為要穿上那隆重的禮服,親自迎娶,禮節似乎太過,然而,一經孔夫子開導纔知曉,婚姻原來不單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合二姓之好,續接祖先後裔,為百姓示範,如此重要,怎能不敬慎鄭重呢?何況身為國君,為周公之後,是要與妻子一起祭祀宗廟、天地,對內主持先祖祀祭,對外處理國家政教,又怎能輕忽呢?

因此得知,婚事禮節雖隆重,卻有它深遠的意義在其中,怎可以輕易丟棄,不注重禮儀,不互相敬重呢?

「君子無不敬」,君子不但敬愛妻與子,更重要的是先敬愛自己。然而敬愛自己,卻是源於那顆至誠的孝敬父母之心,因為自己是父母所衍生出來的支脈,「身有傷,貽親懮。德有傷,貽親羞」,懂得敬愛自己,便會謹身守度,不做有辱父母顏面之事,自然也更懂得敬愛他人。

接下來,夫子更是將這敬愛存心,推廣出去,從愛自己,推向愛他人;從敬愛自己的妻與子,推廣到敬愛別人的妻與子;從而,推廣至全國,使國家和順,社會安寧。讓一家的敬愛和順,推廣致全天下的太平安寧,可見,組成一個幸福和諧的家庭,意義多麼深廣長遠。

然而如今,卻有些人對婚姻不慎重,感覺喜歡便在一起,並不考量對方品德,也未能提起家庭責任感。到了婚後,對伴侶又不能夠尊重愛護,說話、舉止過於隨便,甚至說一些傷害自尊的話。如有不如意,又會加以辱罵、毆打,極大影響了家庭的和樂氛圍,也因此影響孩子健康成長。可以說,對伴侶與孩子,都沒有一顆敬愛之心,
當然,這種愛敬存心,並非像對父母長輩那般恭敬、孝順,而是真正有家庭責任感,對伴侶關懷照顧,對孩子撫養教育,將孩子培養成一個於社會有用的人才。如此,不僅家庭能幸福和樂,社會也將變得更加和諧,國家也因此更為繁榮富強。可見,有此一顆愛敬存心,不僅有益自身的立身修道,同時也是在齊家、治國、平天下,意義深遠重大,怎能不提醒自己「無不敬」呢?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

匡人解甲

【原文】

孔子之宋,匡人簡子以甲士圍之,子路怒,奮戟將與戰,孔子止之曰:「惡有修仁義而不免世俗之惡者乎?夫詩書之不講,禮樂之不習,是丘之過也。若以述先生、好古法而為咎者,則非丘之罪也,命之夫!歌,予和汝。」

子路彈琴而歌,孔子和之,曲三終,匡人解甲而罷。

——《孔子家語?困誓第二十二》

【白話易解】:

孔子前往宋國,到了匡地時,由於陽虎曾經施暴力於匡地的人民,孔子與陽虎長得又很相似,於是匡地的人便以為陽虎又來了,趕快報告給匡地的主宰簡子。簡子聽後,馬上率領士兵,披上鎧甲,驅馬前往,將孔子一行人團團圍住。

子路生性勇猛,一見匡人圍攻,不知何故,非常不悅,拿起兵器便要與他們對戰。孔子見了,立即制止子路說:「哪有修行仁義之人,改變不了世俗的凶暴呢?不講授詩書,不學習禮樂,那是我的過錯啊。如果以闡述先王之道,喜歡古代典章制度作為過失,那就不是我的過錯了,是命運安排啊。來,你來唱,我來和。」

子路聽了夫子之教,便放下兵器,拿出琴開始彈唱起來,孔子於是和著音樂唱起來,其音曲甚哀,唱了三遍之後,匡人知是聖人,並非陽虎,於是脫去戰甲,離開了。

匡人圍住孔子,因誤解孔子為陽虎,然而,孔子不知何故,子路也不知何故。突遇士兵來勢洶洶,大有一決死戰之意,不免令人緊張起來。

於是,子路怒,奮戟將與戰,想要一決高下。然而,夫子此時,竟能平心靜氣,先檢點自己有無過失。如無,繼續以禮樂教化世人,讓子路取出琴來,請子路歌,自己來和,用那哀傷的曲調表達了委婉陳情之意。這一舉動,與陽虎完全不同,令發怒的匡人頓時冷靜下來,仔細一思索,此人雖貌似陽虎,卻是一位彬彬有禮的君子,原來,他是魯國的大聖人孔子啊!由此,匡人大為慚愧,也倍受感動,自動脫去了盔甲,以示不會侵犯,靜靜地離去了。

《孫子兵法》有云:「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此以禮樂教化,以德行感化,扭轉危局,真是善之善者也。

想我們在生活中,遇到人無故地無禮辱罵,難免會不高興,跟著變了臉色。若是故意挑釁,甚至要危及性命,不是擔懮驚嚇,怕也要憤慨不平,甚而被激怒,與之較量起來,難得能平心靜氣,更別談能馬上反躬自省,以智慧化解衝突,以德行感化對方了。

夫子處事不驚,穩如泰山,還能時時保持內省,堅持以禮教人,以德化人,其深厚的智慧德行與那寬闊仁厚的胸懷,深值得我們用心學習。

另外,此則故事也讓我們看到一點,當有人來找麻煩的時候,可能只是一個誤會,就像匡人並非有意加害孔子,而是將孔子誤以為是傷害過他們的陽虎。如此,能夠化解誤會,自然衝突也隨之化解。正如夫子並不動武,與子路相和而歌,使得匡人認清了孔子的身份,自然地化去了禍患。倘若任由子路與之大戰,寡不敵眾,屆時死傷一片,到頭來卻發現只是一個誤會,豈不是冤枉?如此,我們在生活中,遇到一些不順或是突變,也當冷靜思考,不要亂了方寸。因為有時可能只是一個小誤會,若意氣用事,反可能加深誤會,使問題更加嚴重。能夠提起理智,以一顆仁愛之心,體察他人,客觀面對,則將更有助於誤會的消除,從而化解衝突,使彼此更為和睦,也讓生活更為安寧美好。

聖賢人的智慧,實為我們為人處事的至善良導啊!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一

在厄不窮

【原文】

楚昭王聘孔子,孔子往,拜禮焉,路出於陳、蔡。陳、蔡大夫相與謀曰:「孔子聖賢,其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病,若用於楚,則陳、蔡危矣。」遂使徒兵距孔子。

孔子不得行,絕糧七日,外無所通,藜羹不充,從者皆病。孔子愈慷慨講誦,弦歌不衰,乃召子路而問焉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乎,奚為至於此?」

子路慍,作色而對曰:「君子無所困,意者,夫子未仁與?人之弗吾信也;意者,夫子未智與?人之弗吾行也。且由也昔者聞諸夫子:『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禍。』今夫子積德懷義,行之久矣,奚居之窮也?」

子曰:「由!未之識也。吾語汝:汝以仁者為必信也,則伯夷、叔齊,不餓死首陽;汝以智者為必用也,則王子比干不見剖心;汝以忠者為必報也,則關龍逢不見刑;汝以諫者為必聽也,則伍子胥不見殺。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纔也。君子博學深謀,而不遇時者眾矣,何獨丘哉?且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謂窮困而改節。為之者人也,生死者命也。是以晉重耳之有霸心,生於曹、衛;越王句踐之有霸心,生於會稽。故居下而無懮者,則思不遠;處身而常逸者,則志不廣,庸知其終始乎?」

子路出,召子貢,告如子路。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貶焉?」

子曰:「賜,良農能稼,不必能穡;良工能巧,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不必其能容。今不修其道而求其容,賜!爾志不廣矣,思不遠矣。」

子貢出,顏回入,問亦如之,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國者之丑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後見君子。」

孔子欣然嘆曰:「有是哉,顏氏之子。吾亦使爾多財,吾為爾宰。」

——《孔子家語?在厄第二十》

【白話易解】:

楚昭王向孔子通問致意,孔子前往,想要答拜楚昭王。當行進到陳國與蔡國之間時,陳、蔡兩國的大夫互相謀劃著說:「孔子乃當今聖賢,所揭露與嘲諷都正中諸侯各國的弊病。如果他為楚國所用,那陳國和蔡國就危險了。」於是派出步兵將孔子阻止在路途中。

孔子和眾弟子沒有辦法前行,以致絕糧七日,與外面也無法往來,就連粗劣的食物都不夠充飢,隨從很多弟子因此很懮慮。然而此時,孔子卻愈加意氣風發地談論講習,授業不倦,還弦歌不斷,絲毫不受影響。

一日,夫子將子路召過來問道:「《詩經》上說:『不是野牛也不是老虎,總是沿著空曠的原野在走。』難道我所堅守的大道錯了嗎?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子路聽了很不高興,變了顏色答道:「有德的君子是不會困乏的,今天這樣子,或是夫子還未達到仁的境界吧?所以別人才不信任我們啊;或者,是夫子還未達到智慧的境界吧?所以別人才不讓我們前進。我以前聽夫子說過:『為善之人,老天必定報之以福,為惡之人,老天必定報之以禍。』現在夫子長久纍積德行,心懷仁義,已經力行很久了,卻為何還會處於如此困窘的地步呢?」

孔子聽了子路的疑惑,便為子路開解說道:「子路啊,你還沒有認識到呢。且讓我來告訴你:你如果以為仁愛之人必能獲得信任,那麼伯夷、叔齊就不會餓死在首陽山了;如果你以為有智慧的人必定會為諸侯所用,那麼王子比干就不會被剖心而死了;如果你以為忠誠之士必定得到好報,那麼關龍逢就不會遭到刑戮了;如果你以為直言勸諫,他人必定聽從,那麼伍子胥也不會被賜死了。由此看來,一個人能否遇到良好機緣,是時機的問題;一個人賢與不肖,則是他的才能問題。君子博學且有甚深的謀略,但是懷才不遇的卻大有人在,豈僅僅只有我一人呢?而且芝草幽蘭生於深林之中,並不會因為沒有人欣賞就不散發芬芳;君子修身養性,成就道德學問,也不會因為窮困而改變節操。盡力而為是人的本分,生死富貴是命運的安排。因此,晉國公子重耳有建立霸業的思想,是因為被衛國與曹國羞辱。越王句踐有建立霸業的思想,是因為會稽之圍。故身處下位無懮無慮之人,心思不會太遠大;對待自己沒有什麼目標,好逸惡勞,志向不會深廣。如此,怎會曉得他將來結局如何呢?」

子路聽了有所領會,於是向夫子辭謝而出。孔夫子便又召了子貢進來,像問子路一樣地問他。子貢說:「夫子您的大道至大至深,因此天下沒有地方可以容納夫子啊!夫子何不稍稍壓低一點標準呢?」

孔子聽了,說道:「子貢啊!一個好的農夫能種植莊稼,卻不一定能夠收穫;良工巧匠能製作精巧的器具,卻不一定能盡如人意。君子能夠修養道德,處理好政務,也不一定能被別人接受。如今我們不能修養道德,卻尋求容身之所,子貢啊,你的志向還不廣大,思慮還不夠深遠啊!」

子貢聽後,也感到自己的不足,於是拜謝夫子而出。待顏回進來,孔子也像問前兩位一樣問他。

顏回說:「夫子的大道至大至深,天下沒有能夠容納之所;雖然如此,夫子還是盡力推行大道,這個世間不能用夫子,是諸侯的恥辱啊,夫子您有什麼問題呢?正是因為世間容納不下,方纔顯出君子的本色啊。」

孔子聽了顏回的話,非常欣慰,感慨道:「有這樣一位學生,顏氏之子啊,假使你有很大的資財,我願意為你輔佐,多麼志同道合啊!」

反復拜讀這篇文章,內心深為感動。聖賢人志向深廣,思慮長遠,不拘於事相上的困窮,一顆心無時無處不在宇宙人生的大道上。而且,他們在當下的生活中,就能切實力行。

陳蔡絕糧,是孔老夫子周游列國十四年過程中,處境最危險的一次,幾乎性命不保。但我們通過此文,看到的是夫子並沒有因被困斷糧而有絲毫煩惱,反而更加精神抖擻地講學,弦歌不衰。並且,夫子還利用這次逆境,對弟子們因材施教,循循善誘,使人大受啟發。

子路直心直性,內心對如此困境很不理解,因此懷疑老師是否不夠仁愛而失去信任呢?還是智慧不夠而感召到困窘?為什麼夫子積德行義如此之久,還會遭受困厄?

