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波歌曲:钟子麟:张灵甫之死何以成为“罗生门”?(2)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5:35:06
 原6纵政委江渭清在他的回忆录中则写道:“在孟良崮战役中,要说还有什么不足,那就是被我六纵特务团活捉了的张灵甫,却被一名对张灵甫恨之入骨的干部给打死了,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否则,我们一定要同他叙叙涟水的那段往事了。”江渭清《七十年征程──江渭清回忆录》江苏人民出版社1996年10月上述两种说法,对解决74师师部山洞战斗的部队番号出现了矛盾,但是都认定是6纵特务团的干部将生俘的张灵甫击毙。   然而,直到上世纪90年代,当事人何凤山接受采访时仍然否认有此事。对此,之前采访过何凤山的《百战将星皮定钧》一书的作者张凤雏先生的调查结论是:何凤山为张灵甫之死的“杀俘”之说“背了半个世纪的黑锅”。他在书中对这一传言的产生作了详细的描述和分析,引述如下:   “这是我们师长。”发报机电讯员指着一具尸体说。   那具尸体俯卧在电台旁边。电台架在折叠桌上。战士翻转过尸体,取下胸符,上写中将张灵甫。张灵甫左腕戴着手表,还在滴滴答答地走,指明是5点零2分。至此,震惊中外的一场大战结束了。   何凤山结束山洞里的战斗,在暴风雨中下山时,遇到纵队的一位参谋,叫他把张灵甫送到司令部去。何凤山给闹愣了。“谁说把张灵甫抓住了?”“74师参谋长魏振钺。”何凤山没有机会与魏振钺对质,没有弄清此翁何以说他活捉了张灵甫。只能做这样的推测:魏振钺对张灵甫的集体成仁并不相信,认为结果自然是与他的命运一样。过了好几年,何凤山到高等军事学院学习,老师中便有他在孟良崮战役中俘虏的魏振钺和在豫东战役中俘虏的区寿年,他心里极不舒服,说哪有败军之将当胜利之师老师的道理呢?同样也当学生的皮定钧批评了他,说这种师生关系也是世上一种规律。那时,何凤山自然更不好和教官争辩孟良崮战役的陈年旧事。总之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何凤山枪毙了已经投降的张灵甫,甚至凿凿有据地说是在下山时从背后开的枪,所以那子弹是从后脑打进从下颊射出,弹迹是顺着山势斜着向下的。   伤口确实如此。但最后一个看到张灵甫尸体倒在石洞里的证实这是杜撰的,此人是南京军区政治部副主任洪家德将军。洪家德无意中向笔者扯起孟良崮的山洞。当时,他是华东野战军机关排级干部。枪炮刚停,他急急地跑到山洞里看光景。他看到折叠桌子旁边一块石头上卧着一具尸体。一个战士告诉他;这是张灵甫。雷电闪烁中,他发现尸体旁边有个发亮的东西,拣起来一看,是颗红色半透明的图章,上面到的字他看不懂。他顺手装在口袋里。几天后,他请一位刻字先生为他刻印。刻字先生说这是一方十分珍贵的图章,梅花篆字,是张灵甫的私章。刻字先生劝他不要磨掉,妥为保存,摇头晃脑地说这是一件宝贝。洪家德那时哪里会懂得它的价值呢?硬要刻字先生磨去篆字刻上自己的名字。进军福建时,这颗图章随着后运物资一起翻进闽北山沟里。张灵甫的印是失落了,但拾印者却证实了他战死在山洞里,证实了他倒下后的位置和姿势。最有权威的历史见证是七十四师随从参谋杨占春。杨占春目击了在山洞里发生的一切:杀身成仁会议、蔡仁杰和卢醒对着老婆孩子照片不肯自裁、李运良的假自杀以及最后张蔡卢等人的被击毙。”张凤雏《百战将星皮定钧》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7年 陈士榘的说法与此类似:“张灵甫是在顽抗中被我第六纵部队打死的,当时干部战士只知道是个大官,认不出是谁,抬出来经过俘虏辨认,才知道是张灵甫。”