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行为数据采集:历史镜像中的农民工陈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2 07:37:44

1

历史必然往往寄寓于偶然,甚至可以说,只有在偶然性参与的情况下,必然性才最终构成推动和发展的力量,丘吉尔所谓“历史是由一系列活见鬼事件组合成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活见鬼”其实不是鬼,仍然是人,是恰巧出现在某个时空之中的人;“活见鬼事件”也不是孤立的事件,它是必然性演变到临界点产生的一个结果。这个结果的特点是,横向看它是个体,纵向看它又是整体的一部分。

不可将必然性绝对化,亦不可将偶然性绝对化。一个人一顿饭吃了五个馒头,你不能说只有第五个馒头才有意义,前四个馒头都白费了,更不能说第六个馒头是专门用来撑人的——没有前四个馒头,第五个馒头吃不饱人;同样,没有前五个馒头,第六个馒头也撑不着人。在这里,“馒头”是必然性,“第×个馒头”是偶然性。

历史就像超现实主义戏剧家,不断上演惊天地、泣鬼神的活剧,随时都会把卑微的小人物推上舞台,甚至成为历史的核心——比如伟大的秦朝,站在舞台中央的应当是皇帝和皇帝身边利益集团有头有脸的人物吧?可偏偏有那么一天,老天突然变了脸色,不再眷顾自己的儿子(所谓“天子”者也)了,也不再眷顾追随在皇帝左右的王侯将相了,竟然让谁也没放在眼里的农民工陈胜成了主角,折腾了个天翻地覆,最终导致秦王朝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历史是一面镜像,它不仅辉映过去,同时还辉映现在,辉映未来。如果用“馒头”和“第×个馒头”的方式来看两千多年前发生的这件事情,很多细节就会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敬爱的公仆称我们为“屁民”)当然不能说是历史的主角,但是如果仔细研究历史的镜像,你却很有可能在某个不显眼位置发现自己——发现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渴望飞翔的心,发现自己并未死灭的灵魂。

2

先来交代一下众所周知的史实。

公元前210年,始皇帝赢政东巡到沙丘(今河北平乡、广宗一带),突然得病,不幸逝世。赵高同志伪造秦始皇遗诏,逼死了在陕西省榆林地区戍边的太子扶苏,立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为帝,这个胡亥,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傻蛋皇帝秦二世。

秦二世不仅傻,且昏庸而残暴,有一件事可兹佐证:埋葬秦始皇的时候,胡亥同志为了避免父亲的陵寝被盗,竟然下令把全部参与修建的建筑工人封死在陵墓里。还可以作为佐证的是,胡亥和他身边的利益集团极为腐败,革命意志完全消沉了,全部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胡亥同志不仅继续动用国家财政修建规模庞大的阿房宫,还到世界各地搜寻狗马禽兽供游猎之用;利益集团则利用手里的权力疯狂饕餮国有资产,“国有”变“民有”,造就了不知道多少富可敌国的权力富翁,富翁们不失时机把巨额资金秘密转移到国外,而且他们似乎感觉这条船要沉,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早早就把子女送到了美国。

与之相对应,秦国成为世界上贫富差距最为严重的国家,即使按照秦朝的标准,无数国民也是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在首都咸阳周边的中小城市和偏远乡村,竟然出现了“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馈,女子纺绩不足于盖形”,“生齿日寒,生机日蹙,或平民失业,或乞丐行凶,或游手逗留”的情形。太史公曰:“古者鳏寡孤独谓之贫民,君发政施仁,必先四者。”胡亥同志显然忘记了这四者,而秦国的富翁们“虽深受国恩,而竟未闻创善事而捐资者,尤可叹也!”

六国不是都被秦国消灭了吗?大一统秦国不是“从此走向繁荣富强”了吗?由于坚持了具有秦国特色的皇权专制主义,秦国不是取得了举世瞩目的经济成就,就连西方不是都惊骇和臣服了吗?蛮夷美利坚牛成啥了,不是也向大秦帝国借钱来了吗?国计民生怎么会是这么一种样子呢?原因很简单:正是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一个国家的资财其实都是国民的血汗,胡亥同志和庞大的利益集团劫掠和挥霍享用的东西,没有一件是他们自己的创造,全部来源于老百姓的徭役赋税和利用国家垄断对国民财富肆无忌弹的掠夺。一个国家就跟家庭一样,如果你不幸面对一个决心不打算好好过日子的父亲,你的处境也就可想而知了——刑法必将愈加苛毒,负担必将愈加沉重,头上难免就会出现后来人经常使用的“×座大山”之类,结果就像我前面所说的那样,秦帝国虽然经济在增长,国力在增强,民间却出现了“刑者相半于道,而死人日成积于市”的恐怖景象,广大劳动人民在饥饿和死亡线上挣扎,不满情绪日积月累,有人危言耸听地说:“全国布满干柴,只差一点儿火星了。”

