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足荒野下载:乌金纸生产配方被盗始末

金箔锻制工艺复杂，乌金纸是质量好坏的关键因素之一。
【南方周末】本文网址：http://www.infzm.com/content/37935早在2001年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研制出乌金纸的时候，第五研究员陆某就在丈夫的怂恿下，产生了窃取乌金纸秘密的想法。
2008年8月，吴军操着纯正的南京口音，开始在南京龙潭古镇的金箔市场采购金箔，并有意无意地向商贩们询问哪里能买到乌金纸。
那时，市场上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南京市下关区人民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的局长。吴调查的是南京金线金箔总厂这个国家保密单位中，最核心的国家秘密被盗一案。
被盗的是一个神秘配方。用这个配方可以生产出质地最优良的乌金纸，而只有质地最优良的乌金纸，才能生产出质量最上乘的金箔。
南京正是因金箔而著名。南京金箔锻制技艺已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每年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生产出的金箔，源源不断地被送往西藏、故宫、白宫、凡尔赛宫、白金汉宫、克林姆林宫等世界著名的宫殿和庙宇，用以装饰金顶和其他地方。并占据了世界市场60%的份额。
因此，制造乌金纸的神秘配方，被国家保密局和科技部认证列入“国家秘密技术项目目录”。在中国，仅有326个项目能列入这个目录。
2008年9月，吴军终于在市场上钓到一个秘密销售乌金纸的“徐老板”。吴军从其手中购得的乌金纸几乎与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生产的乌金纸一模一样。据此，吴更加确定是泄密了。
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生产的乌金纸，是绝对不允许流到市场上的，否则就有被人破译的危险。因此，该厂厂长李宝祥在厂里把每一张生产出的乌金纸都打上编号，并严格回收。在周围一百多家的金箔小企业和大的竞争对手眼里，只知道李宝祥厂里的乌金纸好，但绝对是有钱也搞不到的。
然而，从2008年开始，李宝祥却发现市场上有乌金纸出售，而这种乌金纸与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生产的乌金纸极其相像，他一下子就意识到可能是泄密了，立刻报案。
之后，吴军开始潜伏进龙潭镇金箔市场进行秘密调查。
排查在厂里展开，吴军带领着侦查员在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相邻的县城找了个隐蔽的招待所，把相关人员逐个召来谈话。“选择那个偏远的招待所，是为了避开耳目，以免打草惊蛇，连招待所服务员都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吴军说，这类案件行动的首要原则就是保密。
吴军的排查推进迅速，目标很快就定位到第四研究员黄某和第五研究员陆某身上。因为乌金纸的研制过程只有5个人能接触到核心秘密，厂长、副厂长、总工程师以及第四、第五研究员，而后二者都面临内退。
吴军立刻安排人员对第四、第五研究员进行跟踪，又经秘密侦查确定了“徐老板”的行踪，很快就发现他们都经常聚拢到句容县宝华镇铜山半山腰的一个小工厂里。
案情明朗了，这里正是他们窃密生产的窝点。
然而，一个被严防死守的国家秘密，又是如何被偷的呢？金箔锻制工艺复杂，乌金纸是质量好坏的关键因素之一。 　图/资料图片
南京金线金箔总厂内部实行了极其严格的保密措施。在乌金纸生产线上，所有的工人都只懂得自己手中这道工序，而对下一道工序技艺和上一道工序技艺不知情。
在实验室中，所有化学药品的瓶子标签都被撕下，代之以ABCD等代号，只有内部核心人员才知道瓶子里的化学成分是什么。即使是进入工厂的快递、发货等环节，也都被撕下标签。
原来，早在2001年南京金线金箔总厂研制出乌金纸的时候，第五研究员陆某就在丈夫的怂恿下，产生了窃取乌金纸秘密的想法。陆某的丈夫也是厂里的职工，负责看管仓库。厂里工人的工资不高，一般都不超过3000元，而两包乌金纸的价钱就是接近4000元。因此，陆某和丈夫想趁退休搞第二职业，也生产乌金纸赚钱。
但是，当时研究已经结束，陆某已经不能随意进入实验室，对最关键的黑胶水配方的成分，自己也是只知道一部分。于是，她想到了拉拢第四研究员黄某。几番工作之后，黄某加入了陆某的行列。
