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怎么画:韩非子及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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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子

初见秦第一

《初见秦》,顾名思义是作者初次进见秦王的一篇奏章,文章要秦王凭借有利形势图王霸大业,实际是实行强道,运用战争手段一统天下。本篇虽为《韩非子》的首篇,但关于其作者却众说纷纭,有人根据《战国策·秦策一》中有一段张仪的说辞与本文相似,因而认定本文作者为张仪,然而本文所述史事多发生在张仪死后,故不足为凭;也有学者怀疑本文系秦相范雎所作,可是文中所指责的谋臣中正有范雎,故此说也在不可信之列;还有猜测作者为蔡泽、吕不韦的,但其所举证者皆不能使人奉为确证。前人所据以质疑者,无非是以下二条:一是本篇亡韩的观点与下篇《存韩》相悖,二是本篇次段所述为六国合纵时的形势,与韩非入秦时的韩国形势有出入。其实,存韩与亡韩,虽持论相反,全视说者之术售与不售、说者本人遇与不遇而定,任何一个观点都未必是作者本意,韩非的先辈商鞅先后说秦孝公以帝道、王道、霸道、强道适可资参证。至于所述之内容与事实有出入,则更是辩才无碍的说客和文思泉涌的文人常犯的通病,不足为奇。《战国策》的成书显然晚于《韩非子》,只能理解为韩非的说辞误置到张仪名下,而不是相反。因此之故今仍其旧,以存古书之真。

作者自称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当死,谓应该被判死罪;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全部言所闻,唯表希望的句首语气助词大王大王,这里是对秦王的尊称裁断指代作者罪。

臣闻:天下天下,这里指代当时的战国形势燕阳魏,连联合结合,与“连”互文齐,收聚合韩而成从通“纵”,合纵。这里在关东六国中唯独不提赵国,而从“阴燕阳魏”分析,又是以赵国为中心,故事实上已将六国全数包括,将西面西面,作动词,面对西方以与强秦为难为难,是六国联合攻秦的委婉说法。臣窃谦词,私下笑之。世有三亡三亡,三种导致灭亡的原因,而天下天下,这里指六国得之,其此之谓乎!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天下之府库不盈,囷qūn囷仓,贮藏粮食的仓库,圆形的叫囷,方形的叫仓,浑言之则同空虚,悉其士这里指士兵民,张扩充军数十百万数十百万,数十万,上百万,这是先秦时期的一种数量词表达式,下同,其顿首顿首,《周礼·大祝》郑注:“拜头叩地也。”这里指俯伏听令戴羽戴羽,军士系上羽毛作为标志,为将军,断死断死,拚力死战于前,不至通“止”千人,皆以言死。白刃在前,斧锧zhì,铁砧。斧锧,这里指代刑具在后,而却退却逃避不能死也,非其士民不能死也,上君上不能不能,不能使士民死战故也。言赏则不与通“予”,言罚则不行实施,赏罚不信不信,承上文“不与”、“不行”,言不付诸实施,故士民不死也。今秦出号令而行赏罚,有功无功相事句谓分别有功无功不得混淆。出其父母怀衽rèn,衣襟。怀衽,借代怀抱之中,生未尝见寇耳用法和意义同“也”,《战国策·秦策》正作“也”。闻战,顿足徒裼xī,脱去上衣露出身体的一部分。此句写士兵上战场的勇武之状,犯白刃,蹈炉炭,断死于前者皆是代词,指代前文的勇武也。夫断死与断生断生,决意求生者不同,而民为之者,是贵奋死贵奋死,以奋战而死为贵也。夫一人奋死可以对十,十可以对百,百可以对千,千可以对万,万可以克天下矣。今秦地折犹“截”也长补短,方“方圆”的省文数千里,名师这里指士兵。名师,名震天下的精锐部队数十百万。秦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利害,偏义复词,这里指地势险要,天下莫若如。莫若,比不上也。以此与同“举”,攻取,下同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故秦战未尝不克,攻未尝不取,所当同“挡”,抵挡未尝不破,开地数千里,此其大功也。然而兵甲顿破败,士民病,蓄积索尽,完,田畴田畴,农田荒,囷仓虚,四邻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无异故无异故,没有特殊原因,其谋臣皆不尽其忠也。

