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在天津的地位:叙利亚 各方博弈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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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 各方博弈的舞台

2012年02月08日 20:49
来源:《环球人物》杂志 作者:李逸达 黄培昭 焦翔

叙利亚各方博弈的舞台

本刊驻叙利亚特派记者李逸达

本刊驻埃及特派记者黄培昭焦翔

2011年席卷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动荡,如今似乎只剩下一个焦点:巴沙尔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卡扎菲?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它牵扯到美国、俄罗斯、欧盟、中东国家在叙利亚这个小地方展开的博弈。

美国一直不喜欢巴沙尔

美国不喜欢巴沙尔,这个立场毫不含糊。巴沙尔从父亲手中接过的,是一个恩怨极深的美叙关系——1944年,美国总统罗斯福不顾法国反对,在西方世界率先承认叙利亚独立。在雅尔塔会议上,罗斯福对沙特国王说:“如果法国拒绝允许叙利亚独立,美国将不惜使用军事力量,给予叙利亚一切可能的支持。”有了这层渊源,美国一直希望叙利亚以德报恩,日后乖乖听话。然而事与愿违,叙利亚坚决反对美国偏袒以色列,支持黎巴嫩、巴勒斯坦的民族独立运动,这让美国十分窝火。1978年,在美国总统卡特的主持下,埃及和以色列签订《戴维营协议》,埃以实现了和平共处,中东格局大变,叙利亚成为唯一有实力和以色列抗衡的前线国家。被美国彻底抛弃的叙利亚,只得投向苏联的怀抱,成为苏联在中东地区对抗美国的重要盟友,美叙关系陷入冰点。

2001年,巴沙尔接任叙利亚总统才一年多时间,就面临重大挑战:“9·11”爆发了。第二天,美国驻叙利亚大使馆就遭到恐怖袭击。巴沙尔做了明智的决定:火速派出安全部队,以1人丧生、11人受伤的代价阻击了恐怖分子,保护了美国大使馆无人伤亡。但血的代价,也没能缓和几十年的积怨。当年12月,美国总统布什在联合国大会上宣读“无赖国家”名单,包括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利比亚、古巴、朝鲜、苏丹。2002年,布什用新鲜出炉的“邪恶轴心”名单取代“无赖国家”名单,虽然只剩下伊拉克、伊朗和朝鲜3家,但很快,时任副国务卿约翰·博尔又把利比亚、叙利亚和古巴“充实”进去。此后,在巴沙尔执政的10年里,美国不得不和他打的交道,就是围绕黎巴嫩问题争吵、厌憎、嫌恶。

美国嘴上给叙利亚扣上“无赖国家”和“邪恶轴心”两顶大帽子,手上也没闲着。今年4月18日,美国媒体披露,从2005年至2010年,美国共资助叙利亚反对派1200万美元(约合7800万元人民币),其中,总部设在伦敦的叙利亚流亡者组织“正义与发展运动”获得了600万美元(约合3900万元人民币)。今年4月25日,当巴沙尔把坦克开进南部城市德拉时,美国再也坐不住了,呼吁美国公民尽快离开叙利亚,驻叙大使馆非紧要人员与所有家属立即撤离——这与利比亚战争爆发前的做法一模一样。5月1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下令对巴沙尔等7名叙利亚政府高官实施制裁。10月24日,美国宣布基于安全原因撤回驻叙利亚大使。11月24日,媒体追踪到美国“乔治·布什”号核动力航母进入叙利亚附近的地中海海域,同时,主要在地中海活动的美国第六舰队也在附近海域展开巡逻任务。

美国真的会动武吗?这不仅是全世界的猜测,也是摆在奥巴马桌上的难题。叙利亚是真正的中东核心国家之一,牵连着中东所有“老大难”问题——支持巴勒斯坦武装派别哈马斯,对巴以和平举足轻重;支持黎巴嫩真主党,对黎以和平至关重要;与伊朗关系密切,如果叙伊结盟,伊朗能从陆路直接进攻以色列。埃及总统穆巴拉克下台后,以色列西面已经失去了安全屏障,如果美国再把叙利亚逼急了,以色列就真正陷入四面楚歌。再加上叙利亚支持伊拉克反美武装,威胁伊拉克稳定,美国想打叙利亚,就必须准备应对最糟的后果——中东所有的反美火药桶都一起爆炸。

