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 印象派:《论语》智慧第四章之1-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5 05:04:55

第四章 诚 意

 

  做人,务必上合天道,下合人伦。

  天不虚不伪、不隐不欺,故天以真为特性,故人以诚意为第一准则。

  心口如一,言行如一,为真之表象;敬天畏命,大善大忍,为真之实质。

  一举一动、一思一念,俱为天知;瞒天过海、掩耳盗铃,实属自欺。

  向天倾诉,天必听之;向天祈祷,天必听之;向天立誓,天必听之。故心必真,言必诚,否则天怒难犯。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天而无信,万物不生。

  文过饰非、弄虚作假之辈,所隐为致命之疾,所害为卿卿性命。


1.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子曰:“人而无信[1],不知其可也。大车无?[2],小车无?[3],其何以行之哉?”   ——《为政第二》

 

  【简 注】

 

  [1]而:如果。信:信誉。

  [2]大车:指牛车。?(ní):大车辕和车辕前横木相接的关键。

  [3]小车:指马车。?(yuè):马车辕前横木两端的木销。

 

  【意 译】

 

  孔子说:“做为一个人却不讲信誉,不知那怎么可以。就像牛车的横木两头没有活键,马车的横木两头少了关扣一样,那怎么能行呢?”

 

  【理 释】

 

  天地、万物、灵魂、思维等等,都可以表现为物质,也可以表现为精神。宇宙中本没有物质、精神的绝对分野,物质与精神统归于一性。即如德,在尘世摸不着、看不到,却在另一时空表现为客观实存的物质。即如灵魂,人类可以感知,却似完全不能捕捉,但它在另一时空,却是触手可及的真实生命。佛、道、神也非虚无,他们在更高的时空,自有他们的身体与特性,只是他们的能力与智慧远超于人,又不直接在人的眼前展现,人才不容易把握。

  为什么生命的能力与智慧不同?是因为宇宙的时空不同,不同的时空又有不同的标准。生命符合哪一层的标准,生命就能融入相应的时空,也就同时具备此一时空赋予生命的能力与智慧。标准有若干方面,而且从下而上,越来越简易;从上而下,越来越庞杂。无论如何简易与庞杂,“真”必贯穿一切,融汇一切。“真”在不同的时空,也有不同的表述与标准。一切物什,既然在宇宙中立足,它就必须符合“真”的标准,而且标准越高,越能进入更高的时空与境界。

  人之立信,是“真”的表现的一种。承诺之初,他必须让自己的心口如一,真如此想,才如此说。承诺之后,他必须让自己的言行如一,真如此说,才如此做。如果失真,他便违背自我,并使自我发生严重分裂;久之,他必失去自我,一切只能由后天世故、狡诈的观念去支配;虽然行动的还是肢体,他却再也没有先天的本性。如果失真,他便违背交际之间的根本原则;人们待他,必定从此多出一个心眼,多出一段距离,多出一分疑虑;人既已设防,或避而远之,他就没了合作与获取的任何机会。

 

  【例 述】

 

  曾参的妻子准备上街,小儿子却来纠缠。妻子劝他不要跟着,儿子却哭闹不休。她被缠得无法脱身,便指着院里猪栏的猪说:“你听话好好在家玩,妈妈上街回来,就杀了那头猪给你吃。”妻子从集市回来,看见曾参正准备杀猪,急忙拦住说:“猪小,没喂肥,怎么能杀呢?”曾参说:“你不是亲口对儿子说,要杀猪给他吃么?”妻子笑着说:“我当时被儿子缠得没有办法,所以哄他!何必当真?”