臣敢言之:往者齐南破荆,东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役使,使唤韩、魏,土地广而兵强,战克攻取,诏令天下。齐之清济齐国境内的一条河流浊河,足以为限险阻,与下句“塞”互文;长城巨防,足以为塞。齐,五战之国也,一战不克而无齐句指燕国乐毅于济西大破齐国之事。由此观之,夫战者,万乘万乘,古时万乘代天子,这里借指大国之存亡也。且臣闻之曰:“削迹无遗根句犹今之“斩草除根”之意,无通“毋”与祸邻作动词,句谓不要与祸败之事相邻,即行事谨慎,远离祸害,祸乃不存。”本段言秦宜以齐为戒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yǐng,战国时楚国都城,即今湖北江陵,取洞庭、五湖、江南,荆王君臣亡走,东服《战国策》作“伏”,义为窜伏于陈地名,在今河南省境内。《史记·楚世家》记其事云“东保于陈”。当此时也,随追击荆以兵则荆可举,荆可举,则民足贪与下文“利”互文,俱为夺取之意也,地足利也。东以弱齐、燕,中以凌凌驾三晋三晋,战国初年,晋国分裂为韩、魏、赵三国,故后世称晋国旧地为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作使动用法,谓使之朝拜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荆人为和,令荆人得收整顿亡国,聚散民,立社稷《战国策·秦策》无“稷”字,皆以三字成句,俞樾疑为衍文,可从。下文“令魏氏……立社稷主”同句犹“立社稷之主”,与下句“宗庙”同为国家的象征,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本来通“已”,下同失霸王之道一矣。天下又比周比周,朋党勾结,这里指关东六国合纵缔交与秦国抗衡而军驻军韩国地名“华阳”的简称下,大王以诏破之,兵至梁大梁,战国时魏国都城外城,这里指代都城下,围梁数旬则梁可拔攻取,拔梁则魏可举,举魏则荆、赵之意合纵抗秦的意图绝,荆、赵之意绝则赵危,赵危而荆狐疑狐疑,犹豫,狐狸多疑,故云,此指楚国在战、守、和的策略上举棋不定,东以弱齐、燕,中以凌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魏氏为和,令魏氏反收亡国,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二矣。前者穰ráng,地名,位于今河南省邓县境内穰侯,楚人魏冉,秦昭襄王时四次为相,封于穰,故称之治秦也,用一国之兵而欲以成两国之功,是故是故,表结果的复合词兵终身暴暴露,日晒雨淋于外,士民疲病于内,霸王之名不成,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三矣。

赵氏,中央中央,赵之东南西北分别是齐、魏、韩、燕,故云之国也,杂赵居中央,四方之人出入其中,故云民所居也,其民轻轻佻,浮躁而难用管治也。号令不治不治,没有条理,赏罚不信,地形不便不便,无险可守,成为四战之国,下当从《战国策·秦策》作“上”不能尽其民力。彼固亡国之形形势也,而不忧民萌通“氓”,民众,与“民”为同义合成,下同,悉其士民军于长平长平,赵国地名。《史记·十二诸侯年表》:“秦昭王四十七年,白起破赵长平,杀卒四十五万。”之下,以争韩上党上党,韩国地名,在今山西省东南部。大王以诏破之,拔武安。当是时也,赵氏上下不相亲也,贵贱不相信与上句“亲”互文,谓亲睦也,然则邯郸不守。拔邯郸,筦包围山东、河间河间,古地名,在今黄河以北、漳水以南,地属今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引军而去,西攻修武修武,赵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逾羊肠羊肠,古要塞名,位于今山西省境内,绛、上党,代赵国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境内。顾广圻云当从《战国策》作“降代、上党”,可从四十六县,上党七十县顾广圻谓当依《战国策·赵策》和《史记·赵世家》作“十七”,不用一领量词铠甲,这里代武器,不苦一士民二句极言秦得赵之易,此皆秦有也。代、上党不战而毕为秦矣,东阳东阳,赵国地名,位于太行山以东,今河北省南部、河外河外,滹(hū)沱河以南不战而毕反为齐矣,中山中山,古国名,位于今河北省中部、呼沱以北不战而毕为燕矣。然则是赵举,赵举则韩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独立,单独保全,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坏韩、蠹dù,蛀虫,这里作动词,与上句“坏”互训,谓使溃败魏、拔荆,东以弱齐、燕,决白马白马,古黄河渡口,位于今河南省境内之口以沃这里指用水淹魏氏,是一举而三晋亡,从通“纵”者败也。大王垂拱垂拱,拱手,极言其从容轻松以须等待之,天下编随编随,排列相从而服矣,霸王之名可成;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赵氏为和。夫以大王之明,秦兵之强,弃霸王之业,地曾不可得,乃取欺于亡国,是谋臣之拙也。且夫赵当亡而不亡,秦当霸而不霸,天下固以量测度秦之谋臣一矣。乃复悉士卒以攻邯郸,不能拔也,弃甲兵弩句谓丢弃铠甲和长短武器,战竦sǒng,通“悚”,战竦,恐惧害怕而却,天下固已量秦力二矣。军乃引而复,并会师于李下李下,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大王又并军而至,与战与战,“与赵战”的省文不能克之也,又不能反通“返”,运“运”字异说颇多,而皆不免牵强。刘向《战国策·序》有“转危为安,运亡为存”句,是“运”与“转”可互训,此“运”即“转”义通“疲”,劳顿而去,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内者量吾谋臣,外者极耗尽吾兵力,由是观之,臣以为天下之从通“纵”,几近也不难矣。内者吾甲兵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外者天下皆《战国策·秦策》本句作“外者天下比志甚固”,无“皆”字,此盖因“比”字而衍比意比意,这里指关东六国合纵以抗秦的意图甚固。愿大王有以虑之也。

