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g vs skt总决赛视频:电影《色·戒》原型人物郑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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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色·戒》原型人物郑苹如(1)(2008-12-07 14:00:08)

  

  2007年,由著名华人导演李安根据著名女作家张爱玲小说《色·戒》改编的电影《色·戒》可谓红极一时,票房创出了历史新高,在同年举行的“第64届威尼斯电影节”上,一举夺得了“金狮奖”、“最佳影片奖”、“最佳摄影奖”,同时还获得了“第44届台湾电影金马奖”等七项大奖,几乎拿了个大满贯。
  《色·戒》作为一部娱乐性的电影,无论怎么拍,无可非议。但是影片女主角原型人物郑苹如的真实故事,与银幕上的有着天壤之别。
  历史上的郑苹如是一位爱国的年轻、美貌的女子,她是第一个打入日本高层的中国谍报人员,她绑架日本首相的儿子;第一个获得并发出汪精卫投降日本的情报;她寻刺大汉奸丁默村,并为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她那可歌可泣的壮举曾引来了许多爱国文人撰文颂扬,著名文学家郑振铎赞美郑苹如是一个“为了祖国不畏死亡的女英雄”。
  为还历史真相,2007年11月,身在美国已届耄耋之年的郑苹如最小妹妹郑天如在洛杉矶举行记者发布会告知人们:电影《色·戒》中的主人翁与历史中的真实人物完全不符,希望观众勿将王佳芝与郑苹如画等号。
  为了让今天的年轻人清晰地了解历史,笔者在上海采访了女英雄郑苹如唯一的亲侄子——年近古稀的郑国基老人,再一次打开了尘封七十余年的真实故事。

 

     

一、学生时代的郑苹如

  出生在日本

  1914年,郑苹如出生在日本茨城县一个中日联姻的家庭里。父亲郑钺1875年出生在浙江兰溪,1906年考取清末官费留日,就读法政大学,并在日本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与于右任等结为好友。学业完成回国后,在上海复旦大学执教法律系。1919年任于右任陕西靖国军总司令部一等秘书、秘书长兼军法处长,此后又先后任山西、福建、江苏、上海等高等法院分院院长或首席检察官等高位要职。母亲木村花子(后改名为郑华君)1887年生于日本名古屋一个名门望族家庭,心底善良,是典型的相夫教子的传统日本妇女。
  郑苹如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一姐,下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小妹妹。郑苹如的童年是在日本度过的,中学时代曾就读于上海市北中学、大同中学及民光中学。郑苹如虽然出生在日本,但她从小受到父亲的爱国熏陶。学生时期的郑苹如不仅人长得漂亮、举止大方、懂道理、讲礼貌,而且人特别聪慧,读书好,兴趣广,会绘画、书法、吉它、柔道及演话剧,平时博览群书、涉猎面广,她最喜欢的书是《红楼梦》、《茶花女》和《简爱》。郑苹如在民光中学上高中时,是一位文艺积极分子,经常上台演话剧,而且剧本都是由她自己编写,因此,她被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称为才女和校花。
  郑苹如虽然出自名门,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娇气和自命清高的架子,她对人对事宽容大度,还能吃苦。

  才女与校花

  三十年代的上海,被称为是东方的巴黎,除工业金融业发达外,上海的电影行业也非常发达。爱好文艺擅长表演的郑苹如特别爱看电影。1932年“一·二八”事变,日本侵略者进攻上海,上海人民与十九路军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奋力抗战,深深感染了爱国学子。而爱国抗日的电影激发了郑苹如的爱国热情。在学校组织的抗日爱国文艺演出中,郑苹如自编自演的《抗日女生上前线》话剧在一次演出中博得了全校师生的一致好评,剧本还被学校的校刊登载,一些学校还特邀郑苹如去巡演,宣传抗日精神。由此,郑苹如被老师和同学称为是“校园明星”。
  确实,郑苹如也有过明星梦,她非常崇拜胡蝶、胡姗、袁美云等三十年代大红大紫的这些大牌女明星,进入大学时代的郑苹如,曾通过朋友关系到当时上海有名的明星影片公司去要求当演员。但由于她父亲是一个有传统思想的人,否定了郑苹如当演员的要求。演员当不成,明星梦无法实现,她就爱上了拍明星照,她时常到南京路上的王开照相馆去拍明星照。郑苹如在王开拍摄的明星照因姿态优美、神韵大方,被陈列在了王开照相馆的大橱窗内,由于当时专门刊登明星照片的《良友》杂志的照片大多取之王开在橱窗陈列的精品照片,所以郑苹如的玉照曾被《良友》杂志选中,并刊登在封面上,成为不是明星的明星。

  泪别未婚夫

  1937年,这是一个风云多变之年,这是一个多事之秋之年,它是苦难深重的中国再次遭到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略的一年。
  七七卢沟桥事变,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进行了大规模的入侵。但是中国人民的抗日救亡运动也风起云涌,中共中央北方局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向全国发出通电……
  同年8月13日,日本侵略者向上海发起了进攻,在经历了中国军队百日抗战之后,上海沦陷,租界成了“孤岛”。此时23岁,正就读上海法政学院大四的郑苹如沉醉在甜蜜热恋中,本打算毕业后与时任空军第五作战大队副队长的未婚夫王汉勋到香港旅行结婚。然而,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未婚夫王汉勋随部队西撤。这对恋人的个人命运已经同抗战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这一次分别,即是他们彼此的永别!

  二、她加入了谍报组织

  中统看中了她

  上海沦陷后,上海的抗日斗争不得不转入地下,一场“除奸与反除奸”的残酷战役打响了。1938年1月,时任国民政府中央组织部长,掌控中央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即中统)实权的陈果夫,把郑苹如介绍给了本家侄子、时任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常务委员、调查统计室负责人陈宝骅,让他“发展”郑苹如到“团体”中来。
  郑苹如在得到陈宝骅的“特殊邀请”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愿意”,但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对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大学生来说,她必须需要“请教”德高望重的老父亲,听听老人家的意见再作决定。然而,当郑苹如把“邀请”一事告诉父亲郑钺时,父亲欣然点头同意:报效祖国,匹夫有责啊!
  老父亲知道,女儿一旦加入这个“团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其实,在上海即将成为“孤岛”之前,郑苹如父亲郑钺已被国民政府任命为最高法院上海特区法庭最高检察官并转入地下工作,而对外则称患病辞职在家休养,并掌握着一座与重庆联络的秘密电台。
  一天下午,陈宝骅把郑苹如约到法租界霞飞路一弄内一幢法式的洋房内,这是地下联络站。
  陈宝骅年约30岁上下,个子不高,瘦瘦的身材,肌肤白净,戴着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儒雅书生模样,但从他的脸部神态和讲话时的动作来看,他是一个非常老到、机智的人。
  在这幢洋房里,陈宝骅向郑苹如交代了任务:利用你们家有日本关系这一特殊性,打入日本在上海的高层社交圈,获取情报。
  郑苹如年轻漂亮,有文化,出生在日本,有日本血统,精通日语,了解日本人的生活习俗,这确实是她的优势。然而她的不足处是没有谍报经验,但这也正是陈宝骅要对她进行训练的,她要学会发报、释密码、打枪。
  ……
  很快,郑苹如有了自己的“上封”。

