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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头艺术，飞虎队文化之一

杂谈

机头艺术

——飞虎队文化之一

      前言

      巫家坝机场就要搬迁了，人们希望在此建立一个博物馆来纪念这座机场。巫家坝机场最光辉的历史莫过于二战。

     “机头艺术”是美军二战流行在空军部队涂抹在飞机上的一门艺术。在美国航空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开赴前线作战时，陈纳德领导的志愿队在昆明一战成名，“飞虎队”的名称不胫而走，后来成为了美军“机头艺术”的一个重要的标志。所以，巫家坝机场是诞生美军“机头艺术”一个著名标志的地方。

     这是我过去写的一篇文章，后来贴在了我的凤凰博客上。为了纪念巫家坝机场，我把这篇拙文放到这里。

    “美女”是云南老百姓识别敌我飞机的标志

    抗战时期，一队战机突然飞临一个正在赶集的云南小镇的上空，乡亲们乱作一团纷纷躲避，以为是敌机轰炸。一个眼睛尖的小孩大叫起来“啊！飞机上有女人！飞机上有女人！”顿时大家停止了慌乱，慢悠悠地继续从事自己的买卖。有的还向飞机挥手打招呼。

    今天的老人解释说，那时，“只要看见飞机上画着美丽的女人，那就飞虎队的飞机！是我们的飞机，不用害怕。”

    孩子说的“飞机上的女人”，就是画在飞虎队飞机上叫做“Pin-up（美女图）”的“机头艺术”。

    机头艺术和历史源远

    美国人将自己喜欢的形象和文字画在飞机上，由于这些形象和文字一般都画在机头上，因此有人叫“Nose Art(机头艺术)”，也有人叫“舱壁美术”。这些画的内容虽然包罗万象标新立异，但基本是这样几类：自己的亲友、理想化的恋人和崇拜的偶像；自己希望做的事情如“想家”、“顶好”、甚至是某种邪念和欲望；让敌方产生恐惧的恶魔形象等等。此外，那些夸张和个性化的所属团队的徽号如 “地狱天使” 、“鲨鱼”和“骷髅”的形象也是机头艺术。

    装饰战争工具和在武士自己身上绘画是一种古老的习俗，如古埃及的战车、英雄时代的北欧海盗船、祖鲁人（南非班图族恩古里支系）和美洲土著战士身上的战争绘画以及日本武士身上的仕女图纹身。做这样事的理由很多，但主要是人类希望借助一些来自神灵的超自然力进行自我保护以战胜邪恶。

  现在的日本纹身，这样的人有的就是黑帮“山口组”成员   

非洲好斗的组鲁人的装饰  

古埃及战车  

北欧海盗船，装饰性很强

    自从人们把飞机作为战争工具以来，飞机机头艺术就成了这样传统的一个流派。是意大利人和德国人开创先河，在１９１３年，一个海洋怪物的形象出现在一架意大利的水上飞机上。德国人跟随其后，他们在飞机的螺旋桨的下面画了一个大嘴巴。

  保存极少的一战德国的机头艺术

    首先胡乱涂鸦可能是来自对同一型号的自方飞机到底是那位飞行员的辨认，因为独特的画像比单纯的编号更加容易识别，当同伴看见有“龙夫人”标志的飞机从战场上回来时，马上就可以知道它的机组人员是谁。既然是为了辨认具体那架飞机，机头艺术就越来越个性化，这样似乎就赋予了飞机生命和感情，使得飞行人员和地勤对“自己的飞机”更具有责任感。

   个性很强的机头艺术     

机头艺术的黄金时代——二战美军战机

尽管机头艺术据考证是出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意大利和德国，但是把机头艺术推向高峰是二战的美军战机。显而易见的原因是美国陆军空军司令官阿诺德将军认为机头艺术可以提高机组人员的士气和减轻战争的压力，所以对飞行单位人员自发涂鸦这类东西在飞机上没有采取制止，而是默认，甚至有些鼓励的态度，这包括对于那些有很大争议的“美女图（Pin-up）”。而美国海军却稍微保守一些（注意，当时美国没有单独的空军兵种，而是陆军和海军设立航空兵种）。这样，士兵们疯狂的想象力像开了闸门的洪水滚滚而来。机头艺术历史学家认为，最先出现在二战美国飞机上的机头艺术是来自美国一种专供成年男子观看的杂志《Esquire(君子)》里面的人物，和1960年代的《花花公子》杂志中间的插图差不多。然后那个时代美国流行的电影漫画歌曲海报神话和一些具有爱国主义色彩的英雄人物，甚至敌对国首脑的丑恶嘴脸都成为了机头艺术的灵感来源。

