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戏剧写社:任彦芳:我想起当年父亲黑夜贴传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02:18:33
这是一个金钱的世界,办事就先说钱,人们常说的话: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钱,钱,钱,原来的一切向前看,变成了一切向钱看;钱在测验着人的心理,测验着人和人的关系;为了钱,可不讲道德,不管法律,这社会风气的败坏,就在一个钱字上;说到钱,不免感叹万分;一个好好的家,就是因为钱这个魔鬼,闹得不安宁起来,夫妻反目,母子不和,兄妹相隔,日日为它争吵,夜夜为它生气!天啊,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我在街头巷尾常听到的议论。

我们这国家还有理想,还有信仰,还有信念吗?

在你向社会发问时,请先问问自己:我还有什么理想,我有什么信念?我还有社会责任感吗?我还想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还想为社会做奉献吗?你是在追求理想,还是一切都在想着钱呢?一事当前,是先为别人着想,还是为自己打算呢?

老实说,我时时在为这些问题思索,打架,理想常让我忘记现实,现实又教我忘记理想。我为此感到痛苦。
说一个小小的例子吧。

我写出了一部长篇传记《血色家族》,记录的父辈用生命写出的历史。可以说是父亲用生命写下的书,是母亲用泪水写出的书。我是为理想,为给后人留下前人的历史,也留下我这一生的思考,而决心在我父亲逝世七十周年时完成的一部书。这部书里寄托的是我的思考和我的理想。

书完成了,我回到了中国现实中来了。我把它交给了出版社。如果是过去,共产党领导的出版社,会认为这是一部写党的历史的书,是红色的记忆,是永久的丰碑,这书批准出版不会有任何问题吧。现在不行了。这书要先看市场,即有多少读者要花钱买这书。如书卖不出去,就不会赚钱。不赚钱,出版社的人吃什么?出版社对这部书的市场不看好。你若想出,那就自费出吧。我同意自费出书。但我要交的不是自己书的印制费,最重要的是交给出版社一笔所谓管理费。说穿了是书号费用,因为没有出版社的书号,你便是非法印刷品;这是中国特色。我在香港出书,只收一笔很少的登记费用就可以了;中国大陆,要控制文化出版,只能在正式出版社审查后才得出版。一方面在内容上控制,一方面在金钱上控制;出版社有自己的苦楚,因为他们一方面是官方的奴隶,一方面又是金钱的奴隶。我既然决心要出书,又想在大陆上能得到评论,那就不能在香港登记出版,一国两制,在这儿才体现出来;香港的物质产品可以过来出售,限制要比精神产品小得多。如用香港的国际书号,在中国大陆便不能宣传,也不好出售。

一个大陆出版社要的管理费,即书号费要比印刷费还多,一般说,这样一本书,书号费是一万五千到二万,加上编辑费几千元。而印它三千册,这部三十万字的大书也不过二万元哪。

因为金钱的制约,我只能量钱行事,不好多印,尽自己的钱而印书吧。

书出来了,人们说,你要找报纸宣传这样的书,这不是在宣传党的思想,宣传党的历史吗?但是在党的管辖的报纸上要发表评论文章,一般说来也要交报纸版面费用,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请专家学者开个座谈会,让大家发发言,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数;一个座谈会,或开个首发式,让记者报导一下,没有二三万怕也办不成;加上报纸的版面费用,大约也得准备五六万,六七万吧。

你说,这不是理想和现实的矛盾吗?
有人劝告我说,这样的书你还自己拿钱出,不应该,何必呢?你那理想没有钱还能实现吗?这现实,让我不能不考虑钱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我书中所写的父亲当年,他于身家性命而不顾,在做什么呢?他是中共地下党的宣传部长,没有钱,他自己当小学教员得的每月的钱不交家里过日子,却用它购了油印机,他在冬天的深夜里,用被子挡上窗户,不让人看到灯光,他自己刻印党的传单,然后,冒着风雪,去家乡各村去贴他刻印的传单,母亲见他累得吐血,疼他,便也跟他出去,在暗夜里去各村贴,如同撒革命的火种。。。。。。

想到父亲母亲当年在深夜里,在寒冬风雪里,去冒生命危险贴传单,我便想,今天出版让我花钱算什么呢?

我过去花的是工资,现在花的是离休金,这一切还不都是人民的血汗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为了自己的理想宣传出去,自费出书,便感到心理平衡,自然而然的事,没有话可说了。我出的书便是我在今天散的有我的思想的一部大传单啊!

我决心用当年父亲冬夜撒传单的精神写书,出书,自己花钱,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是为了自己的信念。是为了父亲当年理想的实现,为了一个民主自由平等富强幸福的中国,为了最大多数老百姓真正当家作主的理想的实现,为了那理想的社会,我写的书就是那父亲写的传单的继续,如生命的火把,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吧!我的儿子说,爸爸你写书出书需用钱,我可以拿。我没让他拿钱,但有这句话,我便很高兴。因为这是那种可贵的他的爷爷的精神的继承呵!

2007年七一前 6月30日凌晨记
五柳村2007年6月30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