  将计就计受日本人青睐

  日军占领上海后,为了快速控制局面,便把上海作为重点政治诱降及扶植汉奸傀儡政权的重要基地。
  1938年,日本侵略者在上海开始了一场“血腥”的大“诱降”,凡是被日军列入名单的“重要人物”,他们都要上门“拜访”、“邀请”,目的就是以高官厚禄“诱降”,不愿“合作”的就采取“行动”。4月7日,上海沪江大学校长、32岁的留美博士刘湛思因拒绝出任伪教育部长而被日本特务杀死。
  在这一场大“诱降”对象的名单中,郑苹如一家是“重点之家”,她父亲郑钺是日本方面当作重点被划为“自己圈内”的大人物,原因是郑钺早年留学日本,娶日本妻子,孩子们都出生在日本,整一个“日本家庭”。因此。对于日本人可能的诱降、劝降郑苹如一家早已做好了准备,并定下了“将计就计”让郑苹如打入日方高层的计划。
  一天下午,日本大使馆书记官清水董三手拿贵重礼品来到郑苹如家,特来“拜访”郑苹如父亲郑钺。
  郑苹如和母亲则“热情”地接待着清水董三;为他泡日本功夫茶,下厨烧菜,全日本式的客套嘘寒问暖,使清水董三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但当清水董三提出让郑钺出山,出任日本人正在组建的傀儡“司法部长”时,郑钺以“我已是年过花甲的人,身体有病,时常要卧床不起,早就没有了好身体,恐怕难担重任”为由加以拒绝。
  而当清水董三心有不甘时,郑苹如则顺时插话说:“清君,我爸爸年迈多病,你以后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吩咐,反正我今年上半年大学毕业,希望干些事情。”
  郑苹如的毛遂自荐果然引起了清水董三的兴趣。见眼前的郑苹如年轻漂亮聪明,加上直率和大方的样子,又是个大学生,一口标准的日本“家乡话”,从小在日本出生上学,真是“难得人才”,清水董三便觉得此行不虚。
  一个星期后,清水董三又带着日本驻沪宪兵司令林少佐和日本特务头目土肥原贤二又突然造访郑苹如家,一来是想看看郑苹如父亲郑钺到底有病没有,二来想再次请他“带病”出山为日本人干事,三来想看看郑苹如是否能为日本人干些什么事。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被郑钺“以年老身体有病而拒绝”。
  三个日本头目只好无奈地离去,但他们对郑苹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认为她定能为“皇军”做事。

、日本人身边的“翻译家”

  深入日本人心脏的郑苹如,左右逢源,不断送出情报。但也由于她深入魔窟,与敌为“友”,时常与日本人进出一些重要场所和娱乐场所,为日本人“服务”,从而引起了一些上海人对她的误解与鄙视,被人骂作“日本坏女人”。有一次郑苹如和母亲外出购物,刚走出家门不远,就被人在背后扔石头。郑苹如心里明白,这是人民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是老百姓对她的误会。她只能默默地忍受这种无法倾吐的委屈与痛苦。
  侵华日军为了加快控制沦陷区的统治,急需建立伪傀儡政权,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曾首任民国内阁总理的唐绍仪;曾任上海通商交涉使、广东肇庆总司令部外交使、西南军政府外交部长温宗尧及北洋旧官僚梁鸿志等人的身上。
  严峻的形势下,一些动摇分子和投机分子经不住侵略者的威逼利诱,投敌当了汉奸,其中不少是曾经的风云人物。
  郑苹如博得了日本大使馆书记官清水董三、日本特务头目土肥原贤二等日本在沪“头领”的信任后,每当这些日本要员上门“拜访”唐绍仪、温宗尧、梁鸿志等进行“诱降”时,都让郑苹如陪伴在旁当翻释,这为郑苹如及时获取日本高层的重要动向与机密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每当她掌握第一手重要情报后,就会立刻发往总部;
  “101电,2月3日
  日本进行组织华中傀儡政府已渐成熟,唐绍仪虽不欲出马,但日方拉拢甚力。
  “101电,2月28日
  日本组织的华中傀儡政府人选已定,有温宗尧、梁鸿志、陈群。”
  ……
  地下谍报组织得到这些情报后,一边采取必要的阻止手段,派人上门劝说、打电话,写警告信等,而对于死心塌地变节投降者则采取果断的“剪锄”措施,以震慑动摇分子、卖国贼悬崖勒马。
  1938年3月28日,仿照华北(沦陷后)“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华中(日占的苏、浙、皖)成立了所谓的“中华民国维新政府”,汉奸梁鸿志任行政院院长,温宗尧任立法院院长,陈群任司法院院长。这一伪傀儡“维新政府”在南京刚出笼,立刻遭到了上海人民和全国人民一片反对声,各民众团体通电,一致声讨伪“维新政权”。
  与此同时,一场除奸战役也悄悄展开了。
  曾任国民党二十六军军长的周凤岐投敌准备出任伪维新政府绥靖部长,在家门口被击毙;工商界顾馨一、尤菊荪投敌被击毙。
  ……

  四、铲除“定时炸弹”