且臣闻之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纣商朝的最后一个君王,以暴虐著名为天子,将作动词,与“率”同义率天下甲兵甲兵,带甲之兵,代士兵百万,左饮于淇溪淇溪,水名,与洹溪同在今河南省境内,右饮于洹溪,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王为难为难,为敌。武王将素甲素甲,白色盔甲,武王举兵时,文王新死,周人穿着白色的丧服进攻商纣王的军队三千,战一日,而破纣之国,禽通“擒”,下同其身,据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伤愍,哀伤。知通“智”知伯,即智伯,名瑶,春秋末期晋国六卿之一,他与赵、韩、魏灭了范、中行,瓜分其土地,后又联合韩、魏攻打赵襄主,反为赵、韩、魏三家所灭,国亡身死率三国三国,即智伯和韩、魏之众以攻赵襄主于晋阳,决水这里指晋水而灌之三月,城且将要拔矣,襄主钻龟筮shì,作动词,指占筮,与“钻龟”俱为古代的占卜术。筮,《战国策》作“数策”二字,本书《饰邪》也有“凿龟数策”语,可从占兆,卜问吉凶,以视利害,何国可降。乃使其臣张孟谈张孟谈,赵襄主谋臣,于是乃潜暗中行而出,反知伯之约韩、魏两国与智伯的盟约,得两国两国,指韩、魏之众,以攻知伯,禽其身,以复襄主之初句谓恢复了赵襄主原有的势力。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国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与天下,天下可兼而有也。臣昧同“冒”昧死,谓冒着被处死的危险希望望见大王,言“言”字下贯到“朝四邻诸侯之道”所以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使……称臣荆、魏,亲齐、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邻诸侯之道。大王诚若,《战国策·秦策》作“试”,裴学海《古书虚字集释》云“‘试’亦‘若’也”听其代自己说,一举而天下之从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魏不臣,齐、燕不亲,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巡行示众国都。徇国,“徇于国”的省文,以为以为,“以之为”的省文,之,代“斩臣以徇”王谋不忠者戒也。

存韩第二

存韩,即保存韩国,使之免于强秦的侵犯。但本文真正可以《存韩》名篇的只有从开头到“攻伐而使从者间焉,不可悔也”几段,这是韩非的《上秦王书》;从“臣斯以为不然”到“愿陛下幸察愚臣之计,无忽”几段,是李斯针对韩非的《上秦王书》而呈给秦王的驳议;从“昔秦、韩戮力一意,以不相侵”到结尾则是李斯出使韩国时的《上韩王书》。中间穿插有几句编者的话。可以认为,后面二篇奏文是编者作为附件缀于韩非的《上秦王书》之后的,以见事件的全貌。《史记·韩非传》载李斯、姚贾谗害韩非,诬其“终为韩不为秦”,所本或出于此。

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扞gàn,臂衣《周礼·巾车》郑注:“蔽,车旁御风尘者。”扞蔽,与下句“席荐”对文,相当于“屏障”,入者为席荐席荐,草席和座垫,相当于“侍奉”。秦特但,只要出锐师锐师,精兵。取韩王先慎云“韩”字当在“而”下地而随之,怨悬怨悬,犹结怨,主语是韩国于天下,功归于强秦。且夫韩入贡职,与郡县无异也二句谓韩国向秦入贡,与秦国的郡县没有差别。今臣窃闻贵臣贵臣,对秦国大臣的尊称,疑为李斯之辈之计,举兵将伐韩。夫赵氏聚士卒,养从徒从徒,这里指主张合纵抗秦者,欲赘zhuì,连属,即联合天下之兵,明秦不弱则诸侯必灭宗庙,欲西面行其意句谓实施其合纵抗秦之谋略,非一日之计也赵为纵约长,谋秦之心由来已久,故云。今释赵之患,而攘排除内臣之韩韩长期入贡于秦,形同内臣,故云,则天下明赵氏之计矣句谓六国都将明白赵国合纵之策的必要性

