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设跨度18m怎么理解:张伟:张友鸾:报纸岂可无风趣(中国青年报 2006-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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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 张友鸾:报纸岂可无风趣 2006-10-11 本报记者 张伟

    张友鸾(1904~1990)安徽安庆人,历任北平《世界日报》、上海《立报》、南京《民生报》、《新民报》总编辑。1936年与张恨水合办《南京人报》,任总编辑。1953年调人民文学出版社任古典文学编辑。

    为坚持报纸应该“有趣”,张友鸾被扣了右派的帽子。

    其时他本已脱离报界,安心摆弄着古典文学研究,然而1957年的一次谈话上,他终于坐不住。他批评当时新闻写得公式化,“好像有一个套子”。而更令他恼火的是,报纸的标题刻板僵化,“今年是五一盛况几十万人游行,明年还是五一盛况几十万人游行,年年都是五一盛况几十万人游行”。

    这番言论显然不是凭空而发。张友鸾本人,在近30年的报界从业经历中,设计标题历来是以用心、精致著称。即使一则普通气象新闻,他所取标题也别有趣味。一次,南京连日阴雨,张友鸾听完气象预报,提笔写出新闻标题:“潇潇雨,犹未歇,说不定,落一月。”令许多人过目难忘。

    一则讽刺国民党官员的新闻,他拟标题为“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而他最为人称道的标题,则是抗战结束后,郁达夫在南洋逝世,夫人王映霞不久却嫁给某轮船公司经理,他将两件事同在《新民报》刊出,并加标题:“王映霞买舟东下,郁达夫客死南洋。”

    在《新民报》任总编辑时,他对社会新闻、大小消息都十分在意。“九一八”事变后,群众要求政府抗日,他拟标题为“国府门前钟声鸣,声声请出兵”。政府为士兵募集冬衣,他题为“西风紧,战袍单,征人身上寒”。而报道贫富差距,他又取标题叫“难民不能求一饱,银耳参茸大畅销”。

    同时代人把他称为“最有风趣的报人”。时人评价,张友鸾“熟知民国史事及掌故轶闻,夜间编务之暇,一烟在手,濡笔为文”,“情韵连绵”,“妙语如珠”。他记事怀人,文章虽小,却“令人忍俊不禁,于笑声中每有所得”。

    1948年4月1日,《南京人报》报道了一位老道人,能算世间万事,连附近几名“国民大会”代表所得票数也算得出来。老道以金属充饥,当场把一把钥匙嚼碎吃掉。报道刊出第二天,近千人前去拜访这位老道。报社不得不刊出声明说,这是愚人节的一个笑话,并警醒大家:“越是不尽情理的谎言,越会使人容易受骗。”

    生活处世,张友鸾也有这种风趣。抗战时重庆房价极贵,张友鸾一家近10口人,靠报社周济,才在附近一处空地搭起3间“捆绑房”。墙用竹片编成,和上泥巴,屋顶用茅草覆盖。有人给这3间茅屋取名曰“惨庐”,他也因此被人称作“惨庐主人”。不过,如此窘况,张友鸾却“精神高昂乐观”,依然经常吟诵陆游的诗。

    他主持过的报纸,先后有4家被查封,他自己也曾经遭到地方当局驱逐,稿件被扣,报纸“开天窗”也是家常便饭,他却一概“倜傥不拘”。从照片里看,他“银髯飘飘,有世外之至”,虽然历尽坎坷,却“总带着睿智而宽容的微笑”。

    即使后来被打成“右派”,一个人独自爬楼梯时,也不忘自嘲为“无言独上西楼”。

    不过,这种风趣有时也会失语。一次遭受批斗,有人质问他为什么取“胡子长”的笔名,他灵机一动,说:司马迁叫司马子长,我叫胡子长有什么不可以?不料对方大喝一声:“你这就是用资产阶级、封建人物做榜样!”

    风趣一生的张友鸾,顿时“哑口无言”。

    自1952年《南京人报》停刊,张友鸾自此与报纸无缘。这位力求报纸“有风趣”的总编辑,渐淡渐远,即使新闻专业学生,也不再知晓他的名字。直到即将辞世,家人回忆,他已失明的眼睛忽然显得明亮起来,“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拈须大笑,似乎在同老友倾谈”。离开报业已近40年的这位“办报全才”,嘴里依稀说着“新闻”、“发稿”、“出版”等词语,却已讲不出连贯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