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情感剧排行榜2016:从过年贴对子风俗谈峨眉山楹联

　从过年贴对子风俗谈峨眉山楹联

本文作者 倪方六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是北宋名人、政治家王安石先生在新年正月初一写下的一首佳作《元日》，王以写实的手法给我们介绍了北宋年间的过年风情。

过年了，最明显的标志是什么？我看并非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而是新换上的“桃符”，即民间所说有的“对子”，文雅一点的称为“对联”，或“楹联”。

对联怎么又叫桃符？这说来话长了。据说，“年”本来是一种在每年最后一天的晚上，即除夕，来到人间作祟的凶兽。为了赶走凶兽，古人采取了三种手段，一是全家在这一天晚上均不外出，整夜守着，合力御兽，于是过年有了“守岁”的习俗；再是敲打盆盆碗碗这些器物，弄出很大的声响，吓走怪兽，在火药发明后则改用放鞭炮替代敲打，于是过年有了“放鞭炮”的习俗；第三招则是在门旁挂上可以辟邪的桃木板，上面写上传说中的降鬼大神“神荼”和“郁垒”二神的大名，后来则在桃木板上写上对仗工仗、平仄分别的吉祥语，于是诞生了过年贴对子的习俗。

图：中国春联“第一对”

据考证，目前已知最早的对联，是五代十国时后蜀后主孟昶（睿文帝）所作。虽然后蜀仅存31年，在中国历史上极为短暂，但孟昶在广政二十七年（公元964年）除夕，在其门上写下的对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却成了中国历史上的春节“第一联”，至今大家仍喜欢贴这副对子，也让大家永远记住了这个偏居西南的短命小国。

现在，对联已成为中华传统文化中独特的语言文化艺术，对联随时可以书写，并非到春节时才贴，其他如结婚、生子、过寿这类喜庆之日、新建筑落成之日，甚至办丧事时，人们也会贴对子。不同的是，春节时贴的对子，惯称“春联”；喜庆时贴的对子，通称“喜对子”；建筑物上的对子，多称“楹联”；丧事时挂的对子，则叫“挽联”；匾额两边对子一般较短，称作“匾联”。

因为对联言简意赅，朗朗上口，不只是文人雅士喜欢，普通老百姓也爱写爱读，所以，写对联成了中国起点最低的文化消费品种之一。“有志青年”的我当年毕业后，不知送礼贿赂通关系，被分配到乡下，看到同学们多分了好单位，深感人生失落，于是在大仓库改造的临时宿舍内挂出了一副改写的对联：“虎落平原被犬欺不愿做虎，龙游浅滩被虾戏仍想成龙”。现在再看这副对联，觉得十分幼稚，那种想出人头第的想法很是好笑。
 
中国对联资源相当丰富，名联更多，特别在风景名胜区、佛家古刹前。记联、品联，拍联，已成为众多旅游者的一大兴趣。天下名山古庙多，古庙山门楹联多。

图：峨眉山，山之领袖，普贤道场 

那么，哪里的楹联最有特色？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到过不少名山，楹联有特色的名山太多了，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南岳衡山，这五岳之上历代名家留下的楹联都很漂亮，味道十足，但如果从我个人的喜欢程度来评论，我觉得山西五台山、浙江普陀山、四川峨眉山、安徽九华山，中国这四大佛教名山上的楹联是最有意思的，几乎每一副楹联都包含了人生哲理、处世哲学。其中，尤以我月初刚离开的四川峨眉山为最，山美人美联更佳。

峨眉山的自然风光迷人，与安徽的黄山并名。但是峨眉山最出名的地方在寺庙文化，大家千万不要让风景迷住双眼，而忽视了峨眉山的人文景观。峨眉山的全部精华在寺在佛。因为寺庙多佛多，楹联便特别多。这么多楹联怎么看？如果全部看遍显然不可能，我觉得看过四副楹联，便“足也”——

第一副，报国寺弥勒殿内柱上的楹联：

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无所不容

图：报国寺

报国寺是峨眉山的大寺，原名“会宗堂”。现在大家看到的，并非原址，系清顺治九年（公元1652年）迁建，康熙四十二年（公元1703年）取《释氏要览》中“四报”之一的“报国主恩”，御题“报国寺”，遂易现名。该寺内有一弥勒殿，殿内供奉的自然是弥勒佛。“弥勒”是梵语的音译，意为“慈氏”，此佛在佛教里有崇高的品位，是释迦牟尼的继承者，故也称“未来佛”，民间俗称“弥勒菩萨”。