夫韩,小国也,而以应天下四击四击,指韩处于四战之地,主辱臣苦,上下相与同忧久矣。修守备,戒强敌,有蓄积,筑城池以守固。今伐韩,未可一年而灭,拔一城而退,则权指秦之权轻于天下,天下摧我代秦国而言兵矣。韩叛,则魏应之,赵据齐以为原后援,如此,则以韩、魏资帮助赵假凭藉齐以固其从固其从,巩固合纵的阵营,而以与争强与争强,与秦争强,赵之福而秦之祸也。夫进而击赵不能取,退而攻韩弗能拔,则陷锐之卒勤勤苦于野战,负任之旅负任之旅,负责后勤供给的运输队伍通“疲”于内攻,则合群苦弱合群苦弱,指秦召集 “勤于野战”、“罢于内攻”的部队以敌对付而共而共,二字当衍二万乘二万乘,指齐、赵二大国,非所以亡赵之心也。均同也《经传释词》:“乎也。”贵臣之计,则秦必为天下兵质箭靶。兵质,攻击目标矣。陛下虽以与也金石相同也同“敝”,毁坏。句谓寿如金石,则兼天下之日未也谓陛下虽与金石同寿,犹未有兼天下之日

今贱臣之愚计:使人使荆,重币重币,丰厚的礼品,这里作动词,意为用厚礼收买用事之臣用事之臣,权臣,明赵之所以欺秦者;与魏质人质以安其心,从韩疑“韩”字衍从而,接着伐赵,赵虽与齐为一,不足患也。二国二国,齐、赵战事毕,则韩可以移书移书,发送一封文书定也。是我一举,二国有亡形,则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审用也。以秦与赵敌衡敌衡,抗衡,加以齐,今又背韩,而未有以坚荆、魏之心坚荆、魏之心,坚定楚、魏与秦国联合的决心。夫一战而不胜,则祸搆生也矣。计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韩误,当作“赵”、秦强弱在今年耳。且赵与诸侯阴谋阴谋,作动词,暗中谋划久矣,夫一动而弱于诸侯,危事也;为计而使诸侯有意算计我之心,至殆也。见二疏二疏,二次疏忽,指上文危事、至殆二事,非所以强于诸侯也。臣窃愿陛下之幸敬词,表希望熟图熟图,深思熟虑之。夫攻伐而使从通“纵”者间空隙,这里作动词,有机可乘焉,不可悔也。

诏以韩客之所上书以下至“愿陛下幸察愚臣之计,无忽”是李斯上秦王政书,书言:“韩子“子”字衍之未可举”,下臣李斯在秦王面前自称斯。臣斯甚以为不然不然,不对。秦之有韩,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虚因“处”字形近而衍处则*hài,《说文》:“苦也”然,若居湿地,著而不去三句谓腹心之病附着不去,平居犹可,以极通“亟”极走,急促地奔跑,则发发病矣。夫韩虽臣于秦,未尝不为秦病,今若有卒通“猝”卒报,犹言急赴之事,韩不可信也。秦与赵为难,荆苏荆苏,人名,奉命使齐,劝说齐与赵绝交,其时尚未复命使齐,未知何如。以臣观之,则齐赵之交未必以荆苏绝也;若不绝,是悉秦而应应付,对抗二万乘也。夫韩不服秦之义而服于强也,今专集中对付于齐、赵,则韩必为腹心之病而发矣。韩与荆有谋,诸侯应响应之,则秦必复见崤yáo,山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关塞。崤塞,崤山关口,指函谷关,秦国的战略要地之患句谓再次发生兵败函谷关的灾祸

非之来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韩也,为重于韩也句谓韩非借说秦不攻韩而求重于韩。辩说属zhǔ,连缀句谓韩非滔滔不绝,巧辞连篇,饰非饰非,文过饰非诈谋,以钓利于秦,而以韩利窥陛下句谓韩非窥探陛下之隙,进说淫辞,以求韩利和自利。夫秦、韩之交亲,则非韩非重矣,此自便之计也。

臣视非之言,文文饰,修饰其淫说靡辩淫说靡辩,犹巧言丽辞,才甚才甚,意谓才气横溢。臣恐陛下淫惑乱,这里作被动用法非之辩而听其盗心盗心,饰奸钓利,故云,因不详察事情事情,事情的真相。今以臣愚议:秦发兵而未名所伐未名所伐,谓不声言所伐何国,则韩之用事者以事秦为计矣。臣斯请往见韩王,使来入见,大王见,因内通“纳”,这里作扣留其身而勿遣,稍渐渐召其社稷之臣,以与韩人为市交易,谈判,则韩可深割深割,吞并大块土地也。因令象武象武,当是“蒙武”之形近致误,蒙武,秦国大将,蒙恬之父发东郡之卒,窥兵窥兵,陈兵示威于境上而未名所之,则齐人惧而从苏荆苏之计,是我兵未出而劲韩以威擒,强齐以义与上句“威”相应,犹利害以义从,用利害关系使掌权人服从矣。闻于诸侯也,赵氏破胆,荆人狐疑,必有忠计忠计,忠于秦国的计议,指被秦国的武力所慑服。荆人不动,魏不足患也,则诸侯可蚕食而尽,赵氏可得与敌矣。愿陛下幸察愚臣之计,无忽

