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菲和妈妈:寻找阴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6:41:34
文案:  什么白光巫师、什么幽恶岬!  莫名其妙当了救世主,还要万里长征组队去打大魔王?  何弼学只玩过H-GAME,这种RPG剧情他玩不动啦!  他唯一关心的只有殷坚。怎么搞的,才迟他几秒钟跨进异世界,  坚哥为什么不见了?  等等,这群把他当救世主的家伙  说大魔王有一双奇特的眼睛、还会劈裂空间?  难道何弼学与殷坚要上演罗密欧与茱丽叶?  这个既像阴间又不像阴间的地方与阳间又有什么关系?  传说中的界之镜串连两个世界,也是他们唯一能回到阳间的通道,  费尽千辛万苦,两人却只抢到一块碎片……  前情提要  密室内仅剩此起彼落的喘息声,唯一没有声响的殷坚,面色愈见铁青,金色的光晕自他身上散开,众人可以明显看清楚光线的尖端,像利箭似的慢慢往外伸。  金色光线不留情的普照,黑夜中仿佛有颗小型太阳自地狱里升起,殷琳握紧吴进的手,他们躲不过、没人躲得过……  此时,另一道温暖的霞光大盛,金色光线突然消失,有股神圣、强大的力量涌出,管彤大气不敢多喘一口的退了两步!  一只纤细、白嫩透着光晕套着玉环的手臂缓慢伸出,无法描述的容貌,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她拥有绝对尊贵的名字,创世女神,女娲。  “怎么、怎么会这样?”管彤回过神长长的呼出口气,女娲重临人间,密室内空无一物,殷坚与何弼学不见踪影,是生、是死,另一个谜。  “坚哥!”  何弼学焦急的猛摇着殷坚,随意的看了看四周,昏昏暗暗的密室,跟先前的那一个有些不同,墙仿佛是银色的,只是他们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何弼学完全没有头绪,他也没多余的脑细胞去在意,他现在只急着想摇醒殷坚,然后去查查人间是不是还存在,万一女娲灭世了……老大,他会是千古罪人……  “坚哥!殷坚,不要装死了!”何弼学猛力的再摇两下,明明心跳很正常,偏偏就是不醒,装死也要挑时间,等等……心跳?  “坚……坚哥——你快醒醒,你有心跳!你有心跳!”何弼学趴在殷坚胸前,蹦蹦、蹦蹦,强而有力且规律的心跳声一震一震的传入他耳朵里,凑上前鼻尖对鼻尖,他感觉到对方呼出微湿的热气,殷坚……居然……有心跳?会呼吸?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确定自己的心脏也在跳动着,肺叶一缩一张的交换着氧气,何弼学略微松口气,他原本还担心是不是来到什么相反的世界,结果殷坚活了,他死了,那就真的很要命,幸亏只是自己吓自己,怪事遇多了总是特别容易疑神疑鬼。  嗯的一声,殷坚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灰色的瞳孔一瞬间闪过几许不舒服的神情,何弼学扬高半边眉毛,猜想他应该也经历了被支解后又重组的命运。  “何同学……你还好吗?”动了动四肢,确定没有其它大碍,殷坚勉强自己爬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观察这里之前,本能似的先询问何弼学的状态。  “我很好,倒是你,还正常吗?”何时弼学狐疑的盯着他,殷坚不解的回望着人,他会有什么不正常?突然间,殷坚脸色一变,他确定有一些……不一样……  “这怎么可能?”殷坚愣了愣,伸舌舔了舔犬齿,还是一样尖锐,用眼神询问着何弼学,后者仔细盯着他一阵子之后点点头,他的瞳孔依旧是灰色中暗藏血红,所以他并不是再世为人,成为真真正正的凡人,而是遇上了什么莫名的机缘,让他恢复了心跳、呼吸,说实在话,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我们在哪里?”殷坚拍了拍自己的西装,有着病态的洁癖,他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沾有灰尘,而这里不晓得多久没人打扫了,厚厚一层土灰。  “天晓得?”何弼学横了他一眼,两人相比,深度近视的他根本没有夜视能力,少了原本密室里的夜明珠,这里更加昏暗,几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了。沿着窄小的石梯往上,殷坚、何弼学两人怀着分不出兴奋还是坚张的心情,一阶一阶往上踩,这里弥漫着一种阴阴冷的气味,除了何弼学手中的LED灯之外,其余的部分皆是偏银、偏蓝的色泽,让人有种毫无生气、不属于人间的错觉,好吧!也许不是错觉,他们真的不在人间……  “Holyshit……”跨出石梯的最后一阶,何弼学被眼前的景像震慑到爆出这么一句,殷坚忍不住斜瞪他一眼。  废弃的古城,石梯的尽头是一个一望无尽的古城,房舍、道路、小桥、流水,路旁停着耕田的农具、捕鱼的竹筏,除了没有居民之外,这个小城几乎一应俱全。  “这里是哪里啊?”高举着DV狂拍,何弼学讷讷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这里似乎没人居住……”殷坚随随便便的推开房舍半掩的门进入,何弼学连忙跟上,就看那个家伙如入无人之境……OK!确实是无人之境的翻箱倒柜。有桌、有椅、有床,可是橱柜里却没有碗碟,就好像整座古城空有外观,实际上是座伪装的城池。  “喂喂喂!殷坚!”何弼学慌忙的强拉住人,这样没头没脑的乱翻,万一这里其实有居民怎么办?他们不就成了入侵者?殷坚这种不问自取、杀怪夺宝的行为,跟强盗、土匪有什么两样?等等……这样的说法好像有些奇怪……  “你也觉得怪啊?我看你打OnlineGame的时候打怪打得很开心啊!什么叫长得丑又挡在那里就是它该死,身怀异宝更是不要命?何同学……你就是强盗、土匪……”殷坚再次斜视厉了他一眼,他是确定了这里没有活人生气才敢这么放肆,不只是没有活人生气,就连鬼灵妖怪的气味都没有,彻头彻尾就是一座空城。  “你这是什么跟什么啊?电玩跟现实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好吗?”何弼学没好气,也不想想自己杀过多少妖怪、鬼灵,还差一点就吞食了整个人间,殷坚大魔王是当之无愧。  “嘘!又要吵架吗?”殷坚伸手制止,侧耳倾听,何弼学紧张的屏住呼吸。  “我什么都没听到……”压低音量,何弼学张着夸张的嘴型小声说着。这其实有些多此一举,彼此太过熟悉,大约他才张口,殷坚就猜着了他想说什么。  “就是这样才奇怪,谁会盖这么一座空城?”殷坚大大方方的回答,悠哉悠哉的逛在小路上。他对历史的熟悉度自然不如吴进跟殷琳那两个变态,他都不懂了,就别指望那个只瞻前永不顾后的何弼学,猜得出这是哪个年代的建筑,总之不会是现代就对了。  “诸葛亮?”何弼学灵光一闪,他唯一想到的人名就是他啊!  “管彤真没叫错你……低能儿……”殷坚冷哼。  “我们被抛到别个时空了吗?这里是唐朝还是宋朝啊?”何弼学跟着殷坚东翻西翻,DV不断拍摄着,脑袋里想象的则是让他回电视台好好剪辑、播放一下,他妈的……普立兹奖若不颁给他就太不没天理了。  无言的回望着何弼学,殷坚实在佩服这位没神经到极点的家伙,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状况,应该要很慌张吧?被抛到别个时空?他居然能用这种吃饭、喝水的语气问出口,好像随便哪扇门一开他就能回去一样?现在还有心情在那里兴奋的狂拍,八成还在暗爽可以收视创新高再不就是拿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奖项……  “我不觉得我们在“别个时空”里,就算我们回到古代好了,就凭你那点智商,你还能干嘛?记住,你的人生充其量就是鬼故事,不是幻想武侠,别指望能当英雄了!走啦!还拍?等一下遇到精彩的却没电看你怎么哭!”  “殷坚……无毒不丈夫……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机车,竟然诅咒我DV没电……”  “还顶嘴?信不信我扔掉你的DV?”  “你真是……不教训不行……”DV一收、袖子一抡,何弼学扑上前去虚挥一拳,真正的目标是想掐住殷坚高挺的鼻子,这个笨蛋忘记他开始需要呼吸了吗?还真以为自己没有弱点天下无敌哩……  俊眉一挑,殷坚身形一闪,从后勒住何弼学的脖子,这个白痴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啊?两人扭打这么多次了,他哪会不清楚何弼学那蹩脚的身手就这么几招。  “嘘……有声音!”纠结成一团的两人突然顿了下来异口同声,见鬼了在这里听见潺潺流水声。  “你记不记得,小姑姑说过那个墓穴地底是活水?我们会不会就在他们底下?”何弼学LED灯往上一照,吓得倒吸一口气,他不是眼花吧?墙在动?不……该说是天花板在动?  “那是什么?”连殷坚的语气也这么不坚定,可见他的内心同等震撼,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高的惊人的顶部也和墙面一样是银色的,极目望去,他们像是被包围在一个巨大的球体里面,一座古城被包围在巨型的银色球体里面?殷坚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不能运作了。  “去看看!”拉了殷坚就往前冲,何弼学兴奋的看着那一望无尽的银色墙面,一路向前狂奔。  气喘嘘嘘,房舍、街道快速的往后飞驰,殷坚、何弼学两人肩并肩的一路冲到尽头,真的有尽头,微弱的LED灯照耀下,银色的墙面像有生命似的流动着。  “老天……这是什么?”  “你觉得……这是什么?是谁造的?这么大的球体?整座城被包在里面耶!……我们到底在哪里啊?”何弼学不晓得捡了多少颗碎石朝那银色墙面扔去,十分新奇的是,小碎石并没有反弹回业,相反的,它们穿过那个银色墙面,仅仅在上头留下一道道波纹。  “你要我回答你哪个问题?”殷坚沿着墙面走了几段路,意外的发现所谓的小桥、流水,其实里面流动的也是这些银色液体,他不禁联想起一些曾听过的传言,不会这么幸运……还是不幸吧?  “坚哥,你记不记得吴进说过,秦皇陵里有水银伪装的小河?顶端镶有夜明珠,所以墓穴有着银白色的光?”何弼学懒散地躺着,仰望着那片银色液体缓缓流动。  “那只是传闻,吴进没有证据佐证。”  “万一不是传闻,根本是事实,只是传来传去才变成那样?你想想……我们看过夜明珠当电灯泡的密室,现在又看到了这银色液体,这绝对是水银,你不有再强装了,你其实也这么想对吧?这里是秦皇陵,我们找到秦皇陵!”何弼学兴奋地双颊泛江、呼吸急促起来。想想看,他解开了世纪之谜,他就站在吴进梦想了一辈子却到不了的地方,他的DV绝对会比Discovery频道还红,制作成介绍影集,他保证削到翻,光版权费就可以吃十世了吧?  “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个喜悦啊!实在是好、荣、幸……”殷坚冷哼一声,无情的浇他一头一脸的冰水,现在他们是被“困”在这里,而非“找”到这里,其中的差别很大,拜托何弼学这笨蛋清醒点。  “给你一个不妙的消息,我们没有水,水银是不能喝的。”接过何弼学递给他的半根巧克力棒咬了一口,现在不是嫌弃食物的时候了。  “谢谢你喔……那我是不是很庆幸空气还够我们两人吸?”何弼学没好气,现在就真的有种被困等死的感觉了,一开始的兴奋感完全消失不见,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身旁还有殷坚陪他,只要他们两人联手,一定就有希望。  “的确是,不过不确定能撑多久。”殷坚看了看四周,照这样看来古城的面积十分大,空气的存量够他们两人用大半个月,问题是,没水、没食物,他们根本撑不过三天。  “真是……我原本还希望能找到秦始皇的棺木耶……亲眼看见这位始皇帝……”何弼学哀怨的大眼睛扫了扫四周,空无一人的古城,真要找到停放秦始皇棺木的建筑,没十天半个月恐怕没啥进展。都已经来到这了,却没办法去找出始皇帝,这比找不到更令人觉得遗憾啊!  “你什么时候养成挖人坟墓的鬼嗜好啊?别打扰死者!况且……”殷坚欲言又止,何弼学大眼睛又是一亮,眼神直勾勾的追问,前者默然的点点头,他没感觉到任何死气,所以……根本没有人被埋在这里,就算这真是秦皇陵,他也不在,甚至可以这么说——他……真的死了吗?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吴进说,他是天子,他是本能的想寻求长生不老,因为命根子来自这样的一个地方,西方极乐……秦皇陵不是他的终点,而是他的起点,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殷坚,你真有可能会再世为人,光……光站在这里你就已经有呼吸、心跳,那些金色光线也不见了……也许、也许……”何弼学愈说愈兴奋,殷司努力了一辈子想找到的西方极乐世界,他跟殷坚却只差临门一脚。  定定的看着何弼学,殷坚不像他一样可怕的乐观,没有过份的期待,也就不会有要命的失望。虽然,想办法回到人间,或跨一步向前到西方极乐世界,对殷坚而言都有不同理由的莫名吸引力,只是他天性较为冷静,就算只差主定步,他也会重复又重复的一再盘算,因为他们没有后路可退,已经走到这里了才失败,绝不!  “坚哥?”再次伸手到殷坚眼前晃啊晃,何弼学不像前者考虑那么多,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倒是因为他也学会谨慎一些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横冲直撞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DV还有电吗?”殷坚沉吟了半会儿终于做出决定,看样子他们除了从这些银色墙面硬穿出去之外,没其它方法了,先前看何弼学扔过去的小碎石并没有反弹,可见是能越过的,只是越过之后会怎样?殷坚还是想先做个实验比较保险。  “不要牺牲我的小D可以吗?”何弼学悲惨的垮着一张脸。  “那不然牺牲你的头如何?”殷坚抄走何弼学死命保护的DV,小D?到今天取名字还是这么恶俗,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们现在是在球状物里耶!你就这么肯定这个方向是对的?”何弼学扁嘴。  “不确定!你要走到另一边吗?还是你会飞,想片上?”殷紧扬眉,何弼学哀怨的瞄了一眼一望无尽的另一头和根本构不上的顶端,心里浮现两个字,放、弃!只能无奈的同意殷坚的选择。  牵着用两人皮带系着的DV,殷坚小心翼翼的捡了根不知什么质地的棍子往前捅,当DV啵的一声被吸进银色墙面里时,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到底了吗?到底了吗?”何弼学在一旁压低音量,无比紧张的直追问。  “根本没有底啦!”殷坚没好气。  终于皮带不够长了,他只能在这里停下,值得庆幸的是,那根不晓得什么质地的棍子似乎完好如初,没有他们先前的担心,以为会被融化什么的。  “现在怎么办?”何弼学小小口的喘着气,帮殷坚小心的将DV拉回来。  “如果影像照出来没什么怪物等在另一头的话……我们就过去!”殷坚小声的回答,何弼学同意的点点头。  “记住,我先过去,你等个几秒钟再跟过来,如果墙的另一头没空气或者是毒气的话,我会想办法回头通知你。”殷坚想了一会儿平静的说着,何弼学望了他一眼后才默默点头。  DV拉了回来,那些银色液体神奇的完全没沾上,何弼学熟练的操控着。影像先是一阵雪花,似乎通过银色墙面时被干扰,接着就恢复清楚,让两人傻眼的对望无语,墙外似乎……是鸟语花香的一片大草地?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何弼学愣愣的疑问,当你顶期会遇到什么穷山恶水还是妖魔鬼怪时,突然给你一个鸟语花香,这落差也太大了。  “你倒数三十秒后再跟过来!”殷坚深吸一口气,握了握何弼学的手之后,向前跨了一步,啵的一声消失在银色墙里面。  “三十、二九、二八、二七……”何弼学喃喃倒数着,还不到二十时,他也跟着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  被冰冰冷冷的液体包围着,身体的每个细胞像是被分子化的硬生生扯开,然后又突然重聚,一阵天旋地转让何弼学难过得想死。  啵的一声完全脱离一银色墙面,重心不稳的栽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希望能平抚一下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如果这就是到达西方极乐世界的必经之路,他还真的不想再走第二遍。  “坚哥?……殷坚!”何弼学甩甩头爬了起来,一望无尽的草原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它人,狐疑的东张西望,殷坚不过快了他十几秒过来吧?怎么可能不等他?  回头看了看,心跳漏了一两拍,银色墙面不见了?身后还是一望无尽的草原?回头了吧?  “坚哥——!”何弼学边走边叫唤,也许殷坚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不在这里等他,一想到这里何弼学不由得加快脚步。前方有个小丘,隐隐约约似乎看见有人影,何弼学想也不想的飞奔过去。  天外飞来一件不明利器擦过何弼学的颊边,削断他几丝头发,吓得他一脚踩空,自小丘上滚了下来。  “老天……”何弼学摔得头晕脑胀,他觉得最近运气超级背,路从来都不能好好走,一定是一直摔、一直跌。  叽叽咕咕还有嘶嘶声从头顶上方传来,何弼学忍不住的背脊一阵恶寒,又想起不好的回忆。一大片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头顶,连头都不用抬,何弼学心里的OS就在那里叫嚣:天杀的他有没有这么衰运?  “危险!快离开那里!”似乎有人对着何弼学高声示警,更奇怪的是,那明显就是不同的语言,可是他却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何弼学傻愣愣的抬起头,小丘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男男女女,而他身前则是个罩着黑袍、黑色面具的女人,应该是女人吧?有胸有屁股的……  “乌里雅!这是我们之间的战争!”一个包覆在银白色盔甲内的女人,骑了匹足以让何弼学张口结舌无法反应的生物跃上前来,不管牠是什么吧!一只狮子、老虎那类的肉食性动物再长了对翅膀是不允许的!  又是叽叽咕咕和嘶嘶声,那个一直站在何弼学身前,罩着黑袍、黑色面具的女人握着一看就知道是日、月、星的权杖指着何弼学,而那个可怜的倒霉鬼还瘫在地上,脑袋不知是反应太快还是根本没反应,总之他只是瞪着那柄权杖发呆。  日、月、星各自运转?那柄权杖上的日月星没有镶在任何东西上头,就这样腾空的各自运转?何弼学开始觉得有种想笑的冲动,因为太无稽了……这是幻觉吧?他终于发疯了吧?  “快!快离开那里!”那个包覆着银白色盔甲的女人急叫,身后小丘上的男男女女张弓戒备,何弼学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草原上并不是真的鸟语花香,有另一半完全笼罩在黑暗中,而黑暗中似乎有许多生物在那里蠢蠢欲动,那熟悉的嘶嘶声让何弼学胃液一阵滚翻。  身前叽叽咕咕的嘶嘶声大响,何弼学惊吓的看着那个黑袍女人高举着那柄权杖朝着他的脑袋用力挥下。  本能的举手格挡,一阵白光自何弼学的身体绽开,纯白色的人影浮现,那位和殷坚有着协定,住在何弼学心里,守护何弼学的大唐公主李珺冒了出来,纤细的手臂不偏不倚的掐中权杖,秀眉一挑、手一扯,权杖就让她抢到手里,强烈的白光将那个黑袍女人彻底蒸发,空气中留下她最后一丝尖锐的嘶嘶声。  “德……德沛公主?”何弼学愣愣的望着眼前主大唐公主,不该再称她为无头公主了,说实在话,在阳光上看着她,其实是非常清秀、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孩。  等等,阳光下?真是见鬼了……这人世界根本全乱了套嘛!  “你……你不是依附在我心里不能随便出来?”何弼学疑问,虽然李珺看上去还是略显透明,但她的的确确脱离了何弼学,这违反了鬼灵附身的原则吧?  “我也不知道……”李珺柔和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显然她比何弼学更迷糊,慌忙的将日月星权杖塞进何弼学手里,用眼神示意他身后那些穿着奇怪的人接近了,跟着又嗖的一声消失,何弼学猜测她八成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真是有够诡异。  “你杀了黑袍女巫?”那个银白色盔甲的女人语气惊喜的质问,何弼学一直弄不明白,那些音节、字句完全不同于人间所使用的任何语言,照理说他应该听不懂才对,可是他偏偏就是明白。  “黑袍女巫?刚刚那个想杀我的女人?呃……我想这其中有误会……”何弼学干笑两声,他怀疑对方听不听得懂他的话,从那个女人的表情上,他猜想她遇到了跟他一样的状况,听不懂,但是明白,老天……这是什么情形?  “预言师说过,会有一位白光巫师来到这个世界,抢回权杖、消灭黑袍女巫……预言师是对的!”那位银白色盔甲的女人愈说愈兴奋,末了举着她的长弓高叫,小丘那些男男女女也跟着呼应,一时间何弼学呆然。  “只要有你在,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那个银白色盔甲的女人兴奋的牵着何弼学,后者用力的甩脱她连退几步,惊吓不已的扔掉手中的日月星权杖,谁来告诉他这一切不是真的,这已经不是无稽了,这根本就超越了他手能理解的范围,电影这样拍一拍很有趣、电玩这样打一打很好玩……但这是他的人生啊!  “拜托!不要啊!我不要我的人生从鬼故事变成奇幻文学——!”  楔子  与人齐高的杂草丛内传出细碎的声响,几名浑身包裹在粗布衣裳下的男子,尽可能隐藏自己的潜近,这里是一个荒芜的废墟,除了杂草丛生之外,剩下的便是断壁残垣。倾倒的石柱、石墙、终年飘散的灰色浓雾,使得这处废墟成为人们口中的禁地。  包覆在粗布衣裳下的男人们屏住呼吸,他们全都被教育成畏惧这个废墟、远离这个废墟,因为终年笼罩这里的灰色浓雾,不论是吸到、沾到,都足以让一个健壮男子生病甚至死亡。  他们不应该来的,可是他们还是来了,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义无反顾的来了,因为他们是军人、是战士,为了守护他们的家园、保卫他们的亲人,他们必须要来。  “来了!”其中一人小声的惊呼,为首的那名男子厉了他一眼,所有人噤声。  草丛里的众人伏得更低,神情紧张的盯住猎物,那个人,正踩着碎石子一路慢慢靠近。  那个人,一身的黑衣黑裤,外头又多罩了件黑色的袍子,就像躲藏在草丛堆里的男人们一样,他也是尽可能的包覆住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浅灰色带着腥红的眼睛。  灰雾像是有知觉一般向他聚拢,那个高瘦男子伸出一只手,低沉的嗓音念念有辞,没有人听清他说些什么,甚至,没有人听懂他说些什么,但是奇迹似的,灰雾退散了,就像是恭敬的仆人一般向两旁退散,当巧能让那个黑衣男子通过。  草丛堆里的众人惊愕不已,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控制废墟这儿的灰色浓雾,绝不可能。  自地上拾起一块石板,那个黑衣男子端详了老半天,神情专注的仿佛那不是一块破碎的石板,而是一本书、一幅画,值得他这样认真的审视。接着,随手抛在地上砸个粉碎,黑衣男子继续往前走去,身旁的灰雾时聚、时散,就是恰好的在他身旁溜开,不沾染到半分。  潜伏在草丛堆的男人们,紧张的手心冒汗,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在废墟中盯着石柱发呆的高瘦男子。颤抖的手摸向腿边的折迭弓,冷静的搭上箭,机会只有一次,屏住气的瞄准,十几张弓准备射向那个黑衣人……  嗡的一声放箭!  箭由奇怪的金属制成,圆椎状的箭尖不断旋转,只要射中那个人,可以在他身上划开好几朵血花。但是利箭即将射中他的那一瞬间,一声尖啸,凌空冒出一只巨鸟,双翅拍动的搧出火光,利箭就在牠身前全被蒸发。  又是一声尖啸,那只巨鸟发现了草丛堆中的埋伏,拍动双翅扑来,一股热风卷过,让那些男人们一阵窒息,也许就要死亡了吧?  在他们心里正这么想的同时,那个黑衣男子吹起口哨召回了巨鸟,伸手一劈,虚空之中猛然出现一道裂痕,那个拥有灰色瞳孔的男子,就这样盯着他们,直至退入裂缝里。  废墟中又恢复一片死寂,灰色的浓雾再次笼罩、降临。  第一话救世主  张口结舌的瞪着那根令牌,何弼学伸手挥了关天,确定没有任何东西支撑,那个日月星的饰物就这样腾空的自行飘浮旋转。摸上去的触感太熟悉了,熟悉的反而在一时半刻间形容不出来。  徐徐的凉风自半启的窗缝间溜入,吹动罩着大床的厚重布帘,也惊扰正在好梦中的主人,揉了揉鼻子,跟着就是一记喷嚏,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  “你醒啦?怎么睡这么久?”趴在床边的女人幽幽的笑着,飘飘忽忽的嗓音有些不实际,床上的年轻男子看了她半晌,脑子始终转不过来,认不出她的容貌、她的衣着,大概还是在梦境里吧?  眼看着床上的年轻男子又打算闭上眼睛,趴在床边的女人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也许有些急了,她的发丝、她的衣襬全都跟着飘了飘。  “喂,别睡了!还没有人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出去斩了!何、弼、学!”顾不得会破坏自己尊贵的身份,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踹了床沿一脚,只是她穿了过去,那张床,文风不动。  “啊啊啊!你……”原本倒在床上装死的年轻男子惊吓的跳了起来,不幸的撞到床顶,痛得他又跌回床上哀嚎着,圆亮的大眼睛泪花乱转。  “德沛公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慌慌张张的检查自己,T恤?还在,牛仔裤?还在,何弼学不禁松了口气,幸好不算太吃亏。  “本宫一直住在你心里啊!”回答的理所当然,轻飘飘的晃了晃衣襬,唤作德沛公主的女人天真的笑了起来。  在她面前的何弼学却冷了张脸,不论她现在看起来有多迷人、可爱,他永远忘不了她没有脑袋时的模样,这位大唐的断头德沛公主究竟有没有自觉啊?他可以轻松的“看穿”她。  “懒得理你。”撇撇嘴,何弼学东张西望的打量起来。  德沛公主李珺会“住”在他心里,完全是那个该死又混帐的半调子天师殷坚惹的祸,有人这样定下协议的吗?什么叫让她寄居在自己身上,直到她找到前世情人为止?殷坚不仅是混帐还是白痴啊!身体是他的耶!殷坚有什么使用权?  奇怪的摆设、奇怪的建筑风格,OK!这里绝不会是殷坚那间寒酸的小公寓,只是……这里是哪里?  “喂!李珺!”  “你敢直呼本宫名讳?”  扬高半边眉毛,何弼学强压下不愉快的感受硬挤出个笑容来,圆圆的脸蛋配上一深一浅的酒窝,顿时使他稚气不少,只是他再怎么稚气,也是身长一八○以上的高个儿,凭什么要他对这个死了上千年、赖在阳间不去投胎的断头公主低声下气?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之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先前在殷坚身旁时,不是一副无助可怜的小媳妇样?  “喂!断头公主!”  “你很想看本宫断头时的模样吗?”  恐吓似的将自己的头颅提起,大唐公主李珺却没有得到她预期中的反应,何弼学没有尖叫、没有逃跑,只是歪着头、手叉腰的斜眼瞄着她,略显孩子气的五官上写满了鄙夷。  “这点程度就想吓倒我?你太小看我何某人灵异节目王牌制作人的名号了!”  哼哼两声,何弼学用他那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瞪得大唐公主李珺败下阵来。  “你知道我们在哪吗?”推开窗子,一大片不合时宜的鸟语花香映入眼中,何弼学是个都市小孩,绿地太广会有严重的不安全感。  “你不记得了?”李珺眨了眨眼,轻飘飘的滑到何弼学身旁,她一直呈现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下,看似实体又非实体,像是在你眼前,又像是根本不存在。  盯了李珺半晌,何弼学也能理解她的茫然,他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别忘了两人之间有着数千年的差距,光是知识、见识自然是他高过她许多。  用力的回想着,他只记得,他和殷坚在古墓里努力了半天,结果创世女神像还是张开眼睛了,换言之,女娲重临人间准备灭世了,然后,他跟殷坚让一阵霞光扫到另一个世界……  以上全是殷坚转述给他听的。因为创世女神像睁开眼睛前,他已经晕了过去,这么无稽的事情,他相信以殷坚那颗没什么想象力的脑袋应该是编不出来,只是,这也太诡异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  “你还记得这个吗?”李珺轻飘飘的滑至房间的另一头,角落里摆了根令牌,日月星的饰物正在上头旋转着。  “哇,这是啥?”  张口结舌的瞪着那根令牌,何弼学伸手挥了半天,确定没有任何东西支撑,那个日月星的饰物就这样腾空的自行飘浮旋转。  “你摸摸看!”李珺怂恿着。  何弼学瞧了她一眼,果然是让人捧在掌心尊贵无比的公主,说话的语气永远是命令句,怎么他老是遇上这种人?五行欠虐啊?  手刚接触上日月星令牌的一瞬间,何弼学瞪大了那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啊啊啊了半天说不出任何字句,那个触感太熟悉了,熟悉的反而在一时半刻间形容不出来。  “玉葫芦/长生石。”  完全没默契的异口同声,何弼学与大唐公主李珺两人互瞪一眼后,别过头去。  “是本宫救你一命的,难道你忘了吗?”又是那种趾高气昂的神情,何弼学强忍着呼她两巴掌的冲动,他不打女人、他不打女人……  “你刚好闯进两军交战之中,若不是本宫抢先一步捉住这柄令牌,只怕你早让那个女人砸得脑浆迸出,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唐公主李珺夸张的说着。  何弼学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种语气、那种手势再配上她那一身衣服,如果不捏捏自己的脸颊提醒、提醒,他还以为自己在看戏。不过,李珺所说的情况,在他逐渐回复的记忆中,开始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  人总是会有倒霉的时候,况且他还是走到哪、撞鬼撞到哪的高手中的高高手,倒霉起来也就特别的不寻常。只不过跟殷坚相隔几秒罢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这个世界,结果竟然走散了?  这还不要紧,摔个跤,他跌进战场里,好死不死的滚到反派那一方,应该算反派吧?二话不说就想杀死何弼学,幸亏他福大命大有这位断头公主护身才躲过一劫,顺带的还抢走了那把差点打死他的凶器——日月星令牌。  “你还记得救我们回来的是什么人吗?”在窗边东张西望,这里除了鸟语花香之外还是鸟语花香,很难相信不远处竟然有个战场,看来,什么西方极乐世界八成是骗人的鬼话,这里根本就不平静。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懂?”大唐公主李珺扬了扬眉。  在战场上,她抢下了那柄令牌后,突然冒出一道白光将原本要杀死何弼学的黑衣女人烧成灰烬,跟着就冒出一堆穿着盔甲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叽叽咕咕的不晓得在说些什么,看何弼学的反应,他似乎听得懂?  “你不懂?”  “本宫能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听”不懂。”  李珺的话前后矛盾,何弼学却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可以很肯定的说,救他回来这里的人,使用的绝不是他认知中的语言。。  当然,以何大制作的学识来说,他认得的语言也不是太多,但是发音什么的让他感到很陌生,奇妙的是,何弼学却懂得话里的意思,就好像脑袋里有台翻译机替他自动的转译,什么时候多了这项功能啊?  “有人来了!”侧耳听了听,李珺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神出鬼没啊?”  “你说他走进废墟里?”低喝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元岚丹夏一拍桌子弹了起来,银白色的盔甲在日光下闪动着光芒,也映衬得她更加的杀气腾腾。  自从在大草原上莫名其妙的打了场胜仗,元岚丹夏气势大盛,极力主张乘胜追击,这么多年他们所受的鸟气,终于可以得到纡解,只是她一力的主战,其余将领却有些退缩,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绝大多数的人都采取较为保守的主张。  “是的!灰雾似乎伤害不了他,而且……”十多名穿着粗布衣服,背着折迭弓、蒙着面的男子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的描述着他们在废墟那里看见的情景,掩饰不住震惊、害怕的语气。  “慢着,席路你说!”  