有人说，尽管二战美国战机的机头艺术得到权威部门的默认，但是仍然属于一种“民间艺术”。他们使用了一个在美国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名词——“Graffito（涂鸦艺术）”和机头艺术归类，这是战后1960年代首先在美国街头出现的人们随意乱画的风尚，后面传到了欧洲乃至全世界的“街头涂鸦艺术”，这恐怕是全世界历史上队伍最庞大的艺术流派。如果在这里再谈论“街头涂鸦艺术“，那文章就没完没了了……

   街头涂鸦  

机头艺术进入主流艺术——好莱坞和迪斯尼的参与

各种资料说：“飞虎队”队标不仅是美国卡通王国迪斯尼公司设计绘制的，而且是迪斯尼老板华特·迪斯尼（Walt disney）提笔亲自上阵设计的，甚至还是免费的。这话不假，从1939年开始，迪斯尼公司和美国很多大企业一样，在对待战争的态度上都和政府合作。迪斯尼公司制作了大量的卡通影片风靡北美，支持政府参与战争。其中矮个子、罗圈腿、太阳穴贴着膏药、翘板牙的日本兵的丑陋形象也就是那个时候大量出现的。那时迪斯尼把唐老鸭、咪老鼠、大力水手等形象带进了机头艺术中，使得机头艺术的选择范围更加广泛，而且还提高了机头艺术的专业设计和绘制水平，机头艺术从此走上了工业化的康庄大道。

   丑化纳粹德国的漫画 ，注意看。里面还有一个日本鬼子。

日本士兵暗算山姆大叔，来自战时的美国《君子》杂志绘图

华特·迪斯尼和他的艺术家主要是应军方要求，为军队的飞行中队和其他单位设计和绘制徽章。他认为军队保守呆板的徽章传统应该改变。重点突出幽默滑稽和勇往直前的军队精神。二战结束时，迪斯尼的五个主要人员设计的徽章超过了1，200个单位的徽章，而从来没有为政府和军队要一分钱。

飞行单位的徽章带有一点官方色彩，这是美军官方支持机头艺术的一个表现。单位徽章从第XX航空队（军级单位），到第XX大队、XX中队都有，如同现在美国职业篮球各队的队徽一样。而徽章仅仅是机头艺术中的一类，有人认为徽章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机头艺术。尽管机头艺术出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但是那时更多的都是飞行单位的徽章标志。

  迪斯尼设计的单位徽章，这是陆军空军的徽章

 这是第20航空队，这是战略轰炸机部队    

第十四航空队27空运中队。参加腾冲战役  

第26战斗机中队，驻扎云南驿，老百姓知道的莫尼中尉就是这个中队的，莫尼的飞机上写着女友的名字，也是机头艺术。  

第21野战医院，  

飞越驼峰的陆军空军空运队（军官版）  

空运队徽章（士兵版）    

迪斯尼设计绘制很好的图形，结果到了没有天赋的倒霉蛋手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鲨鱼牙齿是美军最早的经典机头艺术之一

战后美国为二战最早出现的机头艺术而吵得不可开交，人们列举了种种事例，其中飞虎队的鲨鱼牙齿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原因非常简单：早在美国正式参加战争之前，陈纳德就悄悄带着一帮子人来到了中国战场。在缅甸同古机场训练时，队员们受到了英国和德国战机上的鲨鱼牙齿的启发，在得到陈纳德的同意下，就在自己的飞机上画上了鲨鱼牙齿。那时美国军队的飞机还窝在本土嗮太阳呢！

无论鲨鱼是否是最早出现的二战美军机头艺术，而它是二战最有名的机头艺术之一却是一点疑问都没有的，因为“鲨鱼”保卫了一个国家的天空。

另外有名的机头艺术还有第八航空队的“孟菲斯美女”等。

   飞虎队，可能是在桂林 

孟菲斯美女  

“顶好”机头艺术——最传奇的故事

1944年1月11日晨，刚刚上任的第8航空队司令杜立特将军（第一次轰炸东京的美军轰炸机领队），派遣650架轰炸机从英国的Boxted基地起飞，轰炸德国柏林西南面的飞机制造厂（由于乌云密布和航程的限制，最后只有170架轰炸机和49架野马战斗机对德国的奥西来本(Oschersleben)进行了轰炸）。

途中机群遭到了无数架德国战斗机的拦截，其中一次，一架P-51野马与30架敌机搏斗，好像一个人在与整个德国空军作战。这架野马在击落了几架敌机后子弹打光了，但是它仍然在轰炸机周围装作俯冲攻击，把敌人吓跑。第401轰炸机中队的30架B-17轰炸机的300名机组人员，亲眼目睹了这精彩的一幕……

