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网尹秀珍 可携带的城市:周庆安：国家发展不能寄望于开明独裁者(南方都市报 2006-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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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论坛之周庆安专栏
91岁的智利前国家领导人皮诺切特孤独辞世，这个在21世纪头6年中几乎无人提及的名字，在20世纪后半叶的世界政治史上，却是一个不可忽略的人物。
熟悉20世纪世界政治史的人都知道，作为武装部队总司令的皮诺切特是通过军事政变，推翻智利前总统阿连德上台的。在执政的17年时间中，皮诺切特被指控杀害数千名反对派人士，以致从他交出政权到辞世，他无休止地受到继任者和外国法庭的法律追究，成为一个一生充满争议的人物。
但皮诺切特领导下的智利，在经济发展上却创造了几乎所有军政府梦想的奇迹。智利经济从1973年到1990年间的发展，创造了一个经济活力十足的国家，甚至今天仍然是拉美和加勒比海地区最具竞争力的国家。这足以担得起皮诺切特在移交政权时说的那句话:“我接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而移交的则是一个具有坚实基础、旺盛未来的国家。”难怪《纽约时报》在皮诺切特去世后，以“机巧的独裁者”来形容这位曾经叱咤南美风云20余年的军政府领导人。
当然，皮诺切特和阿连德的争论，不仅仅是智利政权的争夺，也是社会发展模式的争论，甚至是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争论。但不管怎么说，皮诺切特的身前身后，都留下了值得我们思考的历史命题。
一方面，进入21世纪之后，虽然民族独立和解放运动的狂飙已然过去，但民主政治已经成为国际社会的公认法则。任何国家在现代化进程中，都共同选择了人民决定执政的方式。一个只重视目的，而忽略手段正当性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任何现代政权，都是建立在政治合法性的基础之上。重视和保护民权、公正、自由这些基本的普世价值，已经变得和提升社会物质水平同等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另一方面，皮诺切特无疑是一个具有高超政治手腕的性格独裁者。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一个国家的人民，愿意将国家命运系于一人之身。渴望所谓的“开明独裁者”，实际上并不能解决国家发展的体制性问题。智利经济依赖于“芝加哥学派年轻人”的高速发展，并没有改变智利人民解决政治问题的信念。甚至军政府自愿交权于民选政府，也是这种信念的产物。这种潜在的矛盾情绪，在皮诺切特离任后统统爆发出来。
尽管弗里德曼、哈耶克都曾经为皮诺切特治下的智利辩护，也告诉我们政治自由和经济自由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但从普遍意义上说，军政府政治的基本结构和内在精神是与自由经济不相容的。军政府政治仍然是距离暴力最近，也可能是距离暴政最近的政权形式，也仍然是距离现代化最遥远的政权形式。
我们常常需要过很多年才能客观公正地评价一个历史人物。如今来看，皮诺切特的辞世，不但带走了他所创造的“智利传奇”，也带走了一个时代远去的孤独背影。其实在当今世界上，军政府政权或者隐性的军政府政权仍然没有全部消失。但这些通过政变、武装暴乱上台的政权，都正在或者即将受到挑战，经历民主政治的转型。大量事实已然说明，健康、良性与合法的国内政治秩序，是一个国家得到世界认可，创造良好外部发展环境的前提。
(作者系国际问题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