元岚丹夏抬手制止了其它人的发言,扬扬眉的让为首那名男子继续往下说,那人解下了蒙面,凌乱的黑发简单的拢在耳后,年轻、俊朗的面孔刻满了刚毅二字,但是他的双眼却有难以隐藏的恐惧。  “那个人可以让灰雾散开、可以召唤巨鸟,他甚至可以撕裂空间。”倒吸了好几口冷空气,席路握紧双拳。  他们听说有位厉害的巫师不断闯入各地的废墟,在弄不清楚他的意图前,元岚丹夏主张暗杀他,谁知道对方的力量这么强大,席路光是回想,又冒出一身冷汗。  “你觉得他的力量如何?比乌里雅更加厉害?”元岚丹夏沉重的询问,席路咬咬牙的点头。  乌里雅正是和他们交战多年的邪恶女巫,这一次若不是得到预言师的帮助,将她诱到大草原交战,最后让石碑预言中的白光巫师收拾她,元岚丹夏甚至不敢想象他们会败得有多惨,而现在,席路居然告诉她,又冒出另一个邪恶巫师?甚至比乌里雅更强大?  “但是有件事很奇怪……”席路欲言又止,在这个会议中,他的军阶最低,若非特殊情况,实在不应该随便发言。  “什么事?”其它几名将领摆摆手要他继续往下说,愈仔细的情报,对他们未来的战役愈有利。  “他并没有伤害我们,我是说……当我们试图杀死他时,他反而召回了那只巨鸟并且离开,如果他像乌里雅的话,应该会对我们赶尽杀绝……”每提及乌里雅的名字一次,会议室中的众人脸色便青上一回,那个邪恶女巫实在太可怕、手段太残忍,她为了壮大势力,竟将她自己的族人献祭给幽恶岬里的恐怖生物,白光巫师的出现,真的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一线生机。  “这怎么可能?幽恶岬里全都是混蛋!没一个好东西!”说着、说着,元岚丹夏气得踹翻桌子,长年和乌里雅交战的结果,让她对整个幽恶岬全无好感。  幽恶岬是个永远阴暗、幽冷的森林,像其它地方一样,也有许多平凡的居民,只可惜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乌里雅,才让光明、黑暗的两方积怨愈来愈深。  “不,这有可能的!一直以来,幽恶岬里也是恶斗不断,各部落为了权势互相攻击,或许,这位黑衣人真的和乌里雅不同。”其中一名将领提醒,两方的战争持续多年,他派了许多人前往幽恶岬打探消息。  “光在这里猜啊?”元岚丹夏没好气,抢过席路腿边的折迭弓把玩,她好奇的猜想,若是她在废墟那里,是不是可以一前射死那个巫师。  “不如问问白光巫师吧?他应该醒了。”又不知是哪位将领提起,会议室里一阵骚动,只要说起这位打败乌里雅的巫师,众人就会兴奋莫名。  行动总是快过他人一步的元岚丹夏,早就一步步跨上高塔的阶梯,她比谁都更加相信石碑上的预言,白光巫师会带领他们走向光明,得到最后的宁静。  这么多年了,就是这份坚信支持着她熬过一场又一场的战役,直到他们重新夺回日月星令牌,亲眼看见鸟里雅被白光烧成灰烬那一剎那,元岚丹夏知道,他们的胜利来临了。  李珺才刚提醒有人接近,何弼学马上听见脚步声搭着金属撞击的声响,一阶、一阶的慢慢往上爬。出于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何弼学机灵的又溜回床上装睡,紧闭双眼、拉长耳朵留意外部的一举一动。  他听得出来脚步声不只一人,那种金属相碰的声响惹得何弼学十分好奇,叮铃、叮铃的还挺悦耳好听,忍不住的睁开条缝偷看,可惜他忘了自己眼睛比例稍大,睫毛才刚动了动,身旁的人就全都注意到的凑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说话的是一名女性……何弼学是这样猜想的,音频高了些、嗓子有点尖细,五官看上去浓眉、大眼、高鼻,很像多国混血混到最后分不清楚国籍的那类人。  “你突然晕倒了,我们很担心是不是受伤了哩!幸好你没事。”那个女人丝毫不理会何弼学的一脸茫然,自顾自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何弼学只能瞪大眼睛,他可以很肯定她说的不是英语、中文,超出了这个范围后,何弼学就完全处在鸭子听雷的状态下,但很诡异的是,虽然他百分之一百肯定他听不懂那些奇怪音节凑起来的语言,不过,他却能明白那个女人在讲什么。  是的,他现在终于回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在大草原上遇到的那个穿着盔甲的女人。  “呃……你…你是谁?”尴尬的搔了搔睡乱的头发,何弼学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每个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目光贪婪的紧盯着,所有人都猜出何弼学在装睡,只是没有人敢出言点破他,仿佛他的身份、地位崇高的不容亵渎。  “我是元岚丹夏!他是我的手下席路,其余人是议会的将领们。”穿着银白盔甲的年轻女子爽朗的笑着,何弼学见她没有恶意,放大胆子的任由目光在她身上溜来溜去。  那一身盔甲很奇特,不像西洋电影中的铁人剑客穿得那么笨拙,元岚丹夏身上的银白盔甲比较接近鳞片似的一小块、一小块拼凑着,密密实实的将她整个人包覆起来,既有保护作用,又不妨碍她的行动。更重要的是恰恰好衬托出她傲人的身材,何弼学扬扬眉,真是要命啊!像这样脸蛋美艳、身材又火辣的女人,正中他的死穴……  “那个……呃,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的语言其实不通啊?”担心对方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何弼学边说话、边比手划脚,虽然他完全能理解元岚丹夏正在说什么,但是这种情景很诡异啊!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察觉?  “我知道啊!但是我能完全明白你说的话,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元岚丹夏欣喜无比的说着,其余人同意的猛点头,像是这种情况,反而在他们预料之中。  “如同石碑上的神谕预言,你来自异世界,最后会带领我们取得真正的和平。”  突如其来的握紧何弼学的手,元岚丹夏的兴奋之情非但没有感染到对方,相反的,还吓得何弼学差点从床的另一头摔下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很诡异,但也不必次次都遇到这类莫名其妙的偏执狂吧?  一个殷司不惜毁灭人间也想到西方极乐世界,跟他的鬼格格双宿双飞、长生不老,现在又出来一个奇怪的女将军,一副就是战争狂人的模样,说实在话,这些人的人生目标就不能正常一点吗?比如说中个乐透彩,买几栋房子收租,然后一辈子吃香喝辣?  “呃,那个……不好意思,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何弼学尽可能的想离那个女人远一点,虽然她的外貌、身材完全符合他的Type,不过老天教过做人要知足,他已经名草有主了,劈腿族会遭天打雷劈,还是不要有啥非份之想比较好,尤其是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  “不不不!一定不会错!你正如石碑上的神谕预言,已经打败了黑袍女巫乌里雅,抢回日月星令牌了啊!”元岚丹夏跟在何弼学身后爬上床,她猜想对方可能有点不能接受,但是她不介意,凭她的口才,一定能说服何弼学接受事实,拥抱他伟大的使命。  “哈!那只是意外!我就算打电玩,也只会打打夜勤病栋那一类的,像这种冒险游戏我一点都不拿手!”干笑两声,何弼学很能认清自己的本份,他不过就是个非常知名的王牌灵异节目制作人,没有那个英雄命,就不要傻呼呼的强出头,像这一类什么神谕啦、预言啦!比较适合殷坚那个家伙,说到殷坚,何弼学不由自主的东张西望,他真的不在这里……  “不不不!那不是意外!鸟里雅的邪恶、可怕我们全都见识过了,如果你不是神谕说的那个人,怎能打败她?”看起来,元岚丹夏很不习惯这种说服人的方式,在战场上,她的一个命令,谁敢不服从,哪还需要用这种低声下气的态度去说话。  试图让这个看来一点也不强悍的家伙相信自己的命运,元岚丹夏一把揪住何弼学的手臂,虽然还不到瘦弱这一环,但他也实在不算强壮,这样,真的能像预言一样,打败幽恶岬里的混帐们,取得最后胜利?说实在话,别说何弼学不相信了,就连元岚丹夏都开始半信半疑。  “先暂停一下,你们有没有人见到过殷坚?”自从来到这个奇怪世界,何弼学就一直没有见到过殷坚,他们前后脚不过差个几秒,没理由这么大个人会这样凭空不见。  “殷坚?”  元岚丹夏他们茫然的互看几眼,生硬的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最后摇摇头的表示,没人听说过他。  “不可能!他比我先到这里,一个又高又瘦,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长得比我帅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不管天气多热,穿西装都不会流汗的死变态!”有些焦急的解说着,何弼学担心他们其实见过殷坚,只是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所以不明白他说的是谁,所以尽可能将他形容的比较具体。  “不,莫林高原里没有这样的人,如果有出现陌生人,我一定见过!”席路摇摇头,诚实的回答着何弼学的问题,后者忍不住的多看他几眼,这家伙好样的,五官端正到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地步,平常人左右多少都会有些不对衬,可是席路却没有这个缺陷,虽然该说他很英挺,但整个人太过端正了,已经到你会觉得他长得很怪的地步。  “你急着找他有事吗?他是什么人?”殷勤的追问着,元岚丹夏的神情让何弼学心底直发毛,看来,不管到哪个世界,爱打探别人隐私这点不良嗜好,每个地方都一样。  傻笑两声,何弼学装傻的蒙混过去,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不中不西、不古不今,总之跟自己大不相同,虽然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从他来的人间有些地方都还算是禁忌,没必要解释的太明白,万一对他们而言也是大忌讳怎么办?不要大英雄还没当成,结果被当成妖孽抬去烧掉,这样Gameover就实在太瞎了!  “可以请你准备一下吗?”摩拳擦掌,元岚丹夏的行动力连何弼学也自叹不如。他一直以为自己算是很冲动,只顾前不顾后的家伙,没想到眼前元岚丹夏比他更夸张。  “准备什么?”明显感受到房中其它人的骚动,何弼学不由得紧张起来。  “根据石碑的神谕,你在收回日月星令牌后,会开始新的旅程,在途中结识忠心的朋友,最后替光明的子民赢得最后的胜利。”  脸上挂着神采奕奕的笑容,元岚丹夏说得再轻松也不过,只是听在其它将领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她刻意隐瞒了旅程将会艰难重重,虽然出发点是好意,不希望还没开始,就先吓坏了他们的救世主,只是对于不擅说谎的种族而言,她这个举动还是太异类。  “哈哈!你们那个石碑上刻的是绿野仙踪吗?”何弼学自以为幽默的笑了起来,一屋子的人摸不着头绪,茫然的回望着他。  “不是?那就是桃太郎……又错?别告诉我是西游记!”大脑总是用在很特别的地方,何弼学竟然在这种事情上认真起来。  “所以你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了?”跟不上何弼学跳跃式思维的大脑运作速度,元岚丹夏见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单纯的认为他已经答应了。  “喔喔喔!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虽然我也很帅、很厉害,见过的鬼怪比见过的人还多,但我真的没兴趣当勇者。”  “你当然不是勇者,你是白光巫师!”  “这个听起来更糟糕,摆在小说或电影里,他甚至不是主角!”  多数的时间里,何弼学与元岚丹夏是完全不明白对方在争执什么,只是个性同样冲动的两人,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开始脸红脖子粗的吵开了。  “元岚丹夏!我们不是来争论这个……”其中一位将领终于看不下去的扬声制止,他们的目的是来询问救世主,也许他对那位法力高强的黑衣巫师有印象。  “是的,最近派往各处废墟的斥候回报,有一名黑衣巫师闯入废墟研究里面的石柱、石碑。”  “石碑?你说有神谕的那个啊?”  “不!不一样,刻有神谕的石碑被严密的保护着,废墟那里我们不能进入,有毒的灰雾完全笼罩,任何生物靠近都有生命危险。”  “那你又说有个黑衣巫师闯入。”  “所以才显得他厉害啊!说不定你有印象?”  元岚丹夏他们认为,既然何弼学能打败身为黑袍女巫的乌里雅,说不定也知道这个新巫师的来历,于是要席路将看见的事情重述一遍。  在听见黑衣巫师拥有浅灰色却泛着红光的瞳孔,可以轻松召唤具有攻击性的巨鸟,最后甚至可以撕裂空间离开后,何弼学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愈瞪愈夸张。  “你刚刚说什么神谕?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堆满天真无邪、诚恳得感天动地的笑脸,何弼学情绪转变之快,元岚丹夏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  “你……你答应了?根据预言的指示,你接受任务了?你果然是救世主啊!”  “慢点!我不是救世主!我叫何、弼、学!”  “殷坚……”生硬的嗓音吃力的发出这两个单字,索亦凝视着那个高瘦男子的背影。他及肩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耳后,低着头、专注的阅读着石板。  索亦不了解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他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左右战局的能力,强大的法力让他自由出入被视作禁区的废墟,在幽恶岬里,他那难念的名字及神秘的背景,让人对他又畏又敬。  “我说过,没特别的事情就不要来找我。”殷坚根本懒得掩饰他的不耐烦,他对索亦已经算是特例又特例,任何陌生人走入他结界范围内,如果不被火龙烧死,也会被他的护身式神啄得浑身窟窿,这就是他在幽恶岬的自保方式。这个不见天日的森林,住了太多奇奇怪怪又危险的生物,在没有人付帐的前提之下,殷坚不认为自己有那种为民除害的热血劲。  “斥候回报,乌里雅死了。”索亦尽可能平静的念出那个名字,那个同样也是幽恶岬子民的邪恶女巫,对她的同族一样心狠手辣,为了争夺权力、资源,她与住在幽恶岬深处的可怕生物魆连手,对自己的同族刀剑相向。  “这不正好,你们不是很讨厌她?”丝毫不感兴趣,殷坚又拿起另一块石板研究着,他已经闯过一个又一个废墟,这些石板记载了一些很重要的事项,偏偏又被毁得彻底,他有一种感觉,只要破解了这些秘密,他就可以带着何弼学回到阳间,当然,重点是他得先找到那个白痴。  “部落间的平衡被破坏了,长老的意思是……”索亦想说的话,全让殷坚浅灰色的冰冷眼神逼了回去。  索亦捡到殷坚时,他正被饿极了的魆包围攻击,索亦在千钧一发之间拉了殷坚一把,算起来应该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下一秒,殷坚就将恩情全还他了。索亦从没见过有任何人,能在幽恶岬里释放出这么强烈的光芒,包围在他们周围的魆全被蒸发!  在殷坚晕倒前,只听见他念了几声咒语,索亦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能让幽恶岬暂时变得光明的咒语叫“大日如来金轮咒”,即使不明白意思,他仍旧死死的牢记。  “我没兴趣卷进你们之间的内斗,你们跟莫林高原的战争,在我看来幼稚无比!”殷坚冷哼数声,虽然他拯救过阳间好几回,却只是使命罢了,因为他是殷家的长子嫡孙,必须挑起守卫阳间的职责,当然,多少也让何弼学那个热血笨蛋感染的,否则依他的冷淡个性,本来就不多管闲事,更别提这一类自相残杀的蠢事。  “长老是希望你能带领我们……”  “别说了,我不会同意!你若还想跨进我的结界,这类话题就不准再提。”  冷冷的回答,殷坚又将注意力摆回石板上,他要烦心的事情太多,又是何弼学的下落、又是回到阳间的办法,没那闲功夫陪幽恶岬里的人瞎搞。  “我知道了。可是有件事你必须小心,我知道你常常闯入废墟,这件事莫林高原已经有所警觉,他们已经找到了石碑预言的救世主了。”  “救世主?”  扬了扬眉,殷坚突然有些感兴趣的回望着索亦,后者心跳莫名加快,他长这么大了,不管是幽恶岬还是莫林高原,从没见过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端正的五官刀削似的英挺,再配上他的气势,也难怪长老会希望殷坚成为他们的领导者,他拥有幽恶岬子民都没有的王者气息。  “他突然出现在大草原的战场上,一阵白光之后烧死了乌里雅,夺走日月星权杖。”索亦认真的回想着,心底则不断猜测,如果是殷坚遇上了白光巫师,究竟谁胜谁负?  “你知道那个人长成什么模样?”灵光一闪,殷坚忍不住的追问,异常的热切反应让索亦有些茫然,若在平时,殷坚可能会冷淡的结束这个话题。  “斥候打听回来的消息,好像是圆圆的脸蛋,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另外双颊一深一浅的痕迹。”  “喔?是他啊……这个笨蛋……”  一听到何弼学接受任务,元岚丹夏兴奋不已地立刻冲去通知其它人,而席路与知道这件事的将领们也忍不住的奔走相告,一时间,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又走得一人不剩,空空荡荡。  “你为什么又答应了,原本不是拒绝她了吗?”轻飘飘的阴柔嗓音像柄利剑似的钻进何弼学耳朵里,吓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埋怨的瞪了一眼神出鬼没的大唐公主李珺。她不想跟那些奇怪的人有任何交集,当他们一离开房间后,立刻出现继续纠缠何弼学,不管怎样,这里不仅不是她的朝代,甚至还不是人间,她不喜欢被困在这里。  “我有很多选择吗?”翻了翻白眼,何弼学没好气的冷哼数声,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一屋子人高马大的军人将领,他是哪根蒜苗啊?有胆子去跟人对呛?  “本宫最看不起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小人了!”扬了扬眉,危险的瞇起眼睛,这要是在她的朝代,她早让人将何弼学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拖出去斩了。  原本收拾着随身行李的何弼学,忍不住的停下手瞪着那位半实体、半透明的公主,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样的倒霉事都遇上了,再委屈的气也受了,现在就连一个死了老久,还是寄住在自己身体里的断头公主都敢这样对他,他前辈子是杀人放火还是逼良为娼啊?怎么这一世老遇上这类欺压他的人?  佛都有发火的一天,他的个性再温和善良都受不了这位比千金小姐还难伺候的公主大人,看着那死时不到二十仍然清秀可爱的脸蛋,何弼学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默念,我不打女人的、我不打女人的::  “本宫跟你说话啊!怎么不回答?”察觉何弼学是刻意的不理她,李珺细眉一皱、小嘴一嘟的又发起脾气来,何弼学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她也曾是长生石的拥有者了,机车的个性跟那位清朝的变态鬼格格有拼。  “断头公主大人,如果你还想留在这个世界里,你大可以留下,我非常欢迎,我要去找坚哥,然后找到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双、宿、双、飞。”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  何弼学反应灵敏的察觉,这位断头公主在听见殷坚名字时,眼神、表情瞬间变得不一样。真是好样的,这女人该不会是在暗恋殷坚,结果硬是寄住在自己身体里,死都不肯去投胎吧?  “你……你知道殷坚在哪里?”说话神情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李珺像个小女人似的揪着自己衣襬,她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殷坚并不是她前世的情人,但是,她很难不被他吸引,那种蛮不在乎的神情,对她的态度不因为她的公主身份而有所改变,甚至比她前世的情人还要来得令人着迷。  “不知道,可是我们心有灵犀!”  露出一张欠揍的天真笑容,何弼学是故意刺激大唐公主李珺,其实他心底也是一股怒气无处发泄,这样算不算是跟自己的情敌共享一个身体?等等,他才不承认那个任性、无知又幼稚的断头公主会是情敌,总之,见到殷坚之后,他绝对要为这件事痛扁他一顿!那个白痴!  气得瞪大眼睛,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李珺明知何弼学是故意激怒她,偏偏又找不到任何话反驳,她寄住在何弼学的心底多久,就冷眼旁观他跟殷坚相处多久,两人之间的感情浓烈的即使分隔阴阳两界都牢不可破,很多时候她是既羡慕又嫉妒,如果她还活着,她跟她前世的情人是不是也会一样这么好?  停了半晌,久等不到断头公主的响应,何弼学好奇的转过头去,她果然又消失不见了,撇撇嘴的转回身继续收拾着随身行李,手电筒还在,干电池也还有,就是没水、没粮比较麻烦。  房间太过空旷又只剩何弼学一人,莫名其妙的就感慨起来,他其实也不想跟断头公主吵架,毕竟对方年纪这么小,感觉起来像是在欺负小女孩一样,只是又一次的遇到倒霉事,被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殷坚又不在身边,心情当然不好。  现在想想,对于拿断头公主出气这件事,何弼学觉得很过意不去,等解决了这些事情顺利回到人间之后,再好好跟她道歉。  “殷坚啊殷坚————你到底在哪啊?”无意义的朝天吶喊一声,何弼学为自己握拳打气,他可以自阴间找回殷坚,这一次一样也可以!  将石板小心的收进袋子里背好,殷坚的手轻轻划过桌上立着的水晶石,阴冷的光线消失,小屋里顿时一片黑暗,这就是幽恶岬的特色,永远的黑暗。  “你要离开?”  才刚推开门,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索亦,这个男人总是为殷坚准备了大量的生活必需品,知道对方喜爱干净,甚至三不五时的会来替他清扫小屋,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似乎有股力量驱使他无怨无悔的照顾着殷坚。  不过,那个男人不怎么领情,殷坚在没认识何弼学之前,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跟殷家的关系又不怎么密切,自己照顾自己变得很稀松平常,直到何弼学不分青红皂白闯进他生命之后,他才开始接触其它人,进而认识许多朋友。  殷坚以为自己改变了,结果发现并没有,与何弼学失散来到这里之后,殷坚又恢复成那个低调、冷淡的人,对于任何人、事、物都提不起劲,唯一还能激发他热情的便是这些石板,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出回到人间的方法。  “嗯,我要去找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白光巫师。”光是念出那几个字,殷坚就有想笑的冲动,何弼学跟巫师两个字画上等号?现在是只要挂一副眼镜,长得一脸稚气的人就能打败大魔王吗?  不懂为何殷坚脸上会出现些许的笑意,索亦只是很担心,虽然殷坚强大的力量他见识过,但是白光巫师可是神谕点名的救世主啊!万一真的起冲突,他害怕殷坚会吃亏。  “让我陪你去吧!”眼看着殷坚就要跨出门口,索亦想也不想的拉住他,力道大的几乎将整个人拽了回来,殷坚俊眉微微一皱,浅灰色的瞳孔瞪得索亦有些心寒的放开手。  “不必了,不会有危险。”  知道对方只是担心自己安危,殷坚也不好意思真的发怒,只是这件事实在牵扯太多,弄得一团乱,好死不死他跟何弼学两人,一个在幽恶岬、一个在莫林高原,这两个地方还是死敌,他只想尽快找到何弼学带他离开,自然是愈低调愈好。  “我知道你的法力高强,但是对方不是平凡人啊!”索亦焦急的劝说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殷坚非要去找那个人不可,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知道殷坚一旦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  “不是平凡人?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这回真的笑出来,原本五官就十分好看的殷坚,一旦放松警戒,顿时让索亦看傻了眼。  拉拉扯扯之间,突然几个背着长弓的男子急急奔到索亦身边,慌张的神情说明了事情很紧急,身为部落首领的索亦,只好放弃纠缠殷坚,先了解发生什么事比较要紧。  “魆,有几只饿疯了的魆闯进村子里!”前来传话的男子握紧双拳,幽恶岬里虽然有丰沛的资源、矿石,可是也有像这一类的危机。  在黑暗中,魆的力量远胜过他们。索亦的部落选择与魆达成协议,让魆的幼虫在体内寄生,魆则在人类的生命结束前,都保持幼虫的形态,直到死后才化为成虫破体而出。但总是有成年的魆无视这条协议,随意的进入村子掠夺。  “该死!”身为部落首领,索亦的任务便是保护村庄,连忙指示那些前来通知的男子,他们需要召集足够的人手去作战。  “我也去,你需要我的帮忙。”放下摆着石板的袋子,殷坚平静的说着,跨出门口那一剎,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退开,对他们而言,殷坚既神秘又有力量。  幽恶岬内的子民,习惯利用一种会发出幽冷光芒的水晶照明,小路的两旁每隔几步便插了一根水晶,但是这样幽幽微微的光,对魆造成不了伤害。  跟着索亦他们的脚步进入村庄,几名妇人抱着小孩号啕大哭,那其实是庆幸的泪水,一旦男人们离开村庄去工作,剩下的老弱妇孺并没有什么战力,面对魆凶恶的掠夺,他们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牠们掳走了几个孩子!”其中一名较为冷静的女子,伸手指了个方向,幽暗的森林深处,并不用真的跨入,就能感受到里头的危机重重。  “我以为魆不会吃你们部落的人?你们体内不是已经有了寄生幼魆?”即使回想到了那种恶心的生物,在人体内蠕动着的巨蛆,殷坚仍能保持冷静,待在这里久了,他开始习惯了索亦族人的生活方式,虽然他很不能认同,但也不阻止,毕竟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饿极了,牠们也会吃同类。”握紧长弓,索亦神情痛苦而严肃,幽恶岬内的子民生活的正是如此艰苦,所以他们才渴望能拓展自己的领土,一步步的逼近永远笼罩在光明里的莫林局原,只有接近光明,才能抵御得了魆的攻击。  “先去把孩子找回来吧!不能等了,再等,那些畜牲就真吃了他们。”冷哼数声,口中念念有词,剑指一伸,一只冒着金光的火龙冲进森林里开路。  殷坚知道他们想救回小孩,只是进入森林深处无疑是找死,索亦挣扎着该不该为了几个小孩牺牲其它人的性命,这是他身为一族首领该决择的事情,不过殷坚不吃这一套,他可能对谁都不够热情,但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们有危险而置之不理。  “殷坚!”来不及拉住那个冲动的人,索亦惊叫数声之后跟着冲了进去,他不能看着这个无辜的陌生人,为了他的族人牺牲自己。  碰的一声,何弼学很惊奇的看着席路手中的折迭弓,这可是把好东西啊!握在手里称得上轻薄短小,重点是,就连他这个一辈子没射过箭、开过枪的人都能轻松学会,弓的前方有个小小的金色锥形体,它指到的地方箭就射得中,比红外线瞄准器还管用。  “这东西多少钱?我也想要一把。”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何弼学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男孩般笑容满面,席路被他感染似的也跟着笑开怀,两个大男孩围着一把折迭弓兴奋的研究着。  “你不是要准备粮草好上路?在这里磨蹭什么?”幽幽冷冷的嗓音又一次飘飘忽忽的传来,大唐公主李珺总是喜欢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何弼学已经习惯了,但是陪在一旁的席路吓傻的瞪大眼,这名穿着唐朝仕女服的公主,看上去像是实体,可是仔细瞧却能透过去,诡异到了极点。  “这你就不懂了,上山下海这种事情,不是你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能够理解的,除了必备的干粮及清水之外,还有地图、指南针、手电筒等等工具,另外准备一些防身用的武器更佳,放心,这事我有经验,听我的保证没错!”何弼学拍拍胸脯自信的笑着,一深一浅的酒窝让他看上去有种不相衬的稚气。  想当初他还在人间当那位超级知名的灵异节目王牌制作人时,经常为了勘景背了个包包上山下海四五天,在森林里郊游?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武器?你很能打吗?怕遇到危险,带几名侍卫不是更快。”清秀的脸蛋上写满嘲讽的神情,这位断头公主总有办法随时随地演绎出盛唐时期任性、骄纵的狰狞模样。  不过,“能不能打”这回事,何弼学竟然认真思考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原本在人间,他的战斗力就搬不上台面,更何况这里不晓得是什么鬼地方,但是……  回头看一看正在打量断头公主的席路,高挺、结实,五官还端正到恶心,这种很抢镜头的家伙,他才不想让他跟在身边咧。  “呃,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陪你一块儿上路,离开了莫林高原,就是幽恶岬的范围了,那里不比这里平静。”眼睛还是忍不住的猛盯着大唐公主李珺直瞧,席路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但就是没办法不去看她,不仅是因为她的容貌,还有她半虚半实的形态,她既然跟在救世主身边,跟普通人不一样也很应该的,所以席路将一大堆问题全咽回肚子里。  “是的!如果你想到废墟那里,还是让我们陪着你吧!废墟十分靠近幽恶岬,住在那里的全不是什么好东西。”穿着一身银白盔甲的元岚丹夏走近,鄙夷的冷哼数声,随后好奇的目光停留在大唐公主李珺身上,后者不甘示弱的回瞪着。  “我发现一件奇特的事情,这里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是不是?”摊看地图仔细研究着,莫林高原让幽恶岬团团包围,不管你想到哪个地方,一定会经过这片黑暗的森林,何弼学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连珠炮似的发问问题。  “白天?黑夜?”对于一个生长在永昼、永夜分明的世界里的人,席路茫然的神情很贴切。  “我们已经组织好一队人马,随时可以攻入幽恶岬,就等你发号施令。”元岚丹夏兴奋不已的说着,何弼学一脸为难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是战争狂,他只不过想悄悄的溜去找殷坚,然后再悄悄的离开这个世界,不需要这么大阵仗。  “呃,我觉得呢……打打杀杀太血腥了,和平共处不是很好吗?”尽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何弼学干笑两声的劝说着,他只是个平凡小市民,生活吃得好、穿得好就十分满足了,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理想与抱负。  “和平共处?跟那些躲在黑暗中的邪恶生物有什么好和平共处?”元岚丹夏嗤之以鼻,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她无法将幽恶岬内的子民视作同样的人类。  知道自己更改不了对方的观念,何弼学很识相的闭嘴,低头研究着席路找来给他的地图。原来幽恶岬里永远是黑暗的,所以住在里头的生物都是邪恶的?何弼学心底直想发笑,那南极洲永夜时的企鹅怎么办?  仔细看了看,席路提起的废墟不只一处,但好几个地方都已属于幽恶岬的范畴,就在此时,何弼学惊愕的发现,地图上的黑色面积在不断扩大,地图是活的?  “喂喂喂!你们有没有看见,黑色的地方在扩大?”揉揉大眼,何弼学担心是自己眼花。  “是啊!幽恶岬的势力正在不断扩大,若不尽快阻止,总有一天,莫林高原也会被黑暗吞蚀。”元岚丹夏痛心但理所当然的回答。  黑暗中,火龙闪动着耀眼的金光往前冲去,殷坚不急不缓的紧跟在后,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殷坚发现他可以不利用任何符纸,轻易的召唤式神,当然,前提是他记得住那些咒语,此外,式神不能离他太远,否则一旦灵力抵达不到,不管是猛鹫还是火龙都会瞬间消失。  “殷坚!别再往前了!”情急的一把拉住殷坚,索亦的力道又一次过猛,几乎将整个人拽进怀里。对上那双浅灰色隐含微怒的眼睛,索亦尴尬不已的松开手,他知道殷坚不喜欢跟任何人太靠近。  “再往前就不是我们的领地了。”小心的提醒,索亦指了指两旁插着的水晶,幽幽冷冷的蓝光说明这是属于他们的地盘,再往深处走去,就是一片黑暗,黑暗的尽头有什么东西躲藏在暗处,没有人知道。  “放弃了?那失踪的小孩怎么办?”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们,殷坚挑衅似的扬了扬俊眉。  索亦他们虽然肩负着捍卫家园的使命,但很多时候,殷坚觉得他们太过于消极,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生物,就连何弼学都能轻松对付牠们……好吧!他是轻松踩扁那些巨型的幼蛆。了解真相后,魆不过就像是只放大版的蜻蜓,也许在这个世界里,蜻蜓就该这么大只,而且会吃人,但是又如何?昆虫就是昆虫,惧光的弱点就足够让牠们死上好几回。  “攻击村子的魆不只一只,我们这样冒然追去……”几名陪同前来的男子,不由得心生胆怯,他们亲眼见识过魆掠夺村子时的可怕,怎么想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并不强壮的男子一点也不害怕?究竟是无知还是太过自信?  “那你们就等在这里,我自己去!”又是冷哼数声,殷坚手一扬,冒着金光的火龙继续向前为他开路,更多只的魆他都对付过,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殷坚!”恨恨的低喝一声,索亦咬着牙追上去,他知道殷坚对孩子们十分友善,只是在这种时候,他真的不希望殷坚有半点损伤。  剩下的人还在原地挣扎,他们的任务是保卫部落的首领,并且找回被魆掳走的孩子们,现在不管哪一项,他们都十分失职。  同样也咬咬牙的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到对殷坚的埋怨,那个神秘的巫师做事从来不理会其它人的意见,更该死的是首领却非常的信任他,如果他们都回不了村子,罪魁祸首就是殷坚!  突然间,森林深处传来念诵咒语的低沉嗓音,跟着就是一阵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逼来,嘶嘶的尖啸声不绝于耳,最后一切又回复到平静与黑暗。  “那、那是什么?”其中一名男子愣愣的疑问,生长在幽恶岬里,他从没见过如此强烈的光芒,即使在莫林高原,只怕也没有这么明亮。  “大……大日…如来金轮咒?”另一个总是随侍在索亦身旁的男子结结巴巴的回答,他曾听索亦提过,殷坚有一道咒语可以将光明带进永远黑暗的幽恶岬,那时他还不相信,只当索亦是让魆打伤了神智不清,现在,他终于明白索亦为何如此信任殷坚,他真的是个可怕的巫师。  “你们!快过来帮忙!”  森林深处,索亦焦急的叫唤声惊醒了这些男人,想也不想的赶紧冲入……  “你真的要让他们跟着去?你不是不想太张扬,怎么又一次出尔反尔?你知不知道本宫一向讨厌这类人。”半虚半实的身躯在房间里飘来荡去,何弼学愈是不想理会她,李珺愈要在他面前闲晃。  “我的公主啊!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世界?严格说起来,我们两个也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话才说到一半,就觉得自己的例子举得不妥当,何弼学傻愣愣的搔了搔末端些微翘起的头发,随后用力的甩了甩头。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既然地图上的线条有生命似的会自行变化,就证实了这个鬼地方跟人间太不一样。  若是在以前,他也许还会觉得兴奋,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第一,他没有制作单位随侍在旁,发生再多怪事也与他无关,反正拍不了影片、搏不了收视,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第二,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殷坚可能出事了,管不了低调不低调,他只想赶快找到人,多些帮手也好。  “殷坚出事了?所以你很担忧?”侧着头,李珺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何弼学,只要提起殷坚,她的神情就会很不自在,光是吐出他的名字都显得柔情许多,态度与对待何弼学时简直是天坏之别。  不承认也不否认,何弼学只是低着头,快速的收拾几件随身物品,反正那位断头公主一直寄住在他身体里,他对殷坚的感情如何,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殷坚同意让李珺留在阳间找寻她的前世情人后,她就一直安静的寄住在何弼学“心”底,冷眼旁观着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习惯了荣华富贵的她,对于朝代的演进及轮回觉得新鲜有趣,同时,又对何弼学的人际关系感到好奇,尤其是他与殷坚的感情,这是生而高高在上的她所永远体会不了、得不到的情感,为什么两个人可以这样全心全意的爱着对方?  不管经历过多少阻碍、甚至阴阳相隔,都不能拆散他们,愈是旁观着,愈是羡慕、愈是嫉妒……  “等等!”突然想起什么似,何弼学猛力的回过身,表情忽明忽暗、万分异常的瞪着大唐公主李珺,后者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朝后飘了两步。  “你一直寄住在我的身体里,可以看得见?感受得到外界?”何弼学一字一句的追问,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位时光应该停留在大唐的公主,对现代社会甚至这个见鬼的异世界也适应得如此良好。  就见到断头公主诚实的点点头,殷坚只是警告过她,不能干扰、影响到何弼学的生活,否则不管她是谁,天皇老子也一样让她魂飞魄散得连渣都不剩,只是……  他可没说过,不可以偷偷窥视这个世界。  “那……那我跟殷坚……那个……那个……你也知道?”  “哪个?”  面对李珺那个真的听不明白的无辜模样,何弼学气得快要七窍冒烟了,这种事,怎么解释?怎么向一个不到二十岁,好吧!她死了很多年,但是仍然不到二十岁的不知该算什么东西的“天真少女”解释?何弼学只觉得自己的美好人生,怎么会愈走愈偏差,开始像变态怪叔叔一样了。  另一方,李珺先是不满何弼学又无缘无故的发她脾气,随后立即明白他想到那件事了,双颊顿时飞红,顾不得自己的头颅是不是会晃掉,拚命的摇头否认着,原来,她没有她自己或者何弼学想象的那样天真无邪……  “该死的殷……坚……!”咬牙切齿,何弼学现在完全呈现暴走状态,如果殷坚现在出现在他眼前,只怕当场让他生吞活剥了。  何弼学承认自己算是没什么节操,交过女友、也有男友,但是没有变态到殷坚这种暴露狂的境界,他自问还有些羞耻心,为什么那个白痴让断头公主留在阳间时,竟然没考虑到这点?还有脸说自己的智商高,聪明才智用到哪里去了?  “呃……你不是要去那个什么废墟吗?还是快出发吧!再磨蹭一天又过去了。”  干笑数声,大唐公主李瑙抓了那柄日月星令牌就塞进何弼学手里,红透了的小脸始终不敢抬头看他,试图用寻找殷坚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后者狠狠瞪她一眼后,捉着日月星令牌离开。  “快!快把小孩带回村庄里让长老们检查一下!”背着昏迷不醒的殷坚,索亦仍然健步如飞,不急不喘的发号施令。  依然平复不了内心的激动,索亦又一次的见证了殷坚可怕的力量,他只不过晚了那个男人一步,殷坚就直接闯入魆的大本营,而且二话不说就使出了那招令他震惊不已的大日如来金轮咒,殷坚曾经跟他说过,他的世界也遭遇过魆的侵犯,面对这种丑恶又惧光的生物,只有一交手便杀光牠们,否则等到牠们适应了光线,更难对付。  一瞬间蒸发了所有的魆,殷坚因为力竭而倒下,索亦很想立刻冲到他身旁,可是那个男人却指着黑暗的深处,孩子们被包覆在巨蛹之下,索亦他们费力的割开那些蛹,踩死巨蛆、救出孩子们,跟着就是亡命似的逃回村庄。巨蛆被踩得肠穿肚烂后发出的气味,肯定会引来更多的成虫攻击。  “发出烟花通知其它村庄的人,严防魆的侵略。”索亦皱紧眉,小心的将殷坚抱上床,若不是他曾见过殷坚使出绝招后的模样,他会以为殷坚已经死了,在力量用尽之后,他会有一段时间完全停止呼吸及心跳,但是让他静静躺着休息一阵子,他的气色又会慢慢恢复,这也是其它族人会惧怕殷坚的原因,他绝不是活人,至少,不是他们认知上的活人。  “已经安排好了。”索亦的左右手元丝柔声的回答。她一直都守在村庄里替索亦打理一切,负责协调、联合各个部落间的信息,如果殷坚没有出现,她或许会很安份的继续守着村庄、守着这个部落,可是现在她的首领、她的索亦却像变了个人一样,竟然冒然的闯入未知的森林深处,元丝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底却极度的不安。  “你们太冲动了。”幽怨的说了一句,元丝神情复杂的瞧了一眼仍然昏迷中的殷坚,他跟幽恶岬内的子民太不一样了,即使是同样苍白的肤色、同样的黑发,可是殷坚明显的就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就算能明白彼此的意思,他们使用的也是不同的语言,元丝十分不理解,为何索亦会如此信任他?  “殷坚做的没错,我们不能让孩子们白白的被牺牲。”不想多谈这个话题,索亦知道元丝的忧虑,她一直很排斥陌生人,尤其是神秘的殷坚。  毕竟救回的是自己的族人,元丝并没有继续争论下去,虽然她对殷坚存有敌意,那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族人而已,不可否认,那个高瘦俊秀的男人,对小孩子们非常友善,甚少出现的笑容,多半都是因为那些孩子们又做了什么傻事。  “还有什么事?”搓了搓摆在桌上的黑色石子,索亦将它扔进水瓶里,不断翻滚的气泡提升着水温。  “莫林高原的间细传来消息,他们的救世主似乎想到废墟,看来是冲着那位闯入废墟的黑衣巫师去的。”轻声的回答,未了若有深意的看了殷坚一眼,元丝并没有将话说明白,但屋内的人都心知肚明,一直悄悄闯入废墟的黑衣巫师正是殷坚,就凭他这种神秘难测的行为,就足够让元丝怀疑他。  “你帮我召集些人手……”  “你又想做什么傻事?如果他们的救世主真是预言中的白光巫师,你去了又能如何?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  小屋内,气氛又是一僵,元丝始终不明白,为何索亦对待殷坚会如此特别,他根本不是他们的一份子,不需要为了他的安危而去送命,索亦的部落一直与莫林高原没有真正的交战,她不希望在乌里雅被消灭后,他们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他来到我的世界,就是部落里的一分子,不管是谁,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有危险而不出手相助!如果那个白光巫师真想找殷坚麻烦,很好,我等他!”冷硬但豪气的说着,索亦目光坚定的回望着元丝。  要到废墟一决胜负吗?那更好,埋伏在灰雾中,他们幽恶岬的子民更有优势。  全身缩进白色的连帽袍子底下,何弼学借着日月星令牌的支撑,一边吃力的往前走着,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连连,这个世界只是看起来鸟语花香啊!天杀的气温怎么会这么低?只有一件牛仔裤、一件T恤的何弼学,才刚跨出光明照耀的范围后就连打了数十个喷嚏。  “该死!这路有没有这么难走啊?”第五次因为太过黑暗而一脚踩空、摔得四脚朝天后,何弼学终于自暴自弃的坐下来揉着浑身的瘀青,他以为他只是视力不好而已,没想到还有夜盲症啊?一进到幽恶岬之后,就跟只鸡一样啥都看不见了。  “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啊!离废墟还有一段距离。”一马当先带头的星元岚丹夏,神情戒备的左看右看,她从小就被教育,幽恶岬内有许多可怕的生物,绝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们怎么看得见路?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啊!你怎么知道往前走就是废墟?”明明是他自己要来的,到头来却因为路途太过艰难而嘟着嘴抱怨,何弼学倒是没想过要放弃,以前为了勘景,穷山恶水他也单独闯过,只是这一回难度实在太高了点,至少给他一些光吧!  知道自己解释也没用,元岚丹夏只是朝席路使了个眼色,后者机灵的扶起何弼学,这个世界有太多生存法则,一时半刻间何弼学也领略不到,只能期望他能愈早适应愈好。  “我们来了几个人?”有时,何弼学的适应力,比他,比任何人想象的来得更快,又或者是他的“雷达”开始正常运作了,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他清楚的感觉到,在这里的人不只他们,还有另一群人埋伏在黑暗中。  “谁?出来!”  席路警觉的抄起折迭弓,就在此时,黑暗中也传来拉动弓弦的声音……他们被包围了。  “你醒了。”小女孩甜甜的嗓音让殷坚飘荡的意识重新凝聚,长长的呼出口气,他非常喜欢第一眼就看见这样的景象,天真、可爱又专注的眼睛带点忧虑的回望着他。  “妈妈说,等你醒来后邀你回家吃饭,谢谢你救了我。”小女孩有些害羞的说着,殷坚只是微微笑的看着她,虽然是陌生的语言,但是由她口中发出的短暂音节显得那样好听,好听归好听,却依旧填不满他心底的空虚、孤寂,他真正想听见的,是那带着笑意,熟悉、爽朗的喊着他“坚哥”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心脏抽痛!  殷坚脸色一变,在小女孩的惊呼声中,撕裂空间消失不见。  黑暗里,废墟前,元岚丹夏与索亦的人马互相对峙,彼此的弓箭不留情面的瞄着对方、瞄着握有日月星令牌的何弼学。  可就在此时,那个有着圆圆脸蛋、深浅不一酒窝的男子突然展露了笑意,好像得回了失落宝贝那样的满溢充实感。  “谁准你动他?”  人未到声先到,黑暗中传来带有肃杀之气的冷硬嗓音……  第二话无骨皮  泼了泼冰凉的池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何弼学终于清醒许多,就着微弱的水晶光芒望着池中的倒影,眼睛、鼻子、嘴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五官,只是他愈瞧就愈得愈不自在,那个五官一点也不像他。  “殷坚!”索亦与何弼学算是异口同声,只是这个名字在他们两人口中发出,意义、情份显得那么不一样。  那一瞬间,何弼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动方式真的不一样,他只觉得一切都静止了,然后张大着期望的眼睛,看着虚空之中被划出一道裂痕,那个熟悉的身影,用着熟悉的嚣张步伐,慢慢的跨了出来。  还是一样喜爱黑色的衣裤,即使是在黑暗中,何弼学还是能清楚的瞧见同是黑色却不同的层次感,这八成是他的眼睛接收频率与正常人不同吧?  殷坚的气色还是一样偏苍白,浅灰色的瞳孔显得很明亮,嘴角那抹微微上扬的笑容,直让何弼学想冲上前去……  “你这个白痴!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石破天惊式的一阵怒吼,何弼学气鼓鼓的冲上前去,分不清自己是想好好的拥抱对方,还是狠狠的揍他一拳。  在两方人马同时惊呆的情况下,殷坚却是神智最清醒的人,他先是看清楚了情势,确认了何弼学平安无事之后,巧妙的闪躲那个家伙真的挥过来的一拳,殷坚一把紧紧的抱住对方,那么样的用力、那么样的紧密,仿佛两个人在那一瞬间已合而为一。  “你没事就好……”不知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殷坚在何弼学颈边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后者微微一愣,他听出了殷坚语气中的不对劲。  “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没事啊。”何弼学轻笑两声,他们只不过分开了一阵子,殷坚怎么就变得儿女情长起来?仔细的瞧了瞧对方,何弼学的神情愈来愈严肃,虽然容貌没有分毫改变,五官依旧帅的无法无天,可是殷坚的头发变长了,那种长度,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留成的。  “坚哥,对我而言,我们只不过分开了一会儿,但是……对你而言却不是?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脑筋一向动得很快,何弼学马上回想起,当初殷坚魂飞魄散时,对殷坚而言也许只是一眨眼,可是何弼学却足足等了他大半年,阳间、阴间的时间并不相等,他只不过晚了殷坚几秒钟跨过来,也许他们之间已经相差了好久、好久。  “你没事就好。”又是轻轻的一句,殷坚眷恋不已的仍然紧拥着何弼学不放,光是再听见那一声“坚哥”,什么都足够了,至于对他而言,两人分开了有多久,他已经不在乎、也没必要去在乎了。  “你这个笨蛋……”轻轻搔了搔殷坚的长发,何弼学倚在他的颈肩处低声笑着,如果对方不想提起,他就不会多问,他了解殷坚,这个笨蛋的个性就是这样,天大的委屈都会往自己的肚里装,何弼学选择由着他去逞强,反正装不下去的时候,他会在一旁陪他。  “呃……你们……你们不是死敌?”终于回过神,索亦愣头愣脑的瞪着一身白色长袍的何弼学,圆圆亮亮的大眼睛现在呈现弯弯的一直线,一深一浅的酒窝印在脸颊上,看上去一点威胁性都没有,有可能是那个预言中的白光巫师?偏偏他又握着日月星令牌。  “我们为什么要是死敌?”心情大好的何弼学,不吝惜的又一次展露笑容,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为什么他听得懂这些人用的奇怪语言。倒是一旁仍然戒备中的元岚丹夏发现,殷坚与何弼学两人交谈的极快,显然的,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他们才是一国的。  “你要到废墟,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找他?”死敌间也有属于死敌间的默契,索亦与元岚丹夏不可思议的异口同声质问,对象正是那两个还抱在一块儿难分难舍的祸首。  “是啊!”这头何弼学心无城府的回答,未了又补上一记笑容,跟着拉走殷坚说悄悄话,再也不理会这两方大眼瞪小眼互相戒备着的人马。  “他不是说这里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吗?”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元岚丹夏身后,席路终于忍不住的吐出心中疑问。原本一直嚷嚷着看不见,一路跌跌撞撞的何弼学,现在能在殷坚身旁指手画脚,边谈天边健步如飞,这人的适应力也好的惊人。  “不然怎么当救世主……盯紧那些人,我不信任幽恶岬的人,他们肯定会搞鬼。”低声的指示着,元岚丹夏的眼睛盯紧索亦的背影,他们虽然没有真正交手过,但是在元岚丹夏心中,幽恶岬内的居民都一样,全都跟乌里雅一样危险。  另一头,同样也处在警戒中的索亦,担忧的目光则是落在殷坚背上,他原本想要除掉威胁殷坚安危的白光巫师,哪知道这两人竟然是朋友?不,那种拉拉扯扯,时而传出笑声的亲密状,不只是朋友。  “既然殷坚没事,我们是不是要回村庄?”一向主张不与殷坚太靠近的元丝,逮住机会就向索亦提醒。果然不出她所料,殷坚竟然与来自莫林高原的白光巫师这么亲密,他待在幽恶岬的那段日子里,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真是万幸。  “是的,你们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见鬼似的耳聪目明,殷坚附和着元丝的提议,他知道她对自己一直存有戒心,殷坚并不怪她,相反的很能为她设想,现在索亦的部落面临了随时会被魆侵略的危机,这么一大票能征善战的人跟在他身旁,确实不明智。  “是啊!坚哥交给我照顾就可以了!”嘻嘻笑着,何弼学用力的拍了拍殷坚肩膀,后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谁照顾谁啊?  “不,让一堆莫林人在幽恶岬内自由行动?”低声的反驳着,索亦戒备的看着元岚丹夏众人。就像元岚丹夏对他们的不信任,索亦同样对于他们进入幽恶岬的行为感到狐疑,如果幽恶岬内藏有什么秘密,那么他必须在场,至少,他得确认这不会对他的族人有任何危险。  情况就是这么诡异,殷坚与何弼学两人在前头有说有笑的继续往前走,而互相猜忌、警戒着的两方人马则噤声的跟在后头,气氛低迷。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我?”本能的朝着前方走着,偶而停下脚步等何弼学跟上,殷坚对于前往废墟的这条路愈来愈熟悉。  “元岚丹夏派了不少人出来打探消息,有一票人回来说在废墟那里遇上一个黑衣巫师,一听那形容就知道是你。”左一蹦、右一跳,何弼学机灵的闪过地上的障碍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原本应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现在却让殷坚的出现弄得好像很明亮一样,就连地上的小石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算你机灵。”低声笑着,殷坚很享受这种时刻,他已经过了好一阵子孤独的日子,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没想到人际关系还是让何弼学搅和坏了,他竟然会因为听不见熟悉的语言而感到失落?幸好现在与何弼学重聚,这家伙的呱噪程度跟他的撞鬼能力一样有口碑。  “那你呢?怎么这么刚好出现?说起来,你真是这招的爱用者啊……”不以为然的哼哼数声,何弼学说不上来为什么介意,认识殷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一直都很不平凡,只是他愈厉害,何弼学就会觉得与他的距离愈遥远,毕竟,不管他愿不愿意,自己只是个运气特别差的平凡人而已。  “从他们说到有位白光巫师打败了邪恶女巫乌里雅之后,我就猜到那个人是你了。”现在用着很平静的口气说话,当初听见何弼学消息时,突然加快的心跳让殷坚不舒服了好一阵子,看来,心脏开始会跳之后,好处没得到多少,倒是麻烦增加很多。  “喔?没想到我在你心中评价这么高!”掩饰不了的得意语气,何弼学有时也很佩服自己,虽然一再遇到怪事、凶险,但总会平平安安、逢凶化吉啊!  “我是对你那个“无差别衰别人的霉运”非常有信心!”又一次低声笑着,打从两人重遇之后,殷坚心情愉快的可以用心花怒放形容了,只是表面上,他还是努力维持住自己又酷又帅的形象。  “喂……”撇撇嘴,何弼学停下脚步,他也有脾气啊!不要动不动就讥讽他的霉运,没人想生来就多灾多难的,更何况,他若不是撞鬼撞得像吃饭喝水一样频繁、简单,他与殷坚也不会相遇甚至相恋啊!  “总之,我一感觉到你有危险,就立刻赶过来了。”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略侧着头,背在身后的手稍微的动了动,殷坚可以肯定何弼学明白他的心情,果然,后者想也不想的连忙追上,十指紧紧相握。  “喔喔!这是什么?”就像昆虫让灯火吸引般,何弼学也是本能的向着光亮之处靠去,殷坚心差点跳漏一拍的赶紧将人揪回来,这家伙真的比单细胞生物还要更加的单细胞啊!脑子该转的时候竟然停摆了。  “别碰那些灰雾,否则你就知道死活!”殷坚冷冷的警告,对象不只是何弼学,还有那些来自莫林高原的人,废墟这里虽然不如幽恶岬的其它地方黑暗,但这不代表它不危险,空气中飘散的灰色浓雾,沾了过多是足已致命的。  小声念着九字诀,最后低喝一声“破”,灰色浓雾立即散开一处开口,殷坚拉着何弼学小心的钻入,后者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用着欣赏的目光盯紧殷坚的背影,他在念咒的时候总是特别帅气啊!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会胜过自己一点点。  “喂!你们还不快进来?殷坚没那么本事,可以让这个开口维持很久啊!”虽然是实话,但是何弼学的老实还是让殷坚很不是滋味,用得着这样灭他威风吗?  互看一眼,元岚丹夏及索亦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到猜忌,可是又不愿就此认输,赌口气似的牙一咬也跟进了废墟。两名带头人都进入了,其余人马没理由留在外头,即使他们一再被告诫不能靠近废墟,最后还是通通破诫了。  这里虽然被称作废墟,可是在何弼学眼中看来却像个宝地,巨大、古老又破败得厉害的建筑物,到处是倾毁的石碑、石柱,再搭配四周时聚时散的灰色浓雾,最后让一片漆黑包围,活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角落里冒出个什么怪物一样,何弼学只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兴奋的心跳、呼吸加快。  “职业病少犯了!你现在不在阳间,就算在,你也不是灵异节目制作,你的节目被停了,忘了吗?”冷不防的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殷坚特别的嗓音说那些风凉话时,总能让人不寒而栗,冷颤连连。  “我们不在阳间?你确定?”虽然自己也万分肯定这里不是阳间,但是何弼学忍不住的就想跟殷坚唱反调,可能只有他们两人在使用这种相同的语言,就算是斗嘴、耍花枪也觉得悦耳好听。  “你仔细看那些灰雾,想到什么了吗?”习惯性的捡起一块石板研究着,殷坚随手指着废墟外头飘散的灰雾,何弼学刻意的瞪大眼观察,随后惊讶的张口结舌,  他终于明白为何殷坚会一口咬定这里不是阳间,他甚至可以猜到这里是哪里,那些被灰色浓雾包围的石碑,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化成飞灰被风吹散,这种景象他曾经见过,永远不会忘记。  “是的,那些灰色浓雾很像你在阴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被灰雾沾多了,你也会被分解掉的。”知道对方了解了,殷坚点点头的说着,他真的很不愿回想起那段魂飞魄散的日子,那种努力的将自己一点一滴拼凑回来,又让一阵风给吹得四分五裂、烟消云散的感觉真的很差。  “可是……可是这里很不像阴间啊!我到的那个地方,有水、有桥还有个很现代化的城市哩!”摇摇头的反驳,何弼学迟疑了许久,他并不是真的不相信殷坚,只是一时半刻间,很难接受“这个阴间”就是“那个阴间”。  “你到过阴间很多地方吗?”完全无视其它人,殷坚自顾自的与何弼学讨论着,毕竟,这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至少,他得平安的将何弼学送回阳间。  “当然没有……孟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送我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跟着我就随着白光回到阳间了。”用力的摇摇头嘟嚷,何弼学虽然神经比油管还粗,但还不至于不要命的没事游历阴间。  “这就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殷坚等待着何弼学的辩驳,也许基于同样的理由,能多说一句、多听一声,前者就会觉得很快乐,即使是吵架也无所谓。  张口、闭口、张口、闭口,何弼学像只离水的鱼似来来回回几次之后,脑子瞬间像切换模式般的同意了殷坚的论点,神情严肃、坚定的比比手势,要对方继续往下推论。反倒是殷坚,原本准备好继续辩解的言词全都被迫咽了回去,愣了一愣,不管两人相处多久,他还是跟不上何弼学的跳跃式思考。  “看看这张地图,只描绘了莫林高原及幽恶岬,这并不是他们偷懒的结果,而是……这个世界就只有这两个地方,你觉得可能吗?”摊开一张地图,殷坚仔细的向何弼学解释着,后者很惊奇的发现,幽恶岬所使用的地图,与他手上来自莫林高原的一模一样,同样也是一大片黑色的部份正在慢慢扩散。  “你怀疑什么?”  “我不是怀疑,是合理的推断!”  “知道啦!快说!”  停了一会儿,殷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何弼学到倾倒的石墙旁指指点点,上头的文字扭曲的跟蚯蚓一般,何弼学翻了翻白眼,殷坚认为他看得懂吗?  “这里写着“什么、什么之门”……”  “什么?什么之门?”  “不要挑我语病!那句我没翻出来!总之,这里像是什么门之类的地方,可以通往别处,就好像我们从阳间意外的跑到这里。”  殷坚愈说愈兴奋,苍白的脸颊上意外的有血色,何弼学忍不住好玩的盯着直瞧,看来,心脏开始跳动之后,殷坚愈来愈像个活人。  “你想想,假如阳间描述地理位置的方式是“远、近”,那么……阴间也许是“纵、深”……”  “你是说……像高楼一样,一层一层?”  “不然为什么要叫十八“层”地狱?”  冷不防的冒出这一句,殷坚与何弼学两人愣了一愣,跟着相视大笑,前者更是频频摇头,看来,何弼学的口水吃多了,连他都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起来。  “那我们现在呢?”几乎笑得喘不过气,何弼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玩的开口追问,他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爱殷坚了,这家伙简直可爱透顶啊!  “找出最接近阳间的地方,也就是你曾经到过的地方,黄泉、奈何桥,然后……从那里回去!”小声的交头接耳,殷坚与何弼学无视旁人自顾自的讨论着,你一句、我一句心情愉快的一点也不像他们被困在一个不知名的世界中。  另一头,元岚丹夏好奇的拉长着耳朵偷听,对于这样语言听来很陌生、心里却明白到底在说什么的情况,她竟然也就这么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听见殷坚向何弼学解释着石墙上的字句时,甚至忍不住的凑上前去指正。  “那个不是“门”字,而是“界之镜”。”指着一长串在何弼学眼中看来歪七扭八的文字,元岚丹夏好心的指正。  “什么界之镜?”  并不觉得被轻视,相反的,殷坚很感激元岚丹夏的参与,这毕竟不是他熟悉的文字,他虽然对于骨董颇有研究,但是像这类接近于巴利语的文字,可能要像吴进那种级数的考据狂,才有可能正确的翻译出来。  “上面没有说,字已经被破坏了,只知道是一面镜子。”回答的是索亦,他与元岚丹夏虽然算是死敌,却使用着相同的语言及文字,元岚丹夏懂得,他当然也懂得,没理由让她回答殷坚的问题。  “镜子?”东张西望,何弼学努力的审视着整座废墟,妄想在这里找出一面像样的镜子来。  “嗯……这很有道理,镜子及水,一向是连系阴阳两界的最佳媒介,你想想,有多少鬼故事跟镜子或水有关。”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殷坚点点头同意,这更加深了他的推测,真的可以从废墟回到阳间,当然,得趁着废墟还没变成废墟之前,这里他来过无数次了,别说是镜子,连件完整的东西都不剩。  “好吧……我知道镜子跟水是连通阴阳两界的媒介,但是这位帅哥,请看看四周,哪来的镜子?”何弼学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泼着殷坚冷水,在外人面前,总要替他保留点面子。  “这个废墟没了,总会有别的地方有!”脸上挂着得意又自信满满的笑容,自从与何弼学重遇之后,殷坚相当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又或者,打从他开始有心跳、呼吸之后,确实比较难以掌握自己的情绪,看来,他正逐渐的转变成一个正常人。  “还有别的废墟?”元岚丹夏及索亦异口同声,跟着嫌恶的彼此互瞪一眼。  他们会这么惊讶,倒不是不清楚另外还有几座类似的废墟在莫林高原附近,只是看殷坚的模样,似乎他掌握了更多他们所不知道的情报,实在不能太小看这个神秘的巫师。  “这家伙很厉害的。”卖力的点点头,何弼学用着推销似的口气称赞着殷坚,后者不领情的只是白他一眼。  翻了翻随身的背包,殷坚找出了几颗奇怪的小石子,何弼学很惊奇的瞪大眼,那些石子被磨成殷坚惯用的金钱模样,这家伙就连到了阴间都这么变态,如果给他找到烟丝的替代品,只怕他会当场呼起来。  “我查过了。”殷坚一边说着,一边将金钱状的小石子在手中抛了几下,接着扔到摊开的地图上方,金钱状的小石子像是有灵性似的,滚到了特别的位置停下,跟着发出微弱的亮光,其中一个点颜色特别刺眼,何弼学看了看元岚丹夏,又看了看索亦,从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正确无误的猜出,那个刺眼的亮点,正是他们现在所站的废墟。  “除了这里,还有靠近莫林高原的几处废墟已经证实了完全被毁,剩下的几处,我们还有机会!”