秦遂遣斯使韩也。

李斯往诏《说文》:“诏,告也。”韩王,未得见,因上书曰上十三字为后来记录者之语,以下才是李斯上韩王书:“昔秦、韩戮《说文》:“戮,并力也。”力一意,以不相侵,天下莫敢犯,如此者数世矣。前时五诸侯五诸侯,指齐、楚、燕、赵、魏曾经相与互相联合共伐韩其事于史书未见,秦发兵以救之。韩居中国中国,这里指中原,地不能满千里,而所以得与诸侯班《广雅·释言》:“班,序也。”班位,犹云平起平坐于天下,君臣相保者,以世世相教事秦之力也此说亦策士之虚词,与史实不符。先时五诸侯共伐秦公元前298年,韩、魏、赵、燕、楚五国共击秦,事见《史记·六国年表》,韩反与诸侯先为雁行雁行,以次进也。句谓韩充当诸侯攻秦的先锋,以向秦军于关函谷关下矣。诸侯兵困力极,无奈何,诸侯兵罢。杜仓杜仓,人名,《战国策·秦策五》作土仓,当为一人,秦昭襄王时任秦相相秦,起兵发将以报天下之怨而先攻荆。荆令尹令尹,战国时楚国官名,职位相当于中原各诸侯国的相患之,曰:‘夫韩以秦为不义,而与秦兄弟兄弟,作动词,这里是结盟的意思共苦天下。已不久又背秦,先为雁行以攻关。韩则义同“之”居中国,展转展转,反复无常不可知。’天下共割韩上地上地,上等的土地十城以谢陪罪秦,解其兵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及《表》昭王四十五年,略有出入。夫韩尝一背秦而国迫地侵,兵弱至今,所以然者,听奸臣之浮说浮说,不实之词,不权权衡,这里作验证解事实,故虽杀戮奸臣,不能使韩复强。

今赵欲聚兵此字当衍士卒,以秦为事句谓赵攻秦,使人来借道,言欲伐秦,其势必先韩而后秦。且臣闻之:‘唇亡则齿寒。’夫秦、韩不得无同忧,其形可见。魏欲发兵以攻韩,秦使人将派遣使者于韩。今秦王使臣斯来而不得见,恐左右袭因袭从前奸臣之计,使韩复有亡地之患。臣斯不得见,请归报,秦韩之交必绝矣。斯之来使,以奉秦王之欢心,愿效便计便计,利于韩国的谋划,岂陛下所以逆迎也贱臣者邪同“耶”,句末疑问语气助词?臣斯愿得一见,前上前进道愚计,退就葅同“菹”zū,古代酷刑,把人体切成肉酱戮,愿陛下有意焉。今杀臣于韩,则大王不足以强,若不听臣之计,则祸必搆矣。秦发兵不留行不留行,不停止前进,而韩之社稷忧矣。臣斯暴暴身,暴尸示众于韩之市,则虽欲察贱臣愚忠之计,不可得已通“矣”。边鄙边鄙,边境残,国国都固守,鼓铎《说文》:“大铃也。”古代用于战争和宣布政教法令之声声下脱“盈”字于耳句犹谓军情紧急,而乃用臣斯之计,晚矣。且夫韩之兵于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强秦。夫弃城而败军,则反掖之寇反掖之寇,作乱于肘掖之下的寇盗,喻将乘虚造反的君王近臣和国中刁民必袭城矣。城尽则聚散聚散,士民离散,聚散则无军矣。城固守,则秦必兴兵而围王一都,道不通,则难必谋《说文》:“虑难曰谋。”,其势不救,左右计之者不用不用,用不上。顾广圻曰“用”当作“周”,亦通,愿陛下熟图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应符合事实者,愿大王幸使得毕辞毕辞,把话说完于前,乃就吏诛不晚也。秦王饮食不甘,游观不乐,意专在图赵,使臣斯来言,愿得身亲自见,因急与陛下有计也。今使臣不通,则韩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释赵之患而移兵于韩,愿陛下幸复察图之,而赐臣报决报决,犹言判罪,与上文“进道愚计,退就葅戮”相呼应,是古时臣下上奏给君王的章表中的套话。”

难言第三

难言,即陈述臣下向君王进言的艰难。文章首先描述了言路上臣子们动辄得咎左右为难的窘迫境况,接着大量列举“度量虽正,未必听也;义理虽全,未必用也”的史实,希望能引起君王的注意,倾听逆耳忠言。本文结构简单,但说理备细,思路极为开阔。

从开头和首段末有二处“臣非”字样、结尾又有“愿大王熟察之也”的句子看来,本文当是又一篇作者上奏给君王的表章,至于是上奏给哪一位君王,前人根据司马迁的记载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一是根据《报任安书》中“韩非囚秦,《说难》、《孤愤》”一语,认为本文系韩非囚秦时上秦王政书;二是根据《史记·韩非列传》:“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于是猜测本文是韩非早年上韩王书。验诸文本,二说似都有道理,但都缺乏有力的证据。存疑可也。