孔子於是告訴他「一個人能否遇到良好機緣,這是時機的問題;一個人賢與不肖,則是他的才能問題」。並且告訴他「芝蘭生於深林,不因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謂窮困而改節」。盡力而為是人的本分,生死富貴是命運的安排。故君子即便身處下位,也懮患家國天下的大事;居於窮困之所,也能有深遠的謀慮。如此纔會有長久光明的前途。

子貢雖然能認識到夫子之道至大至深,但卻認為既然此道為世人所不容,是否可以降低道德標準,來暫時尋求一個容身之所。夫子慨嘆地告訴他,人生在世最可寶貴的乃是修養道德,至德的大道是不可以降低標準的啊,怎麼可以為一時窮困而苟且偷生呢?並希望子貢志向更加堅定,思慮更加深遠。

顏回,則是孔老夫子最得意的門生,對老師所奉行的大道瞭解通透。當孔子以同樣的問題來問他的時候,他和老師一樣,不被眼前的困境所障礙,也明瞭大道不為世容的原由,於是說:「世不我用,有國者之丑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後見君子」。他堅守正道之心,與夫子並無二致。

看到學生如此體解大道,孔老夫子不禁非常開懷,感慨道:「使爾多才,吾為爾宰。」

由此可見,明白道理的人,纔是真正有智慧的人。可若我們處於如此窮困絕境之中,又會如何面對呢?

一般人難免會生出不悅的心,甚至懷疑起聖賢人,懷疑起自己來。是不是真正在力行大道呢?怎麼做了好事還會受挫折?怎麼對人好,人家反而傷害自己?又或者,責怪他人不理解自己的努力、奮鬥和苦心,甚至發展為自暴自棄,放棄修學;另一方面,也可能有人會改弦易轍,屈從現實,於是降低道德標準,如此,不知不覺就隨波逐流。然而,在俗世的濁流中,也仍會有人內心篤定,從容不迫,堅持正確的方向,就猶如涓涓清泓一如既往地向前流淌,潤澤群生,使道德的光芒越發燦爛,照耀萬世。

綜觀孔老夫子一生,何嘗不時時處處「在厄」呢?幼年喪父,少年喪母;道德學問高深至極,仕途卻終生不順;周游列國,不被重用……種種情形,若換作一般人,哪能經受得如此多的障礙和打擊?然而夫子生命不息,奮鬥不止,以一顆博大寬厚的胸懷包容這一切,明知不可為,卻仍然盡力而為之,也使得這大道能流傳至今,利益千秋萬代的子孫。

由此,啟發我們處逆境之時,不要灰心喪氣,能看到時節因緣變化的道理,沈心靜氣,自我砥礪,將會迎來更加光明燦爛的一天。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二

君子以行言

【原文】

顏回問於孔子曰:「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不察也。」孔子曰:「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故君子為義之上,相疾也,退而相愛;小人於為亂之上,相愛也,退而相惡。」

——《孔子家語?顏回第十八》

【白話易解】:

顏回問孔子說:「小人說的話有什麼共同特點嗎?作為君子,不能不加以分辨啊。」

孔子回答說:「君子用自己的行動來說話,小人則靠自己的口舌來說話。所以君子站在道德仁義的基礎上,當面互相勸誡,過後還是非常親近的。小人卻站在共同作亂的基礎上,看起來互相親昵,轉過背來就互相攻擊。」

拜讀完此文,不禁頗感心驚。對於人性,幾千年前,孔老夫子剖析得是多麼深切啊!

君子人人想當,小人人人討厭。但自己不知不覺中,是做君子多,還是小人多?
在人群中,僅憑相貌,很難區分誰是君子,誰是小人。但只要通過是否能真幹實事,就一目瞭然。一個人明白了道理,把它落實在日常生活、學習、工作中的方方面面,能身體力行,就是真君子。而如果一個人聽聞了道理,只是拿來逞口舌之能,一味要求和指責別人,自己卻做不到,那就符合小人的定義了。

君子用自己的行動來說話,在生活的一言一行中,力行聖賢之道,言行一致,令人欽敬。當他對待朋友時,會以誠相待,懇切真摯。因此,當瞭解到朋友有不符合道德仁義的時候,會義正詞嚴地給予勸誡。此時,內心是出自於一份愛護對方、利益大眾的公心,出於愛心與責任心,事情過後,相互之間關係反而更為親近,這是朋友間的關懷勸誡之義。故《弟子規》云:「善相勸,德皆建。過不規,道兩虧。」

而小人正好與之相反。他們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私利,當互相利用能損公肥私,各分一杯羹時,便異常親熱地進行「合作」。言語顯得客氣、甜蜜,互相贊嘆和恭維,其實心裡卻不以為然,甚至認為對方品德不好,只有自己纔是聰明的,有能力的。到了背後,彼此又互相批評、貶損。當一方聽聞對方有批判自己的言詞時,不但不能自我反省,甚至互相怨恨,結下私仇。這樣,不僅自己得不到安寧,也破壞了整體的和睦,給團體和社會帶來很大的損害。

《孟子》云:「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可見,真正修學應當從存心上下手,言行一致,以一顆真誠之心待人、處事、接物,久而久之,自然與人和睦,受到眾人的愛敬。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三

君子德風

【原文】

初,魯之販羊有沈猶氏者,常朝飲其羊以詐市人;有公慎氏者,妻淫不制;有慎潰氏,奢侈逾法。魯之鬻六畜者,飾之以儲價。及孔子之為政也,則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潰氏越境而徙。三月,則鬻牛馬者不儲價,賣羊豚者不加飾,男女行者別其途,道不拾遺,男尚忠信,女尚貞順,四方客至於邑,不求有司,皆如歸焉。

——《孔子家語?相魯第一》

【白話易解】:

以前,魯國有個叫沈猶氏的羊販,他常常在早上用水把羊灌得飽飽的,以此來增加羊的重量,詐騙市民。有個叫做公慎氏的,妻子淫亂,他也聽任妻子放蕩不加制止。有個叫慎潰氏的,生活十分奢侈,超過了法令的規定。魯國裡那些出賣六畜的人,往往把牲畜修整打扮起來,以等待高價出售。

然而,到了孔子來執政的時候,那個沈猶氏不敢再給羊灌水了,公慎氏把妻子休了,慎潰氏也逃離了國境,遷徙到別處去了。孔子管理當地百姓,過了三個月後,賣牛馬的竟不等待高價了,賣豬羊的也不再弄虛作假,男女在路上,各走各的道路,路上有丟失的東西,也沒有人去撿。男子以盡忠守信為高尚,女子以堅貞和順為高貴,大家都知禮守法,自行遵守道德仁義。四面八方的客人到了魯國的都邑後,不需要去找那裡的官吏來解決他們的生活所需,個個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

孔夫子為一代聖人,德行高卓,當他前去治理都邑,沈猶氏便不敢給羊灌水,公慎氏馬上休掉淫亂之妻,慎潰氏自動離境,遷住他處。可見「君子之德風」的顯著效果。當一個地方出現一位仁人君子,其浩然正氣自然會對一方產生影響。而說來,沈猶氏、公慎氏與慎潰氏,也還是具有羞恥之心的,知道自己行為偏邪,見到君子,自然制止自己不善的行為,甚至遷居他處,歪風邪氣因此得到減輕。

而孔子到任後,治理了三個月,竟然達到了男女別途,路不拾遺的程度。甚至外來的人來到此地,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親切溫暖而生活方便。如此淳樸的民風,和善的風氣,真如同夫子所希望的「大同世界」一樣。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轉變一個地區的民風民俗,使人去掉貪淫好利的不良心態,紮下淳厚良善的美德,並推廣出去形成風氣,夫子的道德、智慧與那高卓的政治才能,實在令我們感到驚訝與敬佩。

何以有這樣顯著的成效?《論語》中,曾記載季康子問政於孔子的一段話。孔子回答季康子說:「政者正也,子帥以正,敦敢不正?」身為領導能先正,仁義為懷,廉潔奉公,好德好善,自然就能正其下屬。這也是身教的力量。季康子又問孔子:「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夫子知道,君子之德風,必然會帶來一片氣象,使不良之氣得到抑制,就像那風兒吹過,草兒自然會低下身軀。再加以教化百姓,使人人知道禮義廉恥,那麼人人自行節制,自然國泰民安,一片祥和。

如此,家庭中,父母若能以身作則,孝敬長輩,對人謙和,尚勤尚儉,孩子每日看在眼裡,便自然而然去傚法。父母的德行,就像德風一樣,無形中,便可伏制孩子一些不善的心態與言行。平日,再加以教導孩子,如何為人處事,如何做勞動等等,帶領孩子一起實踐,他便能在每一天的生活中,不斷糾正、規範自己的言行。時日一久,形成習慣後,不需父母督促,孩子自然懂得監督自己,那時,家庭自然也是一片祥和之氣。

君子之德風,道理雖然只有一個,但在從政方面可用,於家庭教育,也是一個好方法啊!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四

孔子學琴

【原文】

孔子學琴於師襄子,襄子曰:「吾雖以擊磬為官,然能於琴,今子於琴已習,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孔子有所謬然思焉,有所睪然高望而遠眺。曰:「丘迨得其為人矣。近黮而黑,頎然長,曠如望羊,奄有四方,非文王其孰能為此?」師襄子避席葉拱而對曰:「君子,聖人也,其傳曰<文王操>。」

——《孔子家語?辨樂解第三十五》

【白話易解】:

孔子向師襄子學習彈琴,學習一首樂曲一段時間後,師襄子對孔子說:「我雖然是以擊磬做的樂官,但我還是擅長於彈琴。如今,你已學會了這首琴曲,可以進一步學點別的了。」孔子聽了,並不急於學其他,回答說:「我還沒有學到它彈奏的技巧啊。」

孔子用心投入,練習一段時間後,很快學會了技巧。於是,師襄子便對孔子說:「你現在已經學會技巧了,那麼可以學點別的了。」孔子回答說:「可我還沒有瞭解曲子表達的意趣啊。」

孔子繼續專心練習一段時間,瞭解了曲子的意趣。此時,師襄子又對孔子說:「你瞭解了它的意趣,現在可以進一步再學點別的了。」但孔子依然想繼續深入,回答說:「我還不曉得它是歌頌誰的啊。」

於是,孔子專心一致,每天彈奏,用心領會曲中歌頌的人物。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孔子有所深思,高高地站在一個高處,向著遠方眺望說:

「我已經知道它是歌頌誰的了,他長得有點黑,身材修長,有著廣闊的胸襟,長遠的目光,他眼光遼闊,囊括四方。若不是周文王,誰能如此啊!」

師襄子聽了,十分驚訝,立刻離開坐席來到夫子面前,兩手交叉於胸前,表示敬意地說:「君子,真是無所不通的聖人啊,此曲的名字是《文王操》。」

孔子學琴,鍥而不捨,學習一首琴曲,不單會彈,還要深入到更深的層次裡。縱然師襄子說可以了,要進一步教夫子別的,但對夫子而言,還不算真正學會。於是,夫子不斷深入,從會彈,到掌握技巧,又進一步到瞭解它的意趣,進而,再去領會曲子所描述的人物。看到夫子如此專心一致、刻苦鑽研的學習態度與那鍥而不捨的求學精神時,真令我們深受感動。

學習,的確需要我們用心專一,深入其中,如此,也纔能有更深的體會,得到更大的收穫,也能從中體會到學習的樂趣。倘若停留在表面,或是深入得不徹底,便難於領悟其中更深的道理。而學習也不是為別人學,是為我們自己學,為更好掌握知識,提陞能力,服務社會而學。因此,真正有志於學習的人,會用心投入,深入下去,不會輕易帶過或是半途而廢。

現今,我們學習聖賢教誨也同樣如此,單單會背、會寫、會說,只是學個表面,還當更加深入,用心領會聖賢的存心,並將道理用於生活中,實踐出來,親自體證。如此,則會有更深、更廣、更入微的體會,也會有更加堅定的信心。

當我們能抱持這樣好學、鍥而不捨的求學精神,還有什麼是學不會、學不懂的呢?《中庸》有云:「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這一段話,意思是說有未學的東西,要學會,沒學會是絕不放棄的。有不懂的,必須問明白,問了還不曉得,也是不會捨棄的。有思考得不明白的道理,也需要思考清晰了纔罷休。有未辨別之義,必須辨明,辨不明也絕不放下。未力行之事,同樣要切實奉行,行不切實也不放棄。他人學一次就懂了,我不妨學百次而後成。他人學十次則能,我不妨千次而後成。真能如此去修學,雖然愚笨也會變得聰明叡智,雖然柔弱也能自強自立。

《中庸》這段話,實在可以說是為學最有益之言啊!想孔夫子為聖人尚且還好學不倦,我們又怎麼能悠悠放任,不加刻苦勤勉呢?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五

宥坐之器

【原文】

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夫子問於守廟者曰:「此謂何器?」對曰:「此蓋為宥坐之器。」

