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hviewer怎么登录:青海省玉树州杂多县虫草采挖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30 08:17:55

杂多县,位于青海省西南部,玉树藏族自治州东南部,南与西藏自治区接壤。地处唐古拉山北麓,地势西高东低,平均海拔4200米以上。县人民政府驻萨呼腾镇,离玉树州府结古镇和省会西宁的距离分别为223公里、1084公里,是距省会和州府最远的一个县。

杂多古为羌地,魏晋南北朝时属苏毗王国,隋称“苏毗女国”,唐称“东女国”,元隶吐蕃等路宣慰使司,明属朵甘思宣慰使、和硕特蒙古政权,清隶“钦差总理青海蒙古番子事务大臣衙门”,民国初属青海办事长官和西宁镇总兵管辖,民国六年(1917年)归玉树理事辖,民国十八年(1929年)改隶玉树县,1953年由玉树县、囊谦县析置中格县,同年改杂曲县、扎朵县,1954年定名为杂多县,隶玉树藏族自治州。

在地图上,任何一个人都不难找到杂多,沿着东南亚第一长河——澜沧江(湄公河)向上游溯本寻源,最终停下的地方,就是杂多,人称“澜沧江源第一县”。除了作为一条著名国际河流的发源地闻名于世外,杂多还是中国中药三宝之一冬虫夏草的黄金产区,其所产虫草以体大、质优享誉国内外,因此又得名“中国虫草第一县”。

 

2009年5月,我们在中国著名虫草专家,世界上第一位成功分离出冬虫夏草菌种的学科带头人沈南英教授的陪同下,亲历玉树杂多,一同揭开冬虫夏草的神秘面纱。

冬虫夏草(学名:Cordyceps sinensis),又名中华虫草,简称虫草,是中国传统的名贵中药材。顾名思义,冬虫夏草冬天是虫,夏天是草,那么它究竟是动物还是植物,到底是虫还是草呢?

沈老告诉我们,冬虫夏草实际上是由肉座菌目麦角菌科虫草属的冬虫夏草菌寄生于高山草甸土壤中的蝙蝠蛾幼虫,使幼虫僵化,在适宜条件下,夏季由僵虫头端抽生出长棒状的子座而形成的,即冬虫夏草菌的子实体与僵虫菌核(幼虫尸体)构成的复合体。

生活于高山草甸冻土层下的蝙蝠蛾幼虫是一种地下害虫,以植物的根须为食。杂多地区的蝙蝠蛾幼虫常年生长在高海拔、高寒地带,往往需要3到5年才能化为成虫,因此生命力极为顽强,体型较大且肉质密实。夏季,成虫产卵于地面,经过一个月左右孵化变成幼虫后钻入潮湿松软的土层。如遇到土壤中的冬虫夏草菌孢子,孢子便会寄生在虫体上,在幼虫体内生长。经过一个冬天,到第二年春天来临,菌丝开始生长,把虫体做为养料,逐渐布满幼虫体内,幼虫慢慢僵化、死去,到夏天时,菌丝长出地面,外观象一根小草。这时,幼虫的躯壳与菌丝便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冬虫夏草”。

 

 

谈话间,车子已由人烟稠密的镇上开入绵延广阔的山区。远方,群峰矗立,雪线连绵。沈老指着雪线下的草坡,兴致勃勃地讲起挖虫草的有关知识。

在当地,采挖冬虫夏草的藏民都知道,冬虫夏草的生长与雪有着密切的联系,在高山雪线附近是最容易找到冬虫夏草的。因此,沈老也把虫草戏称为“冰山上的来客”。

每年夏天,雪一化,土里的冬虫夏草就开始猛长,一天之内就可以长至虫体的长度,大约5cm左右,这时的虫草称为“头草”,质量最好。第二天,菌孢便可长至虫体的两倍左右,称为“二草”,质量次之。因此,挖虫草一定要掌握好时机,去早了,虫草还未长出地面,难以寻找;来晚了,虫草菌丝过长甚至已经释放完孢子,药用价值明显降低,卖不出价钱。所以,当地藏民在采挖虫草时往往要紧紧追随雪线的抬升而不断上移,爬越来越高的坡,登越来越陡的山,由于高原地区气候、环境恶劣,有时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虫草的寻找也是有技巧的。最简单的就是去年挖到过虫草的地方,今年很可能还会有。此外,由于虫草菌成熟后新一代孢子的释放受风力、风向、水流等因素影响很大,因此,虫草的分布往往也会依地理走势而形成片状或带状,有经验的采挖者稍做判断,一天便能收获几十根。

