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 导演加长版:世界上最神奇的24堂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2:48:59

 

三珍斋

文  苏州烟雨

 

二舅手里托了个纸包,神神秘秘地放在他的卧室靠窗书桌上,带上门出去了。我从后天井拨开窗,踮起脚去够那包东西,只碰到一只角,用力一抓,纸的一角破了。沮丧的是,里面还有一层绿色包装。

 

二舅回来了,平时不大喝酒的,居然买回来一只“小炮仗”(二两装的粮食白酒)。我从后天井突然冒出头,要二舅交待桌上那包东西。他赶紧让我小声,四下张望后放我进卧室。二舅的小天地,杂乱无章,还有一股异味。此时,他放松了神经,哼着小曲,将“小炮仗”瓶盖伸进上下牙之间,“噗”的一声,酒香出来了。他再三告诫我不能告诉其他人,特别是外婆。拆开纸包,原来还有一层荷叶包,打开,一整张荷叶摊开来,占了半张书桌。当中,一坨红烧肥肉!现在,酒香、肉香,混在小屋里,我感觉很实在。二舅挑了一块精点的给我,我在嘴里回味半天,二舅问我是不是与外婆烧的有很大区别。又肥又香之外,我似乎尝到一股怪怪的味道,这味道反过来又在衬托着肉香。看我皱着眉,二舅笑了,一口一块肥肉,再一口白酒,“靡靡之音”哼了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三珍斋”的猪头肉。外婆是坚决不让进门的。二舅那包肉,是他用店里的“处理水果”换来的“槽头肉”,猪头肉中的“处理肉”。二舅在“处理水果”里搭上些“非处理水果”,”三珍斋”的大师傅老胡自然也放了些鼻冲、招风进去。我吃到的大概就是八戒的鼻子吧。

 

“三珍斋”熟菜店与“张长兴”门面是并排的,形成吉利桥的两只犄角。老胡与二舅经常混在一起打牌抽烟,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张长兴”的酱鸭。“面店就要下好面,酱鸭他们做得好个鬼了!”我对老胡印象不大好,整条老街的乡邻没有哪个比得上他的块头,络腮胡子满嘴吐沫,我想老胡总有一天说说话会喷出肉来的。

 

老胡家的肉实在太多了。而我吃得的肉太少了。老胡儿子绰号就叫“胖肉”。我难得到”胖肉”家里玩,就一次,记得特别牢。暑假里的一天,我们几个到”胖肉”家下“四国大战”。鏖战得过了午饭时间都不知觉。我注意到,“胖肉”一个人溜到厨房。我跟过去,他正用手到一个大瓷茶缸里淘东西吃。我的馋虫也上来了。“胖肉”见只有我一个,就递给我吃,“少吃点啊!”。清糟猪大肠!老胡真是个好手。以后我再没有吃过这样鲜美的大肠。肥肥的肠子,用清淡的手法做出来,最适合炎夏里一边听书,一边和着拍子大嚼。“哇!你让我们晚上吃什么啊!”一大瓷缸的肠子,就在我若有所思之间,统统报销。

 

老胡的手艺,老街的人都佩服。他的想法也引领“食潮”。手捧茶杯,嘴叼香烟,晃悠到我家,见外婆在切皮蛋,“师母啊!皮蛋不好切的,要用丝线勒!”果然盆里的皮蛋好看多了,不再蛋白与黄分离。外婆只在上面浇酱油。老胡又说,“先滴虾子酱油,再浇点麻油试试!”这种吃皮蛋的方法,老街居民都是老胡教的。

 

老胡在“三珍斋”的头牌熟菜,无疑是酱鸭。可惜的是,每次走过橱窗,馋虫爬出来都解不了馋。到经济条件允许,买回来吃半只酱鸭,却已经不是老胡烧的了,吃在嘴里,味道总归不对。酱鸭,还是挂着的最美味。

 

过了秋分,我心里会有所期盼。田地里,大大的“苏州青”茁壮成长。那些大青菜要经了深秋的第一场霜,才变得清甜可口。这档口,外婆会买回来,做一顿菜饭。菜饭的上面,是要加一块“三珍斋”酱肉的。苏式酱肉,不是红烧的,类似于苏式焖肉。精选无花肉加五香料秘制而成,其特点是不腻、不肥、鲜咸、香糯,特别是一层皮,放在菜饭里晤软,既有嚼劲,又把肉的所有味道带了进来。

 

“三珍斋”酱肉的秘方,应该掌握在老胡手里。”胖肉”高中毕业,没事可干。老胡帮他开了个熟食店。我去捧场,买了酱鸭、酱肉。终于吃到老胡亲自烧的酱鸭,这卤汁就高出其他店不知多少倍,卤汁完全进入鸭体,每一条肉纤维都鲜香甜美。酱肉的味道,还是那么地道,火候还是那么精准,那融化在唇齿之间的味道,让我急切地想吃一顿菜饭。

 

老胡退休后,也不再到儿子店里。““三珍斋””拆迁前,就没有多少人去了。“胖肉”的店,倒发展成连锁加盟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