孔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虛則欹,中則正,滿則覆,明君以為至誡,故常置之於坐側。」顧謂弟子曰:「試注水焉。」乃注之水,中則正,滿則覆。

夫子喟然嘆曰:「嗚呼!夫物惡有滿而不覆哉?」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子曰:「聰明叡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損之又損之道也。」

——《孔子家語?三恕第九》

【白話易解】:

孔子到魯桓公的廟堂上參觀,看到一隻傾斜易覆的器皿,孔子向守廟的人問道:「這是什麼器皿?」守廟的人回答說:「這是放在座右,作為勸誡的器皿。」

孔子說:「我曾聽說過這樣的器皿,空了它便傾斜,適中時它就端正,滿了就會傾覆。英明的君主以此來作為最好的鑒誡,所以常常將它放置於座位的右邊來警惕自己。」說完,孔子回過頭來對子弟們說:「放水進去試試看。」於是,一位弟子把水灌了進去,恰到好處時,它便端正,然而繼續加水,水滿了它就傾覆。

孔子看了,嘆息說道:「唉!一切事物哪有滿而不覆的道理呢?」子路疑惑,進一步向夫子問道:「敢問夫子,要保持滿而不覆的狀態,有什麼辦法嗎?」孔子回答說:「聰明叡智而能自安於愚,功蓋天下而能謙讓自持,勇力足以震撼世界卻能守之以怯懦,擁有四海的財富,但能謙遜自守,這是所說的謙抑再加謙抑的方法啊!」

宥坐之器「虛則欹,中則正,滿則覆」。看到宥坐之器空時傾斜,真感到像為人求學,不能不加以勉力。因為不學習就沒有相當的學問、智慧、能力從事好社會工作或處理好人際關係。因此,從小就當要珍惜時光努力向學,纔不至於空有理想,而無實現它的真才實學。

而宥坐之器適中時便端正,這個道理,也適用於生活方方面面。好似與人相處,過於疏遠或是親近過頭,皆難達到一個和諧的狀態。「君子之交淡如水」,清淡如水,平和而自然,反讓彼此感情更持久。凡事皆需有度,過猶不及,確實如此。

知道人生當把握時光學習,並通過勤苦學習與鑽研,學識高了,技能強了,名利地位也接踵而至。屆時,會不會產生自滿、驕慢之心呢?古人有云:「滿招損,謙受益。」過於自滿,自以為是,就不易聽進諫言。聽不進諫言,猶如被蒙住了眼睛耳朵,不知曉其中的危害,災禍由此產生。古代聖王大舜傳位於大禹時,便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提醒時時要保持一顆恭謹慎重的心,莫讓危害起於細微。

擁有名利地位人皆歡喜,殊不知,身居高位、名聲顯赫,此亦是福。古有云「福兮禍所伏」,當福來臨時,禍患可能也隱藏在其中了。因為任何事物若過分突顯、暴露或張揚,便易招來妒忌、誹謗、陷害等不祥之事,禍患也常起於此。如此,有何方法能保持不覆呢?文中,夫子強調「損之又損」,謙虛了再謙虛,方為持滿之道。謙虛厚德能載福,《易經》中有六十四卦,獨一「謙卦」六爻皆吉。謙虛謹慎,韜光養晦,厚積薄發,謙抑上更加謙抑,纔是真正保持滿而不覆的道理啊!

對此,我們可在古聖先賢中的事例中見到諸多榜樣,如晏子身居高位,平常卻恭謹自守,安於平淡生活,不與人爭,輔佐三代君王,最終安享高壽;范仲淹懷抱「先天下之懮而懮,後天下之樂而樂」之心,愛國愛民,縱然被貶亦不怨,隨遇而安,德風流芳至今;韓琦度量過人,性情渾厚純樸,從不崖岸自高。雖功蓋天下,位居大臣之首,對人總是謙虛禮讓;《忍經》中記載婁師德性格穩重,謙虛謹慎。他曾對弟弟說:「我位至宰相,你又任州官,受皇帝的寵幸太多了。這正是別人所妒忌的,你打算怎樣避免這些妒嫉呢?」婁師德的弟弟聽後,跪在地下說:「從今以後,即使有人朝我的臉上吐唾沫,我自己擦去算了,決不讓您擔懮。」婁師德面色嚴峻地說:「這正是我所擔懮的啊,人家向你吐唾沫,是恨你,如果你將唾沫擦去,正違反了吐唾沫的人的意願,只會加重他對你的憤怒。應該不擦去唾沫,讓它自己乾,這樣笑著接受它。」

至此,不免感慨,世人難以做到之事,對他們而言,卻是生活的日常行為。正是「宰相肚裡能橕船」,擁有一顆博大、謙卑的心胸,正如天能覆蓋萬物,大地能承載萬物一樣,持滿而不溢。

我們也當時時以宥坐之器自我勉勵,好學、有度、謙恭,以智慧德能服務社會,以厚德仁心載福,付出自己的心力,期望家族綿延不絕、國家更加繁榮富強。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六

孔子觀水

【原文】

孔子觀於東流之水,子貢問曰:「君子所見大水必觀焉,何也?」

孔子對曰:「以其不息,且遍,與諸生而不為也,夫水似乎德;其流也則卑下倨邑,必修其理,此似義;浩浩乎無屈盡之期,此似道;流行赴百仞之嵠而不懼,此似勇;至量必平之,此似法;盛而不求概,此似正;綽約微達,此似察,發源必東,此似志;以出以入,萬物就以化絜,此似善化也。水之德有若此,是故君子見必觀焉。」

——《孔子家語?三恕第九》

【白話易解】:

孔子觀賞著向東流去的水,子貢見了向夫子問道:「君子一見到大水便要前去觀賞,這是為何呢?」

孔子回答說:「因為它川流不息而且週遍,使生命生生不息卻不以為自己有什麼恩德,像是有很高的『德性』;不管它流向低處還是流向屈折,姿勢低下,但一定按自己的水道去走,這就像是『義』;水勢盛大,永沒有窮竭,又像是『道』;它奔流直瀉,到很深的溪谷也毫無懼色,這如同是『勇』;它能作為衡量地平面的標準,公平公正,又像是『法』;水盛滿後,不需用什麼去刮平,自然平正、端正,這像是『正』;它柔美而略呈透明,可流入到細微的地方,這又有些像『明察』;不論從哪裡發源,它一定是向東流去,不變其志,這又如它的『志向操守』;它流出流入,一切東西因此變得潔淨,像是它善於教化和感化。水的德性有這麼好,所以君子見到水一定要前去觀賞啊!」

孔子觀水,便看到水的品德有如此多,讀罷此文,不得不令我們敬佩起水的德能來。如它那自然、從容,不刻意彰顯自己,利益萬物而不自以為有功的美德。又如它總往低處流,不怕彎曲迂回,謙卑曲全的好品行。縱然迂回曲下,它也一定按自己的水道行進,這似同君子那堅守原則的凜然之氣。

水,浩浩蕩蕩,江河湖海奔流不息。永無窮盡,如宇宙人生大道,過去無始,未來無終,永無止息。看瀑布從高山之巔毅然躍下,一往無前的氣勢裡,感受到勇者無懼的力量。無論流到哪兒,無論置在何處,水面自然平和,像法律法規講求的「公平正直」。

水性柔和,給人以美的感受,它無色透明,纖毫必見,又猶明察秋毫。無論發源何處,都朝同一個方向——東方流去,啟迪著我們堅守操守,勿中途變節。也告訴我們,立志後當勇往向前,縱然中間會有曲折迂回,但最終目標不改變。

新鮮潔淨的水,洗滌物品,使它們變得清潔美好,但水已污穢。這猶如智者以美好的道德化導人心,使人改過自新,重煥光彩,而他自身恐怕已受到委屈磨難,遭受污辱責罵。然而,那博大的胸懷,卻可以含納污垢,縱受盡委屈污蔑,也坦然面對,隨緣順受。

此外,它隨方就圓,置於任何形狀的容器都能安然其中,像是有很強的親和力,可以融入大眾;它變化無常,時而為雨,時而為雪,時而為雲,時而為霧,以不同方式利益萬物,不會拘泥於外在形式;它面對美醜、淨垢,沒有分別心,同樣為之洗滌,使之更加潔淨,似同那平等心;它既能洗滌物品,又可滋養生命,功能廣大,像是君子之才華橫溢,亦能從政,亦懂醫術,亦知天文地理……

難怪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上善像水一樣,利益萬物而無所爭。我們在敬佩水的德性後,也不由得感佩起孔老夫子的智慧來。

夫子於最平常的水中,便能得到智慧的啟迪,從水的不同形態中,就感悟到許多人生哲理。他將萬物當成了自己的老師,於是時時處處便有所啟發。能懷有一顆謙虛好學的心,的確更能開啟智慧,在生活中領悟真理。

想夫子尊為萬世師表,還能謙虛向萬物學習,我們又怎麼不更加謙恭善學,讓自己的品德日日新,讓智慧更加增長呢?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七

能屈能伸

【原文】

子路問於孔子曰:「由聞丈夫居世,富貴不能有益於物,處貧賤之地而不能屈節以求伸,則不足以論乎人之域矣。」

孔子曰:「君子之行己,期於必達,於己可以屈則屈,可以伸則伸。故屈節者所以有待,求伸者所以及時,是以雖受屈而不毀其節,志達而不犯於義。」

——《孔子家語?屈節解第三十七》

【白話易解】:

仲由,字子路,是春秋時期魯國卞人,為孔子七十二賢弟子之一。

有一天,子路向孔子問道:「仲由聽說,大丈夫居於世間,富貴卻不能做有益於眾人之事,身處貧賤又不能降身屈從,以求將來伸展才志的機會,這就不值得在人的範圍內加以評價了。」

孔子答道:「君子對於自己的志向操守,必然要明達。委屈時可以委屈,需要施展便能有所施展。如此,他降身屈從,是為了等待知遇的機會;他施展才華,是為及時抓住良機。所以即使他暫時得不到發展,也不會敗壞自己的節操;有機遇實現自己抱負,也不會違背道義。」

子路聽聞說,大丈夫居於世間,富貴通達卻不能利益世間,可以說能為卻無所作為,是不值得評論的。而在窮困低谷時,又不能降身屈志,以求得將來有發展的機會,這也是不值得評論的。

面對這個問題,夫子告訴子路:「君子之行己,期於必達,於己可以屈則屈,可以伸則伸。」其實,君子對自己的志向很明白,但並非一定要求要有施展的機會。當有施展才華,利益大眾的機遇時,便當仁不讓,把握機會實現自己的志願。但若遭遇到人生低谷,懷才不遇,也不刻意要求有所發展。無論什麼樣的環境,他都能隨遇而安,又不妄自菲薄。因此,面對困頓低谷,也能安然靜守,不敗壞自己的節操以求發展;有機遇實現抱負,也能把握時機施展才華,不做違背道義之事。這也正如孟子所言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細想一下,在我們人生中,也不是一帆風順,總會有起起落落。然而在起落之時,我們是否還能堅守內心的志向操守?會不會因為懷才不遇而郁郁寡歡?會不會因為逆境困頓而屈身喪志?當有所施展,又會不會因名利得失而違背道義?如果不能堅守道義,患得患失,那麼就會給人生帶來許多的苦惱。而不能甘於平淡,忍苦耐勞,繼續奮進,才華德能就無法得到更好的發展;若是輕易喪失信心,自甘墮落,那機遇縱然到來,也無法把握。汲汲追求於名利,降身屈從,甚至為此做出違背良心、違法犯紀之事,恐怕就將自身陷於危難之中了。

反之,果真能如夫子所教授去做,自然隨順環境,那麼就算在困境中,也不會再怨天尤人了;縱然一時得不到施展,也能安於本分,繼續學習提陞;等機遇來臨,也會堅守道義,不做違背道德之事。如此,於當下生活自然輕鬆愉快,也不會陷自身於不義了。

讀完此篇,真實感受到聖賢的智慧,就像那黑暗中的明燈,時時指引我們向著光明。願意靜下心來細細品讀,故事中包含的人生智慧,能幫我們少走許多的彎路和冤枉路。在閱讀古聖先賢的故事中,就能夠得到智慧的開啟,順利走向幸福彼岸,這是件多麼幸運的事啊!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八

夾谷會齊

【原文】

定公與齊侯會於夾谷,孔子攝相事。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古者諸侯並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定公從之。

至會所,為壇位,土階三等。以遇禮相見,揖讓而登,獻酢既畢。齊使萊人以兵鼓噪劫定公。孔子歷階而進,以公退,曰:「士以兵之。吾兩君為好,裔夷之俘,敢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逼好。於神為不祥,於德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

