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宰门26号在哪:可惜无声：方楚雄的艺术世界释读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2月01日 17:37 美术报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在教学过程中，方楚雄老师鼓励学生们多加思考，踊跃提问。由此引发了不少关于艺术方方面面的对话。在与学生的一问一答中，我们可以看到方楚雄老师对艺术的思考，及其给予学生的启发。以下摘录了一些方老师与学生在课堂上的互动交流，包括他对艺术的技法、看法、教学、现实等问题的精彩答疑。

　　陈清平：在生活中取材的作品怎样才能画得高雅？

　　方楚雄：是否高雅，关键在于人。人品高，见识广，修养深，作品自然格调高雅。在生活取材的作品中，要避免自然主义，艺术要和生活有一定的距离。要强化作者的主观意识和艺术处理手段。

　　陈清平：确定画面调子的色彩倾向时要注意什么？

　　方楚雄：画面的色调，可以有冷、有暖，可以对比或协调，没有好坏之分。什么颜色和什么颜色放在一起，产生什么样的视觉效果，这要靠实践的经验，要靠修养。画面色调好坏和画家的色彩修养有关。

　　陈清平：怎样才能让构图有新意？

　　方楚雄：构图，就是画面物体的安排。构图有一定的规律，但是为构图而构图，往往会显得造作、呆板，而自己在生活中发现的构图或追求某种感觉而产生的构图，会更有新意。构图以清新自然为好。

　　王清丽：在教学中，您如何看待学生学习您的风格问题呢？如果有学生临摹您的画，您觉得这是学生学习您风格的最佳途径吗？

　　方楚雄：学习阶段，学生学习老师的风格，这是无可厚非的，聪明的学生一定不会以老师的风格为满足。学习只是入门的跳板。虽然如此，我还是不希望学生临摹我的画，学习我的风格。而应该临摹、学习大师、经典的作品。

　　王清丽：都说“生活是艺术的源泉”，您认为艺术创作与生活的关系是怎样的？

　　方楚雄：是鱼和水的关系。我们都在生活中，但画出来的画就不一定有生活。我们和大自然息息相关，离开生活这源泉，艺术创作将会枯竭。李可染先生对自然和艺术的关系如是说：“艺术家对客观现实应是忠实的，但却不是愚忠，真正的忠于生活的结果是主宰生活。”

　　罗玉鑫：作品没有个性，就没有太大的存在价值，但是没有共性，又无法存在。您在创作上是如何平衡这两者关系的呢？

　　方楚雄：艺术品要有个性，个性又常常带有时代的印记，因此，创作既是个人的，又是时代的。有时代性、共性就是指有普遍性、规律性。(尽管有些可能略带超前)但真正的个性，必然是共性规范下的个性，是对共性的丰富和多样化。

　　罗玉鑫：怎么看待近几年来国画中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实验水墨”、“新文人画”？

　　方楚雄：“实验水墨”属于非传统型。它虽然保留传统中国画的材料工具，但作画观念、技巧规律和风格面貌与传统中国画联系甚微。它抛弃了传统笔墨的功力和难度。“实验水墨”属于“实验”范畴，但中国画更合乎常理。既然是实验，就可能不成熟。

　　“新文人画”属于传统型，传统意义上文人画主要是指具有相当文化修养的士大夫、文人，作画以畅神、抒情达意、标榜情操。而现在“新文人画”只是吸收或借助过去文人画的内容、形式和某些趣味。虽然有些不乏笔墨趣味和情调，但始终缺乏艺术生命力。

　　陈小颖：当今绘画注重画面的制作、强调画面视觉效果，这与传统中国画主张的意境传达是否相违背？应该怎样正确看待？

　　方楚雄：过分注重画面的制作和强调画面的视觉效果，则往往会失去画面的内涵、精神。鲁迅谈到写文章要“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我看画画也是一样。

　　易甜甜：花鸟画家应该具有怎样的造型能力？这种造型能力与形成个人鲜明的艺术风格的关系又如何？想请您谈谈。

　　方楚雄：画画是造型艺术，所以绘画者造型能力的强弱是至关重要的。作为花鸟画家，造型能力不单指造型准确，还要有美感，写意花鸟要有概括和变形的能力，还要有鲜明的造型特征。

