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武警永远的忠诚:那片草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6 17:47:37

那片草地……

梁 君

《 人民日报 》( 2012年01月30日   24 版)

  眼前是一片青蒿,20多厘米高,迎风摇曳。蒿草间竖着稀疏的、叫不上名字的草,高出青蒿一头,虽已枯黄,但不曾倒伏,也不肯躬身。我俯身细看,草根盘结的土地是松软的,显然种过庄稼。几年前,这松软的土地上可能遍开着黄艳艳的菜花,也许深埋着硕大的马铃薯,或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现在可是退耕还草了。30多年前,这里可是一簇簇被阳光刷洗得雪白的帐篷。我所在的铁道兵某部汽车连和兄弟连队的营房——帐篷,在眼前这片草地上由北向南一字排开,大片的草地被一车车沙石和黄土覆盖、碾实,变成操场、车场和球场,承载着一个个龙腾虎跃铁打的军人和一台台沉重的卡车及其它设备。营房周边大片草地被垦为菜地,结满了紫色的茄子、碧绿的黄瓜,以及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还有,一片片草皮被掀起、切方,用来垒墙筑室……多年前,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70年代末,我所在的铁道兵部队开进呼伦贝尔草原修建铁路。师、团一声令下,翻草皮垒墙筑室,以减少经费支出。20多公分厚的草皮一片片被揭开,草皮下白嫩的细沙裸露出来了。牧民们骑着马围拢过来,怒目圆睁……还有,海拉尔市郊区的农民,用锋利的铧犁剥开草皮,种下小麦、油菜、土豆,大风起兮,扬起遮天盖地的沙尘!那揭去皮肤的草原的剧痛,20多年了,一直感应在我的心头。美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啊,早已休犁了吧?那里的鼠害早以消除了吧?特别是包括我在内的铁道兵战友们揭去的那片片草原的皮肤可植平了吗?”

  尔后,这一直是心中的挂牵。

  1982年春,顶着漫天大雪,我离开了这片我深深眷恋的土地。今天——2011年6月23日,迎着和煦的晨光我来看望这片我一直牵挂的草地!离开的29年的岁月里,我高兴地看到了一幅幅植树固沙、退耕还林、退耕还牧的激动人心的景象;也痛心地目睹了一处处毁林毁草、劈山塞河叫人心跳的惨象。我的眼前不时闪现“国家、集体、个人一起上”疯狂采矿后的千疮百孔的大地,不时闪现被砍烧得体无完肤的森林,不时闪现被切割、被硬化、被毒化的痛苦不堪的“黑土地”、“八百里秦川”。儿时听起来叫绝的故事,今天想起来痛彻心肺:春秋时晋文公(重耳)为逼介子推出仕,曾下令火烧绵山。诸葛亮善用火攻,从河南一直烧到四川、云南及祁山。东吴的陆逊如法炮制,“火烧连营七百里”。不可一世的嬴政,南巡受阻于洞庭湖,气急败坏,下令三千刑徒砍光君山的树木,不解气又放火烧山。唐代的刘禹锡被贬朗州(今常德)经此写到:“属车八十一,此地阻长风。千载威灵尽,赭山寒水中。”20个字读来深感凄然。

  今天,怀着忐忑的心情,经过多方探寻,终于找到了我牵肠挂肚的这片草地,多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我用手探了探蒿草下的灰土,距沙层足有20厘米,尽管有些松软,但我确信这片草地是保护下来了!

  伊敏铁路支线是由我所在企业的前身——铁道兵第三师早在1978年至1980年修建的运煤专线,当时全长仅76.8公里。下午来到呼伦贝尔市(原海拉尔市),我便驱车沿铁路线看了一遍。当年修铁路时的简易公路早已修成了二级公路,不时有运煤的载重车隆隆掠过。我注意到铁路路基的边坡长满了长短不一的草,有的是从石块下挤出来的。公路两边的取土坑是平整过的,低于草地半个羊深。因为少雨,草原上的草还伏在地皮上且肤色黄黄,路基边坡的草已经枯萎了,取土坑里的草却一片葱绿。虽暮色已浓,且汽车震响,不少牛羊仍埋头在一方方的取土坑里。

  沿着草原公路飞驰,跃过陈巴尔虎旗、新巴尔虎右旗——这里曾是天津女知识青年张勇英勇献身的地方,当年(1970年)张勇等3名女知青在克鲁伦河畔放养了1000多只羊——以及新巴尔虎左旗。也许是干旱的原因,一路长望草原,鲜见水草丰茂牛羊遍野的景象。尽管国家加强了对草原的管理,增加了对草原的投入,减少了畜载量,但我直观地感觉到,草原退化的态势还没有得到根本遏制!这不能不让我平添几分隐忧。我只能在内心发问:我们该如何留住这片孕育了中华民族丰厚历史、全民关注且享誉世界的草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