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花 关咏荷:六體八法 (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 “永字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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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至董其昌,可以说是集古法之大成,“六体”和“八法”在他手下无所不精,在当时已“名闻外国,尺素短札,流布人间,争购宝之。”。一直到清代中期,康熙、乾隆都以董的书为宗法,备加推崇、偏爱,甚而亲临手摹董书,常列于座右,晨夕观赏。康熙曾为他的墨迹题过一长段跋语加以赞美:“华亭董其昌书法,天姿迥异。其高秀圆润之致,流行于褚墨间,非诸家所能及也。每于若不经意处,丰神独绝,如清风飘拂,微云卷舒,颇得天然之趣。尝观其结构字体,皆源于晋人。盖其生平多临《阁帖》,于《兰亭》、《圣教》,能得其运腕之法,而转笔处古劲藏锋,似拙实巧。颜真卿、苏轼、米芾以雄奇峭拔擅能,而要底皆出于晋人。赵孟頫尤规模二王。其昌渊源合一,故摹诸子辄得其意,而秀润之气,独时见本色。草书亦纵横排宕有致,朕甚心赏。其用墨之妙,浓淡相间,更为绝。临摹最多,每谓天姿功力俱优,良不易也。”
六体 liù tǐ
1.六种字体。(1)指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汉书.艺文志》:"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2)指大篆﹑小篆﹑八分(又称楷隶,指东汉中期出现的新体隶书。字形方正,有规整的波势、挑法,横划起笔顿抑,终端上扬,所谓“蚕头”、“燕尾”。这种书体庄严典雅(见图)。汉灵帝熹平四年(175)蔡邕书写 7种经书,刻石立于太学,成为东汉晚期的标准书体。隶书从此向真书过渡,汉字的方块形象,也就由八分书奠定了基础。)、隶书﹑行书﹑草书。唐张怀瓘有《六体论》。
八法,“永字八法”
中国书法,分为笔法、字法和章法等三个层次,而以笔法为其基础。所谓笔法,就是笔划之法,而“永”字恰有八划,且划划不同,集中了汉字楷书几乎所有的点划形式。“永字八法”,就是前辈书家以“永”字之八划,即“侧、勒、努、趯、策、掠、啄、磔”之写法为实例,对中国书法中笔划之大要所作探索的概括与说明。
考“永字八法”之起源,大致有三说:一曰张旭说,见于宋朱长文所编《墨池编》;二曰智永说,见于宋陈思所辑《书苑菁华》;三曰蔡邕、王羲之说,见于元李溥光所撰《雪庵八法》。后历代书家多有涉及,如清刘熙载《艺概?书概》有云:“书能笔笔还其本分,不稍闪避取巧,便是极诣。永字八法,只是要人横成横、竖成竖耳。”因影响巨大,世人已将“八法”两字引伸为书法之代称。又因师承不同,解释多有差异,而以近人诸宗元所著《中国书学浅说》一书中之解说较为简单明瞭。
诸宗元(1874-1932)字贞壮,一字真长,别署迦持,晚号大至,浙江绍兴人。能书,商务印书馆出版之《涵芬楼秘笈》题签即出于其手。有《病起楼诗》、《大至阁诗》、《中国书学浅说》、《中国画学浅说》、《书法徵》等著述传世。结合多年书法实践,其将八法大致归纳如下:
笔划一,侧。笔锋着纸后向右,慢慢加力道下压,再慢慢上收转向,回笔藏锋视情形改变其角度;笔划二,勒。笔锋触纸向右下压再横划而慢慢收起,作一横向笔划。笔划三,努。为一直向笔划,以直笔之法作开头,竖笔慢慢向下写,向左微偏作一曲度后返回,其笔划不宜直,否则无力。笔划四,趯。当竖直笔划完后,趁其势顿笔再向左上偏,一出即收笔向上。笔划五,策。笔锋触纸向右压,再转右上斜划而慢慢收起,要点是需轻抬而进。笔划六,掠。向左下的笔画,必须快而准,取之中的险劲为要节,出锋需干净利落,利而不坚。笔划七,啄。又称短撇,为一向左下之笔画,如同鸟啄树般的力道和气势。笔划八,磔。向左下之笔画,徐徐而有劲,收尾时下压再向右横画而慢慢收起。
永字八法,是中国书法笔划的根基,由练熟此八划后,即可延伸多样笔划,并各得其精神气度。诸氏之“八法”解说准确扼要,但失之简约。笔者近日偶来雅兴,结合今人沃兴华先生等书家心得,特将“八法”要领归纳于下:
一、侧(点)
点乃最短之笔划,天然走势不足,运动感薄弱,发挥余地有限。若写得不好,很容易成为一个向心、内倾的圆,形式封闭则与周围笔划隔绝,而显得萎靡黯然。古人云,点若不露锋芒,“则失之于钝,钝则芒角隐而书之神格丧矣”。因此,需要予以补救,其法有二。一、强调笔势,起笔露锋以承接上一笔划,收笔出锋以连贯下一笔划,通过露锋出锋,与上下笔划建立起顾盼映带之呼应关系;同时,应注重打破圆点之内倾特征以增加笔划向外的张力。二、强调体势,其形态要避免过平或者过直,因平与直皆静止状态。而向左右稍作倾斜,则会产生动势,且需其它笔划配合,方能保持平衡。姜白石《续书谱》云:“点者,字之眉目,全藉顾盼精神,有向有背,随字异形”,“顾盼”乃指笔势,“向背”则指体势。由此与其他笔划彼此呼应,相得益彰,笔划之间内在联系必得强化也。正因如此,“八法”中称“点”为倾侧之“侧”。
一般而言,汉字每一笔划都可分为“起笔”、“行笔”和“收笔”三个部分,点虽短小,仍亦如此。孙过庭《书谱》云:“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由于点之动程甚短,完成三个动作较难,易现两病,一曰顺势按下,一揿即收,起、行、收三笔不分,笔划瘦削简陋,空洞单薄。二曰按顿不力,因点之书写妙在兔起鹞落,势如“高峰坠石”之大起大落,属所有笔划中是最具情绪化者,若不强调提按顿挫,则难免缺少激情。
二、勒(横)
横之笔划狭长,若行笔太快,过于流畅,则易显单薄空洞,因此在书写过程中,不可信马由缰,一掠而过,须马缰紧勒,步步为营,以求稳重。因此,“八法”称之为“勒”也。唐太宗《笔法诀》有云:“为画(划)如勒,贵涩而迟”,具体的笔法为,运笔时应感觉前有物之阻拒,须竭力与争,手不期颤而颤,则可“变起伏于锋杪”,从而达到跌宕舒展,“如千里之阵云”焉。
三、努(竖)
书法艺术强调横平竖直,然只是感觉,而绝非几何学意义上僵硬的水平与垂直,只要达到视觉之平与直者,即使略有曲弧与波动,亦无不可。且曲弧与波动更具姿态,更显生动。因此“八法”称竖为“努”,努,古通“弩”,以“努”命名,意为形如弓弩而弯曲,且蓄力如弓弩之饱满。柳宗元《八法诵》有云:“努,过直而力败”;颜真卿《八法颂》云:“努,弯环而势曲”,唐太宗《笔法诀》云:“为竖必努,……努不宜直,直则失力”,皆是此意。
四、趯(钩)
汉字在篆书和汉隶(八分)中无钩,楷书之钩,乃由笔势演化而来。笔划于结束时提笔不够高,急与下一笔划连写,便会衍生出一段过渡,楷化时,钩便应运而生。钩是上下笔划连续书写之产物,是从按笔到提笔的一个跳跃过程,因此“八法”称之为“趯”。古文中,趯有两义,《诗?召南?草虫》云:“趯草虫,趯阜螽”,此处指跳跃,为本义;苏轼《贾谊论》:“趯然有远举之志”,此处有飘然远引之貌,乃引申义。理解古文趯之两义,对书写极有帮助。先要按顿蓄势,将力量集于尖锋,然后突然跃起,稍有犹豫,则水渗墨滞,力疲势软,必失趯之本义,有背趯产生之前提也。颜真卿《八法颂》云:“趯峻快以如锥”;唐太宗《笔法诀》云:“趯须存其笔锋,得势而出”,亦是此意。