　　许晓彬：在造型特点、表现方法、抒发情感和反映社会的特点、规律上，“禅品画”与“文人画”有什么不同？

　　方楚雄：中国传统绘画综合了儒、佛、道的精神。儒家的仁、恕、温、良、恭、谦、让；道家的道法自然、柔弱胜刚强；佛家的修行、行善和忍。这些精神在传统文人画中体现为清淡、平淡、天真、空灵、率真。文人画注重画外修养，磊落胸次，澄明心镜，这些都是文人画之精华。

　　许隽协：写生与自然主义的本质差别是什么？

　　方楚雄：在写生中，我们首先要忠实于客观对象，要锻炼我们的心、眼、手，让其适合于表现客观规律。要认识、理解客观对象，去伪存真。而不是见什么画什么，进一步把现实的客观对象推进到艺术的境地。这是从生活到艺术的跃进，它包含从自然信息到意境的构想和艺术形式的再造。

　　许隽协：在您的绘画生涯中有没有特别崇拜的对象，为什么？

　　方楚雄：齐白石，我觉得他是非常了不起的！朴实、真诚。他的作品都是发自内心的，单纯、清新、不做作，画和人非常统一。

　　许隽协：什么是大师？他们和其他画家的差别在哪？

　　方楚雄：大师应该是承前启后的，独具个人风貌和时代精神，并能影响一代人的艺术家。大师和名家的区别点是他的艺术高度和影响力。

　　刘洺：创作一幅作品，其内容与形式是否有密切关系？是否形式感越强，作品会产生更深的感染力？

　　方楚雄：内容与形式肯定有密切的关系。但是不是形式感越强，作品会产生越深的感染力？那倒不一定。形式感是外美，而艺术感染力要外美，更要内美。内美是精神性的，如格调、品位、气息、境界、修养等。

　　杜宁：是否鼓励学生宁可偏执绝不求全？

　　方楚雄：我不同意学生“宁可偏执，绝不求全”。学习阶段，是打基础，做学问，如果基础不扎实，知识不全面，是很蹩脚的，也成不了材。当代社会要求越来越高，知识面不广，基础不扎实，手头能力弱的学生是很难适应社会的。作为艺术家，他的艺术见解、风格可能会偏执，但这不适宜于学习阶段。

　　杜宁：何为本心，“赤子之心，恻隐之心”是否为本心之本？本心对于观察客观事物的作用和意义是什么？

　　方楚雄：艺术家首先在人格、道德上应该是高尚的，心地应该宽厚、仁慈，对人、对物充满仁爱之心。对生活充满激情，齐白石是最好的例子，八九十岁，人到暮年，他对大自然还是那么童真、热爱，对童年的生活还那么眷恋。

　　杜宁：如何看待写意花鸟的“贵气盛”？

　　方楚雄：写意花鸟画强调气，神气、生气、气力、气盛、气度，中国画把气代表一种精神力量。吴昌硕就标榜他画气不画形。但这气应该是有内涵的、有学养的，而不是粗鲁、简单的力量外化。

　　杜宁：“第一念”、“想象”甚至错觉皆非偶然，平时如何培养这种瞬间触发的观察能力和感受方法？

　　方楚雄：画画很重视“感觉”。往往赞扬某人的画“感觉很好”，感觉和灵气有关，“感觉”的产生和“瞬间触发”是建立在长期的艺术实践和修炼(包括学识和想象力)基础上的。没有这些因素，就如儿童画，“感觉”很好，但毕竟只是儿童画。

　　陈天硕：齐白石曾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您的作品能做到很似，又不媚俗，其中是如何把握的？

　　方楚雄：“太似”、“不似”，是否可以和“具象”、“抽象”相对应？中国画从来没有像西方绘画那样从客观的极端具象写实发展到主观的极端抽象。中国画是主客观的融合，是“意象”。写实、写意、细笔、粗笔，是表现形式的不同，没有优劣高下之分。而“媚俗”是格调问题。

