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男灵的拍婴:寿命是自己一点一滴努力来的(1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6:59:01
(十)生死之交
我大学同学,得了肝癌,住进台大医院四字头病房,据说已活不过三个月了。我去陪他、照顾他。
有一天,我下班后又去探望他,因为他的家人告诉我,最近病情又恶化了。
或许,经常一个人闷在病房里,心情会越来越沉,我直觉地以为用轮椅把病人推到一楼庭院散散心,应该会好转些。
当我开始把轮椅推出病房时,我同学很慎重地告诉我:“第OOO号病床的病人OOO,还有第OOO号病床的病人OOO,昨天傍晚,与我约好今天下午五时左右来与我聊天,我怕我下楼去,他们来的时候,会找不到我。”
我说:“别担心,我交代护士小姐好了。”
我把病床号码和病人姓名都写给了值班护士,如果我们下楼回来太慢,请他帮我们转达,而护士小姐也答应了。大约散步四十多分钟,我的同学一直吵着要赶紧回病房,他怕客人到访的时候,会找不到他。
终于,把轮椅推上来了。经过护理站,护士小姐叫我把病人推回去后,尽快再来护理站一趟。
我把同学安置好,便去拜会值班护士。她一脸惊吓地小声告诉我:“小姐,你刚给我的两个名单,病床号码与病人姓名都完全对,只是其中一位,三年前就死了,而另外一个更早,五年前就死了。”
我觉得有点冷,但我如何向我同学交代才好呢?
我边想边走,慢慢地回到病房。
一进去,我的同学已经在和他的两个朋友聊天了,而且聊得很起劲。我不方便打搅他们,便说声再见,先走了。
我问护士小姐:“您们受现代科学教育的人,真以为人死就真死了吗?”
医生做手势,叫我到门口,他说:“你这同学应该活不过一个月了,最好心理有个预备。”
我说:“知道了,谢谢!”
我走进房间,觉得很难过。我原以为他会问我,刚刚医生跟我讲什么,但他却一句话也没问,他问的竟是:“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说:“当然没问题。请问:什么忙?”想想他的寿命只剩下不到四周,再难也得答应吧!
他说:“今天下午我在楼下庭园赏花时,有位太太病得很重,她家的钱都被她看病耗光了。下个月,她三个孩子急着都要注册,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负担了。她希望我能借她一笔钱,并帮她送去给她三个孩子。她的地址是OOOOOO,而她的名字叫OOO。”
我把地址和名字全抄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带了大约十万元,按址去找这妇人和他的三个孩子。
邻居说:“这户人家已搬走好多年了。”
我问:“有人知道搬走后的新地址吗?”
这里的邻长很热心地抄了给我。
我赶紧再转到新址:“请问:OOO女士在家吗?”
“那是我妈,她六年前就在台大医院病逝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同学在台大医院住院,与你妈认识,昨天下午,你妈向我同学借钱,据说下个月三个孩子急着要注册,叫我赶快送钱过来。你们三个孩子是不是叫:OOO、OOO及OOO?”
“没错,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弟弟,可是我们三个都早已大学毕业了,根本不必注册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我说:“或许,我同学弄错了,真对不起!”
又隔了一天,我再度回到我同学那儿,他很急,一直问我是否把钱送去了。
我说:“昨天一大早就送去了,也见到了孩子并且把事情都办妥了,请放心。”
他说:“你能否再帮我一个忙,替我到楼下庭园去一趟,告诉那位太太,好让她放心!”
我说:“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哪一位,还是你自己碰到她时,再告诉她吧,”
我真的开始感觉到我这同学在世的日子,已所剩不多了。
他每天都有好多朋友到访,但我却一个也没看到,我知道他也差不多了,但我除了暗暗落泪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说些什么呢?
还好,死了三年、五年甚至六年的,都还依然存在,难道我这同学会一死就真死了吗?
附注一:我这同学,一如医生所作诊断,不久就死了。我把他送到火葬场火化,亲眼看他变成灰。他留下四亿遗产给在美国的妻子儿女,他一生只得到一个小小的大理石骨灰罐,一处小小的灵骨塔里的一处小而又小的安息地方。如果一生只得这么小小一点,真有必要造那么多业,让自己损福折寿到这么年轻就一命呜呼吗?而且看他死得那般痛苦,那般悲惨。
附注二:一个垂死的人,似乎都会有阴间的亲朋戚友来探望他,来带领他一齐走人生最后的一段路。这样,一旦死了,才不会在回归天国的路上迷路。如果这些人真死了就死了,怎么还会再出现呢?
