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fi无线广播要不要开:雪原奚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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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尔京阿获得内务俯的恩准，回家乡料理妻子丧事，今年冬天不再随运鳇车队北上。
        戴孝的日子里，图尔京阿不再让图巴肯到沙比阿家去挤奶，更不准玛尔诺迈出家门一步。
        空旷的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唯见从屋门伸延到院外路上稀稀落落的一行脚印。狗也不吠，静静的卧在土窝里，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门，偶听到门响不再摇尾撒欢，怯生生地落下眼皮不敢见人。往日里，不见太阳挂上树稍，院里的两棵老槐树上，早已落得喜鹊，叽叽喳喳唱个没完，至从那天晚上西屋的灯亮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仍可望见苏油灯捻上跳着的火苗，喜鹊再也不唱了。
        图巴肯透过窗棂上的缝隙，看着秃兀的槐树枝被冷风摇动着，象是去年冬天，坐在运鳇车上，隔着手指缝看路傍树枝在太阳上划过一样，阿玛答应，等他长到十五岁，就带他去前郭尔罗斯，去看那里好大好大的湖，湖面上好大好光滑的冰还有那些象大人一样高的鳇鱼，还有，还有....初秋的晚上，听到南炕上讷讷对阿玛说：“答应孩子的事，就不要反悔。图巴肯盼着这天都要盼疯了。嘎善里的孩子们都羡慕他呢，就让他去吧。再说身边还有玛尔诺，别看她人小，屋里屋外可是一把好手呢。沙比阿找过他娘家哈拉的尔琪，为俺看过肚子，说俺生过一个儿子，这第二个保准没问题。”“可是过了霜降，我就要上路了。图巴肯留下来，也算多把手嘛。天越来越冷，家里缺了小伙子，冬天的柴禾扔给玛尔诺一个女孩子怎么行。噢~~噢~~噢~~，你瞧瞧，他又踢我了，这才多大呀，就能在肚子里踢人了，我看八成还是小子。”“鬼话，我刚刚放了一个屁，肚子一鼓一鼓的，拿了手，我要睡了，好不容易熬到上秋了，凉凉快快能睡个觉。我说图巴肯的事，就按我说的办吧！”
        听到讷讷费劲翻身的吭吃声，又听到阿玛长长的吁气声，北炕上的图巴肯心里象吃了蜜一样，美滋滋地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盼着霜降那天早点到来。忽然，图巴肯感到大脚指奇痒无比，该死的蚊子一定是欺负我没睡也不敢翻身，图巴肯担心被讷讷和阿玛骂自己不睡觉，偷听大人夜里说话，于是他嘴里叭叽叭叽空嚼着唾沫，用力地用脚搓着拇指装作梦呓般翻了个身，胳膊随着身子翻动在空中划了一个弧，重重的甩在炕稍的玛尔诺肚皮上。
        奇怪！玛尔诺怎么会睡这么死，图巴肯的胳膊可是砸的不轻。莫非这个鬼丫头也在偷听讷讷与阿玛的悄悄话？图巴肯感到玛尔诺的肚皮凉丝丝的，象似门口那块磨刀的大青石，多热的夏天，早起都喜欢坐上去。记得有一天，与讷讷去地里挖野菜，讷讷挺着肚子问玛尔诺：喜欢小妹妹还是小弟弟？玛尔诺说：喜欢小妹妹。讷讷又问图巴肯，图巴肯看看玛尔诺，想着她天天缠着自己的样子说：我喜欢小弟弟。玛尔诺抻手在讷讷肚子上，图巴肯也伸过手去。讷讷的肚子，也象现在这样凉....图巴肯想着身边玛尔诺的肚子还有讷讷的肚子，怎么都会是凉的，那个该死的蚊子在空中划了一圈，又找到图巴肯的那只大脚指....
        讷讷没等到霜降，就把尔琪请到家里。
        一天一宿，留在图巴肯家里全莫昆的女人们都没合眼。
        玛尔诺偎在粮仓的苞米棒上睡着了，图巴肯坐在仓口，盯着出出进进忙碌的女人们。
        太阳又要落山了，突然从屋里传出响亮的婴儿哭声。
        沙比阿第一个冲出门来，喊着图尔京阿。“儿子，是儿子！神明的海尔堪。”
        图尔京阿冲着图巴肯大叫：“图巴肯！图巴肯！快把马尾找来。再叫醒玛尔诺，快去色勒图章京爷那里报个信。”
        图巴肯看着阿玛兴奋的样子，也兴高采烈地拽着玛尔诺跑出了院子。
        当天边的云彩被染成血红色的时候，图巴肯站在家门前惊呆了。地上扔着一只系着红布的弓，用柳树枝弯成的弓背不堪紧绷的马尾，从中间劈裂开，系在柳枝两头的马尾松驰蜷蛐着，被来来回回的人们践踏着，踢绊着。屋里传出哭声，那是阿玛撕裂心肺的号啕。屋檐下盘旋了好久的雨燕不敢飞进屋里，屋梁上露着黄黄小喙的雏燕张大了嘴，呀呀地冲着门外叫着，那声音间或在阿玛的泣咽中传出屋外，有种揪心的凄凉。
        讷讷死了。
        尔琪对阿玛说：大出血，止不住，没办法。
        弟弟叫沙比阿抱走了。
        图巴肯与图尔京阿在西屋加起了门板。
        麻油灯点了三天两宿。
        尔琪领来一个相同，为讷讷作了法事。
        图巴肯打着棂幡，玛尔诺举着领头鸡，在霜降那天，把讷讷埋了。
        七七四十九天，那天落了一场大雪。沙比阿把小弟弟抱回来，嘱咐图尔京阿每天来东院取羊奶。看着小弟弟红扑扑的脸，圆嘟嘟的黑眼睛，阿玛嘴角上扬了一下，免强露出挂满了烟渍的牙，似笑非笑中，眼角已滚出豆大的泪珠。

（讷讷——锡伯语：妈妈
阿玛——锡伯语：爸爸
尔琪——锡伯族专施救治婴儿与接生的巫师
相同——锡伯族专施丧事的巫师。
萨满——锡伯族专做法事的人
海尔堪——锡伯族保佑家族与家畜兴旺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