　　陈天硕：我们知道岭南画派与日本绘画有很深的渊源，您的花鸟画是否也对日本绘画有所吸收？您认为日本绘画在今天有哪些东西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方楚雄：20世纪初，中国画坛提倡复古，陈陈相因。以高剑父为首的岭南画家相继赴日本求学，高氏受日本画影响，主要是横山大观的“朦胧体”和竹内栖凤。写实、生动的造型和空灵、朦胧的意境，确实给岭南画派带来了新面貌。而以后的“日本画”，则是以重彩(岩彩)、略带装饰意味的风格为主，更受到当代中国工笔画家的借鉴。我喜欢看日本画，从中也有所启发。

　　陈天硕：老师在帮我们看花鸟画创作稿时常会建议布局要“平均”一点，“层次”少一点，请老师再谈一谈。

　　方楚雄：构图讲究“疏、密、聚、散”：“疏可走马，密不容针”，这是一般规律。但是，在具体的创作时，如果一味遵照一般规律，就会落入俗套而一般化。我辅导学生创作时，有时希望他们能反常规思考，不要过分地疏密，或密的地方再密，这样构图效果会更奇。

　　中国画不讲究表现空间，更讲究平面的构成，所以不要太讲究虚实、明暗、前后空间，而更多在疏、密、纵、横、点、线、面的组合上经营，这样效果会更强烈，更有形式感，更有画意。所以同学们经常听到我讲：不要太有层次太有虚实，不要太有透视(近大远小)。

　　许敦平：另据我所了解，在全日制学历教育研究生中，平常人所讲的“科班出身”，好像在您的研究生中并不占明显比例。我统计过，就目前您的学生中，“科班出身”5人，约占35%，其余多为“半路出家”型的学生，层次也比较复杂，这一点颇有孔夫子“有教无类”的味道，您在招考时是否考虑过这些因素？

　　方楚雄：现在研究生招生，学生选导师，但老师不可能真正选学生。好的学生固然好教，差的学生，你也得教，关键是如何教，要加倍地下工夫。既要考虑如何在短短三年内让学生学到知识、出成绩、出作品，更重要的还得要让他们在毕业后知道路该如何走，有可持续发展的空间。

　　许敦平：您认为现行的教育制度存在什么问题？如果完全由您自主招考，您会有什么设想？

　　方楚雄：作为中国画学科，除了专业技能、艺术气质之外，中国传统知识、文化修养很重要，现行招生方式在这方面对学生没有考量，而外语、政治分量重。

　　许敦平：艺术创作的不二法门很难从具体的指导中获得。然而艺术创作毕竟又是很具体的实践操作活动。据我所知，很多导师指导研究生主要是靠“聊天”，靠“引发指导”，而您却少不了“身授”，具体到细节的定夺、细枝末节的指导，这是基于一种什么理念出发的？

　　方楚雄：老师往往以他的人格魅力和学识经验，潜移默化、言传身教，学生会从中得益。研究生教育是互动的，常常是学生在和导师聊天、讨论的过程中有所悟。但画画毕竟是技术性特强的行业，中国画又特讲程式、规律。往往学生在学习中百思不得其解时，老师以他丰富经验和见识，给学生点出关键所在，或动手来几笔示范，学生马上就可以领悟。

　　许敦平：您现在每年还带学生下乡，并身体力行地写生。我想问的是，在您现在这个程度上还缺写生吗？有这个必要吗？况且研究生已初备能力，应当有更多的思考空间。

　　方楚雄：我现在每年还带学生下乡写生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下乡写生，学生收获最大，下乡能排除一切干扰，教师和学生同吃、同住、同画画，白天写生，晚上观摩辅导，学生进步很快。其二是通过下乡，我也可以从中收获，得到更多的创作灵感和素材。

　　许敦平：学术上的成功可以带来商业上的成功，你怎样看待两者间的关系？

　　方楚雄：两者有一定关系，但也不一定是绝对的关系。学术性高的作品一般艺术市场会好。但艺术市场价格高的作品不一定学术性就高，这里面因素很多。我觉得我们画画不要太在意市场，其实在意也没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画画好，精益求精，把功夫做足，提高艺术品位和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