臣非韩非自称否定副词难言难言,以言为难,认为向君上进言是件难事也,所以难言者句谓所以难于进言的原因:言顺比顺比,顺从亲比滑泽滑泽,圆通畅达,洋洋洋洋,盛大貌纚纚shǎi,纚纚,有条理句谓既洋洋洒洒,又井然有序,则见以为华而不实;敦通“惇”,义同“厚”zhī,义同“恭”恭厚,鲠耿直执一坚固《尔雅·释诂》:“慎,诚也。”《庄子·天地》:“不以物挫志之谓完。”,则见以为掘通“拙”而不伦类也,不伦,犹不伦不类;多言繁称句谓称引广博、辞藻丰赡,连类比物,则见以为虚而无用;总微说约句谓把精微的意思用简约的语言表达出来,径省而不饰句谓言辞直截了当不加修饰,与上句“多言繁称、连类比物”构成一对繁简关系,则见以为刿guì,刺伤而不辨句谓锋芒太露不善言说;激急亲近句谓激切而无所忌讳,不知与所说之人保持距离,探知人情句谓语涉人家隐私,则见以为谮zèn,中伤而不让谮而不让,谗毁他人,言辞不够礼让;闳通“宏”大广博,妙远妙远,高妙玄远不测与上句“激急亲近,探知人情”构成一对远近关系,则见以为夸浮夸而无用;家计小谈句谓谈说家常小事,如《说难》所云之“米盐博辩”,以具数言句谓一件一件备细说出,则见以为陋;言而近世,辞不悖逆,则见以为贪生而谀上;言而远俗,诡诡诈险躁人间句指言辞怪异与世俗不合,与上二句“家计小谈”、“言而近世”构成对比关系,则见以为诞妄诞;捷敏辨给利口也,繁于文采二句谓口才敏捷,应对如流,且富于文采,则见以为史质不副于文;殊《广雅·释诂》:“殊,绝也。”殊释,弃绝文学文学,典籍文献,以质信质信,与文学相对照,当指质直朴陋言,则见以为鄙此句分别与上下句构成反对关系;时称诗书,道法往古,则见以为诵诵说旧事,犹指掉书袋。此臣非之所以难言而重患重患,深以为忧也。