齊侯心怍,麾而避之。有頃,齊奏宮中之樂,俳優侏儒戲於前。孔子趨進,歷階而上,不盡一等,曰:「匹夫熒侮諸侯者,罪應誅。請右司馬速刑焉。」於是斬侏儒,手足異處。齊侯懼,有慚色。

將盟,齊人加載書曰:「齊師出境,而不以兵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茲無還對曰:「而不返我汶陽之田,吾以供命者,亦如之。」齊侯將設享禮。孔子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享而既具,是棄禮;若其不具,是用秕粺。用秕粺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乃不果享。

齊侯歸,責其群臣曰:「魯以君子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道教寡人,使得罪。」於是乃歸所侵魯之四邑及汶陽之田。

——《孔子家語?相魯第一》

【白話易解】:

魯定公與齊景公要在夾谷舉行盟會,孔子正任魯國的代理國相。孔子對定公說:「臣聽聞以和平解決國與國之間的爭端,必定要有武力作後盾;以戰爭解決國與國之間的糾紛,也要有和平解決的準備。古代諸侯同時離開國境,一定要配備應有的官員作為隨從,請君上配備左右司馬隨行吧。」定公接受了孔子的建議,配備了掌管軍事的左右司馬。

到了盟會的地方,除土為壇,上設席位,用土壘成三級的階梯,以諸侯會遇的禮節與齊侯會了面。賓主互相揖讓著登上壇,又互相敬完了酒。然而,齊方卻暗地裡嗾使萊人手執兵器,鼓噪喧呼,想要劫持定公。

當此危急之際,孔子立即登上階梯,走向前,扶著定公退下壇來。隨後,孔子對著魯國的衛士們說:「你們可以拿起兵器殺了他們。我們兩國君主結盟,邊遠的東夷,戰敗的俘虜,竟敢稱兵鬧事,破壞兩國友誼,這不是齊君對待別國諸侯的道理。邊遠的人不應參與中夏的政事,東夷之屬不應干擾華夏的活動,俘虜不得干預盟約,兵士不得威逼友邦。以神道來說是不祥,從道德而言是違義,於人之交往是失禮。齊君必定不會這麼做。」

齊侯聽了很慚愧,於是揮了手讓萊人退避下去。不久,齊人又演奏起宮中的音樂,還使歌舞雜技的藝人嬉戲於前,以此想戲弄定公。孔子見了,立刻上前,登階而上,還有一個階梯來不及登便高聲說:「匹夫熒惑侮慢諸侯,論罪當殺,請右司馬趕快行刑吧。」於是斬殺了雜技藝人,手腳分散在不同的地方。齊侯不料有此結果,緊張起來,臉上露出了羞愧的顏色。

在將要正式訂盟的時候,齊人又故意在盟約上加了一條說:「如果不派出兵車三百乘跟著我軍去征戰,就要像盟約中所約束的那樣。」孔子也不甘示弱,使魯大夫茲無還回答道:「若不歸還侵佔我國汶陽之田,而要我軍遵照出兵之命的,也同樣受到盟約的制裁。」

之後,齊侯準備要宴會定公,孔子對著齊國的大夫梁丘據說道:「齊魯兩國的傳統制度,先生難道沒有聽說過嗎?盟約已經訂好,如果又要設宴來招待,不是太麻煩你們的官員麼?而且牛形或象形的酒器,是在宗廟與宮廷內用來祀神或宴賓的,不應當拿到野外來;饗燕的音樂,也是設於宗廟或宮廷,不應到野外來合奏。宴會上如果配齊了這些東西,那就是丟掉了先王之禮;如果不配備這些東西,那就絲毫價值也沒有。沒有絲毫價值,我君會感到羞辱,丟棄先王的禮節,齊侯會因此背上惡名。您何不仔細考慮考慮?說到宴會,那是顯示一種政治道德和政治風度的,如果顯示不出來,那還不如作罷的好。」

於是,齊侯最終沒有設宴來招待定公。等齊侯回到國內,為當日的事頗感到羞愧,便責怪他的群臣百官說:「魯人拿君子的道義去輔佐他的君主,你們卻使用夷狄的辦法來教嗾我,使我犯下不少過失。」於是,齊侯便歸還了過去侵戰的魯國四邑以及汶陽的田地。

《中庸》有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我們通常在學習古聖先賢的教誨中,感受到的是聖哲的仁愛慈悲之心,但對於其智慧、勇氣與魄力,卻少有領會。甚至,有些人還覺得,學聖賢的人似乎有些古板,沒氣魄、沒膽量。其實,這都是對聖賢教誨的誤解。

《論語》中,孔子有說:「見義不為,無勇也。」見到正義之事,必然要有勇氣去承擔。倘若只顧著自己,害怕得罪人或擔心自己受害,畏畏縮縮,不能站出來或不肯去做,這是沒有勇氣的無勇之人。因此,君子在國家危亡之際、人民困苦之時,他能挺身而出,正義規勸,直下承擔,不顧惜自身生死存亡。《禮記?曲禮》有云「臨難毋苟免」,表明瞭君子的大義凜然。那一身的浩然正氣,最終也贏得後人景仰,人民愛戴,歷經千年不衰,正是孟子所云「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孔子身為大儒,萬世師表,他文質彬彬,言行有禮,有著君子的和善風範。然而在陪同定公與景公會晤時,面對齊人種種陰謀與無禮挑釁,在情勢危急之下,他卻能當機立斷,勇氣十足,並且據理力爭。以其不凡的機智與魄力,不僅沒有讓齊國有侮辱輕慢定公的機會,也使齊侯歸還了原來所侵佔的魯國土地,終不辱君命,圓滿完成使命。夫子真可謂是文武雙全,一位全方面的人才啊!

知仁勇,三者,缺一不可。倘若有所偏失,便難以達到圓滿的效果。所以有言「慈悲多禍害,方便出下流」。慈悲過頭,常行方便,反而成了姑息,養其惡習。曾子在臨終時有曰:「君子愛人以德,細人愛人以姑息」。除了一顆仁愛之心外,待人處事也需有智慧。需用威嚴之時,便當以威嚴之勢折服,這樣才能制止惡行,不使其在罪惡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因此除了仁愛與義勇外,智慧也是不可或缺的。

在與齊君會晤上,孔子能在初期就勸請定公,有文事者必有武備,請具左右司馬。可見夫子在起初,就有智慧洞察到可能發生的變故,於是預先設防,以防備不測。而在期間,面對種種緊急危難,孔子反應非常迅速,有著明察秋毫的智慧,見來者不善,馬上當機立斷,與齊人對應,逐一攻破了齊人的計謀,保護了魯君的安全與尊嚴。

智慧、仁愛、義勇,夫子一一具備,令我們不得不稱贊。然而,這看似很高的德行,對於我們初學者而言,似乎有些遙遠。其實,只要願意懷著向學之心,這些品德也可以漸漸培養起來。夫子有云:「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進乎勇。」真正能好學,勇於改過,並且將教誨力行於生活中,那麼與知仁勇,也不遠了。當能提陞自我道德修養,要去感化教育他人,也不困難了。故夫子接著又說:「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不但自身得以進步,就連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屆時也自然明瞭於心,開啟了人生的智慧。如此,我們怎麼可以不好學,力行聖賢教誨,勇於發奮自新呢?

《孔子故事系列》三十九

夫子誅少正卯

【原文】

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事,有喜色。仲由問曰:「由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今夫子得位而喜,何也?」

孔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樂以貴下人乎?」於是朝政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戮之於兩觀之下,屍於朝三日。

子貢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居,吾語汝以其故。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處足以撮徒成黨,其談說足以飾褒榮眾,其強禦足以反是獨立,此乃人之姦雄者也,不可以不除。

「夫殷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周公誅管蔡,太公誅華士,管仲誅付乙,子產誅史何,是此七子皆異世而同誅者,以七子異世而同惡,故不可赦也。《詩》云:『憂心悄悄,慍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憂矣。」

——《孔子家語?始誅第二》

【白話易解】:

孔子被任命為魯國司寇,代理國相的職務,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子路(仲由)見到,便問孔子說:「仲由聽說,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如今夫子得到高位卻顯得歡喜,這是為何呢?」

孔子說:「是,有這樣一句話。但不也說麼:處於尊貴地位卻歡喜對人謙虛恭下。」

於是,夫子主持朝政才七天,便殺了擾亂政治的大夫少正卯。把他殺在張貼法令的兩觀之下,並在市朝上陳屍三天。這一舉措,轟動了魯國。子貢便向孔子進諫說:「那位少正卯,是魯國的著名人物。如今您掌管朝政,第一個便殺他,或許是個失誤吧。」

孔子聽後,對子貢說:「來,坐下吧,我告訴你殺他的緣由。世上有大惡五類,而匪盜卻不列在其中。一是內心悖逆而陰險,二是行為邪僻而固執,三是所談偏邪卻又巧辯,四是博聞記識很多邪說又很通達,五是順應錯誤卻能說得冠冕堂皇。此五惡,若犯一種,則不免被有德之士所殺,可少正卯一身卻兼有五惡。他所住的地方,聚集許多門徒,足以結成黨羽;他所言說,可以誇大贊美迷惑百姓;他橫行暴道,足以反是成非,獨立一幟。此是奸中之雄,不可不除。

「往昔商湯殺尹諧,周文王殺潘正,周公殺管叔與蔡叔,太公望殺華士,齊管仲殺付乙,鄭子產殺史何。此七人雖處不同時代,卻有著同被誅殺的下場,是因為他們雖處不同時期,卻有著同樣的罪惡啊,如此則不能赦免。《詩經》上說:『多麼憂心忡忡啊,因為惱怒了一群小人呀!』小人結成黨羽,這是值得憂患的。」

夫子得位而喜,子路有疑,卻不知夫子喜得與眾不同,不是因為得到名利權勢而喜,而是終有機會利益百姓,為民造福,實踐心中的大同理想啊!如此,自然是當仁不讓,喜悅於心了。

可是,夫子為政七日,便殺了魯國著名人士少正卯,這一舉措,不免令人感到震驚。連子貢也不免要懷疑,夫子是否做錯了呢?

在這看似草率的決定裡,實際卻含藏了夫子的智慧與果斷。因為少正卯一身兼有五大惡,這些惡,比起盜賊對社會的危害更為嚴重。兵刃刀槍固然可怕,但異端邪說更足為患。刀槍斷人性命,邪說卻斷人慧命。心懷邪惡,顛倒是非,混淆視聽,若不及早預防,將會誤導無數人步入歧途。故有才無德之人,比無德無才之人更加危險。心術不正,言說偏邪,越是能言善辯,才華出眾,越值得憂患。如此,有五種罪惡之一,無論任何時代,都難免被誅。

夫子見到少正卯必然會給社會帶來負面影響,誅殺了少正卯,並在兩觀之下陳屍三天。避免了邪惡之風的發展,借此也警誡不少如少正卯之流,嚴肅了當時的社會風氣。凡事「慎於始」,起初制止,不僅能安定民心,還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一旦放任其行,就會影響人心,影響社會安定,倘若形成不正確的觀念後,屆時要幫大眾扭轉回來,就更加困難了。

夫子看到少正卯一身兼有五惡,並會給社會帶來危害,此是夫子的智慧與遠見;夫子能當機立斷,誅殺少正卯,又是夫子的決斷果敢。《大學》有云:「唯仁人,能愛人,能惡人。」唯有仁人,才真正懂得愛人、惡人。此愛與惡,並非依個人私心私情,是真正做到善惡分明,是非明辨。於是能鼓勵賢良,遠其邪惡。

愛賢德,賢德之人便越聚越多;惡奸佞,邪惡之人便會因此有所收斂,甚爾改其惡跡,與善相近。真能愛人、惡人,整個社會風氣就會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善越來越多,惡越來越少,社會更加安寧,人民的生活也會變得更加幸福、安樂!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

顏回善識音

【原文】

孔子在衛,昧旦晨興,顏回侍側,聞哭者之聲甚哀,子曰:「回!汝知此何所哭乎?」對曰:「回以此哭聲,非但為死者而已,又有生離別者也。」

子曰:「何以知之?」對曰:「回聞桓山之鳥,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將分于四海,其母悲鳴而送之,哀聲有似於此,謂其往而不返也,回竊以音類知之。」孔子使人問哭者,果曰:「父死家貧,賣子以葬,與之長訣。」子曰:「回也,善於識音矣。」

——《孔子家語?顏回第十八》

【白話易解】:

孔子在衛國,天還沒有全亮,一大早便起來了。顏回陪從在旁,此時,聽到有人哭得很悲哀,孔子便問:「顏回,你知道這是為何而哭嗎?」顏回回答說:「學生以為,這哭聲,不止是為死者,還有生離的悲痛啊!」

孔子說:「何以知道有生離的悲痛呢?」顏回答道:「學生曾聽聞,桓山有一隻鳥生了四隻雛鳥,等到幼鳥羽毛豐滿將要分散到四方,母鳥悲鳴地送自己的孩子,那哀聲與此很相似,因為一去不復返啊!學生私下從這類似的聲音中推測出來的。」

孔子打發人去問那悲泣的人,果然說:「父親死了,家裡很窮,賣了兒子去安葬父親,與孩子作長久的訣別。」孔子感嘆說:「顏回,可謂是善於識別音聲的了。」

顏回一聞哭聲,便知有死別之傷,亦有生離之痛。初聽此言,令我們也摸不著頭腦,顏回何以從哭聲中,就能分辨出生離死別?因此,夫子問「何以知之?」顏回才回答說,因為曾經聽聞母鳥與幼鳥分離之悲鳴,由此推測出來。

於此我們不免感嘆,顏回這善於分辨音聲的能力,真是超乎想像。可顏回何以能聽出桓山之鳥的悲鳴?又何以借此推測到悲泣之人的心境?於是,我們也很想知道,由音聲真能分辨出人的心理嗎?