浅灰色的瞳孔闪耀出异样的光芒,殷坚跟何弼学相处久了,也让他感染到绝不放弃的习性,他一定会找到出路让他们重返阳间。  “你真像是问米的神婆啊……”干笑两声,看见殷坚背后都冒出熊熊烈火,何弼学这一回很识相的不泼他冷水了,况且,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相比之下,他还是比较喜爱阳间!  “殷坚,已经很晚了,我们得起程赶回村庄去。”观察了四周好一会儿,索亦终于还是打断了殷坚与何弼学的讨论,像这样没有意义、没有营养的闲谈,回到村庄里继续说也是一样的。  “晚?”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森林,何弼学摆出一脸夸张、欠揍的惊讶表情。  “没礼貌!不要挑别人语病!……索亦说的没错,我们之前在魆手中抢回孩子,那些家伙不会善罢罢休的,还是早点回村庄防范。”顺手推了何弼学后脑一把,殷坚拎小鸡般的将人提了起来,他也不太放心村庄里的老弱妇孺,如果因为他的关系,害得索亦的部落面对魆的侵犯,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你们跟魆为敌?”不能说不惊讶,元岚丹夏分不清是猜忌还是好奇的瞪着索亦。来自莫林高原的子民,长年与邪恶女巫鸟里雅战争,那个女人除了擅用法力之外,还常常联合魆这种生物来攻击他们,虽然魆十分畏惧光明,在被光明包围的草原上战力其实不那么强,但元岚丹夏他们已经够胆颤心惊了,那种恶心的生物破坏力实在可怕。  “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被掳走而不管吧?况且,牠们没那么恐怖!”一声冷哼,殷坚的语气中隐含着他特有的自信,何弼学只是微微笑的望着前者,他比谁都了解这个外冷内热的家伙,早已习惯将所有责任扛在肩上,拯救世界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知道你厉害啦!我们可以走了吗?你不是说“天色已暗”?”咯咯笑着,何弼学觉得自己这个笑话很有趣,只可惜听不懂的人没反应,听得懂的那位不买帐,只好摸摸鼻子,干笑两声的跟在大队人马之后离开废墟。  东拐西拐的走了几步,索亦突然神情紧张的停下脚步,跟他一同前来的弟兄们纷纷张起长弓,惹得另一票人马,元岚丹夏的部队也跟着取出折迭弓,噤声的等在一旁。  彼此之间用眼神交谈着,元岚丹夏握着折迭弓的手,掌心不由得冒出冷汗,虽说他们出发之前,曾立誓要保护救世主,也就是白光巫师的安危,但跟随他冒冒然闯入幽恶岬,确实不够明智,像现在,她完全不能掌握究竟发生何事,万一索亦心怀不诡,那他们莫林高原的勇士们有可能就这样全军覆殁了。  “有嘶嘶声!”说话的竟然是何弼学,掩饰不了内心的做恶,脸色一阵苍白,当初遇上魆的过程太惨烈,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抹灭的阴影。  “绕路吧!”低声的提议,殷坚并不是害怕,只是他的大日如来金轮咒需要强大的灵力来驱动,以他现在的身体,再施展一次,只怕消灭不了魆,反而消耗大量的灵力之后,呈现不死不活的模样会拖累其它人。  看了一眼殷坚,索亦同意他的提议,对方的气色确实不好,还不知道潜伏在黑暗中的魆数量有多少,如果只有一两只那还好,万一倾巢而出,少了殷坚一击必杀的大绝招,只怕他们这群人没有还击的能力。  “跟我走。”比着手势,索亦领着其它人,朝另一个方向悄声潜去。  “我想,我们暂时安全了!”噤声走了一段路之后,席路侧耳听了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一路上虽然不时听见尖锐的嘶嘶声靠近,但是索亦总是能领着他们巧妙的避开,居住于幽恶岬之内的子民,天生就是狩猎的高手。  “是的,这里靠近另一个部落,只是……我不想去打扰他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如果有什么危险,往那个方向逃,可以进入村庄求救。”索亦好意的说着,幽恶岬内不像莫林高原属于统一的局面,各个部落都有各自的首领、制度,非到必要时刻,他们很少互相打扰,一直都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不以为然的翻了翻白眼,元岚丹夏很不欣赏索亦使用“逃”这个字眼,只是碍于何弼学的面子上,并没有发作,和她的部队将士们随地坐下休息。  另一头,殷坚时不时注意着何弼学,他担心对方不能适应幽恶岬里暗无天日的情形,只是这位习惯上山下海的前灵异节目王牌制作人,比殷坚更加的如鱼得水,何弼学才是那个累了就能躺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热血男子,反倒是殷坚,这位有点小小洁癖的天师,一说到要在野外露宿,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别绷着一张脸啊!其实这里也挺不错的,乌漆么黑的很有情调哩!”咯咯的低声笑着,何弼学故意逗弄着殷坚。  两个人愈走愈僻静,竟然让他们找到一小洼池水。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插了几根水晶,池水的四周也仅有几丝幽幽的青光,在这里情况下,只有何弼学这种神经粗得惊人的家伙,才会觉得有情调,心情愉快的拉着殷坚坐在池畔聊天。  “你实在很乐观,一点也不担心我们永远被困在这里?又或者……阳间已经毁了,我们就算找到方法也回不去了?”  “阳间自爆了?我看你一点也不担心啊!所以我也不担心。”  回答的理所当然,面对何弼学的完全信任,殷坚不知该觉得高兴,还是觉得对方只是懒得用脑,只不过关于阳间的问题,殷坚曾经很认真的思考过,他跟殷琳之间还有百日金钱的连系,所以他可以感应到对方一切平安,相对的,殷琳应该也知道他的状况。  “我见过席路使用这黑色的石头加温,把它们这样再这样,然后就会那样……”  一点也没注意到陷入沉思中的殷坚,何弼学蹲在池水旁搓着那些黑色的石子,等它们温度升高之后,再一颗颗的扔入池水中。  “何同学,你在干嘛?”意识到对方根本没理会自己,殷坚绷着张俊脸没好气的瞪着那个有着不成比例大眼睛的年轻人,这么大个儿了,蹲在池边玩石头的画面他竟然会觉得可爱,殷坚用力的甩了甩头,自己真的病人膏盲没救了。  “嘿!水变热了耶!你要不要泡一下?”火力全开、热力百分百的笑容,何弼学大方的邀请着,殷坚则愣在当场,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又在干嘛啊?  长长的呼出口气,慵懒的伸了伸四肢,殷坚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竟然让何弼学说服了,只能说,能泡一场热水澡,对他而言吸引力真的是太大了。  “呼——真是舒服。”  何弼学几乎呈现大字的摊在池子里,心满意足呻吟两声。  “你还真是大方啊!”摇摇头的低声笑着,殷坚不知道该称赞何弼学豪迈还是骂一声没神经,这又不是温泉池,用不着这么享受吧?  “这样确实舒服嘛……嗯……”  “不要发出这种声音!”  “干嘛?”  “闭嘴!安静泡你的澡!”  好玩的瞪着殷坚,何弼学发现新大陆似的游到他身前,心跳加速的缘故,让殷坚原本一直很苍白的脸,难得的泛起一抹血色。  “哇塞!坚哥,你会脸红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殷坚的脸颊,何弼学带着笑意的话语让殷坚的体温上升了不少度。  “混蛋!你的血液不会循环啊?”尴尬拍开何弼学的手,殷坚还不是很习惯呼吸、心跳带给他的改变。  “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说……”舔舔薄唇,水气让何弼学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看上去更加的水汪汪。  “什么事?”两人凑得有些近,池水将两人的体温又拉高了不少度,殷坚也不自觉得向何弼学靠去。  “管他……”这种时候脑子若是还会思考,那他就不叫跳跃式思维的何弼学。  四办薄唇之间的距离愈缩愈短,呼吸间轻易的嗅着彼此熟悉的气息,眼看着两人的身影就要交迭……  “喂!”  幽幽冷冷、飘飘忽忽的嗓音突然间杀出,一名唐朝仕女装扮的女子蹲在池子边瞅着他们,吓得何弼学与殷坚连忙弹开,一个重心不稳双双栽进池子底。  “喂!你谁啊?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咦?公主?李珺公主?”呛了好几口水,殷坚顾不得自己帅气的形象,冒出水面后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认了半天才认出这位唐朝仕女模样的年轻女子,正是大唐的那位既被盗墓又断头的李珺公主。  “我不是突然冒出来啊!我一直附在他身上。”羞红了一张俏脸,大唐公主李珺揪着自己的衣袖小声的说着,大眼时不时的瞄向殷坚。  “附在何同学身上?……何同学,你怎么有这么变态的嗜好啊?”一想到她可以自由附身、脱离,足见断头公主的神通广大,自己跟何弼学相处这大半天,她可能全都瞧在眼底,殷坚愈想愈火,何弼学真是太超过了,啥时养成这种暴露的坏习惯?他还没那么没神经,让人看个精光可以不当一回事。  “喂!你还敢说我?是谁跟断头公主订那个狗屁协议,让她附在我身上找她的前世情人?你还有脸提!”终于想起是哪件事情忘了说,何弼学用力戳着殷坚的胸膛,是哪个白痴把事情搞成这种地步的?当初在订协议时,怎么没想到情况会演变成这样?  “是吗?”干笑两声,殷坚试图蒙混过去。  他对“弱小动物”向来都没辄,这位断头公主死时还不到二十岁,清清秀秀又哀哀凄凄的只想等她的前世情人,殷坚一个心软就答应了,毕竟,他占用的是她前世情人的身体,“那个殷坚”确实和她有一段情缘,就算自己“这个殷坚”对她没有感觉,但总觉得有责任要照顾她,至少,让她有个栖身之所,安心等待、找寻自己的前世情人。  “不要想用傻笑混过去,你不适合用这招!”冷哼数声。才刚说完,何弼学与殷坚就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现在两人的情况好像完全反过来,过去,都是殷坚冷言冷语的凶他,现在难得有机会让何弼学好好威风一下。  “这不太可能啊!殷家的道术能让她安静的待在你心底,怎么能轻松脱离?”  看了看大唐公主李珺,殷坚好奇的打量着她,很难接受自己道术失灵的结果。  “应该是来到阴间的关系!”何弼学扬声补充,他们也是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之后,断头公主才开始神出鬼没。  “喂!你们两个不要不理我啊!”用力的招了招手,大唐公主李珺半虚半实的身躯努力的吸引那两个又在那里自顾自讨论得很专心的家伙的注意力。  “又怎么啦?”没好气的白了断头公主一眼,反正都被看光了,何弼学显得很大方,一点也不遮掩了。  “有人快过来了,你们……你们确定还要这样赤身露体?”羞红着脸,大唐公主李珺半转身过去,可是眼光仍然不由自主的撇向殷坚。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异口同声的惊叫,这两个缺乏警觉性的家伙终于舍得离开温热的水池,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寻找衣物。  听着元丝回报的消息,索亦的神情愈渐凝重,就连另一个阵营的元岚丹夏都不免受到感染,跟着紧张起来,两方人马纷纷拿出武器戒备着。  “怎么了?”  依然低沉,但是带点紊乱气音的嗓声传来,殷坚好奇的追问。他与何弼学两人匆忙的换好衣服赶回来,两人显得有些衣衫不整的狼狈,再加上热水浸染的关系,两人的双颊都泛着不自然的红潮,看上去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盯着两人好一会儿,索亦的表情忽明忽暗了一阵子,最后终于皱了皱浓眉放弃追问。  “元丝特地先进到村庄里打声招呼,以防我们需要协助时会措手不及。”索亦恢复首领般的气度,平静、简短的说明,殷坚同意的点点头,他一直认为在这方面,索亦确实是出色的领导人,比起何弼学这种神经兮兮说风就是雨的上司,自然比较能让人信服。  “然后呢?”甩了甩半湿半干的头发,何弼学搞不懂这些人说话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可以一句解决的,非得旁人问了之后才肯继续往下说,直接一点不行吗?  “村庄里有古怪。”回答的是元丝,她是个很谨慎的人,谨慎到说话都会斟酌字眼,这一点,殷坚也了解,所以对于元丝选择用“古怪”而不是“危险”感到狐疑。  “古怪?去看看!”行动力永远是第一流的何弼学,连考虑都不多加考虑,想也不想的就打算进村庄去瞧瞧。  殷坚早就习惯他这种脾气,反正在阳间也没少撞过鬼了,来到阴间应景一番也是应该,已经不打算阻止他,只是认命的跟在他身后,倒是来自莫林高原的元岚丹夏,气力吓唬人的将何弼学扯到另一头去。  “你……你打算进到村庄里?连她的话你也信?她是幽恶岬的人啊!万一是陷阱……”气急败坏,元岚丹夏认定了何弼学是石碑预言上的救世主,他将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努力带给莫林高原和平,但是她不相信殷坚、幽恶岬那群人会是战友?  “信的话只是古怪没有危险,不信的话岂不是更没危险?”呵呵笑了笑,何弼学是那里有危险就往那里闯的个性,更要命的是,他还有本领让一票人跟着他去送死,没想到来到阴间,这个本事不减反增。  元岚丹夏阻止不了他,反倒让席路那些人摩拳擦掌,年轻人该死的血气方刚,喜爱探险、冒险是天性。  “你怎么会是湿的?”  靠得近了,席路好奇的问了一句,何弼学的发稍还在滴水哩!“洗澡啊!很奇怪吗?”理所当然的回答,胆细胞被训练得愈来愈粗勇,在什么恶劣的情况下,何弼学都能像蟑螂般存活着,甚至自得其乐、随遇而安。  “在这种地方?你……你不怕池子里有食人草啊?”元岚丹夏及席路异口同声的尖叫,音量大得刚巧能吸引到索亦那个阵营的注意力。  别说元岚丹夏及席路这么震惊,就连索亦都不由得埋怨的瞪了殷坚两眼,幽恶岬不是个普通的森林,里头藏有多少可怕的不知名生物,就连幽恶岬的子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两人竟敢没神经的随便跳下水池,没死真是算他们命大。  “食人草?”  这回换殷坚及何弼学异口同声,前者是狐疑,后者是惊喜,殷坚忍不住的又推了何弼学的后脑袋一把,这家伙可不可以别挑奇怪的事物来亢奋。  “干嘛啦?……你不觉得很新鲜吗?食人草耶!”翻翻找找的搜出DV,何弼学一看见电池格度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一小格,哀求的大眼睛立即瞟向殷坚,他已经习惯了殷坚的无所不能了,或许这家伙在阴间里会多项功能,充电……  “我长得像干电池吗?”白了何弼学一眼,殷坚自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不行就不行嘛……用得着凶人吗?”撇撇嘴,何弼学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好心爱的DV。  “拜托你清醒点,你的节目已经停播了,“前”灵异节目王、牌、制、作!”  耍起尖酸刻薄一向是他们殷家的拿手本事,殷坚狠狠一剑戳得何弼学血格全失。  一行人鱼贯的进入村庄,就像索亦的部落那样,两旁都是独立的房子,路边插着泛着青光的水晶,空无一人的宛如鬼域。  “喂————有人在吗?”  突然间,石破天惊的招呼声吓得众人心跳差点停了,索亦气得直想掐死毫无警觉性的何弼学,哪知道殷坚也很过份的随便开门进入查探,一点也不担心黑暗中潜伏着什么危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长叹口气,索亦不敢对殷坚发脾气,只好跑来质问何弼学,似乎遇上他之后,殷坚也变得古古怪怪,做事冲动起来。  “地球人啊!”不是很认真的回答,何弼学随口胡诌着,紧跟在殷坚身后也在翻翻找找的探查着,小屋里的摆设很奇怪,像是有人突然间离开一样,食物仍然摆在桌上,但是已经发出酸味,看来主人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整个村庄都这样,好像一瞬间所有人都离开了。”  “而且很匆忙,东西都没有收拾。”  有太多次这种经验了,殷坚及何弼学两人很快的进入状况,连生来就是护卫命的席路等人,也都跟着帮忙搜索,这个村庄不明原因走得一个人都不剩。  没有血腥味、没有打斗的痕迹,殷坚凝重的看着四周,他不担心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就算是大批的魆攻进来都无所谓,他有自信能保护得了何弼学,保护得了这里的众人,就担心有什么疾病,或者更可怕的法力,能让一整个村庄的人全部消失。  “这里不像让魆攻击过,怎么办?离开这里?”握紧长弓,索亦有责任要让那些跟着他来的子民们平安的回到部落,他不能大意。  “我想留在这里将事情调查清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有可能在你的部落里重现一次,我不想让那些孩子们冒险。”沉吟了一会儿,殷坚下了个决定,即使他自己不承认,在心底,还是将索亦的部落视作自己的朋友、亲人了。  说完这番话,殷坚望了何弼学一眼,他唯一会牵挂的只有这家伙的安危,不过那位圆圆脸、大大眼的年轻人,像殷坚肚里的蛔虫般只是耸耸肩的傻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别想撇下他,有难同当、有祸一起闯。  “这下好了,可以不必幕天席地了。”伸了伸懒腰,何弼学刻意摆出累坏了的表情率先走进一间小屋里。  殷坚万分了解他的微笑不已,何弼学那点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会这么大力赞同进入村庄的最大原因,是因为真正能倒地就睡的是何弼学何大制作,而殷坚这个洁癖鬼没这种本事。  可能是真的累了,何弼学沾上床之后,没过几秒钟真的睡得天塌不惊,陪在他身旁研究着破碎石板的殷坚,先是微微笑的将人搂得再靠近些,嗅了嗅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再听着那规律的微弱鼾声,一种莫名的安定感袭来,殷坚也觉得自己的眼皮愈来愈重,最后忍不住的躺下,也跟着睡得天塌不惊。  时间不晓得过了多久,殷坚很少睡得这么沉,一直到那个脚步声几乎到他耳边时,殷坚才猛然惊醒,一时半刻之间还爬不起来,何弼学睡相奇差像只八爪章鱼似的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殷坚没好气的将人推开,他讨厌骑乘式啊!为什么就连睡着了那个笨蛋还这么不安份。  “你想干嘛?”冷哼一声,殷坚浅灰色的瞳孔盯牢他的猎物,元丝浑身僵硬的不敢多挪一步。  “那是日月星令牌啊!你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吗?我们不该让那个白光巫师继续持有……”咬咬牙,元丝豁出去的说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幽恶岬的子民、都是为了索亦,那些来自莫林高原的人肯定别有居心。  皱紧俊眉,殷坚不怎么认同的回瞪着眼前这个女人,他一点也不相信这柄让何弼学拿来当登山杖的东西有这么大威力,再说如果发生什么,他肯定是站在何弼学这一方,就算是陌生人,他也做不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洁癖不仅是生理问题,同样也是心理问题。  “让我逮到了吧!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安好心。”正打算退出房外的元丝,却让怒气不息的元岚丹夏挡在门前,她注意她一整晚了,果不其然。  折迭弓响起振弦声,元岚丹夏警告意味的扣了扣板手,听到吵杂,同样也被惊醒的其余人马全都挤到一块儿,一瞬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原本就已经互相猜忌的两方,现在全亮出武器指着彼此。  “全都不许妄动!”冷喝一声,殷坚尽可能阻止即将来临的风暴,他一点也不擅长处理这种局面,只是现在的情况,他不能转身就走、视而不见。  “这是误会!元丝,你快退下。”索亦同样也焦急不已,表面上还得维持严肃、稳重,他还不清楚元岚丹夏他们进入幽恶岬的意图,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盯牢,但是绝不能演变成武力相对,他们的实力相当,一旦开战只会两败俱伤。  “你们在干嘛?”揉揉眼睛,何弼学一脸没睡醒的站在门边,不成比例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对峙中的两方人马,跟着不发一语的往外头走去。  “何同学!你要干嘛?”不知道先制住何弼学、还是先应付快要打起来的两队人马,殷坚只能低喝一声,看看能不能将那个睡迷糊的笨蛋叫醒,他以为他在哪?  这里是阴间,拜托他别乱跑。  “缴水费!”随便扔下一句,不等众人反应,何弼学头也不回的走远。  打了个冷颤抖了两下,何弼学半梦半醒的打了个哈欠,四周仍然一片漆黑,他只能借着路旁微弱的水晶光芒,找到另一个小池塘洗着双手。  “真是麻烦……一点光都没有……”无聊时就会习惯性的自言自语,何弼学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  刚刚在睡着时,和殷坚靠得近了,互相蹭了蹭,察觉两人下巴都长出胡渣子,就着池水与水晶的微光,何弼学是不觉得自己的模样变得有多邋遢,但是摸起来的手感确实不太好,以殷坚那种挑剔的个性,肯定又会嫌东嫌西,只是在这种鬼地方,他要上哪去找把刮胡刀啊?  没有刮胡刀、刮胡水这个问题还算小,反正何弼学很少在意自己的外貌,最要命的是他的隐形眼镜快没了,他们在阴间啊!总不能托梦给小姑姑,请她烧个一盒、两盒过来救急吧?  难道他那副被殷坚讥为品味差得天怒人怨的黑框眼镜又要重现江湖了?何弼学心里长叹好几声,怎么有人会觉得跑到另一个时空好玩呢?食、衣、住、行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哪还有精神跑去帮别人建立啥帝国,成就什么大事业啊?  泼了泼冰凉的池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何弼学终于清醒许多,望着池水中的倒影,眼睛、鼻子、嘴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五官,只是他愈瞧就觉得愈不自在,那个五官一点也不像他。  用力的眨了眨大眼睛,何弼学惊愕的瞪着池水里的倒影,那个不像他的倒影,一点也没有反应,不管怎么晃动,池水中的倒影完全没有跟随他的动作,何弼学深吸了好几口冷空气……  他终于发现了他瞪着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池底的另一个人头,而那个人头也正回瞪着他!  “啊啊啊——————”扯着嗓子尖叫的跑回小屋里,何弼学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  “撞鬼了?”非常冷静的询问,殷坚甚至连头都懒得抬起来,这里是阴间啊!  那位强悍的灵异版雷达没理由不发挥他的特殊功能。  “池子、那边的池子……有人脸……”结结巴巴,何弼学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冷汗直冒,池子很浅,一个人没办法躺在池底瞪着他,除非那个人跟纸片一样薄。  “你又跑到水边?……会不会是眼花?看见自己的倒影罢了。”虽然做不到好声好气,但是元岚丹夏仍然想办法安慰着何弼学。倒是殷坚,收拾、收拾随身携带的法器就往外头走去,他一向相信那个笨蛋撞鬼的本事,他如果说有鬼就肯、定、有、鬼。  一行人依着何弼学的指不来到池水边,池子仍旧很浅、很平静,侦查了半天并没有何弼学说的那张人脸。  “我真的没有眼花!”接到众人投过来不信任的眼光,何弼学很受伤的望着殷坚求助,后者只是坚定的握了握他的手,继续察看着四周。  “我信你……你到处撞鬼的衰运,就算到了世界末日都不会改变的!”  “殷坚……那不是称赞……”  虽然让殷坚小小讥讽了一下,何弼学心里头还是暖孜孜的,这种被人全心信任的感觉很好,这是他们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建立起来的默契。  正当何弼学还在那里自我陶醉时,席路眼尖的发现池水的波纹很诡异,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朝着村子游去。  “谁在那里?”冷喝一声,殷坚浅灰色的瞳孔绽放出不自然的红光,这里不比阳间,他感应不到四周是不是有鬼灵妖怪,只是隐隐约约的察觉,村庄里不只他们这群人而已。  “这里太暗了,能不能弄亮点?”扯了扯殷坚衣袖,何弼学提醒着,这样敌暗我明非常不利。  “你绝不能使出大日如来金轮咒!”突然间,索亦激动的制止着殷坚,他担忧对方一意孤行,结果反而坏事,殷坚的体力负荷不了这样密集的使用这道咒语。  “但是你可以!”接话的是元丝,挑衅的看着何弼学,他手中有柄日月星权杖,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法力都使不出来吧?  茫然的望着众人,何弼学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日月星令牌,当初烧死乌里雅,完全是断头公主一力完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是大唐公主烧死那个女巫的?”真的是心意完全相通,千言万语尽在几个眼波流转间,殷坚当场就猜中何弼学的为难之处,后者诚实的点点头。  口中念念有辞,伸手在何弼学背脊上划了几划,突然间,那位半虚半实的大唐公主李珺,就像是让人重击一掌似的自何弼学身体里跌了出来。  “你……”  委屈的瞪大眼,李珺泪眼汪汪,殷坚一点都不像她前世情人那样怜香惜玉,倒是一直跟在元岚丹夏身旁的席路,意外的红着耳根小心翼翼的扶起她。  “帮个忙!”字典中可能真的没有怜香惜玉四字的殷坚,只是随手将日月星权杖抛给她。  嘟着嘴,想发发公主脾气又不敢多说什么,李珺握紧日月星令牌,跟着杖头的日、月、星快速转动起来,银白色的光芒愈来愈亮。等众人的眼睛适应了这种亮度,看清楚整个村庄之后,不由得连连吸进好几口冷空气……  “老天……这是什么鬼啊?”  墙角、树梢,凡是让日月星令牌光芒照射到的地方,全都出现了人影,不是挂在树枝上,就是平瘫在地上,正常人当然不可能这样,这些让令牌光芒逼出来的人,都像被抽干了骨头、血肉那样,只剩一个皮囊。  “这些……还算是人吗?”压低音量,何弼学紧张的揪住殷坚衣袖,现在他分不清楚自己是兴奋还是害怕。  像是回答何弼学一样,那些薄薄的人囊自顾自的动着,有的沿着墙滑进屋子里,有的平贴在地上一路滑到村外,就好像他们正平常的生活着。  “天吶……那些纸片人还活着……”张口结舌,何弼学连退了好几步,让几片薄薄的人囊滑过他脚边,看着他们的五官,何弼学心里一阵说不出的作恶。  “你想,他们看不看得见我们?”也学着何弼学的动作,元岚丹夏连连退步,她从没想过原来被抽干了骨头、血肉之后,人会变得如此丑陋。  “应该是看不见吧?我们之前完全没发现他们的存在。”皱紧浓眉,索亦很不喜欢现在的情形,村庄并不是没有人烟,原本的居民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成另一种形态,换言之,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被包围了。  “呃……那现在呢?我们用日月星令牌让他们现出原形?会不会……他们也变得看得见我们?”天生护卫命的席路,紧张的将大唐公主李珺拦在身后,就在同一瞬间,殷坚他们一行人全都注意到了,那些薄薄的人囊锐利的眼神不带情感的射向他们,这下等于回答了席路的问话,他们因为日月星令牌的关系,互相看得见彼此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情况太过诡异,就连能征善战的元岚丹夏都有些招架不住,语气微颤的退到何弼学身后,仿佛她的救世主真的能阻挡一切灾祸,只可惜,何弼学的脸色比她更加难看,他以为自己已经见多了鬼怪,没什么可以吓得倒他了,谁知道只不过是被抽干了骨头及血肉,活生生的人就变得如此恶心,何弼学真的太高估自己的承受力了。  就像席路将大唐公主李珺拦在身后那样,殷坚也是本能的护住何弼学,虽然他感应不到那些薄薄的人囊有敌意,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发动攻击,一行人尽可能的不发出声响、不引起注意的慢慢退出村庄。  突然间,啪的一声,一个人囊不偏不倚的跌在索亦随行的弟兄身上,本来以为只剩个皮囊,应该没什么重量,谁知道竟能重重的将那人压倒在地,一时半刻间爬不起来。  “喂!你不要紧吧?”  一直很习惯于照顾旁人,何弼学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对他有敌意,关心的奔到他身旁想将人扶起。  “快!快拉开这个东西,好重……”被压在底下的那人挣扎着,何弼学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天不晓得该不该动手,那个皮囊的触感摸起来就像真实皮肤一样,只是底下什么都没有,完全违反了何弼学的认知,冰冰凉凉又软趴趴的,恶心得比蟑螂爬满身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底下那人被压得出气多、入气少,殷坚一把推开磨磨蹭蹭的何弼学,本打算一口气拉开那个皮囊,谁知道重量超乎他想象。  看出殷坚的疑惑,索亦也加入帮忙的行列,不只他,就连元岚丹夏他们也好心相肋,一行人吃力的想将人囊拉开,就在此时,那个人囊像是察觉了其它人的意图,突然加快他的动作,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动颈子,将扁平的头颅送到被压倒的那人脸前,下一秒,众人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嘴对嘴的吸干那个可怜人。  “不——”  索亦爆发似的拉开皮囊,可惜迟了一步,跟随他多年的好兄弟已经失去了骨,头、血肉,也变得像纸片一样薄的瘫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说快逃?”  僵直在那里,何弼学比哭还难看的干笑两声,原本在村庄里的人囊全都滑了出来,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团团包围。  “快跑!”捉住何弼学的手腕就跑,殷坚虽然觉得逃跑实在很破坏形象,但现在也不是耍帅的时候了,保命要紧。  “停下、停下!”追在殷坚身后,索亦气喘嘘嘘的拦阻带头向前冲的那两人,殷坚一向敏捷这他明白,但是那个圆圆脸,笑起来还有点傻气的年轻人竟然这么会跑,这就很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们这样慌不择路的乱逃,很容易误中陷阱的!”严肃的说着,索亦看了看四周,确认所有人都平安才松了口气。  “刚刚究竟是怎么了?那些……人囊一直都是这样?”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何弼学艰难的询问着,他是不感到害怕啦!但是情景太过诡异,一时之间他接受不了,也许看久一点会习惯。  “不!不是的,我之前曾到过这个村庄,他们和我们……没有分别。”元丝脸色惨白,她认得这村庄里的人,虽然不常连络,也算是朋友,现在看他们变成这个样子,心底一阵难受。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将人变成那样?”殷坚指着村庄的方向质问索亦,这一点都不正常,他从没听过有法术能将人变成人囊,除了……鬼格格的长生石。  “你不是亲眼见到了吗?他将人吸干啊!”索亦悲痛的回答,一想到他多年好友变成薄薄的人囊,又是气愤又是哀伤。  “坚哥的意思是,总是有什么外力将他们变成这样,然后他们才去吸干别人吧?”不愧跟殷坚心意相通,何弼学正确无误的问出殷坚心里的疑惑,索亦、元岚丹夏只是茫然的摇摇头,对于道术、法力这种事情,他们知道的比殷坚更少。  “你呢?你知道吗?”又是习惯性的转头望向殷坚,在何弼学心目中,这家伙几乎快跟无所不能四个字划上等号了,这是当然的啊!魂飞魄散了都还能重新众起来溜回阳间,殷坚的命格都不知道是坎坷还是太蟑螂了,怎么弄都不会死。  “我怎么会……”刚想反驳说自己也毫无头绪,殷坚突然灵光一闪的顿了一顿,何弼学的大眼睛瞬间一亮,邪恶的坏笑立即爬上他不符合年纪的圆圆脸蛋。  “想到什么了?”  “殷家有道咒语叫“回光术”,跟“玄光术”很接近,也可以看见景象,只不过是看到过去。”  “喔喔喔!这是个好东西,快用啊!这样就能知道那些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面对何弼学的催促,殷坚只能干笑两声的呆站在那里,前者眼睛危险的瞇了起来,他太了解殷坚这个表情代表什么意思。  “喂……你别告诉我你没学过。”  “殷家的道术博大精深嘛!”  “你这个半桶水的天师、没用鬼!找什么借口啊?懒惰就承认!小姑姑真的没骂错你,身为殷家的长子嫡孙竟然只学了点皮毛!”  