  危险的唐绍仪
  继年头上第一次上门拉拢之后,1938年9月初,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再次秘密登门拜访唐绍仪,进一步拉拢唐绍仪,请他出山主持傀儡政府。
  1938年9月7日郑苹如将这一特别重要的情报发往总部,情报的大意是:唐绍仪与日本人交往甚密,松井非常器重唐,日有意让其出任伪傀儡政府头目。这份情报立即引起了重庆方面的极大重视。
  一旦唐绍仪真的“出山”,其恶劣影响不堪设想。
  唐绍仪生于1860年,曾是中国政坛上的风云人物,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他是清朝政府被选派幼童去美国留学中的第一批,1881年回国,唐绍仪相继在李鸿章、袁世凯手下做事,以善办洋务而著称,清末官至外务部右侍郎、奉天巡抚、邮传部尚书。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唐绍仪出任内阁总理。1917年9月,孙中山在广州建立护法军政府,唐绍仪南下参加,任财政部长,后又被推为七总裁之一。1919年初南北政府会议,又任南方军政府的总代表。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蒋介石也数度邀他出山,他不为所动,一直寓居上海家中,即使上海沦陷,他依旧留居法租界。蒋介石到了重庆多次捎口信及亲笔写信劝他赶紧离开上海,但他还是“不为所动”。
  唐绍仪在抗日方面立场历来不坚定,与日本重要人物接触频繁又密切,为一些重要人物投降日本起到了“穿针引线”的联络搭桥作用。现在日本人紧锣密鼓地请他当傀儡政府之首,一旦成为事实,那无疑将会在全国引来极大的坏作用。重庆方面考虑到这样一个与日本要人“过往甚密”者,铲锄是必要的。
  上海地下抗日组织接到铲锄唐绍仪的命令后,开始拟定铲锄行动计划,寻找合适的执行人选。
  在上海抗日除奸地下组织中,有一个名叫谢志磐的情报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特工,他与唐绍仪沾有亲戚关系,平时也有往来,对唐绍仪与其家的基本情况较了解。铲锄行动的主要任务就落在了谢志磐的身上。
  唐绍仪住宅位于福开森路(今武康路)18号,是一幢造型别致的花园洋房,铁栅大门口有几个巡捕把守,对进入唐家的可疑人都要搜查。庭园内还有几名白俄保镖,日夜警卫,保卫措施非常严格。面对这种保安措施,硬干是绝对不行的。
  如何巧干?谢志磐想出了一个行动的妙计。

  花瓶后的斧影
  唐绍仪酷爱古董,喜欢收藏一些字画、古玩,常与上海滩上的一些古董商来往,对古董非常有研究,一件好的“稀世之尊”,他拿在手中可以端详一天,被称为“古痴”。
  作为行动的第一步,谢志磐他们在上海各古董商店寻觅各类古董“宝贝”,字、画、碗、盘、瓶等等,在购入的这些古董中,有一件“贵重品”是仿宋朝官窑的花瓶,精美、漂亮,一般人根本无法看出破绽,即使是行家,乍看之下,都不一定会看出名堂来。
  然后,谢志磐他们把“古董”一一进行了精美的“包装”,把仿冒的官窑花瓶装在一只非常精美的楠木盒内。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谢志磐出面同唐绍仪取得了联系。唐绍仪听谢志磐说有一个古董商人带来了不少东西在上海想寻找买主低价出手,不禁欣喜万分,急不可待地要想与古董商碰头见面。
  行动小组由5人组成,一名特工装扮成司机,古董商由地下特工总队长赵理君装扮,谢志磐引路,进入唐宅后在门口作掩护的有特工王兴国,精悍有力的特工李阿大装扮成伙计。
  1938年9月30日上午九时,一辆小汽车缓缓驶入唐公馆,由于事先约好,再加上谢志磐时常出入唐绍仪家,故汽车进入,门卫与保镖只是礼节性地招呼了一下就放行了。
  司机在宅门停车后迅速将车头调好,并没有熄火。
  谢志磐带着赵理君、王兴国、李阿大拿着古董进了唐宅内屋。唐府的一位女佣将他们引入客厅,随即上楼去请唐绍仪。利用这一无人的间隙,赵理君眼疾手快地把客厅里的几盒火柴装入自己口袋,李阿大快速从花瓶盒中取出利斧掖在腰间,王兴国则站在客厅门口佯装嫌天热抹汗。
  唐绍仪从楼上走到客厅,他一见谢志磐忙兴奋地道:“志磐,难得你还有一片热心和好心想到我啊!”
  “大表舅,你爱古董在上海滩谁人不知?这次有朋友想低价出手,我当然先要想到您了。”谢志磐忙上前挽住唐绍仪的手臂。
  从辈份上来说,唐绍仪是谢志磐母亲的远房表哥,两家也常有往来,都属望门出身。唐绍仪虽年近八十高龄,但身板硬朗,步履稳健,肤色白净,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贵人”。
  唐绍仪走到客厅桌前吩咐女佣为来客倒茶敬烟。女佣敬烟时见火柴没了便奇怪地嘀咕道:“怪事,几盒火柴怎么就飞走了?”她出去拿火柴了。
  “快快把东西拿来让我瞧瞧。”唐绍仪有些迫不及待。
  赵理君急忙把古董往桌上一放,把花瓶递给唐绍仪。
  唐绍仪接过瓷花瓶开始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此刻的他已旁若无人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花瓶上,这是他的爱好。
  “真是太精美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谢志磐一边称赞一边问,“大表舅,这东西怎么样?”同时向赵理君和李阿大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快动手。
  李阿大心领神会,悄悄转到唐绍仪身后,迅速从腰间抽出斧头,说时迟那时快,一挥手举起斧头……
  唐绍仪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倒在地上,脑浆与鲜血溅了一地……
  等到那位拿火柴的女佣回到客厅,看到眼前一幕可怕的场景不由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待她报警时,那些“客人”早已坐上汽车消失了。
  唐绍仪的被铲锄,确确实实为抗日斗争排除了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重磅“定时炸弹”。
  郑苹如获得“铲锄唐绍仪”得手消息后,当天迅速电告总部。