3

火星出现了。

公元前209年,《史记》所称“二世元年七月”,为了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胡亥同志下令在全国征集农民工,充实北部边界防御力量。在这些被征集的农民工中,就有河南省阳城县(今河南商水西南)农民陈胜和河南省阳夏县(今河南太康)农民吴广。押解包括陈胜、吴广在内九百个贫苦农民到渔阳(今北京密云县)戍边的,是来自阳城县和阳夏县的两个低级官吏。

司马迁同志撰写《史记》的时候,没有列出这两位“公仆”的姓名,只以“尉”相称。读者将会看到,这两个“尉”在这个著名的历史事件中起着非同一般的作用,为了叙述方便,我借助“百家姓”中头两个姓,暂且称他们为“赵尉”和“钱尉”。

赵尉和钱尉是准军士,类似于我们今天的武警,身上是带了武器的,尽管相对被押解的农民工来说,赵尉和钱尉同志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但是,在一个刑法苛毒、国家机器强固的国家,力量对比与人数无关,权力的作用也与人数无关。比如现在,身兼重任的赵尉和钱尉就很轻松,临离开河南的时候还嘱咐家属说:“你在家好好让娃娃念书,按月到县衙领取我的工资,想吃啥就买啥,想玩儿就到郑州、洛阳去转一转,我三个月以后交差就回来了。”家属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说:“你放心去吧!甭惦记家里,我哪儿也不去,专门料理好家务,等你回来。”

于是,赵尉和钱尉就带着九百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命令规定,被征集的农民工队伍必须在四十五天之内到达指定位置,赵尉和钱尉作为军人知道事情的轻重,因此一路上很是认真负责,虽然对农民工间或也有打骂,招致愤怒影响行期,但总的来说还算顺遂,队伍颇为齐整,行进的速度也还令人满意,看样子如期到达渔阳没有什么问题。

启程三日,赵尉对钱尉说:“咱不能老是这样前前后后地跑,得挑俩人帮着管管队伍,这样咱还能省下气力干一点儿别的事情。”钱尉点头说:“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结果两个“尉”就把陈胜和吴广挑出来,让他们当了“屯长”——我猜测也就是今天的民工队队长之类。

人都极为看重别人的尊重,陈胜、吴广和其他农民兄弟也不例外。陈胜、吴广打心眼里敬重每个农民工,对这些社会底层的人从不打骂,众人都打心眼里服他们,清一色背着编织袋子的农民工队伍更加齐整,行进速度也快了起来。赵尉、钱尉很高兴,每到一地,甚至有功夫到酒肆用公款吃喝,鲍鱼龙虾都上了,还到歌厅唱卡拉OK,叫小姐消磨寂寞,开了很多张发票。

农历七月正当雨季,赵尉和钱尉沉湎于酒色,每当遇雨就不再前行,结果耽误了很多时日,离命令规定到达渔阳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约半个月以后,赵尉、钱尉突然发现时间紧迫,也急了,开始替代陈胜、吴广严厉管制队伍,就像驱赶牲口一样驱赶大家蹿行,农民工都在心里骂:“什么他妈国家公务员?!事情不是因为你们才成这个样子的吗?现在却来为难我等!”然而敢怒不敢言,农民工队伍中出现许多病号,行进的速度非但没有加快,反而一天天慢了下来。

正是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恰在这时,农民工队伍走错了路,没有从河南往正北进入河北,反而东行进入安徽境内,此时距离文件规定到达的日子只剩下七天——这就是说,这九百名农民工即使不吃不喝跑步前进,也很难准时到达渔阳了!

4

现在,这支倒霉的队伍被阻遏在了安徽省蕲县大泽乡(今安徽宿县西南)。

厄尔尼诺现象肆虐全球,秦国的气候很不正常,安徽省北部乃至于整个华北地区大雨倾盆,洪水暴涨,农田被淹没,道路被冲垮。有专家称,这是大秦帝国北方百年不遇的极端天气现象;美国气象卫星拍摄的图像显示,安徽、河北、山东一带工农业基础设施遭到严重破坏,秦国的GDP将因此损失1.73%左右,世界银行因此调低了对秦国经济增长的预期。

我前面已经说过,秦朝的法令极为严酷,被征发的农民工如果误了到达的日期,是要被杀头的。被困在大泽乡的农民工眼看着暴雨下个不停,茫茫四野,一片泽国,走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赵尉、钱尉也没有了招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胜偷偷对吴广说:“此地距渔阳还有上千里,再怎么也赶不上期限了。”

吴广说:“可不是嘛!”

“难道咱九百个弟兄就这样去送死?”

吴广看着陈胜的眼睛,说:“是呀!”