哗啦哗啦的就是一长串责骂,这两人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互相影响,何弼学跟殷坚相处久了,说话也愈来愈刻薄,只不过他一点也没骂错,殷坚总是仗着自己的过人天资,从来没好好认真学过殷家道术,就算静下心来学习,他还会挑三捡四。  “这种没什么杀伤力的道术,学来干嘛?”哼哼两声,殷坚嗤之以鼻,自从认识何弼学之后,他哪天不是身处在水深火热的危难中,“回光术”这类既不能伤人又不能自保的道术,学来也只是浪费时间。  “你……你还敢顶嘴?你学的那些大绝招,哪一个不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我不会死!”  “我不要破破烂烂的情人!”  “敢说我?现在是要算总帐是吗?你又好到哪去?”  果然,又一次的无视于其它人,殷坚及何弼学两人嗓门愈来愈大,吵得愈来愈激烈,等在一旁的索亦及元岚丹夏不知是该劝阻还是该帮腔,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心里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他们都太在乎对方的安危,所以才会在这种事情上争论不休,相信未来还是会不断发生,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样的争论无损于他们的感情,相反的,还是挺不错的沟通兼调剂。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大唐公主李珺幽幽的说了一声,眼神有些哀怨的瞟向殷坚,她一直想回到何弼学的身体里,只是殷坚不晓得写了什么符咒在他背上,害得她无法附身上去。  更委屈的是,殷坚从没正眼瞧过她,这让总是被捧在掌心、天之骄女的李珺,一时间很难接受这样的待遇。  正当索亦上前想阻止殷坚及何弼学继续的纠缠不清时,元岚丹夏那里突然传出尖叫声,一个平贴在地面上的人囊,正牢牢的捉紧她的脚踝,将她拖倒在地。  “啊啊——”元岚丹夏不愧身经百战,一面尖叫着,一面掏出自己的短刀  刺向人囊,只是锋利的短刀对于薄如纸片的人囊,似乎没什么杀伤力,丝毫不能阻止他继续爬上前,试图吸干她的骨头和血肉。  “快!快阻止啊!”何弼学推了殷坚一把,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这种情况下,像他这类平凡人还是少搅和比较好。  众人七手八脚费力的在人囊得逞前,顺利的拉开了元岚丹夏,只是那个人囊似乎不死心,仍然滑向众人,而且速度极快。  “坚哥!”让席路拉着逃跑的何弼学,意识到殷坚没有跟上,紧急的叫唤几声,后者竟然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看着人囊就快滑到他脚旁,吓得何弼学冒出一身冷汗。  口中念念有辞,殷坚突然将一小块水晶插入地里,剎时间大地微微震动,跟着地面上冒出许多荆棘阻挡了人囊继续前进。  “快走吧!”微微笑的伸手敲了敲呆愣着的何弼学,殷坚握紧他的手,两人带头领着众人逃开。  “刚刚那是什么?为什么地上会冒出这么多植物?”总算停下来喘口气,何弼学好奇不已的频频追问,他知道殷坚的灵力很高、天资聪颖,但是这家伙从来没好好记熟咒语呀!刚才那招,新鲜哩!  “我也是突然想到,向天地借法,荒烟漫草阵!”语气中难掩兴奋,看来殷坚还想多尝试几次,反倒是何弼学,微微的扬高半边眉毛,这不是他“突然想起”,  而是殷司那该死的变态留在殷坚身体里的记忆,像这种因祸得福的事情还是吵来几次为妙,他承受不起失去对方的打击了。  “那些……那些东西为什么对我们紧追不放?”看了看四周,索亦长叹口气,他们完全迷失在幽恶岬里了,现在连他都没把握能不能将众人平安的带回村庄里。  “还为什么?幽恶岬里本来就居住着一群邪恶的东西!”冷哼数声,元岚丹夏靠着席路搀扶,一拐一拐的走近,这番言论引得同是幽恶岬的居民大为不满,两方人马又一次剑拔弩张。  “不!不是这样!我觉得很奇怪……”何弼学不同意的摇摇头,他一直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只是一时间解释不清。  “怎么了?”一面要拦阻两方人马真的发生冲突,一面又很担心何弼学,殷坚心底长叹口气,有时真想一边各赏一记天打雷劈。  “我觉得那些人囊并没有恶意,真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何弼学只是老实的回答。  “这还叫没有恶意?他们将人的骨头、血肉吸得一乾二净,这样还叫没有恶意?”元岚丹夏不满的叫嚣,在她心中,幽恶岬内的生物全都不是好东西。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大唐公主李珺再一次幽怨的提议,她觉得自己从没这样委屈过,殷坚不理她就算了,连其它人都不当她这位公主一回事。  “来吧!我背你!”看着元岚丹夏一跛一跛的行动不便,索亦主动伸出援手。  “你?”戒备的紧盯着索亦,元岚丹夏十分猜忌,不明白他到底有何目的。  “你不是扭伤脚了?席路的身材和你差不多,让他背你太吃力了,还是我来吧!别拖累其它人了!”索亦不容反驳的直接将元岚丹夏背上,后者意外的俏脸泛红,她当将领当习惯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她。  “我们也走吧!……你呆站在这里干嘛?也想我背你?”殷坚动手推了何弼学后脑袋一把低声笑着。  “你省省吧!你以为你比我强壮到哪里?”又是数声冷哼,何弼学先是翻了翻白眼,随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两人并肩前行。  习惯了幽恶岬内的黑暗之后,何弼学开始比较起来,同时觉得很新鲜,虽然这里是阴间,但是有许多习性跟阳间的人差不多,就好比在原本乌漆抹黑的森林里,如果开始看见微弱的水晶亮光,就代表接近有人烟的地方,简单说,这里的水晶算是异常环保的路灯兼手电筒啊!记得重返阳间时,夹带几个回去。  “我真的觉得他们没有恶意,你的“回光术”想起来了没有?我想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呀!万一,他们其实是向我们求救呢?”  边走边聊,何弼学还是念念不忘自己刚刚的论调,殷坚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沉吟,有时会觉得何弼学不合时宜的善良很傻气,不过就是这份傻气,才让自己深深着迷。  “等等!何弼学,你别动!”索亦紧张的喝停两人,何弼学茫然的回过身子,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人囊不偏不倚的砸中他,正如当初那位不幸的朋友一样。  “阿学!”  殷坚急得瞳孔泛红,手里捏紧符纸,何弼学却打着手势要他别轻举妄动。  “别乱来!他没有恶意!”尽可能的跟人囊保持一定的距离,何弼学十分肯定自己能读懂对方的心理,那些人囊确实不想伤害他。  “他们……他们只是想把我们变成同类,并不想伤害我们!”听着人囊薄如纸片的喉咙发出的短暂音节,何弼学相当讶异自己能翻译出他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殷坚急得就想将符纸射出,但又怕误伤了何弼学。  “因为没有骨头和血肉,所以没有利用价值,魆不会攻击他们!”何弼学恍然大悟的高叫着,众人愣愣的互看几眼,用这种方式躲过魆的攻击?愿意吗?众人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迟疑。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是个俗人呀!有血有肉比较有趣!”干笑两声,何弼学竭力的躲避着人囊,试图婉拒他的“好意”。  “废话太多!五雷轰顶!”  殷坚俊眉一挑,符纸激射而出,虚空之中劈下五道刺目的电雷,轰击得人囊一片焦黑。  “殷坚!你看准点再劈啊,我还不想死!”狼狈的爬起来嘀嘀咕咕,何弼学拍了拍弄脏的衣裤,这家伙的灵力又再次提升了,五雷轰顶的威力比在阳间时更吓唬人。  停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在殷坚的五雷轰顶之后恢复过来,不管是莫林高原还是  幽恶岬的子民,全都紧张的盯着殷坚,他的法力高强的无法形容,唯一不当回事的正是何弼学,真是见多了,全当是吃饭喝水那般平常。  “原来……他们是用这种方法躲避魆的攻击。”索亦沉吟起来,虽然并不愿意变成这个模样,但这不失一个解决方法。  “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脱离了骨头、血肉还能存活?”元丝一语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问他!”  何弼学事不关己的指着殷坚,后者突然神情一变,在何弼学眼中看来,就像他的头顶有颗灯泡突然亮了。  这家伙总算没辜负殷司的一番心意,终于想起了“回光术”的咒语怎么念了。  口中念念有辞,殷坚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圆,气流像水波似的晃动不已,最后出现一个银白色的镜面。  “哇……这个酷!”何弼学毫不吝惜的赞美着。就看见镜面中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飘扬的衣裙、赤裸着双足跨进先前的那个村庄。  “喂……你觉不觉得她……”殷坚表情阴晴不定。  “眼熟……”何弼学不知该哭、该笑。  “女娲!”  第三话生命树  所谓的皇族血脉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基因中留有想回到故乡的密码,所以鬼格格及断头公主都不约而同的跟长生石扯上关系,目的只是想要回到这个世界,而她们可能都跟女娲有关系。  “女娲!是女娲啊!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去灭世吗?……人间……人间毁灭了?”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何弼学心急的团团乱转,他只享受着和殷坚重逢的喜悦,完全忽略了人间的大危机。  “停!你转的我头都晕了!……阳间没事,我感应得到小姑姑一切平安。”  一行人沿着路旁的水晶指示,慢步又戒备的远离着先前的村庄,同一时间里,殷坚不断安慰着何弼学,强调着人间还没毁灭,况且,人间的事并不是何弼学的责任,他不用把所有事情揽上肩。  “小姑姑平安不代表阳间还在啊!”一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何弼学忍不住的眼眶一红、语无伦次。因为自己过得很好,自然认为其它人也过得很好,一点也没想到阳间的危机仍在,何弼学觉得自私而感到内疚。  “人间毁灭了,小姑姑却还在?你当她是强尸还是脱离三界五行的妖怪啊?清醒点!”轻轻的推了何弼学后脑袋一把,殷坚没好气的解释着,何弼学这个笨蛋完全是关心则乱。  “你们说的阳间毁灭,究竟是怎么回事?”陪在一旁走着的索亦,终于忍不住的开口插话,看来,殷坚及何弼学来自的世界也是麻烦事不断。  向来默契十足的两人对望一眼,最后决定由比较不啰嗦的殷坚回答,他一五一十的将四件玉器、长生石的传说,以及鬼格格跟殷司是如何胡搞,招致女娲降临即将灭世的事情全说出来。索亦及元岚丹夏等人听得胆颤心惊,说到底,那位创世女神打算亲手毁灭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日子闲着无聊没事找事,主要就是阳间的凡人太过糜烂、腐败,人心深处恶念丛生,最后算是自取灭亡。  一直以来征战不断的元岚丹夏及索亦互看一眼,他们也处在互相敌对、自相残杀的阶段,若是这个世界有神灵,会不会在他们一怒之下,这个世界,也就是殷坚他们口中所谓的阴间,也会走向灭亡。  “你们的世界并不和平?”元岚丹夏皱紧眉,她原本期望石碑上预言的救世主能带给她莫林高原和平,但何弼学来的那个世界并不是这样,除了他阴错阳差消灭了邪恶女巫乌里雅之外,他甚至不像是有大智慧的人,元岚丹夏的信心正被啃蚀着,会不会到头来,预言只是空欢喜一场?  “岂止不和平,比你们这里复杂多了,阳间的人种多、语言杂,每个人都还有不同的信仰,地球还没自爆真是奇迹哩!”何弼学开着玩笑,他倒不像殷坚这么消极、悲观,何弼学相信凡人会从错误中学到经验,一定能一步一步变好,只要女娲给他们机会,凡人其实罪不至死的,用不着灭世这么夸张。  “说到这个,我一直很疑惑,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同样的文字、同样的语言,你们只是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为什么要互相敌视?”殷坚终于忍不住的问出长久以来深埋在他心底的疑问,在他眼中来看,不管是莫林高原或是幽恶岬,根本是同一类人,有什么事情非得用武力才能解决?  两方人马默然的互相对望,他们全都说不出原因,这之间的仇恨已过了一代又一代,再也没人能说清楚、讲明白,只能回答,从他们有记忆以来,就被教导着不与对方来往、相互敌视,至于个中原因,没有人去深究。  “拜托……成熟一点啊!别那么幼稚了,打打杀杀很好玩吗?”看了他们半晌,知道没人答得出殷坚的问题,何弼学“切”的一声翻了翻白眼,他虽然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但也知道和平的可贵,花花草草、小猫小狗都不忍心杀害了,更何况是人?真是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  一边听着,殷坚忍不住低头微笑,他挺喜欢看何弼学板起面孔训人,虽然这家伙也是小奸小恶还兼色胚,可是在大是大非上头,被教养得极好,天性乐观善良、  爱好生命,如果有什么人还够资格训诫这群好战份子,何弼学绝对是不二人选。  “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像这样互相合作不也挺好?”看见索亦、元岚丹夏等人说不出的尴尬,殷坚难得当一次好人打圆场,一把将还想继续碎碎念的何弼学拉开。  让何弼学与殷坚这样搅和一番,背着元岚丹夏的索亦,以及让索亦背着的元岚丹夏,不禁沉吟起来思索着,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真有什么误会,那也是不晓得多少年以前种下的,他们也许真该奸好的想一想,继续互相敌视并不是好事。  带头向前走的何弼学,没念够似的嘟了张嘴,不要看他生了一张圆圆脸还外带两酒窝,虽有着不合年纪的稚气外貌,可他当惯了上司、大哥,像这类教训别人的话,他还蛮常说。尤其认识了殷坚这位殷家的长子嫡孙之后,一有机会表现,自然得好好把握。  “没发泄够?”像只肚里蛔虫般坏笑不已,殷坚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让何弼学更加咬牙切齿。  “这不是发泄,总算认识一场嘛!我不希望阳间发生的事情,在阴间又重演一遍!”撇撇嘴,何弼学横了殷坚一眼,他看起来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尖酸刻薄又贪财的那位,听说姓殷名坚吧?  “这里不归女娲管,应该不至于吧?”殷坚没什么把握的回答,事实上,“回光术”看见的影像,并不能证实那个清秀的女人是女娲,至少,除了长相之外,她身上没一件饰品是他们所熟悉的玉器。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说不定她一时多事……哎呀!”何弼学背转身倒退着走路,注意力全摆在殷坚身上,一个没留神就撞上什么东西似的哀哀叫。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笨啊?”赶紧将人揪回身边,殷坚小心的检查着何弼学的后脑袋,已经不算太聪明了,再撞就真的变呆了。  “我背后又没长眼睛,哪里会看见有墙啊!”委屈的揉着自己脑袋,何弼学手一指、表情一愣,眼前空空如也,哪来的墙?  “为什么停下?”晚了他们几步的索亦众人,茫然的望着殷坚。虽然已经完全迷失在幽恶岬内,但是继续向前走,或许还有机会遇到另一个村庄,总是好过被困在森林里。  “没事,何同学走路不长眼……”  “我没有!明明就有一堵墙!”  眼看着这小两口又要为了无意义的事情争吵,其余人很识相不理会,索亦背着元岚丹夏向前走,才跨没两步,两人神情苍白的慌张退回,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两人身上分别中无数道诡异的刀伤、剑伤。  “危险!”  殷坚脸色一变,符纸激射而出,冒着金光的火龙飞窜没几步,像是让个肉眼瞧不见的黑洞吞蚀的一乾二净。  “你看见什么了?”紧张的追问着,何弼学熟练的先替索亦及元岚丹夏止血,虽然身为都市人,但是何弼学上山下海惯了,外加撞鬼过妖的经验丰富,让他对急救之类的事情拿手得很。  “不行!看不见!”自然明白何弼学问的是什么,殷坚摸出了金钱状的小石子,念动咒语后摆在眼前,可惜,自方孔中看出去,还是一无所有。  “公主,麻烦你了!”用眼神示意,殷坚并不算温柔的说着,大唐公主李珺心底微微叹惜,但又认命的握起日月星令牌,只可惜,就像殷坚的道术一般,光芒过去仍是一无所有。  “连日月星令牌都没用?”席路倒吸口冷空气,机警的将李珺拦回身后。  “怪了!我刚刚不过是撞上一堵墙而已,为什么索亦跟元岚丹夏会伤成这样?”  搔了搔头,何弼学不解的向前走去,大胆的伸出手想尝试,殷坚心跳漏了半拍的将人揪回,他能不能少做点让他担惊受怕的事?他的心脏很脆弱的,禁不起折腾。  “不!不是墙,是刀山!”索亦忍痛的咬着牙,一面担忧着元岚丹夏的伤势,是他背着她走近的,她是他的责任。  “不是刀山,是飞剑!”不是故意与索亦唱反调,但是元岚丹夏身上的伤口确实是剑伤而不是刀伤。  “为什么三人瞧见的全都不一样?”自从索亦背着元岚丹夏后就一直不发一言的元丝,皱了皱眉的疑问。自从遇上殷坚之后,各式各样的危险层出不穷,她愈来愈觉得不祥。  “会不会是什么结界之类的?我记得你可以贴几张符之后,不让妖怪进到你家啊!”习惯性的看向殷坚,何弼学不怎么肯定的询问,玄学的世界太博大精深了,不是他这种普通人可以完全明白的。  “不是!结界只是阻挡,不会让你们三人遇见不一样的状况。”摇摇头,殷坚思索了一会儿后肯定的回答。  “那这是什么?我们过得去吗?”东张西望,四周怎么看都是一样黑漆漆,何弼学实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这堵“墙”究竟有多高、多长,可不可以越过?  “阵法……”再次沉吟,这一回殷坚的语气不那么坚定了。  “阵法?就像你刚刚使的什么“荒烟漫草阵”?”只要是有关殷坚的事情,何弼学就有那个本事记牢,连陌生的阵法名字都能正确无误的说出,殷坚不知该不该钦佩他的选择性记忆力。  “不一样,“荒烟漫草阵”是殷家道术,说是说阵法,但比较像是借用大自然的力量来阻挡敌人,这个阵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植物来形成阻碍,目的是抵御,并不伤人。”  “哇!擅长用这招的人肯定慈悲为怀……我指的不是你,用不着得意!”何弼学忍笑的看着殷坚因他的一褒一贬,时晴时暗的表情变化,自从他有了心跳、呼吸之后,人性化的十分可爱,再也不像当初那么冷感、像壶烧不开的温水。  “这个什么阵法的东西,真的这么厉害?”脸上恢复了点血色,索亦好奇的疑问着,他知道邪恶女巫乌里雅的厉害,也看见过日月星令牌的威力,但是对于眼前这样摸不着但又实际阻拦他们去路的“阵法”,感到陌生不已。  “这个阵法能够随着人的意念改变,所以缺乏想象力的何同学只是撞上堵墙而已,反而是能征善战的你们,遇到更可怕的东西。”殷坚反讽着,何弼学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以后者的脑袋而言,那不是缺乏想象力,而是想象力太过丰富,有时会因为这样,临到头来反而啥都想象不出来。  “像这样随意念变动的阵法只在一本书上见过……”俊眉忍不住众拢,殷坚怀疑自己有那个本事入阵、破阵。  “奇门遁甲啊?”何弼学天真的回问,他突然觉得这个主题相当有可看性,随后想到自己的节目早就被停播了,原本开心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  “封神榜。”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殷坚非常冷静的回答,何弼学瞪大了眼睛。  “你在开玩笑对吧?”  “没有!……我以为你只是不念书,没想到连封神榜也没看过啊?里头有很多布阵、破阵的介绍。”  “动漫版的封神演义算不算?”  “不要跟我讨论那种伪物!”  担心这两个家伙又不看情形的吵架,索亦忧心的询问着殷坚是不是有办法通过,他不认为回头会是好选择,只是没头没脑的硬闯,他又害怕有更多人会受伤。  “不,没这么容易。”虽然不甘心,但殷坚仍是摇摇头,如果只有他一人,他会硬闯,毕竟,除了拥有心跳、呼吸之外,他不算是正常的活人,可是现在还有其他人,尤其是何弼学,他不能拿他的生命去冒险。  “我也听人说过,像这样变幻莫测的厉害阵法,破阵讲求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大唐公主李珺难得有机会发表意见,毕竟是个古人,在这方面的研究自然比何弼学他们还要多,意外的得到了殷坚认同的眼神,羞得她双颊泛起红霞,尽露少女的天真神态,一直自发性照顾她的席路,不由得傻愣愣的望着她。  “要破阵不是没办法,只是……”殷坚话说了一半,眼神看向握着日月星令牌的大唐公主李珺,在这里,就属他们两人不完全是活人,既然不是活的,当然也不可能死喽!  “不行!别叫断头公主去,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何弼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惹得李珺吃惊的回望着他,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何弼学老是“断头公主”、“断头公主”的叫唤她,没想到真有什么事情,他倒是第一个替她说话。  并没有感到醋意,殷坚很平静的耸耸肩,他反而没有想太多,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他很了解何弼学的个性,这家伙虽然看起来神经兮兮又不大正经,更多时候还像个色胚一样,但是骨子里对女性很尊重,什么粗活、危险的事情,很少让女孩子去做,不让李珺去冒险,殷坚能够理解。  “那我去吧!我也不会死。”说着就想动身,何弼学狠狠一把将殷坚拽回来。  “不行!你如果当了,也没办法重开机,到时候怎么救你?”这回,何弼学圆圆的脸蛋上写满关心,他不让断头公主去冒险,没理由让殷坚去送死,都不许去。  “那怎么办?坐在这里干耗着?”脸上难掩笑意,殷坚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似的顽童般笑得意外灿烂,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他很喜欢被紧张、被关心的感觉,尤其像他这种身世,从小没爹没娘,亲戚又不是太喜欢自己的孤独怪胎。  “用你的脑子想,殷家道术这么多,总有一两样能用的!拜托你啊……天师大人,拿出点专业精神来!”动手戳了戳殷坚额头,何弼学像个老妈子似的循循善诱,他终于尝到苦果了,以前为什么不跟小姑姑同气连枝呢?好好的逼这个不思长一进的天师用功,现在也不用呆坐在这里进退不得了。  苦无对策,一行人只好等待殷坚“回想”起有用的咒语。何弼学很感兴趣的观察着莫林高原及幽恶岬的两方人马,虽然还是壁垒分明,但已没有先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这是个好现象,他本来就爱好和平,如果两方人马能化敌为友,从他们开始将这份友谊扩散出去,谁说他们不能和平共处?  “喂!坚哥,你觉不觉得索亦跟元岚丹夏其实很相配?”  明知道不该打扰殷坚沉思,但何弼学就是闲不住,来来回回几次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蹭了过去。  “何同学,你想干嘛?听说你是“前”灵异节目王牌制作啊!不是什么红娘节目或者婚友社啊!”每回提起何弼学以前的职业,殷坚总喜欢夸张的强调那个“前”字,惹得对方一阵咬牙切齿。  “不是嘛!如果他们两个头目看对眼,底下人的距离不就会拉近些?”愈说愈兴奋,何弼学跃跃欲试的模样让殷坚好气又好笑。  “你不要多事!乱牵红线会遭天谴。”  拿了几个小石子在地上摆啊摆,殷坚似有若无的提醒着,他多多少少察觉到元丝对索亦的情感,原本就相当有妒心的女人,再加上何弼学横插一脚瞎搅和,殷坚担心事情会愈弄愈糟。  “我听过棒打鸳鸯会遭天谴,怎么牵红线也会?”  “总之……总之你不要多管闲事,给我安份点!”  很哀怨的发现,让人忽视久了,居然也慢慢习惯了。大唐公主李珺幽幽一叹,撑着日月星令牌好奇的飘到何弼学先前撞上“墙”的地方。她一直很希望能附回何弼学身上,这样一来,她能或多或少分得殷坚温柔的目光,尽管殷坚看的不是她,却也好过现在,再也没人当她是宝,再也没人将她捧在掌心上。  只可惜,殷坚一日不解除何弼学身上的禁咒,她就一日无法回去,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呃……你不要紧吧?”不知为何,席路就是对李珺有莫名的好感,总会关心的跟前跟后,他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女性,倒不是说半虚半实的状态,而是那种优雅、清丽还带点任性、天真的气质,对于在莫林高原中长大的席路而言,李珺就像水晶一样,珍贵且神秘。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甜甜一笑,李珺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她不只是单纯的美貌少女,她生前正值大唐盛世,那可是个开放且女权当道的年代,像这样玩弄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大唐公主李珺喜欢看席路为她发窘、不知所措的模样。刻意向前愈靠愈近……手中的日月星令牌乍然闪耀,同时,一道透明的波纹左右荡开!李珺与席路两人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同样也感受到震荡,殷坚机警的奔了过来。  “不知道!令牌突然亮了起来,然后有股力量向左右散开。”席路指了指何弼学原先撞着“墙”的地方。  “阵法破了?”向来行动快过大脑的运作,何弼学不知那儿生来的胆子,竟然就这样伸出手去晃啊晃。  “喂!你……”殷坚急忙的将人拽回,心脏又差点让他吓停一次,这家伙就不能安份点,少干些蠢事?万一飞剑、刀山仍在,何弼学伸出去的手臂还保得住?  “先别急着骂我,阵真的破了!”何弼学当然知道殷坚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但这种事总得有人去做啊,他虽然没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尚情操,但也不好意思牺牲旁人嘛!  “就这样?这样就能通过了?看来那个什么“阵法”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日月星令牌的威力比较可怕。”元丝不以为然的笑着,语气中还透露出对殷坚的不满,她早就主张将日月星令牌抢到手,可是殷坚却阻止她,现在倒好,握在一个半虚半实,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手上,万一那位什么公主是另一个乌里雅,只怕莫林高原及幽恶岬的子民,都没好日子过。  “日月星令牌真这么厉害?”何弼学好奇的将令牌接过来把玩,除了质感摸起来像极了四件玉器跟长生石,他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不是这样,除非……”殷坚欲言又止,脑海中有道灵光一闪而过。  “除非什么?”  “除非日月星令牌跟摆阵的人有关联,相生相克。”  “不懂。”  “就像封神榜,慈航道人拿了定风珠破风吼阵,道德真君利用七禽扇破了红水阵,每个阵法都有它相生相克的法器或宝物,日月星令牌和摆阵的人一定有关。”  听着殷坚的解释,何弼学那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都快扭曲成个心字,他一直都知道殷坚很聪明,没想到会这么夸张,这家伙平日里都在干嘛啊?背书吗?  “呃……这其中有点小Bug,看索亦他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了解阵法这类事情,日月星令牌可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呀!你说这之间有关联?会不会太勉强了?”  认真的和殷坚讨论着,何弼学一马当先的跨过那道看不见的“墙”。  知道自己阻拦肯定无效,殷坚只好认命的跟在他身后。何弼学虽然长得一副娃娃脸,可是骨子里挺有保护欲的,到哪都是他在充大哥、照顾旁人,虽然遇到状况时,还是得烦劳殷大天师收拾,但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何同学,你觉不觉得日月星令牌很……眼熟?”不答反问,殷坚微微皱起俊眉,让他这么一提醒,何弼学认真的思索起来。  第一,日月星令牌的质地很像四件玉器及长生石,如果女娲来自这个世界,那么这些宝物、法器类似也说得通;第二,日月星令牌在他手里并没有发挥什么异能,看情形在其它人手里也一样,唯有大唐公主李珺能轻易的使用它,就好像长生石那样,只认定拥有皇族血脉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何弼学吱吱唔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能捕捉到殷坚的想法,但是却不能清楚的表达出来。  经历了鬼格格及殷司的搅和,他们知道了所谓的皇族血脉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基因中留有想回到故乡的密码,所以鬼格格及断头公主都不约而同的跟长生石扯上关系,目的只是想要回到这个世界,而她们很可能都跟女娲有关系。  “嗯……我怀疑,摆下这个阵法的正是女娲,也就是我们用“回光术”见到的那个人。”殷坚点点头,不必何弼学说出口,他就能读懂他语意不清的对话。  “如果是女娲,那不是更奇怪?她不是该忙着到阳间灭世吗?留在这里摆什么阵法啊?”不解的搔搔头,何弼学的直线思考让殷坚不知该怎么应对,这家伙曾亲身经历漫游阴间寻找他的过程,怎么就忘了,阳间、阴间对于时间的定义不一样,殷坚根本不敢去想,他们在这里究竟待了多久,阳间又过了多久,只希望顺利回去之后,小姑姑他们都还平安、健在。  “女娲是神呀!神有许多分身不是很应该?”另一位天真的家伙正是大唐公主李珺,她虽然不是很明白殷坚他们在忧心什么,不过来自佛教昌盛的朝代,对于满天神佛的传说,她从小耳濡目染的颇有研究。  “也许吧。”回答的并不肯定,殷坚自然不像何弼学与李珺那样思维模式过份单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推论而已,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找到女娲证实。  “走吧!嘿!前面有光!”何弼学发现新大陆似拉了殷坚就跑。  “何同学慢点!你又不是虫,表现什么趋旋光性?”竟然有些拽不住正在兴奋中的何弼学,殷坚不由得咬牙切齿,他们两人的身形其实没有谁比谁更优势的问题,就像何弼学说的,少了玉葫芦及烟丝的加持,殷坚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他不禁开始思考,摆脱活死人的身份是不是真的那么明智。  “哇————”何弼学张大眼睛瞪着前方正发出微弱光芒的巨树,下意识的翻了翻背包中的DV,然后再哀怨的想起快没电了,而且他的节目被停播了。自从来到阴间之后,遭遇到的全是前所未闻的事情,就算是观落阴都没他的经历精彩,只可惜没办法跟观众分享,这可能是他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了。  “我以为幽恶岬内是没有光的?”回头看向索亦及元丝,那些来自幽恶岬的子民全都目瞪口呆,由他们震撼的表情看来,似乎没有人到过这里。  竟然有棵会发光且几乎顶到天空的巨树?如果这个世界有天的话。  “这是……生命之树?我以为……只是传说啊……”元岚丹夏喃喃自语,索亦小心的将她放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她。  “根据石碑上的记载,幽恶岬内有棵生命之树,是阴间……呃……这个世界的生命的源头。”回答的是席路,看来,关于莫林高原上的石碑,应该是所有人都熟读过了。  “生命的源头?”着迷似的愈走愈近,夜视能力不佳的何弼学想看得再清楚一点,才刚跨了几步,殷坚动作极快的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拖回。  “喂!这样很失礼耶!我好歹是救世主吧!”何弼学撇撇嘴的挣扎着,在外人面前给他留点形象好吗?  “看看你差点踩中什么?”冷言冷语,殷坚浅灰色的瞳孔瞪着巨树的下方。