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曾：“新中国铁路”之父唐振绪
(2012-02-04) 
“新中国铁道之父”——毗陵唐氏19世唐振绪
一
2010年7月1日，沪宁高铁以350公里时速通车时，《毗陵唐氏》19世唐振绪已经在新泽西阖然长逝。唐振绪的生命历程就始自这段铁路，并终生与其密不可分。人艺《窝头会馆》何冰有句台词：“我儿子是修铁路的，我要去新中国！”每逢至此，我都想到我爷爷。是我爷爷让我大伯修铁路的，从民国修到新中国。乃至我大伯离休后，赵紫阳政府还颁布第04033号令：“任命唐振绪为铁道科学研究院名誉院长。1983年12月8日。”
唐振绪，字缵伯，江苏无锡市人，宣统三年农历辛亥二月二十九日戍时（1911年3月29日）生于南京。是我爷爷唐宗郭（慕汾）和我奶奶邵荫鹣（樾华）的长子，字缵伯，取自“文王缵太王之绪也”。因南京出生，又名宁生。
唐振绪5岁时，随母亲坐火车由无锡迁居北京，住西单北大街东斜街63号。被送进“京师第一蒙养院”，接受学前教育。
我爷爷崇尚教育，给唐振绪请了3位家庭教师：张文藻（字子惠）、孙雄（字师郑）都做过我爷爷的老师，被我爷爷请到北京教《礼记》、《左传》。英文老师祝纪年（字庚先）是苏州人，是我爷爷苏州“苏高”的同学。
与国学教师法相庄严不同，英文老师坐不安席，讲课时满屋乱走，还把双脚跷到桌子上，唐振绪脱口调侃英文老师：“撅着屁股走两趟，丫子摆在书桌上。”英文老师先怒后喜，夸奖唐振绪“小小年纪，出口成章。”
西斜街宏庙国民小学毕业后，唐振绪进西四“萃文中学”。“萃文”是英国教会学校，用英文教学，不仅为其打好英文基础，也培养科学、自由的生活方式。
唐振绪高中进府右街南口路东的“四存中学”，该校为民国大总统总统徐世昌创建，校训是“尚实习、尚实学、尚实行”，“四存”的意思是“存学、存信、存人、存治”。四存名师荟萃，有一流的理化、生物实验室，美术老师是齐白石徒弟。数学、物理、外国史、外国地理……使用英文课本，自选课有钢琴、武术、拳击、京剧、西洋音乐…… 解放后“四存”并入北京八中，80年代我去八中采访，见大门口榜样校友竟然立着“科学家唐振绪”。
二、
1877年，李鸿章委派“轮船招商局总办”唐景星，在直隶省东端的开平县唐山，集资打竖井挖煤，创办“开平煤矿”。为把唐山煤炭运到北洋水师码头，1881年5月13日动工“唐山-胥各庄”铁路。慈禧害怕机车震动“东陵龙脉”，降旨用骡马代替机车在铁轨上牵引列车。1887年，“开平铁路公司”招商集股后改称“中国铁路公司”，将铁路从唐山修到天津，称“唐津铁路”。1890年，清政府在山海关设立“北洋官铁路局”，开始官办铁路。1911年，北京至奉天（沈阳）铁路全线通车，称“京奉铁路”。
1896年，在山海关创办的“北洋铁路官学堂”因庚子肇事被毁，1905年日俄战争后在唐山复办，改名“唐山路矿学堂”，设铁路工程、矿业二科。首批新生全国报考121人，因考试苛刻，1911年首批毕业生仅28人。
1926年夏，唐振绪奉父命入唐院预科，再升入土木工程门。唐振绪的舅舅邵元济在黄埔军校教化学，精通制造肥皂、洋蜡、酱油和照片印放，送给唐振绪一架蔡司依康。唐振绪由此爱上摄影，在天津《北洋画报》、上海《良友》、北平《北京画报》发表作品。
1928-30年，陕西、甘肃两省大旱，伴随虫灾、风灾、水灾、雹灾、瘟疫，兵匪泛滥。时任甘肃省主席、陕西省主席的邵力子邀请“孝惠学社”唐慕汾、朱庆澜，到唐锡晋义赈的甘陕故地救灾。唐振绪身背蔡司依康，跟“孝惠学社”运量车到西北。
大旱时节，骄阳似火，干枯的禾苗只要一个火星就会燃烧起来。关中大姑娘一丝不挂，黄河古渡梢公父子赤身裸体，“孝惠学社”运粮车在蝗虫铺地的路面轧出两道车辙……身披麻袋片的灾民成群集队、光背赤脚、扶老携幼长跪龙王庙前。对比书本上“汉唐盛世，经济发展，文化繁荣”恍若隔世，到处赤贫、愚昧、无知。唐慕汾感慨“科技空白，缺少文化”，教育唐振绪：“祖上救灾只是治表，你学会治水才能治本。”
唐振绪回到学校，匆匆跑到孙鸿哲校长办公室，隔窗朝里面大喊：“孙校长，我们应该有水利门！”孙校长用无锡口音招呼他进来，仔细聆听瘦高的“唐孝惠长孙”为什么“要有水利门”。
是年，孙校长从美国聘回29岁的范治纶副教授，增设水利门。唐院首次应因“学生要求”增设专业，唐振绪成为唐院首届水利门毕业生。
三、
1935年夏，唐院所有毕业生一律到京沪、沪杭甬铁路局当“铁老大”。唯有唐振绪谢绝分配，自我下放到山东鄄城县董庄河防工程，学习几百年传下来的“埽坝进占”：用黄土、石头、绳子、木桩、玉米杆……治理黄河。
