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道写真机 成都:上海滩黑道传说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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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4.01
  也是在淞沪抗战结束不久,法租界开始禁烟禁赌,这次是来真的。因为开赌场贩鸦片被投诉,杜月笙不得已连租界公董局华董都只能辞掉了,他和他的三鑫公司等诸多事业,眼看在劫难逃。
  之前的法租界确实太乱了,烟赌肆虐、治安糟糕,完全不像一个现代社会应有的样子。法租界当局无所谓,越是这样才越好发财嘛!只是邻居英租界不干了,长此下去,自己苦心经营的一方净土非被污染不可。
  英国人没有孟母幸运,不能择邻而居,便通过伦敦向巴黎抗议,历数上海法租界多年来的种种乱象,并警告说:再不管的话,法租界将不再是法国人的地盘,而变成青帮的天下。法国政府这才急了,派人一调查,英国人说的不算太夸张,赶紧把领事范尔迪以及巡捕房总巡费沃里撤掉,派梅里埃和法伯尔接任,从严从重治理整顿,用今天的话说,也可以叫打黑反贪。
  费沃里经常说“杜先生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临走前他和杜月笙有过一次谈话,请他和自己一起去法国,安度余生。理由是:中国的租界不会长久,杜月笙的烟赌事业也不可能长久。至于杜的其它那些正经事业,费沃里没好意思说那不是你的擅长,但他从局势出发,认为中国的将来会如何,很难说。所以,不如急流勇退。
  这样的关心和推心置腹,杜月笙不能不感动,但他正在如日中天,哪里舍得走?只说没那么多钱拖家带口的去国外享清福,婉言谢绝。
  “也好,杜先生。”费沃里真的非常有诚意,“无论何时,只要你来法国,请事先通知我,我会尽自己所能,为你准备好舒适的房子。”
  不出费沃里所料,梅里埃和法伯尔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向了烟和赌。杜月笙一个人就开了五家赌场,还和黄金荣等入股了张啸林开的有“远东第一大赌场”之称的福生公司,再加上庞大的烟土生意,一旦关掉,每月损失如何巨大姑且不说,单是这些“事业”所养活的不计其数的弟兄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们安置到银行去上班吧?
  还好通过淞沪抗战,杜月笙和吴铁城市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知道“有困难,找市长”,就找到了吴铁城,吴市长非常爽快,热烈欢迎杜先生把所有事业全部转移到华界来。
  原来早在一年前,国民政府对鸦片就实行了开放的政策,美其名曰“寓禁于征”,理由充分而又崇高:鸦片的生产、贸易和消费,与其让它处于秘密状态,不如让它公开化,以便于控制它,限制它,并逐渐禁止它。这显然是经过了专家的缜密论证,否则哪里有这么冠冕堂皇?只是他们他们都假装忘了,国民党的创始人孙中山先生的话,孙中山说过:凡主张法律准许鸦片营业,或对贩卖鸦片之恶势力表示屈服,均为“民意之公敌”。

  舆论自然大哗。其实当年北洋军阀如段祺瑞、曹锟等因为政府缺钱,也都想过行“寓禁于征”的“善举”,架不住舆论的强烈谴责,最后都没好意思执行,就连卢永祥、孙传芳等地方军阀也只是私下里干,从不敢公开承认。不过国民党是特殊材料做成的,这一次的舆论风暴对他们毫无影响,鸦片,这个能毁了一个民族的东西,终于登堂入室了。
  实事求是的说,国民党做毒品买卖,此时还是外行,那么就一定得找专业人士合作,而既专业又关系密切的,自然非杜月笙莫属。于是,江浙、上海一带的禁烟局、禁烟处,无处不是杜门中人,以总部设在上海的江苏禁烟局为例:局长曾镛,杜月笙是他儿子的干爹;财政处长金廷荪、运输队长顾嘉棠、护缉队长芮庆荣、查缉处长马祥生等等,更都是杜月笙的亲密战友;就上海本地来说同样如此,杜月笙本人担任着上海禁烟委员会常务委员,高鑫宝当上了金山县禁烟局局长,谢葆生则是上海县禁烟局副局长……也就是说,整个江南地区的鸦片运销、土行管理等,依然牢牢的掌握在杜月笙手上。