  曾参说:“你怎么能哄骗孩子呢?孩子小,父母的一言一行对他们都有影响。你今天哄骗了他,他以后也会学着你的样子去哄骗别人。再说,你在孩子面前说了假话,他很难再相信你的,以后你还怎么对他进行教育?”妻子心悦诚服,便帮曾参一起杀猪。

  猪杀与不杀,是小利的得失。说话算不算数,是关键的得失。言假从一次始,对自己而言,三五次后,就会形成习惯,就会在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弃信从一次始,也会成为家常便饭,不啻可以对他无信,也可以对自己无信。到头来,骗的、损的只能是他自己。万物皆实,万物皆在天道的均衡之内。天道均衡的标准之一是“真”,所以无信、不诚之人,必为天道反制。

2.祭神如神在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1],如不祭。”

  ——《八佾第三》

  【简 注】

  [1]与(yù):参与。

  【意 译】

  祭祀祖先就应像祖先真的在面前一样,祭神就应像神真的在面前一样。孔子说:“我如果没亲自参加祭祀,就和不祭祀没有什么两样。”

  【理 释】

  人与人之间,重在立信。立信之基,则是诚意。一切都发自肺腑,一切都按心灵的本色行事,一切也就符合天地人道。

  天道论人,一观其行,二观其心。天决不只看你说了什么与做了什么,天首先是看一颗心。人的一切言行,都由思想支配。思想在心头,心性的善恶便决定了言行的善恶。心中有善,其言必善,其行必善;即使偶有不慎而致伤害,伤害也情有可原,理有可恕。心中无善,其言必恶,其行必恶;即使貌似善行,也是伪善,也是作祸,也是害人害己。心性的高低,决定境界与智慧的高低,也就决定此一生命所能进入的时空的高低。

  今人多将形式与实质割裂,以为只要表面蒙蔽得了大众的耳目,就可以居心叵测,不择手段。人甚至对天行骗,比如以磕头、烧香、上供来掩盖罪恶,以袈裟、道袍、教服来包装欲望。可是,天地上下到处都是眼睛,眼睛又都盯紧你的一思一念,你如何逃脱?

  【例 述】

  明代散文家归有光是个正直老实、主张孝义的人。有一个乡间土豪,与他的儿媳通奸,被家中的男仆发现。土豪情急手狠,挥刀就把这个男仆杀死。他想到事情无法掩盖,又把一个女仆杀死。然后,他提着两颗人头,赶往长兴县衙门首告,预备说他们二人通奸,所以被杀死。

  但忽然下起一场瓢泼大雨,把他阻止在县城外面。就在当天夜里,归有光梦见城隍神告诉他:某某土豪如此这般,连杀二人。次日上午,归有光坐到大堂,那个土豪提着两颗人头奔入县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归有光就用惊堂木一拍:“贼!贼!是你杀了人!给我抓起来!”如此这般一讲,那个人只好认罪伏法。

  乱伦与滥杀无辜,本已大逆不道。却又欺人瞒天,更加罪无可赦。但事情只由他一人导演,并无旁证,换作常情,人便容易被他骗过。然而天道无偏,必定惩恶扬善。天借城隍神传递真相,无论你信不信托梦一说,罪恶从来都不能掩盖。虽然,尘世的许多悬案成为不解之谜,许多冤情也不得伸展,但这只是此一时空的迷障。在另一时空,尘世每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被详细记录;尘世的每一宗善恶,都在更大的范围得到报应。上天营造迷雾,只为天机不可轻泄。


3.民无信不立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1],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颜渊第十二》

  【简 注】

  [1]兵:武器,指军备。

  【意 译】

  子贡询问政事。孔子说:“使粮食充足,使军备充足,使百姓讲信用。”子贡说:“如果迫不得已,一定要去掉一项,先去掉哪一项呢?”孔子说:“去掉军备。”子贡说:“如果迫不得已,要再去掉一项,去掉哪一项呢?”孔子说:“去掉粮食。自古以来,谁都免不了死亡,如果没有信用,就无法立足了。”

  【理 释】

  无信,不真,不实,即与天道相悖。凡与天道相悖,所言必是谎言,所行必是恶行。谎言与恶行既在此地存在,就必在彼地蔓延;既在此人身上体现,就必在彼人身上体现。它们就像是传染源,一定到处扩散。

