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哎呦喂音频:《南京！南京！》人性在苦难中的高贵

    
        昨天去地中海影城看了陆川导演的新作《南京！南京！》
        想来好笑，考虑到题材特殊，中午我还特意回房间换了黑色的外套，显得庄重肃穆。我在6点10分左右到场，想买6：30的票结果被告知早已满场，7：10分只剩第一排靠边的位置，连7：40的晚场票也销售大半，真是见识了这片子的火爆程度。在偏僻的地中海影城，能火成这样的影片真是寥寥，当初《色戒》《集结号》《梅兰芳》等刚映的时候，票几乎也是可以随到随买的。情况容不得我太多犹豫，旁边几个窗口都是在询问《南京！南京！》的，赶紧抢了倒数第二排偏中间的“宝地”。到楼下乐购超市采买点东西，一晃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直奔四楼影城。此时距离影片放映还有约摸15分钟，大厅里已聚满了人群。
        
        整个影片长达130分钟，一开场，伴着哀怨低回的音乐，一幅幅黑白历史照片被放大在我们面前，最终定格于一位日本士兵仰头望天的画面。几秒钟之后，他动了动，眼神越加清晰，原来影片开始了。这位日本士兵角川，是本片的一个重要人物。伴随着角川，是日本军队的浓浓炮火，节节推进，紧接着，古老而残破的南京北城门终于出现，时间是1937年12月13日，十万守军土崩瓦解，南京沦陷。留下零星的散兵游勇坚守着心中最后一丝信仰，誓于首都共存亡。刘烨饰演的陆剑雄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们掩身于一座废弃的、庞大的多层建筑中伺机歼敌。当角川等日军先锋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时，一场激烈而悲壮的巷战旋即展开。这一段拍得相当成功。巷战场景紧张真实，中心人物陆剑雄不是百发百中的战神，却是勇猛机智的斗士。他的出击冒险而果敢，他不无紧张，粗重的喘息声中却透出目光的坚毅决绝。尤其是他与小豆子的眼神交流，以及之后一系列的碰头、苦笑等细节动作，显示出危亡关头两人间高度的默契。然而，在角川拉动警报的那一刻，无数日军警报由远及近地传来，绝望、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陆剑雄掩住小豆子的眼睛，在“中国不会亡”的呐喊声中迎接死亡。与此同时，几场大屠杀也在进行，活埋、火烧、机关枪扫射、驱赶入长江……屠刀所向，山河血染，日月无光。这也是影片屠杀场景最为集中的几分钟。陆剑雄的这条线就这么断了，此时影片刚刚过去四分之一。这或许就是当时南京城的境地，抵抗的势力有如螳臂当车、飞蛾扑火，捐躯赴国难，这是军人的宿命，也是男儿的尊严。随着最后一丝抵抗力量的消亡，南京城顿时成了人间炼狱。影片从正面战场转入安全区难民营场景。
          

        安全区里，有几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那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成员，德国人拉贝是安全区主席，他和他的秘书——高圆圆饰演的中国女教师姜淑云以及中国管家——范伟饰演的唐天祥一起负责安全区的日常工作。然而在那样的情形下，“安全区”三个字显得苍白而滑稽，所谓的安全区，在日军眼中不过是个匿藏着中国军士、囤积了大量女色的仓库，拉贝的德国人身份，日军也完全可以视若无睹，直接一纸公文，指责他在中国的行为有伤德日友情，白发苍苍的德国老人只得无奈离开。
            
        范伟饰演的唐先生，原是个过着安稳日子的中国文人，为保全娇妻幼女的小家庭，他对日本人心存幻想。起初是跟日本人套近乎，交朋友，学日语。而后不得已把安全区内仍藏有中国军人的情报出卖给了日本人，求以此换得一家太平。不料却给安全区带来滔天灾难，无数无辜平民惨遭屠戮，妇女被轮奸欺凌，更殃及到自家小妹，幼女也被日军当面摔死。经此唐先生彻底看清了日军的嘴脸，却也背负上灵魂的罪责。最后，他在自己与当初妄图出卖的那个人之间，把生留给了别人，开玩笑般地安抚送别了怀着身孕的妻子，一回头慨然赴死。许是剪片子的缘故，这里有个较大的漏洞。没有交代清楚唐先生换的那个人的特殊身份，历史原型应该是当时躲在拉贝家养伤的国军飞行员王光汉。范伟这个角色完成得不错，一出场他说日语“纳粹、朋友”，又说南京话，跟太太恩恩爱爱，有几番喜剧意味，随着剧情展开，看小人物在大环境下的内心煎熬、挣扎、转变、升华，令人唏嘘哀叹。
              