《禮記?樂記》有載:「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意思是說:聲音的發出,根源於人內心的活動;而人內心的活動,則是外界環境刺激的結果。人心因對外界環境的刺激產生感應而活動,就通過發聲表現出來。

由此可知,泣者內心傷痛,故發於聲,於是哭聲中就包含了他的感情,有死別,也有生離。

《禮記?樂記》又云:「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

這個意思是說:所謂「樂」,是由「音」而產生,而其本源則是人的內心感應於外界環境的刺激。因此,內心產生悲哀,發出的聲音急促而無繼;內心產生快樂,發出的聲音寬舒而徐緩;內心產生喜悅,發出的聲音高昂而爽朗;內心產生憤怒,發出的聲音粗壯而猛烈;內心產生恭敬,發出的聲音正直而富有棱角;內心產生慈愛,發出的聲音溫和而輕柔。這六種聲音,不是人的天性各不相同,而是因為人心感應於不同的外界環境而產生了不同的活動。

如此看來,顏回善能分辨音聲,並不是沒有道理啊!有什麼樣的心情,就會發出什麼樣的音聲,各種音聲不同,源於不同的心情,能細心聽察的人,就能從中體會其內心世界。

正是「靜水照大千」,當水平和寧靜的時候,就能映照出周邊的景致。顏回心地清靜,心思縝密,於是對周圍的感知很敏銳。對於外界的音聲,他能靜心聆聽,在聆聽中,又能聽出其中感情。單單一個悲泣,就可以聽出悲泣中的生離死別。我們聽來恐怕難以察覺,因為都是悲泣之聲,而顏回卻能加以分辨,這也正是他觀察細緻、善於用心的結果啊!

子貢曾稱贊顏回道:「回也聞一以知十」,由這則故事,我們更加體會,顏回的智慧的確不同凡響,聞鳥之悲鳴,即可推知人之悲痛。聖賢之智,的確似清水一樣,清澈通透,纖毫必察,不僅見微知著,亦能運用廣大。

回想我們平常生活,聽到鳥鳴也不會多加註意,對周邊的用心程度也不夠。甚至於自己的言行,也不能善加觀察,有意無意還會說一些傷害、打擊別人的話。有時將別人傷害得很深時,自己還全然無知,如此,真可以說是糊塗、暗昧啊!若肯真正靜下心來,用心感受他人心情,體會周邊需要,不但能令我們與人相處更融洽,做事更順暢,也能更清晰地洞察周圍,由中體會人生道理。借此,還可以端正自己言行,提升品德,開啟智慧,生活自然朝向幸福和諧的方向了。

因此,顏回不但智慧高深,德行出眾,他的生活也是快樂自在、無憂無慮。故夫子贊曰:「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別人以為憂苦,他卻能安貧樂道,樂在其中。然而要有顏子之樂,當先學顏子之德行、智慧啊!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一

父子訟

【原文】

孔子為魯大司寇,有父子訟者,夫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別。其父請止,夫子赦之焉。季孫聞之不悅曰:「司寇欺餘,曩告餘曰:國家必先以孝。餘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

冉有以告孔子。子喟然嘆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聽其獄,是殺不辜。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征斂無時,暴也,不試責成,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云:『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惟曰未有慎事,言必教而後刑也。既陳道德以先服之,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即廢之;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則民咸知罪矣。《詩》云:『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而不用。今世則不然,亂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焉,又從而制之,故刑彌繁,而盜不勝也。夫三尺之限,空車不能登者,何哉?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載陟焉,何哉?陵遲故也。今世俗之陵遲久矣。雖有刑法,民能勿逾乎?」

——《孔子家語?始誅第二》

【白話易解】:

孔子為魯國的大司寇,掌管刑獄,當時有一件父子相訟的案件。孔子將那對父子一同關進監獄,過了三個月,既不審理,也不判決。後來,做父親的請求不要審判,孔子便將他倆都放了。

季桓子聽說此事後,很不高興,說:「這個大司寇欺騙了我,過去他告訴我說:要治理好國家,一定要把孝道擺在第一位。如今我們殺一個不孝的兒子,來教育老百姓都要對父母盡孝,這樣不是很好嗎?卻又把他釋放了,這是為什麼?」

冉求把這些話告訴了孔子,孔子長嘆了一聲說:「哎!為上者喪失治民之道,而要殺掉老百姓,這是不合理的。不去教化人民講究孝道,卻要判處不孝,任其獄訟,這是殺害無辜的人。三軍打了大敗仗,不能去殺士兵啊。牢獄沒有整頓好,不可濫用刑罰。為什麼?上面的教化沒有推行,罪責不在百姓啊。

那法令松馳而刑罰嚴酷,就是凶狠;隨時征賦收稅,就是殘暴;沒有經過試驗、教育,而責令他做出成效,就是虐害。主宰政治如果沒有這三方面問題,而後,便可按法令去加以刑罰。

《尚書》說:『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意思是處罰得當,殺戮適宜,就不用內心感到不安了。謹慎從事,就是說要先教育而後刑罰。已經陳述了道德的具體內容,使人們先從內心裡感到心悅誠服;如果還不行,就尊重賢能來鼓勵他們向善;又不行,就廢除他的職務,停止他們所享有的權利;仍然不行而後用法令的權威去懾服他。這麼經過三年的教化,百姓中的正氣自然形成,有少數邪惡不聽教化的,再拿刑罰來懲治他們,那麼百姓就知道什麼樣是作奸犯科了。

《詩經》曰:『天子是毗,俾民不迷。』輔弼天子,使老百姓不致迷失方向。因此權力雖大而不輕易去用,刑罰擺在一邊而不輕易用刑。可如今則不是如此,教化紊亂,刑罰卻繁重。百姓不明白是非善惡,糊裡糊塗地陷入犯罪,接著就用刑罰去制裁他們,所以刑罰越多,盜賊反而越制服不了。

很小的險阻,一輛空車卻爬不上去,為什麼呢?因為陡峭啊。很高的山嶽,滿載著貨物的重車也能夠爬上去,為什麼呢?因為坡度很斜緩。現今風氣衰敗已久,百姓怎能不違法犯規呢?」

孝,是人的本性本善。能啟發內在孝心,使之感恩父母、敬愛父母,如此在生活中,自然會盡心盡力孝養雙親。倘若依賴法律約束或制裁,正如「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雖有孝養之行,卻無恭敬之意。親如父子,若只力行奉養,內心無感恩、敬意。這樣,父母吃得再好,住得再好,又怎會感到愉悅呢?《論語》有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家中,犬馬一類的家禽同樣在養它,對於父母若只養其身,那與此又有何區別?這樣,又怎不叫人痛心呢?

殺一不孝,若真能教民以孝,那麼殺就可以解決問題。可事實並非如此。「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率民以正,纔能真正使大眾信服。因此,教育的意義是很深遠的。教民以孝,形成孝敬之風,使百姓知道孝養父母。之後,再對不孝之人加以懲罰。這樣,大家便知道是非對錯,自然懂得約束自己。否則不加教化,就任加刑罰,那麼刑罰越多越繁重,犯罪反而越多。

家和萬家興,一個家庭,還是要以和為貴。家中瑣事繁多,有謂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需要彼此間多忍讓、體恤,那麼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若非要爭個你錯我對,強要分個高低上下,那於家庭和睦就有妨礙了。

正是「居家戒爭訟,訟則終凶。」夫子若真的殺了其子,為父難道不難過嗎?年老喪子,也是人生一大悲哀,老無所養,老無所依,如何享其天倫之樂?三月的自我反省,冷靜以後,更能發現自身的問題。因此,夫子在他們反省後選擇撤訴,便釋放了父子倆,此舉不無道理。當已經放下爭執,希望過回原來祥和的生活,何必再行追究,非要殺了其子?若如此懲治,反違背了最初希望政和人樂的本意了。

推行孝道,使百姓懂得孝的意義,自然可以達到家和人樂,社會安寧的目的。因此,夫子從政,三月便可使民風大變,達到路不拾遺,男女別途,四方人到他治理的地方都像回到家裡一樣的地步。由此可見,夫子的智慧、悲心與治理的善巧方便,非同凡人,值得我們用心體會、學習。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二

存亡禍福 皆己而已

【原文】

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國家之存亡禍福,信有天命,非唯人也。」孔子對曰:「存亡禍福,皆己而已,天災地妖,不能加也。」

公曰:「善!吾子之言,豈有其事乎?」

孔子曰:「昔者,殷王帝辛之世,有雀生大鳥於城隅焉。占之曰:『凡以小生大,則國家必王而名必昌。』於是帝辛介雀之德,不修國政,亢暴無極,朝臣莫救,外寇乃至,殷國以亡,此即以己逆天時,詭福反為禍者也。又其先世殷王太戊之時,道缺法圮,以至夭蘖,桑谷於朝,七日大拱。占之者曰:『桑谷野木,而不合生朝,意者國亡乎!』大戊恐駭,側身修行,思先王之政,明養民之道,三年之後,遠方慕義。重譯至者,十有六國,此即以己逆天時,得禍為福者也。故天災地妖,所以儆人主者也;寤夢徵怪,所以儆人臣者也。災妖不勝善政,寤夢不勝善行,能知此者,至治之極也。唯明王達此。」

公曰:「寡人不鄙固,此亦不得聞君子之教也。」  

——《孔子家語?五儀解第七》

【白話易解】:

魯哀公有一回向孔子請教說:「國家的存亡禍福,確實是天意,不單是由人決定的啊。」孔子回答說:「禍福都決定於自己罷了,天災地妖對它是不能施加影響的。」

哀公說:「好。但您所說的,難道有什麼事實根據嗎?」

孔子說:「過去,在殷紂王的時候,有一隻小麻雀在城樓上生了一隻大鳥,占卜說:『凡是小的養育大的,則國家必定興旺,國運一定昌盛。』於是紂王憑藉著雀的吉兆,不治理國家政務,殘暴到了極點,滿朝文武沒有一個能阻止他的,以致敵軍來了,殷國就被滅了。這就是因為自己的行為違背了上天的意志,使得本來是奇福反而變成了大禍。

還有紂王的先祖殷王太戊的時候,政治紊亂,法制敗壞,以致廟堂之上長出了桑和谷的幼芽,才七天就長成雙手合抱那麼大。占卦的說:『桑和谷本來應該生長在田野,不應長在廟堂之上,料想國家可能要被滅亡了吧?』太戊聽了非常害怕,於是很謹慎地修養身心,考察先王的仁政,明確養民的良法。這樣過了三年,遠方的人仰慕他的仁義,展轉翻譯到殷國來的有十六國。這也是用自己的行為去改變上天的意志,轉禍為福。所以天災地妖,不過是上天用來警告君主;異夢怪兆,不過是上天用來警戒人臣。災妖不能勝過良善的政治,寤夢不能抵過人的善行。能夠明瞭這一點,便可以實現最好的政治目標。唯有明王能通達此理。」

哀公說:「我要是不這麼鄙陋,一再向您請教,也不可能聽到這番很受益的話啊!」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禍福相依,可以互相轉化。懂得這個道理,便不易被外境動搖。因為一切皆有原因,不在外,而在自己。因此,當人生遇到順境,飛黃騰達之時,不必過於高興,否則得意忘形,反會引來禍端。遇到逆境、挫折,也不必灰心失意,能謹慎修身,廣行善事,仍然可以轉禍為福,遇難呈祥。

