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被两条蛇咬了:千古奇冤:名将袁崇焕和他的旗人后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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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1643年)元旦朝贺,群臣失朝。兹事体大,涉及皇上面子和朝廷纲纪,但这么大的事情,周延儒只说了几句,最后上了个揭要求从自己开始起挨个罚俸,可崇祯居然连这都没批准,就此不了了之,可见这个时候崇祯对他还是恩宠极盛的。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同年五月,这位崇祯末年的第一大红人被锦衣卫大帅骆养性的密探揭发,说他督师出京与入关清军交战时,不但一矢未发谎报大捷,而且还放纵清军安然退出关外,是为“受贿纵敌”;又为大臣上奏劾他卖官鬻爵,结党营私。

  锦衣卫这回小报告倒真的打对了。这里说句无关的,锦衣卫在崇祯手上还确实没什么大劣迹,而最后李自成攻打北京的时候,一直坚持上城守卫北京的,便是这些锦衣卫和太监们。在看见这些记载时,我确实对锦衣卫及太监的印象有相当改观。

  明朝末年,清军势力日益强大,屡屡入关烧杀抢掠。在崇祯朝,犯边入关未及北京者不计,只大规模入侵并进逼北京的就有五次,分别是崇祯二年、七年、九年、十一年、十五年。其中七年和九年两次,各地明军分别勤王来援,但基本可以说目标是保卫京师,没有想和清军决战,其余三次,则有试图组建大部队进行反击之举动。

  这三次帝国反击战中,第一次抗击清军的明军主帅是袁崇焕袁督师,第二次则是卢象升卢督师,第三次就是周延儒大学士了。

  只是每回清军进犯北京,凡明朝敢率军与之对抗的大帅都不能幸免,必定会因此身亡,这似乎形成了一个惯例。如兵部尚书、督师袁崇焕,首辅大臣周延儒都是被崇祯所杀;而另一位兵部尚书、督师卢象升,则是被崇祯所误,为奸臣所害,抱着殉国的悲愤之情冲进敌阵,战死沙场,可说是纯粹的自杀行为,死得尤其惨烈。只是归根究底,他到底还是让崇祯给害死的。

  这三人中,袁崇焕、卢象升两位督师,可称人中龙凤、国之栋梁,是崇祯朝为数不多的几根中流砥柱之一。只是自打崇祯三年袁崇焕被害身亡起,其后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洪承畴这等雄才大略的臣子,一个个被崇祯搞得或死或离,以至大明朝忠臣良将从上到下一起丧失殆尽,到了崇祯十五年那会儿,大约也只能剩下周延儒这样的在朝中当道了。

  崇祯朝清廷第一次进犯北京,是在崇祯二年(1629年)。当时还是后金军的八旗兵自龙井关(今遵化东北)、大安口(今遵化西北)破长城守卫,直逼北京城下。

  此战导致了明朝抗清中流砥柱袁崇焕被诬冤死,为日后清军坐大入关争天下埋下了极大隐患,而此战北京城所面对的形势也最为险恶,因此关系重大。

  只是袁督师事迹,早年的梁启超和康有为、近年的杨宝霖和金庸先生,都已有过精湛的编撰和考证,其中杨、金两位的《袁崇焕杂考》和《袁崇焕评传》更是流传甚广脍炙人口。杨先生的《袁崇焕杂考》,对袁崇焕生平、故里之考据可说极其厚实详尽;而金庸先生所著的《袁崇焕评传》,则因其小说《碧血剑》的流传而对袁督师事迹推广影响甚大,在这点上,确实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

  是以关于袁督师的事迹和冤狱过程,在此就不多赘述了,还是说些方家们弃而未用的细枝末节、未尽之处,以及当时明辽东系将领的大略情况为好。

  在崇祯二年底,后金军围北京后,辽东督师袁崇焕率军入援。由于昼夜奔驰,关宁铁骑的主力步兵军团被远远甩在后面,甚至最精锐的九千骑兵中也有四千人掉了队,和袁崇焕一起抵达北京的只有五千人。

  大约两天后,袁崇焕与山海关总兵满桂等人合力在北京城外各门狙击后金军。

  双方在血战数场对峙了一段时间后,明朝各地勤王军马日益逼近北京,形势渐渐逆转,开始有利于明军。

  面对这个开始凶险起来的局面,清军首领皇太极用范文程之计,离间崇祯和袁崇焕,捏造袁崇焕与皇太极书信,故意让俘获的太监听得内容,然后纵之归去,崇祯果然中计,对袁崇焕的看法顿时开始改观。