报国寺这尊弥勒佛是彩绘泥塑像：袒胸凸肚，敞披金袈裟，曲腿盘坐，手捻佛珠，执布袋，正对山门，笑迷迷的。此佛像最传神之处在两个地方，一是“啤酒肚”，二是“大裂嘴”。这副楹联便借弥勒佛的这两大特征，说出了一个人的处世哲学：凡事看淡时，要笑口常开，一笑了之；心胸宽广些，宰相肚内能撑船，得饶人处且饶人。

正因为这副楹联写得这么富有哲理，所以成了峨眉山所有楹联中含义最佳联、最能代表中国佛道的一副楹联。只可惜，藏在内殿人不识，游人大多不注意，好多人记住的则是乐山大佛处的那副楹联——

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
佛脸尽笑天下可笑之人

两联对比，各有特色，乐山的更精炼，峨眉的更透彻。相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峨眉山的，楹联中透露出的心态更为平和，与佛道贴得更紧。

第二副，雷音寺大雄宝殿殿柱上楹联：

普恩普德普事功当其时谁能并普
贤国贤家贤天下今之日哪个同贤

图：峨眉吉祥钟

要说此联之妙，得先说背景。可能有人不知道，峨眉山在佛教界一直有“普贤道场”之称，也就是说，峨眉山是普贤的天下。普贤是谁？他是与观音、文殊、地藏齐名的四大菩萨之一，与释迦牟尼、文殊菩萨，合称为“华严三圣”，是象征理德、行德的菩萨。雷音寺在峨眉山的寺庙中，并不具有代表性，但此联却不简单，说的普贤之德之贤之能之功。而比意思更绝的，是楹联作者的创作手法：上下联的首尾，均巧妙地将“普贤”法号嵌进去了。毫不夸张地说，此楹联是峨眉山众楹联中创作手法最成功的妙联。

观音寺除了大雄宝殿上的这副楹联值得一看，后面第三殿也不宜放过。这是观音殿，所供奉的不是传统的观音像，而是在2005年CCTV春节联欢晚会大出风头的“千手观音”。此像系柏杨木雕成，为千手观音的站像，双手合十，千手并伸，成法轮状，庄严肃穆，为全峨眉山独有。

顺便说一下，千手观音，也称千手千眼观音，又叫大悲观音。相传，观音菩萨曾发愿要“利益安乐一切众生”，于是身上长出了千手千眼。这代表什么意思？千手表示护持众生，千眼表示观照世间。

第三副，洪棒坪禅院观音殿上百字联：

峨眉画不成，且到洪椿，看四壁苍茫：莹然天池荫屋，冷然清音当门，悠然象岭飞霞，皎然龙溪溅雪；群峰森剑笏，长林曲径，分外幽深。许多古柏寒松，虬枝偃蹇；许多琪花瑶草，锦彩斑烂。客若来游，总宜放开眼孔，领略些晓雨润玉，夕阳灿金，晴烟铺绵，夜月舒练。

临济宗无恙，重提公案，数几个老辈；远哉宝掌住锡，卓哉绣头结茅。智哉楚山建院，奇哉德心咒泉；千众静安居，净业慧因，毕生精进。有时机锋棒喝，蔓语抛除；有时说法传经，蒲团参究。真空了悟，何尝障碍神通，才感化白犬衔书，青猿洗钵，野鸟念佛，修蛇应斋。

图：洪椿坪匾额，为民国政府主席林森手书

此联作者倒不是什么大名人，是清末明初四川什邡文士冯庆樾。殿前右坎台上竖一石碑，上刻“双百字”联，系冯庆樾手书。此联写得好，还是峨眉山最长楹联，把峨眉山的自然与人文景观全写了出来，可看作是峨眉山最佳旅游解说词。

第四副，百字联是峨眉山上最长的对联。

上面所说的第三副联是峨眉山最长联，那么最短联又是哪一副？我查了一下，也在报国寺内，系寺内第三殿“七佛殿”内佛像龛上的匾联：

上联：一合像
下联：两足尊

仅仅6个字，却把佛说得惟妙惟肖，简单中透露复杂，浅显处蕴藏深意。将联做到这功夫，也算极致了。

中国的对联文化，既雅又俗，妙不可言，写不完，也说不尽。最后我也送上一副“对联”，献丑的本意是祝大家新春愉快，也算我兔年最后一篇博文的结束语——

上联：梧桐树下戏凤凰
下联：笑语声中迎龙年
横批：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