欧盟法国充当急先锋

在欧盟国家里,法国和叙利亚渊源最深。1920年4月,叙利亚成为法国的委任统治地。二战爆发时,英国和法国的“自由法兰西军”一同开入叙利亚。1940年,法国向德国投降后,叙利亚被纳粹德国控制。但第二年,“自由法兰西军”总司令贾德鲁将军,就以盟国名义宣布叙利亚独立。二战结束后,法国一直不愿意放弃对叙利亚的控制,由于美国的强大压力,才不得不在1946年撤走叙利亚境内的英军和法军,同意叙利亚彻底独立。

独立后的叙利亚仍然与法国保持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法叙两国的上层。萨科齐2007年当选总统后,为建立“环地中海国家联盟”,一度和巴沙尔打得火热。当时,由于黎巴嫩问题,巴沙尔在西方世界处于绝对孤立的状态,是萨科齐率先恢复了与大马士革的交往。用法国《观察家》周刊的话来说,法国希望通过与叙利亚恢复关系,加强“环地中海国家联盟”,当然还有经济合同的急切期盼。

但这一切很快幻灭。2008年,萨科齐派特使见巴沙尔,要求释放几名政治犯,做个姿态,以方便邀请他参加法国国庆庆典,但被巴沙尔“粗暴地一口回绝”。法国向叙利亚出口空客飞机的合同,也因美国的反对泡汤。萨科齐从此恨透了巴沙尔。今年11月8日,法国外交部长朱佩表示,法国准备率先承认叙利亚反对派组织“全国委员会”。11月24日,朱佩称,不排除对叙利亚考虑采用军事手段。法国成为第一个提出对叙利亚进行军事干预的西方大国。11月28日,朱佩表态更加强硬,称“巴沙尔政权时日无多,完全被孤立”。

欧盟其他主要国家英国、意大利、德国、葡萄牙等,基本采取了紧跟美国、法国的态度。

俄罗斯驶出唯一一艘航母

无论美、法施加多大压力,有个事实无法改变:叙利亚不是利比亚,巴沙尔也不是卡扎菲。巴沙尔善于倾听他人意见,为人和蔼,在国际社会中绝非“孤立”,反而有不少朋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俄罗斯。

苏联和叙利亚于1944年建交,比叙美建交还要早。1963年,叙利亚军事政变爆发,阿拉伯复兴社会党上台,和苏联签署合作协定,从而在美国精心布置的中东防线上打开一个巨大缺口,被称为“苏联在冷战期间的得意之笔”。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中,叙利亚对以军的顽强抵抗,让苏联刮目相看,从此对中东的援助向叙利亚一国倾斜。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前,苏联向埃及、叙利亚提供军援总计54亿美元,而叙利亚就得到35亿美元,云集叙利亚的苏联军事顾问多达3500人,使叙利亚在战争中顶住了以军的反攻。而苏联也得到回报——1971年,阿萨德总统刚上台不久,就将地中海的塔尔图斯港对苏联海军开放,这是苏联在海外建立的第一个海军驻泊点。1974年,叙利亚同意将塔尔图斯港升格为苏联海军的正规海外基地,这也是苏联在海外的第一个正规海军基地。阿萨德还将大量家乡子弟送到苏联留学,在叙利亚培养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军方亲苏集团。他对政党管制极严,却允许叙利亚共产党长期在政府中占有职位,使叙利亚一度被称为“苏联人的以色列”。

巴沙尔上台后,继续和俄罗斯保持良好关系。2010年,梅德韦杰夫实现了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总统对叙利亚的首次访问,将两国关系带入新的“蜜月期”。今年8月19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反对西方国家要求巴沙尔下台。11月18日,已经宣布竞选下届总统的普京,明确警告法国总理:“叙利亚离俄罗斯很近。”随即,俄媒体宣布,俄军最新型的T—90主战坦克已运抵叙利亚;俄唯一一艘现役航母“库兹涅佐夫”号,将搭载8架苏—33型战机、2架Ka—27型“蜗牛”式反潜直升机和不明数量的新型米格—29K型战机,于12月上旬从巴伦支海出发,经直布罗陀海峡驶入地中海,预计明年春季停靠叙利亚塔尔图斯港。届时,叙利亚附近海域上,将出现美、俄航空母舰针锋相对的局面。