同“夫”,发语词度量度量,准则虽正,未必听采纳也;义理义理,道理虽全与“正”互文,未必用与“听”互文也。大王若以此不信真实,则小者以为毁訾zǐ,说人坏话诽谤,大者患祸灾害,死亡及其身。故子胥子胥,即伍子胥,春秋时楚国人,后入吴,助阖闾刺杀吴王僚,夺取王位,先后破楚败越,吴王夫差时,因极谏许越媾和与伐齐,被夫差强令自尽善谋而吴戮之,仲尼仲尼,孔丘字仲尼善说而匡春秋时宋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围之孔子周游列国,到匡,因其酷似阳虎,而阳虎曾在匡施暴,孔子李代桃僵,被匡人围困,管夷吾管夷吾,即管仲,春秋时齐相,助齐桓公成就霸业。管仲早年因助公子纠与公子小白(后来的桓公)争夺君位,事败后在鲁被囚实贤而鲁囚之。故此三大夫三大夫,指上述子胥、孔子、管仲岂不贤哉?而三君三君,指吴王夫差、匡地的长官匡简子、鲁庄公,其中匡简子非君王,因前后二君连类而及不明也。上古有汤即商汤,商族领袖,陆续攻灭周边小国,后灭夏,建立商朝,至圣也;伊尹伊尹,名伊,尹是职官名,商初名臣,助汤灭夏,至智也;夫至智说shuì至圣,然且七十七十,极言其多说而不受,身执鼎俎zǔ,切肉用的砧板。鼎俎,代厨房用具为庖páo,厨房庖宰,厨师,昵近习熟悉句谓亲近熟悉,过从甚密,而汤乃仅知其贤而用之。故曰:“以至智说至圣,未必至而见受句谓未必立地就接受,伊尹说汤是也;以智说愚必不听,文王文王,即周文王,商末周族领袖,姓姬名昌,在位期间周族势力日盛,死后不久,其子武王即攻灭商纣王,建立西周王朝说纣商代最后的君主,以奢靡残暴著称,在周武王大兵压境时兵败自焚是也。”故文王说纣,而纣囚之;翼侯翼侯,王先慎引《左传·隐公五年》:“邢人伐翼,翼侯奔随。”六年:“纳诸鄂谓之鄂侯。”认为即鄂侯炙;鬼侯鬼侯,商纣王的大臣,《史记》作“九侯”,“鬼”、“九”声近相通xī,干肉。鬼侯因劝谏纣王被杀,相传还被做成肉干;比干比干,纣王的叔父,相传因多次劝谏纣王而被剖心剖心上从“文王说纣”起至此,事见《史记·殷本纪》;梅伯梅伯,纣王大臣,相传因多次劝谏纣王被杀hǎI,肉酱,这里作动词。商纣醢大臣梅伯,事见《晏子春秋·内篇·问上》、《吕氏春秋·行论篇》和《过理篇》;夷吾束缚束缚,被捆绑。事见《春秋左传·庄公九年》,齐公子纠与公子小白争位失败后,谋士管仲出逃鲁国,鲁庄公在齐桓公的压力下将管仲押解回国;而曹羁曹羁,《春秋左传》杜注:“羁,盖曹世子也。”奔陈事见《春秋·庄公二十四年》:“冬,戎侵曹,曹羁出奔陈。”《公羊传》:“戎将侵曹,曹羁谏曰:‘戎众以无义,君请勿有敌也。’曹伯曰:‘不可。’三谏不从,遂去之。”;伯里子伯里子,即百里奚,春秋时虞国大夫道乞事见《史记·秦本纪》、《晋世家》、《邹阳传》、《楚辞·离骚》、《淮南子·修务训》、《韩诗外传》等文献,晋灭虞,百里奚被俘,充作奴隶,随晋献公女儿的出嫁来到秦国,途中外逃,被楚人所虏,秦穆公闻知他有才能,用五张羊皮将他赎回,并授以国政,后者助穆公建立霸业;傅说yuè,傅说,名说,因做苦力于傅而称傅说转鬻yù,卖。“傅说转鬻”事不见文献,《尚书·说命》、《史记·殷本纪》、《墨子·尚贤中篇》、《楚辞·离骚》只云其“版筑”于傅,因而后人以为“转鬻”是“版筑”的声转之误,又有人以为“转鬻”系指百里奚,或者古人行文为照顾文气,不避疏漏,本段文风与司马迁《报任少卿书》中引前贤以自励一段逼似,可以参证。这里泛指前贤成功的背后都有一段极为艰难的历程;孙子孙子,此指孙膑,军事家孙武之后,《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膑脚于魏;吴起吴起,战国时兵家,卫国人,初为鲁将,继任魏将,在魏文侯手下屡建战功。文侯死,避祸至楚,得楚悼王信任,通过变法,使楚国国富兵强,悼王死后,被旧贵族杀害。其事详见《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前人注本多认为系“抆”之形近而误,“抆”,wēn,擦(泪)泣于岸门,痛西河之为秦《吕氏春秋·长见篇》载:“吴起治西河之外,王错谮之于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吴起至于岸门,止车而望西河,泣数行下。……吴起抿泣而应之曰:‘……今君听谗人之议而不知我,西河之为秦取不久矣,魏从此削矣。’吴起果去魏入楚,有间,西河毕入秦。”,卒最后通“肢”解于楚;公叔痤cuó,公叔痤,《史记》作公叔座,战国时魏国大臣,曾连任魏武侯、魏惠王相国言国器才器,反为悖,公孙鞅奔秦《史记·商君列传》:“鞅少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座为中庶子。公叔座知其贤,未及进。会座病,魏惠王亲往问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讳,将奈社稷何?’公叔曰:‘座之中庶子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愿王举国而听之。’王嘿然。王且去,座屏人言曰:‘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惠王既去而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公孙鞅也,岂不悖哉!’公叔既死,公孙鞅……乃遂西入秦。”;关龙逢关龙逢,夏末大臣,夏桀暴虐荒淫,他多次直谏,被桀囚禁后杀死,事见《韩诗外传》斩;苌弘苌弘,周灵王、景王、敬王时的大夫,晋卿内讧中帮助范氏,鲁哀公三年六月,周人听信谗言,将他杀害,传说其血三年化为碧玉分胣chǐ,裂腹剖肠。苌弘事见《左传·哀公三年》,《庄子·胠箧》、《淮南子·氾论训》亦谓苌弘被裂而死;尹子尹子,或谓即尹文公固。《春秋·昭公二十三年》:“尹氏立王子朝。”无传,杜注:“尹氏,周世卿也。”《左传·昭公二十九年》:“三月己卯,京师杀召伯盈、尹氏固及原伯鲁之子。”杜注:“皆子朝党也。”阱于棘阱于棘,埋尸于荆棘丛中,系其时一种酷刑。《春秋经传》中之尹氏与《韩非子》置于贤者之列中的尹子事迹有出入,姑存疑;司马司马,官名子期子期,楚惠王时任大司马,白公胜作乱,与兄子西俱力战而死,事见《左传·哀公十六年》死而浮于江死而浮于江,指死后尸体漂浮在江面上,其事迹未见于文献;田明田明,田为齐姓,田明即齐明,名与字义同,因而又称田光,其事迹《战国策》有载辜射辜射,俞樾说即“辜磔”,“磔”、“射”声近相通,辜磔,古代一种分尸示众的酷刑;宓子贱宓子贱,孔子弟子,名不齐,曾为单父宰,有令誉、西门豹西门豹,战国魏文侯时邺令,曾禁绝当地河伯娶妇恶俗,发展水利,促进了农业生产不斗而死人手二人“不斗而死人手”之事,不见于记载;董安于董安于,亦作董阏于,春秋末期晋国人,晋卿赵鞅的家臣,赵鞅在智伯的压力下令其自杀,《左传·定公十四年》载:“安于……乃缢而死,赵孟尸诸市。”本书《十过篇》曰:“董阏于,简主之才臣也。”死而陈于市;宰予宰予,字子我,孔子弟子,被田常(即陈恒)所杀不免于田常宰我被田常杀害事,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李斯列传》、《吕氏春秋》、《说苑》等书;范雎 jū,俗误作睢,战国时魏国人,秦昭王四十一年任秦相,封于应,称应侯,早年在魏国时,受诬陷而被打断肋骨折胁肋骨于魏范雎事见《史记·范睢蔡泽列传》。此十数人者,皆世之仁贤忠良有道术之士也,不幸而遇悖乱暗惑之主而死。然则虽贤圣不能逃死亡、避戮辱者,何也?则愚者难说也,故君子难言也。且至言至言,包含着最正确最有价值的道理的话wǔ,不顺从于耳而倒与“忤”互文,亦违背也于心,非贤圣莫能听,愿大王熟察之也。