  偏偏此刻北京的另一员大将山海关总兵满桂,虽然是个英雄,但却是个莽汉子,因此轻易地便中了后金的离间计。满桂在北京城外的战斗中,为后金部队以袁崇焕部下用过的箭矢射伤,身中五箭,其中三支贯体,两支嵌于铠甲之上。满桂回城后军医为他拔出身上所中箭矢,发现上面刻有袁崇焕所部之记号。满桂原本也与袁崇焕有点过节,《剖肝录》云,“会总兵满桂,初与焕共宁宁远,丙寅之役,首主弃城,为焕所叱”,如今发现袁崇焕竟然在联手对付外敌的时候暗算自己,因此勃然大怒,便以箭矢和身上伤口为证,进宫找崇祯告了御状,力指袁崇焕通敌,阴谋杀害明军大将。这两下里一对,崇祯更是深信不疑。

  十二月初一日,崇祯召对袁崇焕于平台,同时密令满桂及其部将黑云龙入平台,又埋伏大批锦衣卫、校尉于侧。

  袁崇焕以为崇祯要召问战况,于是带关宁铁骑大将祖大寿、吴三桂,以及替他背尚方宝剑的韩润昌《袁崇焕杂考》:“韩润昌,东莞人,袁崇焕爱将,隶袁崇焕麾下为都司。崇祯所赐袁崇焕的尚方剑,是由韩润昌带领的。崇祯召对袁崇焕于平台,只有祖大寿、吴三桂(祖大寿的外甥)及韩润昌跟随。崇焕下狱,祖大寿、吴三桂大惊,夺山海关而出,奔回锦州。韩润昌自投于狱,袁崇焕被磔死,韩润昌谪戍陕西镇番卫,明亡,返里为僧。([民国]《东莞县志》引《袁督师行状》)”等三人一起入宫面圣。

  结果他们一到平台,崇祯就在平台之上质问袁崇焕杀皮岛毛文龙、勾连清军入关围北京、射伤满桂三事,并命令身边的满桂脱下血衣,远远掷到了跪在台阶下的袁崇焕面前。

  袁崇焕虽赤胆忠心,然而此刻却无以自明,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被埋伏在侧的十名锦衣卫、校尉按倒在地抓了起来,褫夺朝服后,立刻械送西长安门外锦衣卫大堂,发南镇抚司监候。

  在看到《明季北略》中这段记载时,我几乎可以肯定,祖大寿、吴三桂、韩润昌这三人在那一刻,心里升腾起的是愤怒和屈辱的感觉。

  他们这些辽东军人,从关外不吃不睡赶回关内,以九千人马力敌数万后金军,天天面对后金军的马刀和箭矢,为的就是解北京之围。但现在却被自己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并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心底里尊敬的、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统帅,被锦衣卫们当场按倒,剥去衣冠套上了刑械,像牲畜一样被拖了出去。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感到愤怒和屈辱,那么后来也就不会有关宁铁骑全军反出山海关那血性的一幕了。

  和袁督师一起入见的这三人中,他的东莞同乡韩润昌自投于狱。在督师身亡后被谪戍陕西镇番卫,明亡,返乡出家为僧。

  但当时韩润昌这个豪气干云的举动,我相信是不会让崇祯感动的。因为那时袁督师是戴着内奸、叛贼的帽子下狱的,而关宁铁骑们这种对袁崇焕的忠贞和景仰,肯定只能让崇祯感到不安。
而这种不安,从他接下来的举动中就表现了出来。

  在袁督师被带走后,崇祯立刻下令由山海关总兵满桂替代袁崇焕,担任全部勤王部队的统帅,由山西总兵马世龙和祖大寿两人为他的副手。然后崇祯又派出了宫中的得力太监车天祥带着犒军物资,去关宁大营中安抚祖大寿、吴三桂等辽东将兵。

  然而祖大寿等人和数万关宁铁骑,最后却还是击破山海关回到了关外,向老家锦州奔去。

  对辽东的这五十多名辽将和关宁铁骑,时人风评是“明用之善,则为后金之劲敌;用之不善,则为明朝之叛将”,此说点评得极是。这五十多员辽将和关宁铁骑,无论忠奸,在整个明清易代过程中,都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如祖大寿、祖可法、左良玉 、黄得功、吴三桂、曹文诏、曹变蛟、周遇吉、刘泽清、何可纲、张存仁、刘肇基等人,可说没有一个人是易与之辈,他们每个人都有能力和才干,掀起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风波,而后来事态的发展,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我现在想来,当时他们的心情应该是极复杂的。