何弼学不看还好,一瞧过去连退几步,狂吸了好几口冷空气。  地上一颗颗的人头,微微的轻晃着,有的闭眼,有的睁开,有的……顽皮似的眼睛眨啊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活着的。  “你们……你们怎么被埋在这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群人遭到活埋,只露出颗个头在地面,何弼学想动手挖地想将人救出,人头却开始尖叫起来。  不只是地面上的人头在惊声尖叫,树上竟然也有好多人头跟着扯嗓子,何弼学觉得自己的脑袋快停止运转了,他从没见过只有头颅倒挂在树梢上的样子,这比单纯看见会飞的人头还要恐怖——那个你至少还能把它归类为恐怖片,这个呢?看着他们颈部长着细须连在树枝上,名符其实的植物人吗?  “你们想干什么?”  甜美但冷硬的低喝声突然传来,殷坚他们一行人愣在当场,可能是让树底、树梢的那些人头大合唱分散了警觉性,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让一群手持奇怪兵器,穿着打扮跟索亦他们相当不同的入团团包围。为首的也是名年轻女子,有着形容不出的好看五官,却异常冰冷的眼神。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索亦抱歉的说着,他不怪那个女子不友善的态度。如果有一大票陌生人闯进他的村庄范围,相信他也会神经紧绷起来,幽恶岬不是什么理想的乐园,随时随地都会发生致命的危机。  “路过?”  光听到这个字眼,那名女子的脸色立即煞白,顺手指不着身后的几名男子朝何弼学他们来的方向奔去,神情紧张莫名。  “你们怎么能越过……唉,算了!”看来是想责备几句,可是后来想想又不关何弼学他们的事,那名女子气恼的直踱步,这反而让殷坚感到很有趣。看来这里的人和索亦他们一样也十分友善,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你们设的阵法,让这柄令牌打破了。”殷坚指了指握在大唐公主李珺手中的日月星令牌,那名女子瞪大眼睛,不知是在吃惊于令牌的威力,还是害怕断头公主身影半虚半实的模样。  “阵法不是我们设的,是女媪!我们这里临近鸟里雅河,如果不是靠着阵法保护,生命之树很快就会枯萎,我们族人也很快就会灭亡……对了,我是波莎耶。”  那名女子减低了不少敌意柔声的解释,于是索亦及元岚丹夏也很快的自报姓名。  何弼学朝着席路挤眉弄眼,又有一堆事情他不明白,后者只能简略的说明:邪恶女巫乌里雅的名字,正是来自于那道通天的黑色河川乌里雅。传说中,幽恶岬的黑暗正是来自于那里,而可怕的生物魆更是自乌里雅河中诞生。不过一切都只是传说。他们来自莫林高原,根本没有见过那道黑色的河川。  “女媪?是不是一个长得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女人?”殷坚比手划脚的描述,波莎耶有些惊讶,但诚实的点点头。前者跟何弼学对看一眼,这个女媪会是他们口中的女娲吗?只是发音不一样而已?又或者……她们是两个人?  “如果因为破阵的关系让你们遭遇危险,我们真的很抱歉!”为难的说着对不起,何弼学虽然不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看波莎耶的神情,恐怕他们无意中闯下大祸了。  波莎耶苦笑的摇摇头,随即示意让何弼学等人跟她回小镇上。没有人预料得到阵法会被破坏,这只能算是意外,如果老天真要他们灭亡,波莎耶也会和她的族人抗战到最后。  走进小镇后,何弼学喔个不停的啧啧称奇。看来波莎耶的小镇比索亦、元岚丹夏他们的地盘富足的多,大约是受到阵法保护的关系,文明发展得极好,就连巡城卫士手中握着的杖型武器,都跟日月星令牌相似,一看就觉得很有威力。  波莎耶向巡逻的卫士们低声说了几句,调派了许多人前往生命之树那里防御。  那里似乎是他们小镇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呃……那个……我知道这样问很失礼,但是……那些人头是怎么回事啊?”  细胞中可能刻满了好奇心杀死猫的烂基因,何弼学鼓起勇气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弄清楚这件事,他可能会死不瞑目——为什么其它人还能当成一副没这回事的样子?  “喔!我的族人们全是来自于那棵生命之树,自那里诞生、自那里结束。平时,我们也像你们一样生活,但是遇到病痛或者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都会回到生命之树那里等待,只要细心照顾,不论是什么疾病,都能很快痊愈。”波莎耶微笑的回答,最后甚至补充了:回到那种只剩一颗人头的状态下,可以完全与生命之树融合——所以她的族人其实都非常长寿,已经不是来自阳间的何弼学所能想象得到的岁数。  “这就是所谓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啊啊两声,何弼学激动得直想剥几块树皮回阳间好奸研究一番,这肯定是医学界的一大突破啊!另一头,殷坚只是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那个笨蛋的文学造诣简直差得天理不容,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吧?  “别理他!我们破了阵法,会不会危及到在那里休养的人?”强忍着伸手去刮何弼学后脑袋的冲动,殷坚心底不断默念着,在外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最后关心的询问着波莎耶。  他知道幽恶岬中最大的危机是来去无踪的魆,如果那些生物闯进来,只怕整棵巨树都会让牠们连根拔起。  “我已经派人去巡逻、守卫了!谢谢你们的关心。对了,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出去吧!”看来已经完全原谅殷坚他们的无心过失,波莎耶继续领着他们通过小镇。既然索亦先前说了他们只是“经过”,波莎耶很自然的理解成他们有目的地,并不阻拦他们。  “呃……不会这么巧吧?”刚拐了一个弯,何弼学不顾形象的瞪大眼、张大口,指着前方一座看起来像小庙宇的石造建筑。如果他没猜错,废墟全毁之前,应该就是长成这个样子。  “你的人生真是充满了离奇的巧合啊……”殷坚也不敢相信的摊开地图,发亮的石子所指的地方正是散落各处的废墟,其中一颗异常光明的石子,正是代表他们眼前的这座石造建筑!他们竟然就这样找到了还没毁坏的废墟?重返阳间有望了?  “废墟!是废墟啊——!”兴奋的语无伦次,何弼学激动的拉了殷坚就往那座怎么看也不像废墟的“废墟”冲,只要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到阳间,回到他温暖的被窝、心爱的收藏品以及泡面身边,何弼学眼眶含泪无言的感谢着上天,虽然衪让他总是倒霉透顶,吃饱了撑着就会遇上怪事,但到了重要时刻,总算赏他几分薄面,终于可以重返阳间了!  像是感染到何弼学的兴奋,殷坚也就微微笑的由着自己被拖走,他困在阴间的时间比何弼学还长,说实话,以他从前的生活品味,样样吃得好、用得好,甚至还有着在旁人眼中看来很变态的洁癖,能在这个世界撑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一件了,如果能马上回到阳间,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吃顿美食,要他减寿十几二十年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会死。  对比着殷坚及何弼学两人的兴高采烈,索亦及元岚丹夏两人的神情就有些复杂了。前者一向信任殷坚,他的族人多次为他所救,甚至连索亦自己都受过殷坚的救命之恩,心底已经将他视作自己人;现在眼看着殷坚就快找到方法永远离开这里,索亦心里像打翻什么似的五味杂陈。  元岚丹夏的情况就更麻烦了,她一直认定何弼学是石碑上预言的救世主,他应该要带给莫林高原的子民们和平、宁静的生活,怎么才刚踏上旅程,眼一眨就到达终点?她甚至连多认识、多了解何弼学的机会都还没有过,除了觉得他长相可爱,个性似乎很温和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  何弼学当然不可能注意到其它人的心理变化,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跟他的宝贝殷坚回到阳问去。有过一次让何弼学刻骨铭心、眼睁睁看着殷坚魂飞魄散的经验后,还是趁早把那家伙拎回阳间比较放心,省得又蹦出什么麻烦;再说,要解决女娲灭世这等大事,怎么能少了他跟殷坚呢?  喜孜孜的冲进石造建筑物里,兴奋的心情维持不到两秒,跟着就听见何弼学声嘶力竭的惨叫。  “镜子呢?界之镜呢?没有那面镜子,留着这个建筑物有个屁用啊——!”激动得口不择言,何弼学直想扑到波莎耶身前狠狠摇晃她。  殷坚眼捷手快的捂住他的嘴,用力将人拽回来,一方面还得因为家教不严向无辜且茫然的波莎耶道歉。  “你是说原本摆在这里的那面镜子?那面镜子没什么用处啊!完全照不出任何影像。女媪说那是不祥之物,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灾祸,很早之前就毁掉了,为了敲碎它还费了不少法力呢!”  波莎耶指了空无一物的角落,比手划脚的解说着:那里曾经有面巨大的镜子,但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已经让那位名叫女媪的神只毁掉了。  “敲……碎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从原本的欣喜,跌落至失望的谷底,情绪起伏过大的何弼学,终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萎了下去。  依靠着水晶石发出的光芒,殷坚研究着石壁上拓下来的文字。得到索亦及元岚丹夏的协助,殷坚翻译的速度快了许多,也愈来愈了解阴阳雨界之间的关联。  即使人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又或者像阳间的凡人那样,对阴间既好奇又怀疑其真实,这两个世界却不可避免的互相影飨——更可怕的是,都正在走向毁灭。  轻噫了一声,原本在床上安静沉睡的何弼学突然翻身惊醒,茫然的瞪着坐在桌前的殷坚,停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我睡了多久?”  “看你怎么定义时间?我换了第三根水晶石了,时间应该不算短!”  伸了伸懒腰,何弼学实在是累坏了才会一沾床立刻睡着,这一点殷坚也很佩服他。这家伙不论环境有多恶劣,就是有办法倒头就睡,而且还天塌不惊;相对的,生活质量要求比较高那么一点点的殷坚,就没办法像他这样随性。  “你在研究什么?”好奇的凑到殷坚身旁,左看右看房间里就只有这把椅子,毫不客气的蹭着硬挤,殷坚只能不情不愿的让出点空间给他,说了讨厌骑乘式,拜托不要跨到他身上。  “这里石墙上刻的文字,原来阳间与阴间会互相影响。阳间快不行了,阴间也会灭亡,难怪那位女媪会说界之镜是不祥的东西。如果我是她,我也会想办法切断两个世界的连结。”  “殷坚,你有多久没睡了?黑眼圈啊!你竟然也会有黑眼圈?!”完全没有在听对方的解说,何弼学只是很专注的观察着殷坚,那张五官实在英挺的很不象样。上天有没有这么不公平啊?怎么有人可以这样,长得帅、智商高还外加有钱?也难怪殷坚会是活死人,没有半个缺点就太恐怖了,是说……活死人也不像是个缺点啊!  静静的任由何弼学观察,殷坚可以从他忽而皱眉、忽而狡黠的眼神中猜出:这家伙的思维肯定以异于常人的逻辑在飞跃,他这辈子还没遇过比何弼学更能胡思乱想的人。  凑得有些近,四周的声响离得有些远,殷坚冷不防的靠上前去,双唇轻轻一碰;何弼学先是惊讶的一愣,跟着本能反应似的回吻着,互相争夺主控权的嗅着彼此的气息,人影交迭得几乎合而为一。  “呼……这下……这下你没有……优势了!你也要呼吸!”不情不愿的分开,努力的喘口大气,何弼学得意的笑了起来。殷坚只是白了他几眼,自己都呼吸不顺畅了就少开口。  “喂!”大眼睛异常闪亮,因为兴奋而双颊泛红,再搭上一深一浅的酒窝,让原本就娃娃脸的何弼学看上去又更稚气几岁。  “干嘛?”抿抿薄唇,殷坚还在努力适应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他必须承认,少掉那副品味低俗到天怒人怨的黑框眼镜,何弼学其实很性感、帅气。  “反正其它人都在忙,不如……”  “喂!你大脑被精虫蛀了啊?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呀?我们没办法回阳间还不够严重?”  “严重归严重,难道你……一、点、都、不、想?”  半瞇起眼睛危险的看着殷坚,打死何弼学也不信对方没这个念头,大家都是功能正常的成年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殷坚没他自己想象的清心寡欲,况且……  何弼学还不够了解他吗?这家伙其实也是个色胚!  静了半晌,殷坚及何弼学对望了好一会儿,接着默契十足的坏笑起来,又是挑眉、又是眨眼,迫不及待的朝床走去。正预备再度展开另一记深吻……  四办薄唇还没来得及沾上,煞风景的敲门声响起。  “该死!”  硬生生煞住,殷坚及何弼学两人几乎把脑袋里想得到的诅咒重新定义了一遍,前者咬牙切齿的去开门,他现在十分坚信,那些打扰别人好事的人绝、对、会、下、十、八、层、地、狱!如果没有,他会亲力亲为的把人给踹下去。  “你们有事吗?如果没有,欢迎参加桑琪的婚礼。”堆满笑脸,波莎耶完全不懂得察颜观色,热情、天真的邀约着。  勉强挤出个笑容,殷坚回头向何弼学使着眼色,两人试图用眼神交流,看看找什么借口推辞,只是他们全都低估了波莎耶的不识大体。这位年轻的小姑娘,一副完全不打算离开的模样,还是笑得天真灿烂的等待着,丝毫不觉得对方有可能会拒绝她。  长叹口气,殷坚硬生生的将何弼学拽出房间,看来,他们若是想拥有私人空间、两人世界,大概还有好一段艰辛的旅程得折腾。  婚礼其实并不无聊,至少,何弼学挺乐在其中。由于整个小镇几乎都参与了婚宴,何弼学发现波莎耶的族人和索亦、元岚丹夏他们很不同。  莫林高原长期跟乌里雅作战,而索亦则是不断的抵御魆的侵掠,他们的文明全在战争中停止不前,除了能征善战之外,几乎什么优点也没留下。  波莎耶却不同,这个石造的小镇让女媪的阵法保护得密不透风,不断发展的科技让他们的杖型武器看起来比索亦他们厉害许多,可是缺乏战斗经验再加上天性温和、友善,如今阵法破了之后,何弼学不禁替他们忧心。  “在发什么呆?”轻轻推了何弼学一下,殷坚好奇的询问。面对一直递过来的美食,他实在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弄不清楚食材到底是什么之前,他没那个勇气送进自己嘴里。  “没什么……只是觉得……”何弼学支支吾吾,下意识的咬了一口摆在他眼前的果子——真是乱神奇的,明明是果子,但吃起来竟然像鸡肉?  “觉得什么?”  “波莎耶他们的战力似乎很弱,万一……万一魆趁机攻击他们?又或者是其它不明生物,我们的罪过就大了!她不是说了吗?那条乌里雅河就在这个小镇附近,黑色河川啊!听名字就觉得很不祥。”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殷家的道术能帮得上忙。我想借助这里的石头,摆一个“乱石崩云阵”防御,虽然不可能像之前的阵法一样厉害,但聊胜于无。”  边说边佩服的瞪着何弼学又咬下一口果肉,殷坚在这方面确实不如何弼学,那家伙有时真是胆大妄为到无以复加。  这一口竟然有羊膻味?何弼学吃惊的瞪着自己手中的果子,这算什么呀?全口味果子?不是很认真的听着殷坚解释,何弼学半信半疑的扬高眉毛,不是他不信任殷家道术,但是他严重怀疑殷坚学过吗?果然就看见殷坚努力的思索着,试图挖掘出埋藏在脑子里的记忆。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快来啊!我们去闹洞房!”俏脸泛着红霞,大唐公主李珺欣喜的像是自己的婚宴一样,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过来拉殷坚。  “闹洞房?”虽然知道这可能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何弼学也跟着感到兴奋。他本来就爱玩乐,以前在阳间的时候,也闹过不少朋友的洞房,没想到在阴间也有这种机会?这怎么能错过!  “你们去吧!我没兴趣。”非常冷淡的拒绝,殷坚情愿回小屋继续研究石拓。  “来啦!这肯定很好玩啊!”强拉起殷坚,何弼学与李珺不容分说,左右一个把人架走。  所谓的闹洞房,竟然是一大票人簇拥着新人来到生命之树前,镇上的居民唱颂着祝祷词,泥地上、树梢上的人头也跟着唱和。何弼学必须承认,这场面虽然很诡异,但是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捧着一对看似金属材质的手环,波莎耶笑容满面的念了一长串句子。虽然是陌生的语言,但何弼学却能听懂那充满祝福的话语,其实和阳间的婚礼誓言差不多,不外乎就是什么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的深爱对方叭啦叭啦……  当那对男女互相将手环套到对方手腕上时,围绕着他们的小镇居民开始鼓噪、欢呼,就连索亦、元岚丹夏等人都跟着开心不已。  “需要这么兴奋吗?”明知这种场合不太适合冷言冷语,但殷坚就是没办法像其它人一样投入。身为现代人,他一点也不相信那些誓言有什么约束力。  “那是当然的,要戴上那对手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及爱意!一旦戴上了,你就得像誓言那样一生一世的爱着对方,直到生命消失为止。如果其中一人变心,那么戴上手环的两人都会死;如果不是真的深爱对方,是没有资格拥有那对手环的。”  像在回答殷坚的问题,席路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大唐公主李珺,年轻、俊秀的脸庞,有着说不出的严肃与坚定。  “变心就会死?哇……这个小姑姑肯定很爱!”不知该作何反应,何弼学与殷坚互看一眼,心里想着若是他们两人呢?是不是能一生一世的深爱对方?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他们的人生实在太过精彩,一生一世显得有些短暂。何弼学伸出手去与殷坚十指交握,他很贪心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希望能跟殷坚在一起。  又是另一阵鼓噪,何弼学好奇的看着波莎耶他们围着生命之树拉起布幔,以他爱凑热闹的个性,立刻强拉着不情不愿的殷坚硬挤过去。  “这又是在干嘛?”好奇的探头探脑,何弼学巴不得自己再多长高几公分。  “他们要回到生命之树,不久之后便会诞生新的生命!”波莎耶开心的回答。  她跟何弼学解释过,他们的生命全都来自于这棵参天巨树,只是何弼学怎么也料想不到,所谓的生命之树,是真的像结果子般将他们“诞生”出来,思绪突然跳到刚才吃的全口味果子,何弼学阴晴不定的表情变化万分精彩。  “你能不能别动来动去,又不是虫……”不由得使点劲按下何弼学,殷坚觉得他这种探头探脑的行径,实在很像在窥人私隐。  “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们怎么变成只剩一颗头颅,然后黏回树上?”  “……一点也不会。”  正当这两人还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时,波莎耶已经撤下布缦。何弼学惋惜不已的连连叹气,那对新人正如他所形容,只剩了颗头颅黏回树梢上,还热情的与周围的头颅闲话家常。重点不是人头,重点是怎么变成人头!可惜让殷坚这样一打扰,重点反而没看见,这感觉就好像追了上百集的电视剧,结果却没看到结局一样遗撼。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就是太爱管闲事,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招架不住何弼学的大眼睛攻击,殷坚啧的一声撇过头去。  “怎么能这么说?对于不了解的事情,当然要想办法了解嘛!人因为无知才觉得恐惧呀!这是你教我的!”回答得理直气壮,何弼学难得强势,怎么能不把握机会好好来招咄咄逼人。  “少来!你只是想拍DV,别忘了你的节目已经……”  “啦啦啦!啦啦啦!我不听、我不听!”  捂着耳朵哇啦哇啦的乱叫,现在那句“节目被停播”、“前灵异节目王牌制作”  对何弼学而言是禁语。正当两人还在那里拉拉扯扯玩得不亦乐乎时,何弼学突然脸色一变,殷坚也有所感应。  “有东西靠近!”  原本喜气洋洋的婚宴,突然间气氛骤变,让波莎耶派出去巡逻的人,慌慌张张的退了回来,其中一个让人拖着的,明显受了重伤,衣襟上血腥一片。  “怎么了?”波莎耶连忙冲上前去,殷坚他们不由得戒备起来,虽然不像遭到魆的攻击,但是这里靠近鸟里雅河,难保没有其它更可怕的生物潜伏着。  “不知道啊!我们分别在这四处巡逻,谁知道、谁知道……”那几名大汉惊慌得语无伦次。  索亦及元岚丹夏不由得互看一眼,波莎耶的族人似乎被保护得太过,安全戒护这方面,处理能力十分不合格,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前,怎么能让人分开巡逻?虽然这样能加快速度,但是遇袭时不能互相照应,最终的结果就是如此——人受伤甚至是死了,但却找不出凶手是谁。  “坚哥!”何弼学一声惊呼,动作迅速的扯开伤者的衣襟,跟着胆大异常的自伤口处拉出一只正想更往里头钻动的肥蛆,最后愤恨不平的一脚踩扁牠!  果然是这个恶心的生物,他曾经差一点深受其害,相当了解那种痛苦,看着伤患倒在地上呻吟不已却帮不上忙,心里涌起一阵酸楚,那人的胸膛几乎被巨蛆的利齿咬烂,伤口处外露的心脏挣扎着跳动,除了等死之外,何弼学想不到任何使得上劲的方法。  “你有办法救他吗?让他回到生命之树养伤?”皱紧俊眉,即使神情看来还算平静,但殷坚心底同样也是一阵难过,如果不是他们意外的破坏了阵法,也许波莎耶的族人仍能继续过着安定的生活。  “来不及了。”沉痛的抚着那名伤者空洞的眼睛,波莎耶一脸茫然的望着殷坚,他们从没有遇过这种状况,所有的生离死别都是平静而安祥,原来,死亡竟能这么可怕。波莎耶不知该怎么向她的族人解释,她更不知道该如何保护她的族人,虽然他们拥有厉害的杖型武器,可是他们从没想过要使用它,不曾去伤害过任何人,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伤害……  “坚哥!我们不能放任不管。”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能够重返阳间,何弼学现在一心只想帮助波莎耶的族人,他们太过和平、太不懂得幽恶岬里的危险,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嗯,你们能不能找个人带我们到出事的地点?索亦,派几个人留下,教教他们怎么防卫自己!”点点头同意何弼学的说法,殷坚转头向波莎耶及索亦指示着,如果是魆的幼虫,那还好对付一些,就连何弼学都能轻松的对付牠们,殷坚主要是担心附近有成虫,如果真的出现了极具破坏力的巨大蜻蜓,拚着有可能再次陷入不死不活状态中,殷坚也得先解决牠们。  “我也能帮忙!”元岚丹夏摆摆手,跟着她一同前来的卫士纷纷掏出折迭弓。  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殷坚及何弼学渐渐习惯了只有水晶微光的环境,反倒是波莎耶及她的族人,掩藏不住内心的恐惧,他们不知过了多少代,长期的被保护在阵法里,同时又拥有生命之树的照耀,离开小镇进入幽恶岬森林,他们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么黑暗。  “我们是在这里找到他的……”其中一名大汉指着地上的深褐色血迹,索亦的族人立刻跪到地上嗅了嗅,接着指出另一个方向,他们擅长在黑暗中追捕猎物,对于血腥味极为敏感。  “何同学,你和公主留在这里。”不想让何弼学涉险,殷坚试图说服对方留下,有李珺及席路保护,一时半刻间应该不会遇到危险。  “我会听你的才有鬼。”吐了吐舌头,何弼学对殷坚多此一举的行为相当不以为然,果然后者也不是太坚持,像这种“别跟来,我担心你有危险”的对话,就好像废话一样没有什么存在感,多半只是说说而已,不说又有点奇怪。  “这里再过去是什么?”索亦摆了摆手,随他前来的族人都准备好武器,元岚丹夏等人也不甘示弱,倒是殷坚仍然一派悠哉,对付魆这类力大无穷但是惧光的生物,武器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乌里雅河。”看着众人随时准备开战的模样,波莎耶跟着紧张起来,她的心情十分复杂,虽然阵法是殷坚他们无意间破坏的,但是天性温和善良的她,从没真正责怪过他们,相反的,现在看着殷坚等人为了自己族人冒险,心里很过意不去。  果然,才拨开草丛、拐了几个弯,行动仍然不太便利的元岚丹夏,不偏不倚啪叽一声,一脚踩中肥肥软软的不明物体,恶心的浓稠汁液流了满地。  “哇靠……”  努力压抑着不让翻搅的胃液涌出,夜视能力奇差无比的何弼学,依旧逃不过眼前“奇景”的冲击,滚滚的墨黑河水翻动,其中夹杂着无数条白点忽隐忽现,他不敢去猜想乌里雅河内到底有多少只巨蛆,他只知道牠们正在挣扎着想爬上岸,食物匮乏的饥饿,让牠们顾不得自己的“脆弱”了。  “这到底是什么?”从没见过魆的幼虫,元岚丹夏惨白着一张脸急问,虽然看上去并没有立即的威胁,但她还是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远离乌里雅河,滚动的黑色河川内那些白点的数量太惊人了。  “这是魆的幼虫,千万别以为牠们没什么杀伤力而掉以轻心。”虽然是回答元岚丹夏的问题,但殷坚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视着索亦,他不只一次提醒过,他们与魆的协议不仅助纣为虐,更是愚蠢之至,希望在见过刚刚那人的惨况之后,能让索亦他们觉醒,一面的逃避、延迟面对危险,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牠们会钻进人的身体里,靠着你的血肉为食成长,等到变成魆时再破体而出,你们千万要注意!”何弼学好心的提醒,虽然中间省略了许多过程,但已经听得波莎耶脸色惨白,惊恐不已。看看这个地理位置,离波莎耶的小镇实在太近,如果不迁离,当大批的巨蛆爬上岸涌入小镇,即使他们拥有较为厉害的杖型武器,但是在数量上他们的胜算依旧渺小。  “坚哥……这些蛆不是该由女王虫生下来吗?怎么现在看起来,这条黑色的河川才是牠们的大本营?”看着翻搅的河水,根本找不到尽头,何弼学不敢去想象河中到底藏了多少巨蛆。  要是有他们之前遇见过的女王虫,反而还比较好解决,至少杀了她之后,就能确保不再增加新的幼虫,可是现在看来,乌里雅河就是孕育魆的母亲,即使殷坚有终极杀招大日如来金轮咒,也无法阻断河水的流动。  “我等会儿再告诉你。”压低音量,殷坚小声的说着。  何弼学狐疑的回瞪着他,殷坚一向是光明磊落的那类人,就算再难听的刻薄话,他都有胆子当着你的面说出口,这次却一反常态显得神秘兮兮,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该怎么办?”语音慌乱,让阵法保护过度的波莎耶,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处理,在索亦及元岚丹夏眼中来看,不过就是些软趴趴的虫子,见一个、杀一个即可,但是对波莎耶而言,缺乏战斗意识的个性,让她除了逃避之外,找不出应对方法。  “别担心,索亦及元岚丹夏的人会教导你们如何防御小镇,至于乌里雅河……  我来处理。”皱紧眉严肃的回答,殷坚下定决心要保护波莎耶的族人,何弼学虽然担忧他的身体状况,这里是阴间,他又拥有了心跳及呼吸,再也不是那个吸两口烟丝就能恢复体力的狠角色了,不过他还是万分支持殷坚所做的任何决定,并且铁了心要与他同生共死。  “殷坚,你别乱来!你没办法一口气杀光乌里雅河内的所有幼虫,就算是大日如来金轮咒也办不到,你别将自己赔进去!”想也不想的阻止,索亦口气强硬的拉住殷坚,他们可以协助小镇迁移到安全的地方,硬碰硬实在太冒险。  “谁说我要使用大日如来金轮咒?我只想象那个女媪一样摆下阵法,能够阻挡多少就看运气了。”殷坚用眼神瞪开索亦,他非常不喜欢对方将他的安危摆第一,这是变相的不信任他的能力。  何弼学的脑筋动得很快,也可能这么多年下来跟殷坚产生了默契,他小声的向波莎耶解释,殷家的道术十分厉害,也许不能像女媪的阵法一样,完全隔绝侵略,但至少能替他们减去相当多的危险。  “你已经想起“乱石崩云阵”怎么摆了?”笑笑的望向殷坚,不论何时,何弼学对他总是信心十足,这家伙总爱逞英雄嘛,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想起阵法、咒语怎么摆、怎么念,太早解决事件就不紧张了啊!  “当然!”自信的笑了笑,殷坚摩拳擦掌,就把在阴间游荡的经历当作修练,等他重返阳间之后,小姑姑肯定会吓一跳。  无聊的等在一旁,殷家道术就是有这点不好,常常在施法的时候清场,小姑姑是这样、殷坚也是这样,何弼学撇撇嘴的探头探脑,看一眼又不会死,耍什么神秘嘛……  “为什么这么久?会不会有事?”忧心不已,索亦焦燥的踱来踱去,原本还很平常心的何弼学,硬是让他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不要再晃来晃去,我头快晕了。”何弼学本想搞笑一番,冲淡现场紧绷的气氛,谁知话才刚出口,他的脸色立变,捂着心口跪了下去。  “何弼学!”  站得最近的元岚丹夏、席路等人惊慌的想扶起他,何弼学却神情紧张的推开众人奔了出去,来到阴间之后,他的感应力变强了,如果刚才的心痛有分级数的话,他百分之百的肯定,殷坚出事了。  一行人急奔到乌里雅河畔,众人让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乌里雅河有多长,沿着河畔堆栈起来、牢不可破的乱石阵便有多长,不仅是乱石,阵外还有绵延无尽的荆棘,殷坚担心光一个阵法不够保险,又冒险的多摆一道,结果气力全失晕倒在地。  “殷坚!”注意力始终在殷坚身上,何弼学第一时间奔到他身旁,小心的将人揽进怀里。  “我……没事……”看见来人之后,殷坚安心的笑了笑,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白痴!笨蛋!低能儿!你以为你是谁啊?知不知道万一跌进河里,没有人够本事将你捞回来啊!”角色像是对调一般,殷坚懒洋洋的靠在床上,听着何弼学在那里破口大骂,这位用字遣词能力实在有限的仁兄,不死心的骂了将近十来分钟,说来说去就是重复的这几句,殷坚尽量配合、假装受教似的聆听。  “我知道你会赶来啊,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语气,殷坚绝对的信任反而让何弼学愣了一愣,呆立在当场说不出话,跟着就是耳根泛红,殷坚很少这样赞美他,能让殷坚这样厉害的人物全心信任,何弼学受宠若惊。  达到目的让对方闭嘴,殷坚得逞似的奸笑起来,当然,表面上仍是那么诚恳、冷静,停了半晌后,何弼学又重新启动,在他身旁叽叽喳喳兼打转,只不过这一回全换成关心的话语,灵力消耗太多,殷坚猜想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殷坚,你醒了?”礼貌的敲了敲门,波莎耶探头探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敢进来,别瞧何弼学圆圆脸蛋、深深酒窝看似孩子气,当殷坚晕倒后,这家伙像是变了个人,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们。  “谢谢你为我们小镇牺牲这么多,我们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  “他如果敢求回报的话会遭天遗!活着的时候是个贪财的钱鬼,来到阴间就是最大的报应!让你有钱都没办法赚,烧给你啊?”幸灾乐祸的嘿嘿笑着,何弼学太了解殷坚的个性,不必送这家伙到十八层地狱里受刑,光是这样就够折磨他了,一个没有货币,无法体会赚钱乐趣的世界……  “我见你对我们的手环很感兴趣,这一对送你,如果有天遇上自己深爱的人,你们也可以互许誓言。”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波莎耶只是友善的送了件礼物给朋友,但是殷坚及何弼学两人,却在彼此的眼中读到了不一样的神采,他们在一起有多久了,这是第一次可以证实他们之间的情感有多深。  啊的一声,波莎耶惊讶的瞧着殷坚接下来的举动,不只她,正巧进来探视的索亦、元岚丹夏等人也愣在当场。  殷坚拿起一个手环套在自己左腕上,跟着想也不想的抛给何弼学另一枚,后者毫不考虑的也套上,甚至补上一记阳光灿烂的足以刺瞎旁人眼睛的笑容。  “你们……”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元岚丹夏及席路,两人欣喜的直向何弼学道贺,看来,他们对于“相爱”这回事的接受度,比阳间的人大上许多。  跟着回过神来道喜的是索亦,只是他的表情比较复杂,像是真心替殷坚高兴,又像是失去了点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我们……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意外的微微脸红,何弼学尴尬的笑了笑,这算不算是婚礼?