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小机柜综合布线图:日本学者儿岛襄的《朝鲜战争》初译【连载】（二）

第六章 仁川登陆作战计划
　　72.访日被拒（第六章1）
　　李承晚在和诺贝尔对话后的翌日，8月20日，离开镇海前往釜山。据诺贝尔回忆，直接导致李承晚下决心离开时因为一发炮弹。
　　这天，李承晚像往常一样在镇海总统别邸的海岸边垂钓，突然很近的海面上响起了爆炸声并掀起了水柱，是落下了炮弹或者是炸弹。“敌人来了，共产主义者登陆了！”李承晚这样认定并大叫起来。诺贝尔迅速判断了周围的情况，并不认为是北朝鲜人出没在附近的岛屿上，他向李承晚解释说也许是自己人的炮弹或者的飞机的误投。李承晚坚持道：“就是敌人，美国要负责！”并宣称要离开镇海。
　　李承晚和夫人乘海军陆战队的直升机飞往釜山，随行人员则乘摩托艇前往，诺贝尔是开着吉普车离开镇海的。李承晚抵达釜山后，拜访了米切尔大使，表示要去一趟东京。
　　米切尔吃了一惊，问道：“韩国政府准备流亡日本了吗？”
　　“不。我是想拜会麦克阿瑟元帅，有重要的事情商谈。”李承晚指出，韩国的危机是由于装备不足造成的，现在20万人的青年义勇军缺乏武器装备。“如果有了武器，韩国军队就能击退敌人，我要和我的朋友麦克阿瑟元帅直接就这个问题进行协商。”言外之意，美国不是也守不住韩国嘛，话语里充满了不信任感。
　　米切尔回答，麦克阿瑟会在他的权限范围内尽可能的给与韩国援助，他会将李承晚访问日本的提议转达给麦克阿瑟司令部。
　　回复通过电报发了回来——“元帅很忙”。没有过多的解释，就这样简单的回绝了李承晚的访日要求。而事实上麦克阿瑟确实很忙——正处在下决心实施仁川登陆作战计划的时候。 73.铬铁矿计划（第六章2）
　　仁川登陆作战是改变朝鲜战争格局的一战，这场充满危机的“世纪大赌博”在战争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这次作战是由麦克阿瑟提出并在他狂热的执着下实施的，很有麦克阿瑟风格。
　　如前所述，麦克阿瑟想到这个计划还是在汉城失守后飞到水原机场的时候，那时，麦克阿瑟站在水原郊外的山丘上，望着汉城上空的硝烟，似乎得到了上天的启发，构思了这个计划。随后，他指示参谋长阿蒙德着手研究和准备仁川登陆作战。
　　7月4日，代号“蓝心”的作战指令下达到骑1师，令其登陆仁川，但由于战况紧迫，“蓝心”作战被取消了。骑1师被投入到大田方面的前线。之后，麦克阿瑟又指示作战部长E·拉特成立“统合战略计划作战组”（JSPOG），就仁川登陆作战计划进行具体的策划。
　　在等待“统合战略计划作战组”做出方案之前，麦克阿瑟于7月23日向华盛顿做了汇报：“正在策划九月中旬左右以策应第8军的作战为目的，用海军陆战旅和步兵第2师在敌人后方登陆的作战计划。”计划以准备后续增援韩国的第1海军陆战旅和步兵第2师在仁川、群山、注文津（东海岸）之一登陆，切断北朝鲜军与后方的联系。仁川登陆为“100B计划”、群山登陆为“100C计划”、注文津登陆为“100D计划”。
　　这天华盛顿是首次获悉麦克阿瑟的“后方登陆作战”计划。虽然麦克阿瑟提出了三个计划，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考虑仁川以外的登陆地点。为什么是仁川呢？为什么不考虑其他登陆地点呢？
　　麦克阿瑟说是根据战略、战术、政治、心理等四方面因素综合判断的，仁川最符合要求。战略上，仁川在汉城西侧仅约20公里，一旦登陆成功，非常容易攻入汉城，而且可以配合第8军包围北朝鲜军主力。如果在群山或注文津登陆则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另外，由于韩国道路网的特点造成了北朝鲜军的补给线一定要先汇集到汉城再向南分派，从仁川登陆拿下汉城的话，也就切断了北朝鲜军的补给线。“战争史上十有八九的失败是因为补给断绝的原因造成的。”从战术上看，北朝鲜军在仁川的配属很薄弱，可以进行偷袭并获得成功。“攻击空虚之所，这是在二战中被验证的兵理，也是我的军事哲学。”登陆成功后拿下汉城，就奠定了最终获胜的基础，恢复韩国国民和自由世界的信心，沉重打击共产主义阵营。“在政治上、心理上也能获取非常好的效果。”可以说仁川登陆作战被麦克阿瑟视为“朝鲜战争和自由世界命运”的赌注。
　　麦克阿瑟将称为“铬铁矿计划”的后方登陆作战方案汇报给了华盛顿，但是因为战况恶化，7月29日，“铬铁矿计划”被推后，第1海军陆战旅和步兵第2师被投入到了“釜山桥头堡”。对于麦克阿瑟来说，在北朝鲜军的强力进攻的压力下更深切感受到实施仁川登陆来扭转战局的必要性。“釜山桥头堡”的围城之势仍在持续，第8军将疲于酷暑下的战斗，僵持到十月的话，农作物就成熟了，决不能给北朝鲜军收获粮食的机会……
　　麦克阿瑟于8月12日，正好是马山正面美25师反击失败的那天，下令起动100B计划，即仁川登陆作战计划。作战部队包括已进行动员的陆战1师、步兵第7师以及韩国军的一部，攻击目标是“仁川——汉城”地区。
　　接着，8月15日，设立第10军司令部，统辖登陆作战部队，军长由参谋长阿蒙德少将担任。在正式下令之前，第10军司令部对外称“总司令部特别策划参谋组”，司令部成员基本上就是当时进行策划的“统合战略计划作战组”成员。
　　海军陆战1师自7月25日下达动员令以来，一直在加利福尼亚潘多尔顿基地进行整编。由于以第5陆战团为核心的第1陆战旅已投入韩国，造成陆战1师兵员不足，不得不从陆战2师、预备役、驻欧部队抽调兵力进行补充。
　　步兵第7师的定员有约9000人缺口，不得已由在釜山招募的韩国兵充当，美韩士兵以相同比例混编，称之为“友好方式”。
　　加入第10军的韩国部队是白仁烨上校的17团和海军陆战团。
　　陆战1师在进行整编的同时，步兵第7师也在进行准备和整合，8月13日，新招募的韩国部队抵达横滨接受装备。 74.史密斯师长（第六章3）
　　麦克阿瑟司令部编成第10军是为了准备与促进仁川登陆作战的实施。但是华盛顿美军首脑层和海军却反对在仁川进行登陆作战。
　　——八月二十一日
　　上午八点八分，美陆军总参谋长科林斯上将、海军作战部长F·夏曼上将、空军副参谋长I·爱德华兹中将乘专机飞抵羽田。按科林斯的说法，这几位美军高层来日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一下麦克阿瑟的意图，为什么会选择在仁川进行登陆作战的。正式会谈是等到8月23日陆战1师师长O·史密斯少将到达后召开的。
　　李承晚传达访日请求是在8月20日，麦克阿瑟当然没有时间接待他，所以被拒绝了。
　　——八月二十二日
　　下午三点三十分，史密斯少将抵达东京。因为要处理陆战1师的编成问题，首先来到了设在东京的师部。这天日本和韩国都是酷暑天，韩国前线不少美军士兵得了日射病，东京的气温在正午时有36.2度。史密斯少将到了羽田就是一身汗。在羽田迎接他的是内定的登陆作战海军司令J·多尔少将，然后一起前往停靠在东京湾的旗舰“麦金利山号”。在舰上，多尔和先期抵达的师参谋A·帕萨上校向史密斯汇报了仁川登陆的概要情况，目前还处在保密阶段，但根据麦克阿瑟司令部的作战计划，陆战1师是登陆的先锋，登陆时间预定在9月15日……
　　“9月15日的话，我们师到了东京就得赶往仁川啊，进行训练和预先演习的时间都没有！”史密斯想着从欧洲和美国本土调来所属部队的时间表，喃喃道。海军陆战队本来就是应付紧急情况的，二战中在一个月内连续出动的事也不少。所以这次的作战计划对史密斯来说并不意外，不过他对多尔的说明很在意。多尔介绍说，仁川海岸潮差很大，海底全是淤泥，作为海军是反对这个作战计划的。
　　“恩，这样看，又像以前那样陆军把难题推到海军来了。”史密斯哼了一声说道。陆战队为海军所属，而海军和陆军关系不怎么好，不管是东洋还是西洋、以前还是现在都是这样，美国也不例外。史密斯接过多尔准备的关于仁川登陆作战计划的海军方面立场的建议书，前往设在东京·日比谷的麦克阿瑟司令部。
　　进了司令部所在的第一生命大厦，看到不少地方都配置了荷枪实弹的卫兵，史密斯耸了耸肩。见到参谋长阿蒙德，史密斯揶揄道：“陆军真严肃啊，东京好像是前线的感觉。”阿蒙德只当没听见，说麦克阿瑟在午休马上就起来。
　　根据《美国海军陆战队朝鲜战史》介绍，这两个人从最初开始就和不来，会谈始终处在对立状态。
　　阿蒙德告诉史密斯自己已就任指挥仁川登陆作战部队的第10军军长，希望史密斯能协助。史密斯回答协助当然没问题，但是仁川这个登陆地点不合适。阿蒙德反驳道仁川登陆是必须的，就是有困难也要克服，而且强调登陆地点和时间已经决定了。史密斯再次反驳，讨论就这样进行的时候，副官进来报告说麦克阿瑟开始工作了。
　　麦克阿瑟以特有的欢迎方式——右手握着对方右手，左手握着对方左手——迎接史密斯。如此热情的欢迎方式倒给史密斯的感觉像做戏，史密斯不冷不热的谢道：“Thank you, Sir.”麦克阿瑟等史密斯坐下，点上了烟斗，抽了两口，然后靠在椅子里说了起来。
　　史密斯回忆道：“与其说是作战说明，不如说是凭借一次战役结束朝鲜战争的胜利宣言，表露出超越自信的神秘的信念。”
　　麦克阿瑟没给史密斯发言机会，滔滔不绝的说着仁川登陆的必要性、一定能成功的根据、对海军陆战队的信任等等。然后突然站了起来，说了句“再见”，就把史密斯送走了。 75.华盛顿的反对理由（第六章4）
　　——八月二十三日
　　史密斯虽然在前一天听了麦克阿瑟的介绍，但是仍对仁川登陆作战没有信心，他又找了内定的第10军参谋长C.拉夫那上校，也找了阿蒙德。不过每次谈话给史密斯的感觉是，他得到的是对登陆作战的畏惧以及陆军方面把麦克阿瑟的信念当做他们自己的信念。
　　下午五点三十分，总司令部会议室，包括总参谋长科林斯等华盛顿来的首脑们出席的会议开始了。参加登陆的部队指挥官和参谋、麦克阿瑟司令部的军官也列席了会议，由于参会者多，有一部分人只得在走廊里参会，甚至还占用了参谋部所属的办公室。
　　根据麦克阿瑟的说法，华盛顿的美军首脑之所以反对仁川登陆作战，是因为二战型的登陆战已经过时了，华盛顿方面的反对理由有以下几点：
　　①即使仁川登陆成功，釜山仍然很危险，没有意义。在离釜山约240公里外的仁川投入兵力，一方面分散了兵力同时也弱化了釜山桥头堡。
　　②步兵第7师一旦投入，日本的防卫能力将丧失。
　　③登陆作战将调用原本用于第8军补给的船只，如果作战失败，这些船只损失掉了，第8军的补给将无法进行，而且也无法撤退了。
　　④仁川的地理、地形、海象等条件都不适合登陆作战。
　　华盛顿的意见之前就报告给麦克阿瑟了，海军方面又就第4点意见指出存在战术上的困难。
　　会议首先由麦克阿瑟致辞，然后由作战部长拉特作了基本说明，接着交由海军方面。海军方面的主持人是多尔少将。事前阿蒙德曾提醒多尔“元帅喜欢突出重点、简单扼要的说明”，但是，多尔考虑到这件事太过重大，所以要详细说明，并将问题分列，安排专人说明——航海：E.马歇尔上校、情报：R.马克维因中校、航空气象：C.帕隆上尉、兵要地志：W.佩内迪克特中校、海岸情况：J.罗维特洛少校、水路舰艇计划：M.雅各布斯少校、舰艇进行计划：C.阿尔蒙少校、炮火支援：A.凯布斯少校、轰炸支援：T.穆阿中校。这九个人每人八分钟时间的说明都指出有困难，其中最困难的是仁川港的情况。
　　仁川港的海底积满了黄海过来的泥土，落潮时会出现长达3.2公里的泥土地带。另外，仁川港没有海滩，登陆舟船将直接靠在岩壁上。仁川港的涨落潮差很大，排世界第二，平均涨落潮差6.9米，大潮日会超过10米。落潮时泥土地带中会留出宽1.8-2公里、长约90公里、深6-10寻、流速5节的水道，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进入港口的方法。因此，登陆时间必须选择满潮时，最好是在大潮日。
　　9月15日的满潮时间为早上6点59分和晚上7点19分，日落时间是6点59分。其他的大潮日分别是10月11日和11月2日，但是十月以后玄界滩、黄海的季风很猛烈，不利于船队航行。也就是说，9月15日晚上7点19分是仁川登陆的理想时间点，但是问题有很多。
　　满潮时间持续约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内兵员和物资要送上岸，几乎不太可能。登陆的最佳时间点敌方应该是知道的，肯定会加强戒备，另外，登陆前肯定要对位于港口入口处的月尾岛进行炮火压制，那么登陆企图将暴露无疑。奇袭登陆肯定是不现实的。仁川港的岩壁高约5米，对登陆部队来说也是天然的障碍。
　　多尔在九个人做完说明后，对麦克阿瑟说：“对于这个作战计划，情况已经由专人说明了，一定要我表态的话，我的意见是‘仁川登陆不是不可能’。”言下之意，美国海军虽不能说是什么样的作战都不畏惧，但是仁川登陆最好作罢。
　　麦克阿瑟没有朝多尔看一眼，一直注视着地图，默然的抽着烟斗。 76.麦克阿瑟的辩论（第六章5）
　　海军作战部长夏曼上将接着多尔后面发言：“关键是海军方面认为仁川具备不适合登陆作战的全部条件。”
　　陆军参谋长科林斯提出了“群山”这个登陆地点。“仁川距离釜山太远了……”科林斯的考虑是在美韩军主力集结的釜山桥头堡以外的游离作战是危险的。仁川离开釜山约240公里，登陆部队将孤立于釜山桥头堡之外，即使仁川登陆部队能占领汉城，仍然有被击破的可能性，另一方面，第8军本来兵力就不足，又抽走了海军陆战队，防线更显薄弱。“所以我提议在群山进行登陆，群山离现在的战线很近，没有仁川港不利的地形和海象，登陆会比较容易。”“是的，我也认为放弃危险的仁川，选择安全的群山比较好。”夏曼也表示赞同科林斯的观点。
　　会场一片寂静。下一个发言者当然是麦克阿瑟了，陆海军首脑一致反对仁川登陆作战。麦克阿瑟会如何应付呢？在两位上将发言结束后，麦克阿瑟仍然抽着烟斗注视着地图。“我想先保持一下沉默，我清楚的感觉到屋子里的紧张气氛变得浓重了。”麦克阿瑟对当时的氛围是这样描述的。接着，他拿开了烟斗，仍然盯着地图，用低沉的语调开腔了：“我的判断是敌人对后方的防备是疏忽的。”
　　麦克阿瑟的语调有点像自言自语，不过音调一下子就提高了，恢复了他本来的咏叹调式的语气，而且是滔滔不绝的独角戏一般的演说。
　　——从仁川登陆夺回首都汉城，是战略上、政治上、心理上的紧急要务。
　　——敌人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从仁川登陆，因此虽然困难很多，但是我们获得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海军指出登陆困难，但是海军在二战中成功的进行过比这还困难的登录作战，从没让我失望过，这次我确信他们会取得成功。
　　——群山登陆也是个不错的方案，但是，群山登陆仅仅只能加强第8军的左翼，既不能切断敌人的补给线，也无法实施对敌人的包围。
　　——增强釜山的兵力，把敌人推回去，也只不过把敌人沿着补给线逼退，时间和牺牲将很多，如果到了冬天，作战将变得更困难。
　　——但是，如果我们从仁川登陆，切断敌人与后方的联络，然后和从洛东江反击的第8军形成锤子和铁砧之形，将敌人彻底粉碎。
　　——现在全世界都在注视着朝鲜半岛，如果失败了，会给欧洲投下火种，如果胜利了，欧洲就不会发生战火了。
　　——仁川登陆一定要成功，这将挽救数十万的生命……
　　麦克阿瑟歇了一口气，然后高声的总结道：“各位，我们就在仁川登陆，将敌人彻底粉碎！”
　　远东海军司令C·乔伊中将看了看手表，演讲持续了45分钟。
　　多尔回忆说：“听了麦克阿瑟的辩论，消除了我关于仁川登陆的担心，屋子里其他人肯定也像我一样被他说服了。”就像多尔回忆里说的，演讲结束后，屋子里充满了一种无言的兴奋。虽然没有掌声，但似乎与会的所有人都被麦克阿瑟的气魄和辩论所征服了，头上充血，胸中有种冲动似乎要冲出来。
　　——不过，从华盛顿来的二位上将仍然还是带着怀疑的表情。科林斯问拉特：“如果放弃了仁川登陆的方案，或者是失败情况下的备用方案——群山方案也没有进行研究和策划？”拉特立即回答道：“是的，将军，已经做好了。即使在仁川方案里也有在群山正面进行佯动的计划。”科林斯点了点头。
　　麦克阿瑟看到科林斯点头了，竖起食指示意阿蒙德结束会议。他认为只要说服了华盛顿派来的人，其他人就不会有反对意见了。
　　但是，海军方面还没有被完全说服，当夜，多尔拜访了夏曼上将和海军陆战队司令L·谢法特中将。虽然已被内定为登陆作战海军司令，但多尔仍然认为仁川不是一个合适的登陆地点。除了涨落潮差太大了外，预定七万人的部队及物资要上陆，过于狭窄的水道限制了这种能力。另外水道外的停泊地方也很狭窄，进行援护射击的大型舰艇活动受限，而且登陆舰不得不停泊在离岸边30海里的地方，严重阻碍了援护射击与登陆的衔接。假如北朝鲜在进出仁川港的水道投放水雷的话，海军将无计可施，因为远东海军极度缺乏扫雷艇。多尔提出，如果群山方案不被采纳，可以考虑在仁川南侧30英里的位于仁川与群山中间的浦升面进行登陆作战。浦升面的牙山湾北岸与乌山西侧海岸连接，虽不能直接对汉城展开突击，但可以在乌山——平泽地区切断北朝鲜的补给线。夏曼和谢法特表示赞同。
　　谢法特还接到陆战1师史密斯师长的汇报，从陆战队的角度看也有不安因素。
　　对海军来说，仁川登陆的困难是怎么把登陆部队送到岸边，而对陆战队来说更面临直接的困难。登陆要利用日落前的满潮时机，陆战队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攀上岸壁、占领目标、构筑阵地、搬运物资等任务。但是登陆地点不是海岸而是街道，差不多是碉堡林立的街道，而且是直接面对。登陆作战的绝对条件是奇袭，而为了确保运输必须压制仁川港入口处的月尾岛，对其炮火压制将暴露登陆企图。“奇袭是不可能实现的……元帅虽然有登陆成功的信念，但对我们来说，信念不等于成功，这样的成功是要付出生命和血的代价。”
　　翌日，谢法特向麦克阿瑟提出浦升面登陆的方案，麦克阿瑟摇了摇头，说道：“不，不行。你看一下从浦升面通往内陆的道路，非常不利于大部队机动，占领了浦升面后还是得在仁川进行登陆作战，但是敌人就会想到去破坏仁川港了，那么该怎么办呢？”谢法特走后，夏曼来了，谈了一个半小时，想说服麦克阿瑟放弃仁川登陆计划，从麦克阿瑟的房间出来，夏曼告诉在外面等待的乔伊劝说失败：“我都快要变得和他一样乐观了。” 77.一陪五千的赌博（第六章6）
　　当晚，夏曼和科林斯一行华盛顿首脑离开羽田返回美国。接到两位上将的报告，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O·布拉德雷上将感到很不安。报告中提到了仁川登陆作战的不利因素，指出一旦成功将获得巨大战果，也指出麦克阿瑟对此战获得成功抱有非常强的信念。
　　但是，登陆作战要解决技术困难，作战的成败与否还取决于奇袭能否达成。麦克阿瑟认为奇袭能够达成，因为敌人疏忽了。不过，北朝鲜是否真的疏忽了吗？麦克阿瑟并没有拿出具体的证据。
　　也许北朝鲜军已经在仁川埋伏好了——到那时候，加上仁川港地形的困难，作战将彻底失败。在韩美军很可能会遭到致命打击而一蹶不振。
　　美国联合参谋本部于8月28日致电麦克阿瑟，作了如下指示：“我们同意当仁川地区敌人防御薄弱时，选择在仁川或仁川南方适合的地点，即在朝鲜西海岸实施水陆两用部队进行机动的计划。我们也同意，作为远东军司令的您如有需要，可以准备在群山地区使用水陆两用部队包围敌人。我们理解随着形势的推移，为了争取有利条件而采用替代方案。”这是一个含糊不清的指示。联合参谋本部是美国三军作战的统辖机关，是远东司令官的上级，但上将们都是麦克阿瑟的后辈，一方面不得不尊重麦克阿瑟的决定，另一方面也表明仍然在期待他放弃仁川登陆计划。华盛顿的上将们对于麦克阿瑟的信念能否给仁川登陆带来理想的结果感到不安。也可以说是对麦克阿瑟的“赌博”感到不安。对于华盛顿的指示，麦克阿瑟用他的自信坚持他的“赌博”。
　　“我知道仁川登陆相当是于一赔五千的赌注，但是我还是要去做，因为以前我也这样做过。”麦克阿瑟这样对乔伊中将说的。
　　8月30号，以联合国军司令官的名义下达了有关仁川登陆的联合国军作战命令。 78.仁川谍报队（第六章7）
　　如果说，对仁川登陆作战最热衷的人是麦克阿瑟的话，那么第二热衷的可能就是李承晚了。李承晚在大邱时曾对海军总参谋长孙元一少将说起，如果金日成年底或下年初在汉城发表什么言论就不好办了。当仁川登陆计划成型的时候，李承晚燃起了仁川登陆后夺回汉城的希望，孙元一也确信仁川登陆可以扭转战局成为拯救韩国的一战，并期待它能成为现实。当得知美军内部有很多反对仁川登陆的意见后，李承晚和孙元一商讨了一个对策。
　　8月13日——也就是麦克阿瑟下令准备实施“铬铁矿100B计划”(仁川登陆计划)的第2天，孙元一秘密召见了海军情报局局长咸明洙少校，命令他秘密组织谍报队，潜入仁川西南约22公里的灵与岛搜集仁川港的情报，还特别交代，所有的情报要围绕美军在仁川的登陆展开，一定要获得对美军有利的情报。然后望着咸明洙问他是否明白，咸明洙答道：“我完全理解命令的含义，绝不会传送无价值的情报回来。”
　　咸明洙找来部下金舜基中尉、张正泽少尉、林炳来少尉三人，向他们下达了组织谍报队的任务。三人在宣誓严守秘密之后，又召集了可信赖的亲信组成了17人的谍报队，一行人于8月17日夜乘渔船白鸥号离开釜山。因为是秘密任务，他们都没有和家人告别，8月23日抵达灵与岛。
　　灵与岛及附近岛屿在开战后被北朝鲜占领，两天前，由海军中校李熙昌率炮艇部队夺回。李熙昌是702号艇的舰长，率领701、704、513、301、307、309、313号艇首先占领西侧的德积岛，之后90名陆战队员歼灭了30名守军，夺回了灵与岛。灵与岛开战时，居住有3000人，这时已经有不少人离岛，只剩下500人。谍报队登陆后，在灵与中学的操场召集了当地青年，组成了青年义勇军。
　　咸明洙试着与仁川的工作员接触，说是工作员，其实就是仁川的朋友金某和权某，战前被发展为工作员。他们应该还在北朝鲜占领下的仁川，至于现在是否还对大韩民国效忠就不得而知了。林炳来和几个队员化妆成当地人在晚上出了趟海，在深夜时分将权某夫妇带了回来。权某夫妇见到咸明洙很激动，说做梦都在等着再见的这一天。经过彻夜询问，确认夫妻二人仍然对韩国忠心，金某已是内务署员，但对韩国的忠心没有变。第二天，咸明洙留下了权夫人为人质，将权某送回了仁川。晚上，权某带着金某回到了灵与岛。金某见到咸明洙也很激动，发誓自己没有变节，一定会尽力协助工作。因为金在内务署工作，可以获得居民通行证，咸明洙将队员分成三组，金舜基组常驻仁川，林张两组随时往来仁川传递情报。咸明洙所指示的情报对象是仁川的北朝鲜军兵力、补给状况、水雷投放情况、登陆地点的地形和岩壁的高度。
　　由于有了金某、权某的协助，谍报队不仅可以自由的出入仁川，而且还找到了以前的工作员协助工作。为了判断有无水雷运输，谍报队员扮作挑夫探查往来的车辆；为了判断岩壁的高度，通过攀爬岩壁，用自己的身高测算。“所需的情报在3、4日内都搜集到了。”咸明洙回忆说。但是，根据孙元一的指示要对情报进行处理，“我很明白孙长官的意思，敌人兵力如果实际有5000人，我只能报3000人，以此类推。”咸明洙谍报队的情报是否真的影响了麦克阿瑟对仁川登陆乐观态度就不得而知了。
　　谍报队到达灵与岛的日子正是东京会议那天，情报向东京传送应该是在几天之后，但肯定给麦克阿瑟司令部以很大的刺激。麦克阿瑟司令部收到的谍报队传送来的情报，非常符合麦克阿瑟乐观的期待，感到有必要确认。谍报队的情报是很容易理解的，但是在“白人的眼里”都需要确认，特别是登陆艇及运输船只能够进入到仁川港的哪里。司令部指派海军上尉E·克拉克到灵与岛去，克拉克上尉是从水兵升上来的，二战期间及战后一直在积累LST和运输船的航海经验，能说一些日语和汉语。克拉克带了两个在总司令部工作的韩国人作翻译，另带了一名通讯员组成四人小组。朝鲜半岛西海岸是由英国海军控制的，因此，克拉克上尉一行于8月31日上午七点乘英国驱逐舰博爱号从佐世保出港，英国巡洋舰牙买加号担任护航。9月1日上午七点在德积岛换乘韩国炮艇703号在正午时间登上灵与岛。
　　克拉克带来了很多东西，有冲锋枪、卡宾枪、手枪、手榴弹、弹药、医疗品、净水片、口粮、无线电，还有100万韩元纸币（当时1美元=1800韩元）、200磅大米和70磅鱼干。带米是因为听说北朝鲜军将大米都征收了，当地很缺乏。克拉克还听说朝鲜人就像美国人爱吃冰激凌一样喜欢吃鱼干，所以也带了鱼干。这两个做法相当正确。当克拉克打开在佐世保准备的大米和鱼干的袋子，聚集在周围的村民都露出了“友好的态度”。
　　克拉克一行在岛的北侧设立了营地后，村长前来表示将尽量协助工作，还带来了两个小姑娘，是岛上国民学校教师林世荣的女儿和林义淑金元东的女儿。克拉克看到两个小巧的姑娘想起了自己12岁的女儿吉妮。“两个都是小学生吧，很可爱。”接下来村长的话令克拉克吃了一惊，“您搞错了，金小姐20岁，林小姐21岁了，是来负责您的饮食起居的，其它的什么都可以……”看到克拉克有些发愣，村长又把“什么都可以”强调了一遍，还把两个小姑娘向前拽了一步。 79.登陆用的梯子（第六章8）