  合作得如此亲密无间,杜月笙以其丰富的江湖经验,却依然对官府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所忌惮,所以公司的总部和业务重心一直保留在法租界,现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彻底搬家。好在吴市长丝毫不计较这些,来的是朋友,又是纳税大户,理应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杜月笙因祸得福,鸦片生意做得越来越兴隆。
  在此之前,1930年的时候,原潮州帮土行会计华清泉,伙同郑芹初,以原华利土行为基础,勾结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官处长温建刚,在南市保安队一中队部搞了个吗啡厂,有专门的军警站岗保护。这种大买卖,幕后老板当然是杜月笙,还有就是孔祥熙和吴铁城。所以说这个厂不仅有黑社会背景,也有官方背景。当然其巨额利润,孔祥熙、吴铁城个人之外,也必须向官方进贡。杜月笙专门派出了自己的弟兄、有“吗啡大王”之称的陈坤元出任总经理兼技术顾问,该厂雇有300多员工,设备先进,产品纯正,畅销大江南北,甚至远销海外,赢利颇丰。

  肯定会有人眼红。某一天,上海警备司令戴戟,派手下特务将陈坤元扣押在了英租界新新公司楼上,准备秘密押回司令部敲诈勒索。不想此事被一个叫陈小姐的高级妓女无意间看到,和上海滩上大部分交际花、高级妓女一样,陈小姐和杜月笙相熟,见杜先生手下被绑架,当即打电话向杜报告。
  杜月笙马上叫来顾嘉棠,让他带了八个枪手,硬闯新新公司,从特务手中把陈坤元抢了回来。因为这是在租界,戴戟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声张,他本人又是十九路军的背景,知道十九路军的几个老大陈济棠、蒋光鼎、蔡廷锴等跟杜月笙的亲密关系,更是没有报复的胆量,只能认了。
  待到杜月笙兴师动众的来到华界,按说这类事情应该不会再有了,没想到竟来了个更大的麻烦。
  当时上海有两个大规模的制毒机关,都在华界,一个是杜月笙那个,另一个在上海北郊长江边的浏河镇附近,是蓝衣社罩着的。蓝衣社又叫中华复兴社,在国民党内部势力强大,戴笠此时也只不过是其下属的特务处处长。这么一个组织,按说一般人不敢招惹,但问题是上海市保安队(杨虎担任保安司令)不知道它的雄厚背景,为了捞一笔,居然把这个吗啡厂给抄了。等杨虎和吴铁城把事情搞明白后,大惊失色,赶紧把抄没的东西奉还。

蓝衣社哪里肯善罢甘休?他们以牙还牙,大批人马冲进杜月笙他们设在保安队里面的吗啡厂,抢走所有设备、吗啡以及鸦片不说,还以保安队制毒贩毒为由,把状告到了南京。
  事情闹大了,南京政府不得不派人来上海做做表面文章,最后是把温建刚这个倒霉蛋抓起来枪毙了事。当然,其他的人,少不了都要批评教育一番,批评教育之后,该干啥还接着干啥。
  这一场纷争显然不是杜月笙挑起的,而且毫无疑问,最终是他输了。不过蓝衣社那边见如此的证据确凿、即使告御状居然也奈何不了这个家伙,加上有戴笠从中斡旋,也乐得见好就收。从此双方相安无事,各自发财不亦乐乎。
三.4.02.
  杜先生搬到华界后,法租界大大小小的土行,诸如郭鸿泰、陈源大之类,自然就都相继跟了过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上海最大的土行郑洽记。
  郑洽记的老板郑四太爷,是鸦片经销行业的泰山北斗,他有个四少爷叫郑正秋,这时也来到杜公馆找杜月笙帮忙,不过为的不是烟土的事——四小开从来就没干过和烟土有关的营生。
  郑正秋,我们前面提到过,就是抱打不平写文章痛骂黄楚九那位义士。那事儿,最后是黄楚九请到杜月笙出面,郑正秋才算罢手,所以说,杜先生其实欠着郑编辑一个人情,两人不陌生。
  郑正秋是广东潮州人,和杜月笙同岁,是中国电影的拓荒者,著名电影、戏剧艺术家、评论家。
  中国第一部电影是北京丰泰照相馆老板任景丰所投资拍摄、京剧大腕谭鑫培主演的《定军山》中的几场戏,那是1905年的事。而1913年,由郑正秋创作剧本、并和另一个拓荒者张石川合作拍摄的《难夫难妻》,则是中国第一部有故事情节的电影。
  当时由于经济环境的原因,民族工商业出路有限,于是大量的热钱涌入了新兴的电影市场,大大小小的电影公司如雨后春笋般诞生,那情景,有点像这些年的房地产。
  1922年,炒股赔得一塌糊涂的张石川及时割肉,邀集郑正秋、周剑云,郑鹧鸪,以及任矜苹,五个人一共凑了一万块钱,号称5万资本,组建了明星影片股份有限公司,张石川担任总经理,兼导演,全面负责拍片事宜 ;郑正秋担任协理(副总经理),负责编剧、兼导演 ;周剑云当经理,主管外联公关、以及签订合同等等。这将是中国电影早期最重要的一家公司,巅峰时期,胡蝶、阮玲玉、杨耐梅、宣景琳等都在其旗下。