陈士榘《天翻地覆三年间:解放战争回忆录》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5年11月解放军方面关于张灵甫之死出现诸多传闻,或许是由于74师死于孟良崮战役的中高级将领甚多,而解放军指战员总攻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各部混杂在一起,建制都冲乱了,在激烈混乱的枪战之时难分彼此,他们既不认识张灵甫,也无暇仔细辨认,一些互相矛盾的传说、误会便因此而产生,以致讹传讹。张凤雏先生的调查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当解放军进入山洞的时候,张灵甫的确已经死了,但是解放军方面没有确凿的目击证人证实他是怎么死的。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张灵甫并非独自死去,如果说是顽抗击毙或是某个对他恨之入骨的解放军干部将他枪毙的话,为什么副师长蔡仁杰、58旅旅长卢醒、团长周少宾和参谋副处长刘立梓等这些平时与他关系最密切的部属都与他一同死在了山洞里,活着的只是若干参谋随从人员呢?四当证据出现相互矛盾的时候,从证据采信的角度,直接证据应优于间接证据,直接证词应优于传言证词。最有资格的历史见证人,应该还是与张灵甫一起在山洞里度过最后时刻的整编第74师师部的官兵,以及事后直接听过这些官兵报告的当事人。   张凤雏先生在书中提到了张灵甫的随从参谋杨占春,杨占春目击山洞里所发生的事,原始出处来源于罗文浪六十年代在湖南省的文史资料上发表的回忆孟良崮战役的文章,罗文浪被俘后在华东解放军官训练团里遇见了杨占春,据他说从杨占春处得悉张灵甫与蔡仁杰、卢醒等高级军官均在解放军攻击74师指挥所时死于乱枪参见罗文浪《孟良崮战役回忆》《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八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文史资料选辑》编辑部编中华书局出版社1961年。因杨占春系当时在山洞里的目击者,罗文浪转述的此说曾被广为采信,包括李敖的《蒋介石评传》,可见流传甚广。但是,杨占春的说法竟然无独有偶。   1947年秋冬,原74师被俘的中下级军官大部被解放军释放,许多人回来后又加入到由邱维达重建的74师(1948年改回第74军番号)。杨占春回到了南京,他带回张灵甫的亲笔遗书交给王玉龄,原件后来被台湾的国民党政府“史政局”索去存档吴鸢在《我所知道的张灵甫》一文中说,王耀武在孟良崮战役后找人伪造了张灵甫的遗书送交蒋介石。笔者认为,如果确有其事,应与杨占春带回的不是同一份,因为王玉龄是在张灵甫死后将近半年才从获释的杨占春处直接收到的遗书。。   杨占春向王玉龄报告的事发经过,与罗文浪转述的情节大相径庭:在最后的时刻,张灵甫表示自己一定要杀身成仁,他对部下说,各位求生求死悉听尊便。过后,张灵甫在洞内命令部下首先向他开枪,部下不肯(笔者注:王玉龄已不记得该人的姓名,根据74师其他军官的回忆,此人应是刘立梓)。张灵甫说:“你是否还服从长官的命令?”部下答:“服从。”张灵甫说:“那我现在就命令你,向我开枪!”部下持枪,手哆嗦着下不了手。张灵甫见状呵斥道:“你是否还要我写个条子给你?”部下被逼无奈,举枪向他射击。接下来执行的是已经重伤的卢醒,与此同时,蔡仁杰倒提长枪,将枪托抵在洞壁上,枪口朝自己,扣动了扳机。2003年12月笔者与王玉龄女士的访谈。   杨占春在战俘营里为何对罗文浪另有说词,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当年在战俘营里的74师军官中,至今还有人健在,他就是现居湖南长沙的钟世炎老先生,1943年常德战役时,钟先生还只是一个15岁的长沙中学生,他受74军死守常德的英勇事迹所感召,主动报名参军,先是进入74军的学兵队接受译电发报训练,后分配在军部担任译电员,孟良崮战役时,他才19岁,是整编第74师师部的少尉译电员。