　　克拉克谍报队的行动进行得很顺利。登上灵与岛的第二天，克拉克就获得了对仁川登陆很有价值的情报。当时他们“捕获”三艘在附近海面打渔的帆船，渔夫们答应帮助克拉克他们，并告诉他们仁川港没有投放水雷。克拉克随即向麦克阿瑟司令部汇报，司令部很高兴打消了一个重要顾虑。
　　——但是，令麦克阿瑟司令部更担心的事情却发生了。
　　回顾朝鲜战争，仁川登陆作战计划的最终确定经历的曲折在古今战争史上是不多见的。该计划遭到美军内部的反对，加上战局恶化，可谓是“内忧外患”，现在总算靠麦克阿瑟的强烈的信念将“内忧”克服了。当他以联合国军命令的形式下达作战实施后，海军方面也停止异议。
　　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开始埋头于登陆计划的准备，安排召回正在釜山桥头堡作战的陆战队第5团事宜，定制登陆用的梯子等。陆战1师所辖三个团中，第7团在预定登陆日前无法集结，第5团在史密斯眼中是最精锐的，所以被选定为攻击部队。
　　关于仁川港岸壁，根据咸明洙谍报队的情报和航空照片的分析，推定落潮时最高处约5.3米。登陆时，登陆用舟艇靠在岸壁下缘放下前部的起倒板，要攀上岸壁必须在起倒板上竖起梯子，因为登陆选择在满潮时，梯子的长度需要有三米，而且是要轻便、结实的那种。
　　海军陆战队向大阪的“日本制铝”公司定制了铝制梯子。当时铝制梯子只有“日本制铝”能够制造，神户及大阪消防队的消防车上装备的两节式梯子就是这个公司的产品。陆战队一共定了60个长17英尺（合4.3米）的铝制梯子，要求在十日内交货。“日本制铝”答应在两周内完成，然后由子公司“立花金属”制作铝制的梯柱，梯阶的制造和组装在公司本部完成。 80.釜山桥头堡（第六章9）
　　就在仁川登陆作战计划紧锣密鼓的准备的时候，“外患”——北朝鲜军对釜山桥头堡展开了总攻击，这给作战计划带来了深刻的影响。釜山桥头堡的形状是个东、南临海长方形，北朝鲜军的进攻从北、西而来。
　　北朝鲜军的内情也是很残酷的。美第8军在八月份俘虏了1753人，根据他们的供述，推测北朝鲜军的兵力为“12个步兵师，1个装甲师，实际兵力82590人”。实际上比这多一点。集结在釜山桥头堡周围的北朝鲜军为13个步兵师，1个装甲师（辖2个旅），兵力97850人。指挥官金策上将和参谋长姜健中将把前指设在大邱与大田之间的金泉，金雄指挥的第1军部署在釜山桥头堡西侧，金武亭指挥的第2军部署在北侧。但是约98000人的部队中，定编11000人的师中没有一个是满员的。第6师10000人、第7师9000人、第9师9350人、第13师9000人，这几个师算是兵员比较多的，第7师和第9师是新编的部队，分别于8月15日和25日到达前线，训练度不高。其它的第1、2、3、4、5、8、10、12、15师都差不多有5-7千人，而且也是进过大幅补充的。
　　从越过三八线起，北朝鲜军势如破竹，但也付出了相当多的鲜血和力量的代价，而且补给极度困难。制空权和制海权都掌握在美军手里，只有陆路的补给线，但铁路和车辆经常遭到美机轰炸。只能利用轰炸的间隙和夜晚，发动了约30万百姓进行物资和器材的人力运输，能够勉强跟得上只有步枪、冲锋枪等小型火力的弹药。
　　综合分析俘虏的供述，可以判断北朝鲜军炮弹不足、步枪只能满足需求的三分之一、燃料很紧张、没有服装的补给，特别困难的是粮食。虽然采用了旧日军“在敌方寻找粮食”的方针，但正好处在青黄不接的时期，无法从当地征集粮食。本来期待的当北朝鲜军南下时，韩国各地爆发反政府起义，百姓欢迎北朝鲜军的局面没有出现，甚至是有些不友好的。韩国百姓并没有像北朝鲜军想象的那样给与他们积极的协助，有一个原因是北朝鲜军主力部队的士兵大多会说俄语和汉语却不会说韩语，像“外国人部队”，无法与韩国百姓进行交流，也就无法获得民心。韩国百姓对北朝鲜军的疏远可能也是征集粮食困难的一个原因。总之，对峙在釜山桥头堡的北朝鲜军因为疲劳和饥饿已经接近极限了。
　　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北朝鲜军仍然发动了攻击。也许可以说是不得不发动攻击。
　　与北朝鲜军内情不理想相比，美军则是日益补强。八月末现在驻守釜山桥头堡的兵力有：美第8军84630人，韩国军91696人，空军37584人，海军36389人。日本是巨大的后方基地，物资可以无限制的运往釜山，可以说时间就是美军的盟友。这就意味着经过一天，补给不足的北朝鲜军就向自灭接近了一步，而美军则增加了战斗力并继续了能量。
　　——八月三十一日
　　北朝鲜第1军开始了总攻击。
　　第1军和第2军的攻击时间是错开的，第2军的攻击时间预定为9月2日下午六点。
　　第1军以第6师、第7师、第105装甲师一部（坦克约20辆）、第104治安旅为第一攻击集团，以第2师、第4师、第9师、第10师和第16装甲旅（坦克43辆）为第二攻击集团。第一攻击集团进攻马山正面，第二攻击集团经由昌宁、灵山进攻大邱南部。
　　进攻开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夜深后，对岸的山上满是火把，形成了许多股‘火流’向河边接近。”这是美军第2师的战斗详报，描述了总攻开始后北朝鲜第2师进攻昌宁的情形。到了洛东江边的北朝鲜第1军少数利用舟艇，大多人跳入江中，吹着军号、高呼“万岁”、敲着战鼓，泅渡洛东江。 81.绝不动摇（第六章10）
　　——九月一日
　　北朝鲜军的攻击取得了成功。
　　守卫马山的是美25师，其24团正面被北朝鲜第6师扯开了宽5公里深4公里的口子，在它北侧的35团正在和侵入的北朝鲜第7师激战。守卫灵山—昌宁的美2师被打开了宽10公里深13公里的突破口，北朝鲜第9师逼近灵山，第2师逼近昌宁。沃克视察了第25师和第2师指挥部后，判断灵山方向有危险。
　　第8集团军除了受到攻击的第25师和第2师外，骑1师配置在大邱地区，作为预备队的25师27团在马山、24师19团和英27旅（基干2个营）在庆山、海军陆战队第5团配置在昌原。预备兵力还是相当充足的。沃克在视察了两个指挥部后当即决定投入海军陆战队，下午一点半，指示海军陆战队第5团向灵山出动。
　　“坦率的说，当时在韩美军因为习惯了四年占领日本的日子，很多人都忘了枪怎么拿了，韩国的实战将让他们重新成为职业军人，但这个过程必须要让很多年轻人付出血的代价。”27团团长J·米卡艾利斯回忆道。沃克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在此紧要关头，不能靠“业余”的步兵部队了，必须仰仗训练有素的“职业”的海军陆战队来恢复战线。但是陆战队第5团是仁川登陆作战的主力，已受命准备前往釜山，集结在昌原也是这个目的。要让陆战队第5团留在前线，就必须得到麦克阿瑟司令部的同意。沃克也考虑了一旦司令部不同意的对策，同时命令第24师和第25师27团做好准备。
　　——九月二日
　　天刚刚亮，一名北朝鲜军官向位于大邱北郊多富洞的美骑1师8团阵地投降。这名自称是第13师19团作战主任金成俊的少校军官提供了北朝鲜第2军的进攻计划——倭馆地区的第3师、多富洞方面的第13师、第1师及105装甲师主力（坦克20辆）、第17装甲旅（坦克40辆）为第三攻击集团，永川地区的第8师、第15师为第四攻击集团，杞溪的第12师和浦项的第5师为第五攻击集团。目标是为了和第1军呼应，一口气拿下大邱并向釜山进军。
　　骑1师师长盖伊通过翻译问金成俊攻击何时开始，得到的回答是“今天下午六点开始总攻击”。
　　“真的？……”盖伊看了看手表，惊得龇牙咧嘴的呻吟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沃克接到报告，立即下令全军进入警戒，心中更感到安心了。因为在差不多四个小时前，上午九点半左右，沃克致电东京，向司令部的副参谋长D·黑奇少将询问使用海军陆战队第5团的可能性，黑奇很痛快的回答道：“可以，将军，总司令部没有异议。实际在昨天，最高司令官（麦克阿瑟）已经交代说，如果沃克提出要使用海军陆战队的话就答应他。”“是么？真不愧是元帅啊。”“是的，将军，元帅真是深谋远虑啊。”沃克和黑奇夸奖起麦克阿瑟来了。此时，沃克已确信麦克阿瑟完全支持自己的作战计划了。所以当晚上北朝鲜军如期展开攻击的时候，沃克的决心一点没有动摇。 82.仁川和釜山（第六章11）
　　但是，在东京，这个晚上却发生了意外的动摇。
　　海军方面的将领，特别是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和远东海军司令乔伊，得知了陆战队第5团被再次投入前线的消息，立即紧急磋商，然后找到了参谋长阿蒙德。
　　史密斯的要求和沃克一样，都是要陆战队第5团，他向阿蒙德抗议道：“海军方面经过协商后的意见是，如果仁川登陆的第一梯队没有陆战队第5团参加的话，我们将不能保证作战的成功。”
　　前文已经说过，史密斯和阿蒙德两人是合不来的。史密斯属于冷静型的智将，而阿蒙德属于果敢型的勇将。史密斯白着一张脸冷冷的说明自己的主张，而阿蒙德则涨红着脸反驳史密斯的主张。“我支持第8集团军的处置，第8集团军如果不投入陆战队第5团就无法守住釜山，一旦釜山丢了，仁川登陆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真是同感，那仁川登陆就不要进行好了。”“……”阿蒙德瞪着史密斯，来了一个深呼吸，向史密斯提出了一个代替方案：用正在日本整编的第7师32团作为登陆的第一梯队。史密斯提出了以下反对意见：第7师编入了近8000名韩国士兵，属于新编师，没有应付像仁川登陆这样困难的作战的能力；如果以陆战队第1团为第一梯队，让32团作为第二梯队，那么计划中的陆战队第5团、第1团的双尖刀登陆战术就无法实现了。“如果受到敌人的侧面进攻，我将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乔伊发言道：“如果第7师可以使用的话，那就代替陆战队第5团到前线去，如何？”
　　“那还不如派17团去好了。”阿蒙德回答道，并让同席的作战部长拉特去算一下用17团换回陆战队第5团参加登陆是否来得及，拉特赶忙召集参谋在另一个房间紧急计算后回来复命：“来得及的，从前线撤到釜山，再从釜山直接去仁川就来得及。”
　　“这怎么行？”史密斯猛摇头，这样行动的话休整和演习都没有，是不可以的。“就算陆战队能征惯战，但如此疲劳的连续作战是不行的，还是立即把陆战队第5团调回来吧，如果不行，我就不去仁川了！”
　　“那就是说釜山的事情你就不管了？”会谈又回到了“釜山重要还是仁川重要”的讨论上去了。 83. 台风“简”（第六章12）
　　——九月三日
　　釜山桥头堡前线从未明开始遭到北朝鲜军的攻击，多处被侵入。灵山方面海军陆战队第5团经过反击阻击了北朝鲜第9师的进攻，南方的马山方面第27团1营被包围，大邱北侧第8骑兵团的阵地被全线突破。东部战线，北朝鲜第12师击溃了韩国首都师进逼守卫浦项的韩国第3师。
　　东京，台风“简”接近室户海峡，携带雨水的暖风越来越强。在麦克阿瑟司令部，从早晨开始，接着昨天的关于陆战队第5团的讨论继续进行。海军方面，增加了第七舰队司令A·斯特鲁布尔中将和多尔少将，陆军方面增加了第10军参谋长·拉夫那少将。讨论比昨天更热烈，双方仍然互不让步，讨论无果而终。
　　下午一点，阿蒙德向返回美国大使馆休息的麦克阿瑟进行了汇报。台风“简”正通过大阪湾向神户上陆，东京则刮起了风速每秒九米的强风。麦克阿瑟叼着烟斗，窗外的风声使他皱紧了眉头，听完了阿蒙德的汇报，麦克阿瑟给出了决定：“告诉沃克，他必须放弃陆战队第5团。”阿蒙德建议因为事关重大，在电话传达后再派作战部长拉特到大邱去向沃克做说明，麦克阿瑟捏着烟斗挥了挥手表示同意。回到司令部，阿蒙德将麦克阿瑟的决定转达给海军方面。
　　但是，当天晚上，又出现了状况。台风“简”在下午三点通过舞鹤，晚上七点左右通过能登半岛后在秋田附近再次上陆，直到4日未明才回到太平洋上。大阪、京都以及四国、东海地方都遭受了灾害，特别是大阪，死了53人，失踪11人，受伤340，房屋全毁490户，家中浸水超过10万户，大阪西部被淹没。停泊在神户港的登陆用船只也遭受了损害，运输船“白边”等多艘出现破损。为登陆部队制作铝制梯子的大阪“立花金属”的厂房被刮坏，无法开工。
　　史密斯告诉阿蒙德：“登陆作战也许有延期的必要了，请司令部再考虑考虑。”
　　深夜，沃克从大邱打来电话。意思是北朝鲜军的攻击相当紧迫，东部战线已经进至庆州北方5公里处，大邱的第7骑兵团背面已遭迂回，马山的无线电中转站被破坏，如果现在抽走陆战队第5团将导致全线崩溃。阿蒙德刚想解释，沃克再次强调现在是紧急事态，陆战队第5团不能放。
　　“至少陆战队还要再给我用两天，可以了吧！”
　　“可以是可以……可是那样的话仁川登陆作战就得中止了。”
　　“什么……你没听明白我说的？……”
　　“好的，就先这样好了。”阿蒙德挂断了电话，呆呆的望着桌角。 84.魔鬼般的两天（第六章13）
　　“可怕的七天。”这是沃克回忆九月份釜山桥头堡危机时经常提起的。这七天中特别是9月4日和5日，对沃克来说是特别残酷的两天，可称之为“魔鬼般的两天”。
　　9月4日下午一点，拉特飞到大邱，来到了第8集团军司令部。拉特是来传达调用陆战队第5团的指示。前一天晚上，阿蒙德已经通知过沃克了，特拉亲自来和沃克进行确认。拉特见到沃克，这样传达道：“麦克阿瑟元帅希望在9月5日，最迟不迟于9月6日晚上，解除陆战队第5团的作战任务，将其直接调往釜山。”拉特另外说作为对第8集团军的增援，将派第7师17团和第3师65团前来。
　　沃克沉吟道：“这么说，为了呼应9月15日的仁川登陆作战，我军将实施反击，那么我希望这个反击可以迟一天也就是9月16日开始。”拉特将沃克的要求传回东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会谈中以及会谈结束后的送别，沃克的表情始终是没有精神的样子。
　　这天，陆战队第5团于上午八点在灵山西侧发动反击，将北朝鲜第9师推了回去，并袭击了师指，朴孝三少将等第9师军官不得不放弃师指逃走了，指挥部里地图还挂在那里，两辆T34坦克和一些装备也被丢弃了。
　　但是，能看到活力的只有陆战队第5团这边，釜山桥头堡的其他战线都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东部的庆州眼看就要被攻陷；庆州西侧的永川也被北朝鲜第15师渗透了。大邱正面，架山、多富洞被攻占，第7骑兵团在水岩山地区与敌胶着，北朝鲜第3师夺取了第7骑兵团后方的464高地和倭馆北侧的303高地。昌宁方面，战线被北朝鲜第2师突破了很深的口子，马山方面也在混战中。沃克虽然暂时还能再用陆战队，援军也已准备好了，但现在心情仍不能安绪，甚至是有些焦虑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明天”，而是“今天”，就是“瞬间”的事情。沃克将呼应仁川登陆的反击推迟一天应该是有根据的。因为深深感觉到釜山桥头堡的命运岌岌可危，第8集团军也许无法和仁川登陆同时进行作战，所以他的意见就是对这个作战计划的修正。
　　傍晚，战况愈发恶化，东部庆州地区和大邱北部的溃败只是时间问题了。沃克考虑将战线收缩到蔚山北侧至西南侧的山地以及经密阳的马山东侧山地一线。这条防线之前曾根据麦克阿瑟的提议进行过研究，由工兵出身的G·达比德森准将进行了防线的规划，因此又称“达比德森线”。沃克指示参谋研究撤退到“达比德森线”的事宜，然后召集师级军官开会，又叫来了韩国国防部长申性模。
　　韩国政府已基本撤至釜山，只有国防部和内务部还留在大邱，在庆尚北道官厅办公。沃克告诉申性模：“不能说的太详细，总之事态很严重，第8集团军司令部也许要后撤，我奉劝韩国政府尽快撤到釜山。”申性模什么也没有问，只说知道了就返回了。
　　晚上八点多，指挥东部战线作战的副军长J·柯尔特少将及各师师长来到指挥部开会。会议首先由副参谋长E·兰德拉姆上校对状况进行了说明。兰德拉姆之前是参谋长，新参谋长L·阿兰少将就任后成了副参谋长，阿兰这天刚刚抵达大邱上任。兰德拉姆指出战况紧迫，会议的主题是研究收缩战线的问题。后勤参谋报告说，已经命令将骑1师的大部分预备弹药运往釜山，同时已停止向三浪浦及庆州方面运输物资。
　　沃克指名要作战参谋琼·达布尼上校说说想法，沃克很信赖他的“战术眼光”。达布尼说道：“我想现在下决心是很困难的，但是，我觉得第8集团军可以撑过去。”
　　“理由是什么……根据呢……”诘问从师长们口中喊出来，然后又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理由是到现在为止的北朝鲜军的进攻的都是几天内逐渐萎缩的，这次我想也会是这样。”
　　“这是理由吗？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吧？”“这不跟算命一样嘛？”会场里交织着批判和讽刺的声音，讨论在嘈杂中继续进行。
　　半夜十二点左右，内务部长赵炳玉前来拜访沃克，沃克和阿兰一起接见了他。赵炳玉从申性模那得知沃克要求往釜山撤退的事情，当即表示反对。内务部管辖的警察部队不仅在维持大邱的治安，而且作为战斗部队在大邱周边活动，“如果内务部撤退的，就等于抛弃了他们，而且增加了大邱的危机，相当于放手让敌人进攻釜山。”赵炳玉说这个问题必须考虑，申性模则反复强调说这是沃克的命令。因此赵炳玉来找沃克，陈述说放弃大邱等于放弃了釜山，韩国就将灭亡。“如此一来，作为自由世界的指导者的美国将被涂抹上污点，也是将军您军队生涯的污点。因此请更改放弃大邱的打算！”赵炳玉如此说道。《韩国战争史》记载，赵炳玉的“感动神人般的辩论”让沃克深深感到羞耻和沉痛，沃克这样表态道：“听了阁下的意见，我必须重新进行考虑，虽然第8集团军司令部将撤往釜山，但是我作为司令官将在指挥室中吃住，指挥作战。”沃克和赵炳玉的会谈，美国军方没有记载。但是美国陆军战史是这样描述的：“在那夜，沃克做出了第8集团军不撤退的决定。”在赵炳玉走后，各师长会议继续进行，但没有什么结果。
　　参谋长兰德拉姆指示作战参谋达布尼起草第8集团军撤退的命令，准备在9月5日凌晨五点发布这个命令，但是沃克没有下发这个命令。 85.撤离大邱（第六章14）
　　——九月五日
　　韩国军窃听到北朝鲜军的电话，获得了不少情报。守卫永川正面的韩国第8师的情报班在五日凌晨零点前监听到敌军电话。
　　“朴同志在吗？请朴同志听电话。”这是北朝鲜第2军军长金武亭找第15师师长朴成喆的电话。“是朴同志吗，崔同志（崔斗仁少将）的师（第12师）已经进入庆州了，朴同志你的师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占领永川？”电话的杂音很大，朴同志的回话听不清楚，但金武亭的声音充满着怒气，口调很不满。朴成喆在这天的战斗结束后被解职，由第2军炮兵副团长赵光烈少将继任。但是在金武亭的喝斥下，当天第15师在凌晨一点开始了猛烈的进攻，一下子突破了韩国第8师的防线。
　　大邱北郊骑1师的防线也开始崩坏，北朝鲜第13师包围了第8骑兵团。
　　沃克特别注意到占领了大邱西南玄风409高地的北朝鲜第10师，对该师正面的防守是很薄弱的，一旦该师突进，不仅大邱南侧将失守，而且釜山桥头堡将被从中心搅乱。“还没有动作吗？”“给我盯紧，任何一点细节都要向我报告！”沃克像一个在等待刽子手的死囚一样等待着第10师的行动。但是，第10师没有动。
　　第10师师长李方南少将受命在第2军占领大邱前确保409高地。这时，李方南认为进攻大邱是其他部队的任务，就在409高地上等着大邱被攻占。北朝鲜司令部也没有给第10师继续前进的命令。美国陆军战史是这样评论李方南的：“无能的师长，似乎占领了409高地就很满足了。”也许是个人能力的问题，也许是李方南及北朝鲜官僚体制造成的。
　　当然，判明这些情况已是后天了。当时，沃克战战兢兢，一边关注第10师的动向，一边在反复思考“它为什么还不行动这个‘谜’”。
　　5日傍晚，马山方面战况已经转而僵持，但永川被侵入，骑1师师长盖伊下令大邱战线的第7、第8团后撤——大邱出现危机。
　　沃克留下了主要的作战参谋人员在大邱，其余人员后撤至釜山北侧的东莱，在水产大学设立了第8集团军后方司令部。韩国陆军本部也在深夜通过铁路和公路移至东莱。
　　沃克设立后方司令部是为了保全电传打字机。当时麦克阿瑟司令部和第8集团军司令部的主要通讯联络是通过“马克2型”电传打字机进行的，这种电传打字机在韩国没有装备。如果被破坏或者发生故障的话，连备件都没有，这样就会影响和东京的联络。为了保全这台设备，第8集团军后方司令部撤离大邱，其带来的影响是很深刻的。 86.夏威夷撤退说（第六章15）
　　驻扎的釜山的第二兵站主任C·戈尔宾准将在获悉第8集团军后方司令部撤到东莱后，知道形势已恶化，就下令在周边的丘陵和市内构筑阵地。由此釜山出现了混乱。
　　釜山市内挤满了难民，收容在学校及公共建筑物里，根据庆尚南道知事梁圣奉的指示在道路上铺上了空的米袋，暂时安置收容不下的难民。食品由美国援助，没有问题，但是街上到处是排泄物，市内充满着异臭，还有不少人在街上徘徊。总之很悲惨。
　　当听说第8集团军司令部已经后撤并在市内构筑阵地，市民中间开始流传着美军接着要撤往日本的流言。釜山附近有不少小岛，如多大浦、松岛、影岛等，港口里出现了成群的逃难用的小船，政治家、知名人士、实业家、高级军官以及他们的家属都找好了船。根据第1师13团团长金益烈上校的说法，市内的旅馆里隐藏着不少将校级军官，总参谋长丁一权下令进行搜查。
　　第8集团军司令部后撤的消息又演变成了“韩国政府将退守济州岛，成为‘第二个台湾’”。
　　市内，惊慌失措的难民们又开始寻找起新的逃难地点来了，许多人在港口抢着上船，十分混乱，十来吨吨位的小船成群的争着出港驶向对马。
　　政训局的吉普在街上穿梭，呼吁大家平静，要求大家回家或工作场所。金益烈上校更是出海拦下了一艘逃难船，船上有国会议员约十人，还有包括自己前任在内的高级军官约十人及他们的家属。“逆贼！”同行的23团团长金宗元中校怒喝道，金益烈也拔出了手枪喊道：“是选择枪毙呢还是选择效忠祖国？”那些人一起宣誓效忠。金益烈等人虽然又阻止了其它一些船，但是更多船离祖国而去了。
　　釜山的混乱状况持续了大约三天，总算镇静下来，逃难船也回来了。当时，美军内部也流传着不同的消息，助长了混乱。其中之一就是“夏威夷撤退说”。
　　韩国参谋学校校长金弘壹回忆有一个美军顾问找到他，劝道：“我们要撤到夏威夷去，准备将阁下和您的家属送往日本，希望您赶快准备。”金弘壹回答：“这怎么行？我不能抛下国家和部下而逃走的。”反问那个顾问美军撤往夏威夷是不是真的，顾问郑重的回道：“是真的，当然我们肯定会回到贵国的。”然后就走了。金弘壹回忆说这个消息流传了好几天，总算是过去了。而那个来传话的顾问在那之后就真的消失了，也许他本人是“撤往夏威夷”去了。 87.九月十五日（第六章16）
　　——九月六日
　　东部战线，北朝鲜第15师击溃韩国第8师，突入永川。大邱战线，北朝鲜第1师切断了第8骑兵团的退路，后撤中的第7骑兵团第2营也被孤立。然而，掌握着大邱和釜山桥头堡命运的北朝鲜第10师仍然没有出动。马山方面的战况已出现了逆转的征兆。
　　海军陆战队第5团按照东京的指示于6日零点如期脱离了战线，前往釜山。美第2师9团紧跟着退了下去，然而战线却出奇的平静。马山地区的南江，北朝鲜第7师开始退去，尾随而来的美35团在南江江畔发现了约2000具被遗弃的北朝鲜军士兵尸体，35团的战斗详报称：“江边上充满了死臭和成群的苍蝇，当我们的部队靠近时，飞起的苍蝇都把太阳遮住了，似乎到了傍晚。”
　　正如第8集团军作战参谋达布尼所预料的那样，由于补给和战斗力不足，北朝鲜军的攻击跟不上了。东部和大邱正面的形势虽然还不安定，但沃克长吐一口气了，“魔鬼般的两天”可以说已经撑过去了。
　　大邱渡过的不安却落到了东京。
　　华盛顿方面当然忧虑着第8集团军的不安的状况，5日，参谋长联合会议主席O·布拉德雷发电询问麦克阿瑟，是否有必要根据战况的推移更改仁川登陆作战计划。北朝鲜军所表现出的能量和战斗力能让我们取得仁川登陆的胜利吗？就算登陆成功，靠第8集团军和第10军就能夺回汉城吗？很明显，华盛顿方面仍然感到危机重重。
　　麦克阿瑟于6日回电华盛顿，作战计划没有变更。并正式向各部队下达了9月15日登陆的命令。
　　9月7日，南部战线的战况开始好转，东部和大邱正面依然是第8集团军被压制的形势。
　　北朝鲜第15师占领永川后，主力向庆州方向移动，美24师师长乔治令韩国第7师5团从东侧进击并夺回了永川，第15师则迅速回头再次占领永川。
　　大邱战线，骑1师师长盖伊指挥坦克部队驱逐了进入第8骑兵团后方的北朝鲜军。
　　孤立在敌阵中的第7骑兵团2营经过苦战终于突围，北朝鲜第3师迅速调整了进攻态势，全面侵入骑1师的防线。