  一项新的任务
  1938年12月初,郑苹如得到一份密电指令:要她利用自己与日本方面的特殊关系,执行绑架时任日本首任近卫文磨在上海东亚文院学习的儿子近卫文隆,以此再通过外交谈判逼日本退兵。
  近卫文隆是日本首相近卫文磨的长子,人长得高大魁悟,特别爱好体育运动,打篮球、踢足球、柔道,尤其是擅长打高尔夫球,人称他为“高尔夫王子”。近卫文隆原先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读书,其父送他到美国上学是为了让他得到西方教育,将来能成就大事。但近卫文隆在美国读书不用心、怕吃苦,沉迷于吃喝玩乐。
  近卫文磨耳闻儿子近卫文隆不务正业,就把他召回日本,并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严格管教,随后又被送到上海“东亚同文书院”读书。
  “东亚同文书院”创办于1900年,由日本东亚同文会创办,日本首相近卫文磨还是该学院名义上的院长。东亚同文书院开办的真正目的是日本政府为培养了解中国、掌握中国语言文化和历史的“中国通”,将来为日本政府服务。此外,东亚同文书院还是一座“间谍学院”和“情报站”。学院里的学生都有两个名字,一个日本姓名,一个中国姓名。学院奉行的是严格的灌输式教育。近卫文磨把儿子送到这里上学,一方面是便于掌控儿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儿子在战争的环境中“成长”。
  近卫文隆到了学院,学院还专门派了一个在该院毕业、名叫中山优的日本人陪他同住,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是,一个在西方过惯自由生活的“大公子”,怎么会习惯这种“军队式”的读书生活?放荡不羁的他整天被“关”在郊区,冷冷清清、过着与世隔绝枯燥乏味的生活,他怎么能受得了?
  一段时间后,近卫文隆的“野性”又复发了,时常晚上跳窗翻墙到英租界的跑马场看赛马(今人民公园、人民广场)、到四马路(今福州路)寻求“名媛佳丽”,到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一些舞厅里“搂女人”跳舞……
  近卫文磨的“派管员”中山优根本管不住他,也不敢去管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对于近卫文隆的我行我素,使日本驻沪领事和军界头领们感到非常麻烦,一旦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无法向首相交待。特别是近卫文磨首相的谈判代表早水亲重深感“担子重”,因为近卫文隆来上海前,近卫文磨特别叮嘱早水亲重看管好他的儿子,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这时候,早水亲重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郑苹如,他想让郑苹如去“照顾”近卫文隆。
  郑苹如的机会来了。

五、秘密绑架日本首相儿子

  近卫文隆成了她的“猎物”
  1938年秋末的一天,日本驻沪领事馆举办“日中和平联谊会”,日本在沪的一些政界、军界要人和上海伪政府的一些头头脑脑都被邀请参加。郑苹如作为嘉宾和翻译也出席了“联谊会”。“联谊会”上早水亲重正式把郑苹如介绍给近卫文隆,让他俩交朋友。
  郑苹如的口才、歌声、舞姿深深打动了近卫文隆,加上她的美丽容貌和高雅大方的举止气质,让近卫文隆立刻倾倒,他深深地喜欢上了郑苹如。
  一个为了“爱情”,一个为了“情报”,“敌”与“我”此刻变成了一对“情侣”。
  郑苹如为了进一步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时常主动与近卫文隆约会,时常到东亚同文书院去看望他,带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近卫文隆喜欢卫棋,郑苹如就陪他下棋,他喜欢柔道,郑苹如就在学院的柔道房里陪他练柔道,而这些“小技”郑苹如都会,这些都是近卫文隆所没想到的,因而他觉得郑苹如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梦中情人”,“日本式”的好女性。
  近卫文隆在郑苹如的“强力攻势”下,深深地坠落爱河。郑苹如对他也“更加体贴”,时常带他到家中作客。而郑苹如的父母总是把他当作“毛脚女婿”热情款待。特别让近卫文隆感到宾至如归的是;郑苹如一家满口的日语,使他仿佛回到了日本的家,温馨而熟悉。在近卫文隆的心目中,郑苹如就是纯正的日本姑娘,她的家庭就是纯正的日本家庭,每次上门后他都是在郑苹如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为了能与郑苹如在一起,近卫文隆也主动打电话给郑苹如外出约会。进餐厅、到舞厅、上咖啡馆,成了他和她生活中的精彩内容。
  亲密无间的“相恋”,使近卫文隆早就把郑苹如当作了“未婚妻”,他对她说话从不考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时常把他从一些日本“头领”处听到的重要消息无意间泄露出来,这些成了郑苹如的情报来源之一。
  近卫文隆实际上已成了郑苹如的“猎物”。为了实行总部“绑架日本首相儿子”近卫文隆,迫使日本停战及退兵的指令,郑苹如终于开始行动了。

  实施绑架日本首相的儿子
  周末的一个下午,郑苹如把近卫文隆带到巴拿马夜总会“谈情说爱”,郑苹如用蜜语加美酒,不断地劝近卫文隆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傍晚时分终于将他灌得稀里糊涂。随后郑苹如又把他带离巴拿马夜总会,到一家酒店开房让他熟睡,其实是将近卫文隆“软禁”了起来,然后按计划联络地下组织人员,准备通过水上线路将近卫文隆带出上海。
  但是当郑苹如把控制近卫文隆“得手”的消息电告总部时,总部却马上指示行动有变,让她立刻“放人”。原来考虑到近卫文磨首相在日本算是“温和派”,一旦实施对他儿子的绑架,把他逼急了,他极有可能倒向强硬派一边;同时综合分析,绑架日本首相的儿子也起不到迫使日本退兵的目的,相反日本首相的儿子一旦失踪,必然会引起日军在上海进行大搜捕和大屠杀,会使更多无辜者遭殃。所以在最后的一刻,绑架行动被终止了。
  第二天上午,日本方面得知近卫文隆一夜未归、神秘失踪的消息后,沪西日本宪兵队紧急出动,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日本人的情报网络高速运转了起来,一些特务机构纷纷派出人员在租界内四处打听。早水亲重还派人到郑苹如家去探虚实。
  这个时候,郑苹如把还在客房里熟睡的近卫文隆慢慢唤醒了。当漱洗、穿衣等一切定当之后,小鸟依人的郑苹如挽着近卫文隆的胳膊,幸福地走出了酒店客房。一切如故,爱情继续。
  当看到郑苹如与近卫文隆挽着手“回家”,并得知他俩在客房“过夜”是为了“爱情”,才使日方头领们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一场虚惊过去了。

