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犬奇兵电视剧剧情:地域崇拜 地方神灵 民间宗教 承认 控制 《帝国的隐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09:02:47

帝国的隐喻:中国民间宗教的评论             来自: 维舟    与西方不同,中国传统社会有着相当多的地方性神灵——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城隍以及因造福本地而成神的历史人物。按中国人的逻辑,他们接受一方百姓的供奉,就要保一方的平安,双方形成一种契约关系;而人们对这些服务于本社区的神灵的祈祷,也更类似于对基层官员的陈情。因此,各地的迎神赛会逐渐演变成一种民俗和社区节庆活动,通过这一仪式的剧场效应,人们得以强调社区的团结和平等主义,以及和其他社区的竞争。
  
  虽然存在着极为繁杂的神系,但自古以来中国民间礼仪的目的始终极为单纯和实用,就是为了“迎福攘灾”。因此对民众来说,诸神的来源或正确的名称之类的知识,反而不是怎么重要的,关键的是它要切实灵验,能保一方平安。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可能像渎职的官员一样遭到民众的斥责;反过来,一个为民造福的英雄(无论是治理灾害、宣扬文教的文官、或平定叛乱的武将等)也可能在死后由人升格为神,受到人们的世代供奉。人们希望他们维持宇宙的秩序,巡视和管理人鬼神三界,去除灾害,保佑平安。正因为它不伴随一种对终极真理的信仰和救世主观念,才会有国外学者声称“中国无宗教”。
  
  这种朴素的人本观念中,值得注意的是:这类地域崇拜的范围经常与行政边界相重合,将本地区内的所有居民都吸纳进来;同时,城隍之类的地方性神灵并不具有绝对的权威,而不如说更像是一位为社区负责、和更高的天庭沟通的中介。整个中华帝国的景观,因此被横向划分为许多不同的地域性崇拜。在王斯福看来,这实际上是一种“带有国家意味的制度”,至少也是一种帝国式的统治,因此,他将本书命名为《帝国的隐喻》。所谓“帝国的隐喻”并不简单指这类地域崇拜对国家制度的翻版和模仿,而是指国家的仪式权威,被民间社会改写为一种无形的等级控制;即使帝国的政治结构改变了,在民间,这一隐喻仍在起作用。
  
  国家权力从来没有忽视这些民间仪式的作用。它可以规范社区居民的内心世界,从而补政治控制之不足。就像本书中台湾新竹城隍庙的老人们说的,没有地方政府的时候“神仙就是我们的官”。历代地方官上任,都要先去敬拜本地的城隍,祈求风调雨顺,共保安宁。甚至遇到疑难案件,城隍还能帮助鉴别真正的罪犯——这类故事在明清小说中比比皆是。明清时不少儒家的地方官并不信奉神灵(毕竟孔子也相当排斥“怪力乱神”),但仍去敬拜的原因,不仅因为其政治功用,也因为城隍实际上就是这个社区本身。
  
  是的,按照涂尔干的观点,神就是社会的自我神化,通过一整套信仰体系和仪式实践,它象征了超越个体的社会本身。中国的民间礼仪可以说相当完美地印证了这一理论,对百姓来说,真正重要的是:这些地域崇拜正是社区自身的神化。城隍庙等地域崇拜的中心就是传统上将地方性统一的中心,而庙会管理、节庆组织的相对开放、民主,更能显示它实质上并非娱神,而是一场民众自我的庆典和公共戏剧。象征性能量在这些仪式上得到惊人的勃发:无论是社会性的,还是审美性的,地方势力也因此得到合法化,并借以提高知名度和展示自我。就这样,通过建构一个神灵,社区本身得以建构起来。
  
  当这些地域性崇拜超越一定边界时,就会引起国家的注意。除非直接排斥和打击国家的政治威信,否则在一般情况下,历代政府都乐于采取更为温和的措施:即通过封赠的方式,接纳这些地方性神灵,正式升格他们进入国家崇拜的体系之内。最显著的案例就是福建的妈祖崇拜,这位海上女神保佑地方上的福祉,宋代被封为“天妃”后,到后世又被加封为“天后”。关帝崇拜则是另一例。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封号(妃、后、帝)都是政治性头衔。这样,他们被整体纳入到国家的政治范畴内,确保不会与政治力量冲突。承认就意味着控制。
  
  在回顾和考察这些民俗时,简单地斥责它们为“迷信活动”是不够的,这些礼仪实践正好折射和反应了社区本身的特质。同时,帝国的监督与控制也是通过并置在这些地域性崇拜之中,而得以渗透到基层社区。在传统社会中,庙宇也是地方性的民间组织及诸如修水渠、道路和桥梁这类公益事业的中心,从它的神灵到管理本身,实际上都是为本社区负责的。此外,在明清两代,去寺庙进香几乎是妇女有机会走出家门的唯一社会活动,这类活动本身可以成为一种媒介,能将社区中的个体团结成一个融洽的整体,使他们强烈地感受到自己作为成员与一个整体的关系。
  
  尽管王斯福的论著主要集中在地域性崇拜,而不涉及到以家族为单位的祖先崇拜,但从功能和结构上分析,祖先崇拜作为中国人最根本的崇拜,实际上也具有类似的意义。被崇拜的祖先,就是家族的自我神化的象征,他代表着本家族的利益,通过对他的膜拜,家族成员得以团结和凝聚力量,并借以同其他家族展开竞争。向来常有某些出身卑微的暴发户将几百年前的名人认作祖先,这也可以说是通过窃取资源,使自己的权力得以合法化,并通过建构一个神灵来建构自己的家族体系。
  
  王斯福和王铭铭的研究,大大丰富了以往人们对地方性崇拜的认识,揭示了在中国传统社会“国家秩序”的表面之下,一贯被置于边缘位置的民间话语。随着这些探讨的深入,有一个图景已经越来越明显:中国的传统社会,是一个比我们原先所知的更为丰富的多样性统一。人们向来侧重强调它的“统一”,如今,我们更多地看到了它的“多样性”。
  
  校译:
  P1:韦德-吉尔斯(Wade-Giles)体系:按威妥玛
  中文版序P3:布尔迪厄所说的“道克萨”(doxa):按doxa指共识、不言自明的信念
  P56:亚嘛王严厉而公正的行政:按“亚嘛王”即阎罗王(Yama-Raja)
  P181:老子(或者直译成“像老年人一样的婴儿”):按此处错误似沿袭自国外汉学家,《19世纪中叶俄罗斯驻北京布道团人员关于中国问题的论著》中也将老子的名字解释成“老孩子”
  P208:从海岛另一端的港口城市吉隆:按基隆
  P219:南宋第一位皇帝,从征服了他的帝国北部半壁江山的大辽军队中逃跑出来:按女真军
  P276:唐索(Tang Tsou):按邹谠
  P295:控制水的司法范围:按此处的“司法”原文应是jurisdiction,该词在此处应译为“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