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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成了西西里小渔村的八卦主角

(2011-10-12 02:14:26) 转载





以前看《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和《天堂电影院》，觉得二战前后的西西里人都够八卦够嘴碎，不过没有想到过了几十年，在西西里的小渔村CEFALU的餐厅里，外表相当帅气的服务生依然会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调侃道：“那渔船好玩么？渔夫怎么样？”

哈，果然如罗萨里欧之前警告我的那样，岸上好多人都在窗子后或者墙角边看到了我们的行踪，他们会议论的......没想到只不过乘着渔船免费到海上兜了一小圈，就能成了这小村里的八卦主角。



CEFALU是西西里西北部一个古老的渔村，其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96年，不过这个小镇最著名的时候还是在中世纪，因而留下了诸如大教堂之类相当辉煌的古建筑。这里地形独特，海水碧蓝，是很多度假客钟爱的地方。有人告诉我这里拍摄过吕克贝松的电影《碧海蓝天》，我没有考证过，不过拍过《天堂电影院》里面的一些镜头是一定的了。












那天，我是跟我的一个瑞典画家客户玛丽以及她的继女艾丽一起去的CEFALU。 下了火车往海边走，一路经过很多这样的小巷。 10月的西西里骄阳依旧，明晃晃的阳光把小巷照的光影斑驳充满着丰富的质感，实在是很容易让我迷失的那种场景。如果不是玛丽和艾丽急于要到海边，我想我会在这样的巷子里呆很久。


穿过小巷来到CEFALU唯一残存的中世纪城门PORTA MARINA附近，有一个小海湾。这是CEFALU的渔民聚居的角落，古老的小屋子沿着海边串成参差错落的一长串，看上去非常可爱。我的导游书上说，《天堂电影院》里面一些镜头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阳光正好，海水如水晶般晶莹透亮， 水里岸边到处是悠然自得的人们。


有人在海里独享清凉


有人在沙滩上爱意缠绵


有人在水中尽情嬉戏


有人在岸上静静阅读





找到一个四周被岩石和建筑包围的隐秘的小沙滩，非常安静的角落。踢掉鞋子走进清澈得简直就象空气一样透明的浅水里，晒着太阳，舒服极了。





这水实在是太诱惑了。玛丽和艾丽迫不及待地游泳了。我没带泳装，也不想把我的相机等家当扔在沙滩上无人看管，于是只好独坐岸边发呆。呆了一会儿，坐不住了，四下瞎溜达。




然后就看到了这艘简陋的小渔船，一个老渔夫正在整理东西。我举起相机拍了几张，被他发觉了，笑着让到一边避开镜头，我说不用让，这画面要有您在里面才生动。

然后就聊了起来。他让我看他当天的收获，不算太多的一小堆鱼。他说，通常要开到一公里外鱼就会多了，有时候还会更远，所以有时他会住在船上。他翻出他的毛毯手电等等在船上过夜的家当给我看。然后又摸出一袋子小鱼，说:“这些送给你吧！你拿回家去吃，味道很好的!” 我说我家在万里之外，拿不回去，他说那你让旅馆里的厨房给你做嘛，或者随便找一家餐馆让他们做，只要简单油炸一下就很好了。我说我的旅馆不在CEFALU，在巴勒莫，那种大城市里旅馆和餐馆恐怕都不会提供这样的服务。他遗憾地摇摇头，说：“你干么不上船上来聊呢？” 也是，隔着老远说话怪累的，于是我就上了船。