　　这些状况在华盛顿的眼里只能理解为第8集团军的命运在逐渐萎缩，而不会认为是北朝鲜的攻击在萎缩。7日下午，布拉德雷的联合参谋本部向东京发去如下电报：“……我们十分关心韩国最近的情势和动向，由于第8集团军的全部预备兵力已经动员，如果按照预定计划实施仁川登陆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和成算有多少？我们想知道阁下的判断。”意思是第8集团军已经危机重重，将预备兵力投入仁川登陆，会不会使第8集团军和釜山桥头堡陷入崩溃。电报里明确说道：“有无必要对这个问题进行全面的再检讨？”
第七章 九月十五日
　　88..华盛顿的认可（第七章1）
　　麦克阿瑟在接到华盛顿电报的翌日，9月8日，亲自起草回复电文。内容还是反复强调自己对仁川登陆作战的信心和根据。麦克阿瑟是这样记载他那时的心情的：“我自问，假如总统在我这个位置，会放弃这个转败为胜的黄金机会吗？”在麦克阿瑟眼里看来，这个时期华盛顿的军政首脑对作战计划的怀疑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登陆作战的准备正在进行，陆战1师主力在神户、第7师在横滨、第10军司令部在佐世保集结，等待出发。陆战1师向“日本制铝”订购的用于登陆的铝制梯子10日交货完毕，负责主要任务的“立花金属”在社长木下寅市的带领下于受灾的工厂内加班加点完成了订单。
　　从前线撤到釜山的陆战队第5团，已经过休整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所有这些行动都是为了“9月15日”这个时间而展开的，这些行动按照兵理已经到了无法停下来的阶段了。“是谁在制造紧张气氛？……是为了在作战失败的时候逃避责任而预先准备的措辞？”麦克阿瑟在回电发出后带着愤懑和不安的表情猛抽着烟斗。
　　九月十五日是登陆日，因此陆战1师和第7师最迟必须在9月11日从日本出发。但是，华盛顿握有作战的决定权。华盛顿表现出的踌躇姿态很可能导致发出中止作战的命令，即使不下令中止，但如果到11日还没有明确的“同意”的签字的话，那将错过时间而无法实施计划。如此则将丧失扭转战局的“黄金机会”。由于海潮状况决定了下一个登陆日只能是10月11日，这期间也许北朝鲜军的防御就会强化，甚至为了维持釜山桥头堡的状况而不得不抽调登陆部队前去支援。
　　麦克阿瑟又打开了李承晚写给自己的信：“为了拯救韩国和自由世界，必须在仁川或大邱以北的地方构筑第二战线……”麦克阿瑟将这封信作为对自己作战计划的支持材料也转发了华盛顿，不过现在仍然感到不安，在屋中走来走去，不时在窗边停下来看看天空。这个时候，马里亚纳群岛西方生成的热带低气压发展为台风“奇吉亚”，正在接近日本。
　　翌日，9月9日，华盛顿对仁川登陆作战计划终于确认了。“我们同意阁下的作战计划，并告知了总统。”电文很简单，终于给这个长时间的争论画上了句号，麦克阿瑟也很激动，“太及时的电报，这是华盛顿发来的电报中最好的。”
　　“是的，元帅，我们可以出发了！”参谋长兼第10军军长阿蒙德也高兴的说道。 89.作战准备完成（第七章2）
　　釜山桥头堡的战况开始好转了。
　　北朝鲜军在庆州正面和永川地区仍维持着攻势。特别是庆州战线，北朝鲜第5师和第12师一部配合连日进攻西侧，将韩国军第3师压迫在机场一带。但是危机仅仅发生在这里。在永川地区，沃克直接指挥韩国军第11团和第5团以及第8师包围了北朝鲜第15师。釜山桥头堡西侧战线，北朝鲜军的进攻明显减弱了。攻击昌宁的北朝鲜第2师似乎已经丧失了进攻能力，在这天中午左右转为了防御态势。马山正面，北朝鲜军虽然占领了要地战斗山（海拔655米），但因为炮火不足以及美军的炮火压制无法采取进一步行动。
　　沃克挎着卡宾枪乘坐特制吉普在前线穿梭，吉普车装有防护钢板，为了能让沃克方便的站着瞭望还进行了特别的改装，加装了能上下活动的床板。每到要地，就放下床板，站上去视察战况。不管到哪里，沃克都感觉到了满足和安绪。
　　——九月十日
　　大邱正面，北朝鲜军第1师、第13师发动了攻击，特别是第1师第2团，从八公山（海拔1192米）上向下直接冲击大邱。但是，第一波新兵、第二波老兵的突击没有炮火支援，陷入了韩国军第1师的火力网中，第2团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撤退了。
　　乘胜追击的韩国第1师12团搜索队的一等兵郑海峰发现十米远处有个敌兵，便端起了枪，对方发觉了也端起了步枪，突然喊了起来：“哥哥！”郑海峰听到呼喊细看对方：“弟弟！”便仍下枪跑了过去，对方也张开臂膀迎了上来。但是，郑的战友为了援护他向对方那人开了枪，对方那人倒了下去。郑海峰抱起倒在草丛中的北朝鲜士兵弟弟，哭喊着“弟弟”，泪流满面。两人在太平洋战争后分别，哥哥逃到南方，弟弟逃到了北方，五年后的再会竟是在战场上的永别。类似这种悲剧在朝鲜战争中并不鲜见。
　　其他战线，战况逐渐开始好转，进攻庆州的北朝鲜第13师已准备后撤，永川地区的北朝鲜第15师遭到韩国军的围攻而退去了。
　　仁川登陆作战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向“日本制铝”定制的铝制梯子已经交货，其中少数一部分是木制代替品，都已装上运输船。陆战1师主力、第7师分别在神户和横滨完成上船，陆战队第5团也在釜山准备好上船工作了。
　　所要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台风“奇吉亚”的路线。10日下午三点，“奇吉亚”位于父岛西南约三百公里，北纬25度20分，东京139度10分的洋面上，中心气压945毫巴，中心附近最大风速约每秒50米，暴风雨圈半径200公里，风速每秒25米。中央气象台预报“奇吉亚”以20公里的时速向西北偏北移动，11日正午到达鸟岛南方洋面，并由向北转为东北偏北在关东和东海道登陆。这个预报对远东司令C·乔伊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如果“奇吉亚”维持西北方向的行进路线不变的话，13日将移到朝鲜海峡，按照计划运输船队和舰队将正好遭遇到它，说不定会出现一些预想不到的意外，乔伊关注着“奇吉亚”的动向，计算在它通过朝鲜海峡后立即启动船队是否能符合时间表。所幸它转而向东，计划可以如期执行。“计划这个东西，如果中间改变的越小，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是乔伊的人生哲学。
　　乔伊下令船队和舰队出航。陆战1师和第7师于9月11日从神户和横滨出发，驶向济州岛西方的集合点。
　　同一天，庆州正面的北朝鲜军开始后撤；永川的韩国第8师继续追击；大邱正面只有314高地被北朝鲜第13师一部占据。
　　“北朝鲜军的战斗力已是强弩之末了，明天差不多就可以陆续进行反击了。”沃克带着喜悦的表情对作战参谋达布尼说道。
90.密探克拉克（第七章3）
　　潜伏在灵与岛的克拉克上尉向登陆作战指挥部提供了贵重的情报。
　　克拉克通过岛民的协助收集仁川港及附近岛屿的情报，特别是对仁川港口的突出形阵地月尾岛的调查是相当精密的。作为港口的屏障，登陆前必须对它进行压制。克拉克派了岛民去收集兵力、枪炮数及位置等情报，并通过电报发往东京，内容中除了机枪一项以“4-5挺”来描述外，其他的火炮、步枪都是准确数字。
　　克拉克更是在继续探索进出仁川港的唯一水道——飞鱼水道，侦察了水道入口的八尾岛。八尾岛上有灯塔，是水道的标识，北朝鲜军占领后熄灭了灯塔，可以预想是有兵驻守的。但是克拉克上岸后却没有发现北朝鲜士兵的影子，灯塔也没有被破坏。灯具是大型的法国制燃油式，反射镜也完好无损，仅仅是转动反射镜的电源被切断了，简单的修理后就能恢复使用。东京方面在收到报告后很高兴，指示克拉克“9月14日24点开灯”。登陆船队预定在9月15日未明要进入飞鱼水道，暗夜中在狭窄的水道中航行时灯塔的作用太大了。
　　克拉克为了确认仁川港的滩涂状况，在离港口三公里左右的地方亲自下到滩涂上行走测试。
　　灵与岛的潜伏生活使克拉克变得消瘦了，主要是因为持续的紧张以及携带的C口粮太难吃了，虽然有林小姐、金小姐的照顾。“我认为朝鲜大米的养分很滋润。”话虽如此说，登岛两周以来，体重减轻了40磅。虽然变瘦了，克拉克还是下了滩涂，有些地方比较坚实，最多陷到脚面，也有不少地方会陷到腰甚至胸部，感觉下面就像是沼泽。特别对于全副武装的士兵很不利，更别说是坦克了，克拉克连忙电告东京：“仁川的滩涂无法通过部队以及车辆。”
　　克拉克的电报使东京方面很有帮助。7日在仁川港发现了水雷，加上台风的影响，又出现要求变更登陆时间的意见，因为不在高潮时点登陆，避开水雷将比较容易。但是根据克拉克的电报，美军内部已经知道除了高潮时点以外没有别的合适的登陆时间。
　　——九月十二日
　　釜山桥头堡前线，美军已完全占据了优势。庆州正面的北朝鲜第5师已败退；西侧战线，一直盘踞在昌宁地区的北朝鲜第10师出现了动向，是后撤。
　　沃克下令进行“坚决的总反攻”，大邱北侧的314高地也被第7骑兵团夺回。 91.“麦金利山号”（第七章4）
　　台风“奇吉亚”出乎中央气象台的预报，路线延西北偏北向九州接近。乔伊中将十分担心意外发生，因为计划已经无法变更了。陆战队第5团已按计划离开了釜山，第七舰队司令斯特鲁布尔中将也在下午三点三十分乘坐旗舰“罗切斯特”号重巡洋舰离开了佐世保。
　　这天，日本却在关心日食的发生。日本本土几乎都能看到这次日食，东京的最佳观测时间是上午11点38分2秒到下午1点44分5秒。但是受到台风“奇吉亚”的影响，各地的观测基本落空，只有北海道稚内的京都大学观测组拍摄成功。东京上空从早上开始云层就很厚，上午11点半开始下雨，偶然通过云层的缝隙能看见一下太阳。台风“奇吉亚”在接近九州时减速，12日晚上7点位于种子岛东南偏南约110公里，北纬29度30分，东经131度30分。中心气压950毫巴，中心附近最大风速约每秒35米，有所减弱，暴风雨圈半径100公里，风速每秒25米。九州南部风雨交加、北部风雨程度比南部小。
　　同时晚上7点，麦克阿瑟的新专机“SCAP”号突然飞临板付基地。以前的专机“巴丹”号因为老化被换掉了。麦克阿瑟这次的飞行是保密的。
　　麦克阿瑟登上了登陆作战海军指挥官多尔少将的司令舰“麦金利山号”，他要亲自督战，并且为了隐匿作战企图，连从东京出发都是秘密进行的。原来的计划是9月13日麦克阿瑟从东京出发，傍晚抵达小仓，然后上舰。但是由于台风选择了九州路线，13日九州将遭受暴风雨侵袭，因此行程提前安排在佐世保上舰了。
　　同行的有参谋长兼第10军军长阿蒙德、作战部长拉特、华盛顿来的参谋本部作战部长A•福克斯少将、司令部民政局局长霍特尼准将、海军陆战队司令谢法特，还有麦克阿瑟的副官，一共6人。
　　板付基地没有得到麦克阿瑟飞来的通知，当被要求准备车辆去佐世保时很为难，特别是麦克阿瑟的车，其他人的车辆好安排，但麦克阿瑟的车是要配上五星章及旗帜的。雪福来新车是有的，不过到修理厂没有找到五星章，倒是有四星章，是华盛顿参谋本部上将们来时留下的。“非常抱歉因为没有准备，只有给您降级的四星章，要不就不要标章好了。”霍特尼苍白着脸向麦克阿瑟报告，麦克阿瑟回答没关系，四星就四星。“不过，科特（霍特尼的爱称），装两个吧，这样感觉好一些。”“您的提案真不错，元帅。”谢法特在一旁觉得是在开玩笑，不觉笑了起来，而霍特尼却真的给车子安上了“八星章”（两个四星章），麦克阿瑟很得意的上了车。板付基地离佐世保约50英里，路上约要两个小时，一行人于晚上九点二十分抵达佐世保海军基地。不过司令舰“麦金利山号”还没到。
　　“麦金利山号”于前一日，11日下午从神户出发，延纪伊水道出港，受到台风影响，浪高难航。
　　佐世保基地事先并不知道麦克阿瑟一行要来。到了基地，霍特尼找到值班军官，要他准备晚饭，从东京到板付基地，一路因为赶路没有吃饭，都饿了。然而值班军官回答说吃饭时间已经过了，很遗憾不能提供服务。麦克阿瑟听到汇报，一言不发的来到基地指挥部，在室内踱着步子等“麦金利山号”，步调显得有些很不耐烦。霍特尼又去缠着值班军官，得到的回答只是“遗憾”“不好意思”，似乎是海军对陆军的恶作剧。等霍特尼好不容易找到厨师，拿着两个热狗回到指挥部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二点了，麦克阿瑟没吃两口，值班军官报告说“麦金利山号”到了。“马上上船，快些离开这个地方！”麦克阿瑟把吃剩下的热狗塞给了霍特尼，霍特尼接过来扔进了纸篓，跟着麦克阿瑟往外走。“舰上多尔会给我们准备晚饭的。”不过这个美梦最终没能实现。
　　“麦金利山号”接到麦克阿瑟一行后就立即出港了。到了外海，风高浪急，麦克阿瑟躲在房间里，倒在床上，不时起来呕吐一下。 92.欺瞒与佯攻（第七章5）
　　台风“奇吉亚”于9月13日正午在大隅半岛登陆横穿九州岛，9月14日未明移到了日本海。
　　麦克阿瑟乘坐的司令舰“麦金利山号”为了避开台风向西行进，到14日早晨风浪还没有完全减小。一行人深受晕船之苦，在房间里调养。台风的影响已移到了对马海峡以西，朝鲜半岛中部及北部已经是大晴天。
　　乘着大晴天，仁川登陆作战计划具体实施开始进行了。作战首先要处理位于港口入口位置的月尾岛，然后才能实施对仁川的登陆，所以必须实施舰炮射击破坏月尾岛的工事。十艘舰——驱逐舰“曼斯菲尔德号”、“戴·哈本号”、“莱曼·K·斯文森号”、“克莱特号”、“加尔克号”、“汉德森号”、重巡洋舰“托莱德号”、“罗切斯特号”、英国重巡洋舰“肯尼亚号”、“牙买加号”参加炮击月尾岛行动，“托莱德号”是支援炮击部队司令J·希金斯少将的旗舰，“罗切斯特号”是第七舰队司令A·斯特鲁布尔中将的旗舰。各舰间隔630米，排成单列，慢慢在水道中前进。
　　晴朗的早晨，周围的海面有不少渔船，大小岛屿上可以看见穿着白衣服的岛民不时向舰队挥手。站在舰桥上的斯特鲁布尔用望远镜观察着，对舰长E·伍德亚特说道：“这样一来，敌人就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仁川了。”“是的，无法进行奇袭作战。”舰长点头回答道。
　　根据麦克阿瑟的主张，为了能让仁川登陆作战获得奇袭的效果，实施大量的欺瞒和佯攻。
　　陆战队第5团在釜山集结时，大张旗鼓的进行了“群山登陆作战”的训练，基地内挂着群山的地图和地形模型，不少韩国市民都知道了。空5军持续对群山进行空袭，9月12日夜，由L·福拉伊上校率领的英美小分队在群山海岸登陆并进行了火力侦察，登陆三十分后，北朝鲜的攻击如期而至，给北朝鲜留下了“美军企图在群山登陆”的印象。9月13日，空5军继续空袭群山地区，英美小分队登陆在房子上写着要百姓躲避的标语，“密苏里号”战列舰还对东海岸三陟进行了炮击。英国航母“特里姆普号”和重巡洋舰“海伦娜号”炮击了平壤的外港镇南浦。
　　第8集团军司令部、麦克阿瑟司令部、华盛顿的军事部门是这样给报道机构透风的：美军正在准备反击，反击的时机是“十月中旬”，有可能在北朝鲜的后方进行登陆作战。
　　所有这些就是为了保障“9月15日的仁川登陆作战”而进行的佯动。但是，这些佯动究竟能不能欺瞒住北朝鲜军呢？麦克阿瑟司令部内部也有不少人持有这样的疑问，东京、横滨、神户、佐世保等日本大部分地方都流传着美军要在仁川登陆的消息。
　　现实是北朝鲜方面从日本获得的情报明确了“仁川登陆”是假情报，这天的炮击月尾岛也被判断为是佯动。
　　但这种行动作为登陆作战的实施准备是很容易判明的，也是必须进行的。白天炮击月尾岛，这和“群山登陆”的事前行动根本就是两回事，斯特鲁布尔感觉到仁川登陆作战已经暴露了。 93.世纪大戏（第七章6）
　　随着在飞鱼水道中逐渐推进，从舰桥可以清楚的看见仁川海岸，岸边有约30多只挂着褐色帆的小船，许多市民涌到岸边观看舰队。舰队上空有4架海盗式战斗机护航，除了飞机的轰鸣声，天空和海面显得很平静。
　　上午11点45分，先头的驱逐舰“曼斯菲尔德号”发现前方约720米处有一条类似水雷钢索的物件，接着，后面的“戴.哈本号”也发现了像是水雷的东西。舰队下令进行确认射击，“加尔克号”的40毫米舰炮开火击中了目标，引发了爆炸。因为是退潮期，水雷露出了水面而被发现，满潮时这些水雷很有可能给舰队造成麻烦。
　　舰队于12点20分到达月尾岛西约720米处，呈半圆形包围网，下锚停泊。
　　月尾岛像一座浮出水面的小山，最高处海拔105米，东侧突出部有栈桥道路通往仁川市内，南部也有一座栈桥连接小月尾岛。全岛是座公园，海水浴场很有名，岛的北侧有酒店和游泳池。八月中旬起，这座岛就变成了要塞，9月10日以来遭到凝固汽油弹的空袭，已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12点55分，炮击开始，“戴.哈本号”的五英寸口径炮首先开火，其余各舰跟着向指定目标射击，北朝鲜军没有应战。“敌人连手枪也没开一枪。”1点3分，驱逐舰队指挥H.阿兰上校带着怀疑刚向上报告，月尾岛的反击就来了。最接近月尾岛的“克莱特号”、“加尔克号”、“莱曼.K.斯文森号”遭到了75毫米口径大炮的炮击，1点6分，“克莱特号”被九发炮弹击中，脱离了战列。
　　1点30分左右，“加尔克号”被炮弹的水柱包围，但没有被击中，刚一移动即被弹三发。
　　六艘驱逐舰共发射了1100发炮弹，于下午1点47分后撤。人员损失是一死八伤。死者是“莱曼.K.斯文森号”炮术组的D.斯文森中尉，被落在附近爆炸的弹片击中胸部而死的，这艘驱逐舰是以二战中阵亡的巡洋舰“朱诺号”舰长的名字命名的，那位舰长是这位阵亡中尉的伯父。
　　驱逐舰后撤后，4艘巡洋舰的主炮开始射击，舰载机进行了轰炸，到4点40分，舰队撤离。
　　翌日，9月14日，上午7点，舰队又沿着飞鱼水道北上，目的是清除水雷以及对月尾岛炮台进行清理，昨天中弹的“克莱特号”、“加尔克号”因损伤轻微，经过应急修理继续参战。上午8点，舰队停泊，“莱曼.K.斯文森号”为阵亡的斯文森中尉举行了水葬仪式。葬礼是舰长R.谢林戈中校发起的，为了纪念同名的奇缘，在阵亡的战场举行。仪式吹了喇叭，鸣了礼炮，然后将裹着美国国旗的遗体投入飞鱼水道中。
　　因为知道舰队是来炮击的，昨天涌在岸边看热闹的附近的岛民和仁川市民今天没有出现。
　　上午11点，舰载机空袭了月尾岛，接着巡洋舰进行了炮击。6艘驱逐舰中“克莱特号”负责清理水雷，其余5艘和昨天一样于12点55分开始炮击，共发射了1732发炮弹。下午2点10分，舰队后撤。月尾岛的反击几乎没有了，经过两天的轰炸和炮击，岛上的树木像被“剃了胡子”样烧掉了，山顶似乎也被炸崩掉了。
　　此时，以司令舰“麦金利山号”为首的261艘船只经过黄海北上驶抵仁川海域。正如“联合国军”其名，除了226艘美军船只外，还有韩国15艘、英国12艘、加拿大3艘、澳大利亚2艘、新西兰2艘、法国1艘。韩国船队载有申铉俊上校指挥的海军陆战队1个团和白仁烨上校指挥的步兵第17团，都是预定跟在美军陆战队之后登陆的。
　　波涛终于平静下来，麦克阿瑟到“麦金利山号”的甲板上散起步来。
　　韩国海军陆战队是前年8月15日创立的，开战后又在济州岛招募了一批中学生和青年进行了强化，兵力一个团。比较早得知陆战队参加仁川登陆作战这件事的是海军总参谋长孙元一少将，陆战队指挥官申铉俊是9月12日知道的，一般士兵到15日早晨才得到通知。船上的韩国士兵很愉快，据从济州农业学校四年级参军的全昌寿回忆：“上了船，每人都有一张床，饮食是西餐，第一次开洋荤，许多人在食堂多次排队还要再吃，食堂方面不得不使用餐劵限制每人每餐只能领一次。”厕所也和以前不一样，把下水道也弄堵了。总之，韩国士兵对新的生活环境很高兴，士气旺盛。
　　——下午六点刚过
　　太阳正在中国大陆方向落下去。站在“麦金利山号”舰桥上的麦克阿瑟和霍特尼默认的凝望着茫茫黄海尽头的落日。
　　灵与岛上克拉克也在看着太阳西坠。克拉克的使命就快要完成了，按照指示，他只要在15日零点点亮飞鱼水道入口的八尾岛灯塔就行了。克拉克开始关心起照顾他的林小姐和金小姐以及村长村民来了，他想在任务完成后继续留在岛上，防止美军登陆后岛上的仇人们躲到这里来。夕阳刚接近水平面，一个村民跑来说有几条船正从大阜岛驶来，村民之前告诉过他，大阜岛上有300名北朝鲜士兵。克拉克预感是北朝鲜军来了，他马上烧毁密码本，将一部分弹药交给村长，和两位小姐吻别，乘船向八尾岛而去。果然，克拉克刚走，约400名北朝鲜士兵登上灵与岛，以通敌为名处决了约50个村民，林小姐也在其中。
　　克拉克来到八尾岛，登上灯塔，用毛布擦完反射镜，蹲在那望着窗外，不时看看手表，时间一到，点亮了灯。此时正是九月十五日零点。灯光冲破黑暗，传到了集结的舰队那里。克拉克还看不到舰队，他就蹲在灯塔的顶上等待着眼前正要上演的大戏。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94.麦克阿瑟的独白（第七章7）
　　麦克阿瑟这夜也没有睡意。就在克拉克点亮灯塔前一刻，正准备上床的霍特尼听到有人敲门，是卫兵来通知说麦克阿瑟叫他过去，霍特尼套上睡袍来到麦克阿瑟的房间。麦克阿瑟也穿着睡袍，两手插在口袋里，在房间里踱步。“坐下，科特。”霍特尼坐下了，麦克阿瑟仍在踱着步子。深夜的船上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声音以及偶然传来的卫兵的脚步声，再加上墙上时针的走动声。当然，还有麦克阿瑟拖鞋的声音。霍特尼听着拖鞋声坐在那里，房间的架子上摆着麦克阿瑟夫人、儿子、父母和弟弟的相片，这张照片太熟悉了，太平洋战争开始前，马尼拉饭店麦克阿瑟的住处、新几内亚的珀特莫莱斯比的司令部里、莱特岛登陆作战中旗舰“纳什维尔号”重巡洋舰的房间里、东京的美国大使馆宿舍里也放着这张照片。霍特尼看看照片，看看踱步的麦克阿瑟，也了解喊他来的原因——麦克阿瑟想找人说说话。霍特尼会说很多自己的看法，也因此他保持着“麦克阿瑟第一亲信”的位置。即使麦克阿瑟退休了，他都会陪在身边。也就是说霍特尼要理解麦克阿瑟的立场，让麦克阿瑟决定自己有存在的必要，“作为指挥官，麦克阿瑟是个孤独的老人，我要尽可能为他提供最有效的服务，不仅是助手或劝告者，更要作为他的朋友，听他说话，与他说话或者和他一起静默思考。”这夜，霍特尼就默默地等着麦克阿瑟开口说话。
　　麦克阿瑟在踱了一阵步之后，开口说话了。
　　——问题是奇袭，奇袭到底能不能实现呢？仁川是唯一的选择，这是没有疑问的。困难的确很多，正因为困难很多，我们才有机会获得成功。
　　——但是奇袭能够实现吗？秘密能够守得住吗？
　　——华盛顿是反对的，我们把这个反对顶回去了。不论胜利还是失败，责任都是由我来承担的。
　　……
　　麦克阿瑟完全是自问自答式的独白。霍特尼一动不动地正坐在椅子里听着。
　　——是的，都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出了错，那会有数千美国年轻人将要流血牺牲。
　　——到目前为止，美国的年轻人已经流了很多血。但是没有流血的战争是不存在的。
　　——但是我会尽最大努力地减少流血。为了对付坚固的日军基地，我们采取奇袭的战术，都是为了减少流血。
　　——但是，只要我犯一个错，数千名士兵就会牺牲。我的计划是不会出错的吧。
　　——敌人没有察觉吧，也许敌人已经做了准备。一旦陷入狭窄的水道和泥沼，我们就会象池塘里的鸭子一样被敌人射杀。
　　——如果是这样，1950年9月15日将成为美国历史上最惨重的失败日了吧。
　　——那么，仁川以外的替代方案呢？群山？期待第8集团军的反击？……
　　麦克阿瑟说道这，停下了脚步，站在架子前凝视着家族合影照片。沉默中，霍特尼不时地用手擦着头上的汗。
　　“不！”麦克阿瑟回头对霍特尼大声说道，“没有什么替代方案，我的决定是全面的。都是在可接受的危险和困难的范围内的。”
　　麦克阿瑟的语调由之前的低声独白转成了他那独特的高音，“谢谢你，科特。谢谢你听我说话。该睡一会儿了。”
　　“晚安，元帅。”霍特尼从进屋到离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在离开之前，屋子里面的钟响过五次。墙上的钟是每隔三十分钟敲响一次，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半了。因为在房间里端坐了两个多钟头，到了甲板上，霍特尼觉得腰很酸，身上已被汗湿透了。夜晚的海风带来了新鲜的活力。海空一片黑暗，附近舰船的影子也看的不是很清楚，船头的破浪声听起来很响亮。
　　登陆作战按照既定的计划精密地进行着。在此之前的三十分钟，凌晨两点，为配合仁川登陆攻击月尾岛的海军部队和护卫舰艇进入了飞鱼水道。
　　霍特尼注视着船头的前方，确认了右前方一个微小的灯光。甲板上的值班军官告诉他那是灯塔。霍特尼高兴地喊道：“我就知道奇袭能够成功！敌人连灯塔的灯都没有灭掉。”那个灯光是克拉克上尉点亮的八尾岛灯塔。他也没向值班军官问清楚，还以为那是敌人忘记关掉的。然后他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95.炮弹和火箭弹（第七章8）
　　仁川登陆的第一步是攻占月尾岛。美军将月尾岛比作仁川这个“酒瓶子”的“软木塞”，拔掉了这个软木塞才能喝到仁川这瓶酒。