  六、她向重庆发出绝密急电:汪精卫要叛变

  舞会上刺探机密
  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本侵略者一方面在军事上不断向中国东南及西部进攻,四处烧、杀、抢、掠,一方面扶植组建伪地方政府,同时以日本首相近卫文磨为代表的日本“诱降派”极力主张采用各种手段把中国高层政界要人及著名人士“拉拢”倒向日本。
  他们把“诱降”的目标锁定在了国民党“大人物”汪精卫的身上,日本人利用汪精卫与蒋介石之间的矛盾,同时也掌握汪精卫的弱点,对汪精卫进行了“猛烈进攻“,汪精卫的“中国心”动摇了……
  而这一切重庆方面一无所知。
  1939年8月底的一个星期六晚上,日本驻沪总领事馆在领事馆的草坪上举办纳凉舞会,这是一个小范围却又是高规格的舞会,参加舞会的都是日本的政界和军界要人;有时任日本首相近卫文磨的弟弟近卫忠磨、首相外事谈判代表早水亲重及日本华中派遣军副参谋长今井武夫等重量级人物。郑苹如应日本首相外事代表早水亲重之邀而赴会。
  晚风一阵阵地从草坪上拂过,四周的柳树微微地在风中垂摆袅袅,一首首、一曲曲日本小调不时随着晚风飘向夜空。
  舞会中,郑苹如成了那些日本大人物眼中的艳丽“樱花”,一个个都抢着要与她共舞,而郑苹如是有请必跳,她轻盈的舞步,柔软的身姿,优美的动作、微微的笑容,漂亮的神情,这一切的一切,迷倒了那些日本男人们。
  “美人,和你在一起跳舞就是快乐,有种梦幻般做仙人一样的感觉”。早水亲重搂着郑苹如的纤纤细腰。
  “你觉得和我一起跳舞开心,那以后你们每次举行舞会就别忘了我。”郑苹如笑着说,随后把话题一转道:“今天我感觉所有人都非常高兴、放松。尤其是早水亲重先生你,今天是神采焕发。”
  早水亲重听郑苹如这样一表扬,心里更加高兴,忙用双眼朝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后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件大事,这是机密的:我派去重庆的人已与国民党‘二号’接触了。昨天来秘密电报,‘二号’愿意同我们合作,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早水亲重十分得意:“如果‘二号’与我们合作,那对重庆方面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这样日本帝国的对华胜利指日可待。”
  “汪精卫是一个非常精明和老到的人,他不会轻易同任何方面合作的。”郑苹如为了证实“二号”指的是不是汪精卫,直接指名道姓。
  “汪精卫确实很精明,但我们日本人送给他的合作礼物也是非常大的,所以他不会拒绝。”
  舞会一结束,郑苹如就匆匆回家,她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必须要把这一重要的消息快速电告重庆方面。为此,她连夜打电话给上线嵇希宗,约他第二天见面。

   绝密加急电报发往重庆
  翌日上午,郑苹如与嵇希宗在法祖界霞飞路的一家洋人开设的西餐厅碰面。郑苹如把从早水亲重口中得到关于汪精卫与日本人在重庆有“联系”的重要情况告诉了嵇希宗,两人都深感事情严重性和特别性,一致认为必须将这事迅即密报重庆方面。
  然而,当郑苹如把这一重要情报电告重庆方面后,却没有引起国民党高层的重视,因而对汪精卫的一切行踪依然无人监视。
  1938年12月初,郑苹如在与日本驻沪领事高层的又一次“聚会”时,再次得到了具体的重要“情报”,即汪精卫已经同日本人“谈妥事宜”,准备离开重庆“变节投敌”。郑苹如得知此情报后,再次向总部报发了一份“绝密加急电报”:
  “获悉大二号已与日本方面勾搭,近日将有异动,务必采取行动加以阻止。”
  然而,郑苹如这份发往重庆的绝密急电,依然没有在重庆国民党中引起什么波澜,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二号”人物会投敌当汉奸。
  但就在郑苹如的这份密电发往重庆的第三天,汪精卫突然在重庆失踪,去向不明。可是此时,重庆的大人物们仍然不信汪精卫会当汉奸。
  1938年12月29日,当汪精卫在越南河内公开发表投降日本的“唁电”后,重庆方面才如梦初醒,恍然感悟到上海方面情报的可靠性与郑苹如的重要性。但为时已晚。
  汪精卫投降日本充当汉奸,在全国上下引起了极大的震惊与愤怒,国人纷纷要求铲除“汪汉奸”。但同时因汪精卫的“叛变”,也使一些“犹豫”分子有了“变节”的“榜样”,一时间有些政界要人与军队将领带着重要文件、率着部下投向了敌方。而此刻一场除奸运动在全国范围展开。
  1939年5月,汪精卫在日本人的策划下来到上海,开展所谓的“和平运动”,把上海作为宣传“中日和平”、“东亚共荣”的基地,并出卖国家与民族利益,同日本侵略者签订《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
  郑苹如从日本方面及时得到了汪精卫要来上海的这一情报,又立即电告总部。这份密报引起了重庆方面重视,组织了特工人员寻机除掉汪精卫。但最终都因日伪保护措施严密,汪精卫行动诡秘而未能得手。

  日伪汉奸势力黑云压城
  由于汪精卫的公开叛国投敌,使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遭遇了极大的困难,社会形势和政治时局一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些汉奸更加肆无忌惮地为虎作伥,残害抗日志士和抗日民众,一些“动摇”分子纷纷变幻旗帜,讨好日寇。
  面对猖獗的日伪势力,铲除汉奸、打击“恶势”已成当务之急。
  深入敌人心脏的郑苹如,不时地把一份份汉奸的活动情况及住址不断发送出来,使除奸行动有了“方向”和“目标”。
  一天上午,大汉奸、上海流氓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的车刚开到福熙路(今延安路)上,一阵爆豆似的枪声叮叮当当射在车窗和车身上。由于张啸林坐的是防弹车,总算被他逃过一劫(但一年后的1940年他还是在家里被除掉)。
  1940年2月,时任“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箫和李国杰(李鸿章的孙子)被除掉。
  ……
  大大小小的汉奸不断被除掉,使汉奸们整日心惊肉跳,惶恐不安,同样也使日本人感到战怵,他们的“诱降”目的是让“中国人治中国人”,可是现在投降者纷纷被除,汉奸势力受到了沉重打击。于是日本人又施出了另一种毒计,就是寻找“中国特工”治“中国特工”,用日本侵略军的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的话叫作“以毒攻毒”。
  曾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中统特工组织)第三处处长的丁默村和原中统干事李士群在日本使馆书记官清水董三的引领下,谒见了日本大特务头目土肥原贤二,呈上了他们谋划组织伪特工机构的《上海特工计划》。该计划很快获得日军方面的全力支持,丁默村和李士群把一些汉奸特工、地痞流氓等乌合之众网罗并成立了“特务工作机构”,地址在极司非尔路76号(今万航渡路)。这一特务组织以丁默村和李士群为头目,枪支弹药和经费上得到了日军方面的大力支持,机构由日军大本营直接领导,日军本部参谋晴气少佐坐镇。
  1940年5月大汉奸汪精卫一伙来到上海,与丁默村在日军大特务土肥原的公馆里进行了秘密会谈:汪精卫承认丁默村、李士群的特务组织为汪伪国民政府的秘密警察,同意成立“特务工作总司令部”;而汪精卫的伪中华民国政府中分别授予丁默村和李士群等为伪内政部长、江苏省主席等职务。从此,这个特务组织成了日本侵略者与大汉奸汪精卫卖国政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并开始了全面“暗杀”抗日人士和抗日群众罪恶行动。
  中共党员、法商水电公司工人领袖徐阿梅被“七十六号”特务暗杀。
  抗日妇女俱乐部负责人茅丽瑛被“七十六号”特务杀害。
  ……
  丁默村的投敌与“七十六号”疯狂残害抗日志士和抗日群众,使抗日地下组织遭到了重大破坏。
  郑苹如接到总部命令,要她想尽一切办法铲除掉丁默村,以打击日伪猖狂的嚣张气焰。

