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东真实身高是多少:琴悟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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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所谓“郑声淫”,后人多训“淫”字为“淫蕩、淫亂”之意,余以为不妥。“淫”有“太过”之意,似是指此。古人对于文学、艺术对于情感的表现,以中和为贵,无太过不及,所谓“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是也。故凡表现情感太过者,皆“郑声”之类。如今人弹《长门怨》哀泣如诉、弹《忆故人》悲伤如哭者,难免“郑声”之讥。

○今人打谱,要欢快便欢快到底,要悲伤便悲伤到底,我觉得这显然是用现代人的心思去猜度古人了,这是完全错误的。现代人受西方思想的影响,已经离古人越来越远了,在对人生、对自然的态度方面尤其如此。西方对事物的认识要么是“非A即B”,要么就是三段论式的推理。而古人往往善于处理各种对立的因素杂糅在一起的复杂局面,中医如此,书画如此,古琴何尝不如此?古人对于生死、悲喜、穷通、寿夭等对立的事物,并非截然划清的。如死人的事,可以称为“白喜事”,无奈的事,可以“笑对”等等。近来我打谱《渔歌》,发现曲中并非仅仅散淡而已,中间忧伤、无奈、欢快等情绪皆时而出现,有时只是偶尔一露而已。由此可见,用一种情绪给曲子定调子是现代人的主观想法,也是简陋、愚蠢之极的。古人作曲,往往穷其一生仅一二曲而已,若说曲意表达一时的情愫,毋宁说是作者一生情感的概括——大曲尤其如此。既如此,何可以一种情绪限定全曲调子?大凡伟大的作品,都是多主题的——这与文艺理论也是吻合的。

○近来研究指法演变,发现愈古的琴书,指法描述愈是简单,非如后世琴书那样具体。而古琴书还有一个特点,虽然指法描述简略,但却喜欢用大量形象化的图例和语言来描述指法的“意象”,比如“飞龙拿云势”、“蟹行郭索势”之类。这显然与古人重意象、轻形迹的思维模式和审美习惯有关。这种倾向不仅表现在古琴当中,在其他传统文化的形式(比如中医、书画、武术、围棋等等)当中也莫不如此。而古琴的“意”和“趣”,大多来自形迹之外,因此,这种“重意象、轻形迹”的思想无疑是古人的高妙之处,而后世那些把指法具体化的做法,虽然对于普及和规范古琴有一定作用,但从更高的要求来看,这么做其实在客观上已经把对意象的追求的想象空间给堵死了——这无异于化神奇为腐朽!

○打谱的过程,固然可以按照琴曲的题目、题解以及曲谱中的旁谱或旁注来帮助理解和表达曲意,但我发现在打谱过程中,对于某些段落或乐句没有旁注或旁注太简的情况下,通过反复的试奏居然能够逐渐感觉到此段或此句的情绪或意趣。即使不知道琴曲的题目和题解,这种感觉依然会出现。当然,这种情况只有在严格遵守原谱的要求的情况下才能出现,如果擅改指法、节奏,所得到的感觉肯定与曲作者的原意大相径庭。因此,打谱中对情绪和意趣的把握,来自两方面:一是题目和题解的提示,一是试奏过程中的感觉的催生——这两者交织一片,几乎无法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