  那时,他们还都是一群非常标准的职业军人,同时也是一群血性男儿。

 在他们身上,有着太多完全不同于那些文人士大夫的特点。他们有他们衡量事物的标尺,那是一种更加近似于绿林豪杰的价值观和判断标准,直截而简单明了。在袁督师下狱后,当时的状况,有无数让他们感到失望和愤怒的揣测以及事端,去支持他们作出种种不利于大明朝和崇祯皇帝的举动。譬如怒袁督师之忠贞被诬,感崇祯之刚愎多疑,恨朝廷官吏之龌龊卑鄙,惧崇祯及包括满桂在内的各派朝臣会乘机将辽东系将领赶尽杀绝,甚至北京当地军民对他们恶劣的态度……

  即使不说这些身在官场的辽将,就是一般辽兵也失望之极。时人杨士聪在《五堂荟记》中就记载辽兵们的议论道:“袁既被执,辽东兵溃数多,皆言:‘以督师之忠,尚不能自免,我辈在此何为?’……封疆之事,自此不可问矣。”

  《明史》记旧辽东大帅孙承宗令都司贾登科、游击石柱国带其手书劝慰祖大寿及辽东将士,劝关宁铁骑回援。

  而祖大寿则对贾登科抱屈道:“麾下卒赴援,连战俱捷,冀得厚赏。城上人群詈为贼,投石击死数人。所遣逻卒,指为间谍而杀之。劳而见罪,是以奔还。当出捣朵颜(蒙古察哈尔部),然后束身归命。”辽东军的士兵们则“持弓刀相向,皆垂涕,言:‘督师既戮,又将以大炮击毙我军,故至此。’”

  可见在袁督师下狱后,关宁铁骑已经被北京的那些人视为“贼”和“间谍”,更有士兵因此被无辜击杀。

  辽东将士们已经领先一步在北京遭受了和督师日后一样的待遇。

  这群血性汉子,他们自千里之外不眠不休地赶来,抛头颅洒热血,在为关内百姓和大明朝奋战不息。然而他们保护的百姓和城市,现在却杀死了他们的战友。

  这又怎么叫他们不心寒?又怎么叫他们不离开这个伤心屈辱之地?

  然而他们更无法预料的是,日后这些杀死他们战友的人们,还会剐掉、吃掉他们景仰的袁督师。

  辽东系的将领和士兵,正是在袁督师死后,才开始频繁出现将领率整支部队倒戈的现象。此前只有极少数的小股人马投降叛变,即使在袁督师斩杀辽东豪帅毛文龙之后,毛文龙数万部下也只有极少数人出于不满、恐惧等原因而降清,如数年后始叛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其官阶低、人数少,不过带去数百随从家眷,官不过参将、游击,连一个普通分守总兵、副总兵级的将领都没有,更不用说如后来降清的辽东总兵祖大寿这样的将军、总镇级总兵了,是以几乎没什么政治影响。

  但是,当时清廷却给予这些降将极高的封赏,这与他们的身份及整个事件的影响都非常不相称。差不多降将个个封王,待遇之厚、规格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正是由于此前明军罕有倒戈者,因此清廷希望能以此吸引辽东的明军将士投诚。可惜,这一手在当时作用并不大。

  但自袁督师身亡,一直到松锦大战结束这段时间内,整个辽东系的将领、士兵,除吴三桂所部外,已几乎全为清军所用,这五十余员辽将成为清军南下的利器。日后无论他们出身如何,几乎个个都成了一镇大将、封疆大吏,甚至成为深通政务、治理地方的一代名臣。

  譬如原宁远副将张存仁,在大凌河一战中随祖大寿降清。此人因官阶较低,故在明并无什么事迹,但降清后却敢对皇太极屡屡犯颜直谏乃至当廷争论,纯粹只以事迹论,为人极是刚正。在争取录用汉人奴仆为官一事中,皇太极甚至大怒,指责他和祖可法二人“尔等但爱汉人,不知惜满洲有功将士及见易而为奴者也!”,由此可见当时争执情况之激烈。顺治元年,张存仁授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浙江、福建。顺治六年,授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督直隶、山东、河南三行省,巡抚保定诸府,提督紫金诸关,兼领海防。顺治九年卒,追赠太子太保,谥忠勤,由于他为官期间名声极佳政绩斐然,故准祀直隶、山东、河南、浙江、福建五行省名宦。

