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网络安全的视频:谭济：小议中国领土问题

(一)现状

　　如果领土上面没有人的话，争夺领土和两个人抢一块面包是完全一样的。这里的矛盾关系非常简单，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这就是钓鱼岛问题，南海问题，因为那上面没有人住。对于这一类问题，我以前就说，有好处就争，绝对不手软[1]。要打仗，摆开架势跟他打。

　　如果领土上面有人，这个事情就复杂了。要在古代也不复杂。人和土地没什么本质区别，要打还是打，人是杀是留也是看胜利者的需要。到了文明时代，人不能随便杀了。这就是台湾问题，西藏，新疆，蒙古问题。

　　自古以来，大陆和台湾就没有太多来往，如今两者分离也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台湾有自己的土著，和大陆的人种有显著的差异，后来这些土著还大量散布到印尼爪哇一代。台湾和大陆之间的关系，恰恰等同于美国和英国之间的关系。只不过美国大英国小，而且两者相距更加遥远罢了。这个等同是很显然的，因为美洲大陆本来也是有土著，然后英国人迁移过去，把当地土著弄死多半，然后又从英国的统治下独立出来。这和国民党进台湾是一样的。英国丢失了新大陆，当然痛心疾首，但也没有办法。我们似乎可以接受美国从英国独立出去的事实，但是对台湾独立出去又有些耿耿于怀。

　　且说当今美国和英国的关系是非常紧密，不仅有文化上的相通之处，也有贸易上的往来。而在这个关系中美国由于自己的实力而占据主导，而英国反而成为了附庸。反观大陆和台湾，同样有如此紧密的交流，而大陆无疑逐渐占据主导。如此紧密的联系对大家都有好处，但是也并没有必要完全融为一体。因为这样并没有带给哪一方显著的多余的好处。双方已经是独立的实体，所以不能不站在自身的立场考虑。如果考虑要融为一体，那么一方必然不会做出让自己吃亏的决定，不管是短期的吃亏还是长远的吃亏。也就是说，一方并不会从任何一个方面去补贴另一方，比如通过税收的转移。既然如此，合并就没有吸引力，而双方合作的好处也不需要合并才能体现出来。我们很容易设想，假设美国要和英国合并，我们也看不出这对双方会有任何特殊的好处。

　　说完了台湾，我们来说说西藏。西藏问题的不同之处在于，西藏的土著还是土著，而汉族移民过去也没有占据主导。藏民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要独立也有更为充分的理由。我作为一个汉人，也没有去西藏旅游过，感觉西藏就好像不存一样，那里即使有什么特产，也没有惠及我。甚至我一直觉得我们一直在补贴西藏[2]，这似乎没有什么道理。我们何必辛辛苦苦把他们从农奴主手中解放出来，然后还要养活他们？让他们继续给达赖做牛做马也不错嘛。但是西藏自然也有它重要的地方，比如水力发电，比如战略位置，等等。另一方面，广大的藏民真的想独立吗？我看未必，因为这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们在补贴西藏啊！至于移民过去的汉人，当然不会争取独立然后成为西藏的少数民族。那些个想独立的，不是达赖这种显然的利益攸关方，就是些无业游民，投机分子，所以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

　　新疆的汉人比西藏更多，从清朝开始就有。但新疆比邻中亚，可以说是维族的一个后方，维族和中亚人也比较相似。不像西藏虽然有喜马拉雅南麓作为后方，但毕竟隔了那么大一座山，而且和藏民也和印度人不同种(事实上藏民和中国北方人更为相似)。所以新疆如果要分裂其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好好的为什么要分裂呢？那当然是族群矛盾，比如维族认为自己没有受到公正的对待。而这些都是可以尽量避免的。如果一个族群真的受到另一个族群的压迫，其反抗是正常甚至正义的，就好像美国黑人的反抗一样。如果他们正好居住在同一个地区，要独立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蒙古，那是陈年往事了。它的独立就更加容易，因为没有什么汉人。它本来就长期独立于民国政府的管辖范围之外，后来在国际社会的博弈中被正式承认其独立。

　　我们说来说去这些民族，他们确实没有完全融合。所以即使这些民族没有从中国分裂出去，在国内也是给予他们自治的权力。自治和独立之间也并不是截然不同，从内蒙古的自治，到香港的自治，再到台湾的依附，再到蒙古的完全独立，这是一个连续的谱。在谱的一端，有中央政府的控制以及汉人的融合，能够稳固其作为领土的一部分，在另一端则完全没有这样的影响从而很容易就独立了出去。

　　(二)展望

　　上面简略说明了中国领土问题的现状，下面我们再简略讨论一下价值取向问题，也就是“分”好还是“合”好。我的结论是合好。

　　2。1历史和种族

　　国家有自然的传承。“自古以来”，“同文同种”，这些都是常见的说法，也容易得到人们的认同。然而有几个问题：

　　a)不同文同种怎么办？西藏是不是要从中国分离出去呢？内蒙，新疆，云南呢？汉文化本来就是从中原逐渐向四方辐射，越远其影响越弱。边疆地区和中国的关系也是变化无常。当中国强大的时候，它们就可能是中国的一部分，否则就可能是附属国，甚至完全和中国断绝关系。

　　b)混居怎么办？新疆现在是这个情况，当然美国也是这个情况。汉族确实具有很大的同化其他民族的能力，但是民族矛盾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单是信仰的不同就可能产生很大的问题。比如说信仰不同就阻碍了通婚，使得同化变得几乎不可能。

　　c)同文同种也不见得要合。中国历来就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和种族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况且上面我们讨论的英美之间，以及大陆和台湾之间，就属于分的情况，并且也没有合的前景。