“我看咱跑他妈的算了。”

“跑?”吴广悲哀地说,“往哪儿跑?身份证还在赵尉和钱尉手里,跑不出十里就会被警察抓住,结果还是个死。”

“是啊!”陈胜叹了一口气,“可是,吴广兄弟,咱们堂堂五尺汉子,莫非就这样交代给官府了?”

“那你说怎么办?”

陈胜定了定神,毅然说道:“造反!”

吴广听此言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不再说话——毕竟事情重大,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他沉吟着,间或还看看陈胜,就像不认识了一样。

陈胜进一步解释说:“到渔阳是死,被警察抓住也是死,造起反来的话,最坏也不过就是个‘死’字,我看没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我不信我们就会死。你听说朝廷里的事了吧?其实本来就轮不到胡亥做皇帝,该当皇帝的是先帝的大儿子扶苏,是赵高这个狗日的把事情弄成了这;还有,楚国的大将项燕为老百姓立过多大的劳功?在秦国虎狼之师的侵扰下,现在竟然不知道项燕是死了还是活着。灭六国有什么好处?天下人吃秦国的苦头都吃怕了啊!现在我们就在原来的楚国境地,如果我们借着扶苏和项燕的名义号召天下反秦,这里的人民一定响应,不怕我们拉不起一支队伍。”

吴广完全赞成陈胜的主张,为了稳妥起见,两个人当时没做决定,又慎了两天。大雨仍旧在下,绝望情绪进一步在农民工队伍中蔓延,陈胜和吴广认为时机成熟,决定立即实施造反的计划——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决心起来革命。

革命首先需要争取人心,需要死心塌地的追随者,你别看陈胜、吴广两个农民,在这上面算计得可周全呢!

那时候人们还信鬼神,不像我们今天连亲爹也不信。陈胜、吴广用朱砂在一块白绸布上写“陈胜王”三字,然后把布条偷偷塞进鱼肚子里。负责民工伙食的人从鱼贩子那里把鱼买回去,意外地剖出了布条,大惊,认为是异象,赶忙报给赵尉和钱尉,两“尉”翻来覆去看,也认为非人类所为,是鬼神在向人们暗示什么。这可是大事,两“尉”惴惴不安起来。

“异象”继续发生:夜深人静之时,人们忽然听到不远处破庙里传来“大楚兴,陈胜王”的叫声,像人声又不像人声,听起来很是瘆人。赵尉命令一个胆大的农民工举着火把前去察看,结果发现两只狐狸匆匆跑掉了。

钱尉忧心忡忡地对赵尉说:“我怎么感觉要出什么事啊?”

赵尉不以为然,道:“能出什么事?洗洗睡!”

5

第二天,大伙儿继续背后戳戳点点议论这些奇怪的事,陈胜照旧跟人笑闹闲聊,待人更加和气体贴,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无形中更增加了人们对他的崇信,认为这个身量高大的汉子非同凡人,值得信赖和追随,有的人甚至公开表示说:“陈胜呀!你就是我们的王!有事你就吩咐,我等村夫定当万死不辞!”陈胜笑言:“兄弟说的哪里话。”

狐狸连续三天这样叫,赵尉和钱尉就有些恼火,认定有人装神弄鬼,派人守候,到破庙捉拿狐狸,叫声依旧,就是捉不到狐狸,赵尉就把陈胜叫到面前,说:“听说有人叫你‘陈胜王’了?”

陈胜说:“那都是胡说哩!”

“胡说?”钱尉盯着陈胜的眼睛,“我他妈不信神不信鬼不信天不信地,更不信什么狐仙,要不是你他妈装神弄鬼,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事情?”

赵尉扶着剑冷笑道:“陈胜我告诉你,你这可是在跟政府作对,听见没有?后果非常严重,听见没没有?你丫今天要是把这队伍给我弄散了,看我不用这把剑宰了你丫的!”

陈胜装得很难无辜,很委屈,发誓说事情如果真是他弄的,甘愿天打五雷轰,出门让汽车撞死,白天在派出所“躲猫猫”致死,晚上让“城管”打死……赵尉和钱尉这才把他放了。

陈胜自知如果再延误下去事情恐怕有变,就在这天晚上跟吴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一番。

一场群体性事件拉开了帷幕。

6

这天,赵尉和钱尉在一家川菜馆喝醉了酒,双脚绊着蒜回到营房。

吴广故意拦住他们,说:“今天本可以赶路,你们却喝了个酩酊大醉,如此耽误时间,肯定无法如期到达渔阳,我等小民都会被处死,你们当官的该当何罪?!”