   詹姆斯·霍华德空战图，注意看飞机上的“DING HAO（顶好）”和被击落的德国飞机。表明是在欧洲战场。  

霍华德和飞机上的日本、纳粹德国旗帜，击落一架敌机，就画一个这个国家的旗帜。所以，“战绩图”也算机头艺术  

这是轰炸机上的战绩图，一颗炸弹表明一次攻击行动，一支骆驼表明一次驼峰飞行。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勇敢的战斗机飞行员是谁，因为他的飞机上写着谁也不知道的字母——“DING HAO”。于是杜立特将军下令查找这位飞行员，结果发现他是第9航空队第354战斗机大队（暂归第8航空队）的詹姆斯·霍华德(James H. Howard)少校，此次空战，霍华德确证击落了4架敌机，加上1943年12月20日的成绩，成为一名王牌飞行员。（故事由飞虎队历史学家天津大学教授王春琪提供）。

    中国人可能都知道“DING HAO(顶号)”的意思，而在欧洲战场，敌对双方都对此莫名其妙，所以一时很难找到这位飞行员。

詹姆斯·霍华德原来是一位飞虎队（志愿队）的飞行员，在中国战场他就多次击落敌机。后来转到了欧洲战场后，在中国广州出生，懂得中文的他仍然把“顶好（DING HAO）”顽固地画在了自己的飞机上。因此，“顶好（DING HAO）”也成为了最传奇的一个机头艺术的佳话。

朝着谈话的对象翘大拇指，同时用中文说：“顶好（Ding Hao）！”。相信这是战时大后方中国老百姓和美国大兵交往中最流行的语言和动作。它充分表现了中国人民和来华对日作战的美国军人之间的良好情谊。它是否产生于昆明无从考证，不过它在昆明运用的最为普遍是毋庸置疑的。每一个美国官兵都非常喜欢，飞虎队员更是对它情有独钟。他们不仅将它画在宣传画上、涂在战机上、写进了战歌里、据说一度还钻进了美国词典里。就连如今美国老兵和家眷见面和联欢，还是使用它来互至问候。

     女演员丽塔?海华斯 

美国男性杂志《君子》上移植过来的 

“美女图”是美军机头艺术区别于各国机头艺术的显著标志

现在需要专门来说一说机头艺术上的女性形象。

本文开头说到的抗战时期云南老百姓把飞机上是否画着女人作为“敌我”战机的识别标志是有道理的。因为尽管各国都有各种各样的机头艺术，但是叫做“Pin-up”的图案却基本上是美军独有。我在第一次接触“Pin-up”这个单词时很纳闷，因为在中国出版的英语辞典中仅仅就是指“钉在墙上的装饰”（直到最近出现的英语网页版才有“Pin-up”是美女图的解释）。多年前，我专门就这个单词请教过美国老兵，我记得有一位叫做詹姆斯·蔡斯的已故十四航空队的地勤老兵告诉我，这就是“美女图”。这使我想起了美国电影中挂在士兵宿舍墙上的电影明星的图片。

我在当兵的时候，一大帮子兵爷工作之余聚在一起闲聊，“女性”永远是最最重要的主题。我曾经记得一位指导员曾经私下和我说过他和战士们打成一片的秘诀：那就是带头大讲“荤段子”。而在各种大会小会上，他却瞎扯一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

二战时期，美国航空兵特别是陆军航空兵最高阶层认为机头艺术可以提供士气减轻战争压力，甚至在1944年颁布了第35-22条令（AAF Regulation 35-22），允许和默认机头艺术。这是美军机头艺术比其他各国空军更加普及的主要原因。但由于缺乏对那些机头艺术家和机组人员疯狂想象力的有效克制手段，使得机组人员在选择图案时越来越倾向于表现具有色情意味的野性狂热，这就是叫做“Pin-up"（美女画）的机头艺术。当时的好莱坞女演员丽塔·海华斯（Rita Hayworth）之所以成为伟大的电影明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数百万远离家乡母亲爱妻女友的美国大兵，差不多怀里都揣着她的画像，在世界各地的战场上度过一个个恐惧枯燥的日夜。

用女性形象来装饰战船的船头雕塑也有一个很长的历史。就是现在男人们也常常用女人的名字为自己的坐骑、轿车和摩托车取名。机头艺术中的美女常常被描绘为一种多情善感、具有强烈性欲同时希望有依赖的形象。有时机头艺术家常常为女主人公要同时具备纯洁和挑逗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而感到困惑。