附注三:我这同学一向嘲笑我是拣拾垃圾的乞丐婆,而他的生活则极尽奢侈,真是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我告诉我这同学,我的师父要我严持佛门禁戒,要吃人不吃、穿人不穿、住人不住、救人不救、做人不做等等,所以,我的一身可说十分破旧。至于我一生所赚的钱,除了每月当领的薪水与生活费外,我都认为是天地所有的钱,我从不花半分钱在自己身上,几乎全数用来帮助诸佛众神或天主圣母以照顾天地间正受苦受难的六道芸芸苍生。我一生不为自己营谋打算。我大学同学好多都很有钱,却很短命。由于,我是佛门弟子,他们的家属每每托我为他们办理后事。
附注四:我告诉那妇人的小孩,搬家要让妈妈知道小孩问:“我妈都死那么久了,怎么跟她讲?”我说:“做妈妈的,都永远活在儿女心里,哪会死呢?举凡学业、事业、交女友、完婚等等大事,都应该让妈妈知道。”小孩又问:“那我们要到哪里找我妈讲?”我答:“到她坟前!”
我告诉他们,人不会死,只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而阴阳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膜,仍在同一个点,所以远在天边, 也近在咫尺。
附注五:不可把死人当死人,不管您的肉眼是否看得见,对方必定还活着,而且与您必定后会有期。或许,您可透过一些垂死的亲友来与对方交谈,这时,您会十分惊奇,我们所住的这活人世界,也住着死人。


(十一)生而为英?死而为灵
这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我姑丈是有数的名书法家,也是坐禅炼丹的上乘高手,但他仍然老了、死了。
我姑姑把他的遗体暂时寄放到殡仪馆,等公祭时再移出来。
没有多少人关心我姑丈的遗体,也没什么人关心我姑丈遗孀今后的生活,几乎你争我夺的全是我姑丈生前的作品,不管成品或半成品都被搜括一空。
我姑姑要的是我姑丈,而那些人要的不是我姑丈,而是我姑丈身边值钱的东西。
我姑姑很孤单,但树倒猢狲散,再也没有谁会在乎她 的生或死了。
为公祭而奔走的人很多,打着我姑丈的招牌,到处攀援拉关系,所以,公祭的团体多如牛毛,参加公祭的人,也多到屈指难数。
我姑姑说连自己的丈夫过世了,自己都不能作主,不能过问或插手,真不知这是什么世界。治丧委员会终于决定了公祭的日期,通知我姑姑一定要准时把我姑丈的遗体送到会场,不得延误。
公祭前,我姑姑赶到了殡仪馆,请刷洗与化妆的师傅,把我姑丈的遗体找出来,以便泡水解冻。很奇怪,这些师傅们一找再找,把所有的尸体全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我姑丈的遗体究竟存放在哪里。整整找了一天,都没有下文。
我们都很焦急。这些师傅们安慰我们家人说:“别急,万一真找不到,我们会赔你们一个长得差不多的尸体。你们的尸体可能被弄错而被别人领走了。”
就在这时,有一群乡下人也蜂拥了进来,他们今天下午就要公祭,但一大早找到现在,却还找不到他们亲人的尸体。
师傅们说:“那边角落里,有具尸体,听说是南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流氓被枪杀了,我们觉得这种人一点也不重要,就把他搁在那儿,丢在那儿。”
师傅们分头去找,乡人也帮忙辨识,但整个停尸间全翻遍了,仍然没找到。
师傅们说:“照你们所描述的亲人年龄与长相,如果有错的话,最有可能的应该是OO厅正在公祭的OOO中央民意代表。等公祭完,要发丧安葬时,我再带领你们去辨认看看,是否真的弄错了。”
我从没看过大场面公祭,觉得很是好奇,便跟随这群乡民前往OO厅看热闹,也陪他们等仪式完毕后一起认尸。反正我姑丈的尸体也丢了,顺便看看会不会是我们的。我姑姑也说:“你就一起去看看也好!”.