       女教师姜淑云，一个以柔弱双肩挑起保护安全区同胞重任的坚强女性。她穿着黑色的大衣，烫着高贵的卷发，面容精致美丽，与安全区里衣着破旧、蓬头垢面、面如土色的大众形成强烈反差。当妓女小江质问为什么别人都要剪发而她不必时，影片里交代因为她是国际红十字会的人，日本人不会动她，但这个解释显然是站不住脚的。片中唐太太剪了头发，穿着男人的衣服，最终生还，似乎暗示了姜淑云的命运。在那样的背景下，美丽的事物意味着终极毁灭，而死是美的升华和永恒。在影片临近结尾处，导演巧妙地安排了姜淑云的死，一如女神归去，带走人间最后一丝杀气，她倒下，似乎连日军都已厌倦了屠杀，下一个画面，便是象征自由的山花烂漫。
      
       再来谈谈江一燕饰演的妓女小江，这是我觉得全篇着墨不多，却异常出彩的一个角色。甫一出场，风情的波浪卷发、鲜红的指甲油彩，小江倔强不愿剪发，出言讥诮轻慢，眼中满是漠然和不屑，带着扑面的淡淡风尘气。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最后却为了保护别人，在日本人征招慰安妇时，第一个举手慰安，那一刻我不由心痛。“仗义每多屠狗辈，由来侠女出风尘”，什么是侠女？并非一定要仗剑绝尘。在那个象征庄严和爱的礼堂里，拉贝、姜淑云数度哽咽，他们被勒令选出一百名妇女充当日本人的慰安妇，已换得安全区暂时的安宁。“拉贝先生，我去。”一声吴侬软语，小江举起了手臂。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前面，此时眼中仍是一片漠然，依旧带着丝丝不屑。紧接着，唐小妹站到了她身边，一个是风尘女子，一个是大家闺秀，彼时她们心手相牵，一瞬间就成了最亲最亲的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下场是什么，但一只一只胳膊举了起来，这就是战时的南京妇女，山河破碎，身如柳絮，她们以这种极端耻辱的方式捍卫尊严，人性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致。当小江垂泪回首，远望姜淑云，姜淑云泪流满面。这一幕，我长久难以忘怀。
        

         亲历这一切的，是日本士兵角川，他文化程度高，作战勇猛，屡屡晋升。然而这个曾在教会学校接受教育的年轻人，心中仍有人性未泯。经历了数不尽的惨绝人寰的屠戮，亲手误杀了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在日本慰安妇百合子处埋葬了青春初恋，在目睹了清纯如唐小妹、凄美如小江、高贵如姜淑云等优秀中国女性的惨烈结局后，他的良知被彻底唤醒，然而一切无从挽回，取而代之是深深的自责、灵魂的拷问，他放走了中国男孩小豆子，在漫山遍野开满蒲公英的初春早晨，用一把手枪抵住太阳穴……
                

       远处一声枪响，小豆子惊魂未定，当他明白了一切后，他边哭边笑，奔向看不见的远方。
        
        至此影片结束，我终于看完了《南京！南京！》，也有了发言权。纵观全片，是一部发人深省的影片。历史是轻易被遗忘的，七十多年过去，当事人越来越少，往事也越来越模糊。陆川用黑白胶片带我们穿越七十多年的时空，去抚摸一座城市的蚀骨伤痕，感怀一个国家的跌宕命运。而对于网上指责陆川美化日军的说法，我不敢认同。角川的形象，代表了当时日本军队中一部分良心未泯的士兵，例行公事地执行着任务，无力思索，更无力改变。在砍下别人的头颅之后，望疮痍满目，内心渐次被恐惧和罪恶感占据。他们中的有些人死在中国战场，为国家的疯狂付出生命的代价，有些人幸得生还，却在之后漫长的人生岁月中，久久不能得到灵魂的救赎与解脱。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无论是生是死，那段人生经历都是悲剧性的。长歌当哭，那是二十世纪人类历史中久久不能消弭的伤痛。
        
        从初创到上市，《南京！南京！》历时四年，如此敏感的题材，既要博得中国观众的认同，又想使世界上更多观众看到，了解中国的历史，少壮派导演陆川面临着很大的难题。从最终效果来看，基本是完成了任务，票房颇为理想。但我总觉得，电影还是少了一些能够震慑人心的力量。几条主线稍显散乱，虽然每个人物单独都很成功，但放在一起，反而弱化了各个小单元，少有能够长足记忆的东西。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谢在商业片大行其道的今天，陆川导演能够专注于这一深刻题材，提醒我门勿忘那段屈辱的历史，挖掘人性在苦难中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