尽管第35-22条令要求机头艺术要有“庄重的观念”和“恢复理性”。但是对美女图的节制没有更多的效果。其中：陆军比海军更大胆；东方和太平洋战区比欧洲战区的更狂野；而越远离司令部和美国公众的前线，美女图就更就更加肆无忌惮。美国本土和战后的人很难看到真正最地道的美女机头艺术，因此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对于最暴露的“Pin-up美女图”进行评比。

美国一些过分规矩的市民对此进行了批评，陆军空军还强词夺理试图进行辩解。

他们解释说：战斗部队人员是从公众中挑选出来的一部分——他们都是男性、非常年青、未婚、在他们成长的重要时刻把他们和家乡和不受约束的平民生活、和生活中绝对不可缺少的女性分开，还要加上处于战争的压力下，死亡和负伤，这已经非常不公平了……还有，处于青春骚动时期却对自己的性欲进行压抑……现在他们就是画了几幅画表达一下他们的想往，这有什么问题……”总之，你说一句，陆军有八句话在那里等着你呢！

陆军还说，美女图表现了女性的自由主义和泼辣，是那个时代美国女性的一个风貌。陆军承诺：当一架飞机回到祖国时，常规生活的准则就会出现，他们的裸女会“穿上衣服”的。

在１９９３年的海湾战争中，尽管沙特阿拉伯政府奉行严格的伊斯兰教规对女性形象有苛刻的规定，但是许多美国飞机上的美女画还是逃避了他们的严格教义。但是在这些飞机回美国老家基地前却被告之要涂上了外罩以免本土公众的谴责。

    其他各国的机头艺术  

纳粹德国空军一般喜欢有一些动物来装饰自己的飞机甚至包括有着美国血统的“咪老鼠”，还有一个巨大的猪在一个白色的圆圈里。在入侵波兰时，一架德国BF-110画了鲨鱼。其他的画狼头或者鲨鱼在引擎盖上，最浮华的纳粹空军的机头艺术是蛇。

    埃里希?哈特曼(右）和他的机头艺术“带着箭头的黑郁金香花心”。他是纳粹德国的王牌飞行员，曾经击落352盟军飞机。

    由于哈特曼的Bf 109战机座驾上涂有黑郁金香花心的图案，因此苏联人称他为“黑魔鬼”。很多苏军飞行员在空中一看到他座机上那个带着箭头的黑郁金香花心标志，就赶紧远远躲开，尽量避免跟他交手。为此，哈特曼经常把这架战机分配给新手驾驶，让这些初上战场的“菜鸟”能够相对更安全些。（谭立威提供）

    英国皇家空军后来明确表示禁止美女作为机头艺术。

       英国皇家空军的机头艺术。中间那个人，是二战英国皇家空军最大牌的战斗机飞行员，道格拉斯·巴德242中队长（谭立威提供）

    苏联的空军也用一些历史的人物、非人类的神话和爱国主义的口号来装饰他们的飞机。

    芬兰的空军各个单位对机头艺术的态度却不尽相同。一些单位不接受机头艺术，而其他的则愿意要。总的说来芬兰空军的机头艺术是幽默或者挖苦人的，比如“长着角的斯大林”形象在Maunula少校的Curtiss P-36飞机上。

  二战芬兰空军，机头艺术是“山猫”。机徽是那时芬兰空军的符号，和纳粹德国无关。（谭立威提供）

具有封建残余彩色的日本航空兵更加保存，他们的飞机上一般都是各种不同的迷彩服和“太阳闪金光”的日本军旗图案。

“机头艺术”也许是美国人展示最具民族性格的一个舞台，特别是这种向外张扬的个性居然得到权威部门的许可甚至提倡。这对于推崇“集体”、“国家”崇高意识的中国人甚至东方人看来，似乎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甚至是绝不能容忍的。且不要说在公物上胡乱涂鸦，就是在私人的房屋内外墙壁上、或者什么物件上公开自由作画并写上自己恋人的名字，都是不允许或者没有胆量的。而美国人认为，“敢于将自己的想法、特别是那些有人认为不堪入目、难于启齿但是并不排除他们本人同时暗中迷恋的事物明明白白地写在旗帜上，这是对那些口是心非的旧大陆人陈腐观念的挑战。”

二战和二战飞机已经远去，但是许多有着机头艺术图案的飞机碎片却被人们保留了下来，进入人们的家庭和跳蚤市场。还有一些骨灰级的艺术家仍然在模仿那个时代的风格继续在自己的网站上设计制作和销售机头艺术。人们在谈论机头艺术时，往往要谈论那些在战争中坠落的飞机和他们的主人……

  永久保存的碎片……    是记忆，也是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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