  对此种现象,《明史》的《张存仁传》最后这样评说:

  张存仁通达公方,洞达政本。二人(作者注:另一人指孟乔芳)皆明将。明世武臣,未有改文秩任节钺者,而二人建树顾如此。资格固不足以限人欤,抑所遭之时异也。

  张廷玉等人此论可说极是公允,尤其是“明世武臣,未有改文秩任节钺者”一句,可谓道出了明季之败的一大症结。

  原本一镇边将,只要不是泛泛之辈,像张存仁、孟乔芳等,对其所在防地的军事和民生都是极为熟悉的,倘若有一定政治能力,去做个巡抚之类当远比普通文吏来得得心应手,尤其当此乱世之时。可惜“明世武臣,未有改文秩任节钺者”,是以文归文,武归武,且武官永无出头之日,饶你再能征惯战,即如杜松杜太师、刘铤刘大刀等悍将、猛将,最终也只能在杨镐这样完全不懂兵事的文官统帅指挥下作战,以至于裹尸沙场。而大明朝则不断因此丧师失地,使得猛将悍卒几乎伤亡殆尽,故谓此乃明末败亡的症结之一。

  再待到后来李自成逼反了吴三桂,中原地区不但失去了对清最有威胁和作战经验的最后一支雄师,也切断了袁督师一手培植的关宁铁骑与中原相连的最后一缕血脉。

  日后,关宁铁骑的身影,以关外清军的身份横扫整个中国。几乎可以这样说,清朝的江山是汉人的关宁铁骑替满人打下来的,单只吴三桂一人,就扫平了陕西、山西、四川、两湖、云贵、广西等差不多半个中国,要是再加上尚可喜、耿仲明父子、孔有德、刘泽清等人的话,那就等于是他们替清朝打下了九成国土。若是袁督师在,安能至此。

  金庸甚至在《袁崇焕评传》里作如此说:

  袁崇焕若是不死而统率这一批精兵猛将,军事局面当然完全不同了。吴三桂如是袁崇焕的部将,最多不过是“抱头痛哭为红颜”而已,根本没有机会让他“冲冠一怒”,为了陈圆圆而引清兵入关。

  此说固然值得商榷,但道出了袁督师在辽东兵将心目中的地位,却是无疑的。果真如此,则祖大寿、吴三桂等人确实未必有机会降清,甚至李自成也未必能破北京。只可惜,历史无法假设,可做一叹。

  再说回来。

  且看当时在袁督师下狱,在如此群情激奋及伤心失望的情况之下,辽东兵将们还是没有内讧反叛,仅仅是退回了关外,就可知他们此刻乃是怀着对大明朝和崇祯皇帝的极度失望之心,抱着远离是非之地的念头奔回锦州的。他们还只是灰心,只是想避祸,只是不想被冤杀而已。这些辽将辽兵当时确实都还没有起二心,他们在这个时候,依然还是大明朝忠心耿耿的臣子,是大明朝北方的血肉长城。

  其实袁督师早在增援北京的途中,就已经安排侯世禄、尤世威等部兵力去截断后金的退路,而初二、初三日关宁军大股主力就将赶到。如果他不下狱,届时合京畿附近及京师大营、满桂、马世龙等部兵力,倚仗地利、人和还有北京城这个最坚固的据点发起反攻,重创后金主力是完全可能的。可在初一日他却下了狱,这前后仅仅差一两天,着实令人扼腕不已。

  另外,崇祯皇帝对两天急驰三百里增援北京的关宁铁骑,态度自一开始就有问题。袁督师率军到北京时,只有九千骑兵,其中还有四千人是掉队陆续赶到的,实际同时抵达的只有五千人。到北京后,袁督师请求让部队入城休息,崇祯不准。其中心思,不外两种:第一,要关宁军在城外和清军拼死战斗,所以不给他们进城,断了他们后撤的路。第二,对关宁军不放心,生怕他们对北京不利。无论崇祯是哪种心思,都可以说是恶念。
关于这些情况,袁督师的幕僚、布衣程本直,在他为督师申冤上给崇祯的《白冤疏》中记载得最清楚:

  自敌人逸蓟入京,崇焕心焚胆裂,愤不顾死,士不传餐,马不再秣,间道飞抵郊外,方幸敌未近城,得以身翼神京。士马废敝,请休息城中来,未蒙俞允,出营广渠门外,两相鏖战。崇焕躬爰擐甲胄,以督后劲。自辰至申,转战十余里,冲突十余合,竟至运河,血战殊劳。辽事以来,所未多有此前月二十日也。至二十六日,又舍广渠门而攻左安门,亦时有杀伤。惟是由蓟趋京,两昼夜疾行三百里。随行营仅得马兵九千,步兵不能兼进。以故专俟步兵调到,随地安营,然后尽力死战。初二、初三,计程可至。不期初一日,再蒙皇上召对,崇焕奉有拿禁之旨矣!