是没想象中那么浪漫,可是又如同想象中一样理所当然,总之,他很开心。  “恭喜?”同样也有点不自在,殷坚耸耸肩,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没想到竟然在阴间完成婚姻大事?他的人生真的不知该算传奇还是离奇啊?  “哪有人自己恭喜自己的?……喂……我们这样算不算冥婚啊?”脑子永不知道在跳跃什么,何弼学竟然能前言不对后语的问出这种问题,好在殷坚早就习惯了,懒得理会。  “这是很神圣的誓言,一旦戴上了,你就永远不能变心,否则两人都会死亡。”  没想到结果会这样,波莎耶原本以为殷坚他们会慎重的考虑再三后才使用,谁知道两人冲动得立刻戴上手环,她不禁担忧自己是不是好心干坏事。  “这样是他吃亏,坚哥本来不会死的,现在把柄握在我手上耶!只要我变心,他也会嗝毙吧?”得到宝贝似的亲吻手环,何弼学很惊奇的看着它溶进手腕里,变成再也无法取下的刺青。  同样的,殷坚手腕上也出现了相同的变化,这是属于他们之间不破的誓言。  “什么是嗝毙?”很为何弼学高兴,席路心情愉快的询问着,眼神则不断瞟向一脸阴晴不定的大唐公主李珺,后者虽然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她比谁都更想尝尝那种幸福的甜蜜,只可惜老天开了她好大一个玩笑,害得她变成游魂在天地间飘荡,只为了寻回自己前世的情人。  “那不是重点……何同学你是白痴啊?变心是两人都会死,得意什么?”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殷坚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受益的那个人,如果誓言真的能要了他的命,那他会很感激,至少,他不必一个人孤零零的永远活下去。  “是的,这是很神圣的誓言,只是……你已经不能取下了。”有点为难的看着何弼学,波莎耶很担心他会责怪她,相反的,何弼学给了她另一个笑睑。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我想,在这世上不会有比这个更强而有力的约束,只要活着,就证实了我们全心全意的深爱对方,每一分、每一秒。”  “至死不渝!”  第四话界之镜  灰色的浓雾才刚散开,何弼学一脚跨了出去还没站稳,天外飞来一箭笔直的射向他的心口,还来不及反应,何弼学只觉得自己让人狠狠推开,跟着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是血腥味及大唐公主李珺的尖叫声!  唏唏嗖嗖的自薄被中冒出个头来,殷坚懒散的动了动四肢,下意识的往床头摸去,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家中,这里甚至不是阳间。  “唉……这时候真的应该有根烟才对……”随意的抹了抹鼻尖上的细汗,殷坚真没想到他这么依赖香烟,看来不单是为了吸收灵力活下去,有很大一部份是心理层面的问题。  “事后烟?你在拍三流肥皂剧吗?”搔了搔凌乱的头发,何弼学趴在床上低声的咯咯直笑。让何弼学低俗的说法惹笑,殷坚伸手将对方的头发揉得更乱,心情莫名的好,一点也不像两人被困在阴间无法还阳。  “就凭我对你的了解,这时候你应该想要的是热水澡吧?”  “在这里弄热水太麻烦了!你要表现你的体贴吗?”  “卡早困卡有眠啦!”  “真的没想到,这样就算完成婚礼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刺青,殷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与何弼学之间生死相许、至死不渝的誓言比世界上任何一种约定更有效力,谁都不能变心。  “如果这么简单,早就该结了!”同样也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刺青,何弼学忍不住的漾开稚气的笑脸。  他不是没遇过被逼婚的状况,只是一直不敢轻易的许下承诺,因为他对自己不够有信心,与另一个人相守一辈子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对自己、对另一半有疑虑,正是他迟迟无法走入婚姻,让他妈妈抱不到孙子的主因,现在可好了,活着,就是两人相爱的最佳证据。  不过,思维跳到“孙子”两个字上头打转,何弼学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殷坚,好吧……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早就想结了?跟谁?CK?”扬了扬俊眉,殷坚面无表情的询问。  “干嘛?……你不会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才开始吃醋吧?坚哥……这跟你帅气的形象很不符啊!”放肆的大声笑着,何弼学很喜欢殷坚愈来愈人性化的表现,他希望有天殷坚能懂得将肩上的重任交给他一起分担,他希望有天殷坚能学会,活着,就是让自己快乐,其余什么拯救世界的问题,还有一堆人帮忙,天就算塌了,也不该由他一个人扛。  长长的呼出口气呈现大字型的瘫在床上,何弼学心满意足的不想动弹,只是那听来像长叹的呼吸声,让殷坚莫名的变得很紧张,对于恋爱、结婚这码子事情,殷坚不只经验低的吓人,甚至,他根本对这些事情少根筋,如果独身一辈子也不意外,现在跟何弼学名符其实的永结同心,他竟然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有些担心对方后悔。  “后悔了?”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殷坚不希望让旁人觉得自己软弱,尤其是何弼学,他应该是保护他的强者,不是吗?  “后悔?……你在想什么啊?太舒服了,呻吟个两声不行喔?”愣了一下,何弼学随即察觉了殷坚的不对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家伙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何弼学没信心啊?说了爱他一生一世就爱他一生一世,是男人就要遵守约定。  伏下身体,四办薄唇极有默契的寻找着彼此,所有疑虑都在深吻及拥抱间逐渐化解,纠缠的身躯体温互相影响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光明正大后,原本偷偷摸摸的兴奋感升华到另一种不同层次的境界。  正当何弼学还想更进一步时,煞风景的敲门声天杀的传来,这位圆圆脸有着大眼睛的伪正直青年,瞳孔中都快冒出火光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刻打扰他?说好一人一次才公平,结果呢?老天存心耍他啊?  “起来穿衣服开门啊!你想赖到什么时候?”  “……别以为我会这样算了,先记下!”  因为幽恶岬里是不分日夜的黑暗,所以何弼学也弄不清楚他们在波莎耶的小镇上耽搁多久了,虽然他跟殷坚两人新婚甜蜜归甜蜜,但也不好意思麻烦波莎耶太久,他们是时候该离开了。  “你们戴着手环已经好几日了,是时候该告诉你们下一步……”来敲门的果然是习惯性煞风景的波莎耶,只是这一回她的话还没说完,何弼学及殷坚两人脸色同时一变,还有下一步?这女人在给他们手环之时,没说还有下一步啊!有人这样送礼物的吗?  “下一步?什么下一步?”颤抖着语音,何弼学突然很想一把掐死这位不知该不该归类为很友善的女子,除了跟小姑姑一样老是坏人好事之外,她还有专门把话说一半的破习惯。  “看看你们的掌心,是不是有根红线一直沿伸到无名指?”波莎耶指着何弼学的掌心,真的就像她所说,有根并不明显的红线,听到这话的两人脸色又是一变,不会是中毒了吧?武侠小说都是这样写啊!  “那是由你们的心所凝结出来的血。”波莎耶笑咪咪的解释,看得出来她也觉得很新奇,捉着何弼学的掌心一直打量着。  “心血?”狐疑的望着自己掌心,再看了看何弼学,殷坚不由得感叹世事的奇妙无常,如果他的心脏不是因为女娲强大力量的关系重新跳动的话,只怕他的掌心也不会出现这道红线。  “嗯,然后像这样,然后再那样……”捉过殷坚的手,波莎耶不怎么熟练的摆弄着,让他与何弼学的掌心相迭,跟着奇妙的事情发生,原本延伸到无名指的红线开始凝结一滴鲜血,两人的血液融合、滴落,不偏不倚的跌进波莎耶捧着的小瓷盆里。  “这是什么?”以何弼学的个性,自然不肯错过任何一件新鲜事,不过波莎耶却不急着回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前者竟然乖乖的闭上嘴巴,跟着瞪大眼睛。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滴融合的血液跌进瓷盆里后,立即让松软的泥土吸收,跟着土壤动了动,青绿色的嫩芽冒出个头来,何弼学惊奇的将眼睛睁得更大,种豆芽的速度都没这么快,这真是太有趣了。  “没想到真能成功,果然照手卷上说的,生命之树会照看所有的新生命。”难掩兴奋之情,波莎耶笑容满面的直说恭喜,恭喜得殷坚及何弼学一头雾水。  “好吧……我承认,一滴血变成豆芽菜是很特别,但是……豆芽菜算什么新生命?有什么好恭喜?”  来到阴间后,发生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殷坚努力的适应着,但是,就算生长速度再快,一棵豆苗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怎么不值得恭喜?这是个新生命啊!你们的小孩,你们的心血结晶。”原本笑容满面的波莎耶,在看到石化掉的那两个男人之后,脸上的喜悦也逐渐僵硬,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也许,他们并不想要有小孩……  “小孩?心血结晶?你说这棵豆芽菜?”这是头一次,殷坚用这么激动的语气说话,何弼学则是呆愣在那里,盯着手中捧着的瓷盆,就算他的生命经历过再多的大风大浪,这个绝对在惊吓榜上排第一,他儿子是一棵豆芽菜。  “是啊!……你们……你们不喜欢小孩?”觉得有些委屈,波莎耶音量变得极小极小,她一直以为每个人都会喜欢孩子,能将新生命带来这个世界是多么神圣的事情。  “喜欢!我当然喜欢!但是……这是棵豆芽菜!”殷坚觉得自己快晕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明白问题点在哪里。  “你别太心急啊!他会长大的。”知道殷坚不讨厌小孩后,波莎耶又重新展露笑容,甚至有些取笑他的心急,小孩子本来就得慢慢的、细心的栽培,真没想到看似稳重的殷坚,竟然也有这么急躁的一面。  “长大?豆芽菜长大之后还能变成什么?”真的快晕了,殷坚觉得呼吸困难,何弼学则因为他的疑问在脑袋里勾勒出一个画面,一棵一百八十多公分,迎风摇摆叶子的豆芽菜?老天……他的人生果然是恐怖片……  “当然是人啊!你们两个是人,你们的小孩当然也是人啊!”觉得这个问题无稽的有趣,波莎耶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对话到了这里,情形又是另一个大逆转,殷坚及何弼学眉来眼去的交谈着,或许,是他们将事情想复杂也想得太恐怖了,波莎耶的族人来自于生命之树,所以,从植物变人对他们而言也许很平常?  是说,这样还是好恐怖,从生命之树开花、结果然后掉出个人来……  “你是说,这棵豆芽菜之后会变成人?”语气一变,殷坚从原本的不相信到不禁有些期待,可能是自小家庭背景的关系,他虽然没有萌生过结婚的念头,却很想要有家的感觉,再加上他一直非常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小孩子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正中死穴的必杀技。  “你别豆芽菜、豆芽菜的喊他啊!虽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他已经有感觉了,你应该为他取个名字。其实,我的族人全来自生命之树,没有人是利用这种方法迎接新生命,不过手卷上是这样记载……”看着何弼学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瓷盆,波莎耶很开心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个小生命。  “手卷?我能看一下吗?”眼睛一亮,殷坚不放过任何能让他们回到阳间的古文书。年代久远的记述,很可能有他想要的线索。  “嗯!你跟我来。”友善到不可思议的波莎耶,热情的邀请着。  呆坐在石阶上,何弼学捧着那个瓷盆不知道算不算自言自语,拥有两片嫩叶的豆芽菜像是对他的声音有反应,时不时的摇晃一下,当然,也有可能是何弼学的心理作用,只不过是风吹而已。  “儿子……你是我儿子吧?”搔了搔头发,何弼学觉得自己的问题十分可笑,豆芽菜怎么分性别啊?  “喂!怎么坐在这里发傻?”笑容满面的晃到何弼学身前,元岚丹夏逐渐接受了前者与众不同的思维及说话方式,甚至顽皮的学着他的惯常用语,若不是她的腔调实在太过诡异,何弼学会说,换下那身鳞片般的盔甲,她就跟阳间每个热情的年轻女孩一样。  “这是什么?好可爱!”咯咯的笑着,元岚丹夏伸出纤细的手指拨弄着青绿色的嫩叶。  “如果我说……这是我儿子,你会怎么回答?”  “喔……恭喜,很可爱!不管是长的像你或是殷坚,肯定都很迷人。”  又是一阵呆愣,何弼学紧盯着元岚丹夏,确定对方真的不是在取笑他,她是真心的认为“他的儿子”很可爱啊!  “你是怎么出生的……别告诉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趁着元岚丹夏兴奋的招呼着索亦及席路等人,并且向他们说明,那棵豆芽菜是殷坚及何弼学的小孩,这位自以为再诡异的事情都经历过的何大制作,忍不住的小声嘀咕着。  “那怎么可能?我是莫林高原的一阵微风……”耳尖的元岚丹夏自然得为自己高贵的出身辩驳,只不过,何弼学完全不想听,这里的人都好可怕啊!  “你似乎不太能接受?那你们是怎么出生的?”席路对于阳间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眼神仍然留恋在大唐公主李珺身上,想象着这位美丽、清秀的公主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们?这要经过很复杂但原始的行为……我干嘛跟你讨论这个?倒是你,你怎么也不觉得奇怪?不要再玩我儿子了!”本来还在跟席路解释,结果注意力全让蹲在一旁拨弄着嫩绿叶片的大唐公主李珺吸引,何弼学护子心切,赶紧将瓷盆抱回来。  “奇怪?会比本宫现在的模样奇怪?”挥了挥半虚半实的手臂,李珺嘟着嘴抱怨,何弼学能够了解她的不满,他完全可以“看穿”她啊!  “在这里开同乐会?我们要离开了!”冷不防的冒了出来,殷坚接过何弼学手中的瓷盆,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我们还没准备呢!”元岚丹夏及索亦异口同声,两人惊讶的对看一眼,似乎来到波莎耶的小镇之后,他们不再针锋相对,也许是这里天性温和的居民无形间成为他们之间的润滑剂,元岚丹夏发现幽恶岬内的居民并非全然邪恶,而索亦则看见了莫林高原子民的友善。  “不!你们留下,防御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殷坚摇摇头的拒绝,倒不是他不近人情,只是比起他跟何弼学,波莎耶他们更需要协助。  “是的,你们也该回莫林高原了,我已经跟坚哥会合,不会有危险了!”自信满满的笑着,何弼学一直认为重返阳间是他跟殷坚的私事,真的不该将其它人牵扯进来。  “可是……”索亦仍有顾虑,不管是殷坚或者何弼学,对幽恶岬的可怕之处都不够了解,他不放心他们俩独自上路。  “没有可是,你的族人需要你!”殷坚不容否决的说着,太过感情用事是索亦最大的缺点,不管殷坚却很希望,他的这个缺点,可以让幽恶岬及莫林高原走向和平,至少,他已经在他及元岚丹夏身上看见了友情在萌芽。  “何弼学,你是石碑预言上的救世主啊!你应该带领我们寻求和平、宁静的,我们这些人发过誓要保护你!”元岚丹夏舍不得的拉着何弼学不肯放开,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何弼学就有这个魅力,能让人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信任他。  “我不是已经带给你们和平了?你和索亦、波莎耶不是变成朋友?他们可都是幽恶岬的子民喔!这样你还想向他们宣战,直到完全消灭对方?”  “可是……”  “没有可是!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不给索亦、元岚丹夏有任何机会再劝说,殷坚拉着何弼学调头离开,李珺看了看他们背影,再看了看席路,微微一叹也跟着飘离。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无情?”离开小镇没多久,何弼学竟然开始想念起这些新朋友,不管是索亦还是元岚丹夏,甚至就连一直对他们存有敌意的元丝,每个人都有他们可爱的地方,一想到重返阳间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们,心情不由得低落起来,这也算是另类的生离死别吧?  “这是为他们好,我们想回阳间,不该连累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冒险!”殷坚很冷静的回答,他在这个世界待得比何弼学更久,累积的友情比他还长,只是这些都不会让他失去理智,更何况,他在波莎耶的手卷那里,发现了一些秘密,而这个秘密,愈少人知道愈好。  “真是想不到啊……没想到我们竟然“冥婚”了,还在阴间渡蜜月,更夸张的是连孩子都有了?真是说出去没人会相信哩!”很能调整自己的心情,何弼学又开始自得其乐起来。  “是啊!你的人生真的完全无法归类啊……。”抿着薄唇跟着笑了笑,殷坚领着何弼学、豆芽菜儿子,还有半虚半实的断头公主继续往前走。  “你确定不用喂奶吗?本宫瞧他饿得都在发抖了。”大唐公主李珺、殷坚及何弼学三人围成个圈,蹲在地上紧盯着当中的小瓷盆,瓷盆中一棵青绿色的豆芽菜,两片嫩叶正微微摇晃,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已,又一阵风吹过……  “喂奶?他是棵植物!你当他是什么了?牛奶番石榴还是黑金刚莲雾?”翻了翻白眼,殷坚没好气的反驳着,他已经很努力接受这个新生命了,但是……他儿子是棵豆芽菜?随便找点水浇一浇就好了啊!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面对何弼学及大唐公主李珺那种不谅解又哀伤的眼神,殷坚回想着自己刚才是否用词不当,好吧……他不该豆芽菜、豆芽菜的喊他儿子,也许他真的会伤心、难过,……拜托!骗谁啊?那就是棵豆芽菜!  “坚哥,你还是不要说太柴米油盐的对话好了,这样很破坏形象,你不适合。”  何弼学非常认真的说着,大唐公主李珺用力的点着头同意。  “是的,在本宫心目中,殷坚是十分俊秀、英挺的男子,说那些……真的很不适合。”  “没错!哪有人可以长成这样?老天太不公平了,五官无可挑剔耶!这该怎么说呢?帅到无以复加?”  不知该先翻白眼还是先晕过去,殷坚觉得自己得拥有相当强大的定力,才能不一时失去理智的掐死眼前正在发花痴的一男一女,随后立即醒觉,因为他从何弼学看似纯真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丝狡桧,真是好样的,这家伙竟然联合那位断头公主在耍他。  不怕死的扬扬眉,何弼学很喜欢殷坚的转变,以前的他太过冷淡,对于任何事物都有点提不起劲,可能是他一直认为自己被排除在三界五行之外,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这个世间的旁观者,现在不一样了,殷坚开始有了心跳、呼吸,愈来愈接近他希望变成的平凡人,所以他会脸红、会发窘,何弼学尤其喜欢当着面夸张、用力的称赞他,很难想象总是高高在上又尖酸刻薄的殷坚会不好意思哩!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死活了。”狠狠的厉了何弼学一眼,殷坚皮笑肉不笑的恐吓着,倒是那位貌似正直、纯良的青年,一副“你奈我何”的狂挑衅。  “本宫累了,想休息了!”又让人忽视,大唐公主李珺嘟着嘴的抱怨。  “找地方休息吧!”理所当然的回答,何弼学完全忽略了李珺其实是需要人服侍的天之骄女,现在她身旁少了跟前跟后,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席路,这项重责大任自然落到了何弼学及殷坚头上,只是这两个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满。  “本宫毕竟是个女子……跟着你们两个男人确有不便,不如……”抿抿薄唇,李珺试探性的提议,她真的认为自己的点子挺好,只可惜何弼学连话都不让她说完的伸手打断。  “附在我身上更不方便!男女授授不亲!”学着殷坚皮笑肉不笑似的回答,何弼学对女性一向很有礼貌,可是不知为何,对上了李珺,他就有办法气得对方直跳脚,这一次也不例外,那位清丽的唐代仕女,纤足一踱、嘟着嘴飘离。  “别欺负她了,你这种行为很变态。”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殷坚很了解何弼学,他当然不是故意针对李珺,只是这个家伙有个坏毛病,当他跟某个年轻女性相熟之后,开起玩笑的尺度就会愈来愈大,如果再把那名女性当成自家小妹的话,殷坚必须承认,他很同情大唐公主李珺,何弼学就是典型的那种会因为觉得妹妹很可爱而去欺负她的混蛋哥哥。  “我觉得她生起气来很可爱啊!”低声的咯咯笑着,何弼学果然因为这个理由才这样断头公主、断头公主的叫唤,明知对方会气得跳脚,还故意去招惹啊!  席地而坐,殷坚及何弼学两人不约而同的伸展、伸展长腿,默契十足的一人拿水、一人拿出果子,悠悠闲闲的背靠着大树休息,如果不是被困在阴间,何弼学会说现在的气氛极好,宁静的森林、徐徐微风,再加上水晶石浪漫照明,这里真是适合约会的好地方,当然,如果没有种种潜藏的危险会更棒。  “喂!你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看见殷坚小心的在替豆芽菜浇水,何弼学难掩笑意的疑问。这家伙虽然嘴巴上仍然刻薄,老是豆芽菜、豆芽菜的嫌弃那个小家伙,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否则他在浇水的时候,不会出现那么温柔的神情。  “你觉得他会是男的?女的?”捧着瓷盆,殷坚仔细的端详,很难在只有两片嫩绿叶子的情况下判断出性别啊!千万别告诉他没有性别,殷坚自认他还没开明到能接受这种事实。  “男的!一定是男的,凭我们两人的条件,未来他会杀遍天下无敌手啊!哈哈哈哈哈————”何弼学得意的笑着,虽然有些过份自大,但是某些程度上来说,还算是实话,不管是长得像他或者是殷坚,女人运肯定很优。  “我倒希望她是个女孩子。”不知为何,殷坚像是思绪飘得老远的喃喃自语,何弼学好奇的注视着他,安静的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她是女孩子的话,肯定会很可爱,而且不必被殷家长子嫡孙的命运牵绊。”轻轻一叹,殷坚不知是自嘲还是庆幸的笑了一声,何弼学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哀伤,忍不住伸出手的摸了摸对方脑袋,受到安慰的殷坚却有点哭笑不得,应该是他保护着何弼学,怎么情形逆转了?  “殷家长子嫡孙的命运?你是说降妖伏魔这一类的吗?我看小姑姑干得很开心哩!是男是女都没差啊!”何弼学深深的酒窝烙印在双颊上,他一直很佩服殷家的子孙,“正义”两个字应该刻在他们所有人的基因里,怎么会有个家族将保卫阳间视作己任啊?实在太了不起了。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记得老家地下室那些棺木吗?”  “记得,你说那些全是你们殷家的子孙,好像是叛徒然后被执行家法?”  听着何弼学的回答,殷坚不由得静了下来,他真的很好奇对方是怎么办到的,为何他能这么轻松的将自己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说过的什么话,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平日里又丢三落四一点都不像有脑袋的样子。  “那是对外的说法,其实,殷家的长子嫡孙有活不过二十九岁的命运。”  “诅咒?”  “并不是,而是……祖先曾许下的誓言,为了神人之战保全实力,那些躺在棺木里的长子嫡孙全都在道术达到最高峰的时候用这种方式被保存下来。”  “哇……酷……,那你呢?你怎么办?”  先是觉得这样为了保卫凡人而牺牲自我的作法很酷,后来又想到了殷坚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不由得担心起来,酷归酷,那毕竟不关他的事,但是如果是殷坚也躺了进去,何弼学不觉得自己有那颗心脏能承受这种打击。  “我?我是特例!我根本是死胎,哪有什么活不过二十九岁的说法……更重要的是,我不是真正的“殷坚”啊!”  明显的听出殷坚话语中的在意,何弼学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前者希望有归属感、希望被承认,如果能真真正正的成为“殷坚”,而不是那个被人处处提防,靠着生灵渡日的死胎,即使立刻应了活不过二十九岁的誓言,殷坚只怕也会立即点头答应。何弼学真的很希望能帮他达成这个心愿,只是这个心愿却非人力所能及……  “算了!不提这些,还是来想名字吧!你觉得他叫什么好啊?”连忙转移话题,何弼学最拿手的就是天外飞来一笔的说话方式,殷坚低声笑了笑,他知道对方只是不想他继续钻牛角尖,他很感激,也很佩服何弼学,这家伙就连说话的音调都充满活力、希望,让人光是听着就忍不住的心情变好。  “你觉得叫殷遇如何?他的诞生就是一连串的奇遇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殷坚扬扬眉的很得意,只可惜何弼学相当的不以为然。  “你们殷家取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诡异啊!叫“阴间”的半死不活;叫“阴灵”的鬼气森森;叫“阴险”的真的有够阴险,你现在还怕小孩未来不够多心理疾病啊?叫“阴郁”?想他一辈子心理不正常啊?”何弼学护子心切的用力戳了戳殷坚胸膛,看看能不能把这家伙戳得清醒一点。  “喂……这个姓氏是不好取名字嘛,不然你觉得呢?”撇了撇嘴,殷坚也觉得这个谐音不好,但姓殷又不是他能决定的,怎么取名字都显得很不正常啊!  “你觉得姓何怎么样?”说了半天,何弼学在乎的其实是这个,殷坚相当不给面子的冷哼数声。  “不行!哪有小孩不从父姓的?”想也不想的拒绝,这种事是绝不可能让步的,管你再可爱个一千倍都不行。  “你这是什么废话啊?就你是小孩的父亲喔?”激动的弹了起来,小孩他也有份啊!何弼学誓死捍卫他的命名权。  “喔?你打算怎么告诉你的父母,他们的孙子或是孙女是棵豆芽菜?”事不关己似的平静询问,殷坚欣赏着何弼学脸上多变的表情,这家伙真的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那你呢?你又可以轻松过关喔……”泄气的嘟嘟囔囔,何弼学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正常”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小孩是棵豆芽菜啊!  “在殷家,还有什么怪事不能接受?”指了指自己,殷坚得意的笑了笑,连他这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人都过了小半生,再多一株豆芽菜孙子也没什么了。  “好……你赢,算你狠!”何弼学不情不愿的承认失败,要比这一点,殷坚是大获全胜啊!这世界大概再也找不出比他们家族更诡异的背景了。  “小孩叫殷遇也行,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要帮忙想借口,等回到阳间后,由你跟我妈解释!”嘿嘿的得意笑着,何弼学觉得将烫手山芋扔出去是对的,果然就看见殷坚先是一愣,随后苦恼不已的模样,太值回票价了。  “我怎么跟你妈解释啊?……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错了!我妈就是你妈,别想撇清关系!”  既然两人已经结婚,呃……严格说起来比较像冥婚,但是何弼学很直觉的就认定了殷坚从此之后就是他的亲人,自然而然,他的父母当然也会是殷坚的父母,多么天经地义的道理。  不过这一句话,却让殷坚愣在当场,他向来都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一切事情之外,亲情在他的生命中显得很薄弱,他没见过父亲,当然也没见过让自己意外害死的母亲,现在,何弼学却很稀松平常的告诉他,他有家人了,一时之间,殷坚不知该怎么反应。  “喂!你愣在那里干嘛?”伸手推了推殷坚,这个表情何弼学猜不透。  “呃……你想,他们会接受我吗?你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结果跟个男人在一起,还多出个豆芽菜孙子?还是……还是别告诉他们比较好,免得太刺激……”  “刺激什么?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何氏夫妇的神经有多粗了,你以为普通人能养出一个像我一样超人的儿子啊?”  “问题是……”殷坚还有所犹豫。  “殷坚!他们一定会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何弼学就像任何一个受宠的小孩般回答的理所当然,跟着再替殷坚增加点信心,凑上前去,双唇轻轻相碰,被遗忘在脚边的豆芽菜则轻晃不已,可能是替他们高兴,也可能又是另一阵风而已……  休息了一阵子,殷坚三人打算继续上路,为了往哪个方向又开始连串无意义的争执,何弼学有向光的惯性,照他的选择,十有八九会走回波莎耶的小镇,而大唐公主李珺则喜欢跟何弼学唱反调,如果依她,可能三两下就走入陷阱,最后还是殷坚自背包里翻出地图,仔细研究着上头的亮点。  “坚哥……你的背包乱像个异次元口袋,啥都有哩!”好奇的翻翻找找,何弼学很得意他的影响力,原本井然有序的殷坚让他传染的也开始胡乱塞背包了。  “别乱动别人的东西!”敲了何弼学脑袋一记,殷坚抢回自己的背包,拉拉扯扯间掉出了一张手卷,看起来相当眼熟,非常像波莎耶小镇上的东西。  “坚哥……你该不会是……”  “乱猜什么?是波莎耶口述,我手抄了一份!白痴!”  “哇靠……你是不是符纸写太多,字迹龙飞凤舞啊!”  “时间紧迫啊!下回刻一份新细明体的行了吧?拿来!”  抢回手卷,殷坚小心翼翼的收回背包里,里头记载太多重要的事情,何弼学这个神经大条老是丢三落四的家伙,要是弄丢了这份手卷,殷坚一定将他生吞活剥了。  “我们还要继续往下一个废墟?先前波莎耶不是已经说过了,女媪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破坏了他们小镇上的那面界之镜,现在还去找另外的废址,会不会太迟了?”蹲在一旁,好奇的打量殷坚摆弄那张地图,李珺忍不住张口询问,也许是相处的日子久了,她开始习惯不被当成公主那样对待,其实,单纯的当一个年轻女孩,也有形容不出的悠闲,她挺喜欢。  “不,这点我在手卷里也有发现,界之镜的力量是互通的,你毁了一面,其余的界之镜则会共享这多余的力量。”殷坚平静的回答着问题,李珺却意外的红了双颊,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沉迷于他低沉的嗓音里。  “喔喔!所以女媪毁了愈多面镜子,剩余的镜子力量就愈强?”  “不仅如此,界之镜就像任何宝物一样有自我防御的功能,所以我们可以假定,剩下来的界之镜,她必需花去更多的力量、更多的时间才毁得掉!”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免得又被她毁掉一面镜子,打铁要趁热!”  行动力十足的何弼学,动手替殷坚收拾着东西,一手拉着人、一手抱着他的宝贝儿子或女儿,不辨东南西北的乱冲一气,至于大唐公主李珺,则悠闲的拾起日月星令牌,轻松的飘上前去。  “废墟、废墟!……你走快点啊!”夜视能力愈来愈能适应的何弼学,老远就瞧见了让一片灰雾包围着的废墟,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能插双翅膀飞过去,偏偏殷坚像个老头似的慢慢走,急得他直跳脚。  “喂!何同学,冷静点!”一把将何弼学扯回自己身后,虽然一时间感觉不到附近有魆的踪影,但是殷坚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灰雾似乎不能用日月星令牌消除,本宫帮不上忙。”挥了挥手中令牌,大唐公主李珺有些灰心的退了回来,看来,这柄令牌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没关系。”殷坚手捻剑诀,口中念念有词,一瞬间,灰色浓雾向两旁散开,何弼学趁机拉着大唐公主李环钻了进去。  