　　担任攻击的是R·达布莱特中校指挥的陆战队第5团3营，分乘三艘运输舰（APD123、APD124、 APD125），九辆M26坦克装在LSD22运输舰上，四艘运输舰由三艘驱逐舰（曼斯菲尔德号、戴·哈本号、莱曼·K·斯文森号）为先导，后面跟着三艘火箭支援舰、三艘驱逐舰（萨扎兰德号、加尔克号、汉德森号）、四艘巡洋舰（托莱德号、罗切斯特号、肯尼亚号、牙买加号），两艘驱逐舰（克莱特号、马塔克号）殿后。
　　望着右手的八尾岛灯塔，舰队驶入飞鱼水道，在雷达的引导下向北前进，潮流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达到了3.5节。月尾岛经过昨天的炮击似乎还在燃烧，虽然没有火焰，但焦臭味仍传到了舰队处。
　　凌晨四点，士兵吃早餐。二战的时候大规模登陆作战前的早餐一定是厚的牛排，但这天的早餐却是煮鸡蛋和玉米牛肉罐头。
　　——凌晨五点
　　舰队抵达月尾岛前，按既定位置排好阵势。天开始放亮，烧焦的月尾岛和仁川的街道静静的展现在面前。当天的天气预报是“晴，能见度16公里，风向东北，风力6节，上午转多云，傍晚时分有狂风”。八架海盗式战机再次轰炸了月尾岛。
　　仁川港的海岸炮台开始开火，舰队展开了回击。
　　司令舰“麦金利山号”这时刚进入飞鱼水道。舰桥上聚集着谢法特、阿蒙德以及麦克阿瑟司令部的将军们，用双筒望远镜眺望着。麦克阿瑟因为晚上说话说累了，还在睡觉。霍特尼则被爆炸声和开炮声吵醒，当他被告知有两架敌机正在接近时，急忙攀上舰桥，到了舰桥才知道敌机已经被击落了。
　　霍特尼来到麦克阿瑟的房间，请他起床：“太危险了，万一您穿着睡袍寻找隐蔽所的话，对您对美国陆军来说都是有失颜面的。”麦克阿瑟回道：“假如敌机再来攻击这艘船的话，再叫我吧。”翻了个身继续睡。
　　凌晨五点四十分，陆战队第5团3营的先锋转乘上17艘车辆人员登陆艇LCVP、第一坦克营A连的9辆M26转到三艘登陆支援艇LSU上。就在登陆部队转移到登陆艇上时，五点四十五分，护卫的巡洋舰、驱逐舰开始支援炮击。炮击集中在预定登陆的西北岸，对仁川海岸也进行了炮击。到六点十五分，三艘火箭支援舰对登陆海岸进行了火箭炮的齐射，每艘舰装备有十部发射器，十五分钟内共发射了4400发火箭弹。
　　炮击声、火箭炮的啸鸣声响彻仁川港，月尾岛和仁川包围在烟火之中。
　　“麦金利山号”上的麦克阿瑟也睁开了眼，吃完早餐，套上皮夹克来到舰桥。谢法特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了他，刚坐下来，六点二十七分，陆战队第5团3营的先锋向月尾岛冲去。 96.焦土的月尾岛（第七章9）
　　17艘LCVP艇和3艘LSU艇中8艘LCVP艇为第一波，其余为第二波。从出发点到海岸距离约1600米，LCVP艇需要开三分钟。
　　所有的状况都及时的报告到“麦金利山号”，通过麦克风直播。“登陆先锋已越过出发线。”麦克风传来了消息后，舰桥上的将军们一起举起了望远镜。
　　有一个水兵跪在床上，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向神祈祷。
　　火箭炮齐射还在继续，登陆艇出发时舰炮射击停止，海盗式战机对海岸进行了扫射。
　　此刻，仁川市内有许多穿白衣服的男男女女跑向岸边，似乎是为了躲避战火，他们陆续上了小船，也有人在海滩挖洞钻进去的。摇橹划桨的小船驶向附近的小岛，有一条小船靠近了“曼斯菲尔德号”。舰长E·海德兰德中校急忙命令转舵避让。月尾岛到仁川一带硝烟弥漫，很难观察乱闯的难民小船。靠近的那只小船上一位母亲举着一个婴儿，拼命地叫着。“由于听不懂韩语，我推测是因为撞船而发怒的吧。”海德兰德尽量避免和小船撞上，乘着母子的小船总算没撞上军舰，穿过军舰的航迹消失在硝烟中。
　　登陆第一波的8艘LCVP艇上载着G连一个排和H连三个排共289人，G连连长R·庞中尉的艇于6点31分、其余7艇于6点33分抵岸。庞中尉的艇好像碰到了水中的障碍物，踏板放不下来，当庞中尉跳下水的时候才发现水很深，没过了头顶，他赶紧脱去装备才得以上岸。
　　月尾岛已变为一片焦土，满眼是烧焦的木桩、弹坑和瓦砾，好像是硫化氢和氨气味道的火药的刺激臭非常刺鼻。登陆的士兵向岛内前进。6点35分，第二波9艘LCVP艇靠岸；6点46分，3艘LSU艇将坦克送上了岸。
　　G连和H连进展顺利，只有一些零星的抵抗，分别向目标岛的中央部和东岸推进。3营营长达布莱特于6点50分上陆，G·斯威特少尉指挥的9辆坦克等待着命令。 97.洞穴阵地（第七章10）
　　上午6点55分，第3营作为预备队的I连开始登陆，并通知了“麦金利山号”。
　　与此同时，G连的先头分队第3排的A·史密斯中士将星条旗系在了岛中央附近的一根木杆上，当“麦金利山号”上的麦克阿瑟从望远镜中看见这面星条旗，高兴的叫起来，“成功了，来杯咖啡吧。”将军们也高兴的跟着唱和着。过了三分钟，麦克阿瑟带着疑惑的神情转头问霍特尼：“科特，咖啡呢？”霍特尼和将军们一起望向麦克阿瑟，虽然听到他说过来杯咖啡，但都以为是战况顺利的表意，没想到麦克阿瑟是真的要喝咖啡。霍特尼赶快去准备，一会，大家都喝起了咖啡，继续观战。
　　上午6点59分，第3营预备队I连在R·马克马兰上尉的指挥下登陆完成，向岛的北端前进，突然几颗手榴弹投了过来，I连的前进被阻止了，月尾岛靠向仁川的一面设有洞穴阵地，约一个排的北朝鲜士兵在抵抗。马克马兰一边呼叫坦克支援，一边让随军翻译金正德中尉向敌人劝降。金中尉喊着“不要无谓的抵抗了，投降就可以活命”，回答他的是十几个手榴弹。马克马兰指引着坦克推土机将洞穴填埋了起来。北朝鲜军的抵抗主要就是这种洞穴阵地，美军用坦克推土机逐个清理这这些洞穴。那些坦克推土机无法处理的在陡坡上或崖壁上的洞穴则放火对付，先倒入燃烧剂，然后点燃引发洞内爆燃，使得里面的人要么窒息死亡要么被烧死。
　　H连对付洞穴阵地主要是用放火的方式。坦克向洞内喷火，黑烟从洞中喷出，约30名被熏黑的北朝鲜士兵从洞中踉跄而出。H连的P·瓦尔德曼上尉看着举着手发呆的北朝鲜士兵，想到这几个人能活着出来真是个奇迹。
　　配置在月尾岛的北朝鲜部队是海军第226独立团3营的一个连和第918野战炮团的一个连，总计约400人。经过连日的轰炸和炮击，都有些战场神经症了，战意丧失殆尽。
　　“俘虏54人，抵抗轻微。”第3营营长达布莱特于上午7点45分发出了这个汇报。十五分钟后，8点，G连占领了岛中心的105高地。
　　当“麦金利山号”播出了这个消息后，麦克阿瑟下了舰桥回到屋里，并让第七舰队司令斯特鲁布尔起草祝电。“无上的光荣属于今晨的海军和陆战队，麦克阿瑟。”
　　然而，很快月尾岛却出现了悲剧。许多仁川市民在看到105高地飘扬的星条旗后，等到枪炮声渐歇，便舞者太极旗从栈桥道路上走来。随军翻译金正德回忆说，美军将这些人当做了游击队，开火了。“我当时不在场，那些来欢迎的市民被打是四散而逃，死了很多人。当我来到现场时，还看到了一个女子握着太极旗倒在地上。太令人痛心了。”
　　对月尾岛南端有着栈桥连接的小月尾岛的进攻于上午十点前开始。海盗式飞机先进行轰炸，然后J·卡文塞尔曼少尉指挥的G连3排在三辆坦克的支援下前进。北朝鲜守军约一个排，略做了抵抗，G连3排有三人负伤，上午10点48分，守军除一部分投降外其余的跳海而逃。
　　又经过一阵扫荡，正午过后，月尾岛战斗结束。400名北朝鲜守军中136被俘，尸体108具，其余160人基本被埋在洞穴阵地中。陆战队的仅仅只有17人负伤，而且多是被仁川方向来的射击击伤的。
　　潮水开始退去，舰队迅速退到外海。
　　下午一点，月尾岛浮出在泥海中，只剩下第3营孤零零的留在岛上。
　　正如天气预报所料的，午后下起了小雨。舰载机冒雨起飞，反复轰炸以仁川为中心40公里范围内的地区，目的是阻止北朝鲜军向仁川集中，巡洋舰也在持续炮击通往仁川的道路。这些轰炸和炮击措施发挥了效果，事后判明，北朝鲜已派驻扎在汉城的第18师22团前往仁川，因为猛烈的轰炸和炮击，放弃了白天的行动，所以未能赶在美军的登陆时间前到达。 98.日落前（第七章11）
　　下午两点多，麦克阿瑟视察了月尾岛。在第七舰队司令斯特鲁布尔的旗舰“罗切斯特号”重巡洋舰的护航下，乘着海潮，登上了月尾岛。走在充满硝烟和死臭的战场上，观察了敌人构筑的阵地和混凝土掩体，麦克阿瑟对霍特尼说道：“如果登陆推迟到下一个大潮日的话，这个岛肯定将变成一个难以攻打的要塞。”麦克阿瑟洋洋得意于自己的关于仁川登陆作战的决定。回到“麦金利山号”，顶着潮水退出了飞鱼水道。
　　突然，一艘脏兮兮的汽艇接近了过来，那是谍报员克拉克的船。克拉克守着灯塔，用望远镜观察着登陆部队集结并进攻月尾岛。当看到“麦金利山号”来回了几次后，燃起了回归自由世界的冲动。他说服了船长（灵与岛民）驶向“麦金利山号”。在逐渐靠近的时候，克拉克倒有点担心起来，因为在岛上潜伏，他的胡子已经有10英寸长了，衣服也很破，那艘汽艇也是又小又脏，一副惨像。虽然和“麦金利山号”舰长C·普林塔普认识，现在这个样子他能认出来吗？
　　当汽艇逐渐靠近的时候，舰上的枪炮都对准克拉克。克拉克站在船头，挥着他那美国海军军官的帽子。这时听见普林塔普用麦克风喊道：“别靠近，快离开！”克拉克关掉了引擎等待着，舰上下来一支LCVP，开来过来，艇上一个红头发的少尉端着枪，冲着克拉克喊道：“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我是美国海军上尉约金·克拉克，把枪拿开，你这小子。”“闭嘴！不许动！”少尉仍端着枪，转头对着舰桥喊道：“舰长，是一名海军军官。”普林塔普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克拉克，指示上船。上船后，普林塔普向克拉克表示祝贺，说他肯定能拿到十字勋章。克拉克把随艇的两名翻译也领上船，和船长告别，船长咧着嘴笑着，掉头开着快艇离开了。
　　“麦金利山号”重新起航，在飞鱼水道南侧逡巡待机。麦克阿瑟回到寝室睡午觉去了。
　　作战室，谢法特向麦克阿瑟司令部的参谋们表达了深刻的不安：“仁川登陆作战的第一阶段是成功了，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认为整个计划能否成功就现在来说还是个未知数。”理由很清楚，谢法特是这样说的
　　——整个作战已奇袭为中心，月尾岛的登陆算是奇袭成功了，敌人也许暂时被打懵了，一旦缓过来肯定会向仁川集中兵力，奇袭仁川就是不可能的了。
　　——仁川登陆时间是下午5点30分，日落是6点59分，也就是说，登陆部队必须在日落前确保桥头堡，没有时间进行夜间警戒的准备，如果受到夜袭，将非常危险。
　　——由于登陆时间和日落时间的间隔太短，弹药等三千吨物资的上岸是个大问题，物资肯定要在部队登陆后才能进行，这样的话在日落前能上岸完毕吗？
　　谢法特的分析是相当合理的。
　　“但是，将军，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作战已经不可能修正、延期或中止的。”
　　“确实是这样，我并没有说要中止作战计划，但是……”谢法特看了看手表，对提出质问的参谋说道，“我只是祈祷，仁川不要成为第二个塔拉瓦岛。”
　　——下午三点多
　　在仁川港外待命的登陆部队已经就绪，“麦金利山号”也驶向待命海域。作战室里只剩下响亮的引擎声。 99.第一波登陆（第七章12）
　　——下午三点三十分
　　离日落还有很长时间，太阳已经开始倾斜，仁川上空似乎有了染红的迹象。
　　陆战队第5团主力和陆战队第1团换乘到登陆舟艇上。第5团主力的登陆地点是仁川市西北部的码头、第1团的登陆地点是仁川市南郊的泥床地带。登陆后，第5团要确保登陆点以东墓地山丘至观景山丘一线，第1团向东北方向进击切断汉城与仁川的道路，这是登陆作战当天的计划。第5团的出发地点是月尾岛西北海面，第1团是在飞鱼水道东侧。第5团乘坐200艘LCVP和70艘LCM，第1团乘坐164艘履带登陆车（LVT）及115艘其他舟艇。陆战队的舟艇分布在月尾岛北至仁川南部的水面上，呈半圆形阵势，等待先头驱逐舰的指示。都是教科书式的布置，就像平常的演习一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登陆前的支援炮击开始，同时，南侧的陆战队第1团的登陆先锋18艘LVT出发。
　　第5团和第1团的预定登陆时间都是下午五点三十分。出发地点第5团距岸边4400码，第1团距岸边5500码，因为第1团LVT的速度为第5团LCVP的一半，只有4节，为此，第1团提早8分钟出发。
　　“麦金利山号”的舰桥上，麦克阿瑟和将军们不时举起望远镜观望。
　　下午五点五分，舰炮射击停止，改为火箭炮射击，六千发火箭弹倾泻在两个登陆地点。登陆点笼罩在黑烟之中，黑烟像一道墙壁向海上扩张，云层也在逐渐增厚，落下了雨水。雨水撒向在舟艇中等待的第5团，撒向前进中的第1团，也撒向了舰桥上的麦克阿瑟。
　　“有点麻烦啊，这样夜就更黑了。”阿蒙德沉吟道。接着又对海军陆战队司令谢法特嚷道：“将军，能不能别说了？”站在前排的谢法特一直在唠叨着“塔拉瓦、塔拉瓦”。
　　“什么？阿蒙德少将，你是在说我吗？”谢法特回道，“说塔拉瓦怎么了？担心出现第二个塔拉瓦很正常嘛，你又没体验过登陆作战，更别说塔拉瓦了！”
　　塔拉瓦是太平洋中部吉尔伯特群岛的一个环礁岛。1943年10月21日，美陆战2师在此进行了登陆作战，与柴崎惠次郎少将指挥的日军展开惨烈的战斗。塔拉瓦战役是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史上进行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登陆作战，海岸上构筑的高1.5米的圆形工事给美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进入珊瑚礁的水道狭窄，士兵必须徒涉数百米，日军对事先的炮击没有反击，陆战队随后展开攻击。仁川太像塔拉瓦了，海岸的岩壁、滩涂、狭窄的飞鱼水道等等。“而且，阿蒙德少将，仁川的敌人差不多就是五年前的日军。”如此看来，谢法特确实担心仁川会成为第二个塔拉瓦。
　　受到谢法特回阿蒙德的影响，舰桥上的将军们似乎都担心起来。
　　但是，这些担心，包括之前华盛顿方面的忧虑，都是杞人忧天。
　　不仅自然条件不尽相同，而且守卫仁川的北朝鲜军根本不能和当年的日军相比。仁川地区从九月起，北朝鲜部署了第18师、第9师第87团、独立第849反坦克团，不过，这些部队在九月上旬就离开了仁川，现在剩下的是海军第226独立团第3营和第918野战炮团的两个连，总兵力仅约2000人。这其中，海军和炮团各有1个连总计400人部署在月尾岛，守备部队多为新兵，这也就可以理解在月尾岛俘虏的北朝鲜士兵会出现战场神经症了。其实，这些情况早已通过克拉克谍报队和其它情报活动告诉了美国军方。
　　如此，则谢法特等人出现“第二个塔拉瓦”的担忧可能是因为面对二战后久违的战争显得过于慎重的原因…… 100.岸壁爆破（第七章13）
　　——下午五点二十二分
　　陆战队第5团的第一波8艘LCVP越过出发线冲向海岸。第1至4号艇是第1营A连的两个排，第5至8号艇是第2营E连的两个排。
　　侦察机报告：未发现来自仁川的反击，陆战队第1团的舟艇正在顺利前进。
　　——下午五点二十九分十五秒
　　炮击停止，战场突然寂静了下来。
　　第5团和第1团的第一波舟艇距各自的目标海岸只有30码了。A连连长J·斯奇彭斯上尉望着前方的岸壁，大声命令部下准备好梯子。利用满潮时点，可以乘波抵达岸壁，从舟艇到岸壁顶目测约有4英尺高。第一艘艇靠上岸壁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分钟——下午五点三十一分。架好梯子，再用人梯协助，同时向岸壁顶上投掷了手榴弹，第一波4个排跃入了仁川。雨势很大，北朝鲜军的抵抗是零。五点三十三分，后续部队开始登岸。
　　第1团的进展也一样很顺利。经过45分钟的航行，第2营的两个连的第一艘艇如期于五点三十分抵岸，其余艇在3分钟内靠岸。第1团也没有遇到北朝鲜军的抵抗，选定的登陆地点船场已被事前的炮击炸毁了。和第5团一样都要攀登岸壁，但这里的护岸石垣高达5米，由于使用的是绳梯，效率很低，后来决定爆破石垣打开突破口。
　　——与此同时
　　搭载第七舰队司令斯特鲁布尔和第10军军长阿蒙德的舟艇靠近了海岸。第5团第一波出发后，斯特鲁布尔乘艇靠上“麦金利山号”，劝说阿蒙德亲自观战，因为考虑到阿蒙德没有登陆作战经验，所以希望他能亲临现场体验体验。阿蒙德在刚才的争吵中被谢法特指出没有登陆经验，觉得正好乘此机会感受一下，很高兴的下到了斯特鲁布尔的舟艇上。“我们到哪个海岸看看？”“蓝海岸吧，这边有点难度。”
　　第1团的登陆海岸称“蓝海岸”，第5团的则是“红海岸”。
　　斯特鲁布尔和阿蒙德的舟艇接近蓝海岸左翼的时候，正赶上工兵在做爆破石垣的准备。蹲在石垣上点燃导火线的中士看见一艘舟艇正在靠近，吓了一跳，一边离开石垣一边冲着舟艇摇手大喊：“那条船，找死啊？快躲开！”虽然听不清楚中士在说什么，斯特鲁布尔还是能明白有危险，赶紧命令舟艇掉头。刚掉过头，就传来了爆破声，巨大的石块在周围落下，此时，舟艇距离岸边约40码。阿蒙德说已经体会到登陆的难度了，斯特鲁布尔随即命令返航。
　　北朝鲜军仍然没有反击。第1团顺利登陆。随着爆破石垣和增大的雨势，再加上事前炮击的黑烟，岸边的能见度只有90米。驱逐舰“萨扎兰德号”用探照灯给岸边照明，但还是找不到目标，有几条艇冲上了北侧的盐滩，不得不掉头重来。
　　侦察机报告有坦克在接近登陆海岸，驱逐舰“加尔克号”受命炮击，由于是全舰的急射，感觉驱逐舰像是在燃烧。炮击期间，登陆活动中断。 101.三千吨补给物资（第七章14）
　　红海岸，北朝鲜军终于开始反击了。
　　第5团受到市区飘来的黑烟以及雨水的影响认错了登陆点，引发了一些混乱。第二波部队上岸后舟艇归航的时候，海面开始落下北朝鲜军的枪弹。第三波部队抵达后，登陆海岸一带遭到了迫击炮和机枪的集中射击，但是准头很差，只有很少的几艘舟艇被击中。
　　先头A连向墓地山丘进发，A连的第2、第3排分别遭遇了不同的情况。
　　P·罗伯茨中尉指挥的第3排在北朝鲜军岸壁阵地的正面登陆，跳入了有铁板遮挡的壕堑阵地，展开了白刃战。罗伯茨向左侧的壕堑投掷手榴弹，正准备向右侧投弹时，肩膀和右胸被击中倒了下去。手中已拉开保险的手榴弹滑落了出去。罗伯茨一面警告同伴一面用身体压住了手榴弹……
　　战斗在十分钟后结束，壕堑阵地内的北朝鲜军士兵被全歼。第3排包括罗伯茨在内，8人阵亡，28人负伤，失去了战斗力。
　　F·缪赛尔少尉指挥的第2排目标是墓地山丘东南方的朝日啤酒厂，第2排跨过被炮击破坏的岸壁，登陆后穿过铁道进入市区，缪赛尔冲在最前面。“我们很了解日本啤酒的味道，仁川的啤酒厂原来也是日本人的，根据情报，这个厂似乎还在生产，所以我们有加快速度的动力。”但是当第2排赶到时，工厂已经完全被火箭炮摧毁了。仓库里一地的酒瓶碎片，淌出来的啤酒都快干涸了。“我们都很失望，恨不得希望禁止使用火箭炮！”第2排闻着啤酒的残香发着牢骚的时候，接到了连长斯奇彭斯的命令代替第3排占领墓地山丘。第2排闷闷不乐地再次出发。
　　爬上山丘，发现有北朝鲜海军第226独立团的迫击炮排已在山丘上部署，但是因为美军的炮击而被震懵了，士兵们茫然的坐在壕堑中。第2排不费一枪一弹，零损失占领了墓地山丘。斯奇彭斯上尉接到报告后，于五点五十五分发射了象征成功的黄色信号弹。
　　第5团右翼的第2营进展也很顺利。第2营的目标是朝日啤酒厂南侧的观景山丘，E连要占领山丘西侧高地、D连要确保中央高地。S·贾斯基尔卡上尉指挥的E连于下午五点四十分登陆完毕，六点二十一分占领西侧高地，然后等待其左侧的D连的行动，在等的不耐烦的情况下，贾斯基尔卡派了一个排占据了D连的目标，他担心D连遭遇到了什么特别情况。
　　仁川登陆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海军陆战队登陆后约3000吨补给物资的运输上岸问题。负责运输的多尔少将经过熟虑，准备将装载物资的LST运输船直接冲上海岸，搁在那当仓库用。“太平洋战争中日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中使用过这个方法，陆战队还保证说运输舰不会被敌人夺取。”虽然不用担心被敌人夺走，但还是有被破坏的可能性，因此，多尔从日本船舶运营协会征用来的老旧LST船中挑选了八艘最旧最破的用来承担这个任务。目标海岸的岸壁长约300米，LST船宽约17米，考虑到间隔，所以最多只能八艘船并列搁岸。船员方面，因为任务仅此一次，所以招集了美国本土来援的5名将校、60官兵充当。
　　LST船定于六点三十分之前出发，靠岸不是一起进行的，而是一艘一艘靠向指定海岸，前两艘船没有遭到射击，从第三艘船开始就遭到了迫击炮和机枪的射击。靠着航速的船能一口气冲上海岸，而慢慢靠过来的船则冲不上来，有点船遭到射击起火，船员操起20毫米和40毫米口径的机枪进行还击。最后三艘船的还击很猛烈，结果第5团第2营D连被当成了敌人。正在做前进准备的D连突然遭到背后的扫射，当即造成1死23伤，所以耽误了D连的行动。让E连连长贾斯基尔卡担心的就是这个情况导致的。 102.元帅的褒扬（第七章15）
　　海军陆战队遭遇到的困难也就这么多了。
　　傍晚六点五十九分，随着日落仁川笼罩在黑暗之中，北朝鲜守军似乎被夜风吹走了。
　　第5团调整为夜间配备，并排除侦察兵侦察前面的敌情，反馈回来的报告都称前面没有敌兵。第2营在观景山一带布防，没有遭到北朝鲜军的攻击，月尾岛的第3营通过栈桥在其后方集结。
　　蓝海岸的第1团在入夜后开始向内陆进发，黑暗中左翼A·萨达中校指挥的第2营冒着楼房里扔来的手榴弹摸索前进，9月16日凌晨一点多，抵达距离海岸1.6公里的汉城至仁川的公路。右翼G·利基中校的第3营于一点半前后占领了目标——登陆地点东侧的高地。
　　“麦金利山号”上，麦克阿瑟在日落时确认登陆已经成功，拍了拍谢法特的肩膀，道：“干得漂亮！”然后回房间去了。
　　在此之前，下午六点多，半岛另一头美军飞机向洛东江畔的北朝鲜军阵地撒下了传单，传单的标题是“联合国军在仁川登陆”，内容如下：“北朝鲜军官兵们：强大的联合国军已在仁川登陆，正在前进……联合国59国中53个国家已是你们的对手，无论是装备、兵力还是火力，都在你们之上，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快向联合国军投降吧，美食和医疗在等待着你们。”
　　这天夜里，“麦金利山号”收到了华盛顿、东京以及参加联合国军的英、法、加拿大打来的祝贺登陆成功的电报。电报都赞扬了麦克阿瑟的战略眼光和不屈意志，差不多是对“一赔五千”的赌博成功表示致敬。
　　确实，作战是获得成功了。谢法特中将担心的“第二塔拉瓦”没有出现，相对于塔拉瓦战役第一天1500人的伤亡，仁川登陆海军的损失仅仅是阵亡20人、失踪1人，负伤174人。
　　其后，发出批判仁川登陆作战的声音的只有一家，就是9月24日从莫斯科发给AP通讯社的苏联的评论。是苏联杂志《利泰拉特尔纳亚.戈塞塔（音译）》的评论：仁川美军的优势巨大，就算是一个下士指挥也能获胜。当霍特尼将这个评论给麦克阿瑟看时，麦克阿瑟很得意的说道：“最成功的登陆就是在敌人空虚之所进行，不过能发现这样的地点的只能是元帅而不是下士了！”
 第八章 从仁川到汉城
　　103.铁砧和铁锤（第八章1）
　　九月十六日，登陆第二天早晨，仁川笼罩在大雾和硝烟之中。朦胧的街道上浮现出不少避难归家的市民的身影。登陆前的准备炮火是尽量避开居住区的，加上北朝鲜军在晚上已经撤走，市民们很早就开始回家了。市民们的反应相当迅速，烟雾还未散尽，街道两侧的建筑物和民居陆续就挂出了太极旗和星条旗，还有少量米字旗。有的旗子是现画的，更多的旗子似乎是秘密藏好的，总之很醒目。路上有点店铺前摆出了水果，韩国商人一边用袖子擦着苹果一边向经过的美国兵兜售。
　　陆战队第5团和第1团的目标是压制金浦机场和汉城至仁川公路。当天的战况很平静，仁川市内毫无北朝鲜军的影子，只是清晨五点四十八分在仁川东侧五公里的街道发现了六辆T34坦克，发现坦克的是“西西里号”航母上的8架海盗式飞机，飞机投下两颗凝固汽油弹和六颗500磅炸弹，击毁了其中3辆，海盗式飞机也被击落了1架。不过当上午九点第1团接近现场时，却发现应该被击毁的T34坦克还好好的在那，和其它三辆坦克一起旋转着装备85毫米主炮的炮塔似乎要射击的样子。第1团先头的八辆M26坦克急忙用90毫米主炮进行速射，一举摧毁了着六辆T34坦克。
　　之后，第5团和第1团排除了零星的攻击，于下午5点多推进到离登陆点10公里一线，准备宿营。
　　陆战1师师长O.史密斯少将于下午五点三十分在仁川上陆，设立了师部。距登陆开始正好24个小时。史密斯在“麦金利山号”的舰桥上向麦克阿瑟报告说准备上陆，麦克阿瑟左手搭在史密斯的肩膀上，说道：“非常好，将军，下面希望你能尽早将师部设到金浦机场去。”麦克阿瑟的心情很愉快，声音很爽朗。