此外,沈老还告诉我们一个他多年观察总结的小窍门:那就是在化雪过程中,离冬虫夏草越近的雪越早融化。因此,草场上常常会形成一个个明显的小雪圈,很是惹眼。这个现象虽然至今还没有科学解释,但却为人们寻找冬虫夏草提供了极大便利。

翻越了海拔4700米的一座雪山,大家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高原反应。头痛、胸闷、气短、甚至呼吸困难。倒是年过八旬的沈老依然神采奕奕,谈笑风生。他拿出一张随身携带的老照片指给我们,上面是他在海拔4600米的高山上设立的冬虫夏草鉴定科研实验基地。

“一干几十年,习惯了。”老人笑着对我们说,深深的眼角纹中洋溢着一丝自豪。

 

 

和我们一道进山的藏民朋友一家同样没有感到丝毫异常,停下车,孩子们就雀跃在绿意浓浓的高山草甸上。我们只能慢慢跟在他们身后,尽量捋顺呼吸,一同走向传说中未知而神秘的冬虫夏草的世界。

扎桑跪伏在地上,脸颊几乎完全贴近地面,眼珠和脖颈转动着,一小片一小片的仔细搜索着草地。“去年……挖到过……在这里……”他用不连贯的普通话向我们解释着。杂多县所在的玉树州是青海唯一的康巴藏区,35岁的扎桑就是一个典型的康巴汉子,气质粗犷,为人豪放,皮肤中带着高海拔地区特有的高原红。康巴人是天生的商人,扎桑很小的时候就随同家人上山采挖虫草、红景天、雪山贝母等名贵中药材,长大后自然而然的做起了药材生意,虫草便是他的主营。

十多分钟过去了,扎桑搜索了一大片草坡,但是一无所获。

“换做二十年前,这里遍地都是。现在不行了,少多了。”沈老向我们说道。“冬虫夏草菌的寄生率很低,只有千分之六点几,平均一百五十条幼虫才能有一条被寄生,最终长成虫草。很珍贵。”

“过去藏民认为虫草是菩萨身上的汗毛,不能轻动。那时候虫草也不值钱,几分钱一根,所以没什么人挖。近几年虫草价格像坐火箭,质量一般的都几万块一斤,好虫草就要十几万,来挖的人太多了……虫草这东西不能挖绝,这一片挖绝了,就没有新的虫草菌的孢子可以释放,也就没法寄生在虫体上,来年自然就长不出新虫草了。”

“现在很多人不会挖,要么把草甸挖得一个坑接一个坑的,要么就是毁灭性的挖掘,把地皮整个的掀起来,然后在土里找。这么挖倒是省事了,赚钱了,可是高原生态是非常脆弱的,你把地皮掀了,那植物怎么生长?这块草地就退化了、废了、沙化了,几十年也恢复不了。没有了草地你到哪里再去找虫草?所以现在国家开始保护,不允许这样的恶性的过度采挖……”

正当我们因老人无奈的话语而陷入思索时,扎桑忽然在远处向我们招手呼喊。“有了!有了!”我们立刻快步赶去,却一时忘记了这是高海拔地区,只觉得骤然心跳加速,呼吸也粗重起来。

 

“看到没?在那里!”扎桑指着身前的一块平平常常的草地。映入眼帘的是一丛杂乱低矮的高原植物,从直立的高度望去,根本看不到虫草在哪儿。我们只能俯下身,顺着扎桑手指的方向用尽目力仔细探寻,终于发现了那根长出地面不过两三厘米的棕色小棒。这就是充满神秘色彩,号称软黄金的活生生的虫草?

