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哥哥苏超现状2017:清末权臣痛恨清流党官员:好说大话 品行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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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2011年6月12日AA29版,作者:黄波,原题:《晚清艳事背后的政治阴霾》

满族宗室、著名诗人宝廷娶一个属于贱民阶层的船娘为妾,自劾去官,是晚清轰动一时的事件。当时卫道者讥其“不学”,他自己也承认“好色”,但也有人认为,宝廷行此常人眼中的“悖谬之举”,实则大有深意。

宝廷辞世,其好友、晚清另一位大诗人陈宝琛所撰的挽诗中有两句颇堪玩味,“梨涡未算平生误,早羡阳狂是镜机。”

“梨涡”即酒涡也,梨涡云云,用的是南宋名臣胡铨的故事,胡铨以气节著称,但贬官途中却为一个名叫黎倩的女子而动心,后来大儒朱熹于此大为不满,赋诗讥之曰:“十年浮海一身轻,归对梨涡却有情。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陈宝琛的意思是说,宝廷当年颇招物议的纳船娘,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过错,而是他佯狂避世的韬晦之计,显示他对时世有先见之明。

陈宝琛这两句充满感慨的诗,揭破了艳事背后的政治阴霾。

原来,陈宝琛和宝廷均为当时人所称“清流党”之一员。

所谓“清流”,比喻德行高洁、勇于言事,有名望的士大夫,此义古已有之。《三国志》中说陈群“动仗名义,有清流雅望”,唐昭宗时,尽杀当朝名士,有的被投入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顾炎武诗“读书通大义,立志冠清流”,均可见“清流”应该算是一种褒词。晚清的“清流党”当然不是近代意义上的政党,也并未形成为一种组织,主要指以传统儒家规范为标准,侃侃论政的一批言官和谏官。他们往往坚执己见甚至敢批君主逆鳞,持论甚高却又未必均有裨于实际。而正是这一特点遭到了很多非议,也是导致今人所著近代史中,清流党所获评价越来越低的重要原因。李鸿章于暮年中曾与后辈有过一席推心置腹的谈话。他愤激地说:“言官制度,最足坏事。故前明之亡,即亡于言官。此辈皆少年新进,毫不更事,亦不考究事实得失、国家利害,但随便寻个题目,信口开河,畅发一篇议论,藉此以出露头角;而国家大事,已为之阻挠不少。……朝廷以言路所在,又不能不示加容纳。往往半途中梗,势必至于一事不办而后已。大臣皆安位取容,苟求无事,国家前途,宁复有进步之可冀?”又曰:“天下事,为之而后难,行之而后知。从前有许多言官,遇事弹纠,放言高论,盛名鼎鼎,后来放了外任,负到实在事责,从前芒角,立时收敛,一言不敢妄发;迨至升任封疆,则痛恨言官,更甚于人。”

在这里,向来自负的李鸿章令人惊讶地流露出了一种人生失败之感,而之所以如此,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才识不足,而是归咎于办事多遇牵制,以致未能尽才,自己主持的国家大事,也为之“阻挠不少”。牵制自己的力量,李鸿章则直指清流,比之于明末国家将亡时仍然大闹意气的东林党人,说他们少不更事,不考究实际,但求立异鸣高。

在李鸿章看来,言官谏官等清流们的最大弊端有二:脱离实际和泥古不化。检视史料,意外的是,对清流的这种认知并非李鸿章一人而然,在一些被后世公认为思想开明的先觉者、改革者那里,“守旧”几乎成了清流们一张无法摆脱的标签。

著名古文家、李鸿章幕僚吴汝纶在书信中感叹:“近来世议,以骂洋务为清流,以办洋务为浊流”。

曾国藩之子、著名外交家曾纪泽在日记中把清流分为上中下三种,“上焉者,自守之士,除高头讲章外不知人世更有何书,井田、学校必欲遵行,秦汉以来遂无政事。此泥古者流,其识不足,其心无他,上也。中焉者,好名之士,附会理学之绪论,发为悬虚无薄之庄言,或陈一说,或奏一疏,聊以自附于腐儒之科,博持正之声而已,次也。下焉者,视洋务为终南捷径,钻营不得从而诋毁之,以忌嫉之心发为刻毒之词,就三种评之,此其下矣。”此处曾纪泽揭破了一个事实:名为清流,实则成分复杂流品不一。既有好名之徒,更有为了派系利益宁愿作违心之论的人,也不乏为了谋取私利而刻意诋毁他人者,而在曾氏看来,把这些名不副实的清流排除在外,清流之最上者,也不过能“自守”而已。

精通洋务、最早倡议向西方文明学习的郭嵩焘则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清流党首领、曾任军机大臣李鸿藻,他在致友人函中愤慨地说:“李兰荪(李鸿藻字兰荪)之意,竟欲东讨日本,西击法郎西,直不知其意欲何为?当国二十年,乃有此昏谬,覆国亡家有余。徒与一二无知少年,肆口狂论,自命清流,而使元勋宿将,慨然流涕,以求引避,能不寒心?”又曰:“数年前在京师即知高阳(此指李鸿藻,因其为河北高阳人)必误国,今始验也。”

然而,一个容易为人忽略的事实是,李鸿章所痛恨的言官,多为其未能收买者。像对宝廷等人嬉笑怒骂的李慈铭也点过翰林,也喜欢大言高论,但其笔下从未拿李鸿章开刀,自然不在李鸿章痛恨之列。而李慈铭之所以善待李鸿章,实因为后者对他多所笼络也。从李慈铭的日记中可知,李鸿章除了给过他一些优差,每每到京公干,李慈铭都会和其他穷京官一样上门大打秋风,蹭点银两来花。

专司言责的人能够做到不被收买,是否应该承认,真正的清流,其人品和气节仍然有可取的地方?清流固然常常不知变通,但其迂执的议论最后发生作用,怎能独怪于他们?如果不是由于执政者缺乏主见和定见,又因为对出现权臣的危险过度敏感,隐藏着利用言官谏官对大臣制衡的心理,清流的一些高调又怎能进入决策层,乃至对国事产生负面的影响?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一批不畏权势、勇于言事的清流们,大吏们的气焰会嚣张得多,晚清政治也会更加污浊。

还是以宝廷为例。据《花随人圣庵摭忆》所记:“竹坡先生(宝廷字竹坡)之贫特甚,罢官后,徜徉京西诸山间,得诗数百首,春寒如严冬,而著袄袍,面破棉见。……身为贵胄,交游遍朝端,而穷饿不顾以死,非徒今人所难能,古亦不多见。闻先生殁时,无以为殓。”

“身为贵胄,交游遍朝端,而穷饿不顾以死,非徒今人所难能,古亦不多见”,作者的这种感喟放到任何一个时代都会引起强烈的共鸣。无论如何,我愿意对宝廷等那些真正的清流们保持一份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