　　这天上午九点，也就是第1团的坦克摧毁北朝鲜坦克的时候，按照预定计划，第8集团军在洛东江一线开始反击了。第8集团军的反击是仁川登陆作战不可分割的重要步骤，第10军从仁川向汉城形成“铁砧”，第8集团军则是“铁锤”，锤击汉城与洛东江之间的北朝鲜军，这正是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的重要作战构思。反击作战又被称作“铁砧铁锤”作战。
　　但是，第8集团军的反击作战很是令人担心。如前所述，北朝鲜军进攻釜山的目标非常明确，基本上是倾尽全力的反复猛攻。
　　马山正面，北朝鲜第6师、第7师攻击美25师，第6师占据着西北侧的山头和高地，居高临下。
　　灵山、昌宁地区，北朝鲜第9师、第4师、第2师与美第2师展开拉锯战，占据玄风的北朝鲜第10师虽然没有行动，但也在攻击对面的英27旅。
　　大邱依然是危机重重，迎战北朝鲜第3师、第13师、第1师的骑1师已经投入了预备队，市内是警备已完全交给了韩国警察部队。大邱右翼，韩国第1师和北朝鲜第1师主力进行着拉锯战，韩国第6师、第8师分别击退了北朝鲜第8师、第15师的进攻。
　　东部战线，北朝鲜第5师、第12师已经突破，形势危急。
　　不过，相对于第8集团军84478人和韩国军72730人，北朝鲜的兵力大幅降低，疲态尽显。各师平均只有4、5千人，第13师更只剩下2300人。其中三分之二是在韩国境内强招的新兵，粮食也不足，许多士兵营养不良、身心疲惫。当然，这些情况美军目前还不知道。
　　九月上旬，美军已推测北朝鲜兵力为第1军47417人、第2军54000人合计101417人，差不多是实际情况的两倍，还判断他们士气旺盛。实际上，北朝鲜军为了防止新兵逃亡和投降，由老兵督战，可以当场处决，所以开战以来只有3380人被美军俘虏，使得美军推测北朝鲜军士气和军纪良好。
　　对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来说，在重压之下展开反击必须要深思熟虑和果断行事，沃克决定用积极型的第9军军长F.米尔潘少将接替了第1军军长J.科尔塔少将，让第1军首先反击。
　　沃克以骑1师和第24师作为第1军为主力，第2师、第25师、韩国第1军（首都师、第3师）、韩国第2军（第6师、第7师、第8师）为助攻部队，计划主攻大邱-金泉-大田-水原一线。命令于九月十五日夜里下达，反击作战于九月十六日上午九点开始。
　　这天，仁川方面笼罩在大雾和硝烟之中，洛东江一线则下着大雨。云很低，预定的B29轰炸机无法实施轰炸，炮兵的支援炮击也中止了。而北朝鲜第3师、第13师、第1师再次以占领大邱为目的展开了进攻。并且遭遇了首先出动的骑1师，骑1师顶住了北朝鲜军的进攻，双方胶着在一起。骑1师左翼的韩国第1团从云雾笼罩的八公山出发，偷袭了北朝鲜军，占领了架山。架山海拔901米，山顶有著名的宝国寺，在山上可以俯视大邱，是个要地。沃克接到占领架山的报告，非常高兴。
　　骑1师左侧邻接的是第2师，其左翼第9团无法前进，中央的第23团和右翼的第38团于午后乘晴在飞机的支援下开始前进。根据侦察机的报告，正面北朝鲜第2师正在陆续向洛东江畔后撤。
　　其他战线，进展却不大。
　　第25师因为大雨放弃了攻击前进，韩国第1军和第2军仍然还在做准备工作。
　　韩国军将在密阳（釜山北侧50公里）扫荡游击队而获名的“密阳营”安排在东海岸浦项北侧16公里的长沙洞秘密登陆，但是该营不习惯正规作战，被北朝鲜第5师12团攻击包围，最后在美国海军LST船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以上就是“铁砧和铁锤”作战第一天的状况。锤子还处在刚刚举起的阶段，但是已经能够感到就要砸下去了，接到作战顺利进行中的报告，麦克阿瑟心情很好。 104.麻烦的前线视察（第八章2）
　　——九月十七日
　　和昨天一样，麦克阿瑟的心情很好。
　　这天早上，北朝鲜军的反击仍然是消极的——陆战队第5团前方的街道出现了六辆坦克，另外两架雅克战机袭击了仁川港外的美英舰队。雅克战机的目标是美国重巡洋舰“罗切斯特号”和英国重巡洋舰“牙买加号”，在“罗切斯特号”舰首附近落下的炸弹造成了左舷部的小损伤，“牙买加号”击落了其中一架雅克战机。北朝鲜坦克带着约250名步兵，被美军发现，第5团的反坦克炮、75无后坐力炮、M26摆好了架势，全歼了这股北朝鲜军。空袭和坦克进攻在清晨六点五分结束，第5团和第1团陆续开始向内陆挺进。
　　麦克阿瑟于上午九点三十分登陆仁川，视察前线。随行的有斯特鲁布尔、谢法特、阿蒙德、霍特尼，还有华盛顿联合参谋本部的福克斯少将、总统派来的观战武官F·罗威准将等人，随军记者团也跟来了。一行人的吉普车队有14辆之多，静静的行驶着，车上的人不时向路上目瞪口呆的陆战队士兵挥挥手。当头车遇到沟堑停下时，麦克阿瑟就会跳下吉普，在周围视察一番，记者们也跟下下车，对着麦克阿瑟一阵狂拍。
　　一行人在陆战1师指挥部听取了状况说明，随后在史密斯师长的指引下来到了第1团团部。韩国海军参谋长孙元一也在那，孙元一向麦克阿瑟进言，希望能尽早夺回汉城并使用韩国海军陆战队。麦克阿瑟点点头，对孙元一和第1团团长L·普拉上校说，要给他们颁发美国陆军的银星勋章，把手插进皮夹克的口袋，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是忘记带来了，“副官，把证书先写好颁发给他们。”丢下这句话，就上车走了。
　　麦克阿瑟的视察太早了。第5团在歼灭了北朝鲜坦克进攻后，从俘虏嘴中了解到他们属于第18师22团2营，第18师本来正在南下，已到了汉城南方约80公里的天安附近，因美军登陆仁川被急令掉头增援的。由此可以推测，北朝鲜第18师主力正在接近中，何时发动攻击还无法预知。
　　“那支部队是先锋，其他部队说不定已潜伏在附近了。”史密斯皱着眉头对麦克阿瑟一行说道。70岁的麦克阿瑟、66岁的罗威、缺乏运动的高官们，肯定不能指望在遭到袭击后能迅速反应，换句话说，就成了“有手有脚的行李”，而且还有一帮记者。“真是麻烦啊！”史密斯回忆说，特别让他感到为难的是纽约国际先驱论坛通讯社的女记者玛格丽特·希金斯，希金斯确实是位勇敢的记者，登陆第一天岁第5团在蓝海岸上陆。女性到底是女性，“问题是厕所，对士兵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但她是女性，肯定不能当做士兵来看，好在街上有房子，但还得派人守卫，士兵们都争着做志愿者，还要选拔。如果是前线视察，还得派专人处理她的个人问题……”结果，第1团要求希金斯“自主解决”，希金斯在三个小时的视察中始终带着微笑，没有发生这样的问题。
　　麦克阿瑟一行来到第5团的战斗区域，看了看前天和几小时前击毁的坦克残骸。“太棒了！”霍特尼的惊叹声传来，麦克阿瑟点了点头，摸了摸坦克的钢板。一行人边说边走，史密斯接到了部下的报告，吓了一跳。就在一行人出发不多久，在附近警戒的排长G·马克诺顿少尉在沟中发现了7名隐藏的北朝鲜士兵，在开枪警告后，7人投降了，他们隐藏的沟就在麦克阿瑟停车的前方。
　　一行人望着数英里外的硝烟，来到了第5团团部，麦克阿瑟向团长马兰中校和第1陆战旅旅长E·库莱古准将颁发了银星勋章的证书。然后回到仁川市内，视察了收容了671名俘虏的收容所和月尾岛。
　　下午一点多，前线视察结束。 105.麦克阿瑟的预言（第八章3）
　　陆战队第5团和第1团当天的进展很顺利，第5团2营于正午占领了“阿斯科穆”，“阿斯科穆”就是位于仁川东侧的富平市，二战后进驻韩国的美军在这里建了数百的仓库、洞穴，建立了补给物资基地。“阿斯科穆”就是“陆军补给司令部Army Service Command”的开头字母的简称。1949年夏天，美军撤退后由韩国部队接管，七月份被北朝鲜占领。本来预计在仁川登陆实施后，北朝鲜军会理所当然的对这里的设施进行破坏，但是当第5团2营F连进入市内后发现仓库等设施竟然完好无损，美韩部队留下的两千吨弹药仍然摆在那里。
　　第5团2营于下午六点多进至金浦机场南侧。机场的北朝鲜守军是空1师的一部约五百人，2营于八点多突入到机场南角，到深夜时分占领了机场。北朝鲜守军似乎对陆战队的进攻没有防备，既没有构筑防御工事，也没有破坏跑道。
　　沿着仁川至汉城公路向永登浦前进的陆战队第1团已逼近到了其西侧七公里的素砂。由于北朝鲜第18师22团主力已在素砂展开，第1团在夺取了素砂西侧1.6公里的高地后停了下来。
　　陆战队的前沿从北侧的金浦机场至南侧的素砂西在到海边，进展还算顺利。
　　但是，这天晚上，麦克阿瑟的表情和早上不一样了，变得有些不太高兴，是因为第8集团军的进展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第8集团军的主攻部队骑1师命令配属的步兵第5团攻击前方的锦舞峰，直到日落才进至山脚下。
　　倭馆方向的第5骑兵团也在为攻击正面的203高地犯愁，第7骑兵团、第8骑兵团也遭受了不同的损失，攻击受挫。
　　昌宁正面的第2师因为北朝鲜第2师在前一天退到了洛东江西岸，得以继续前进，还缴获了北朝鲜军遗弃的19门火炮、18门反坦克炮和15门迫击炮。
　　第25师在北朝鲜军的炮火下无法前进。韩国第7师和首都师的进攻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第1军军长米尔潘命令第24师渡过洛东江向倭馆方向突进，但渡河最早也要到18日晚上才能实施。
　　麦克阿瑟感到事态存在着“非常大的变数”。按照麦克阿瑟的构想，美军在仁川登陆后，洛东江边的北朝鲜军会因此动摇并溃乱，这时第8集团军进行反击的话……。但是，当登陆部队正稳步向汉城推进，在第8集团军这柄“铁锤”的挥舞下，洛东江的北朝鲜军却没有出现动摇。麦克阿瑟感到了不安，耳边响起了总参谋长科林斯的曾发出的警告——仁川太远了，在仁川和釜山分散的兵力将可能导致被各个击破。麦克阿瑟叫来了同船的登陆总指挥多尔少将：“将军，我的计划有变，正如海军所希望的，准备在群山进行一次新的登陆作战，想请你拟定作战计划。”多尔心中念叨“元帅似乎很喜欢登陆作战”，听了麦克阿瑟的理由说明，倒是有些紧张了。麦克阿瑟认为反击作战已经失败。第8集团军需要后撤，群山登陆可以避免第8集团军和第10军的分隔状况。
　　仁川登陆的成功是麦克阿瑟卓越的战略眼光的结果，多尔也是唱赞歌的人中的一员，现在既然麦克阿瑟都说作战失败，那作战一定是失败了。“那是用那些部队参加登陆呢？”“骑1师！”麦克阿瑟不假思索的答道。多尔带着忧郁的表情退了出去。
　　然而，刚过了两个钟头，多尔又被叫去了，这次麦克阿瑟带着愉快的心情对他说道：“停下吧！将军，群山登陆不需要了。”麦克阿瑟将一封电报塞到了不知所措的多尔眼前，是从东京转来的沃克的电报，沃克称突破在即，证据是敌人没有进行反扑。“我对元帅如此出尔反尔感到很意外。”多尔闷闷不乐的想着，看着麦克阿瑟一边踱步一边嘟囔着“停下吧。太好了。”
　　——海岸桥头堡加速向金浦机场至汉江一线扩张，接着占领汉城、汉城周边高地以及汉城南方地区。这是登陆作战的基本计划，是交给包括陆战1师在内的第10军的任务，即首要目标是夺回首都汉城。麦克阿瑟当然不止希望能到汉江，更期待能尽快夺取汉城。计划制定阶段，麦克阿瑟和阿蒙德曾进行了这样的对话，“那么登陆后几天可以夺取汉城？”“我认为在两周内。”“不行，我给你五天时间。”麦克阿瑟态度很明确，他的语调像“预言”，《美陆军战史》是这样记载的。在麦克阿瑟司令部里，这种表达方式对部下来说就是命令。
　　阿蒙德以登陆后“9月20日占领汉城”为目标令陆战1师加速前进，9月18日，第5团确保了金浦机场后，再次命令史密斯尽快渡过汉江。
　　北朝鲜军的抵抗是消极的。第18师、第105装甲师、第9师87团守卫永登浦，守卫汉城的是一个月前刚刚编成的独立25旅和独立78团，另外北方的第19师、第27师、第31师、第43师、第17装甲师和南方洛东江一线的兵力正在靠拢。现在大邱至汉城的铁路和公路挤满了北上的北朝鲜部队，而且已经被美侦察机发现。但是从南北两侧集中兵力是需要时间的，挡在美军陆战队正面的只有第18师的22团和17团。这就意味着麦克阿瑟的“预言”和阿蒙德的急进命令意外的很合时宜了。 106.陆战队渡不了江（第八章4）
　　陆战队第5团在舰炮的支援下快速前进，第1营占领了永登浦西侧的三个高地（118、80、85高地），第3营确保了金浦机场东北5公里的杏州对岸的汉江南岸。
　　陆战队第1团一边排除北朝鲜第18师70团的抵抗一边向永登浦南侧的安养川前进。在第1团的右翼推进的是美第7师32团。
　　第5团团长R·马莱中校接到了史密斯师长的指令要求渡过汉江去，马莱将渡江地点选在了杏州渡口。渡口直通杏州，由于其东侧的德阳山（125高地）居高临下，汉江岸边除了这里都是断崖，所以渡江地点只能选在这里，而且预想夺取德阳山并不算困难的事情。计划首先让突击队乘黑游泳过江，然后用LVT登陆用舟艇将主力一口气运到对岸。马莱在正午过后视察了杏州渡口，然后返回设在金浦机场大楼里的团部，召集营连长开会。机场大楼里聚集了仁川跟来的记者团、东京来的记者团和军队一些相关人员，看见马莱等人就围上来问这问那。团部设在大楼的地下，房间也被记者们占领了，搞得前来开会的营长和连长们都进不来。到下午三点半，马莱发怒了，将记者们赶了出去，会议才开了起来。
　　“各位，我们海军陆战队要开始第一次渡江作战了，策划的时间很短，准备的时间也有限，同时各位吃惊和摇头的时间也没有。”马莱说完开场白，情报主任W·艾斯塔拉因少校报告说敌情不明的地方很多，有俘虏说杏州前方有雷场。接着作战主任C·普拉修介绍了制定的计划：
　　——K·霍顿上尉的侦察连先派游泳班渡江，确定没有敌情后连主力用LVT艇过江，然后确保125、95、51高地；
　　——第3营于20日凌晨四点渡江，越过侦察连向汉城方向前进；
　　——第2营比第3营晚两小时出发，第1营为预备队；
　　——直属的第1坦克营、A连等部队用50吨船桥渡江。
　　“就这么多，很简单吧。”普拉修这样结尾道。然后等待大家的质询。确实，敌情判断、作战计划都很粗，陆战队相当于要在没有情报和计划的情况实施作战。然而没有人提出质询。
　　侦察连长霍顿登上了一个能望见渡口的土丘进行观察，但是无法确认对岸杏州及其右侧125高地的敌踪。霍顿组织了游泳班，以排长D·卡雄少尉为首，挑选了10名士兵，另外加上负责翻译的H·安达伍德中尉和负责宣传的J·西科尔少尉。
　　总统派来的观战武官F·罗威希望随LVT艇一起过江，史密斯师长予以了拒绝，因为这对66岁的老将军来说太危险了。“嗯……请你看下这个。”罗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是总统签发的战场视察许可证。“不行！阁下，许可证和命令是有区别的，作为现地指挥官，我请您留在预备队的位置上。”史密斯安排完罗威，命令马莱在日暮后开始行动。
　　先对杏州进行了炮击，看到大火燃起，渡江开始，时间是晚上八点刚过。乌云遮住了月亮，天昏地暗，在对岸大火的映衬下可以看见一些民家。游泳班14人脱了衣服装在袋子里，和枪支弹药一起放在两条橡皮艇上，只穿着短裤，夜风吹着身长着实有些寒意。霍顿指示道：“和水流方向保持45度夹角，不要发出声音，用蛙泳！明白吗？”然后一起下水，水比预想的要凉，有两三个人发出了噤声。
　　霍顿对无线电说了声“游泳开始”，最后下水。无线联络的那头是在金浦机场待命的R·克罗斯曼中尉，克罗斯曼将率领连主力的三个排和第1工兵营A连的一个排分乘9艘LVT艇渡江。
　　晚上八点四十八分，霍顿的游泳班抵达对岸。周围很安静，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突然数米前方发现两名穿着白衣服的市民正望着他们，把还在颤抖着身子上岸的霍顿吓了一跳，赶紧命令把他们抓住，穿着短裤的士兵连忙端起枪制住二人，经过安达伍德中尉的询问，才知道是从汉城逃出来的。霍顿这才放心，然后派卡雄少尉带四个人去侦察125高地，接着用无线电通知“渡江完成，未见敌踪。”晚上十点多，卡雄少尉传来报告，125高地没有敌兵。
　　实际上，125高地是杏州东侧沿汉江向东延伸1500米的台地的西端，卡雄侦察的仅仅是台地的西端突出部。但是因为暗夜而没有注意到，霍顿指示对岸的LVT艇渡江。9艘LVT艇带着响亮的引擎声开始出发。渡口江面宽约400米，两岸是山崖，又是深夜，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夜空都在颤动。“这不是要把敌人叫醒吗？”士兵们开始预感秘密渡江要失败了，紧张起来。
　　果然，从125高地射来弹雨，紧接着是迫击炮弹，4艘LVT艇被击中。这时两名俘虏想要偷跑，当即被士兵开枪打死，枪声把弹雨吸引了过来，霍顿下令乘LVT艇撤退，LVT艇在江中等待，收容后退回出发地点。霍顿和两名士兵受到了弹片伤，另有一人失踪。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的，可以说是陆战队极少数的失败战例。
　　——翌日，九月二十日
　　随着天光放亮，金浦机场第5团团部接到了麦克阿瑟的信息：“全世界的目光都在关注我们，而我们的海军陆战队却渡不了一条江，真是太遗憾了。” 107.没有地图的作战（第八章5）
　　马莱于凌晨四点三十分命令第3营准备强行渡江。对岸杏州地区有三个高地——东边的125高地、北边的51高地、125高地东侧的95高地，马莱安排第3营的I、H、G连分别占领这三个高地。然后将营部设在了开花山（135高地），这里可以望见渡口。
　　早上六点不到，谢法特、史密斯、斯特鲁布尔、阿蒙德及幕僚们来到了开花山，还带来了记者团，前来观战。
　　渡江部队以R.马克马兰上尉的I连为第一波，以R.庞中尉的H连为第二波。I连和H连的士兵看到那么多人来观战很是兴奋，早上六点四十五分，I连的LVT艇开始突击渡江，当LVT艇在机枪乱扫中出发后，开花山上传来了喝彩声和口哨声，艇上的士兵听见后还朝山上的人挥手。
　　I连和H连弃艇登岸，于上午十点略过分别控制了125高地和95高地。接着G连和第2营开始渡江。
　　攻击永登浦的第1团在这日未明遭到了北朝鲜第18师70团一部的攻击，第2营进行了反击，北朝鲜军丢下了约三百具尸体退走了。第1团一边和右翼一同推进的第7师32团进行联络一边继续前进，因为第2营总是遭到右侧背后的射击。右翼应该是第32团2营，但不是他们射击的，那只能是来自敌人。两个2营营长通了电话，总算把事情弄清楚了，第1团和第32团都以为敌人占据的高地已经被自己人拿下了，究其原因，美军使用的地图是大正时期日本绘制的老地图，所以把地方搞错了。搞清楚了原因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这期间两个团都停止了前进。
　　当带着疑惑来到陆战队第1团2营营部的阿蒙德和团长L.普拉得知这个原因后，很生气。地图太老了显然很误事，这是应该必备的物品，作为麦克阿瑟司令部参谋长的阿蒙德也是知道的，根据航拍而制作的新地图虽然已经出来了，但还没有配到营一级部队。“辛苦你们了。”阿蒙德对营长A.萨塔中校表示抱歉，因为没有地图无法作战，所以同意他们的进攻推迟一天。
　　——翌日，九月二十一日
　　天亮后，汉江北岸的陆战队第5团开始东进，第1团和第32团也开始向永登浦前进。第5团的进展比较顺利，第1团和第32团却在进行着苦战。
　　永登浦正面，北朝鲜第9师87团已经守候在那里。87团原先是承担仁川防御的，后来被投入到洛东江战线，但是当达到金泉时，美军在仁川登陆了，87团被令回头。回头的列车白天躲在隧道里，晚上行驶，9月20日未明抵达永登浦。87团的抵抗相当顽强，把第1团1营钉在了安养川，第2营付出了85人的代价渡过了安养川，但无法行动。两个营分别被阻击在永登浦的西北角和西南角，无法突破，战线推进出现了停滞。
　　这个时候，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第1营营长J.霍金斯中校用望远镜观测敌情时注意到永登浦市内异常安静，没有发现敌人的迹象，他立即派预备队R.巴隆上尉的A连前去侦察。A连以横队的突击队形渡过了安养川进入市内，四周枪声激烈，但连队周围没有射来一发子弹。“注意，我连已进入市中心约700码。”巴隆中尉回忆说，当站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中，A连一下子感觉到了恐怖，目光所及，街上不见人影，连条狗都没有，房子和民居也感觉不到人气，四周的枪声更显得这里像被大幕遮住了一样安静。巴隆通过无线电向霍金斯报告，霍金斯命令他继续前进。手下的排长、班长提出了意见，“是不是陷阱啊？上尉，我感觉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即使不是陷阱，我们连如此孤立也是很危险的事啊。”还有人说快点逃走，巴隆下令继续前进，正午前后达到市区东端。走在高10米像海堤一样的汉城釜山国道上，巴隆决定在道路上设立了长约150米的壶形连结阵地。在道路上可以望见北侧汝矣岛机场的跑道，向南通可以瞭望市区，途中经过的法院、派出所、药品仓库被找了出来，还有偶尔发现的北朝鲜军弹药库的建筑也被定了位。巴隆中尉等待着北朝鲜军的进攻，准备在遭到攻击时用迫击炮炸掉那个弹药库。 108.明天到汉城（第八章6）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又到前线来视察了。和上一次一样，又是大队人马。先是到开花山视察了第5团的渡江地点，接着又来到安养川西方的118高地，观战永登浦攻击战，正好是第1团攻击永登浦正酣的时候，并接到了A连已经突入市内的报告。汉江东岸的陆战队第5团正稳步逼近汉城，如果能够占领永登浦，就可以从西面和南面夹击汉城。
　　“登陆后五天占领汉城虽不现实，但是在一周内还是可以的。”麦克阿瑟心情很愉快的对阿蒙德说道。这天是9月21日，登陆后第六天。麦克阿瑟预测9月22日就可以进入汉城了。麦克阿瑟于下午三点三十分乘专机“SCAP”离开了金浦机场，在登机前，麦克阿瑟和史密斯握手告别，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了陆军银星勋章给史密斯别上，并大声赞道：“光荣师的光荣师长！”史密斯有点受宠若惊。史密斯回忆说：“那时候元帅的脸闪耀着胜利和自信的光芒，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临别，麦克阿瑟说道：“明天我们在汉城再见，将军。”
　　专机“SCAP”于晚上六点三十七分抵达羽田机场，夫人吉妮前来迎接。“嗨，将军。”“嗨，可爱的吉妮。”麦克阿瑟和小他19岁夫人亲热的打了招呼。在回大使馆宿舍的车中、回到宿舍都高兴的说得不停。
　　吃过晚饭，他给李承晚打了电话：“在非常近的将来，阁下就可以回汉城了，赶快做准备吧。”听着电话那头李承晚的喜悦的声音，麦克阿瑟很满足。
　　——晚上九点
　　永登浦的巴隆中尉A连突然被黑暗中北朝鲜军的“万岁”喊声包围了，陆战1师师部对这个突发事件感到很紧张。 第九章 夺回汉城
　　
　　109.万岁突击（第九章1）
　　“对防御方来说有三倍的不利”——这是夜袭的兵理。前来攻击的敌人的兵力和能力无法确定、战场的地理也不熟悉、对手又是“神秘的东洋人”，这就更符合这条兵理了。
　　“我们认为包围我们的敌人最少有一个团。”巴隆后来是这么说的。这个夜晚，9月21日晚上九点左右开始的北朝鲜军的攻击相当猛烈。A连调动所有的火力，迫击炮、机枪、步枪、手榴弹，连手枪都派上了用场，击退了北朝鲜军的第一次进攻，之后北朝鲜军高喊着“万岁”发动第二、第三次突击。晚上十一点多，第四次“万岁突击”被击退了，A连剩下的弹药已不足以支撑完下一次战斗了。北朝鲜军离阵地只有20米远。“这次再来就拼了。”士兵的私语传到了巴隆的耳中，黑暗中北朝鲜那侧突然响起了朝鲜语，“我是指挥员，听我的命令，这是最后的突击！”通过翻译，巴隆感到敌人的心理状态和自己差不多。
　　这时，下士G·韦布一个人潜入了黑暗中，不一会传来了自动步枪的连射声，应该是得手了，然后韦布回到了阵地。夜风中再次传来了像大合唱一样的“万岁！”“万岁！”声。
　　“下士去把对方的指挥官了暗杀了，会不会招来敌人的报复心啊？是不是有点多余呢？”但是，巴隆等待的北朝鲜军“愤怒报复的总攻击”没有发生，北朝鲜军的喊声越来越稀疏，最终归于寂静。
　　天亮后，巴隆中尉的阵地前共有275具北朝鲜军尸体，50多把枪支散乱其间。北朝鲜军与巴隆等人预期相反，在指挥员被暗杀后，似乎军心散乱，撤退了。史密斯听到巴隆中尉的汇报，终于舒展了眉头。“前来袭击的敌人估计约为一个连的规模，遭受如此损失竟然能发动四次突击，这点必须记住，敌人的战意非常强烈，因此我的直感是汉城攻击战将会非常残酷。”
　　然而，在阿蒙德看来，北朝鲜军的士气已经开始全面崩溃了，巴隆中尉所汇报的敌人最后放弃了突击就是一个证明，因此阿蒙德很乐观。而阿蒙德的乐观得到了进一步的证明。 110.攻略计划（第九章2）
