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swisse葡萄籽长痘痘:朱大可:转型中国的三大文化隐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3 05:05:17
朱大可:转型中国的三大文化隐喻(2009-09-07 10:12:08) 标签:朱大可 转型中国 文化隐喻 文化  分类:学术探索   朱大可:转型中国的三大文化隐喻 

我们置身其中的是一种转型社会,它是混合政体,由多种社会形态拼贴而成,文化逻辑暧昧而混乱,总体上呈现为动态、多元和精神分裂的特性。我们被告知,它兼具了早期社会主义、器物资本主义和符号资本主义等多重元素,它们形成了历时性和共时性的织体。这种复杂景观不仅导致了价值判断的尺度错乱,也制造了文化阐释的障碍,令理论解读变得更加困难。

转型时期的二元对立事物的共时性并置,是文化结构中最引人注目的景象,它包括城市社会和乡村社会(代社会和传统社会)的并置、居民社会和流氓社会的并置、实存社会和匿名社会(哄客社会)的并置、富有阶层和贫困阶层的并置,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的并置,以及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的并置,如此等等。在这种并置结构中隐含着尖锐的矛盾与冲突。

以上各项事物的共生和对立,引发了文化领域的激烈争议。其中,文化的功用及其周边环境,是论争的一个重要话题。决定社会演变的主要动力,究竟来自文化,还是来自制度?文化决定论宣称,文化才是决定社会本质的核心要素,而制度决定论则认为,只要解决了制度问题,包括文化在内的任何社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关于文化的生长环境,也出现过严重的理论分歧。弱经济论认为,文化是由经济不发达的社会如古希腊创造的(恩格斯)。强经济论则坚持经济繁荣是文化发展的逻辑前提,而后者正是目前最流行的观点。

转型中国的文化研究,不仅要面对上述理论分歧,还要面对三种重要的文化隐喻。首先是布尔迪厄关于大写文化(Culture)到小写文化(cultures)的观点。他以字母的大小写为隐喻,要求知识分子从真理叙事、经典文本、高雅品位和神圣使命中解脱出来,转而关注大众的日常生活。在符号资本主义体制中,文化创造和消费的权利,不再被社会精英所垄断,而是向全体大众(中产阶级)扩散。这不仅是一种权利位移,而且也是一次公共伦理和美学趣味的变革。

布尔迪厄的字母隐喻,似乎为文化产业提供了美妙的理论前景。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人口基数,21世纪以来,以湖南卫视、各地都市报、类型小说和互联网博客为标志,文化的小写化运动已然发动。2005年,超女和芙蓉姐姐的联袂出演,开启了中国娱乐元年的全新历程,它意味着符号跃出知识圈层,成为大众消费的主要对象。一个庞大的符号市场正在形成,并且要对中国经济结构产生深远影响。

第二个隐喻来自近年的汉字争议。在经历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简体字岁月之后,人们突然发现,原有的“繁体字”比“简体字”更能表达符号的多媒体特征。以汉字“听”为例,简体字的“听”的组字原理不知所云,“斤”既不是义傍,也不是音傍,“口”作为义傍,跟“斤”之间没有任何关联。而繁体字的“聼”则完全不同,我们不妨把“耳”当做对耳朵和声音的喻示,把“罒”当做对眼睛和视像的喻示,把“心”当作对语义和思维的喻示,而这正是“形音义”的三位一体——— 多媒体符号的基本特征。

   王羲之书法作品:没有任何一种文字像汉字那样,深刻预言了这场“符号逾越节”的降临。

“听/聴”的汉字隐喻,阐释了作为消费对象的符号的基本样态。新的文化逻辑要求符号摆脱传统的单一维度(如传统文学),而投奔针对多重感觉器官的多维媒介,以满足消费者的感官欲望。经历了上百万年的进化,人类的感官已经钝化,而欲望却在不断升级,向科技吁请着新的发明。20世纪下半叶以来,符号的灵魂开始从文学之类的二维平面上挣扎出来,向全新的多维度媒体逃亡,借助电影、电视和网络游戏,在21世纪初叶获得了重大胜利。没有任何一种文字像汉字那样,深刻预言了这场“符号逾越节”的降临。

我们要谈论的第三个隐喻,来自另一位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MichelFoucault,1926~1984),他以隐喻的方式,谈论了垂直书写和水平书写的文化关系。福柯宣称,基督教文明和伊斯兰文明都属于水平书写的文明,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于由左到右,还是由右到左。只有儒教文明是垂直书写。福柯以明快的风格,解决了不同文明的分界难题。而更耐人寻味的是,一旦加快由左到右的水平阅读,就会产生摇头效应,而一旦加快垂直阅读,则会出现点头效应。依据这样的转喻,我们似乎可以把基督教文化称作“摇头文化”,而把儒教文化命名为“点头文化”。

经过逻辑演绎的书写/阅读隐喻,最终可以用来喻指东亚文化和西欧文化的差异性。中国作为点头文化的策源地,保留了跟“点头”语符对应的各种文化属性:奴性、附庸性、继承性、保守性、拒绝性等等,并由此构成晚期民族性格中的阴影。而在转型时期,它又显示为文化复制和抄袭,并且无视知识产权的节制意义。对于急需向文化创意飞跃的中国制造业而言,这是一场严重的自我挑战。

字母C的大小写、汉字“听/聴”的变异以及垂直书写和点头文明,这三种跟文字相关的隐喻,分别喻指了大众文化的兴起、符号叙事的多维特性,以及中国符号工业所面临的文化障碍。而这些都是文化研究所要直面的重大难题。(原载《南方都市报》2009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