于是，陆某和黄某便将各自知道的那一部分配方和工艺流程写下来，陆某的丈夫负责采购原材料和化学品，夜里几人便开始实验和研究。但是历经2年后还是没能有任何成果，原因是最核心的两种化学品的配方只掌握在总工程师手里，他们谁都不知道。
黄某经过在实验室的观察，发现总工程师掌握的那两瓶药水就放在实验室的小办公室里，但上边做过保密处理，没有标签，所以，无法知道这配方究竟是什么物质。
情急之下，2004年，黄某从实验室里偷盗了两瓶添加剂出来，之后，陆某的丈夫四次带着药水到上海找研究所化验，这才破解出其中的化学成分，最终于2007年才调试出跟南京金线金箔总厂接近的产品。
2008年10月8日，吴军带领三十多人组成的抓捕组、搜查组、机动组，在句容县窝点，将陆某当场抓获。
2009年5月，经下关区检察院依法提起公诉，下关区法院以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将陆某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缓刑2年；陆某丈夫陶某，因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和职务侵占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2009年10月26日，黄某向下关区检察院投案自首，此案仍在办理之中。
【南方周末】本文网址：http://www.infzm.com/content/37935 在南京乌金纸失密的案件中，南京金线金箔总厂厂长李宝祥曾各处报案，但却遭遇了“告状无门”的尴尬。这与我们法律和执法体系不健全不无关系。
公安部门的主流业务是社会治安以及其他犯罪，商业间谍案的界定，被认为当属国家安全部门、保密部门管辖。况且，一般涉密案件的企业都是跨地区、跨国、跨部门的复杂国企，侦办远非单独一个地方公安局所能承担。
而安全部门的主要精力则是放在危害国家安全的大的政治、经济、军事事件上，仅是国内厂商之间的窃密行为，国安很少插手。
保密局体系，虽然目前在向积极和进攻方面改革，但传统意义上，没有侦查权，仍是以防守和行政为主。
也就是说，当案件涉及腐败、贪污、转移国有资产等问题时，由公安系统的经济侦查部门和检察院负责；涉及能源、资源等国家战略以及涉外涉密的商业问题，由安全系统负责。但既不涉及国有资产、贪污腐败，又不涉及国家战略秘密等的刺探活动，也就是大多数商业间谍案属于盲区，只能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定性。
这主要是由于我国刑法并没有将商业间谍类案件列为单独的一章，界定起来并不十分清晰，执法上也容易造成混淆。根据2007年修改后的刑罚，牵扯到窃密的情况分别列于第三章和第九章：第三章第219条界定的是“侵犯商业秘密罪”，第九章涉及的是“泄露国家秘密”，这二者的办案单位都不是一家，前者归属公安管辖范畴，后者归属检察院管辖范畴。
李宝祥所在的南京金线金箔总厂是国家保密单位，其金箔制造技艺发明出来之后，被列为“国家秘密”，而非仅仅是普通的商业秘密，因此，最终此案由南京下关区检察院吴军局长负责侦办。
而在美国，这类案件都归FBI管辖，法律条文明确严格，“美国FBI的权限非常大，美国公司只要察觉到一点被窃取商业机密的线索，就可以立刻举报。”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经济安全室主任江涌说。
而相比起来，李宝祥各处告状，奔走了近3个月，最终通过给市长和上级机关写信，才得以组成安全、公安、保密局、科技局、检察院的联合调查组，解决问题。
“我国现在也急需建立一个常设的协调机构来跨越部门的屏障。”江涌说。
另外，我国刑法对此类案件的惩罚过轻（最高获刑7年），相较巨额收益，导致犯罪成本极低。
目前在中国商业活动中，商业间谍与泄密事件频发，但我们从上到下“戒防”意识淡薄。
出国谈判中，核心人物所住的酒店被安装窃听器，手机号码被侦听，出行被跟踪，这都是外国对手惯用的手段。而我国安全部门和保密局的相关培训，参加的却基本都是中层干部，而泄密的恰恰主要是高层，因为只有他们才掌握最核心的秘密。
据国家保密局问卷调查统计，目前只有20%左右的企业，将商业秘密交由“知识产权部门”或“法律部门”这样的专门机构进行管理，约42%的企业由“财务”、“办公室”、“人事”等部门兼职管理，更有约37.6%的企业没有设立或明确管理商业秘密的部门。
“一方面需要国家的重视和行动，另一方面企业也需要强化戒防意识。”江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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