　　在洛东江畔尝试着反击的第8集团军，到前一天为止除了一部分外都没有取得进展，这天，事态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大邱北方骑1师与北朝鲜第3师、第13师对峙，准备向多富洞方向发展。日出后没多久，北朝鲜第13师参谋长李学九上校前来投降。
　　开战时李学九是第2军军长金光侠的作战参谋，第2军就是在他的口令“暴风”下跨过三八线的。此时，由于釜山攻击停滞，金光侠已被降职为参谋长，李学九也被转到了第13师任参谋长。李学九是走到了多富洞南约四公里的三山洞美第8骑兵团的阵地，站在了路边两个正在睡觉的美国士兵的面前，“Hello……Hello……”，背对着早晨的日光，李学九叫醒了那两个士兵，向他们投降，“I，surrender……I，surrender……”那两个美兵睁开睡眼，吓了一大跳，举起了双手：“Yes，I，surrender”北朝鲜军官制服加上“surrender”这个词，美兵还以为自己被北朝鲜军包围了。李学九微笑着举起双手说是他来投降，这下那两个美兵总算缓过神来，端起了卡宾枪。
　　李学九是朝鲜战争中投降过来的最高级别的北朝鲜军官，之后1952年巨济岛第76俘虏收容所发生的俘虏暴动事件的领导者就是这个李学九，所以也有人认为他是假投降。投降后的李学九有问必答，十分配合。在第8骑兵团团部，当被问及为何投降时，李学九只回答说是因为自己感到战局不利。关于己方的问题，他都坦率回答。从所属的第13师的配置、师部的位置开始，交代了如下情况：
　　——第13师的兵力：第19团约200人、第21团约330人、第23团约300人，总兵力不超过1500人。
　　——兵员的百分之七十到八十是在韩国境内征召的新兵，军官为北朝鲜人。
　　——坦克全失，火炮只剩下9门122野炮和5门120迫击炮，炮弹几乎为零，300辆车辆中已损失了270辆。
　　——口粮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减少了一半，士兵的体力已近极限。
　　——师部与团、团与团之间的联络已失去，由于战线崩溃，各部向尚州退却。
　　关于仁川登陆，李学九表示一无所知，没有人通知他任何相关消息。
　　李学九的供述和其它俘虏的证言是吻合的。
　　材料送到了沃克面前，沃克从李学九的供述中推测北朝鲜军的战意还没有完全丧失是因为不知道仁川登陆的事情，同时，推测北朝鲜其它部队的状况也应该和第13师差不多。
　　“突破很快就能达成，很快！”沃克致电麦克阿瑟司令部代参谋长D•黑奇，通报了李学九投降之事以及对形势的判断。正如沃克所预料的，骑1师、第2师、第25师、韩国第6师、韩国第8师差不多同时分别突破了正面北朝鲜军阵地，开始前进。沃克在9月22日晨对第8集团军下达了进行总反击的“A101号”作战命令：“……转入总反击，尽快与第10军会合，歼灭三八线以南的敌军……各级指挥官无需顾虑侧方的安全，快速突进……”
　　接到命令，各部队欢呼雀跃，骑1师以第7骑兵团为基干组成了第777突击队；第24师则在坦克上写上了“到汉城去”“忘记大田”等标语，向北而去……第8集团军的这些举措给了阿蒙德的第10军司令部以很大的刺激。
　　李学九招供的北朝鲜军的内情对美军来说是很重要的情报。北朝鲜军因为害怕士气崩溃而隐瞒着仁川登陆的真相，也可以判断出汉城的守备是不完整的。补充的新兵无法提升战斗力，这一点从攻击巴隆中尉的A连的结果中可以得到印证。
　　阿蒙德决定响应麦克阿瑟的期待，一口气攻占汉城。史密斯也对强攻汉城没有异议，史密斯对北朝鲜军是否丧失了战意还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过他对陆战队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他抱有“用力量来占领汉城”的自信。9月22日早上，为呼应南方第8集团军的总反击，史密斯下令执行攻占汉城的计划——陆战1师所属的三个团中，第5团突击汉城西侧的鞍山山区；第1团于25日从永登浦渡过汉江突击汉城西南部；在仁川待命的第7团急速开进从北面包抄汉城。也就是说只考虑用陆战1师来攻占汉城。阿蒙德考虑到联合国军的名义，指示史密斯带上韩国海军陆战队和第17团，史密斯因此将韩国部队放在了第二梯队。这充分表明了史密斯的自信，攻占汉城的计划实际上成了第5团独立实施的形式。第5团也是充满自信的。
　　下午六点三十分，攻击开始前三十分钟，史密斯来到了第5团团部，马莱说道：“说不定今天的晚饭就可以在汉城吃了吧。”史密斯应道：“最好在市中心找个饭店吧。”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111.汉城的西壁（第九章3）
　　但是，上午七点，正准备按计划开始攻击前进的第5团遭到了意料之外的猛烈反击。
　　汉城南临汉江，三面环山，特别是西面，从偏北侧海拔296米的鞍山开始，向南延伸约4公里，纵深约500至2000米，全是险峻的岩壁。这段汉城的西壁南部矗立着三个标高500米的高地，这一带原是日军的演习场所，到处都是模拟苏满边境形势的混凝土掩体、洞穴、横穴阵地、遮掩交通壕。
　　守卫汉城的北朝鲜部队以独立第25旅和独立第78团为基干，强制动员了不少市民参加，在街道上构筑了路障和阵地。主力第25旅就布置在西壁的原日军演习地。并且新增了许多两人用马蹄形阵地、堑壕、反斜面洞穴阵地，一公里正面上集中了13-14挺重机枪、52-56挺自动武器，组成了浓密的火力网。野炮和重迫击炮虽然不多，但也布置的相当充分。北朝鲜军将汉城防御重点设在了西侧高地群，要将西壁变成“铁壁”，等待着美军的到来。
　　陆战队第5团以第3营攻击鞍山、韩国陆战队攻击105中央高地、第1营攻击105南高地，都遭到了枪炮的集中打击。第3营虽然占领了鞍山，但遭受着四周射来的迫击炮弹，显得很孤立。空军前来支援时，北朝鲜军则不断发射烟幕弹，使战场上空全是烟，从空中无法确认目标。攻击一时受挫，马莱集中全团火力攻击105南高地，到下午五点三十分，第1营A连占领了高地。
　　翌日，9月23日，仍然无法突破汉城的西壁。从早上开始，前一天夺取的鞍山和105南高地反复遭到北朝鲜军的反击，陆战队拼尽全力才守住了阵地。
　　105北高地的西侧横列着66、88两个高地，第5团欲以此地为突破口，进行突击的第2营在遭到损失后退了下来。
　　傍晚时分，阿蒙德来到了陆战1师师部，他对史密斯采用的强攻作战表示怀疑。“对于要塞化的街市攻击，与其采用正面强攻，不如采用包围的方法让敌人自己退去。”这是阿蒙德根据二战经验得出的战术思想，在罗马、巴黎德军都在遭到包围后撤走的。“北朝鲜军也一样，肯定符合这个原则。”阿蒙德指出第1团不要在第5团的右翼与之并列，而是向汉城东南方发展，第5团西面的第7团从北边攻击，形成三面包围汉城的态势，这样北朝鲜军就会从唯一的出口——东面逃走。“北朝鲜主力已丧失，汉城的部队不会死守，一旦遭到包围，他们肯定会借机撤退的。”
　　“不！本人不这么认为。”史密斯当即表示反对，“恕我失礼，将军，这里不是欧洲，是亚洲，对手不是德国人，是亚洲人，而且原来是日本人的密友，请您一定要记住这点。”
　　遭到包围就撤退，这也许是欧洲人的作战风格，但是二战中，太平洋的日军遭到包围反而是拼死防守。“和五年多前的日军一样，北朝鲜军的反应肯定也是死守。采用这样的包围战术，等于是在分散兵力，与其如此，不如集中全力击破西壁之敌，这才是最有效的取胜之道。”
　　“但是，你有把握在25日之前拿下汉城吗？”阿蒙德盯着史密斯的眼睛问道，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片。当天，麦克阿瑟向华盛顿发了一个电报，准备尽快安排李承晚及韩国政府、联合国代表以及其它必要机关返回汉城，阿蒙德手中的纸片就是麦克阿瑟的电文，电报纸的空白处另写着给阿蒙德的话：“希望在开战纪念日的25号庆祝汉城解放。”既然有了麦克阿瑟的期望，那么在25号前攻占汉城就是指示了。而且在当天，麦克阿瑟也给釜山的美国大使穆乔发了电报，通知他尽早安排韩国政府、联合国代表、外交使团准备返回汉城，并派了“巴丹号”和一架大型运输机协助穆乔。阿蒙德并不知道麦克阿瑟给穆乔也发了电报，但是这份给华盛顿的电报意思是很明确的。
　　“……”史密斯默默的读完电报，阿蒙德也没说话，他的眼神已表明了意思。史密斯回道：“没有必要重新安排，按我们海军陆战队的既定方针行事！”
　　阿蒙德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情，冷冷的说道：“那么，将军，就算是我作为第10军军长的指示，陆战队全力攻击汉城西面，但是，如果明天还是没有进展的话，我将派第7师第32团从西水库渡江，参加包围汉城的行动！”
　　“What……行！”这回是史密斯翻着白眼看着阿蒙德回答道。
　　晚上十点，史密斯将三个团的团长召集到师部，安排第二天的攻击行动——第7团快速渡江、第1团也按计划第二天渡江，必须突破汉城的西壁……。史密斯还透露了和阿蒙德的对话，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明白吗？各位，说我们陆战队拿不下目标，说要让第7师插手，这是摆明了对我们陆战队的侮辱，我们决不能让陆军有这种想法！”三个团长听了也很愤怒。
　　——九月二十四日
　　战场包围在早晨的浓雾之中。北朝鲜军又发射了烟雾弹，烟和雾混在一起，使的炮火准备和飞机轰炸都进行得不充分。
　　马莱要求陆战队为名誉而战，下令攻击。
　　但是，第3营和第2营在北朝鲜军的交叉火力下无法前进。
　　只有D·史密斯中尉的第3营D连进至了66高地脚下，在三面火力的射击下，D连急忙构筑马蹄阵地藏身，到正午，206人中死伤达到了176人。北朝鲜军的火力仍然很猛烈，再这样下去就得全军覆灭。D连连长史密斯决定实施“万岁攻击”。“当然不是日本人式的自杀攻击，是为了逼退敌人的突击！”说白了，谁也不认为会有好结果，仅仅是为了堂堂正正的战死！排长G·马克诺顿回忆说，史密斯反复强调突进、射击，当海盗式战斗机前来扫射时，突击开始。“万岁”突击队共33人，包括没有了炮弹的三名迫击炮手，史密斯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史密斯倒下了，接着第2个、第3个倒下了，队员们狂吼着向66高地顶上冲去。高地上约两个连的北朝鲜军看到突击队的拼命的样子，有些慌乱了，从高地另一面逃走了。陆战队队员仍在在吼着，哭喊着，朝逃散的北朝鲜士兵射击。战果很显著，高地另一侧大约留下了140具北朝鲜军的尸体，突击队仅阵亡了三人。
　　然而，攻占66高地是当天攻击的唯一成果。第5团没有取得别的进展，第1团、第7团虽渡过了江，但进展缓慢。
　　阿蒙德于下午两点，在永登浦体育场召集了史密斯和第7师师长D·巴少将，通知他们将投入第32团。“汉城西壁太高太硬，第32团从南方进攻，包围汉城……”史密斯始终没有一个正眼，默默无语。 112.向北方逃亡（第九章4）
　　九月二十五日，早上又是浓雾。汉城东南的西水库一带也笼罩在雾中，无法望见对岸及汉江。
　　阿蒙德、斯特鲁布尔、第7师师长巴及幕僚登上了对着西水库的汉江南岸的台地，根据阿蒙德的计划，为确立从南侧包围汉城的态势，第32团开始渡江。六点，18门105榴弹炮和24门迫击炮开始炮击准备，硝烟和着大雾使能见度进一步降低。斯特鲁布尔嘟囔道：“这下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要紧吧？”上空海盗式舰载机无法看见目标，炮击准备也没有什么准头，几乎就是“盲射”。
　　上午六点三十分，第32团以第2营F连为头阵开始渡江了，对岸的反击一点都没有，紧接着第1营、第3营以及韩国第17团相继渡至西水库。看来北朝鲜军将主要防线设在了汉城西侧的高地，南侧几乎没有防御兵力。先头的F连排除了散发的射击，于下午三点多占领了南山。接着，第1营、第3营也分别占领了既定目标——右翼的120高地及其东侧的高地。因为预想北朝鲜军会进行反扑，特别是南山的F连急忙构筑阵地，等待敌人的到来，但是，一直到太阳下山也没有发觉北朝鲜军反击的影子。
　　汉城西壁的战况在这一天一下子出现了转机。第5团第3营以前一天夺取的66高地为立足点，进攻东侧连着的88高地和105中央高地，北朝鲜军的抵抗很弱，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占领了目标，接着又占领了偏北的105北高地。
　　第1团从105中央高地与汉江之间的夹缝向汉城市内突击，陷入苦战。这一带高地、民居、堤坝、灌木林混杂，北朝鲜军依托洞穴、大楼、掩壕、民居、树林进行抵抗，每一点都在往复争夺。当坦克前来支援后，第1团的进展开始顺利起来，坦克碾碎了敌人的阵地、坦克推土机掩埋了洞穴。傍晚时分，进至汉城西南部的麻浦地区，占领了龙山车站，并在汉城车站南方布置了阵地。
　　“OK，得手了！”日没后当阿蒙德听到各团的汇报，发出了欢声。第32团控制了南山至东北方的高地，形成了居高临下的“东壁”。陆战队第5团和第1团突破了“西壁”，进入了汉城的西南部，韩国军第17团攻占了控制汉城至春川公路的要地——345高地，这个地点位于汉城东郊。阿蒙德指示史密斯出动第7团。要求第7团“明日早晨尽快占领汉城中央政厅东北1.5公里、2公里的123高地和163高地。”这样就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包围了汉城。“这意味着汉城的命运已经结束了。”阿蒙德高兴的对电话那头的史密斯说道。更让他高兴的事情接着就来了，刚挂了史密斯的电话，侦察机紧急汇报：“敌人在陆续向北退却。”阿蒙德要求确认情报，并命令炮兵向敌人的退路弥阿里岭和东大门地区进行阻止炮击。“敌人在退却中，不会错！”飞行员在傍晚七点半左右发来了消息，阿蒙德立即安排参谋起草命令，于八点九分向陆战1师师部发了电传——“敌人正向北方逃亡，我们的空军正在攻击，为了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希望你立即进攻，完成这个目标，阿蒙德。” 113.北朝鲜军的反击（第九章5）
　　各团的作战区域是：步兵第32团攻击从汉江桥经南山至东北方，韩国军第17团攻击东部地区。汉城市区基本是陆战队的作战范围。因此，阿蒙德希望陆战队进行夜袭一口气拿下汉城，但是，陆战队的态度很不积极。
　　当史密斯读了发过来的攻击命令的电传，皱着眉头对作战部长A.博萨上校发牢骚。博萨明白师长的意思，给第10军司令部挂了电话：“敌人在退却是根据什么做出的？我们不认为敌人的战意在衰退，你们在北方发现的应该是难民，是不是因为太暗了而造成的误认？”第10军司令部的反应仅仅是“听从命令”。史密斯接过了博萨手中的话筒，喊军参谋长拉夫那听电话：“嗨，查尔斯，你们是不是还在把这里当成欧洲啊？”史密斯始终坚持他的“欧亚不同论”，“敌人也许是变弱了，但是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这就是东洋人的特性，那帮家伙会和汉城同存亡的，面对这样的敌人不做充分准备就进行夜袭，简直太蠢了，而且你应该知道在街市中进行夜战对攻击方是很不利的。”史密斯还强调对手就是“原来的日本人”。但是拉夫那则坚持这是军长的命令：“本人也认为可以进攻。”
　　由于反对无效，史密斯于晚上十点亲自打电话给第1团团长普拉和第5团团长马莱，命令实施夜袭。对于史密斯来说，他认为“陆军方面的判断是轻率的”，因此提醒两个团长行动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别贪功、不要冒进、两个团要配合协助、走大路别钻小路、至少要进行15分钟的炮火准备……这个指示有点磨洋工的味道，两个团长也就不急不忙的做着进攻准备。
　　晚上十一点左右，麻浦地区的附属于第1团的韩国海军陆战队第1团2营7连的正面出现了一辆牛车，7连开枪后车夫四散而逃，牛车也翻倒在路上。一会派上去侦察的士兵大喊“是大米”，7连的人都涌了上去，这辆牛车似乎是给北朝鲜军阵地运粮的。韩国陆战队自编成后一直吃的是美军的口粮，所以非常渴望吃大米。士兵一边喊着“大米”一边往下卸米袋，有人立即拿出饭盒来烧饭，有个叫金南柱的士兵捧着饭盒激动的乱跑，结果掉到了北朝鲜军挖的坑里，摔断了腿被送往后方。
　　夜静，月明，无论是从第32团占据的南山还是第5团占据的105高地，向眼皮底下的汉城望去一片漆黑。第5团，第1团，还有刚才饱餐了大米饭的韩国陆战队，在9月26日凌晨一点多总算开始了进攻。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15分钟的炮火准备结束，部队正准备出发，突然，北朝鲜军的反击来了。
　　实际上，北朝鲜军在9月24日晚上已决定了放弃汉城，准备从25日起开始撤退，但是25日早晨美军第32团及韩国第17团渡过了汉江，撤退变得愈发紧急了。同时，汉城西面遭到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急攻，北朝鲜方面从25日下午起将市内的各机关、重点韩国市民迅速向北方移送。美国飞机看到的“撤退中的部队”就是这些正在移送的队列。守卫汉城的北朝鲜军也将战线向市内东北部撤收，计划以巷战来进行抵抗。当发现美军的夜袭行动后，急忙组织了反击部队，为主力调整态势争取时间。
　　第5团的目标是西大门监狱，刚出发就遭到了约200名北朝鲜士兵的反击。炮火准备造成了市内多处起火，赤黑的火焰映衬在夜空下，街道被火光照亮了。街角、大楼里不时扔出手榴弹，第5团的前进被阻挡住了。
　　第1团的正面，700名北朝鲜士兵在12辆坦克、2辆自行火炮的带领下发动了突击。第1团组织起各种火力——105榴弹炮、迫击炮、反坦克火箭、75反坦克炮进行反击。坦克被打趴了，不断有人被倒地，但是后面的北朝鲜士兵依然向前猛冲。“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死之身？”“疯了，他们疯了！”望见北朝鲜士兵踏着自己战友尸体向前冲也不顾受伤的战友，美军士兵感到了吃惊甚至恐怖，嚷了起来。陆战队由攻转守，显得有些混乱。韩国陆战队第2营5连加入了战斗，但是烟火中被美军误认为是敌人，遭到了美军的射击。
　　到了天亮，北朝鲜军的反击结束了，第1团正面留下了约250具北朝鲜士兵的尸体。陆战队的夜袭虽不能说是失败了，但至少是无法实施下去了。史密斯当然很生气，他皮笑肉不笑的向阿蒙德报告：“将军，正如您指出的那样，北朝鲜军在退却，但是，是朝我的方向退却的！”至于阿蒙德是如何反应的，没有明确记载。 114.过早的占领声明（第九章6）
　　虽然北朝鲜军进行了反击，其战意并不像阿蒙德说的那样已经丧失了，但是在史密斯眼里汉城的命运已经是注定的了，这也是参战的美韩部队的想法。
　　上午九点，史密斯接到了前进的命令。在此之前，韩国陆战队第2营已经在天亮时进发了。夺回汉城的头功由韩国部队来获取——他们是带着这样的信念出发的。第2营前进在烟火熏染的街道，又脏又瘦的市民们挥舞着太极旗在欢迎他们，孩子们也出来了，把穿着美军制服的韩国陆战队当成了美军，用英语招呼着“你们好，欢迎回来”。
　　韩国陆战队来到了汉城车站。士兵大多是在济州岛招募的农村青年，没有见过大城市的风貌，当看到火车时，感到非常稀奇，又是看又是摸。这幅样子正好被后续跟来的美军陆战队第1团第2营看见，美军军官对韩国第2营营长金钟淇少校说道：“你看看你的部下，真是‘厉害’，还有时间欣赏火车呢！”金钟淇只好随便应付了几句，确实占领汉城车站不能这样散漫。
　　车站有一些北朝鲜士兵，不过很快就投降了，车站前的大楼里有一批顽强的北朝鲜士兵在坚守，美军最后调来了火焰坦克将他们全部烧死在大楼里，抵抗才结束。
　　按计划于上午九点开始攻击的美军陆战队，进展并不顺利。陆战队将汉城划分成东西两个作战区域，第1团负责占领汉城车站、法国大使馆、美国大使馆、苏联领事馆、市政厅、德寿宫、商业街，第5团负责占领西大门监狱、中央政厅、昌德宫、秘苑地区。但是，市内每隔1500米就有一个街垒，两侧的民房和大楼就像碉堡，北朝鲜军在那等着美军的进攻。为了突破这些街垒，一部分兵力绕到敌人的侧后方进行牵制，工兵在前先扫除地雷，然后以坦克为引导，步兵清除大楼里的北朝鲜士兵。每突破一个街垒需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陆战队的进展很缓慢。
　　——下午两点十分，东京的麦克阿瑟发表了声明：“汉城再次回到联合国军手中。由韩国第17团、美步兵第7师、美陆战1师等部队组成的联合国军，已包围并占领了汉城，任务圆满完成。”
　　麦克阿瑟连日和阿蒙德联络，询问占领汉城的进展。还没有吗……明天能行吗……几点？……总司令部的电话和电传弄得阿蒙德焦头烂额。这天也是这样，上午七点，东京的联络像“起床呼叫（morning call）”一样又来了，阿蒙德回答“占领汉城只是时间问题。”
　　麦克阿瑟司令部解读为“时间问题意味着不是以‘日’为单位计算，也就是意味着今日之内就能占领汉城”，因此发表了占领汉城的声明。然而，阿蒙德所说的“时间”是相当长的。
　　陆战队第1团沿麻浦路前进，大约在麦克阿瑟发表声明的时候，基本停了下来。
　　陆战队第5团经过苦战前进到西大门神学院附近。第3营随军翻译金正得中尉进行观测时，发现神学院边上的山丘上有个美国侦察兵一失足滚了下来，正好下面有个厕所用的桶，弄了一身，这个兵一边乱骂着“畜生”一边除去了身上的衣服，最后光身带着钢盔穿着鞋子端着枪还在继续前进。这时，光亮中一个老婆婆喊着“万岁”跑了上去，将一条裙子围在了那个兵的腰间，在战场上体现了韩美友好的美丽光景。这段金中尉观测到的“勇敢的小插曲”并没有成为突破北朝鲜军街垒的动力。
　　在接近市中心的地方，街垒的间隔缩小到200至500米，这使得陆战队的前进花费了比预定计划更多的时间。
115.赏金3000万韩元（第九章7）
　　只有韩国海军陆战队的进程是让人注目的。
　　金钟淇少校的陆战队第2营从市民那里搜集情报，由市警署经南大门市场进至了会贤洞地区。朴成哲中尉指挥的第5连确保了韩国银行到海军本部一带，朴正模少尉的第6连1排占领了汉城市政厅。朴正模排经由半岛酒店沿太平路攻击市政厅正面，遭到猛烈的射击，不得不从侧面迂回，用火焰喷射器消灭了敌人，攻了进去，士兵把墙上挂的斯大林和金日成的画像揭了下来，放火烧掉了，再把屋顶上的北朝鲜旗换成了太极旗，以示胜利。然而，当市政厅太极旗飘扬的时候，中央政厅、各国大使馆等主要地点仍然在飘着北朝鲜旗。
　　九月二十六日日落时分，美海军陆战队和韩国海军陆战队占领的区域不足汉城的二分之一。
　　当夜，阿蒙德致电东京汇报战况。司令部因为代参谋长黑奇到美国大使馆麦克阿瑟宿舍去了，就将电话转了过去，黑奇接到汇报后向麦克阿瑟进行了转述，然后不耐烦的对阿蒙德说：“元帅说了，他不想听什么汉城的攻击报告，他只想听到占领了汉城！”电话就这样挂断了，阿蒙德陷入了无奈的沉默之中。
　　当夜，汉城的夜空很明亮，街道沉浸在安静之中。偶尔传来几声枪炮声，但是没有北朝鲜军反攻的迹象，炮击造成的街火在夜风中摇曳，尤其是繁华的明洞地区，火势很大。
　　韩国海军陆战队第2营将营部设在了朝鲜饭店，金钟淇将连排长召集在一起商讨明天的进攻计划。服务员端来了咖啡，这是很稀奇的东西，服务员说道：“北朝鲜军不喝咖啡，所以就留下来了。”喝着久违的咖啡，朴正模少尉走到随军记者朴圣焕的身边，朴圣焕端着咖啡和他聊了起来，“中央政厅虽是美陆战队第5团的目标，但是那里必须由我们去占领，由我们升起太极旗，李总统也是这么强烈期望的，谁第一个升起太极旗就给赏金3000万！”朴圣焕说完，看着朴正模。 116.中央政厅的太极旗（第九章8）
　　朴正模回忆：“那个时候，听完朴记者的话，萦绕在我脑中的并不是赏金，而是要在中央政厅升起太极旗，我发誓这个任务要由我去完成。”朴正模找到营长金钟淇表明他的意思，请他下令向中央政厅突进，金钟淇得到了团长申铉俊的许可后，同意了朴正模的行动。
　　朴正模让手下去找一面太极旗，因为是在中央政厅扬起，所以要找一面大的。在半岛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找到了旗子，朴正模将其贴腹收好，下令他的排出发，约两米长的作旗杆用的棒子由见习水兵崔国方拿着。
　　九月二十七日凌晨三点，虽然离日出尚有一段时间，但周围已经有了一丝薄明。朴正模排沿世宗路前进，北朝鲜军在世宗路每隔20米就设置了一个沙包阵地，不过并没有机枪和迫击炮射来，只有散发的步枪在射击，朴正模排用手榴弹攻击突破了沙包阵地，朴正模回忆说：北朝鲜士兵看似受到了饥饿和疲劳的影响，连逃走时的步履都很蹒跚。