坐在船上闲聊，他告诉我他叫罗萨里欧（ROSARIO），一辈子都生活在CEFALU，但是他去过香港，也去其他一些国家度假。他问我叫什么，我说SOFIA，他问“是索菲亚.罗兰么？” 我说，很可惜，没那么漂亮：）他给我介绍海湾周围的环境，什么这边有个好餐馆那边有个度假村之类，正瞎聊着，感觉到有些长枪短跑开始瞄准我们，有几十米外的堤坝上很专业的佳能白色大炮，也有沙滩边上普通的入门单反，或许对于喜欢按快门的人来说，一个东方女人跟一个西西里老渔夫坐在船上聊天也是难得的画面吧。横竖已经被人拍了，不如自己也留一张纪念，于是我冲着距离我们最近的举着相机的意大利帅哥嚷嚷：“可不可以用我的相机拍一张啊？” 罗萨里欧问：“他是你丈夫么？” 我和帅哥都笑了，我说不是不是，他太太在沙滩上。帅哥又笑了，说太太没来，我说那就好办了，没人等你，麻烦你认真帮我拍几张

忘了又瞎扯了些啥，罗萨里欧说，“你干么不跟我到远处转转，那边那个度假村很特别的，每年有很多外国人到那里打发夏天，我儿子就在那里工作，他工资很高，我带你去看看？” 我说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好的关机状态的诺基亚，说：“给你的朋友们打电话呗，告诉他们你乘船到海上转转。”我说朋友们在游泳呢，没人接电话，我不能离开，回头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罗萨里欧说，那你就跑去先跟你的朋友们说一声然后再回来呗，只不过出去一小会儿。被他说得心痒了，于是跑到小海滩那边跟玛丽和艾丽打过招呼，回到船上准备离港。




船刚开出去三四十米，又调头了，我问怎么啦，他说岸上正在开来的那辆绿色小车里是他儿子，他得跟儿子打招呼。然后就听到他在那里嚷嚷“这是我的新朋友SOFIA，我带她出去转转。”回头对我说：“我们不会出去太久的，我儿子在家等我呢！” 我说好吧我们快走吧，我也不想让我的朋友们等太久。

船又开出去三四十米，又掉头了！这一回是一个穿紫色T恤衫骑摩托车的小伙子，不知道干啥要给罗萨里欧五六十个欧元。他又冲着小伙子嚷嚷跟刚才同样的话，然后我们终于正式可以离开小海湾了。




从海上看CEFALU， 果然跟岸上看感觉不同，宛如海上仙山下的一个古老童话。尤其那个始建于1131年的诺曼式大教堂，显得格外庄严宏伟。赵鑫珊先生在他的《罗马风建筑》一书中这样描述这个教堂：“好像在日夜谛听地中海的涛声，俯视沧波不可望，望极与天平......钟楼就耸立在岸边......俯瞰着潮涨潮落的大海，广远、阔远、深远、幽远、水天一色，比在内陆平原多了一层壮美、神性和浩然之气，更接近上帝.......当落日西沉，余晖残霞映红半边天，蓦地响起阵阵晚祷钟声的时刻，岛上的居民会有什么感触呢？仅仅是在胸前划个十字吗？”



赵老师实在是太有文化了，一个教堂能联想得这么哲学。我可没啥文化，此刻我只知道放松地享受碧海蓝天，听一个“岛上居民”在我耳朵边唠叨距离上帝很远的话题。“刚才那个是我侄儿，他订婚了，女孩是个律师......什么？你不喜欢律师？我也不喜欢，太强势了。可是我侄儿喜欢啊，他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儿子还没结婚， 两个儿子，大的四十岁。你多大了？嗯，跟我儿子岁数挺配啊........我小儿子在部队，前一阵不是打仗了么，我是说，利比亚那边打仗，他在部队里。利比亚距离我们多近啊，我想到他就哭了......感谢上帝，现在他回家了！”

老头继续唠叨着，说着家里七七八八的事情。 说够了，开始想听我说了， “SOFIA，你结婚了么，做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想想觉得很搞笑，我怎么会跑到了地中海的一条渔船上，跟一个老渔夫拉家常？不过也好，反正彼此的生活圈子永远不会有交集，半小时后告别了也许就永远不会再见，反而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跟他聊点八卦也无妨。于是开始用很烂的意大利语开始讲诉我的故事，用比我说中国话时更为坦然的态度。