  当时主理袁崇焕一案的梁廷栋属官余大成,在《剖肝录》中,对此也有比较详细的记载:

   焕自辽趋蓟入援。朝议罪其逗留。十二月朔,诏入城,下之狱。辅臣温体仁,毛文龙乡人也,衔焕杀文龙,每思有以报之。适枢臣梁廷栋曾与焕共事于辽,亦有私隙。二人从中持其事,焕由是得罪。时有〔中〕官,在围城之中,思旦夕解围。咎焕不即战。而中官勋戚有庄店邱墓在城外者,痛其蹂躏。咸谓焕玩兵养敌。流言日布,加以叛逆。会总兵满桂,初与焕共宁宁远,丙寅之役,首主弃城,为焕所叱。至是入援,令其部曲大掠近郊,皆伪称袁兵,以鼓众怨。后因败入瓮城,浸润中官,乘机僭之。上遂不能无疑焉。

  然焕自蓟趋京,两日夜行三百里。所部马兵才九千人。广渠门一战,挫之。意俟步兵至方合力逐北。而初一日之命下矣。诸廷臣持焕者十之三,而心悯其冤者十之七。时以所坐甚大,且惮于体仁与栋,未敢救。

  其他事体,余大成的陈述都比较客观,但其中对满桂以及他部队的揣测,大约是为袁督师抱不平之故,似乎有点偏颇。尽管此前满桂与袁督师有过节,但满桂也是一位好汉子,而且在结怨之后,他也与袁督师在抗清战事上有过合作,合作还相当成功。因此,他还远不至于到因私怨而刻意陷害袁督师的地步,最多是较容易相信袁督师通敌,所以余大成说他“令其部曲大掠近郊,皆伪称袁兵,以鼓众怨。后因败入瓮城,浸润中官,乘机僭之”,似稍有不确。相比之下,《明季北略》中的记载更合乎情理:

  俄桂中流矢五,三中体,二中甲,拔视,乃袁兵字号。桂初疑清将反间,伪为袁字号耳。及敌骑稍远,细审,果为袁兵所射,大惊,入奏。

  此后,祖大寿率领唯一能和后金抗衡的关宁铁骑,悲愤之下踏破山海关,东归锦州,北京的形势马上就开始逆转,后金大军复围北京。在崇祯的催促下,十二月十七日,满桂勉强带伤出战,与孙祖寿一起不幸战死,大将黑云龙、麻登云被俘,僧人申甫夜袭后金大营,战死。北京危急。

  此刻的崇祯,方开始大悔起来。但是,他此刻后悔的不是抓了袁督师,而是在后悔没有妥善安抚祖大寿等关宁铁骑将帅。

  不过当他和所有官员多番尝试也未能召回祖大寿等人后,无奈之下他只得又试图去求助已经是阶下囚的袁督师。于是他令各部官员轮番入天牢,去劝说袁崇焕给关宁军将作书,召祖大寿率军回援北京。

  袁督师不以被诬下狱为念,手书召祖大寿回援,同时又得祖大寿老母和以前的辽督孙承宗劝说祖大寿,要他以击退后金军为证,来洗清袁督师的冤屈。

  我无法确切地知道,袁督师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作书,而祖大寿和关宁铁骑们在接到他们景仰的袁督师手书后,他们的心情又是什么样子的。但金庸先生以他那支利笔写就的一段小说家言式的描写,却让我相信,当时的情景只能是这样,也应该是这样的:

  在北京城的深宫里,十八岁的少年皇帝在拍着桌子发脾气。他又是焦急,又是害怕,不断的问太监:“袁蛮子写了信没有?怎么还不写好?这家伙跟我过不去,非将他千刀万剐不可。你们再去催,叫他快写信给祖大寿!”他憔悴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潮红,眼中布满了红丝,不断的说:“杀了他!杀了他!”……

  在阴森寒冷的御牢里,袁崇焕提笔在写信给祖大寿,砚台里会结冰吧?他的手会冻得僵硬吗?会因愤怒而颤抖吗?他的信里写的是些甚么句子?泪水一定滴上了信笺罢?