七、与魔鬼丁默村“称兄道妹”

  丁默村何许人也?
  郑苹如接到总部命令,深感任务的艰巨。
  丁默村何许人也?他1903年生于湖南常德,其父略通文墨,家道小康。丁默村幼年就读于湖南省立第二师范附属小学,毕业后未能考入中学。1921年,年轻气盛的丁默村只身前往十里洋场上海闯荡。他参加青年学生运动,经人介绍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同年与中共湖南党团组织取得联系,被派回常德。1924年,丁默村回上海并加入国民党。1926年他到广州,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办事员。1931年,调查科转向特工行动,丁默村被派到上海,以“民党中学”校长的公开身份,直接领导一个情报小组。1939年,丁默村开始受到国民党中央统计局(简称中统)头目陈立夫的重用,任中统第三处处长。这引起了二处处长戴笠的嫉妒,向蒋介石控告丁默村贪污,因而受到追查。不久,三处解散,丁默村以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的头衔去昆明“韬光养晦”。也就在这一年,通过李世群牵线,他在上海投靠日本人,并与李世群一起组织起日伪“76号”特务机构。

  让自己闪入他的视线
  那时的上海滩,丁默村的恐怖已经到了大人用“丁魔鬼”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的程度。郑苹如要除掉丁默村谈何容易?不过郑苹如不为所惧,开始设法接近丁默村。
  要行刺丁默村,必须先了解他的行踪、生活规律与爱好。为此,郑苹如利用当司仪、做翻译、陪舞的机会,尽可能多地出现在日伪重量级人物出入的各种重要场合,以及有各种高层人物出席的社交场所,让自己美丽、高贵的形象“被动而自然”地闪入丁默村的视线。这一招果然奏效,好色的丁默村开始关注起郑苹如。
  1939年5月末的一天下午,日本驻沪总领事馆举办一次高级别“中日和善,东亚共荣”联欢会,除了日本方面在上海的要员外,汪伪政府的“大人物”傅筱庵、张啸林、丁默村、李士群等也出席联欢会。郑苹如被日本领事馆邀请当翻译也出席联欢会。
  联欢会最后举行晚宴,郑苹如入座的包房宴席,正好与丁默村等日伪头目在一起。觥筹交错之后,丁默村对温雅有致的郑苹如产生了更多的“好感”。临别,丁默村自告奋勇一定要送郑苹如回家,争做“护花使者”。
  丁默村没有直接把郑苹如送回家,而是带她到了霞飞路(今淮海中路)上的一家咖啡馆。这是一家并不大的咖啡馆,但装潢得很别致,法式格调,环境幽雅,墙上挂着一幅幅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给人一种艺术的温馨感。丁默村带着郑苹如直接走到西北角最后一个座位坐下,座位的后面是一扇很隐蔽的门,进出容易。郑苹如一见之下,知道他已经选好了遇险逃跑的路线,深感这个特务头子的狡猾,同时她也明白了这家咖啡馆一定是丁默村“熟门熟路”的地方。
  “要两杯奶咖。”坐定之后,丁默村便开始称赞起郑苹如的美貌。
  郑苹如矜持地听着丁默村的恭维。
  “小姐,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以为你是日本人,没想到你是一个上海姑娘。我知道你和你的家庭情况。”丁默村很想让郑苹如知道自己神通广大。
  “你是做什么的?”郑苹如问。
  “其实你我还有另一层关系,我曾是民光中学校长,你曾在民光中学上学。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师生关系’,有缘”。丁默村要与郑苹如拉近距离。
  郑苹如就顺水推舟:“你说我们是‘师生关系’不妥,一是你没有教过我,二是你也只比我大一点,所以你只能做我的哥哥,不能做我的老师。”
  这一下子说到了丁默村的心里。“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兄妹’,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与刽子手“坠入爱河”
  一来二往,郑苹如和丁默村终于“坠入爱河”,丁默村对郑苹如的“渴求”到了“热火朝天”的境地,他每天要打电话给郑苹如,隔三差五地约郑苹如跳舞、喝咖啡,吃大餐。
  然而,丁默村每次带郑苹如去的地方都是一些保卫相当严密的娱乐场所,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同时,丁默村还有着特务职业的狡黠,有时他说好约郑苹如去巴拿马舞厅跳舞,而最后去的却是大华舞厅。有一次,郑苹如要丁默村约她到一家他喜欢的咖啡馆,丁默村起初不愿意,因拗不过郑苹如的执意,也就听了她。当他俩刚到咖啡馆时,丁默村马上让司机驾车离去,郑苹如问他为何要离去,丁默村告诉她,他发现在店附近有三个神情不定的人站着,按他的职业敏感判断,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丁默村的多疑和警觉,让郑苹如无法准确发出情报,让总部安排除奸行动。但总部却不断下达催促令,要求郑苹如他们尽快除掉丁默村。
  要想在公共场所行刺丁默村已非易事。经过分析,最后郑苹如和她身后的行动组决定在郑苹如家门口行刺丁默村。
  8月14日,丁默村约郑苹如赴会,郑苹如送出情报,行动组随即安排人员潜伏在郑苹如家附近。
  晚上10时左右,天空突然雷声隆隆,狂风四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风雨中一辆黑色的雪铁龙轿车然停在了万宜坊弄口。这是丁默村送郑苹如回家的轿车。
  郑苹如打开车门走下车:“外面雨很大,你也没啥事到我家坐坐吧?”
  丁默村从车内探出头看了看四周:“太晚了,我还有要事要去处理。”丁默村虽然要走,但还是依恋郑苹如。
  “今天我家没有人,父母去我大姐家住几天,下车吧。”郑苹如也显得依依不舍,不顾雨水淋湿衣服,用手去搀他。
  丁默村正犹豫着打算要下车时,忽然他从车窗口看到有几个黑影在风雨中向车的方向走来,他马上很坚决地改变主意:“今天我有急事,下次再到你府上。”说完就令司机开车。
  轿车在风雨中迅速启动,快速离去。埋伏在附近的除奸人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丁默村的车辆消失在风雨的夜幕中。
  除奸行动又一次失败。