  其结果,当这种风气盛行,人人都沉溺其中而无知无觉之时,危险便达极致。天道的规则之一,是人心一旦异变,人就必须在恶报中偿还;人心一旦无可救药,生命就必须消亡;道德一旦败坏,物质与环境也就跟着败坏。所有死于非命的生灵,都与恶报相关;所有天灾人祸,都与逆天悖道的行为相关;所有改朝换代,都与统治者的道德沦丧相关。

  败坏的第一步,大多从失信开始。失信,人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厚颜无耻。失德,一切的拥有,都将彻底丧尽。所以,粮食的有无,只与此世的生命存灭相关;信用的有无,却与永恒的生命存灭相关;人固有一死,死于贫病交加,他会轮回而新生;死于十恶不赦,他必层层解体,再无重生的可能。

  【例 述】

  王伽奉命押解李参等七十余名犯人进京。犯人们披枷戴锁,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才走到荥阳。王伽下令休息,犯人叫苦之声不迭,负责押解的差役也疲惫不堪。王伽看着不忍,便召集众人说:“你们触犯了国法,皮肉受苦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带累了押送你们的人,无辜陪你们受苦,你们不觉得惭愧吗?”王伽下令解去犯人身上的枷锁:“现在你们不必再受枷锁之苦,差役也不必陪你们遭罪。你们可以自行赴京,但一定要在规定的日期到达京都。否则,我只有替你们一死。”

  李参等人被王伽的诚意感动,纷纷说:“王参军体谅、信任我们,我们绝不会失信”,“谁敢带累王参军,就叫他不得好死”。约定的日期到了,犯人们果然如期到达,没有一个人逃走。隋文帝赞扬王伽的做法,还召见犯人和他们的妻子儿女,赐宴款待并赦免他们的罪行。杨坚晓谕天下说:“官吏们要以王伽为榜样,用德行感化庶民。庶民应像李参那样,改恶从善。这样,天下就会太平,不用刑律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他们诚信,不仅诚信于自己,而且诚信于别人。对于自我,内里有心法的约束,心口便不违背,言行便不错落。自己没欺骗自己,便无愧于心;自己没伤害万物,便无愧于天。天道在真,在信,在纯,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善人必得福报”。古人尤重心性,所以犯人知耻,官吏重信,人与人之间能够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4.可犯君,不可欺君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1],而犯之[2]。”

  ——《宪问第十四》

  【简 注】

  [1]欺:阳奉阴违,不讲实话。

  [2]犯:触犯。此处指犯颜直谏。

  【意 译】

  子路问怎样服侍人君。孔子说:“对人君不要阳奉阴违地欺骗他,但可以犯颜直谏。”

  【理 释】

  万物有序,众生有秩,生命有不可胜数的层级,生命并非生而平等。生命的层级越高,生命的威德、智慧与能力越大,生命也就越易于透识、主宰、影响他以下的许多时空与生命。高级生命的一念,即能生成一重天地,即能导致天象的巨大变化,即能决定无量无计生命的永存或永灭。纵使在同一种境界,生命的本质与表现也会各不相同。宇宙的层层时空,都是繁荣不过的世界。世界里众生芸芸,各得其所,各司其职,等级井然有序。

  就人而言,极难找出完全一致的两个人来。他们的来源不同,他们生生世世的德分与罪业不同,他们轮回之前的誓愿或初衷不同,也就决定他们诞生之时的不同条件。比如家庭的贫穷或富裕、身体的正常或畸形、地域的闭塞或通达等等,一开始就因初始状态的大异,注定此后发展轨迹的大异。即使都是常人,亦有等级之分、尊卑之别与长幼之序。

  无论哪一种关系,相处的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即是不欺。不欺的原则由天道注定,欺则在天地之间,无从立足与容身。所以无论君臣之间,还是友朋之间,都可以犯颜直言,只要它是真话,出自诚心。

  【例 述】

  赵普推荐某人做某官,宋太祖没有应允。第二天赵普又来推荐其人,太祖还是没有准奏。第三天赵普又来推荐其人,太祖大怒,把他的奏折撕得粉碎摔在地上,赵普便跪到地上把奏折捡起来。回家之后,赵普把破碎的奏折拼凑起来,又拿去上奏太祖。太祖被他的诚心感动,重用了他推荐的人。