  皇帝的信使快马驰出山海关外,将这封信交在祖大寿的手里。祖大寿读信之后,伏地大哭。讯息传了开去:“督师有信来!”

  辽河大平原上白茫茫的一片冰雪。数万名间关百战、满身累累枪伤箭疤的关东大汉,伏在地下向着北京号啕痛哭,因为他们的督师快要被皇帝杀死了。战马悲嘶,朔风呼啸,绵延数里的雪地里尽是伏着愤怒伤心的豪士,白雪不断的落在他们的铁盔上、铁甲上……

  祖大寿和关宁铁骑们颇为替袁督师洗冤这个设想所动,他们失望而恐惧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于是祖大寿再次率副将祖大乐、祖可法、吴三桂等关宁精锐入关,在孙承宗的部署下,会合山西总兵马世龙、山东总兵杨绍基等各路人马开始反击,猛攻被后金所占的滦州、永平等四城。

  仅仅几天时间,祖大寿和关宁铁骑们就大破后金驻守四城的镶蓝旗阿敏所部,阿敏抵敌不住,只得放弃四城引兵退回关外。阿敏因此被皇太极定罪,判其幽禁,并剥夺了他所辖的镶蓝旗,赐给了努尔哈赤的侄子济尔哈朗。

  只是祖大寿等人此后虽然被嘉奖,可崇祯却并没有如祖大寿等人所希望的那样,就此为袁督师洗冤,而是继续对此事进行廷议。祖大寿、吴三桂等人无奈,只好率关宁铁骑归镇辽东锦州、宁远等地。

  崇祯三年(1630年)八月十六日,明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袁崇焕,遭后金反间诬陷,又因大臣倾轧蓄意加罪,最终被处磔刑,冤死于北京西市的西四牌楼。其兄弟妻子被流放三千里,抄没其家时,无一余赀。

  袁督师幕僚、布衣程本直,因仰慕袁督师高义,自称袁督师门生,谓生平意气以豪杰相许,义不独生,上《白冤疏》自请同死,亦被斩。

  据《明季北略》说,当时议论以袁督师勾引清军到京烧杀抢掠,北京城人人怨恨,在行刑时,北京百姓“争噉其肉,皮骨已尽,心肺之间叫声不绝,半日而止,所谓活剐者也……百姓将银一钱,买肉一块,如手指大,噉之。食时必骂一声,须臾崇焕肉悉卖尽”。《石匮书后集》则曰:“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啖之。刽子乱扑,百姓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荆开腔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

  不过袁督师的首级,最终并没有真的被传视九边,而是为其部下佘姓义士所盗取,在北京广渠门一处私宅内筑墓安之,即今北京市崇文区东花寺斜街袁崇焕祠、墓所在之处。这轮甲申年的清明,我曾去此地吊唁,见场馆颇为干净,并有不少中小学生以及一些商业公司敬献的花圈和菊花。并誓曰世代守护直至洗冤之日。

  袁崇焕生于万历十二年(1584年)四月二十八日戌时,时年四十七岁。

  另外,关于袁督师的后裔,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问题存在,在此也一并说说。

  金庸在《袁崇焕评传》第十三节的注释中道:

  朝廷抄袁崇焕的家,家里穷得很,没有丝毫多余的财产。他在辽西的家属充军到浙江,后来改充军到贵州,在广东东莞的充军到福建。《明史》说袁崇焕没有子孙。近人叶恭绰则说:“袁后裔不知以何缘入黑龙江汉军旗籍。”当时清掳掠大量汉人至辽东为奴,我猜想袁崇焕的子孙多半是给清掳掠了去,到黑龙江苦寒之地作农奴,因而编入汉军旗籍。袁崇焕的冤狱,到清朝乾隆年间方才得以真相大白。《明史》完成于乾隆四年七月,其中《袁崇焕传》中,根据清方的档案纪录,直言皇太极如何用反间计的经过。乾隆皇帝隔了几十年,才读到《明史》中关于袁崇焕的记载,对袁的遭遇很是同情,下旨查察袁崇焕有无子孙,结果查到只有旁系的远房子孙,乾隆便封了他们一些小官,那已是乾隆四十八年的事了。

  近年来,对金庸先生此文的指责日厚,通常是责其未查阅《清史稿》,因其中明写乾隆派员寻得督师后裔五世孙袁炳一事,是以并非如其所言为旁系子孙,且袁督师后人在《清史稿》中自有传记,如此为文颇失之于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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