　　种族的分离和融合是一个有趣的过程。如果大规模通婚，那融合起来也会比较快。有一个美剧叫做《modernfamily》，里面一个大家庭就有来自不同种族和文化的人生活在一起。这似乎成为了一个趋势，被标榜为现代而非传统。到了20世纪下半页，已经没有人呼吁大同世界了，但是全球化的扩张，移民的增加，甚至网络的兴起，仍然对民族融合起到了一些促进作用。尽管如此，即使在美国种族问题也没有得到完全解决，信仰的冲突也被恐怖主义煽风点火。在同一个社会里，种族的差异其实和阶级的差异具有同样的性质。处于劣势的一方总是寻求反抗，而当他们的地位上升，与对方更为平等以后，他们并不会就此罢休，而是会更加敏感。以前习以为常的境遇现在看起来也都充满了压迫，于是要求更多的平等。种族真正的平等是困难的，即使做到了机会平等也可能会有结果的不平等。让人们消除对种族的偏见也是困难的。如果完全融合以至于没有种族，也就不分“彼此”，也无法再分彼此了。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当然也应该提倡包容，就好像在自由社会对于个体特质的包容一样。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自己的意见是合，是大家平等的对话，分享不同而丰富的文化体验。我曾经说[3]：东亚应该一体化而不是对立。美国从来都是用支持对立的方式坐收渔利。东亚在文化上同根同源，应该共同探索文化繁荣之道；绝不能自相残杀，最后被美国文化淹没。当然这里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发展。在这个方面中国做得不好，汉族太中心主义，其他民族和民主党派一个样。

　　最后说一下地域问题，这其实和种族问题完全类似。城市化会缓解这个问题，特别是在大城市。大家来自天南海北，相处一隅，并没有什么彼此的分别。越是在大城市，通婚越是以异地居多，加强了融合。而且经济和通讯的发展，使得大家的思维也更趋于一致，不会产生巨大的差异。

　　2。2经济

　　一个国家的大小，人口的多寡和经济发展的关系很有趣。我查了一下数据[4]，如下图。图中横坐标为人口，我把它取了对数，所以真实差别要更大。高收入国家用红色表示，框外面那三个都是很小的国家，可以忽略不计。框里面最小的国家是新加坡。在高收入国家中人口和经济似乎没有明显联系，但除去美国这个outlier的话还是有负相关的。在其他收入不那么高的国家(姑且称为发展中国家)中这个负相关似乎也很明显。这似乎在告诉我们：人口越多，致富越难。然而当我们把发展中国家的数据拿来作回归的时候就发现，这个负相关非常统计不显著。原因是方差过大。当然可以有更精细一点的方法，数据有异方差现象，但相关性不会有多大改变。所以我们不能武断地说中国如果分裂，各个地区更容易发展得好。

从数据的分布来看收入是不对称的, 我们应该再把收入取对数, 这样我们更容易看出两者之间没有线性关系。

　　但是有一点不能忽视，就是异方差。这里就是说人口越多，其人均GDP的方差越小。或者人口越少，其经济的差异性就越大。这是很好理解的。小国有一个好的机遇，就可以搞得很好，比如芬兰有一个诺基亚；但也可能因为某一件事情而急转直下，还是诺基亚。冰岛的银行业也是如此。大国则更加稳定，不会因为一件事情的成功或失败而改变多少。既然两者的均值没有太大的差别，在此基础之上我们可以说大国具有更多的抗风险能力。这就是保险的基本原理，是一个巨大的优势。欧洲一体化也会有这样的好处，而目前的危机在于其一体化未能有效实现。从这些角度来说，中国如果分裂，不会带来什么经济发展的好处，反而丧失了整体的抗风险能力。一些地方可能腾飞起来，而另一些地方会衰落下去。而实际上如今早已是如此。

　　考虑到中国具体的国情，分裂并不会给那些已经腾飞的地区更大的好处，反而会有坏处。我们知道西部对于东部是具有很多支持的，从能源到劳动力，东部完全依赖中西部。从市场的效率角度讲当然是越自由越好，越没有国界越好，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欧洲的一体化没有中国这么成功(这显然是出于政治，历史文化和种族的原因)，而且其内部更不能做到像中国这样的整合，包括资源和流动人口的自由配置。所以欧洲必须一体化以提升其整体竞争力。

　　2。3政治

　　很多政治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文化问题(第一部分)或者经济问题(第二部分)。纯粹的政治问题有治理方面的问题：一个大国好治理还是小国好治理？或者政体方面的问题：台湾和大陆的不同政体。

　　在治理方面，大国的主要问题是中央和地区之间的权力分配。这当然不能算作大国的一个弱点。因为大国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地区博弈的平台，如果在民主的程序下将是非常公平有效的。而小国之间本来也需要有这样的平台，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一个国家的不同地区之间来得紧密。欧盟就处于两者之间：国家本身有主权，又要一体化，就需要把主权交出来。在不民主的情况下，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个地区吃亏，另一个地区得利的情况，比如说河北吃亏，北京得利。这似乎是不公平的，但是有时候又显得必要：比如说要发展沿海，就需要有内地的资源和劳动力来支持。如果内地说我不干，沿海发展不了，内地同样发展不了，因为内地没有沿海的地理优势。如今沿海发展起来了，同时又可以带动内地的发展，比如很多产业向中西部的转移。而且内地的人在沿海打工，也分享到了经济发展的果实。

　　政体方面，台湾是民主的，大陆不是。经济理论上仍然是合更好，但是如前面所讲台湾的经济已经和大陆紧密相连，合的所得有限。更为重要的是政治原因。如果大陆能够民主化，台湾回归的障碍会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