扎桑用随身携带的小锄小心翼翼地挖掘着虫草周遭的地面,把虫草连根挖起的同时使草地被破坏的面积尽量小些。

“蝙蝠蛾的幼虫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异常痛苦,被菌丝寄生后在土里挣扎,身体慢慢僵化,最后是头朝上、尾向下立着僵死在土壤中。菌丝从虫体的头部长出,一直伸出地面。所以挖虫草的时候要挖得深一些,不能把虫体挖断,挖断就不值钱了。”沈老解释说,“有时候藏民采挖的时候不小心把虫体挖断了,会用细竹签把断体连起来,以图卖个好价钱,这在当地是默许的,这和后期不法商人为增重而往虫体内强行插入铁丝、铅丝的行为是不同的。他们(指采挖虫草的藏民),也确实挺不容易的……”

 

说话间,一条还沾染着清新泥土的虫草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略微拂去表面沾染着粘液的泥巴,明亮金黄色的虫体让我们眼前一亮。

金条!大家不约而同地在第一时间想到。

扎桑轻轻捏起新鲜出土的虫草让我们仔细观看。虫身通体金黄,个大饱满,身下四对明显的腹足看得一清二楚。这与我们之前在虫草店见过的干瘪灰暗、晒干处理后的虫草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样的新鲜虫草,如果能拿到北京至少要卖到一百多块钱一根。”沈老笑眯眯地说道,“只可惜目前的技术还做不到。”

“虫草这东西一旦长出地面,身体里往往会进入一些杂菌,很容易就腐烂变质。所以说,虽然新鲜虫草的营养价值比晒干后至少要高30%,但在市场上基本是买不到的,即使有,一般也是采挖当季附近地区小量供应,过后就没了。有人曾经用水果保鲜的方法冷冻保存,但是虫草的品相很难看,而且时间一长化冻后的虫草就稀软成泥了,菌虫结构的物理性质被改变了嘛……”老人继续说道,“我从事虫草保鲜这个课题的研究也有好几年了,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攻克它……你看,新鲜的虫草色彩多漂亮,干虫草在晾晒过程中会被空气氧化,从而变成普通人看到的棕褐色,极少能保持这么新鲜的明黄色。听说有人用硫磺熏蒸来让虫草变得鲜亮好看,你们买的时候可要注意。”

 

扎桑把挖来的虫草交给他的妻子,在第一支出土的虫草附近继续寻找,他说这一带是个小谷地,夏天的风向一般是恒定的,运气好的话,下风口可能还会有一些。

“藏民挖好的虫草都卖给山上收购新鲜虫草的商贩,按个体大小,几块钱到几十块一根不等,由这些商贩加工后再次转手甚至直接转手;加工的时候在自家的场地里用旧牙刷刷净泥土、晒干,按个头大小粗细分好类,做成干草出售。这个过程,当地人称为“刁草”。干草水分少,相对容易保存。只不过卖的时候就不再按根数而按重量卖了,最好的干草800根就能凑成一斤,差些的一两千,两三千,最差的四千多条一斤,个头就已经很小了。上品的虫草要十几万元一斤,差的也要好几万,即使转手几次,依旧利润惊人。所以有的人也把虫草称为软黄金,把挖虫草戏称为挖金条。”

趁扎桑还在寻找的时候,沈老又给我们讲起了虫草市场的奥秘。

“虫草市场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有时候行家里手都难免会被蒙蔽。所有的造假,目的只有一个——增重!你想想,原本五万块一斤的虫草,我给你增重到一斤一两,一下子就多挣了5000块纯利润!有利润,就难免有不法之徒啊钻这个空子。市场上增重的手段非常多,掺土是最低级的,比较普遍的是往虫体里插入铁丝、铅丝。一根中等大小的干虫草约重0.3克,插入金属丝后能增重1倍。把这些做过手脚的虫草同没问题的虫草混起来卖,不用仪器很难探查出来,除非你一根一根的称重。更恶劣的是有人用针管往虫草里注入水银或重金属粉末,这个虫草人吃了就别说保健作用了,不吃坏人就是万幸!还有人用一种重金属氧化物——氧化钼粉末,或者是树脂、凝胶,涂抹、喷在虫体上,也能起到增重的作用,连金属检测仪都查不出来。”