钟先生对笔者所说的话,或许可以给个中原因作一个注释:“其实这件事,我们被俘的军官在俘虏营里也讨论过,因为那时看了,《渤海日报》的报道说是击毙,大家就有议论,有人有不同看法嘛。后来经过讨论学习,统一认识,当时有了一个统一的说法:反正人是死了,仗也是败了,自杀也好,击毙也好,也没什么好争了。”为了追踪74师其他当事人对这宗悬案留下的证言,笔者还翻阅了大量各地政协的文史资料,其中由留在大陆的原整编第74师旧人所发表的几则回忆文章,引起了笔者的注意。与上文所列击毙说和杀俘说相互矛盾形成对照的是,这些74师旧部对张灵甫之死的回忆,却是与杨占春向王玉龄所报告的情形基本一致:张灵甫决意“杀身成仁”,自己命令部下向他开枪执行。   现将相关片段实录如下:实录一:原整编第74师连长李怀胜的回忆李怀胜口述王若升整理《整编74师覆灭亲历记》(《安徽文史资料选辑第11辑》解放战争时期史料专辑(上册)1982年) 李怀胜,安徽蚌埠人,抗战胜利后先在整编第74师特务营任连长,后调辎重团一连连长。孟良崮战役时,他先驻守74师的大本营垛庄,垛庄失守后受团长黄政指挥退到孟良崮山上,被派与其他几个连队共同防守师部附近几个山头,最后两天他每天都到山洞向张灵甫直接报告战况。对战役进行到最后时刻,李怀胜回忆到:“一连防地只剩下几个活着的人了。我见解放军已快攻到跟前,就带着他们朝师部山洞跑去。快到洞口的时候,我听见里面哒哒哒响了一阵枪声,进洞后还闻到一股弹药味。只见师长的少校随从副官刘立智(笔者注:应为上校参谋副处长刘立梓,下同)(跟随张灵甫多年)手里端着一支卡宾枪,张灵甫、副师长蔡某及58旅旅长卢醒三个人胸部洞开,并头倒在他脚下的血泊里,李灿良(笔者注:应为李运良)、常主任还有十几个副官、随从人员都静默地站立四周。我连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刘立智说,师长他们三个人不愿意当共产党的俘虏,决定杀身殉国,参谋长与常主任不愿意这样死,于是师长就命令我用卡宾枪将他们三人一起杀死。并且说,师长临死前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块饼干,表示很后悔当初没有听参谋长的意见,不然无论如何也不致于落到这个下场的。”   实录二:原整编第74师辎重团团长黄政的回忆黄政遗稿《74军覆灭记》(《镇江文史资料12辑》1987年1月)   黄政,整编第74师辎重团长。孟良崮战役时,他原驻守垛庄看护辎重,垛庄失守后他退到孟良崮山上与张灵甫通话,张命他留在58旅作预备队。   在描述战役最后关头的情节时,黄政的回忆与李怀胜在时间上前后衔接。他说,张灵甫自杀后,指挥所二十余人跑到三百米外的孟良崮东北的58旅指挥所,师长的勤务兵哭着对团里陈左弧营长说了此事,师部的张报务员也向黄报告了他发电文内容及经过。黄政所了解的事实经过是这样的:“在前途绝望、非死即降的情况下,5月16日下午2时许,张灵甫在师部指挥所的山洞中对下属说,我们是有气节的军人,不成功,即成仁,要用集体自杀,报答党国,而绝不受被俘之辱。副师长蔡仁杰、旅长卢醒与他感情极深,有共生死之谊,他俩随之自杀,义不容辞。副旅长明灿、团长周少宾、参谋处长刘立梓,是张一手提拔的亲信,对张也不能偷生。唯参谋长魏振钺、副参谋长李运良心怀异志,不愿同死。张命李运良给蒋介石拟了一个最后的电文,略云:职师与数倍之劲敌血战三昼夜,官兵伤亡殆尽,援军不至,无力再战,为不辱党国使命,抱定不成功、即成仁之决心,发电后,职等集体自杀,以报总统知遇之恩。李运良把电稿交报务员派发后,即在洞口用短剑刺破面部、颈部,鲜血满脸,卧地装死。魏振钺趁乱逃出洞外隐蔽。洞内六人呼喊‘国民党万岁,蒋总统万岁’等反动口号,张灵甫命令刘立梓用卡宾枪把五人打死,刘用手枪自杀。”   