  唐太宗与吏部尚书唐俭下棋,唐俭使出浑身解数,将太宗打得落花流水。太宗想起他平时的种种不敬,便无法抑制自己,立即下令贬唐俭为潭州刺史。还不解恨,又叫尉迟恭去唐俭家一次,看他是否对自己的处理有怨言;如有,即可定他死罪。次日太宗询问时,尉迟恭并不直接回答,只是说:“陛下请你好好考虑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样处理。”太宗冷静下来,自觉无理,便大开宴会,召三品官入席,并宣布道:“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表彰尉迟恭的品行。由于他的劝谏,唐俭得以免死,我也由此免却枉杀的罪名,并加我以知过即改的品德,尉迟恭自己也免却说假话冤屈人的罪过。”

  赵普与尉迟恭为何有足够的勇气,坚持自己的主张,勿须为皇帝留情面?因为他们首先做到了无愧,无愧于己心,无愧于臣之为臣的要义,也无愧于臣子对君王的真实期待。他们处下位,却因心头准则的纯正与不可偏移,也就无比高大,也就拥有了充分的力量,可以改变他人的想法与行为。

  子游问孝[1],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2]。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为政第二》

 

  【简 注】

 

  [1]子游:孔子的高材生,姓言,名偃,字子游,吴人,熟悉文献辞令。

  [2]养(yàng):赡养父母。

 

  【意 译】

 

  子游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如今所谓的孝,只是说能赡养爹娘就行了。然而,就是对犬马,不也是养活吗?如果没有一颗严肃地孝顺父母的心,那么赡养父母与饲养犬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理 释】

 

  大善之人,对天下人一视同仁,绝无分别心。善中有真,善中必有真,善是宇宙的特性之一,真也是。以大善大真待人、待万物,自然包括父母。

  宇宙中万物,从来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对应到尘世,有恩必报,有德必报,是人的基本准则。人的生命,虽是从宇宙的高层时空来,但他在尘世的躯体,必经母亲的十月怀胎成就。父母于儿女有恩,仅仅看其所担负的生养的责任,即已无可置疑。何况,父母对儿女的牵挂与关照,大多终其一生。所以,父母之恩,既善且真,并不掺杂任何水分。那么从天道而言,其善必得善报,其真必得真报。儿女承恩于此,就不能不回报。回报可能是物质的,回报却主要在于精神的层面:意真,心诚,决不虚情假意;否则,既是对父母之恩的亵渎,更是对天道的亵渎。

  今人强调物质,忽视精神。物质可以保障生活,却填补不了精神的失落与空虚。如果父母在精神上感觉悲哀,并且是因儿女的孝与不孝而起,这悲哀的苦痛,终究要转加到儿女身上。如果儿女不能诚心实意对待父母,他就不能诚心实意对待任何生命与事物,他就必定在生存、活动的每一个方面,结下大量冤怨。一旦时候到来,所有冤怨导致的苦痛,仍然要一点不漏地转加给他们自己。

 

  【例 述】

 

  有一天,曾参的妻子买回两条鲜鱼,精心泡制了一大碗生鱼片。曾参从学堂回来,听说今天吃生鱼,非常高兴,便居中坐下,让儿子们坐在两边。但是,曾参吃了一块生鱼后,脸色突然变得蜡黄,随后“哇”地一口,把鱼全吐出来。

  妻子大为吃惊,惶恐不安地问:“夫子,生鱼不好吃吗?”曾参悲伤地说:“不是,我只是想起我的母亲生前不知道生鱼美味,一直没有尝过。今天的生鱼虽然好吃,却只有我独自品尝,真是不孝!”

  母亲已逝,但曾参的孝还在延续,延续到日常起居的任何一丝安逸,都能让他想起母亲的艰苦生活,都不忍心安理得地自个儿享受。大孝在心,心中时刻都有父母的一席之地,时刻都不敢忽略父母的内在感受,那于父母而言,即使饥寒交迫,即使身在九泉,也欣慰、感动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