  一次致命的刺杀失败
  尽管除奸行动并不顺利,但郑苹如依然在等待着机会。
  12月22日,丁默村约郑苹如上朋友家聚餐。郑苹如马上把消息告诉上峰,上峰决定让郑苹如“敲”丁默村送自己圣诞礼物为借口,带丁默村到静安寺路上的西比利亚皮货行买大衣,暗杀人员将伺机下手。
  那天下午吃完午餐,丁默村陪着郑苹如来到西比利亚皮货行。然而丁默村刚踏进皮货行,马上转身道:“你自己挑选吧!”他将一叠钱朝郑苹如手 里一塞,匆忙奔出商店坐上了轿车。
  砰、砰、砰……一阵枪响,子弹打在后车身上,丁默村再次逃过一劫。
  然而不幸的是,这一次刺杀丁默村的行动失败,使郑苹如彻底暴露了身份。
  12月24日,法租界万宜坊里家家户户都充满了节日的气氛,但在一幢朝南的西班牙洋房内,只有二楼的窗户亮着灯,这是郑苹如的卧房。
  自从前天在西比利亚皮货行刺杀丁默村失败后,万宜坊这条弄堂一下“热闹”了起来,“76号”暗探特务们白天有的摆香烟摊,有的擦皮鞋、磨剪刀,暗中监视着郑苹如家的情况;晚上一些身穿黑色长大棉袄的“拾荒”者蜷缩在弄堂内外,也时刻关注着郑家的动静。
  郑苹如的处境如同被软禁一样,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次行刺失败,自己已经暴露,丁默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他宁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嫌疑之人。
  夜,越来越深了,郑苹如此刻感到了一丝孤独感。在她的内心总感到对不住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心上人王汉勋。没有能够同他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共享幸福生活,郑苹如的内心不禁隐隐作痛。为了抗日、为了国家自己所作出的这些牺牲,自己的未婚夫能够知道吗?知道了又能够理解吗?她相信王汉勋能够理解自己,会支持自己的。
  这晚,她提笔给王汉勋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深深的爱与思念。
  信的最后她写道:汉勋,我的心里只有你这样一个男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了,这封信,就算作我与你今生今世的告别。如果有可能,帮我照顾好年迈的父母。
  但郑苹如知道,这也可能是一封寄不出去的信。
  1939年12月25日圣诞节。郑苹如家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欢快的气氛,父亲郑钺在书房里看书,母亲忙着家务。一夜没睡好,很晚才起床的郑苹如在房内精心打扮着自己。今晚,她要赴丁默村的一个“约会”,这是自西比利亚皮货行刺杀行动失败后,丁默村唯一的一次邀请。
  梳妆完毕,郑苹如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把勃郎宁手枪看了看,试了试,然后把枪放进了小手提包里。
  独自完成刺杀丁默村的任务,这是她头脑里唯一的念头。

八、未能得手的最后绝杀

  群狼窥视的舞厅
  1939年12月25日圣诞节。下午5点,郑苹如身穿一套深蓝色的套装,长波浪发型,脚蹬一双黑色靴子,外披一件红色的长大衣,手挽一只白色的小皮包,略施粉黛,高雅大方,一副轻松的模样走出了家门。出门前她只是像往常一样与父母说了一声,并没有特别的告别。但是她心里明白,无论今天成功与否,此行无归。
  郑苹如走到弄堂口,丁默村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弄堂口的马路边。丁默村一见郑苹如马上流露出他对郑苹如惯有的殷勤,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小姐,请上车”。毕竟他是一个特务头子。
  郑苹如的应对也一如既往。但当她一跨上车,就发现后座位上已经坐着两个打扮时髦的女郎。郑苹如怔了一下,丁默村见状马上解释道:“她俩是我表妹,一定要跟我去沪西舞厅玩玩。别见怪。”说完他又对两个女郎说:“你们要照顾好郑小姐。”两个女郎应答着立即让郑苹如坐在她们之间。毫无疑问,她们已经把郑苹如挟持住了。
  车开了。这时郑苹如才转首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万宜坊,在心里与父母作最后的道别。
  一路上,气氛似乎特别轻松,丁默村不断与郑苹如说笑,还特别提到在西比利亚皮货行遭刺,自己只顾逃命而丢下了郑苹如,实在不好意思,向她表示歉意,希望谅解,等等。两个女郎不断逗笑丁默村,说他有眼力,有郑苹如这样的国色天香做朋友,真是艳福不浅。
  郑苹如言笑自如地同他们周旋着,她知道坐在身边的两个女郎是丁默村手下的女特务。说话间为了试探她们,郑苹如故意将手摆出要伸进口袋的姿势,两个女郎一见,马上“亲热地”握住郑苹如的手,不让她伸进口袋。其实郑苹如的枪是放在手提包里的。
  轿车刚停在沪西舞厅大门前,二十几个特务立刻围上来。丁默村一下车就挽着同时下车的郑苹如朝舞厅走去。特务们簇拥着他俩走进了舞厅。
  刚进舞厅,一位妖艳的女郎迎上来,“丁大哥,这位漂亮的美女就是小姐吧。大哥真是个有福之人啊,美女们都爱你。
  丁默村朝女郎白了一眼道:“少说两句,人家郑小姐怕羞。

  “没什么关系。”郑苹如微微笑了笑。同时,郑苹如注意到这天舞厅里进进出出,走来走去的各类人员,都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是沪西舞厅的常客,这一点骗不过她。而且今天舞厅内的男女服务员好像特别多,其中不少人都是一些生面孔,他们只是在舞厅内走动,根本不为客人端茶倒水,而是在用眼角瞄着自己;每条走道,每扇门旁都站着一些神态僵硬的陌生人。