　　中央政厅在前一日的攻击中燃起的火焰依然在烧着，厅内肯定有北朝鲜士兵，在烟雾下无法看清，朴正模排向内乱扔了一阵手榴弹，然后冲了进去。没有枪声，没有北朝鲜士兵的影子，只有手榴弹爆炸引起的硝烟。挥去烟雾，感受着余烬的火热，朴正模找到了中央大楼的台阶，他将三分之二的兵力配置到要所，然后带着二等兵梁炳洙和崔国方上了台阶。当找到了通往圆顶的铁梯子时发现已被炸断，士兵找来了钢丝绳，套住了铁梯子的上部，朴正模和崔国方一起准备向上爬，战友们因为确认没有敌人也都聚集到了周围。但是钢丝绳似乎受过弹片伤，两人跳上去抓住钢丝绳，向上攀了一段，钢丝绳却断了。下面的战友接住了掉下来的两人，朴正模又叫大家把皮带解下来系在一起，再次上攀，这次两个人终于爬上了铁梯子，上到了圆顶，装饰窗口太小，钻不出去，两个人只得蜷在圆顶中，朴正模从腰间拿出太极旗，系在崔国方手中的棒子上，然后伸出窗外。
　　此时是上午六点十分，自北朝鲜军占领汉城以来，89天后太极旗再次升起在中央政厅。
　　朴正模因为这次升起太极旗的战功而获得了乙级金星勋章，3000万奖金倒是没有下文了。
　　升完太极旗后，朴正模排继续参加市内的扫荡作战，这天的扫荡和前一天一样，很困难。特别令指挥官们头痛的是“人口问题”，汉城市内现在有美陆战队第1团、第5团以及韩国海军陆战队，各自聚集在一起沿着道路前进，但是道路上到处是北朝鲜军设立的街垒，一旦遇到街垒，就呼叫海盗式舰载机，然后用火箭弹和机枪射击街垒后北朝鲜士兵，同时工兵排除街垒前的地雷，然后，坦克开路，陆战队士兵跟进。所以一遇到街垒，士兵们首先要到附近横路和建筑物下隐蔽，等待海盗式舰载机先行轰炸，然后，隐蔽的横路和建筑物不时遭遇到北朝鲜士兵，还有市民和友军，相当拥挤。许多残破的大楼和民居还是北朝鲜军的据点，因此陆战队士兵混杂在敌我之中，不时要躲避友军的射击。
　　第1团团长普拉上校不得不向各营下达了命令：“不要像散步那样，快前进，要摆脱交通高峰式的混杂，必须径直离开。各营朝自己的目标前进，残敌的处理交给韩国部队。”第5团团长马莱认为这个命令很好，也向所属各营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第1团和第5团获得了进展，第1团第2营于上午十一点占领了法国大使馆，将飘扬的北朝鲜国旗换成了星条旗。第1团第1营从汉城车站出发经南大门，一边压制街垒一边北上。第5团进至市区西北部，北朝鲜军的抵抗意外的软弱，轻松占领了西大门监狱和汉城中学。西大门监狱应该关押着约400名美国俘虏，E连还特地带上了慰问用的罐头和香烟，然而当进入监狱后并没有找到美国俘虏，他们已经被北朝鲜转移了。
　　第5团第3营从汉城中学出发前往中央政厅，那里的情况已不确定，朴正模排是否已经返回，北朝鲜的败兵是否聚集在那里，都不清楚，不过能确定是那里有股北朝鲜军。朴正模挂出去的太极旗被风吹得已经卷了起来，只能看见一根旗杆升在圆顶的窗外。第3营的战车排成一行，先用火焰喷射，然后攻了进去，强袭取得成功，占据政厅的北朝鲜军四散而逃，此时是下午两点多，似乎是北朝鲜军午饭时间，食堂里的汤碗还在冒着热气。
　　第1团第2营在占领法国大使馆后，于下午三点二分占领苏联大使馆，七分钟后夺回美国大使馆，都把房子上方的北朝鲜旗换成了星条旗。
　　北朝鲜军在美国大使馆正门设置了机枪阵地，但是美国陆战队靠近时，他们一枪未发就投降了，他们已经没有战意了，其他地方的北朝鲜军的战意也在丧失，市内的扫荡速度明显加快了。
　　海军陆战队一旦占领略高一些的大楼，就在楼顶竖起星条旗，使得市内星条旗林立，而且还在不断增加。看到这个景象，第10军的参谋们说道：“今天是独立日吗？搞得这里像华盛顿一样。”“恩，陆战队是不是硫磺岛的照片看多了，是不是每个人都带着一面星条旗啊！”美国海军与陆军的关系不太融洽，这种事情新闻记者是最感兴趣的，这些第10军发出的带着讥讽的话语被记者传到了第1团团长马莱那里，记者们眼睛冒着光拿着本子等着马莱对陆军的回击。马莱说道：“胜利后挥扬旗帜是陆战队的任务，不准备获胜的人才不会带着国旗吧。”摆明了是对陆军的嘲讽。汉城扫荡已近尾声，明日就能确认完全控制汉城了，这时候陆军和海军的嘴仗会给新闻稿增加很好的材料，但是当记者们将马莱的回话告诉了第10军军部后，陆军方面却不置一词，这让记者们很失望。
117.李承晚的欢喜（第九章9）
　　——九月二十八日
　　天亮后，陆战队第1团不慌不忙的向汉城市区东北部前进，继续扫荡。但是，扫荡的对象只有跑晚了的少数北朝鲜士兵和一些地雷，北朝鲜军已彻底放弃汉城了。进至弥阿里岭的陆战队第7团也没有遇到敌人。接着第1团离开了汉城进入议政府大路。汉城北方大路两侧的132、133高地像汉城北大门的两根门柱，这里也没有北朝鲜军。
　　——上午十点前后
　　空中飘满了星条旗和硝烟，街上到处了瓦砾和尸体，这时传来了钟声。在明洞，一个青年爬上了烧残的教堂，执着的敲响了大钟，这个青年的名字没有留下来，但在他的钟声的呼唤下，更多的钟声呼应了起来。北朝鲜占领下的九十天里，教堂的鸣钟是被禁止的，听到久违的钟声，市民们可以确定汉城已经被夺回了，钟声要比枪声悦耳多了，市民留着泪走到了街头
　　——与此同时
　　釜山沉浸在一片兴奋之中。
　　大标题是“首都夺回”的号外像雪花般在街上飞舞，收音机里一直在播放着“汉城夺回了！联合国军万岁！国军万岁！”的呼喊，播音员的声音激动万分，反复的叫着。
　　总统李承晚在庆尚南道知事梁圣奉的官邸召开了临时内阁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总理兼国防部长申性模、外交部长林炳稷、内务部长赵炳玉以及崔淳周（财务）、李愚益（法务）、白乐澹（文教）、金勋（工商）、金锡宽（交通）、张基永（通信）、李允荣（社会）、具永淑（医疗）等11人。之前虽然也开过很多次内阁会议，但是没一次像这样人员齐全。当李承晚走进会议室，议员们都拍起手来高声祝贺。李承晚每当遇到极度不快或者非常高兴时这类感情激烈时脸上就会痉挛，这回也是这样，太高兴了，他一边痉挛着脸一边示意大家坐下。
　　“各位，我们一起到车站广场去，和国民一起庆祝今天这个美好的日子吧。”议员们再次拍手欢呼，一起来到车站广场。广场上狂热的市民边叫边唱边跳。车站里挤满了背着行李等待火车准备尽早返回汉城的人。
　　李承晚站立在特地设置的讲台上，然而市民们一直在高呼“万岁”，似乎没有听他演讲的意思。李承晚说了一通庆祝夺回汉城、感谢联合国军和麦克阿瑟的话就返回了知事官邸。
　　再次回到官邸的会议室，李承晚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不过很快对议员们说：“这件事一定要保密！我和全体议员明日就回汉城，各位，明日上午八点，请在机场集合。不能对家里提起此事！”议员们沉默了，张基永回忆说，即使汉城已经夺回，也不能说第二天政府就能搬回去啊。李承晚对着吃惊的议员们接着说道：“没问题的，明天早上，麦克阿瑟元帅会派飞机来的，我们一起乘飞机过去。”议员交头接耳起来，李承晚又问“有没有什么问题？”，这时有一人举手问道：“能带秘书吗？”李承晚笑道：“那是不是还要带个女人呢？”大家一起哄笑起来。返回首都是件秘密的事情，当然是不能带家属的，也不能带秘书。
　　李承晚从驻韩美国大使穆乔那听说麦克阿瑟明天也要到汉城去。
　　午后，美国大使馆一秘诺贝尔拜访了李承晚，正式通知韩方准备返回汉城，原麦克阿瑟专机“巴丹号”和一架C54运输机已抵达釜山机场。 118.市内大扫除（第九章10）
　　——下午四点三十分
　　占领大田的消息传到了釜山，又让市民们兴奋了一回。
　　夺回大田的正是在大田吃过败仗的美24师，更巧合的是，首先突入大田的正是67天前最后撤离的第19团第2营和第2工兵营。突入的坦克车身上大写着“不要忘记大田”，官兵们走在余烬的街道上，寻找着记忆中的场所，不时发出欢声。
　　此外，骑1师的先锋在汉城郊外的乌山与步兵第31团取得联络，第8集团军与第10军会师了。夺回了汉城和大田，仁川登陆和洛东江反击顺利实施，“铁砧和铁锤”作战胜利完成。
　　美国大使穆乔认为第二天李承晚和麦克阿瑟的汉城入城是很有深意的。穆乔问诺贝尔：“准备工作必须做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最希望的是……接下来是特拉姆拉特参赞、军事顾问团的C·威尔逊和W·史密斯，以及负责保卫的W·海比。都是能从专门的角度做出贡献的人。”
　　“你最初所说的人是谁？”
　　“是我。”
　　“为什么是你？”
　　“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觉得待在釜山有些闷气了，想换换环境罢了。”诺贝尔希望穆乔能够同意，但是穆乔认可了其他四个人，唯独不让诺贝尔去。“其实我也受不了釜山的混杂和泡菜的辣味，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再坚持一晚，这是外交官的任务。”
　　特拉姆拉特等大使馆先遣队乘海军武官的专用飞机飞抵金浦机场。穆乔指示说，如果扫荡没有结束，就待在机场等待，一旦入城就直趋大使馆，首先要确保馆员宿舍楼。
　　汉城，市民群集，有些混杂。当得知北朝鲜军退走后，市民们走出了断壁残垣的家、地洞、防空洞，或是寻找亲人，或是寻找食物。
　　第10军军部和陆战1师师部得知麦克阿瑟和李承晚第二天要来，命令各部加快扫荡进程。
　　移走街垒，用铲子和斧子将集中的北朝鲜士兵和市民的遗体掩埋掉。市民们也一起动手帮助士兵们一起清理战场，有人在清理时发现了亲友的尸体，哭泣起来。在郊外避难的市民也开始返城。推着推车、顶着行李、抱着孩子，市民们默默的市内流动，回到残破的家中，几乎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走在充满焦烟和死臭的街中，望着熟悉的街角成了焦土，呆然相望，漫无目的的徘徊着。
　　特拉姆拉特一行在市内转了一圈，找到了大使馆，大使和馆员的宿舍问题解决了。大使馆由海军护卫，因此特拉姆拉特为了表示感谢拜访了陆战1师师部。史密斯与特拉姆拉特寒暄过后，答应继续保卫大使馆，然后皱着眉头发起了牢骚：“我真是搞不懂陆军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居然要我准备军乐队！”原来阿蒙德要求陆战队的军乐队参加第二天欢迎麦克阿瑟的入城仪式。陆战1师的军乐队队员已各自归建参加作战了，乐器也都留在了日本。特拉姆拉特问史密斯：“那你怎么处理呢？”史密斯恨恨的说道：“我已经叫日本方面空运过来了，不过要的都是最不着调的乐器。”似乎是在进一步体现海军与陆军不和谐的关系。
第十章 突破三八线
　　119.还都式(第十章1)
　　——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五
　　凌晨四点四十五分，陆战队第1团第2营的前线阵地遭到了约70人的北朝鲜部队的袭击。陆战队早已认定汉城已经没有北朝鲜部队了，突然遭到夜袭，吓了一跳，好在对手只有步枪和手榴弹，很快就被击退了。约一个小时后，又有少数北朝鲜士兵冲了过来，这次比上次要容易多了，陆战队驱逐了他们。北朝鲜军留下了48具尸体，陆战队有4人阵亡，28人受伤。
　　史密斯怀着对军乐队之时的不满打电话给第10军参谋长C·拉夫那：“现在看来，市内应该还残留有游击队，军乐队的演奏不是明显告诉他们VIP（要人）们在什么地方了吗？”第10军军部对这个警告也有同感，阿蒙德向东京传达，东京再向麦克阿瑟转告这个情况。“将军说了，不要军乐队了，仪式上也不要主持人，将军自己来担任。”接到这份东京的回电没多久，天就亮了。
　　汉江上，被炸断的人行桥用舟桥架通了，从桥到中央政厅的沿路由陆战队第1团第3营和第5团一部进行警戒。麦克阿瑟和李承晚由这条路前往中央政厅，将在那举行麦克阿瑟将汉城交还给李承晚的还都式。沿路陆战队就位后，市民们摇着太极旗聚集到了路两侧。
　　上午十点，麦克阿瑟抵达金浦机场，沃克及陆海军将领前来迎接，然后一起前往汉城。
　　李承晚夫妇和议员以及美国大使穆乔等外交代表乘坐的“巴丹号”和C54运输机于上午八点从釜山机场起飞，上午十点多抵达金浦机场。麦克阿瑟一行出发后不久，等待着李承晚一行的车辆排列在跑道横头。由于车辆优先配给了麦克阿瑟一行，只留了一辆专车给李承晚夫妇，其余都是吉普车。李承晚下了飞机，一边说着“Thank you”一边和记者们打招呼，然后上车。
　　当天是个好天，不过风很大。车队出了机场，便可以望见远处的扬尘，那是麦克阿瑟一行扬起的尘沙。车队通过架了舟桥的汉江人行桥，从麻浦地区经西大门进入汉城市内。沿路挤满了手持太极旗的市民，哭着喊着欢迎总统回来。
　　“我也哭了，夹道欢迎我们的市民都是面带饥色和疲惫，都很消瘦，四周一片过火的痕迹。他们的家都被烧了，是我们让他们遭受了如此的境遇，是我们没有让他们躲过这一场战祸，他们对我们这些罪人竟然如此欢迎……我们大家都哭了。”外交部长林炳稷是这样记载当时的感想的，在泪光中映入议员们眼帘的汉城街景是那么的凄凉。道路两侧一片断壁残垣，无数的像死蛇一样的电线挂在烧焦的电线上，坦克、大炮的残骸、北朝鲜士兵和市民的尸体随着道路的延伸不断出现。
　　“太惨了，比东京和横滨还要惨！”诺贝尔喃喃的说道。他想起了1945年秋太平洋战争结束后看到的东京和横滨的街道。“看起来，北朝鲜军将建筑物都当成了碉堡，为了消灭他们，不得不破坏这些建筑。”同车的陆战队军官听到诺贝尔的喃喃声也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北朝鲜设置阵地用的沙袋虽已搬走，漏下的沙子和烟灰在强风中飞扬，接近市中心满眼都是烧残的大楼，挂着的电线像垂柳在风中飘拂。
　　中央政厅一带由韩国第17团和美陆战队第5团一部担任警卫。中央政厅有一部分崩塌了，形状已残缺，内部也被炮弹和火焰熏黑了，地上满是玻璃碎片，中央圆顶的破口里照下了一束光柱。大厅里排好了椅子，韩国政要、外交使团、第8集团军和第10军的指挥官们分别就座，台上以沃克为首的陆海军军官整齐的站着。厅内虽有一些私语声但还是显得比较安静，可以听见东大门方向的机枪声和政厅边上的德昌宫里木头的烧裂声。
　　正午，中央政厅屋顶的破洞被风吹得发出了悲鸣般的声音，麦克阿瑟和李承晚夫妇出现在台上，还都式开始。
　　麦克阿瑟站着讲坛前，没有开场白，说道：“在慈悲的神的保佑下，象征着人类最大希望的联合国军解放了韩国古老的首都……总统阁下，我对能将它归还给您和您的政府感到由衷的高兴……”依然是咏叹调一般的演说，麦克阿瑟请大家起来，向神祈祷。
　　接在麦克阿瑟后面，李承晚站上了讲坛。74岁的李承晚走到了讲坛边，和70岁的麦克阿瑟拥抱起来，大家都拍起手来。李承晚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两手紧握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是他兴奋时的习惯动作。李承晚在日本统治时期发起过独立运动，被捕后遭到过拔指甲的酷刑，以后一到兴奋的时候指尖就会疼痛。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我和国民的感激之情……”李承晚含着泪水说完答辞。
　　李承晚之后，联合国朝鲜委员会委员长B·阿夫利加（菲律宾代表）和美国大使穆乔也致了辞，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仪式结束。两人的致辞都很短，掌声并不多，这倒不是与会者不感兴趣，而是为了防止危险发生。麦克阿瑟在演说时，天井圆顶的破口的残留的玻璃被风吹落了下来，而且陆陆续续的在掉。“从约100英尺高处掉下那么大的玻璃碎片，士兵们戴着钢盔当然不怕，我们这些文职可没东西护着脑袋，用力鼓掌的话，掌声说不定会引起更多的碎片掉下来呢。”诺贝尔回忆道，幸亏碎片没有碰到人，他不断向神祈祷希望仪式快点结束。仪式结束后，与会者迅速离开了大厅，像是在躲避天井掉下玻璃。
　　李承晚在厅旁的屋子里向麦克阿瑟颁发了韩国的最高勋章“太极武功勋章”，因为勋章还没有来得及准备，所以先以证书代替。
　　麦克阿瑟吃饭军营的午饭，于下午一点三十五分乘专机“SCAP”号飞离金浦机场，下午四点抵达东京。李承晚送走麦克阿瑟后，在市内绕了一圈，然后返回景武台总统官邸。
120.战祸的一夜（第十章2）
　　李承晚及随行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了高呼“万岁”的市民的欢迎。不过市内仍然有北朝鲜的残兵和游击队，到处放火放枪，引起骚动。担任警卫的景武台警署署长金长兴，握着手枪，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搜索游击队，然而被狂热的欢迎人群挤来挤去，根本无法识别。
　　李承晚总算安全的回到了景武台，金长兴也没空视察一下意外保留下来的官邸，带着紧张导致的疲惫倒在了床上。
　　政要们也都各自去看自己的家或办公地点了。诺贝尔和斯图尔特开着吉普到街上巡视去了。
　　通过中央政厅时，看见西侧邻接的原美军办公地的木制房子正在燃烧，还都式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问了哨兵，被告知是游击队干的。
　　大使馆的二号住宅区可能因为是北朝鲜方面将其作为平壤过来的要人们的驻地，所以保存完好，只是门上都贴着封条。穆乔、特拉姆拉特、诺贝尔等人的宿舍在一号住宅区，那里大部分房屋都遭到了破坏。诺贝尔的房子虽然完好，不过成了陆战队的营部。穆乔的房子出于半损坏状况，他在任期内积攒的财产被掠夺一空，让穆乔很无奈。美国大使馆的状况更糟，家具物品被洗劫一空，连灯泡、电话机都没留下。地下室全是水，因为有一颗炸弹在边上爆炸，将水管炸破了，水充满了地下室，水上还漂浮着12具尸体。
　　两人又前往东面两英里外的外国人居住区，斯图尔特的家在那里。行进的吉普车中可以感觉到远处的枪声渐渐近了，到了目的地，才知道那是游击队在集结，不过遇到的美军士兵都毫不在意，所以他们也不紧张。
　　斯图尔特的家也遭到了洗劫。家具肯定没了，从厨房的炉子到床下的地毡，从夫人的衣服到独子麦克的玩具也都没了。
　　“嗨……嗨，先生。”呆立在那里的斯图尔特突然听见低低的呼唤声，端着手枪的诺贝尔和斯图尔特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韩国人哈着腰走了过来，原来是斯图尔特家的厨子。“我们都叫他‘猴子’，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上次看见他还是三个月前逃离汉城的时候，我们就问他东西到哪里去了。” 斯图尔特对他说：“你还活着呢，太好了。”打完招呼，斯图尔特问起了他的东西：“那么，猴子，我的家具还有夫人的衣服是你保管的吗？”“NO，先生，我只拿到一些布和食物，我要是拿了其它东西就是罪犯了。”果然是北朝鲜人干的，斯图尔特皱了皱眉头，猴子又说道：“我，很苦的，拿了先生的食物开了间小餐馆，可是共产份子说我是资本家，搞着店里没有客人，我很惨呢。”斯图尔特拍了拍说着蹩脚英语的“猴子”的肩膀，道了别，和诺贝尔返回了大使馆。
　　中央政厅边上的原美军办公地还在燃烧，冒着滚滚黑烟。
　　当晚，李承晚夫人弗朗西丝科吩咐使者给穆乔大使送来了两瓶苏联的伏特加。景武台官邸也被掠夺者光顾过，从国宝级的美术品到夫妇二人是私人物品都没了，不过多出了几十瓶伏特加。
　　穆乔说：“我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苏联玩意。”诺贝尔和斯图尔特懊恼着丢失的家具、诅咒着掠夺者，喝起了伏特加。
　　这一夜，李承晚夫妇、韩国政府的官员，或在官邸，或在自己的家，或寄宿在别人家中，肯定是在胜利的喜悦中带着战祸的悲痛渡过的。 121.残留派和过江派（第十章3）
　　此时，汉城街头，在象征着战祸的死臭、残骸、掠夺、焦土之外，又生出一样东西，这样东西随着朝鲜战争发生，一直伴随到战争结束，现在它已经呈露出来了——这就是“互不信任”。
　　市民之间，不信任感露头并演化为激烈的交错是从几天后开始的，契机就是处理“附逆者”。其实，互不信任感在韩国政府还都式的时候就开始发生了。
　　之前的李承晚和议员们返回汉城，受到了市民们狂热的欢迎，仪式之后的市内巡察，市民们仍然在高呼着“万岁”。然而在喊着“万岁”挥着太极旗的市民中间，或者在队列的后面，都有一些冷冷的白眼，议员们是能感觉到的。“我们是没有通知他们避难的罪人！”这是林炳稷说的，那些“白眼”就是市民对抛弃自己的政府的不信任。尤其是那些被政府按上了“北奸”头衔的人们，差不多有四千人，他们基本是汉城被夺回前北朝鲜带走的人的家属。（译者注：北奸，原文为“拉北者”）
　　汉城是安全的，北朝鲜军被击退了，由于相信了这些开战时政府发布的公报而失去避难机会，在北朝鲜统治下艰辛生活，还有不少一家之柱被带去了北边，剩下的人竟然就成了“北奸”。“北奸”的家属们对待政府的眼神当然是冷冷的了。
　　残留派和过江派的对立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残留派是指开战时没有离开汉城而经历过北朝鲜统治的市民，“北奸”的家属们就包含于其中。过江派是指逃离了汉城而又返回的市民。
　　两派对立的焦点是哪一方更爱国。过江派认为自己是为了抵抗共产主义而南下的，与联合国军并肩击退了共产者的军队，是“防共人士”，他们才是爱国者。残留派当然表示反对，他们认为过江派就是飞快逃跑者的代名词，他们相信了政府的消息而留在汉城，作为退路的汉江桥也被爆破，在北朝鲜的统治下辛酸度日，他们才是真正的爱国者。
　　两派的对立在发布了“揭露并处罚附逆者”的公告后更加激化。
　　情报检察官郑喜泽就是个代表性的例子——
　　郑喜泽因为汉江桥北爆破无法南撤，成为了“残留派”中的一员，北朝鲜统治时期藏身于郊外的洞穴里，政府还都后，法务部长李愚益将他招回复出，因为长时间的洞穴生活导致了腿部肌肉萎缩，需要借助拐杖才能行走。李愚益为了处理残留派中的附逆者，设立了军、检、警联合搜查部，他找来郑喜泽，希望郑喜泽出任审查室的负责人。郑喜泽听到后，用手里的拐杖在李愚益的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下，说道：“过江逃跑的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们？”郑喜泽胸中不满的怒气一下子燃烧起来，他认为说假话逃跑的政府没有权力对残留派的市民进行审判。“政府的负责人，过江回来后首先应该向市民谢罪！得到原谅后才能进城，难道不应该这样吗？”嚷完这些话，郑喜泽激动的手在颤抖，两眼流泪，瘫坐在椅子中哭泣起来。结局，郑喜泽还是被任命为审查室主任。
　　残留派中确实有一些积极的共产主义份子，甚至有人参加了游击队在市内活动。“附逆者”是必须处罚的，因此对残留派的调查也是无法避免的，仅仅由过江派来执行这个任务一定会出现不公正的处理。然而，像郑喜泽那样不和北朝鲜政权合作的市民，能拿出证据正面自己清白的人是很有限的。残留派大多因为生计不得不表现出和北朝鲜政权合作的样子，那么如何识别谁是真正的附逆者呢？
　　“结果就会因为误解和偏见造成了灾难性的处罚，对于国民，在物质的战祸上又加上了精神的战祸，政府和国民，国民与国民之间失去了相互信任，失去了团结。损坏的建筑可以重建，心灵的创伤是没有那么容易抚平的。”郑喜泽对李愚益说完，拄着拐杖离开了办公室。 122.日本印制的韩国钞票（第十章4）
　　到汉城被夺回——朝鲜战争三个月的战祸是很残酷的。汉城受到的精神创伤如前所述，人和物质的损失也是巨大的，韩国全境都被波及到了。
　　北朝鲜军退去后，追击的美韩军经过的村子、街市都被烧残了，尸体到处都是。泗州监狱里发现了三百具被烧焦的尸体，大田机场挖出了约500具双手反绑被射杀的韩国士兵的遗体以及数千具市民的遗体。安义、咸阳、全州、公州、原州等地都挖出了数百人的遗体，其中包括妇女和儿童。
　　韩国方面发表的数字显示，损失最大的全罗南道死亡72300人、受伤34400人、失踪24800人。汉城推测死亡9500人、受伤7000人、失踪4000人，全国死亡163500人、受伤10470人、失踪166500人，总计434700人。战火烧毁的房子以江原道的109000户为最多，全国烧毁315000户、烧坏90000户共计405000户。受灾约计300万人，只有济州岛没有被战火波及。
　　汉城随着政府的还都，部分宪兵和警察也回来了，治安和生活开始恢复。战后最重要的是“食衣住”的问题。占领汉城后，第10军发放了50吨大米。李承晚下令公务员宿舍对市民开放，腾出空房间招呼市民来居住。当时残留在汉城的市民约30万，主要建筑被政府、军队接受走了，市民的住宿问题很紧迫，虽然有李承晚的呼吁，但还是有很多人不得不继续待在防空洞里。还都的第二天，市内的临时棚屋多了起来，露天市场也出现了，市民的生活开始逐渐恢复。