  那会儿拍电影是个很赚钱的买卖,通常一部电影成本在四千元左右,普遍能回收一万元以上,利润相当高。马克思说过,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法律,而拍电影是正当生意,不需要践踏什么,所以各个电影公司拍片热情不是一般的高。但影片质量往往参差不齐,演员的薪水也偏低,女主角日薪在4到7元之间,其他演员更等而下之。
  和现在一样,烂片占了绝大多数,偏偏数量众多,十天半月就是一部,对电影市场冲击极大。“明星”是大公司,需要维护公司形象,拍片就比较严谨,旗下的明星待遇也要好得多,比如胡蝶走红之后,“明星”给她的月薪是2000元,一半付现金,一半另算,这在当时算超级高薪,大体抵得上现在某些混得不太好的国企老总的待遇,当然跟平安保险老总六千多万的年薪还是没得比。
  市场的无序加上竞争的惨烈,明星公司表面虽然风光,日子其实并不太好过,比如有时候资金跟不上,张石川的太太就得进当铺,而且这种事发生的比较频繁。
  好在张石川和郑正秋都是天才,1928年,两人根据平江不肖生的武侠小说《江湖奇侠传》改编拍摄的电影《火烧红莲寺》大为轰动,观影盛况足可媲美我们熟悉的《阿凡达》、《泰坦尼克》,一集一集的拍下去,火了将近一年,算是为公司大赚了一笔。
  随后的事情是我们更加熟悉的:从《火烧红莲寺》第一集火了后不久,《火烧青龙寺》、《火烧白雀寺》、《火烧灵隐寺》等等山寨之作立即以不可阻挡之势纷至沓来,市场终于还是归于命定的混乱。
  张石川、郑正秋他们毕竟眼界更开阔一些,别人还在池塘里混战的时候,他们跳上了岸,准备开拓更广阔的天地——他们盯上了有声电影。
  当时的国产电影全是无声的,根据影院不同,票价大概在两三毛三五毛左右;有声电影票价贵得多,要1块6毛,但这块市场完全被外国片垄断了。

  明星公司决定改拍有声电影,第一部片子定为谁都知道一拍就能大火的《啼笑因缘》。当然,玩有声电影,无论是更新、添置设备,还是技术力量支持,都需要一大笔资金。郑正秋他们有魄力,1931年春夏之交,公司派人赴美国采购有声电影器材,两部专业录音机,花去1万1千美金,一部有色摄影机花去1万多美金,乱七八糟加一块,总共花掉近3万美金。当时一美元约合两块银元,这笔投入着实可观。

  这还不算,作为技术支持,“明星”高薪聘回的三个美国技师,每人每周200美金不说,合同规定还得提供高级食宿。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我们很容易联想到一个成语——不惜血本。
  除了转型的需要,敢于不惜血本的底气,还在于“明星”买下了《啼笑因缘》的版权,可是他们可能是因为疏忽,没有拿到内政部的电影摄制许可证,这为后来的一场纠纷埋下了隐患。
  《啼笑因缘》是鸳鸯蝴蝶派作家张恨水的作品,大约是在杜月笙开银行的时候,《新闻报》副刊《快活林》的主编严独鹤,约请张恨水创作,完成后于1930年3月17日开始在报上连载,一时间洛阳纸贵;同年11月30日连载完成,依然是余音袅袅。
  为了拍好更名为《啼笑姻缘》的电影,张石川他们还特意把张恨水从北平请来,聘请他和严独鹤作为编剧,每月支付数百元,志在必得。同时,公司的电影明星包括蝴蝶在内,倾巢而出,在上海、北平两地拍摄。
  小说《啼笑因缘》实在是太受欢迎,所以还是发生了撞车事件。先是有剧团排好了京剧《啼笑姻缘》,在位于北四川路上的广东大舞台演出,明星公司的法律顾问立即前往找到剧团负责人,提出警告,要求停演。这个剧团比较温和,他们承认有错,但因为排这出戏,确实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马上停演,剧团及艺人的生活都将受到威胁。于是他们请出了大亨顾竹轩,经顾老大调停,双方商议决定,京剧改名为《戚笑姻缘》,并只做短期演出。

  接下来的一个就不好对付了,因为这个人是我们前面说到过的顾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