“内地虫草市场上的花样就更多了,利用人们对冬虫夏草的不了解,用一些同样是虫草属的其他虫草冒充正宗的冬虫夏草出售。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们一般讲的“虫草”其实是专指“冬虫夏草”,而它只是全世界500多种虫草属生物中的一种,不是所有的虫草都能叫虫夏草。他们就利用这个误区,用外观极为相近的虫草属其他种虫草,比如亚香棒虫草——安徽,湖南,四川内地都产的——冒充青海、西藏的正品冬虫夏草,虽然都是真菌寄生在虫体上形成的,但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亚香棒虫草不但没有营养价值还有毒性,吃了会拉肚子。此外,还有用面粉、胶水等压模制成假虫草,混在真虫草里卖的,都是欺骗不明就里的老百姓。”

老人说着,眼里充满了痛惜。“所以说虫草的名声都让这些人给毁掉了,这么好的东西啊老百姓不敢买,生怕买到假的。即使大品牌的虫草也难免碰到一两根假的。因为进货的时候,有时候就是用仪器也很难保证没有掺杂,也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去一根一根的去查……但冬虫夏草的确又是个好东西,中医上讲,虫草对于肺虚、肾虚都有很好的疗效。说通俗一点,治哮喘、治支气管炎、治各种肾病、治阳痿、增强免疫力……近年来的西医研究也证明了,尤其是对抑制肿瘤细胞效果很好……”

同行的人悄悄告诉我,沈老自己就是一名食用冬虫夏草的受益者。老人70多岁的时候得了结肠癌转移并发胰腺癌,化疗后坚持服用虫草至今,身体健康如常,完全看不出一丝病态。看着在高原草坡上健步如飞的沈老,我们不由得暗暗赞叹冬虫夏草的神奇功效,忙赶上前去询问一些虫草保健的服用知识。

“一般的保健,干草每天吃1到3克就够了,如果要起到治疗作用就要多吃一点,3到9克吧。这个还是很贵的,即使是吃一般品质的虫草,一年也要好几万块。而且要连续吃才有效果。经济条件不允许,可以选择次一些的断草或者人工虫草做替代,当然,效果还是野生虫草最好,野生的虫草又以青海玉树和西藏那曲地区的最好,青藏高原其他地区稍差,云南、四川的又差一些……这里面还有一个误区,好多人拿虫草来泡酒,其实虫草的有效成分是不溶于酒精的,你可以炒菜,可以炖汤,真菌嘛,味道像蘑菇一样,你拿来泡酒营养就浪费掉了……”

 

 

正当我们聊得火热之时,扎桑的妻子走过来又递给我们一把新挖出来的虫草。

“我们今年来得晚了一些,你看,这些草的子座都已经很长了,已经不是头草了……”沈老指着刚挖出的虫草笑着说道,“可能是气候在变暖吧,过去这个时候头草还没出来呢,现在都已经是二草了……成熟的越来越早了。温室效应对虫草的采集时间影响还是挺大的……”

远方,扎桑又在呼唤他的妻子,看来又有了新发现。“今天运气好,挖了不少呀,挣了钱别忘了请客啊!”老人向扎桑的妻子打趣道。扎桑的妻子嘿嘿笑着,一个劲儿地把虫草往我们手里塞。

我们跟随着扎桑一家在山上呆了一个下午。其间,自己也想在地上找到一根虫草,可惜即使找花了眼睛也始终未能如愿。太阳逐渐西下,山上的风仿佛立刻大了许多,温度急剧下降,虽然是夏天,夜间温度也常常低到冰点附近。被山风吹得有些瑟瑟的我们,只得恋恋不舍地登上车,启程离开这神秘、危险却又安宁、富饶的广袤群山。

回到杂多县城,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扎桑说,每年一到挖虫草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派出几乎所有劳力进山采挖。真正挖虫草的人不会像我们一样每天开几个小时山路进山,而是带着生活用品在当地安营扎寨,一直蹲守到虫草收获季节结束。虽然艰苦,但免去了往来奔波。鼎盛时期,漫山遍野的帐篷,挖虫草的人比山上的虫草还多。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壮观场面。

“可要是都挖完了,大家还能干什么呢?”扎桑用康巴语嘟囔道。

他的妻子无言地按了按他的肩膀,把今天的收获一股脑儿倒在大家面前。看到满地新鲜的虫草,扎桑的面容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