“他不是好男人。”罗萨里欧听了一段后说。

“他不坏，”我说， “不是因为好或者不好，只是我们对生活有不同的理解和梦想。现在的生活变化太快，每个人都面临太多的选择，所以很容易产生分歧，分开了对大家都好。”

“他不是好男人。”罗萨里欧依然坚持， “好男人应该照顾好自己爱过的女人，即使不再爱了，也不能让女人吃亏。”

呵呵， 我不想再辩解，罗萨里欧却又打开了话匣子：“我是个好男人。我太太生病好几年了，她现在一直需要化学治疗。我们不能再......亲热了，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很老了？我还年轻着呢！我还活着！我儿子不理解我这一点。可是，我从不做对不起我太太的事情......我是个好男人。 ”





好在他说的度假村很快就到了，私生活讨论会结束：）那是一处小半岛，悬崖上有好多这样造型的小木屋，悬崖下有个小沙滩，据说这些样的度假屋最少要租两周，夏天里生意很火。

“两周的价钱是多少呢？” 我问。
“这谁说得准！ 如今物价老变，今年这个价，明年又涨啦！ 最近不又增税了么，肯定又要涨价了，谁知道明年要多少钱了！”
“不过，我有两个度假农舍，” 罗萨里欧说，“在山那边，新装修过的。里面有花园，种了很多玫瑰，房子装修得很漂亮。你要明年想来度假，可以租我的农舍。其实，是我太太的农舍，当然也就是我的。”
“多少钱啊？”
“四千欧元一个月。”
“四千欧！”
“一个月啊， 四千欧元不算贵！”
“那我也没这么多钱！ 我是穷人！ 除非，我明年中彩票了，或者傍上一个阔佬了，我就来租你的房子度假，好吧？”

罗萨里欧好像相信了我的话，他有些得意，“你看，我八月份把两个农舍都租出去了，就是八千欧元！所以，我不是穷人。我不富裕，但是，不穷。”


家常拉够了，老爷子开始示范我怎么补渔网。他让我帮忙把缠在网里的小海螺取出来，有的缠得很复杂，很难拿下来，他就教我用石头砸。


这个就是织渔网用的东东。



老头又给我看他网到的各种鱼。



这个是什么鱼啊？

老头把一些比较小的鱼给扔回海里了，有红的有灰的，他说那些小鱼也能卖10个欧元一公斤，不过不要了。


不知不觉，又兜回CEFALU了。罗萨里欧说，“你看，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吧， 我告诉过你不用担心的。你朋友在哪里了？你有手机吧，能找到她们吧？我要回家吃午饭去了。沙滩上很多人看到我开船带你出去了，他们会胡思乱想的，别理他们的议论，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我当时觉得好笑， 跟一老爷子出去兜风有啥好值得八卦的，不至于吧。



上岸与朋友们汇合，一起去吃午饭，在海边那些白房子中找了一家，装修挺有特色。 一进门，服务生见到我，就出现了文章开头那幕：

“那渔船好玩么？”

“好玩啊，从海上看CEFALU很美啊！”

“那渔夫怎么样？”

切，这些人还真够八卦！玛丽冲我偷笑，“这些人都站在阳台上或者窗户后都在随时监视着沙滩上的情况呢，看来人人都知道你去乘渔船了！”

懒得跟那服务生烦呢，我笑笑：“你是说罗萨里欧么？ 很好啊，是个好人。”

该点菜了，服务生说今天的鱼很新鲜，然后挤挤眼睛说：“我们也有罗萨里欧的鱼的！”

这时候我真想踢他一脚了，长得倒是人模鬼样颇为潇洒，哪这么八卦的！不过我还是没踢他，反而笑笑说：“好吧，那我要一盘油炸混合鱼，最好是罗萨里欧的鱼！”哼，谁怕谁啊！！

鱼上来了，味道很不错。是不是罗萨里欧的就不知道了，我忽然想起来老头曾经想送我一袋鱼呢，早知道我就收下带到这餐馆叫他们帮忙加工了，看他们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