魯哀公以為,禍福天定,卻不知是自己造成。因而,禍福的轉變,也在於自己。夫子知道此理,引用了以往紂王與太戊的實例來說明。我們能靜心細看,其實於最初的禍福之兆,也是由自身引來。像殷紂王帝辛繼位後,於起初重視農桑,鼓勵耕作,於是國力強盛。他統一東南以後,把中原先進的生產技術和文化向東南傳播,推動了社會進步和經濟發展,促進了民族融合。因而,有了吉兆也是理所當然。然而後期,殷紂王卻居功自傲,建鹿臺,造酒池,窮奢之極。寵愛妲己,濫用刑罰,又殺比干,囚箕子,遠賢臣,以致牧野之戰時大批俘虜倒戈,國家滅亡。

由此可見,禍福皆由於自身造成,天災地妖不過是警示而已。因而有言:「命自我作,福自我求。」孟子亦曰:「行有不得,皆反求諸己。」能從自身尋找原因,那麼,遇到災禍之兆,更當起慚愧心,懺悔過往,改惡向善。如此,不僅有利於災難的化解,還能轉禍為福,使幸福更加綿長。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三

三子之志

【原文】

孔子北遊於農山,子路、子貢、顏淵侍側,孔子四望,喟然而嘆曰:「於斯致思,無所不至矣。二三子,各言爾志,吾將擇焉。」

子路進曰:「由願得白羽若月,赤羽若日,鐘鼓之音,上震於天;旍旗繽紛,下蟠於地,由當一隊而敵之,必也攘地千里,搴旗執馘。唯由能之,使二子者從我焉。」

夫子曰:「勇哉!」

子貢復進曰:「賜願使齊、楚,合戰於漭瀁之野,兩壘相望,塵埃相接,挺刃交兵,賜著縞衣白冠,陳說其間,推論利害,釋國之患,唯賜能之。使夫二子者從我焉。」

夫子曰:「辯哉!」

顏回退而不對。孔子曰:「回!來,汝奚獨無願乎?」顏回對曰:「文武之事,則二子者既言之矣,回何云焉?」孔子曰:「雖然,各言爾志也。小子言之。」對曰:「回聞薰蕕不同器而藏,堯桀不共國而治,以其類異也。回願得明王聖主輔相之,敷其五教,導之以禮樂,使民城郭不修,溝池不越,鑄劍戟以為農器,放牛馬於原藪,室家無離曠之思,千歲無戰鬥之患,則由無所施其勇,而賜無所用其辯矣。」

夫子凜然曰:「美哉德也!」子路抗手而對曰:「夫子何選焉?」孔子曰:「不傷財,不害民,不繁詞,則顏氏之子有矣。」  

——《孔子家語?致思第八》

【白話易解】:

孔子往北遊到了農山,子路、子貢和顏淵陪從在旁。孔子向四面眺望了一會,長嘆一口氣說:「於此陳述自己的思想,沒有不可以說的。你們幾個談談各自的志向吧,我將從中選擇。」

子路於是走到前列說:「我希望用白羽裝飾起來的箭,把弓扯得像滿月一樣;用赤羽裝飾起來的旗幟,像日色一樣的燦爛。嗚鍾擊鼓的進軍號,上徹雲霄;眾多的旌旗,充滿於地。我獨當一面出來抵抗,一定能夠奪取廣闊的地方,拔下敵人的旗幟,割了敵人的耳朵,大奏凱歌。恐怕只有我能做到這一點,使子貢和顏淵跟著我幹。」

孔子聽了說:「多麼勇敢啊!」

子貢也走到了前列來說:「我希望齊國和楚國,在廣闊的原野上打起來,兩國的防禦工事,可以互相瞭望得到,兩國兵馬揚起的塵土,飛揚在一起,彼此拔出刀來,扭結在一起。於是我穿上白色的衣裳,戴上白色的帽子,在齊楚之間陳述自己的意見,把戰爭導致的利害關係加以推論,以解決兩國的兵患,恐怕也只有我能做得到。讓他們兩個跟著我來。」

孔子聽了說:「多麼能言善辯啊!」

顏淵卻避而不答,孔子問說:「回,來,怎麼唯獨你沒有志願呢?」顏淵回答說:「文、武兩方面的事,他們已經說了,我還要說什麼呢?」孔子說:「雖然這樣,但各人談各人的志向,你還是談談吧。」

顏淵於是回答說:「我聽說過香草和臭草是不藏在一個器皿裡,堯王和桀王不領導一個國家,因為不是同一個類別。我願得遇聖明的君主,幫他施行禮治,以禮樂教育、感化百姓。使他們在城市里不必設防,兩國邊境不越境,將兵器鑄為農器,把軍馬放到平原大澤中去,百姓們沒有怨女曠夫的懮思,國家永沒有戰爭的災難。那麼,子路的勇力、子貢的巧辯,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孔子聽了嚴肅地說:「多麼好的道德啊!」子路舉起手來說:「夫子您選擇哪一個呢?」孔子說:「不損害財力,不危害百姓,又沒有浮誇的話,那麼要推姓顏的那個人了。」

子路驍勇善戰,希望披上鎧甲,迎戰於敵軍,凱旋而歸;子貢善辯,希望遊說兩國之間,以辯才解決爭鬥。然而到了顏回的時候,顏回卻退而不對,直到夫子請他談談自己的志向,顏回纔述說自己的理想。可見,顏回個性謙和,不喜與人爭強鬥勝。

子路勇敢能戰,但戰爭未免勞民傷財,所帶來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會使人民生活困苦、流離失所、身心不安。子貢善辯,但能言善辯,亦有需善辯之時機,便是兩國間的交戰。如此,亦不是太平安寧之世。唯有顏回,願以德輔佐聖王,以禮樂治國,希望百姓們安居樂業,變兵器為農器,永離那戰火囂煙,使老有所養,幼有所依,人民生活安寧。這也正是夫子之志,希望世界大同,百姓生活在和平安寧的社會裡。也難怪夫子從中選擇了顏回。

由此,我們可以試想一下,我們的志向,是否也能像顏回一樣,是建立在利益社會的角度上呢?王陽明先生有曰:「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立志,是成功的起點,有了志向之後,纔會奮發起鬥志,朝向目標前進,實現理想。

然而立志的方向與目標,應以利益國家、社會為出發點。正如夫子,思想高遠,不僅要利益當代社會,亦要利益千秋萬代後的子孫,於是幾千年後,我們仍然感恩、懷念夫子的教化之恩。倘若以私心私利為引導,那所從事的事業,恐怕還會於人類、社會有害。一旦選擇錯了方向,還會將自己的人生引入歧途。所以立志需要謹慎,志向立定之後,就要奮發努力,為理想的實現而奮鬥。如此,人生也會變得積極而有意義起來。

有句話說: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讓我們發起遠大的志向,朝向心中的理想奮進吧!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四

宣君之惠

【原文】

子路為蒲宰,為水備,與其民修溝瀆;以民之勞煩苦也,人與之一簞食,一壺漿。孔子聞之,使子貢止之,子路忿不悅,往見孔子曰:「由也以暴雨將至,恐有水災,故與民修溝洫以備之。而民多匱餓者,是以簞食壺漿而與之。夫子使賜止之,是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由不受也。」

孔子曰:「汝以民為餓也,何不白於君,發倉廩以賑之,而私以爾食饋之,是汝明君之無惠,而見己之德美矣。汝速已則可,不則,汝之見罪必矣。」

——《孔子家語?致思第八》

【白話易解】:

子路擔任蒲邑的長官,為防備水災,率領百姓們去修理溝渠。因為百姓勞動非常辛苦,子路便給每人用竹器盛的一點飯,用瓦壺裝的一點米汁。孔子聽說了此事後,馬上打發子貢前去制止。

子路因此生了氣,很不悅地來到夫子那裡,問夫子說:「我因為一場暴雨快要來了,恐怕會發生水災,率領老百姓們去修整田間的水道,為防洪做準備。可老百姓們很窮,大多是餓著肚皮來的,因此給了他們每人一點飯和一點米汁。可您卻打發子貢前來制止,這是制止我施行仁義啊!您平常以仁教化百姓,而今卻又禁止別人實行仁義,對此我是無法接受的。」

孔子於是回答說:「你認為百姓們受飢挨餓,為何不直接稟明君王,打開糧倉去賑濟他們呢?你卻私自用自己的糧食贈送百姓,這是張揚君主沒有恩惠,而表現自己的恩德了。你現在停止還來得及,否則,一定會被加之以罪的。」  

子路因暴雨將至,為防洪率人民共修溝渠,看到人民餓著肚子來,非常不忍,於是拿出自己的糧食來賑濟百姓。乍一看,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感覺子路為人厚道,善能體恤百姓疾苦。然而,夫子卻命子貢前去制止。對此,我們也心存疑惑。

子路個性率直,於是生氣地去找夫子,詢問夫子為何如此,並表明自己不能接受夫子的做法。面對疑惑,直接請教,才能化解內心疑慮。夫子告訴子路,見百姓受飢,可稟明君王,開倉賑災,這才是為民解決飢苦的好方法。試想,以子路一家之糧,能夠幫助多少百姓?又能幫多久?如此施惠,人民感恩子路恩德,卻可能埋怨國君不恤民情。於此,僅緩解一時之困,卻對長遠及大局沒有幫助。夫子能夠看得深遠,請子路直接向君王反饋民情,救濟百姓,不但考慮到了為民解決飢苦,還能使上下和睦,人民安樂,足見夫子之智。

當我們眼界不夠開闊,只想解決眼前問題,順著自己的想法、看法去做,很可能在當前看起來是好事,但隨著時間推移或以更全面的眼光去看,反而不是好事。只有如夫子這般有高遠的見地,思想周全,才能將事情做得更合理、更圓滿,最終又皆大歡喜!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五

三緘其口

【原文】

孔子觀周,遂入太祖後稷之廟,廟堂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無所行悔。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不聞,神將伺人。焰焰不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終為江河;綿綿不絕,或成網羅;毫末不紮,將尋斧柯。誠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傷,禍之門也。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眾人之不可先也,故後之。溫恭慎德,使人慕之;執雌持下,人莫逾之。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或之,我獨不徙。內藏我智,不示人技;我雖尊高,人弗我害,誰能於此?江海雖左,長於百川,以其卑也。天道無親,而能下人,戒之哉!」

孔子既讀斯文也,顧謂弟子曰:「小子識之,此言實而中,情而信。《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行身如此,豈以口過患哉?」

——《孔子家語?觀周第十一》

【白話易解】:

孔子到東周觀光,前往瞻仰周的太祖後稷的祠宇。祠宇右邊階級之前,有一座銅鑄造的人像。人像的口上被封了三重,他的背上,刻了銘文說:「這是古代說話非常謹慎的人。大家要警戒啊!不要多說,多說的往往多敗;不要多事,多事的每每多患。即使生活在安樂的環境中,也一定要戒慎恐懼。只有這樣,才不至於後悔自己的多言多事。不要說沒有什麼損傷,那引起的禍患將要影響深長;不要說沒有什麼損害,那引起的禍患將要繼續擴大;不要說上天聽不到,天神正在觀察著你呢。火剛冒煙的時候,你不去撲滅它,到了火勢很大的時候,又怎麼辦呢?水還是細流的時候,不去堵塞它,那麼最後就要擴大成為長江大河的;細微的線縷,如果不去撅斷它,有的就可能被織成大的網羅;最小的幼苗,如果不去拔除它,將來就非用斧頭不可啊。假如真能慎之又慎,那就是致福的根基;多嘴多舌不是沒有損害,它正是致禍的門徑。橫暴的人往往得不到善終,好勝的人一定遇到強敵,盜賊憎恨主人,百姓埋怨上級,君子深知不可高高在上,所以要謙下一些;深知不可老是跑在前頭,所以退居後面。溫厚恭謹,戒慎仁德,會使人仰慕;堅持柔道,謙虛下人,人們永遠超越不了它。大家都擁向那裡,只有我堅守此道;大家都到別的地方去,只有我不遷徙。把我的智慧藏在內心深處,在別人面前不顯露自己的技能,即使處於尊貴的地位,別人也不會傷害我的。江海雖然是低姿態,但卻能為百川之長,正是因為它處在卑下的地位啊!上天不論親疏,卻只扶助那些能居人下的人,要警戒呀!」

孔子讀完了這篇銘文,回頭對弟子們說:「你們年輕人要記住啊!這些說得很具體而又很中肯,說得合乎情理而又很有說服力。《詩經》中說『恐懼戒慎,好像下臨無底深淵,生怕跌了下去一樣;好像踩在薄薄的冰塊上,生怕陷了進去一樣。』這樣去要求自己,難道還怕嘴巴會招來禍害嗎?」

有謂「禍從口出」,言談是非,好言人短,常會為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有人因一句話說得不當,就造成無法彌補的災禍,敗家喪身。由此可見,言語不慎,豈不可畏?