骄横的赵尉哪里是听“屁民”训斥的?顿时勃然大怒,抢过军棍,抡起来就暴打吴广,钱尉站在一边,也拔出宝剑威吓他,意思是你小样儿要是还手我就剁了你。吴广视死如归,发一声喊,一把夺过钱尉的宝剑,说时迟那时快,“噌”的一下就刺进了钱尉的胸膛,一股乌血喷涌而出;身材高大的陈胜再一脚踢到赵尉那一套家什上,赵尉“哇呀”一声丢了宝剑,捂着裆部哀嚎。陈胜看到吴广已经杀死钱尉,捡起宝剑“呔”一声朝赵尉面门剁下去,可怜赵尉一颗脑袋像西瓜一样裂为两半,红的粉的涂满了前胸。

众民工起初寂静无声,继而欢呼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

陈胜跳到一堵矮墙上,说出了那句后来被无数英雄豪杰引用过的话:“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司马迁:《史记·陈涉世家》)意思是: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纯爷们不死则已,死就要死个痛快,给后世留下名声!他王侯将相难道是命里就有的吗?他们坐得江山,我们为什么坐不得?!

众人振臂高呼:“陈胜王!陈胜王!”

陈胜解释了他和吴广决心造反、接受马克思主义、走上革命道路的动机,那些深受压迫盘剥的农民工被触动了内心深处的隐痛:拿着世界上最低的工资,干着世界上最劳苦的工作(听说广东等沿海地区将近二十年没有提高工资了),家乡的河流被污染,连能喝的水都找不到,土地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开发商手中,房子也被推土机强拆……顿时群情激奋起来,高呼:“伐无道,诛暴秦!”麇集到陈胜、吴广麾下。

陈胜叫人做一面大旗,写斗大一个“楚”字,率领好汉包围了大泽乡政府,别看乡政府领导平时威风八面,吆五喝六,真遇到大事情就像耗子一样,他们看到人们乌泱泱地围上来,先惧怕了,给县领导打了一个电话,就失魂落魄从后门逃走了,“楚”字大旗高高飘扬在大泽乡上空。

一面旗帜竖起来,就会产生近似于魔力的吸引力,附近贫困农民纷纷前来,捐出自己所剩无几的粮食给起义军,青壮年纷纷拿起锄头和铁耙报名参军,“母亲叫儿打虎狼,妻子送郎上战场”,到处都是《十送红军》的感人歌声……“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中国著名成语“揭竿而起”就从这个历史画面中产生并流传了下来。

起义军随后向蕲县进发,占领了县城,获得了一个立脚点,附近走投无路的农民杀了当地官吏,义无反顾地投奔到起义大军之中——“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司马迁:《史记·陈涉世家》)——起义大军压境到河南省陈县(今河南淮阳)之时,战车已达七百乘,马匹千余,兵士数万。

陈县的主要领导同志很不怎么样,不但没有组织抵抗,反而也像蕲县的领导同志那样溜之大吉,“独守丞与战谯门中”。不能说守丞无能,无奈起义军是在用生命战斗,实在太疯狂,没有几个时辰,农民工们便冲进城来,杀了守丞,陈县宣布解放,这里成为了起义军的革命根据地。

陈胜在陈县“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司马迁:《史记·陈涉世家》)陈胜采纳了三老、豪杰的建议,“立为王”,国号“张楚”。

我们的教科书骄傲地宣称:“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民革命政权。”

为节省篇幅,我不再叙述历史过程了,需要交代的是:公元前206年十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举起反抗暴政的义旗不到三年以后,秦王朝灭亡,也就是说,一次小小的群体性事件,最终导致了一个强大王朝的覆灭。

7

让我们回到文章开头。

用“馒头”的方式想象,那个消失在历史深处的陈胜就是“第×馒头”,它的出现才使得前面四个馒头和第六个馒头具有了意义,从这个角度可以做结论说,历史是由无数偶然性和必然性构结而成的,你没有办法把它们彼此分开。

分开和不分开难道很重要吗?

很重要。

“进行哲学思考的头脑,绝不是简单地思考一个对象而已,当它思考任何一个对象时,它同时总是思考着它自身对那个对象的思想。”([英]柯林伍德(1889-1943):《历史的观念》)之所以想起陈胜、吴广,是因为历史作为镜像既辉映着过去,也辉映着现在,更辉映着未来——当我们思考农民工陈胜、吴广的时候,我们实际上是在思考我们自身关于陈胜和吴广的思想。这是对历史的一种纵向考察,在这种纵向考察中,时空的意义被锐减,我们与陈胜、吴广处于同一个历史平面,我们看到的过去就是我们置身的现在,我们置身的现在也正是我们可以看到的未来。

这才是历史本身的意义。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可以说,历史是馒头,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第×馒头”——某人可能是农民工陈胜,某人可能是秦二世胡亥,这要看历史给不同的人提供怎样不同的机缘和条件。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陈胜就是陈胜,胡亥就是胡亥,他们永远不会成为对方,历史镜像如此,现实世界更是如此。

201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