这个厅,好是豪华,排场之大,真是令人目眩眼花,几乎这些乡民都看傻了,好阔、好奢侈唷!先是总统、副总统,接着是五院院长、各部会首长,还有国大代表、立法委员、监察委员、各地方县市长与民意代表……,真是冠盖云集,应有尽有,可说该到的都到了。
我想:这人好伟大唷!终于漫长的告别式结束了。到场行礼如仪的大小官也都走了。刚刚车水马龙,才相隔多久,又变得冷冷清清。
师傅们向这厅的丧家说明来意,便带着乡民入内到瞻仰遗容的地方,仔细端详这死者的脸和五官特征。果然,殡仪馆的I作人员弄错了,这厅今天接受公祭的死者,正是他们要找的亲人,而当工作人员把墙角边搁着的那具尸体推过来时,这厅的丧家不禁惊
叫了起来:“这一具才是我们的!’’
师傅们告诉这些乡民:“我们发尸体给丧家时,一向都很小心。因为贵为中央民意代表,一定有他一股凛然的正气,为百姓伸张正义。我们刷洗时,发觉这具尸体很令人敬仰,而另一具尸体则很轻薄不厚重,必是地痞流氓,所以,我们经过判断,决定把这具尸体送来这厅,哪知竟然弄错了。” .
我很讶异。一个会被误作中央民意代表,而又真正领受了文武百官的恭敬鞠躬与献祭,这人岂能一无伟大之处?这哪是偶然!乡民们说:“真死得很值得!”
乡民们告诉我这人的所做所为:“他是在大都市混出字号的高辈份兄弟,后来为了江湖道义,代好友坐监服刑,吃过很多年的苦,终于期满而恢复自由之身,但他在服刑时,新认识了一位好同窗,使他领悟到很多为人处世的哲理,他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时,真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毅然放弃了当年所打拚出来的一切,而默默地回家乡去过淳朴简单的生活,每天为人整地、种田、收割,以自己的血汗,来换取心安理得的辛苦钱。他有如乡民的守护神。举凡乡民有任何困难,只要他做得到,从不推辞。他决不让乡民受到外来的欺压、凌辱或逼迫,由于他原是高辈份的兄弟,有他在,使全体乡民都在他的保护伞下,个个安居乐业。
一个月前,乡里有个小学生被绑架了,赎金是天价。他奋不顾身与绑匪周旋并设法营救出这小学生。他带了一手提箱的赎金去,也换回了肉票。可是,绑匪发觉赎金有假,便开枪把他射杀了。在他奄奄一息时,我们以最快速度送来台北,希望大医院能想尽办法,挽救他的生命,但他仍然宣告不治,死了。他是我们全体乡民公认的守护神。我们全体为他买了一处非常好的墓园,也准备在乡里为他盖一座庙,这次,我们邻近好几个乡,都包了游览车上来,大家都怀着感激的心和感恩的心来送他最后一程。”
我边听边哭,而乡民也边讲边哭。我想:“这人真死了吗?这人会死吗?他不会永远活在乡民的心中吗?您真以为人死就真死了吗?’’
附注一:若非天意,以殡仪馆的作业方式,要弄错尸体是很不容易的事。
附注二:人生看后半段,诚然不假。往日种种,或许不堪回首,但盖棺论定之际,眉宇间却能流露出一股凛然的正气与义气,令人敬仰不已,此人已是大修行人。
附注三:他临终之际旷再三交代道上兄弟,不可为他报仇,使不少生死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附注四:有的人活着,却是死人。有的人死了,却是活生生的人。
附注五:天底下没有偶然的事,只要存在,必有道理。今日的隆重公祭,此人应该当之无愧。这是道上兄弟,有史以来的最高荣誉。


(十二)天地默默 不尽千言万语
接获民众报案,有人自己反绑双手,跳海自杀了。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遗物或遗书,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证件,所以,初步决定,暂时冷藏在殡仪馆,再作打算。
大约过了第四天,我们的单位收到了—封挂号信,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封遗书,来自一位营造工程公司的老板,他禁不起承办人员的敲诈勒索,在走投无路之际,选择了跳海来结束他自己的宝贵生命。
我想这位老板,应该就是前些日子跳海自杀的那一位口巴!