　　市内虽然仍有游击队在蠢动，地雷和未爆弹尚未处理完毕，散发的枪战还时有发生。
　　市民们很努力，忍受着艰辛重建生活，而支持重建的最重要的一个措施就是韩国政府的货币政策。为保证生民经济和生活基础必须确立货币秩序，战火蹂躏后的汉城已经投放了充足的货币，为重建生活打下了基础。
　　“政府于九月十七日任命李起鹏为汉城市长、李益兴为汉城警察局局长，同时任命了其他一批行政要员。我接到了内务部长赵炳玉的命令，去送美国大使穆乔，我从釜山水营机场经日本飞到了金浦机场。”韩国银行调查部部长张基荣回忆道。当天，张基荣之所以飞日本，是为了安排将先前在日本订制的五亿元韩国钞票运回韩国的事情。
　　韩国在二战结束时，有日本银行券、台湾银行券、朝鲜银行券、军票等四种流通货币，美军发布公告只承认朝鲜银行券。1948年8月15日大韩民国政府成立后，朝鲜银行券仍一直在流通。1950年5月5日，韩国银行法公布，宣布6月12日起撤销朝鲜银行，成立韩国银行。因此，理所当然的要使用韩国银行发行的钞票。但是仅仅两周后朝鲜战争爆发，所以钞票的印刷通过麦克阿瑟的协调向日本大藏省印刷局订制。
　　大藏省印刷局接到的麦克阿瑟司令部指令是：韩国银行1000元券和100元券总计五亿四千万枚，7月14日前需交付七百亿面值的钞票。为了保密，印制局只在局内工厂进行印制，7月1日开始设计钞票图案样式，7月5日开始正式印制。1000元券的图案是穿着韩国服饰的李承晚胸像，100元券的图案是南大门。1000券的底色是紫色，正面图案为绿色，数字和印章为红色，背面图案为淡绿色；100券的底色是青色，正面图案为淡茶色，背面图案为茶色。印制工作由泷野川、酒匈、市谷三个工厂承担，因为工作量大，时间紧，工人们必须通宵作业。局里给工人们准备了维生素B、配备了医生和护士，提供了特别伙食，增加了奖金数额。7月12日泷野川和酒匈工厂第一批600万枚千元券完成，7月14日第一次交付，共2000万枚。全部完成要到8月底。大藏省印刷局在之后的11月份、第二年5月继续获得订单。在日本印制的韩国银行券总数达到四亿四千万枚1000元券和四亿二千二百万枚100元券。印制费1950年386170202日元加上1951年两千万枚千元券的印制费8622000日元合计394792202日元。另外，朝鲜战争期间，大藏省印刷局的钞票专用纸、印刷版等也被订购，到1952年底，加上钞票印制费，总计收入570604040日元——可以看做朝鲜战争特需的一方面。
　　——但是
　　这样一来，大韩民国最初使用的韩国银行券是“Made in Japan”的，8月17日起以百元券为主开始在釜山流通并与原朝鲜银行券进行兑换。
　　市民们对钞票的评价很差。“韩国银行券的设计、印刷虽然很认真，但是由于赶制的原因，最初的钞票手感很不好，不断有人认为是北朝鲜印制的伪钞。”
　　韩国银行调查部部长张基荣将分配给汉城的五亿元钞票用LST船运往釜山，并于9月20日到了仁川支行，到了之后吃了一惊，“对金库进行了调查，共产党在战领仁川期间又吸收了许多存款，存款总额比撤离的时候还要多。”9月23日，LST船进港，张基荣留了一部分给仁川支行，余下的部分准备等到汉城夺回后就送去。
　　韩国银行使用的原朝鲜银行大楼被战火烧坏，因此借用了第一银行为营业场所，并发布公告称，只要有存折就可以取钱。市民们很高兴，从9月30日早上开始，人们聚集到第一银行取钱，然后关于钞票的闲话越来越多——“没见过这种钞票，是不是北方傀儡的钞票啊？”“把真钞拿出来！”听到市民们的评价，张基荣也有些怃然，“日本的印钞技术应该是很出色的，要是能再精致一点就好了。”又有市民指出，千元券上李承晚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是韩国味。但是，即使日本印制的李承晚的容颜不是太神似，但是这些钞票是韩国作为独立国家发行的法定通货，最重要的是，没有别的钞票可用了。好在银行职员经过说明平息了市民们的疑惑，日本印制的钞票在市面上、在市民之间开始流通了，它是生活复兴的原动力。 123.中国不会坐视（第十章5）
　　——与此同时
　　差不多市民们集中在第一银行取钱并发泄对新钞票的不满的时候，韩国陆军参谋长丁一权少将在江陵的韩国第1军军部与军长金白一进行了谈话，指示秘密突破三八线。
　　回顾朝鲜战争，作为重要转折点之一的就是联合国军突破三八线北进，对待这个问题美国政府的态度是相当慎重的。美国介入战争后，根据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6月27日）赋予美军的使命是“将北朝鲜军从韩国驱逐出去”，但是美国政府很担心北朝鲜的同盟国中苏两国的动向，特别是中国，如果中国参战，很有可能将战争扩大为“第三次世界大战”。
　　美国方面在釜山桥头堡被压制期间判断中国参战的可能很高，总参谋长科林斯上将在东京和麦克阿瑟讨论仁川登陆作战时曾表示担心仁川登陆会导致中国参战，因此反对仁川登陆计划。中国军队以林彪将军指挥的第四野战军和陈毅将军指挥的第三野战军为主力，兵力约350万。虽然没有很准确的情报，但已经获悉有一部分兵力正从中国大陆南部向东北地区增派，似乎有参战的迹象。
　　当时，中国方面，第四野战军的第38军、第40军驻扎在东北，第三野战军的第27军和第四野战军的第39军被调往山东，仅此而已，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但是仁川登陆后情况出现了急剧变化，麦克阿瑟认为，为了确保朝鲜半岛的和平，必须击破北朝鲜军，而如果不越过三八线就无法完成这个目标。原本三八线只是美苏两国划定的解除日本武装的分界线，是便宜行事下的产物，并不是永久的合法的国境线。“如果不能越过三八线，那就等于将其认定为国境线了，波茨坦公告和联合国决议约定的朝鲜民族成立统一国家的诺言将被践踏。”而且，对三八线北侧的炮击和轰炸一直在进行，还有必要讨论地面部队是否北进这个问题吗？
　　华盛顿方面，对于麦克阿瑟的主张表示认可，9月15日，仁川登陆当天，同意麦克阿瑟在注意观察中国军队动向的情况下向北朝鲜进军。“您的军事目标是歼灭北朝鲜军，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由您指挥三八线以北的地面作战。”但是，这个命令附带了严格的条件——一旦苏联或中国介入战争，甚至是有“介入的征兆或威胁”，北进行动就将被禁止。“在任何情况下”不许越过中国和苏联边界线，在朝鲜北部接近中苏边境的地带除了韩国部队禁止陆海空军的任何行动。
　　中国方面，在美军仁川登陆之后，向东北增派了第四野战军的第39军、第50军，在山东配置了第三野战军的第20军、第26军、第66军。东北的朝鲜边境地区，加上从朝鲜战争开战时已经配置在那里的第42军，一共集结了5个军15个师。接着在9月23日，发表了“中国人民永远和朝鲜民族站在一起”的宣言，9月2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聂荣臻大将向印度大使K·潘尼迦表示：“中国绝不会坐视美军越过三八线！”
　　但是美国方面既没有获得中国军队移动的情报，也没有直接获得聂荣臻的警告，仍然判断中国参战的可能性不大，美国推断中国已经错过了仁川登陆前参战的最佳时机，而且建国仅仅一年，国力不足，眼下围绕西藏问题和印度又有纠纷，因此中国没有参战的“余力”。 124.突破三八线（第十章6）
　　麦克阿瑟正在策划北进作战计划——第8集团军主力北上的同时第10军在元山进行登陆，从南面和东面进攻平壤。并上报了华盛顿。（作者注：和日清战争中日本攻占平壤的作战一样）
　　华盛顿于9月27日再次发给麦克阿瑟关于北进的主意事项，要求确认9月15日的内容，即中苏介入战争的可能性问题。麦克阿瑟对这个确认举措很不满，他希望华盛顿在向北朝鲜方面劝降不果的情况下赋予他越过三八线的权力。
　　华盛顿的回复于9月29日汉城还都式的当天送达，麦克阿瑟在参加完还都式后，在中央政厅二楼的一间房间里召集了沃克、阿蒙德等军官、参谋，向他们披露了构想中的北进作战计划——由于补给要等釜山出来的铁路修好，所以第8集团军将于10月15日前后发起攻势，第10军预定于10月20日在元山登陆。回到东京后看到华盛顿的回复电报，是国防部长G·马歇尔发来的，注有“亲展”字样：“本人的个人见解是，有关三八线以北的作战的战术战略问题由您自由决定。”紧接着，总统同意的电话也到了。
　　麦克阿瑟还是有些不满，马歇尔的电报虽然将突破三八线的行动交由麦克阿瑟自己决定，但是之前所说的注意事项并没有删除。麦克阿瑟回电，希望获得“在朝鲜全境作战的许可”，第二天，9月30日，华盛顿回电：“敌人如果不接受劝降，那么您可以调动部队搜索并消灭朝鲜境内敌人的武装团体。”“您可以根据情况决定作战的时间长短……政府不想将三八线作为争论的对象。”这个回复总算让麦克阿瑟满意了。
　　——然而，韩国方面却并不满足。
　　总统李承晚和韩国政府自成立以来一直在叫嚷着要统一民族和半岛，汉城的夺回应该被看做是韩国方面的军事胜利，北进没有必要踌躇，在这里耽误一天就离统一的机会远离了一点。
　　李承晚在还都式的当天从麦克阿瑟那得到通知，在北进作战计划实施之前，部队将停留在三八线前，随后李承晚连忙在总统官邸召集韩国部队首脑开会，与会者包括总参谋长丁一权、作战局长姜文奉、人事局长黄宪亲等。丁一权汇报说韩国部队也被严令禁止越过三八线，李承晚质问大家“韩国军队的统帅是麦克阿瑟还是这个国家的总统？”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李承晚接着说：“越过三八线统一全国是我们的权利，联合国没有妨碍我们权利的权限，我将要命令韩国军队北进，各位是怎么考虑的？”
　　丁一权指出，韩国军队是根据总统的命令归入联合国军司令指挥的，如果韩国军队单独行动，将会打乱这个指挥系统，他接着说：“但是，如果总统阁下为了政治的或国家的考虑下达这样的命令，我们将服从这个命令。”与会者都同意丁一权的意见，李承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准备好的命令书，交给了丁一权：“作为国家的最高统帅，我命令你北进！”末尾署名“晚”。“北进，没问题吧。”李承晚带着让人感到紧张的口吻说道，看见大家都点头，连声“拜托”，送走了丁一权等人。
　　丁一权感到十分为难。虽然李承晚没有说，但是北进是韩国人的愿望，是南北统一必须踏出的一步，韩国军队现在燃烧着胜利的喜悦等待着北进的命令，丁一权自己也希望坐着的吉普能向北开。然而如果韩国部队单独行动，肯定需要联合国军的支援，特别是美军的卡车，这是无法避免的。经过熟虑，丁一权想了一个方案，就打电话给三八线附近的第1军司令部问军长金白一，如果越过三八线前进有没有会成为障碍的高地，回答是第3师正面有这样的高地。丁一权立即拜访了沃克，告知第3师受到三八线以北高地的攻击，正在苦战，希望得到允许去攻击这个高地。沃克“嗯”了一声，露出了理解的苦笑，“OK！”。
　　由此，丁一权于当天，9月30日，来到了江陵的第1军司令部，金白一听了丁一权的话，很高兴。金白一自己也很希望突破三八线，这几天也曾要求作战局长姜文奉下决心北进。
　　第3师第23团最靠近三八线，就让该团行动，金白一马上给第3师师长李钟赞打电话，李钟赞回答说这个事情太重大，光口头命令不行，要求下达书面命令。金白一当即答应，并用无线电下发了第1军作命第103号令，李钟赞受命后，又下发了指示北进的第3师作命第44号令，时间是9月30日正午。而实际上这个时候的第3师第23团早已越过了三八线。 125.“三--八--线”（第十章7）
　　韩国部队中最先达到三八线的是沿东海岸北进的第3师第22团。团长金应祥中校说，第22团于9月30日早晨派出了侦察连越过江陵北方的三八线侦察北侧8公里的襄阳的敌军阵地。
　　接着，金淙舜上校指挥的第23团到到达了三八线，也向襄阳方面派出了侦察兵。侦察兵遭到北朝鲜阵地的射击退了回来，金淙舜认为“兵不能过线，炮弹总可以过线吧”，就下令炮击，并叫来了第3营营长许亨淳少校：“来到这里，在敌人的鼻子底下停步，真是不甘心啊。要不我来负全责……”最后的话虽没有说完，许亨淳的眼睛已经放光了：“我们用眼神签订了密约。”
　　许亨淳命令所属的两个连北进，先进至可以俯视襄阳的山丘上埋伏待命。很快，埋伏到位的两个连回报说，北朝鲜军在襄阳的粮仓放完火后退走了，问要不要过去救火。团长金淙舜赶来第3营营部了解状况。
　　这时一辆缀着少将标记的吉普车开来了。车上是从第1军司令部前来视察前线的丁一权，陪同的是作战局长姜文奉。“金上校，你的团有没有过‘三--八--线’？”丁一权和金淙舜打了招呼，马上就发问道。丁一权之前已经通过第1军司令部向第3师下达了突破三八线的命令，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金淙舜已经执行命令了。
　　“没有这回事，我的部队没有一个人越过三八线的。”金淙舜绷着脸说道，没有接到突破指令。其实他的第3营两个连已经违令埋伏过去了，但是先否认再说。丁一权转头对姜文奉说了声好奇怪啊，又转过来告诉金淙舜北进命令已经发出了：“你赶快北进，别在这里磨蹭了！”
　　有了丁一权的话，这下金淙舜来劲了，他让丁一权稍等，当面给许亨淳打电话要他汇报现在的位置，并把听筒给了丁一权。许亨淳的汇报让丁一权很高兴，“哦，做的好，做的好！”
　　换了笑容的丁一权握着金淙舜的右手称赞了他的当机立断，“太好了，明天就给我快快前进！” 126.惨烈的北朝鲜军（第十章8）
　　——十月一日
　　麦克阿瑟于正午按计划发表了敦促北朝鲜军总司令投降的声明。
　　“你的军队已经全面失败，战斗能力已完全丧失……我作为联合国军最高司令官……敦促你的部队放下武器，停止敌对行为……
　　我，希望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和财产损失，期望你抓紧时机，早做决定。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同时，事先准备好的250万份韩语促降声明被撒往三八线一带以及平壤等北朝鲜城市和基地。麦克阿瑟的胸中充满了自信。
　　现实情况用“完全失败”来形容北朝鲜军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到现时点九月末为止，在韩国动员的麦克阿瑟指挥下的联合国军有：地面部队美军125126人、韩国军101573人、英27旅1704人、菲律宾营1369人总计229772人。另外美韩后勤人员119559人、美远东空军36677人、美远东部队59438人，总兵力达到了445446人。确实是一支大军，麦克阿瑟在此之前还没有机会指挥过如此规模的大军。损失也不是太大，从7月5日到现在，美军的损失为：阵亡5567人、受伤16039人、失踪2164人（多数被俘），计24172人。
　　与联合国军相比，北朝鲜军的内情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撤退时的情况如下：
　　▲ 第1军（金雄中将）
　　△ 第6师（方虎山少将）——约两千人潜伏在智异山，主力丧失，基本没有兵力返回三八线。
　　△ 第7师——师长朴性锡少将阵亡，约一千人潜伏在智异山，很小一部分返回了三八线。
　　△ 第2师（崔贤少将）、第4师（李权武少将）——两个师加起来一共约200人返回了三八线。
　　△ 第9师（朴孝三少将）、第10师（李芳南少将）——两个师遭到围歼，基本没有兵力返回三八线。
　　△ 第105装甲师（柳京洙少将）——没有一辆坦克返回北朝鲜。
　　▲ 第2军（金武亭中将）
　　△ 第3师（李英镐少将）——约1800人向铁原方面退去。
　　△ 第1师（崔光少将）、第13师（李益宣少将）——两个师基本没有兵力返回三八线，第13师的参谋长李学九、三个团长、军医部长、营长等干部投降。
　　△ 第8师（吴白龙少将）、第15师（赵光烈少将）——两个师建制溃乱，各有约千人回到了北朝鲜。
　　△ 第12师（崔仁斗少将）——残兵约2000人，加上收容的其他师的败兵，共约3500人返回了三八线。
　　结局，9月初北朝鲜的98000兵力中，12777人被俘，死伤约1万人，游击队化的败兵约1-2万，在韩国招募的新兵逃亡的约4-5万人，推算回到北朝鲜的兵力在25000人以内。
　　联合国军缴获的北朝鲜军遗弃的武器中还能使用的有：坦克11辆、自走火炮4门、野炮66门、迫击炮50门、反坦克炮22门、弹药483吨。从这些遗弃的量来看，加上消耗掉的，北朝鲜军是在丧失了重装备后败退走的。
　　然而，回到故土的主要指挥官，仍然逃脱不掉残酷的处罚。
　　北朝鲜首相金日成10月11日在平壤发表了一个检讨失败原因的讲话，他指出的失败原因中除了美军的优势物资外，政府内部的“反革命、反党分子”的“放坏水”。金日成点名的“反革命、反党分子”是号称韩国内部有20万共产党员在接应的外交部长朴宪永、前法务部长李承烨，还有两个军的军长金雄和金武亭。
　　北朝鲜的败因包括有韩国内部没有发生“人民蜂起”、部队攻势受挫，但是形势判断失误和战略误算的责任最终归咎于首相兼总司令金日成。这就意味着金日成在向部下转嫁失败的责任。据信，金雄和金武亭在金日成的讲话发表之前，已经和第6师师长方虎山、第4师师长李权武一起被提早“肃清”了。
　　北朝鲜的惨状得到了莫斯科特别是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的关心。赫鲁晓夫曾向斯大林汇报了北朝鲜军南进的计划，他认为北朝鲜军落到如此境况，斯大林是有责任的。斯大林一方面同意了北朝鲜的南进计划，一方面却在开战前撤回了派到北朝鲜部队中的苏联军事顾问，原因是“如果被俘的话……我们就留下了被责难的证据，这场战争是金日成的战争。”而北朝鲜军失败的原因中包括缺乏有能力的指挥员。
　　现在，赫鲁晓夫只得推迟给金日成的“祝福”，他向斯大林提出必须要给金日成提供帮助了，比如派遣远东军区司令马林诺夫斯基元帅。斯大林的反应是“相当紧张”，没有回答。
　　麦克阿瑟发表敦促北朝鲜军总司令投降的声明之时，有关的北朝鲜内情只有这么多了。
　　不过，北朝鲜方面组织了防卫，分东西两部，分别由金策上将（东部）和崔庸健上将担任，新编、再编的师中有三个师集中在开城方面。推算北朝鲜军兵力最多为六个师，而且都缺乏重装备和训练。
　　麦克阿瑟发表完促降声明后，指示阿蒙德准备进行元山登陆，就像第8集团军从洛东江北上配合仁川登陆的第10军收复汉城一样，第8集团军再次北进，配合第10军从元山西进攻陷平壤。“一口气消灭敌人，一口气！”麦克阿瑟一边签署命令一边很愉快的对参谋长D•黑奇少将说道。
　　阿蒙德也很受鼓舞，命令陆战1师赶快策划元山登陆作战计划，“希望在明后日，10月3日之前完成。”说完又加了一句“登陆时间预定为10月15日”。麦克阿瑟在还都式后曾内部指示“10月20日”进行元山登陆，阿蒙德在此基础上提前了五天。看到史密斯师长一脸困惑，阿蒙德对他说道：“将军，我认为海军陆战队可以最先赶到平壤……”
　　实际上，将登陆日期提前五天并不是担心荣耀被陆战队夺去，确实是因为9月29日内部讨论的第8集团军的北进开始时间是10月15日，而准备的时间需要十天左右就能完成，因此将第10军的登陆时间也提前了五天。
　　韩国第3师接到的北进开始时间是下午四点（10月1日），但是上午11点45分以第23团为先锋的北进就开始了。由于事先已有一部兵力派出，第23团在派出了散发的抵抗后轻松占领襄阳，并继续前进。北朝鲜退出襄阳时放火引发了三处大火。第23团团长金淙舜经过一个民房时，一个白发老奶奶走了出来，流着泪挥着太极旗说道：“我太感激你们了，老太婆我也明白，必须永远斩断那条割裂民族的分界线，那时走路都会轻松。”金淙舜很感慨，他的感慨和第23团以及后续的第3师的官兵一样，韩国士兵自然加快了步伐，向北朝鲜纵深突进。 127.周恩来的警告（第十章9）
　　对于麦克阿瑟的促降声明，北朝鲜方面毫无反应，但是北京却传来了声音。
　　10月1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国纪念日——国庆节。在北京召开的庆祝建国一周年祝贺会上周恩来总理发表了确信“北朝鲜人民将获得最终胜利”的讲话，“中国人民是爱好和平的，为了保卫和平将毫不犹豫的与侵略者战斗，中国人民不会容忍外国的侵略，绝不会对帝国主义侵略邻国的行为袖手旁观！”周恩来指责美国是“反动的残忍的帝国主义”、“中国最危险的敌人”。很明显，这是对美军突破三八线的警告，表明了美军一旦突破三八线中国就会参战的态度。
　　对于朝鲜战争中国参战的意图，都是根据一些复杂因素推测的，因为没有中国方面的官方公报，情况不甚明了。从表面上看，中国维持着一贯的态度——朝鲜战争是朝鲜的内战。因此，中国警告的对象不是韩国，而是美军的北进。周恩来总理的声明仅从文意上看可以理解为“韩国军北进的话中国不参战，美军北进的话就参战”。
　　周恩来总理又在10月3日向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传达：“如果只有韩国军队侵入北朝鲜，中国不会介入，但是，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的话，中国就将介入。”这段讲话通过印度、英国政府转达到了华盛顿，也转到了麦克阿瑟司令部。
　　但是，美国政府和麦克阿瑟司令部都判断中国参战的可能非常低。在釜山桥头堡被围攻时，在仁川登陆美国兵力分割之时，这些有利的时机中国都没有参战，如此慎重的中国在北朝鲜军近乎毁灭的时候会参战吗……
　　麦克阿瑟于10月2日正式下发了命令联合国军北进的第2号令。原先预定的是第8集团军和第10军进攻平壤，这个第2号令将联合国军的前进线界定在定州-军隅里-宁远-咸兴一线。离鸭绿江约90-170公里，沿着北纬39度40分至50分，可以称之为“麦克阿瑟线”。沃克命令第8集团军准备北进，阿蒙德也下达了准备上船进行元山登陆的命令。
　　10月4日，阿蒙德制定了元山登陆后第7师进攻平壤的作战计划，10月5日，第7师从水原赶往上船地点釜山。
　　第8集团军中，第9军（第2师、第35师为基干）负责守卫汉城至釜山的运输线，骑1师、第24师、英27旅、韩国第1军组成的第1军向北突进。10月5日当天，英27旅从大邱空运至汉城，在临津江西岸展开，骑1师开始北进，骑兵第5团在汶山里附近渡至临津江北岸确保了桥头堡。 128.北朝鲜境内的行动准则（第十章10）
　　东岸地区的韩国军的进展相当迅猛。紧跟着第3师，首都师也越过了三八线，形成了第3师在前进攻，首都师在后扫荡残敌的态势。
　　第3师的正面，北朝鲜第5师残部仍在抵抗，在金刚山及以西的大白山脉零散的构筑了阵地。第3师所属的第22、23、26团交互前进，击破小股敌人，迂回坚固阵地，进展很快。
　　金刚山是朝鲜半岛的胜景，奇岩怪石群立，溪流潺潺，山气清冷。时值晚秋，满山红叶点缀着古寺、神庙。韩国第3师没有时间欣赏这幽玄仙境般的景色，昼夜兼程向北行进。鞋子破了，就穿上草鞋，磨出了血也不顾，瞪着因睡眠不足而充血的双眼，第3师以一天24公里的速度前进。
　　第3师和首都师已在10月2日将指挥部推进至襄阳，第3师的先锋于10月5日攻克通川。
　　在中部山岳地带前进的韩国第2军的先锋第6师也越过了三八线。
　　总参谋长丁一权于10月7日向各部下达了陆军本部训令第86号——韩国军在北朝鲜境内的行动准则：
　　1. 北朝鲜人民是被解放了的兄弟，不是敌人；
　　2. 作为将来的韩国国民，必须尊重他们的个人意志和共有权利；
　　3. 韩国军队是北朝鲜人民的保护者，不是征服者；
　　4. 韩国军队是民主主义国家的人民军队，不是镇压人民的军队，所有行动要给人民以信赖感；
　　5. 韩国军队全体官兵是民主主义的使者，必须以身作则，表现出亲切之心，要用事实体现出民主主义的原则要比共产主义独裁下的警察国家制度优秀。
　　这个训令是以全面胜利为前提的，可以看出当时韩国军对前途非常乐观。
　　这天，联合国全体会议以47票赞成、5票反对、8票弃权通过了有关朝鲜和平统一的八国决议案，决议是为了成立朝鲜统一政府，并规定：“在朝鲜统一政府成立后，联合国军将不在朝鲜半岛驻军。”这个决议可以理解为承认联合国军可以越过三八线，在朝鲜半岛统一之前可以任意行动。
　　虽然沃克已经指示第1军，越过三八线必须等待另外的命令，不过当获知这个决议案后，立即转告了第1军军长米尔潘：“立即结束准备，明天开始进攻。”
　　这个命令传达下去没多久，下午5点14分，开城方向的骑1师的一个侦察连在没有探知北朝鲜军迹象的情况越过了三八线，获知此事的骑1师师长盖伊立即命令该部后撤。釜山至永登浦的铁路尚未修复，无法保证攻击所必要的物资补给，盖伊认为在物资不足的情况下应避免任何小规模的战斗，米尔潘也表示同意。铁路的通车还需要三到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