呂近溪有曰:「話多不如話少,話少不如話好。」《論語》曰:「敏於事而慎於言。」《易經》亦曰:「吉人之詞寡,躁人之詞多。」都告訴我們,做人需謹言慎行。而《弟子規》於此,亦有很深的教誨,諸如:「凡出言,信為先。詐與妄,奚可焉。話說多,不如少。惟其是,勿佞巧。」又如:「奸巧語,穢污詞。市井氣,切戒之……彼說長,此說短。不關己,莫閑管。」一句句都飽含誨勉,深切地警示我們,言語需謹慎。

俗話說:「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言語表現了一個人內在品德修養。然而,人們知道言語能夠彰顯自己的德行,卻不知道,謹慎言語,才是培育德行的所在。像文中金人三緘其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封了口,形象表現出「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謹言態度。如此,不得不讓我們提起警惕,謹防口過。

然而,要達到言語適當、合理,更重要的仍在於自我德行的培養。心地真純善良,說出來的話自然真誠可信;心地平靜祥和,必然不會多嘴多舌,遠離糾紛。因此,不但言語方面需自我克制,在內亦要培養一顆謙恭謹慎的心。於人有禮,於事恭敬,如此,品德提升後,言語會更趨向於簡潔、正直、圓融,不但可避免許多是非、禍患,人生也會因此更加順暢如意!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六

尊賢而賤不肖

【原文】

子路問於孔子曰:「賢君治國,所先者何?」孔子曰:「在於尊賢而賤不肖。」

子路曰:「由聞晉中行氏尊賢而賤不肖矣,其亡何也?」孔子曰:「中行氏尊賢而不能用,賤不肖而不能去。賢者知其不用怨之,不肖者知其必己財而仇之。怨仇並存於國,鄰敵構兵於郊,中行氏雖欲無亡,豈可得乎?」

——《孔子家語?賢君第十三》

【白話易解】:

子路問孔子說:「賢明的君主治理國家,應該把什麼放在首要的位置呢?」孔子說:「在於重用才德兼美的人,而把不才的放在卑下的位置。」

子路說:「我聽說晉國的中行氏,尊重才德兼美的人,鄙棄不才的人,結果卻要逃亡到外邊去,這是什麼原因呢?」孔子說:「中行氏尊重才德兼美的人,卻不能加以重用;鄙棄不才的人,卻又不解除他的職務。才德兼美者知道他不會重用自己,因而埋怨他;不才者知道他一定鄙棄自己,因而仇恨他。埋怨他和仇恨他的,在國內同時都有;而鄰近的敵國又交戰於外,中行氏雖想不逃亡,難道辦得到嗎?

「尊賢而賤不肖」,可以治國。然而,「尊賢而不能用,賤不肖而不能去」,卻會亡國。中行氏雖能分辨賢與不肖,卻不能善加運用,內憂外患,使自身逃亡國外,有此結局實令人嘆惋!

試想,當對於是非善惡不能明瞭,會因善惡不分、邪正不明而犯下過錯。然而,已能分辨對錯,卻不能親善遠惡,從正去邪,如此使人生走向敗亡,豈不更令人嘆惜?諸如明知所交的朋友不是善友,卻不能遠離或加以規勸,還一再與之相交往,甚至一同出入不當場所,做下非法之事,最後使自身也陷入囹圄。有此下場,悔之也不來及了。

《弟子規》有曰:「能親仁,無限好。德日進,過日少。不親仁,無限害。小人進,百事壞。」親仁可使人進步,近小人則會受害。倘若知道其不肖,不但不能遠離,內心又加以輕賤、鄙視,那麼又結下怨仇,後果將更不堪設想。懂得尊賢之理,任用賢德,風氣自然會扭轉。正是「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不肖之人亦會因此受到影響,有所改變,棄惡從善。從而,仁德之風便會越吹越遠,使得國家安寧,百姓安樂……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七

問政

【原文】

子貢問於孔子曰:「昔者齊君問政於夫子,夫子曰:『政在節財。』魯君問政於夫子,子曰:『政在諭臣。』葉公問政於夫子,夫子曰:『政在悅近而來遠。』三者之問一也,而夫子應之不同然,政在異端乎?」

孔子曰:「各因其事也。齊君為國,奢乎臺榭,淫於苑囿,五官伎樂,不解於時。一旦而賜人以千乘之家者三,故曰政在節財。魯君有臣三人,內比周以愚其君,外距諸侯之賓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諭臣。夫荊之地廣而都狹,民有離心,莫安其居,故曰政在悅近而來遠。此三者,所以為政殊矣。《詩》云:『喪亂蔑資,曾不惠我師。』此傷奢侈不節以為亂者也。又曰:「匪其止共,唯王之邛。」此傷奸臣蔽主以為亂也。又曰:『亂離瘼矣,奚其適歸?』此傷離散以為亂者也。察此三者,政之所欲,豈同乎哉?」

——《孔子家語?辯政第十四》

【白話易解】:

子貢問孔子說:「從前齊景公請教您如何才能使政治清明,先生說:『政治清明在於節省財用。』魯哀公請教您如何使政治清明,您說:『政治清明在於教育臣下。』楚大夫葉公請教您如何使政治清明,先生說:『政治清明在於使近者高興,遠者來歸。』三個人問的是同一個問題,而您的回答卻不同,難道是有不同的解釋嗎?」

孔子回答說:「因為各人有不同的情況啊。齊景公治理國家,亭臺樓閣建築得太奢侈了。打獵時所圈的土地太大,聲色之好,沒有一刻停止過。一個早上就賞賜了三個能夠提供一千輛車子的采邑,所以我說:『處理政務在於節省財用。』而魯哀公有孟孫、叔孫、季孫三個權臣,他們在國內結黨營私,愚弄君主;在國外則抵制別的諸侯國來的客卿,蒙蔽君主,所以我說:『處理政務在於教育群臣。』至於楚國,其地方大而都邑小,民眾懷有離散之心,沒有願意在那裡安居樂業的。所以我說:『處理政務要使近處的人高興,遠方的人歸附。』

「這是針對三種不同情況,以不同的方法處理。《詩經》上有說:『經過長期的喪亂,已經民窮財盡了,可是上面從來沒有給民眾一點救濟呀!』這是感嘆奢侈浪費因而造成的禍亂。又說:『那些阿諛逢迎的小人,既不供奉職守,只是給君主造成禍害。』這是諷刺奸臣蒙蔽君主所招致的禍亂。還說:『在喪亂中有離散之憂,有死亡之痛,到底要逃到哪裡去呢?』這是嗟嘆離散所造成的禍害啊。仔細考察這三個方面的問題,難道政務上所要解決的困難,可以用同一個方法嗎?」

待人處事,當因人而異,因地制宜,倘若一概而論,則會有失偏頗,處理不當。夫子面對同一個問題,做了三種不同的解答,正是看到問題背後不同的情況。於是能針對問題,把問題解決。

我們平常生活中也是如此,不能在表象上對一個問題,都用同一種方法來處理,生搬硬套。因為各人的個性不同,背景不同,面對的實際情形不同,需要客觀面對。這也就需要我們有智慧與善巧,能夠看得清楚,妙巧應對。

而這則故事,我們也能體會,一個道理的落實也需根據實際情形來施行。形式上硬套道理,反脫離了實際生活,與生活脫節。這樣,學起來不但辛苦而且僵硬,倘能用心,紮好德行根基,以智慧來學以致用,那麼不但可以學得輕鬆愉快,生活也將變得圓滿幸福!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八

求賢以自輔

【原文】

孔子謂宓子賤曰:「子治單父,眾悅子,何施而得之也?子語丘所以為之者。」對曰:「不齊之治也,父恤其子,其子恤諸孤而哀喪紀。」孔子曰:「善!小節也,小民附矣,猶未足也。」

曰:「不齊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悌矣;友事十一人,可以舉善矣。中節也,中人附矣,猶未足也。」

曰:「此地民有賢於不齊者五人,不齊事之而稟度焉,皆教不齊之道。」孔子嘆曰:「其大者乃於此乎有矣。昔堯、舜聽天下,務求賢以自輔。夫賢者,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齊之以所治者小也。」

——《孔子家語?辯證第十四》

【白話易解】:

孔子對宓子賤說:「你治理單父,百姓們都喜歡你,是推行了什麼政策才得到這樣的效果,告訴我你是怎麼做的吧。」宓子賤回答說:「我治理單父,使做父母的撫養他的兒子,兒子又撫養眾多孤兒,不論誰家有喪事,我都要表示哀悼。」孔子說:「好!但這是小的行為,平民親附了,但還是很不夠呢!」

宓子賤又說:「我待之如父的有三個人,待之如兄的有五個人,待之如朋友的有十一個人。」孔子聽了說:「待之如父的三人,可以教人行孝;待之如兄的五人,可以教人敬愛兄長;待之如友的十一人,可以使人推舉善良。這是中等的行為,中人之資的人信服了,但還是不夠啊。」

宓子賤又說:「這裡有五個人的才能超過了我,我事奉他們並聽從他們的調度,他們都會告訴我治理單父的方法。」孔子聽後贊嘆說:「原來你那大的操守是在這裡啊!先前堯王與舜王治理天下,總是力求才德兼美的人出來輔助自己。才德兼美的人,那是百福的根源,是神靈的主宰呀!可惜啊,宓子賤管理的地方太小了啊!」

宓子賤治理單父,得到百姓的愛戴,夫子問其方法,子賤說了兩方面,可夫子都認為不是真正的原因。等宓子賤說出自己任用賢明有道德的人時,夫子才贊嘆說「其大者乃於此乎有矣」。這才是真正能治理好單父的原因啊!因為先前堯舜治理天下,總是力求才德兼美的人出來輔助自己。賢者,是百福之宗,神明之主。

借此,我們可以體會「選賢與能」的重要。《孝經》有曰:「昔者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士有爭友,則身不離於令名;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身邊有賢德之人,就能輔佐自己少犯過錯,也能提出好的建議,使自己更圓融地處事。故小則可以保身,大則可以保天下。

單憑一個人的智慧與力量,的確難以面面俱到,善於采納賢德之人的建議,眼光便可以更加開闊、長遠,考慮的範圍也可以更全面、周到。畢竟各有所長,善於集眾人之智慧,就可以更圓滿地處事。因此,有賢者輔佐,安邦定國也就不為難了。故夫子稱贊宓子賤:可惜啊,宓子賤管理的地方太小了啊!

我們生活亦如此,當遇到問題,憑自己一個人的智慧與力量,實在有所限制。能善於采納有智慧人的意見,善於聽取賢德之人的建議,會讓我們更加客觀圓融地處事。如此,我們身邊怎能沒有良師善友呢?《弟子規》曰:「能親仁,無限好。德日進,過日少。」親近仁者,可讓我們增長德行,減少過失。然而,當身邊沒遇到這樣的師友怎麼辦呢?其實,古聖先賢的教誨,就是最好的良師益友,願意認真聽受,借此反觀內省,同樣會讓我們改過向善,使人生過得美好而充滿智慧!