俄罗斯为什么力挺叙利亚?除了普京为竞选总统造势外,最重要的是保住俄罗斯在地中海的出海口、在中东的战略位置。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这些涉及俄罗斯地缘利益的国家政权,已经相继被美国颠覆了,俄罗斯在中东只剩下伊朗、叙利亚少数盟友。除非叙利亚反对派在与俄罗斯的接触中,能够满足俄提出的利益要求,否则,俄罗斯的航母仍会继续为巴沙尔撑腰。

中东国家各有各的算盘

除了俄罗斯,叙利亚在中东地区也有盟友。

在阿拉伯世界中,尽管阿盟通过决议,对叙利亚实施制裁,但其投票过程暴露了阿盟内部的不一致。21个成员国中,19国投赞成票,黎巴嫩投反对票,伊拉克投弃权票。约旦等国也只是勉强投了赞成票,表示“对制裁草案仍持保留意见”。

黎巴嫩是夹在叙利亚与以色列中间、人口不足350万的一个小国。20世纪20年代,它是法国殖民地大叙利亚的一部分。1943年,法国将殖民地划分为伊斯兰教的叙利亚和基督教的黎巴嫩,“分治独立”。但此后,叙利亚的伊斯兰教徒大量迁入黎巴嫩。1976年,黎巴嫩爆发内战,请叙利亚出兵“协防”,叙利亚军队平定了内乱,也驻扎了下来。1991年,《叙黎合作协调兄弟关系条约》规定,3.5万叙利亚军队可以长期驻在黎巴嫩,直至以色列从黎南部全部撤军、黎巴嫩政府可以在全国行使国家权力为止。2000年,巴沙尔上台后,以色列完成了从黎南部撤军,叙利亚没有继续驻军的理由了。在美国的紧逼下,巴沙尔最终于2005年撤回全部驻黎军队。

不过,叙利亚在黎巴嫩苦心经营30年,留下了一支重要的亲叙力量——黎巴嫩真主党。阿萨德、巴沙尔父子认为,反对以色列占领的“抵抗运动”不是恐怖活动,而是“正义斗争”,因此大力支持“武力反以”的真主党游击队。在叙利亚的经济、军事援助下,现在,真主党有一支2.5万人的部队,装备着1万枚火箭和导弹,被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一位前高级官员称为“世界上最优秀的轻步兵”。和黎巴嫩真主党一起得到叙利亚长期支持的,还有巴勒斯坦的哈马斯。这两支武装力量,是叙利亚在中东的两张“王牌”。近年来,巴沙尔采用同样方式,支持伊拉克的反美政党和武装力量,在中东又多了一个盟友。

伊朗虽不是阿拉伯国家,但与叙利亚同属于什叶派穆斯林掌权的国家。1980年“两伊战争”爆发时,叙利亚是唯一一个支持伊朗的阿拉伯国家,从此关系紧密。就连支持真主党和哈马斯,伊朗也是和叙利亚一块干。今年叙利亚骚乱发生后,伊朗多次警告西方国家,“不要插手叙利亚事务”。有消息称,现在伊朗正向叙利亚提供帮助,协助封锁和监控抗议者使用互联网、手机和文字短信。

土耳其也不是阿拉伯国家,但与叙利亚存在密切的经贸往来,据叙利亚官方统计,叙利亚50%的投资来源于土耳其。因此,土耳其副总理兼经济部长阿里·巴巴詹也应邀参加了阿盟讨论制裁叙利亚的会议,他表示,土耳其将与阿拉伯国家密切协调,力争解决叙利亚危机。此前,土耳其官员还公开表示,“叙利亚发生的一切,是西方殖民主义通过大中东政策实施的阴谋”。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分析认为,“土耳其有一个大胆计划,建立一个由土耳其、叙利亚、黎巴嫩和约旦组成的经济体。叙利亚国内的权力之争可能使这一计划受挫;大马士革的政权更迭很可能严重阻碍土耳其进一步提出倡议”。

因此,巴沙尔的未来,已不在于他的改革力度会有多大,而在于他如何利用政治资源,调配各方利益,在区域内纵横捭阖,使自己的地位得以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