我联络这营造工程公司的总经理,以及老板夫人,前来面谈并辨认尸体。
这家公司承包了某省女中的图书馆与科学馆的兴建工程,那时已快完成,不久就将验收了。
这省女中的主任向这家公司的老板开了——个价码,数字很大,真是胃口不小。如果验收不通过,整个盖好的图书馆与科学馆便得完全拆除重建,而验收能否通过,是纯主观的,所以,操生杀大权的主任大人,可就很大了。古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若真要挑起毛病来,谁也通过不了,所以,只要对方敢开口,除非您不想活,保证没有人敢不照办。因为盖好的图书馆和科学馆,已是这家公司投入资金的全部,一拆起来,所有的心血便全部付之流水,而所拆下来 的建材,也全部成了一堆堆没用的垃圾,加上要拆,也得要很多钱来请很多工人。最后,最叫人活不下去的,便是验收没过,就领不到工程款,还得被罚好几倍的违约金。这样,除了死路一条外,又能怎样?
我听了,内心好是难过。对公家机关主任的权限之大,很是惊讶。
我请那主任前来面谈。
主任说,他是公事公办,只要确实按图施工,一定不可能验收不过的。至于,向承包商开口,他坚决否认,而且坚持他可以和承包商当面对质。我说:承包商老板已经死了。但有一封遗书可以说明这件事。他拿过来一读再读,很是生气,为什么承包商要这样陷害他呢?一定是他太严格了,得罪了承包商。
我做了笔录,但我真的拿他没办法,毕竟承包商老板死了,而这主任说了什么话,我们也抓不到任何证据。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图书馆与科学馆也到了验收的时候了。这家营造公司知道这主任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何况他们又向治安单位检举他的卑鄙行径,早已把主任给得罪了。
突然,有一天夜晚,强烈台风登陆台湾,全省都笼罩在狂风暴雨中,而且祸不单行,又发生了大地震。我和同事们坐镇防台中心,好怕本地古老的建物,会坍塌而出人命。
我想那新盖的图书馆和科学馆真经得起考验吗?真是时运不济,怎会在验收前,碰到大台风和大地震呢?
当晚深夜十点多。我们接获一通报案电话:听说省女中有人被风刮下来的大铁皮削到了,倒在地上,等待急救。
我们派了救护车,匆匆赶到现场,果然有个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似乎全停电了。我们打开救灾用的照明灯,定睛仔细一看:“怎么脑袋被削成两半,脑浆进溅在地上?”
救护人员把这人翻转过来,把脑袋拼回去,我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是主任呢?”
学校说:主任是台风夜出来巡视,看看教室门窗有否问题,还有其它地方是否安全,才被刮下来的屋顶大铁皮削到头部。这种铁皮是马口铁做的,专门用来铺盖屋顶,很薄,很锐利。
法医验了尸,便送交殡仪馆处理。
我沿途一直想:“天下有这么巧的事?验收前,刚好大台风,又大地震,而且主任的头会被不明来源的大铁皮,从耳朵上,横切成两半?”
我深信:冥冥之中,必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盘监控。
您呢?难道您真认为那营造公司的老板,既已跳海死了,就真死了吗?而人一死,他的灵、他的魂魄,也必随着他的肉身,就这样一齐死了吗?
要真如此,那善良的人,早就在这世间绝子绝孙了,也早就绝种了。
验收那天,校长十分公正,在场也有一些鉴定公会派来的专家、建筑师等等,总算验收通过了。特别是经过了大台风与大地震,更证实了图书馆与科学馆的施工,毫无偷工减料,或任何错误。
那营造公司的老板娘和总经理等高级干部,都很感谢我们治安单位的主持正义。我告诉他们:一定要对我们国家的法律有信心。
这件事,到这儿,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 ※ ※ ※ ※ ※ ※ ※ ※ ※
有一天,有位中午妇人,到办公室求见,她说她是省女中那位主任的夫人。我请同事陪我一起去见她。
原来,他先生突然死了,家里的生活顿时陷入绝境,连丧葬费也没有着落,她哭得很伤心。
我问:“你先生都没留下什么钱吗?”
她答:“没有。”
我又问:“那他当主任所赚的钱呢?”
她又答:“大概全赌博输光了吧?”
我听了,心里很是难过。主任不是个肥缺吗?怎么会这般穷呢?