才刚跨入废墟,何弼学就难掩失望的神情,他们果然来迟了一步,这座废墟保存得比波莎耶小镇的那座还糟,倾倒的石柱、石墙,几乎没留下任何文字可以研究。  “可恶!来迟了!”何弼学嘀嘀咕咕的将他所有知道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殷坚厉了他一眼之后立即抢走前者抱着的豆芽菜,这个笨蛋,竟然在小孩面前说了那么多儿童不宜的对白。  “你不会以为这么刚好就成功的拦阻到女媪破坏镜子吧?”原本就不抱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殷坚抱着且芽菜逛着这座废墟,仔细的四处打探。  “会这么想也不过份啊……”嘟着嘴嘀嘀咕咕,何弼学的际遇虽然说倒霉是真的很倒霉,但换另一个看法,他也是无敌幸运的那类人,碰上再怎么倒霉的事情,最后都能幸运的逢凶化吉,这一次他当然也会这么想,“刚好”碰上女媪、“刚好”阻止她破坏镜子,然后再“刚好”的找到方法重返阳间,他的人生不就是由一连串离奇的巧合组成?怎么这次例外了?  “接下来呢?该往哪走?”李珺好奇的发问,虽然一点也不关她的事情,能不能重返阳间对她并没有影响,但是她已经很习惯甚至是陶醉于不断的解谜、冒险,这些都是在她生前之时,绝不可能品尝到的滋味。  “…………不走了!距离太远,我们还是休息一阵子再出发。”又摊开地图研究了半晌,殷坚最后考虑到何弼学的体力问题,其实不只何弼学,就连他自己都不见得负荷得了长时间的奔波,最后终于决定,三人就在拥有灰雾形成天然屏障的废墟里过一夜,如果这里有白天、黑夜的分别的话……  缩在废墟角落里小瞇了一会儿,何弼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开了,难道是年纪大了?现在席地而睡竟然会觉得不舒服?他之前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啊!  “坚哥?你没在休息?”抱着豆芽菜说了一会儿话,何弼学很惊讶殷坚窝在另一个角落,就着水晶石的光芒阅读着手卷。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谁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动了动四肢,殷坚觉得自己眼睛发酸,看样子真的是累过头了,身体虽然不想动弹,但是脑袋却高速运转停不下来,整个人晕呼呼的。  “拜托!你不是铁打的!现在不是吸口烟就能恢复体力了,麻烦你学习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啊!”何弼学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个没完,动手替殷坚捻揉着僵硬的肩膀。  “可能还不习惯吧?以前可以好几天不睡。”舒服的笑了笑,殷坚十分享受何弼学的服务,不轻不重的手劲,这家伙不去按摩真是浪费……还是算了!这种好康还是留着自已享受就好。  “你啊、你啊、你啊……”戳着殷坚的后脑袋,何弼学觉得自己愈来愈像老妈子,不仅要照顾小的,还要照顾这个大的。  “我重新看了一遍,我想我找到了为何地图上的黑影会一直扩大的原因了。”  殷坚说的很简单,但事实是,不仅仅地图上的黑影在扩大,真正受到影响的是莫林高原,幽恶岬黑暗的部份一直在向外扩散,如果找不到方法阻止,总有一天不只是幽恶岬,就连莫林高原也会永远陷入黑暗中。  “和乌里雅河有关?”何弼学冷不防的问了一句,殷坚很惊奇的回瞪着他。殷坚非常肯定自己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是不希望有人发现这个秘密,这只是谨慎的个性使然,倒不是存心防着何弼学,但是这家伙光凭猜想,就能吓出他一身冷汗,果然是功能愈来愈强悍的灵异雷达啊!  “不只和乌里雅河有关,甚至……跟阳间有关。”语音变得严肃、凝重起来,殷坚直视着何弼学的双眼,接下来他所要说的事情,有可能会危及到他们的安全,他希望对方能认真聆听。  “你应该还记得,殷司跟鬼格格争夺了半天,就是为了要到西方极乐世界长生不死吧?”  “嗯……这一点我真的很疑惑,这里……我不是说这里不好,但是一点也不像值得费那么大劲啊!况且,这里的人会死,跟长生不老一点关系都没有!”  殷坚及何弼学的对话引起大唐公主李璇的好奇,飘飘忽忽的滑至他们身边听着,那两人也不打算隐瞒她,所以也没放低音量,就这样继续。  “这里并不是西方极乐世界,我叫它“阴间”只是方便称呼,不过就是相对于阳间的另一个世界而已,真正的阴间、真正的西方极乐世界,并不在这里。”  “嗯嗯……我能接受这个解释。”  “就好像旅程一样,从这里,你可以到达之前你曾去过的那个阴间,也可以到达真正祥和、安宁的西方极乐世界,我们不过就在旅程中的一段路途上,最后,你能走到什么地方,我还没弄清楚,可能就像佛家所说的悟道,你得自己发掘方向。”  “嗯嗯……虽然很禅,但是这个解释我喜欢。”  殷坚清了清喉咙,他已经粗略的解释过在手卷上拼凑得来的讯息,接下来的才是他想告诉何弼学的重大发现。何弼学屏住呼吸,李珺神经质的东张西望,他们忍不住的紧张起来,专注的等待着殷坚要继续往下说的话。  “这里,有它原始的居民,像是元岚丹夏、索亦及波莎耶他们……,还有……魆。”神情愈发凝重,殷坚曾经猜想,像魆这样的生物,会不会是来自另一个空间?就像牠们之前偷溜到阳间一样,可惜,波莎耶的手卷推翻了这个说法。  “这……这没什么吧?虽然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阳间也有许多让人觉得不舒服甚至有害的生物啊!很正常。”何弼学难掩思心的辩驳,就算是活了上亿年的蟑螂,跟魆相比,还是可爱得太多了,至少,蟑螂还没大到会吃人啊!  “问题是,魆原本生存在乌里雅河,牠的范围就在乌里雅河,从一开始,牠根本就不该长得这么大,手卷中的魆,体型绝不会超过半个人高,而且也没这么凶狠。”摇摇头,殷坚翻开手卷向何弼学和李珺解释,如果按照这种描述,魆很像是活在河中的凶猛生物,例如鳄鱼之类什么的,只要你不去接近,并不会致命,可是现在牠们却能离开鸟里雅河,体型变得比人还要高大,性情变得更加凶残,这不是一开始记载中的魆。  “是什么让牠们变成这样?”大唐公主李珺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看向废墟之外,也许是她多心了,也可能是因为听了这样的故事,总之,她觉得愈来愈不安。  “我们!是我们将牠们喂养成这样。”  当当当当!殷坚的话像晴天霹雳似的敲进何弼学的脑袋里,后者夸张的连退数步,直嚷着不相信,其间甚至激动的踢倒了瓷盆,让豆芽菜一路滚到另一个角落去,大唐公主李珺摇摇头,连忙去追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这不可能!魆那么邪恶、恶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何弼学冷静不下来,毕竟,他曾经亲身经历过魆的肆虐,他的朋友、认识的人甚至惨死在那个不幸的事件中,现在告诉他,这一切是凡人咎由自取,他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魆栖息在黑暗中,以恶念为滋养,我不知道阴间跟阳间是怎么连系的,但……总之,在阳间的恶念透过某种方式流向阴间,而这些恶念,让魆愈来愈壮大,最终能脱离乌里雅河。我想,地图上黑色面积的不断扩大,也跟这个有关。”殷坚苦笑两声,他一直都知道人性有善有恶,但是,恶念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他开始有些了解为何女娲要灭世了,这种会吞蚀一切的恶念,即使连神都无法收拾。  “镜子……是界之镜连结了两个世界!”何弼学惊叫,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女媪会告诉波莎耶,说镜子会带给这个世界毁灭,并且动手破坏,因为一如女娲是阳间的创世女神,女媪可能也负有保卫这个世界的责任。界之镜像是通道一样,不断的将阳间的恶念导入阴间,黑暗的部份便不断增大,魆这种以恶念为滋养的生物则变得更强。  “嗯,我也是这样推测,所以我们必须在女媪毁去所有镜子之前,赶紧回到阳间去,否则……我们有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里。”殷坚点点头,安慰似的揉了揉何弼学的乱发。  何弼学仍然为了阴间即将被毁灭的事情难过,他一直坚持人性本善的论点,现在却告诉他,凡人真的坏到足以毁掉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这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记住,别让其它人知道,不管是索亦或者元岚丹夏!”殷坚低声的提醒着。  “为什么?他们有权利了解事情真相啊!这是他们的世界。”单纯的认为不该隐瞒自己朋友,何弼学忍不住的跟殷坚争论起来。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假如地球就快爆炸了,罪魁祸首是你的朋友们搞的鬼,这样太极端,是你朋友们的无心之过,你该怎么办?平常心?继续当没事一样的交往?还是一家伙也炸了他们算了?”  “我不会这样!”  “我知道你不会,但是他们呢?”  “坚哥……”  “你当我小人之心也好,现在我们俩人单力薄的被困在这里,我不希望你发生危险,懂吗?”  面对殷坚的柔声劝诫,何弼学很快就软化下来,事实上,他在理智上是百分之一百的站在殷坚那一方,会隐瞒、会欺骗,完全是无可厚非,他们不想伤害任何人,当然也不想被伤害;但是情感上,何弼学总觉得有愧疚感,不管是元岚丹夏还是索亦,他们过得并不快乐,随时得提防着被攻击,而这一切,始作俑者是他们阳间的人太过糜烂、腐败,虽然他们自食恶果了,却意外的拖了这个世界的人陪葬。  “我们该怎么办?”有些泄气,何弼学整个人缩成一小球的蹲在角落里。  “不管怎么做,我们得先回到阳间。”虽然这样的安慰挺无力,殷坚已经尽可能的为何弼学打气,伸手搔了搔他又翘又乱的头发。  “嘿!你们快看本宫发现什么!”大唐公主李珺兴奋的抱着豆芽菜飘了回来,手中除了日月星令牌之外,还多了一小面平整的镜子,殷坚及何弼学眼神一亮。  “豆芽菜滚到墙角,在那里本宫找到了这个。”大唐公主李珺将那一小面镜子交给殷坚,后者顿感一阵电流窜过手掌,大唐公主李珺兴奋的频频点头、双颊泛红,显然她刚才接触到镜子时,也有同样的感应。  “是界之镜吗?我们能回去了?”何弼学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这大半天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他的人生还是这么多巧合啊!  “应该是界之镜,不过……我们回不去。”先是给了何弼学希望,然后再狠狠一桶冰水浇下,殷坚的依旧维持着令人生厌的说话方式。  “坚哥……”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挂在殷坚身上,何弼学哀怨的瞪着他。  “我可以很肯定它是界之镜的一部份,但是只剩巴掌大了,你穿得过去啊?”  殷坚没好气的晃了晃手中的破碎镜面,又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没办法将人变小再送回阳间复原啊!重点是……他还不知道怎么“穿越”哩!这种事应该有点难度吧?  “难道……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我想要回家啊————”又开始无意义的团团乱转兼哀哀叫,现在何弼学的状况就好像爬了奸几十楼之后,发现钥匙忘在车上一样惨,只差一步了,竟然还是回不去。  “有!继续追踪下去,既然能残存这个镜面,显然女媪毁掉它的难度愈来愈高了,我们很有机会拦截到她。”这不是莫名的自信,而是殷坚真这么认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还不快走?事不宜迟啊!”大唐公主李珺笑笑的一马当先,殷坚及何弼学互看一眼后立即追上,开什么玩笑,儿子还在她手上啊!  灰色的浓雾才刚散开,何弼学一脚跨了出去还没站稳,天外飞来一箭笔直的射向他心口,在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何弼学只觉得自己让人狠狠推开……  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是血腥味及大唐公主李珺的尖叫声!  “坚哥!”  本能的找寻对方身影,何弼学心跳几乎停顿的看着殷坚像慢动作播映似的缓缓倒地,那柄箭虽然不是插在他心口,距离也相去不远了。  “我……我没事!你快退……退回去!”才张开口,鲜血就咳了出来,殷坚没什么说服力的想将何弼学及大唐公主李珺推回废墟里。  “是你……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吃力的扶起殷坚,何弼学质问着偷袭者。  元丝拉着长弓,又一柄利箭指着他们。  “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没料错,真的是你们污染了这个世界!”元丝像是很开心证实了她一直以来的怀疑,又像是很痛心证实了这个怀疑,她一直存有希望,希望她的世界能少点杀戮、多点宁静,现在希望被打破了,魆的邪恶、凶残全是阳间的凡人造成的,她眼前的殷坚及何弼学无疑是罪魁祸首。  “你究竟想怎样?”  不怒而威,大唐公主李珺手中的日月星令牌往地一点,冷冷的瞪着元丝,拦在殷坚及何弼学身前,她出生皇族,经历大唐盛世,脾气一发作,果然有几分霸气,没多少人敢忤逆她。  “杀了你们!抢夺日月星令牌!虽然我不能消灭所有的魆,但是拥有令牌,至少可以让我的族人立于不败之地!”元丝美目之中杀气大盛。  “就凭你?”冷笑数声,殷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痛是痛了点,但他诡异的体质仍让他脱离三界五行之外,换言之,他不会死。  “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对付得了牠们吗?”得意的笑着,元丝的眼神渗出骇人的残忍,早在跟踪他们之前,她已经先悄悄的潜至魆的巢穴……  四周的嘶嘶声大响,何弼学的脸色瞬间煞白,殷坚重伤倒地,李珺又是个女孩子,外加还有个拿着长弓虎视耽耽的疯女人,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何弼学吃力的扶起殷坚,至少,他们得先退回废墟里。  “想跑?”元丝怒气不息,一连射出好几箭,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何弼学哪可能避得过?正准备闭上眼等死时,却听见当当、当当几声,大唐公主李珺拦在他身前,身手利落的挡开了长箭。  “公主!”感激得几乎快落泪,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吗?现在在何弼学眼中,就算她的头颅再掉下来,还是一样美丽、动人啊!  “本宫怎么说也是古代人啊!”李珺得意的笑了笑,她可是琴棋书画、刀枪棍剑样样精通的公主啊!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嘶嘶声愈靠愈近,即使夜视能力很差,实在看不见黑暗的森林中究竟躲藏了什么东西,但是那些声响已经听得何弼学整个人神经紧绷、毛骨悚然了,若在平时,他可以看好戏般等着殷坚使出大日如来金轮咒这个秒杀大绝招,可是现在这家伙虽然不会死,但是会失血过多呈现半昏迷,何弼学除了抱紧人,死命的往废墟的方向拖之外,糊成一片的脑子根本挤不出任何办法。  “坚哥!坚哥!你保持清醒啊!……你还能念咒吗?让灰雾包围着,我们过不去……”虽然不忍心,何弼学只能咬牙的拍了拍殷坚惨白的脸颊,他自己蟑螂命一条倒是无所谓,但是绝不能让殷坚再变成沙被风刮得魂飞魄散一次。  “何……何同学……”勉强的睁开眼睛,殷坚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晓得原来失血过多是这种滋味,头晕眼花的厉害。  这一头危机还没解除,那一头正在缠斗中的大唐公主李珺,突然失声惊叫,何弼学只来得及看见她惊险的挡下元丝迎面射来的利箭,跟着,他的宝贝儿子豆芽菜就在她宽松的衣袖中飞了出来,跟着一路往前滚,眼看着就要滚进黑暗的森林里。  “快!快捡回来!”使出浑身气力,李珺挥舞着日月星令牌,奋力的震开元丝的攻击,说到底,她也不太熟悉该如何使用这柄威力十足的令牌,否则也不会陷入苦战里。  “该死!”尽量远离森林,小心的将殷坚扶到台阶上,何弼学发挥他田径队跑百米的身手,三两步的越过交战中的李珺及元丝,行云流水般将豆芽菜捞回怀里。  “Perfect!”何弼学宝贝的亲吻了两片小叶子一口,开心的笑了起来,可惜得意不到两秒,尖锐的嘶嘶声在他背后传来,跟着心口一阵剧痛,何弼学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晃动的长尾,上头的倒勾还染满血腥,他的血。  “阿学!”  殷坚尖叫,想站起身子,却因为重心不稳的跌了回去,惊恐的看着何弼学被抛了回来,一篷血雨迎头洒下,溅得他惨白的脸色多了几点诡异的腥红。  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是所有的话语全被哽在喉咙,只有大量的血液不断的涌出,何弼学使出最后的气力将豆芽菜塞进殷坚手里,跟着就没了气息,甚至连双眼都来不及闭上。  “阿……阿学……?”将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摇了摇,殷坚知道自己应该哭,可是却又想笑,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得回了他的心跳,结果何弼学的反而停止了?他们还在阴间啊!在阴间死了,那还剩些什么?  “殷坚!”眼角余光撇见有只魆正准备扑向失神中的殷坚,李珺纤足一蹬飘回两人身边,她不知该怎么像烧死邪恶女巫乌里雅那样烧死元丝,但她至少还知道该怎么使用日月星令牌的霞光逼退那些恶心的魆。  日月星令牌确实威力十足,原本围上前来的魆纷纷退开,有的甚至逃回霞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处,李珺还在犹豫是该趁胜追击,将牠们赶出更远的范围,还是守在殷坚他们身边时,森林中再度传来尖锐的嘶嘶声,同时还有叽哩咕噜完全听不明白的叫骂声。  慌乱的脚步急急奔近,接着就是一连串拉弓、射击的声响,席路身手敏捷的砍倒一只比他还高大的魆,拦阻在大唐公主李珺身前,关心不已的打量着她。  “你们没事吧?”随后赶至的索亦焦急的询问,元岚丹夏的人马及波莎耶的小镇卫士围成个人墙,将殷坚及何弼学保护在当中。  “元丝失踪了,所以我们出来找她,没想到遇上你们,怎么会让魆袭击?”看见殷坚及何弼学身上的血迹,索亦难过的追问,正想去查看元丝是否受伤,大唐公主李珺连忙的拽住他。  “就是她!是她射伤了殷坚,是她引来魆,是她害死何弼学!”气得浑身发抖,大唐公主李珺石破天惊的尖声高叫,其余人不敢相信的瞪着殷坚及何弼学,最后不谅解的眼神纷纷投向被屏除在外的元丝。  “我没做错!是他们!是他们污染了这个世界,是他们把我们害得这么惨,若不是他们,莫林高原跟幽恶岬根本不会敌对,最后走向毁灭!”元丝不服气的尖叫反驳,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族人,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反而去相信那两个外人?  并不明白元丝话中的意义,但是索亦一直都很信任她,也认为她不是这种会忍心伤害无辜的人,目光不由得又飘回殷坚身上,只可惜那个削瘦男子,如今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像是一具断线木偶般呆坐在那里,紧紧抱着何弼学的尸体。  “不会的,何弼学不会死!他是石碑预言上的救世主!”不能接受事实,元岚丹夏举起折迭弓瞄着元丝,后者只是冷笑的回望着她,执迷不悟。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我们被包围了!”波莎耶语音颤抖,她从没见过数量这么多的魆,巨大的眼睛里有无数的复眼毫无规律的胡乱眨着,可怕的景象让她冷汗直冒。  “元丝,快让牠们退下!”索亦急叫,他们既不能退入废墟里,又不可以让殷坚使出绝招,情况对他们极为不利。  “不!我只是引牠们过来,我并不能控制牠们!”元丝也是频频尖叫着退后,她也让魆包围在其中,那些巨型蜻蜓像捕捉猎物一样,慢慢的缩小包围圈。  努力的使日月星令牌发出霞光,可是大唐公主李珺并不能真正随心所欲的操探令牌,光芒逐渐转弱,嘶嘶声愈逼愈近……  就在千钧一发的这一刻,一只白得有些反光的纤细手臂,自灰色的浓雾中穿出,不偏不倚的握中日月星令牌,跟着就是一阵比大日如来金轮咒更加刺眼的光芒绽放,明亮但柔和,包围着众人的魆发出尖锐的嘶嘶声逃离。  “你……”波莎耶惊愕的瞪着自灰色浓雾中穿出的女子,柔美、清丽的五官有种形容不出的庄严神圣,赤裸的双足轻轻踏地不沾染半点尘埃。  “没有人能毫发无伤的通过灰色浓雾……”索亦同样也震惊不已,警戒的瞪着那名女子飘然的走至殷坚身旁,纤细的手轻轻覆盖上何弼学胸前的大洞上。  “女娲……?”终于回过神来,殷坚灰色瞳孔重新聚焦的看着眼前满脸慈悲神情的女子,后者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摇摇头,覆在何弼学胸前的手发出柔和的光芒。  猛吸口气,心脏吃力的跳动着,何弼学咳出了哽在喉咙的余血,然后茫然的瞪着众人,即使在让殷坚狠狠的抱进怀里后,仍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坚哥,发生了什么事?”略为使劲的推开人,何弼学好奇的追问着,在看见殷坚身上的鲜血时,脸色又是一变,他想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殷坚重伤、他死了……等等,他死了?  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的疲惫,殷坚即使想回答何弼学的问题也有心无力,他现在只能依靠仅剩的气力挂在对方身上,伤口上鲜血依旧不断的往外冒,元丝的那一箭真是挺要命,似乎射中了大动脉。  纤细的手臂又一次的抚上殷坚的伤口,柔和的光芒一阵一阵的漾开,众人惊奇的瞪着殷坚身上的伤口收缩,最后恢复平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喔……好吧!我现在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了……你不是女娲吧?”仔细的翻了又翻、检查了又检查,确定殷坚没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何弼学完全忘记自己才是那个刚刚死而复生的人。  “她是女媪,负责守护这个世界,对吧?”略吸了几口气,并不算太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但是剩余的灵力仍然不够他施展大日如来金轮咒,所以他们的危机并不算完全解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元丝会说是你们污染了我们的世界?”索亦急着追问出原因,他仍然不能接受元丝竟然引魆来攻击他们的这个事实。  “还用说吗?肯定是这个女人说谎!她不只一次想抢日月星令牌了!她的目的就是要杀光我们,好让幽恶岬的子民能侵占莫林高原!”拔出长剑,眼看着元岚丹夏就要一剑将元丝斩毙,何弼学跌跌撞撞的奔到她身旁拦阻。  “别乱来!你还想增加彼此之间的仇恨吗?”拉住元岚丹夏,何弼学摇了摇头,他虽然很气元丝害得殷坚身受重伤,但换个立场来看,说不定他也会这样。  “元丝说的是实话?”强忍着语音中的难过,索亦痛心的追问。  “我不想欺骗你们……”语重心长,何弼学看了殷坚一眼之后,开始详细的向索亦、元岚丹夏等人解释。  这并不是谁的错误,阳间的凡人虽然有缺点,但是这里的人们也不见得完美,只能说,界之镜的存在,将两个世界意外的连结,而恶念则不断的由阳间流向阴间,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何弼学很希望的能解决,他相信,砸碎所有的界之镜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看着何弼学比手划脚的努力解说着,殷坚的注意力摆到微笑站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她长得跟女娲极像,只是身上少了那四件玉器及长生石等饰品。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低沉的嗓音,殷坚冷静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柔和的光晕不断自她身上散开,宁静、安祥的面孔让他原本烦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女媪笑而不答,眼波流转间似乎吐露了千言万语,目光相接的那一剎,殷坚明白了这是她的职责,她守卫着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一花一草、一木一石,慈悲的心就连魆都不忍伤害,因为牠们也有生存的权利。  “既然已经救到我们,也放走了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退了一步,殷坚觉得自己让女媪影响得警觉性全无,惊吓的连退数步,其余人则让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怎么看女媪都不像能威胁到殷坚的模样,况且,她还救了他们所有人。  “坚哥,你不要紧吧?”担心的跑到殷坚身旁,何弼学看了看对方脸色,害怕他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这里似乎没有象样的医院能替他输血啊!  宝相庄严的微微笑,女媪抬起手指了指殷坚,后者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斜背的背包,立即心知肚明,女媪的目的是他背包里那一小块界之镜,她是来完成任务,毁掉所有连结两个世界的东西。  “我知道你的任务,但是我不能将镜子交给你,我们需要依靠它才能回到我们原本的世界!”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女媪,殷坚明白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多,如果女媪要硬抢,他没把握能保得住镜子。  “坚哥?”不是很明白殷坚与女媪之间是如何交谈,明明其中一人根本没张嘴,但是从殷坚的身体反应来看,何弼学猜想得到女媪是想要那面巴掌大的镜子,他说什么也会跟殷坚共同进退,挺了挺胸膛,毫不畏惧的站在殷坚身旁。  柔美的微笑逐渐转为苦涩,女媪只是略退了几步,随后整个人化成一片灰雾飘散,留下殷坚等人面面相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就这样离开?会不会太儿戏了?  “她……就这样放过我们?”愣愣的疑问,何弼学搔了搔乱发,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幸运。  “她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女神,还能对你怎样?张开血盆大口吞掉你?神经……”殷坚没好气但又习惯性的去揉乱何弼学的头发。他猜想,女媪之所以不为难他们,是因为这仅剩的镜面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一想至此,殷坚就难掩灰心。  “嘿!别这样!虽然我们没办法藉由这面镜子回去,但至少能捎个信吧?让小姑姑知道我们平安。”本来只想安慰、安慰殷坚,何弼学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点子真的很不错,不由自主的得意起来。  “聪明!我虽然还没任何头绪,怎么样利用界之镜重返阳间,但是,只要这两个世界仍然相连,我就有把握将式神送回小姑姑那里。”灵光一闪,殷坚想到方法怎么利用道术通知殷琳,原本灰黯的心情一扫而空。  “我去写纸条!飞鸽传书!”一想到可以利用殷坚的式神惊通信,这简直比猫头鹰还要酷,一向很爱新鲜事的何弼学怎么可能不兴奋,完全不理会其它人异样的眼光,喜孜孜的躲到角落里鬼画符。  等何弼学跑远,殷坚、索亦及元岚丹夏等人的气氛又是一僵,所有人互相直视着却不说话。  “何弼学说的话是真的?”语音难掩痛心,索亦不想跟殷坚为敌,但若事实真是如此,他又怎么能以平常心来看待殷坚及何弼学?  “你听得懂?我完全让他弄胡涂了。”元岚丹夏诚实的说着,可能是缺乏同理心,莫林高原毕竟仍在光明之中,一时间无法体会让黑暗慢慢吞噬、让魆掠夺毁灭的恐惧。  “他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们才一直想赶紧回到阳间,看看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既然已经摊牌了,殷坚也不觉得有隐瞒下去的必要。  “补救?你是说像女媪那样毁掉界之镜?”同样生为幽恶岬的子民,但是波莎耶的反应比索亦平静许多,她相信在阳间的人们不是有意的,谁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会生出邪恶的念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只不过,我希望是在我们回去之后。”轻轻一叹,殷坚虽然说的简单,但实际上执行起来困难度极大。  他们要面对的是神出鬼没的女媪,天知道她是不是毁去了所有镜子?  “让我们帮忙吧!”爽朗的笑着,元岚丹夏大方的展现友情,她原本就坚信何弼学是石碑预言的救世主,如果这是旅程中的一部份,她愿意去冒险。  “是的,我也愿意帮忙!”索亦的回答让殷坚很讶异,前者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切断两个世界的连结,这发生在送他们回去之前还是之后,其实没什么所谓,他不介意再帮一次忙,毕竟,殷坚是他的朋友、他的族人。  “你们……”殷坚并不算是感情丰富的人,只是在这一剎,他觉得鼻子有些酸楚,一颗心暖暖的。  “好了、好了!我写好了!”何弼学开心的冲了回来,殷坚看了他手中的纸条后白了他一眼,顺手抢走纸笔,用力的更正着。  手捻剑诀、口中念念有辞,符纸化成一只冒着火光的猛惊冲入只剩巴掌大的镜面里。  “接……接下来呢?”憋了许久,何弼学忍不住的开口询问,很想知道小姑姑收到时的反应啊!他们在阴间耶!这该有多酷啊!  “等喽!天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收到讯息?”耸耸肩,殷坚竟敢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腔调懒散的回答,气得何弼学想踹人,偏偏殷坚的反应更快,何弼学只能任他又勒又拽的欺负。  “喂!别再玩了,该上路了!”抱着豆芽菜,大唐公主李珺翻了翻白眼,这两人从交往开始就这么幼稚。  “好!出发!”大吼一声为自己打气,何弼学拽着殷坚,信心满满的继续他的冒险旅程。  后记  这是偶像我第一次觉得,赶稿真的好辛苦啊!  其实呢,稿子是不必赶的,但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暑假作业非得在最后一天才完成,很不幸的,偶像我就是这种人……(泣)  本来很单纯的一件事,写文,再加入了与周公约会、利用Wii满足我血腥的砍杀欲望这类排程之后,时间突然变得好少啊!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何同学与坚哥的冒险故事会自我发展,一点也不需要我来操心啊!  “寻找阴间”,故事其实与“猎杀女神”发生在同一时间,算是平行时空吧?  不管阳间面临了女神灭世的问题之后会有多阴沉,只要有何弼学与殷坚的地方,一定闪光无限。  如果说,“猎杀女神”中利用纸条小小的闪光一下,那么整本“寻找阴间”在核爆!不仅如此,阳间的世界阴沉灰暗,阴间反而热情有劲,偶像我只想说,生活真的是看人在过啊,乐观的人不管走到哪,还是那么乐观!何弼学这种在逆境中依然勇往直前的个性,真是值得学习啊!  (天音:这只随波逐流的米虫有脸说这些话?踹飞!)  在经历了“今夜有鬼”系列五本的纠纠缠缠之后,偶像我决定让殷坚及何弼学修成正果。  正果一,分手!当然,偶像我不会这么绝情,真这么写主编第一个掐死我!  正果二,结婚!所以喽!我很善良的让他们“冥婚”了,不仅如此,连小孩都奉送一个!  希望这位名叫殷遇的小家伙,能像殷家的其它成员一样,受到大家喜爱!  (“阴郁”这个变态名字不是偶像我取的,要杀要剐要诅咒,请出门左转找主编~)  最后,谢谢一路支持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陪着坚哥及何同学继续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