《孔子故事系列》四十九

君子無所不慎

【原文】

子貢為信陽宰,將行,辭於孔子,孔子曰:「勤之慎之,奉天子之時,無奪無伐,無暴無盜。」子貢曰:「賜也少而事君子,豈以盜為累哉!」

孔子曰:「汝未之詳也,夫以賢代賢,是謂之奪;以不肖代賢,是謂之伐;緩令急誅,是謂之暴;取善自與,謂之盜。盜,非竊財之謂也。吾聞之,知為吏者,奉法以利民;不知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怨之所由也。治官莫若平,臨財莫如廉。廉平之守,不可改也。匿人之善,斯謂蔽賢;揚人之惡,斯為小人。內不相訓而外相謗,非親睦也;言人之善,若己有之;言人之惡,若己受之。故君子無所不慎焉。」

——《孔子家語?辯證第十四》

【白話易解】:

子貢去做信陽的長官,準備上任了,向孔子辭行,孔子說:「要勤懇,要謹慎,要依照自然的季節指導農業生產。不要奪取,不要破壞,不要殘暴,不要盜竊。」子貢說:「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在先生這裡學習,難道犯過偷盜的過失麼。」

孔子說:「你沒有進一步瞭解啊。用才德兼美的人去取代才德兼美的人,這就叫做『奪』;用不才的人去取代有才的,這就叫做『伐』;政令很寬鬆而處罰很暴躁,這就叫做『暴』;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歸於自己,這就叫做『盜』。盜,不是一般所謂的盜竊財物。我聽說:善於做官的,遵循法令辦事,使百姓得到好處;不善做官的,歪曲法令辦事,使百姓受到損害,這是怨恨產生的根源啊。整頓官風,沒有比公平更好;面對財貨,沒有比廉潔更好。清廉和公平的操守,怎麼也不能變易啊。隱藏別人的好處,這就是埋沒人才;揭發別人的醜行,這就是不正派的人。不是在內部互相規勸,而是在外面互相誹謗,便不可能親昵而和睦地相處。說人家的好處,就像我自己的好處一樣;說人家的壞處,好像自己受到別人的攻擊一樣。所以有道德修養的人,沒有一個地方不戒慎恐懼啊。」

子貢即將上任,夫子教其「無奪無伐,無暴無盜」。子貢初聽實感疑惑,自己跟從夫子學習這麼久,難道夫子還會懷疑自己偷盜嗎?經過夫子解釋,才知,這「奪、伐、暴、盜」還有其更深的一層意思在。

「以賢代賢,是謂之奪;以不肖代賢,是謂之伐;緩令急誅,是謂之暴;取善自與,謂之盜。」如果某職位已有適當人選,就不宜再另外選人代替,以賢代賢是對人才的不尊重,可以說是「奪」的行為。同樣的,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歸於自己,這就叫做『盜』。盜,不是一般所謂的盜竊財物。為何夫子會如此教導子貢?正因子貢即將上任,為民請命,身為父母官,自當克己守禮,造福百姓,倘若行為有失,則會有損於行政,危害百姓利益。故君子無所不慎,這謹慎,也是為了大眾的福祉,為社會的楷模。

故《大學》亦云「君子必慎其獨也」、「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同樣表現君子謹小慎微的態度。孔子教導子貢無所不慎,也是這個道理,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但可修身養性,亦能用自己的德行智慧,造福百姓。

《孔子故事系列》五十

務本

【原文】

孔子曰:「行己有六本焉,然後為君子也。立身有義矣,而孝為本;喪紀有禮矣,而哀為本;戰陣有列矣,而勇為本;治政有理矣,而農為本;居國有道矣,而嗣為本;生財有時矣,而力為本。置本不固,無務農桑;親戚不悅,無務外交;事不終始,無務多業;記聞而言,無務多說;比近不安,無務求遠。是故反本修邇,君子之道也。」

——《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

【白話易解】:

孔子說:「一個人的行為,要先遵循六個根本準則,而後才為君子。立身應合乎道義,而孝是立身的根本;喪事要有禮儀,而哀是喪事的根本;處理政務有法則,而農是政治的根本;安定國家有辦法,而及時立嗣是安國的根本;生財是有機會,而付出勞力是擴大財源的根本。根本樹得不牢固,就無法從事於農桑;親密的人都不高興你,就無從與外人打交道;做事不能有始有終,就無法從事多種行業;道聽途說,知識淺薄,就不要勉強多說;連近邊的人都安定不下,就不要考慮遠方的人來依附你。所以回到本源、整頓近處,是有學問有修養的人行己立身的方法啊!」

《大學》云:「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凡事有根本,只有抓其根本,才能與道相應。若本末倒置,則事情不容易辦成,也易偏失本意。

諸如喪禮,以哀為本,如此,則知不需大張旗鼓,鋪張浪費。因為不是辦得越大就越顯傷感,越顯親情。過分追求外在形式,內在的真誠反而淡薄。而失去內在真誠而追求外在形式,便會漸漸失去喪事本意。因此,當究其根本,以表達內心傷感、懷念、敬重為主,如此才契合喪禮本意。

同樣,生財有時,則力為本。生財並非來自投機取巧,欺騙大眾,需要腳踏實地,努力發奮。故知勤勞才是根本,這樣得來的財也是正財,受用自然安心。所以,能明白本末道理,不僅事情可以做得圓滿順利,於自身也能提升道德,依循正道,心安理得。

《論語》有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懂得根本,於生活中敦倫盡分,自然符合道德,與道相應,也與聖賢相近。故夫子說「反本修邇,君子之道」啊!

《孔子故事系列》五十一

守禮

【原文】

子夏三年之喪畢,見於孔子,子曰:「與之琴。」使之弦,侃侃而樂,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及。」子曰:「君子也。」

閔子騫三年之喪畢,見於孔子,子曰:「與之琴。」使之弦,切切而悲,作而曰:「先王制禮,弗敢過也。」子曰:「君子也。」

子貢曰:「閔子哀未盡,夫子曰『君子也。』子夏哀已盡,又曰:『君子也。』二者殊情,而俱曰君子,賜也惑,敢問之。」

孔子曰:「閔子哀未忘,能斷之以禮;子夏哀已盡,能引之及禮。雖均之君子,不亦可乎?」

——《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

【白話易解】:

子夏守完三年的喪禮,前來拜見孔子,孔子說:「給他一把琴。」子夏邊拉邊唱,神情和樂得很,唱完站起來說:「先王製作的禮樂,我不敢超越它啊。」孔子說:「是一個有道德修養的人。」

閔子騫守完三年喪禮,也來拜見孔子,孔子說:「給他一把琴。」閔子騫邊拉邊唱,悲傷得很,唱完站起來說:「先王製作的禮樂,我不敢超越它啊。」孔子亦稱贊他說:「是一個有道德修養的人。」

子貢聽了疑惑不解,向孔子請教說:「閔子騫的哀思還沒有完,先生您說他是有道德修養的人;子夏的哀思已盡,您也說他是有道德修養的人。兩人的感情不同,而您卻都稱贊他們有道德修養,學生疑惑,請問何故?」

孔子說:「閔子騫沒有忘記悲哀,可他能按照禮制來截斷哀思;子夏的哀思已盡,但他能夠按照禮制的規定來延長孝思,即使都稱之為有道德修養的人,不也可以嗎?」

孔子雖然把孝看作「六本」的首先原則,但並不拘泥於禮的各種規範行為。閔子騫與子夏的悲哀不同,但都能以禮來規範自己。「閔子哀未忘,能斷之以禮;子夏哀已盡,能引之及禮。」都依著先王的禮樂來自我要求,克己復禮。

我們生活中,每個人個性不同,認知不同,身處環境不同,處事態度、方法也不盡相同。然而能在自己的本分之內,遵守道德,自然也可稱為一個有道德修養的人。由此,我們也可看到夫子的寬容、善巧,不是以苛刻標準來要求每個人,一定要內外一致,雖有不及,雖有超越,但仍能守之以禮,那也不失為一個君子啊!

《孔子故事系列》五十二

遵循古道 勿亂是非

【原文】

子路問於孔子曰:「請釋古之道,而行由之意,可乎?」子曰:「不可。昔東夷之子,慕諸夏之禮,有女而寡,為內私婿,終身不嫁。嫁則不嫁矣,亦有貞節之義也?蒼梧嬈娶妻而美,讓與其兄,讓則讓矣,然非禮之讓矣。不慎其初,而悔其後,何嗟及矣!今汝欲捨古之道,行子之意,庸知子意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乎?後雖欲悔,難哉!」

——《孔子家語?六本第十五》

【白話易解】:

子路問孔子說:「讓我們把古代的禮制拋棄掉,而按我的意思辦,可以麼?」孔子說:「不可。從前東夷的人,羡慕中國的倫理制度,有一個女人死了丈夫,便給他引進一個非正式婚配的女婿,終身沒有再嫁。嫁是沒有再嫁了,難道是貞節的行為嗎?蒼梧有一個人,娶了一個老婆,非常美麗,便讓給他的哥哥。讓是讓了,但是不合禮的讓啊!辦什麼事,在開初的時候不謹慎,到了後來又想悔,怎麼也來不及了。如今你想拋棄古代的禮制,照你的想法去幹,怎麼知道你不是拿正確的當作錯誤的,拿錯誤的作為正確的呢?到了後來即使想悔,也很困難啊。」

拋棄古禮,按自己的意思去做,難免會依著個人的我知我見行事,違背禮法本意。諸如文中所說的那位女子,雖然沒有再嫁,但也不是貞潔的行為;弟弟將妻子讓與哥哥,雖然讓了,但此讓也不合禮啊!於外表上模仿,卻忽視了內在本意,甚至違背倫理道德,混淆是非,會令人更加迷惑顛倒。

如此一味錯下去,以非為是,要想回頭何其容易?一旦正邪顛倒,到最後可能就悔之莫及。因此,學習心態需擺正,不可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否則一味依著自己的意思,縱然錯了也難以發覺。應依著先哲教誨,從中學習智慧,汲取經驗教訓,也時時警惕反省自我,則可以避免許多過錯產生。在這個過程中,也可啟發我們內在智慧,將人生過得更加美好充實!

《孔子故事系列》五十三

言行之別

【原文】

顏回問於孔子曰:「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不察也。」孔子曰:「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故君子為義之上,相疾也,退而相愛;小人於為亂之上,相愛也,退而相惡。」

——《孔子家語?顏回第十八》

【白話易解】:

顏回問孔子說:「小人說的話有什麼共同點嗎?作為一個有道德修養的人來說,不能不加以分辨啊。」孔子說:「有道德修養的人用自己的行動來說話,而那些不正派的人則靠自己的舌頭來說話。所以有道德修養的人站在道義的上面,當面互相勸戒,過後還是非常親近。那些不正派的人站在共同搗亂的基礎上,看起來互相親昵,轉過背來就互相攻擊。」

有道德智慧的人,並不是用言語去說服他人,而是用自己的德行涵養來感化他人。因此,他們對自己的言行要求嚴格,對他人反而寬容仁愛。正因是發自內心的真誠關懷,於是對朋友的勸諫也是真誠,會當面直諫。因此,君子之間互相勸誡,過後還會很親近。因為指出對方的缺失,是為讓對方更進步,更有能力,並非埋怨妒忌。反之,小人之間於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很好,不說什麼,卻在背後互相攻擊,顯然失去人與人之間的真誠友愛了。

由此來看,源頭還在於心地。心正則言行正;心地不真,言行自會有所偏失。故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君子的存心是一顆仁愛之心,有仁愛心,自然對人禮敬友愛。因此,我們學習聖賢,也當學這顆存心,以愛敬存心,那麼言行自然與善相應,對人有禮。最後,當然也會得到人恆敬,人恆愛的美好結局!

《孔子故事系列》五十四

夫子過世

【原文】

孔子蚤晨作,負手曳杖,逍遙於門而歌曰:「泰山其頹乎?梁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當戶而坐,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頹,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壞,吾將安杖;哲人其萎,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遂趨而入。

夫子嘆而言曰:「賜!汝來何遲?予疇昔夢坐奠於兩楹之間。夏後氏殯於東階之上,則猶在阼;殷人殯於兩楹之間,則與賓主夾之;周人殯於西階之上,則猶賓之。而丘也即殷人。夫明王不興,則天下其孰能宗余?余逮將死。」遂寢病,七日而終,時年七十二矣。

——《孔子家語?終記解第四十》

【白話易解】:

孔子清早起來,背著手,拖著杖,在門前從容自得,唱著歌道:「泰山恐怕要崩塌了麼?棟梁可能要朽敗了麼?明達而有才智的人將要凋謝了麼?」唱完了歌便進去了,對著門坐在那裡。

子貢聽見了說:「泰山要是崩了,那麼我將仰慕誰呢!梁木要是壞了,我將依靠誰呢!明達而有才智的人凋謝了,我將傚法誰呢!先生恐怕要病了啊。」於是快步走了進去。孔子見子貢來,感嘆著說:「子貢,你怎麼來得這麼遲啊?我昨晚夢見坐在兩楹之間接受人家的饋食。夏代把柩停在東階的上面,那麼還是主人的位置;殷代把柩停在兩楹之間,就是賓客和主人夾雜在一起;周代把柩停在西階上面,那還是待以賓客之禮。而我是殷代的後裔。沒有英明的君主出來,那麼天下誰來尊我呢?我恐怕快死了。」於是臥病在床,七天便去世了,這時夫子七十二歲。

夫子自知將死,從容作歌,並以天下無明主,使其道不得行,而有感嘆之意。想夫子一生坎坷不斷,然而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其不畏艱巨的仁愛勇猛之心,實叫人由衷敬佩。

凡事,我們必將盡心盡力,那麼於年老時,再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生,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盡人力而後聽天命,不要因不可能就不去做,也不要求一定要有好結果,只是盡一己之力,為社會大眾付出心血,那一生問心無愧,死亦坦然無憂。夫子一生,用行動做出來給我們看,在世並沒有什麼光彩鮮艷,也不趨炎附勢、追求名利,只是平平淡淡,甚至還經歷許多波折、不平。可千年後,我們再來看夫子,他一生的光輝,卻隨著時光的流逝越顯光亮,歷經千年而不衰。

我們學習夫子,亦當學習他這種精神,先於自己的本分中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無需過於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要因暫時的挫折就倒下。經歷那些困難障礙,反而會發現,每次都是個成長的歷練。在其中,能不背道德良知,自然心安理得,能盡心盡力,必然無愧於今生,有所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