五、策(挑)
挑者,横之变体也。较长之横自左而右运行至半时,便要下按蓄势,最后顿笔回锋,与位于左边的下一笔划起笔相呼应。挑是较短之横划,下一笔划之起笔在其右边,提笔运行,顺势即可相接,不需一般横划之下按蓄势,回锋收笔。因此,策其实就是横划之前半部分,“八法”以骑马动作比喻横划,完整者称为收缰之“勒”,半截者则称为“策”,策乃扬鞭之意。《永字八法评说》认为,“策笔仰锋竖趯”,策与趯相近,两者在行笔上都较快,应得势即出。
六、掠(长撇)
撇之收笔于分书(汉隶)为按顿,在楷书为轻挑,此变之目的,是为与下一笔划之连接。长撇之下一笔划在收笔处之右侧,需有一个过渡,运笔过程如飞鸟掠檐而下,因此“八法”称之为掠。柳宗元《八法诵》云:“掠,左出而锋轻”;唐太宗《笔法诀》云:“为撇必掠,贵险而劲,掠须笔锋左出而利”。长撇出锋,形需微曲,力贵均匀,而势要婉而畅。书者写字大多以右手执笔,长撇左行,略感别扭,出锋之处极易飘忽乏力,因此须下大功夫予以感悟也。
七、啄(短撇)
啄划从形状方面观察,与掠颇相类似,不过稍短一些而已,故而当今往往啄掠不分,统称为撇,然二者仍有区别。掠之下一笔划在右而长,掠之过程明显;啄之下一笔划在左,有顺势之态而短。啄划在写法上起笔稍一顿挫,即向左下斜出,应峻快利落,既速且锐,与鸟之啄食相类,故名。柳宗元《八法诵》云:“啄,仓皇而疾掩”;颜真卿《八法颂》云:“啄,腾凌而速进”;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云:“啄之必峻”。啄与撇的关系同于策与勒的关系,皆后者的局部,可相互参照也。
八、磔(捺)
磔的本义是“分裂牲体”,以此命名捺画,颇有些不可思议,然仔细考察,或可作如下解释。分书又称八分,八与分两字在《说文解字》中均训作“别也”。“八”为象形,象一物分别相背之形,“分”宇添加刀旁,表示所用器具。分书与篆书相较,特点是将回环缭绕的字形割裂成左右上下的组合结构,且对撇、捺的横向出势予以夸张,并将字形变长为扁。“八”的字义和形体准确地反映出分书的上述两大特征。分书发展到楷书以前,并无撇、捺之名目;以后始加以区别命名,撇和捺类似“八”形,于是顺其意义,将左边称作掠,右边称作磔,《穆天子传》卷五有“命虞人掠林”之句,此处掠有“斫伐”之意,与磔相近。而左掠右磔,可理解为分别相背的“八”字的含义。具体而言,左边称掠,是因从粗到细,结束时尚需有回顾之势,与掠字所含有的“拂过”之义相近;右边称磔,是因从细到粗,力量逐渐增加,类砍磔之态也。
综上所述,“永字八法”其实是指汉字八种基本点划的写法,而趯(钩)是笔划连续书写的产物,是整饬后的笔势,属于笔划的附属部分;策(挑)是勒(横)的—半,啄(短撇)是掠(长撇)的一半,在形态与写法上有类似之处。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讲,永字基本笔划只有横、竖、撇、捺、点等五种而已。若思于书法方面有所进步,得其要领,首先需将永字各笔划练好写熟完全到位,而笔法只是书法之基础,若想得书法大要,则尚需摸索结字之法,结章之法。三法皆备,方可信手挥毫,潇洒落墨;而当今多无知无畏之辈,未学爬而思腾越,且到处题词,不知羞耻,则难免招致“墨猪”、“涂鸦”之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