1935年7月8日，陕州水位达294.83米，流量每秒为13000立米，加上河南境内支流同时陡涨，全河流量超过每秒14000立米。董庄至张桥直距7公里，河长竟达15公里，河道弯曲过甚状如大S，河床淤高，泄水不畅。常年战乱，拆东墙补西墙，居民和政府皆无长远打算，致使大水突至，无刷深机会，造成董庄大决口。鄄城董庄至临濮集约3公里大堤全部漫水，决堤6处，导致洪流泛滥，鲁西尽成泽国。
我师父《大公报》记者萧乾与画家望云联袂采访：“一个年纪近八十的老太婆正和一个小女孩争着一片破军毡。老太婆由脚步声觉出有人走近，就用她瞢瞆红肿的双眼寻找。她颤颤地嗫嚅着：‘你小丫头子，俺七十八了，俺夜夜冻得睡不着。你抢啥！’”。
1935年7月10日黄河董庄大决口共有6处口门：第一口113米，第二口120米，第三口112米，第4至6各口门共长2400米，水深3米。
唐振绪头戴皮帽，身穿棉袍，扛着测量仪器，奔走于黄河两岸，检测水文。入夜，独自住在草席搭起来的临时工棚里，为防寒冷，墙壁上糊满各种报纸挡风。整个严冬，包括除夕、初一，都坚持在一线监测数据，粗茶淡饭，不肯回家。
他向河工现场学习“埽坝进占”传统堵筑决口工艺，用蔡司依康逐一拍摄，制成几百张照片，仔细分析决口原因、口门情势、被灾区域、筹堵计划、施工方案及工款预算。
1936年春，董庄“埽坝进占”合龙后，唐振绪再往陕西，在水利泰斗李仪祉指导下参加朱庆澜、唐慕汾“孝惠学社”泾惠渠、洛惠渠灌溉工程。
四、
1936年8月24日星期一，上海《申报》第三版黑体标题《唐振绪今日放洋》：国府振委唐慕汾之长公子、毕业于国立交通大学唐山工程学院土木工程系水利工程门学士，今日乘加拿大太平洋公司“日本皇后号”放洋渡美，入康奈尔大学研究院深造，专攻水利工程……唐院刘大中、李士豪、王兴、彭荣阁、李绍昌、张韶初，光华大学沈昌焕，燕京大学吴文藻、谢冰心……同船。
唐振绪进康奈尔大学研究生院，主科水利工程，辅是运输工程。1937年硕士论文《土坝之设计与施工》获“Excellent”。在MIT（麻理工）选修“模型理论”、“河道试验”均获最高成绩“H”（passedmtlhonor）。1937年获康奈尔“麦格鲁（Mcgraw）”土木工程奖学金，1938年获“呼克”（Hooker）水力奖学金（1938-1940年）。1940年在国际著名水力学教授舒德（E?W?Schoder）指导下完成博士论文《明渠中之紊流阻力》并获好评，留校任水力学助教。
唐振绪不抽烟、不喝酒，亦不善体育，业余爱好唯有摄影。他平易近人，交游广泛，乐善好施。待朋友认真，从不敷衍，对同学们提出的问题，总诚心实意尽力满足。
他把康奈尔家政系美女戢亚昭撮合给刘大中为妻。刘大中是他唐院土木系师弟，还是常州同籍。唐振绪还促成康奈尔另外一位学家政的美女邵和景，嫁给我二伯唐振维。
1940年唐振绪得博士后，离开康奈尔去纽约，与刘大中依依惜别，刘大中题词：“七年旧相识，一载共起止。每有小不适，事后互谅之。交友难之至，何况能相知。来时既同舟，何不共棹去。暂时道离别，唔兄三藩市。弟刘大中书，一九四0年一月二十日”
刘大中之妻戢亚昭题词：“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谨录燕大校训以赠 振绪学长。戢亚昭一九四O年一月二十三日。”
刘大中秉承常州人的精明，是经济学天才，事业成功得力于戢亚昭的“贤内助”。戢亚昭名门之后，燕京大学教育系毕业后赴康奈尔研究院进修家政，人品出众、才情并重，协助刘大中搜集整理大量资料。刘大中患肠癌不治后，戢亚昭在康奈尔服药“殉夫”，生同屋、死同穴。
五、
山东鄄城董庄黄河又告决口，黄河董庄堵口工程委员会任工程师。于1936年8月入美国康奈尔大学研究生院攻读水利工程、铁道工程。
1896年，甲午战争失败后，清国在“唐山-胥各庄铁道”基础上建唐山路矿学堂。
1877年，李鸿章委任“轮船招商局总办”唐景星招股办“开平煤矿公司”，在唐山开掘第一口竖井，1811年修筑“唐山-胥各庄”铁路，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条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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