黄政说,得悉此事后,58旅军心全散,不再作抵抗而做了俘虏。   “17日上午6时许,我们被俘官佐被带到孟良崮村口,来了一名解放军干部,问我们‘谁认识张灵甫?’我说:‘我认识’。他即带领我和陈营长、副官等七八人,在一家门外,看到张灵甫尸体躺在一扇门板上,我向尸体鞠了三个躬,我们都哭了。那位干部说:‘他是自杀的,又不是我们打死的。’但另一位解放军干部却说:‘是我们击毙的。’我当时思想反动,情绪激动地说: ‘他自杀的也好,你们击毙也罢,张师长八年抗战立过多次战功。’说着我把张的左腿(笔者注:应是右腿之误)撸起,指着那条瘸腿伤痕给那位干部看,并求要他弄个棺材掩埋他,那位干部说:‘我们解放军会这样做的。’” 实录三:原整编第74师副师长、重建的74师师长(恢复74军番号后为军长)邱维达的回忆邱维达《孟良崮战后调查记》(《文史资料存稿选编9全面内战》(上册)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年) 邱维达,孟良崮战役时任整编第74师副师长,当时留在南京学习,后任重建的74军军长。1947年5月17日,孟良崮战役结束的次日,他即随陈诚飞抵徐州和临沂,听取作战汇报,参与收容,查访了有关人员并作有记录。邱维达写道:“16日天刚破晓,张灵甫率少数参谋人员一瘸一拐地(他的右腿残废)登上600高地,向四周阵地瞭望一通,见各旅阵地上的官兵,仍在忍饥挨渴地顽抗,战况又趋稳定,这个骄傲顽强的张灵甫,伸出自己的大姆指说:‘好弟兄!死亦无愧!对得起领袖!’说罢,又向其左右表示:‘看样子还可以苦撑一个时辰,快呼叫空军多投些弹药……’话未说完,解放军的炮弹,从四面飞向600高地,犹如雷电般的怒吼起来,张灵甫赶紧缩进了掩蔽部……至10时许,东540高地以及芦山、雕窝相继失守,全师阵地已陷于混战状态。“10时稍过,师指挥所通向旅、团的有线电话均告中断,只好利用报话机传达情况,但所收到的情报都是一片悲观失望的消息,不是阵地失守,便是指挥员战死。张灵甫问作战科长刘某:‘友军怎么样了?’刘说:‘还是没有消息,只有无线电与整二十五师尚可通话,其他都不通。’张又问补给参谋:‘弹药还能打多久?’李某说:‘携行弹药早用光了,飞机空投的弹药都落在包围圈外面,我们收不到。’张听了这些情况汇报后,长叹了一声:‘完了!完了!’说罢,什么事也不过问了,回到自己的掩蔽部内,拿起笔写了两封亲笔信,一封给蒋介石,另一封是给他新娶的妻子王玉龄。给蒋介石的信,是由张灵甫的随从参谋杨国志(笔者注:应是杨占春之误)带出去的,事后我在俞济时那里见过一次,原文记不十分清楚,大意是,整74师固守孟良崮,受十倍于我之敌围攻,孤军浴血苦战数昼夜,现已弹尽粮绝援军无望,职决率全师官兵与阵地共存亡,以报党国与领袖培育之恩。待写完毕时钟已报11时了……延至13时许,芦山、孟良崮阵地又告失守,张灵甫急令参谋人员以及警卫士兵一律参加死守600高地指挥所,一面急叫亲信干部卢醒、蔡仁杰、明灿、李运良等到指挥所商议问题,谈些什么,当时无人了解。事后据其随从参谋逃出来向人透露,张灵甫在最后召集几个亲信,怀着沉痛的心情对他们说: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兵骄必败,将骄必亡,事已至此,我们只有一死以报党国。张最后谈了一个家常,掏出爱人的照片,表示向她告别,还指示杨参谋把他的私人文件毁掉,自己将手表、钢笔、望远镜全部砸毁。” 虽然邱维达在该文中点到为止,没有直接描述张灵甫如何自杀,但曾为邱整理回忆资料的人后来在《纵横》杂志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开篇称采访了邱维达,并在文中具体叙述了张灵甫命令下属向他开枪自杀的情节。袁丹武《张灵甫与孟良崮战役》(《纵横》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