  危难时刻依然斗智斗勇
  丁默村是早有安排,处处设防。在这种严密的监控下郑苹如深感很难下手行刺。手枪就放在手提包里,一动包必然会引来特务的警觉与制止,郑苹如心里寻思着下手的方法。转念间,郑苹如灵机一动,款款地拿起手提包朝厕所走去,两个时髦女郎也急忙跟着郑苹如一同进入厕所。郑苹如迅速关上厕所小门,从小包里取出手枪插入靴子,然后走出厕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圣诞舞会开始了。乐曲声中丁默村邀郑苹如跳舞。丁默村在跳舞时故意把郑苹如带到离她的座位较远的舞厅角落柱子旁,两个女郎则围绕着丁默村与郑苹如左右与男伴在跳,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郑苹如。
  郑苹如觉察到丁默村带着她跳离舞池中央的反常举动。一曲舞毕,她回到座位上,借着补妆打开了手提包,发现包内隔层的拉链被动过。因为在她拿出手枪的时候,她给拉链的开口做过记号。事情已到了彼此心照不宣、暗中用力的地步了。看来丁默村今天一定要抓她个“现行”。
  为了使丁默村放松警惕,郑苹如利用跳舞间隙频频向他敬酒,想乘他放松警惕的刹那动手。但老谋深算的丁默村这天就是嘴唇略沾,不肯多喝。
  一招不行,郑苹如又心生一招。当丁默村抱着郑苹如跳到一半,郑苹如故意将脚步后移的速度放慢,丁默村的脚正好踩在了郑苹如的右脚上,郑苹如马上轻轻“喔唷”叫痛,随即蹲下身子,想借揉脚从靴子内取枪。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丁默村双手一下紧紧托住郑苹如的双臂:“唉,真对不起把你脚踩疼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郑苹如的手无法揉脚,也无法从靴子里拔枪。
  就在这时,围着丁默村跳舞的两个女郎也迅即走过来,一个把弯腰的郑苹如抱住说:“丁哥,你今天怎么搞的,老跳舞的人怎么会踩到小姐的脚?真是马失前蹄。”一个乘机在郑苹如的腰间搜摸,寻找武器。
  郑苹如回到座位,依旧同丁默村说笑。但此刻的郑苹如内心非常着急,她感觉到今天要干掉丁默村已经没有可能。虽然今晚与狼共舞,剑拔弩张,她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了,但为了不留下物证,不让丁默村得意;也为了寻找最后一丝生机,郑苹如又以上厕所为掩护,迅速从衣袋里拿出一块准备好的大手绢,将手枪包起来,从厕所的窗口朝外扔了出去。
  郑苹如从厕所回到座位没有多少片刻,只见“76号特工”总部第三行动大队队长、丁默村的心腹林之江急匆匆走进舞厅把丁默村叫到舞厅大门口耳语了一番,丁默村也和林之江耳语了几句,随即他走到郑苹如跟前,微笑着与郑苹如敬酒干杯。十分钟后,丁默村握住郑苹如的手说:“舞会快要结束了。你也累了,我们走吧。”

   被投入罪恶魔窟
  郑苹如上了丁默村的车,后座上仍旧是两个女郎把郑苹如夹在中间。一路上丁默村沉默不语,气氛沉闷凝固,两个女郎已经没有了先前佯装的轻松状态,一脸的紧张。
  车在夜幕中快速奔驰,路上冷冷清清。在丁默村的车后紧跟着两辆吉普车,轿车行驶的线路不是朝着万宜坊的方向。郑苹如见此状况,心里明白丁默村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她闭眼养神,不再关注车辆行驶的线路。当车开进忆定盘路(今江苏路)37号然停下时,郑苹如张眼问道:“这是到了哪里了?
  “这是到了和平军第四路军司令部。”一位女郎抢先说道。

  “到这里来干吗呀?”郑苹如看着丁默村道。
  “噢,郑小姐,从今天起你就住这里吧。这是我为保护你生命安全特意为你安排的。”丁默村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吻说,此刻他脸上掠过一丝恼怒的杀气。
  “难道我不可以回家吗?
  “好了,郑小姐,你不要再装了!”丁默村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把勃朗宁手枪:“这是你上厕所时从窗口扔掉的吧?你不是几次想杀我吗?我是那么容易被杀的吗?”丁默村说完,又恶狠狠地对两个女郎吼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她,出了差错我不客气!

  两个女郎随即把郑苹如囚禁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酷刑、逼供,折磨、摧残。十天后,郑苹如又被投入了“76号魔窟”。

  九、英魂永逝和最后结局

  小年夜香消玉殒
  1940年,农历十二月,正是“四九”严寒节气,上海的天气特别阴冷。二十九日是农历小年夜。应该是中国人家家户户忙碌、开心的时刻,在日本侵略者铁蹄下的大半个中国,整个上海,也是一片凄凉、肃条、死寂……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紧;气温,越来越低。

  午夜时分,在上海西南方向郊外的一处荒凉刑场的泥路上,驶来了一辆囚车,两道强烈的灯柱在黑夜中显得特别的刺眼和凶恶。囚车在刑场的一座小土坡前停了下来。丁默村手下、人称“五步蛇”的贪色、贪财、杀人不眨眼的特务队长林之江身穿皮大衣走下了囚车。随即两个便衣特务把披着长发,身体瘦弱,铐着手铐的郑苹如押下了囚车。
  “砰、砰、砰——”林之江朝着郑苹如扣动了扳机。
  枪声划破了死寂般的夜空。年方25岁的郑苹如倒在了血泊中,一个年轻而勇敢的灵魂与世界告别了,一个美丽的身躯在恐怖、寒冷之夜香消玉殒……

  善恶终有结局
  上海农历大年初一上午,万宜坊88号小楼里不时传出一阵阵低沉而又凄厉的哭声,这是母亲得知女儿郑苹如被杀害后的悲痛哭泣。
  郑苹如母亲向“76号”特务队长林之江要女儿遗体,林之江竟开口索要300块大洋,已是入不敷出的郑家拿不出如此巨款,于是郑苹如的遗体就此不知下落。
  1944年8月7日,郑苹如的未婚夫王汉勋在广西与日寇的空战中英勇牺牲。生前他曾击落两架日本飞机。
  不久,郑苹如的大弟弟郑海澄也在与日本敌机的空战中壮烈牺牲。
  郑苹如的小妹妹郑天如嫁给了一个空军英雄。
  1945年8月15日,这一天,日本侵略者向中国人民无条件缴械投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汉奸陈公博、周佛海、任援道、招桂章、丁默村等大大小小汉奸一一被逮捕,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1947年7月13日,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汉奸丁默村在南京被枪决,他没有活过45岁。
  1949年上海解放后,林之江携带多年搜刮的不义之财逃到香港。1950年患上精神分裂症,举止怪诞,次年吐血而亡。
  2007年,上海福寿园为抗日除奸女英雄郑苹如塑像,以示对英烈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