我当场向我们公家单位借支了三个月薪水,先给她料理她先生的后事。
她说:“家里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生活,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我的经济状况很不好。公务员的待遇原本很微薄,加上我好管闲事,这边给一点,那边也捐一点,几乎已寅吃卯粮了。
我说:“我来请求我们长官帮你找份工友差事,应该没有问题。在还没找到工作前,我每个月先帮你一点点,这样好吗?”
她一直哭了又哭,没有回答。
后来,我们长官在附近学校替她安插了一份工友差事,待遇还可以糊口,又有公家配给,虽然苦一点,应该可以在安定中把三个孩子养大。
这三个孩子,很难侍候,动不动就大病小病,可真花我不少钱。为了照顾这可怜的家庭,我替一些大报纸撰写稿子,也帮出版商翻译一些世界名著,每天都爬格子,熬到天亮。 我能做的,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 ※ ※ ※ ※ ※ ※ ※ ※ ※
二十年后,这人人诅咒的报应家庭,是否一如被人诅咒那样地悲惨?我因为工作异动,已许久没有这一家人的消息了。
女家都不看好这三个孩子,因为坏人所生的子女,又能好到哪里去?古人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吗?”
我始终认为:“罪刑只及一人一身。”爸爸为人不好,是爸爸自己一个人的错,而且也被铁皮削死了。按理说,也报应了,也赎罪了。
我疼这三个小孩,很受当地闲言闲语的困扰,但我有我的立场和看法。
我告诉反对的人说:“坏人的子女,不是更应该把他们教好吗?何况俗话不也这样说:歹竹出好笋吗?’,
※ ※ ※ ※ ※ ※ ※ ※ ※ ※
有一天,我的客户要用一栋大楼当办公室,要我陪他去与建设公司签约。因为我这客户希望建设公司能照他公司的设计来兴建,所以,我们去工地看那未完成的粗胚屋。
进了建设公司的会客室,他们找来了工地主任,向我们解释兴建中大楼的设计,好让我的客户有个选择。
工地主任进来了。他一直不停地注视着我,突然大声叫了起来:“阿姨,真的是您!”
我楞住了,我问:“您到底是谁?”
对方答:“我是省女中主任的儿子啊!我是老大叫OOO。”
我想起来了:“已经长这么大了!”
对方马上打电话给他母亲,还有他的弟弟妹妹,叫他们赶快搭计程车前来这会客室没多久,果然来了一位老妇人,年纪约在七十五到八十之间。我注视很久,依稀有点面熟,可是我实在已认不得了。她一进门,见到我,盯着我目不转睛地一看再看,突然,她跪了下来,对着我叩头,两眼直掉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被吓了一大跳,也不知如何才好,只能赶忙一个大步跑上前去,把她强拉了起来。
她告诉我,三个孩子都没变坏,老大现在是工地主任、老二是电视公司的美工设计师、老三是银行小姐。想当年,我常带着他们利用假日逛圆山动物园、儿童乐园,也带着他们寒暑假四处旅行,才曾几何时,他们个个都已长大成人了,而且都已是成家立业的中年人了,不但有了幸福的家庭,也都有了正当职业,我真的好安慰。
她又告诉我:这三个孩子,每天都在长生禄位前,为我三跪九叩,为我烧香,一来感谢我当年的大恩,二来为我罹患绝症的身体求神保佑。我真的好惭愧,我哪配呢!
大约过了一周,这妇人又利用星期假日,邀请我去她家,并把她儿孙、媳妇、女婿全叫回家,要他们一家一家向我跪拜叩谢,我拜托他们千万不要这样折磨我,因为我实在承担不起,但他们好坚持,任我怎么推,都推不掉。
我一生或许每每由于一时之不忍心,而略尽绵薄地帮助过一些无告无助的悲惨家庭,可是我从不期待从这些家庭中获得任何感情,我一向不留任何痕迹地随做随忘,随了随断。我总觉得我只不过尽了一个人的本分,为什么还要与人牵牵扯扯呢!
我一样希望他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至于,亏欠则更大可不必,因为该得的,神都早已全数赏赐给我了。
附注一:天无言,地无语,默默不尽千言万语。
附注二:天地不会纵容坏人作恶欺压善良的人。天地不会眼睁睁看着善良的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