爱臣第四

本篇题为《爱臣》,实为替专制君王设计的制臣之策。故而只是取篇首二字,与中心无关,这是上古命题的一种常用方法,而在《韩非子》中却是特例;本篇另一个特殊情况是篇中多用韵语,读来琅琅上口。

从开头“臣闻”二字和结尾“此明君之所以备不虞者也”等文字看来,本文也是作者“货与帝王家”的呈文。文中韩非清醒地认识到君权旁落对专制君王的威胁,于是他向专制者了提出了一系列削弱臣下势力、防止犯上作乱的措施,显示了韩非丰富的历史经验,同时也暴露了他惨刻寡恩的思想本质。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旧注:威权上逼,故危其身;人臣人臣,依《孤愤》、《人主》、《说疑》当为大臣,陶鸿庆《读诸子札记》云:“案人臣当为大臣之误,与上文爱臣、下文主妾、兄弟各有所指,若泛言人臣,则与上下文不类矣。”太贵,必易改易主位;主与“妾”相对,谓妻也。礼以正室为主母妾无等等差,必危嫡子嫡子,正妻所生的儿子;兄弟兄弟,君王的兄弟不服,必危社稷。臣闻千乘之君千乘之君,拥有千辆车的国家的君主,代中等国家的君主无备,必有百乘之臣在其侧,以徙其民徙其民,夺取君王治下的民众而倾倾覆其国;万乘之君万乘之君,指天子无备,必有千乘之家君曰国,大夫曰家在其侧,以徙其威指刑赏之权而倾其国。是以奸臣蕃息蕃息,滋生,主道衰亡。是故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群臣之太富,君主之败也。将相之管控制主而隆家隆家,使私家兴盛,此君人者所外作动词,摒弃也。万物莫如身之至贵也,位之至尊也,主威之重、主势之隆也,此四美四美,指上文身贵、位尊、威重、势隆者,不求诸外,不请与“求”互文于人,议通“义”,声训为宜之而得之矣句谓人君于上四者处置得宜就无往而不适。故曰人主不能用其富也指上文四美,则终于外终于外,被奸臣排斥在外也。此君人者之所识也。

昔者纣之亡,周之卑,皆从裴学海《古书虚字集释》:“‘从’犹‘以’也。”因为诸侯之博大博大,犹尾大不掉也;晋之分晋之分,公元前403年,韩、赵、魏三家分晋也,齐之夺齐之夺,公元前481年,齐国大臣陈恒弑简公,控制齐国政权也,皆以群臣之太富与上文“博大”义同,犹权重势大也。夫燕、宋之所以弑其君者,皆以此也。《尔雅·释诂》:“已”训为“此”,“以”“已”古字同,故“以”可训“此”类也。故上比之殷、周,中比之燕、宋梁启雄《韩子浅解》引太田方说:“中”下脱“比之晋齐,下”五字,从上文文气看,当从,莫不从此术手段也。是故明君之蓄同“畜”,豢养,韩非站在专制君王的立场上,贱视臣子,故用“畜”字其臣也,尽之以法以法,以法裁之,句谓竭尽以法裁之之能事,质《广雅·释诂》:“质,正也。”作动词之以备句谓用各种措施督责大臣,杜绝其奸邪之心。故不赦死,不宥宽宥刑,赦死宥刑句谓赦免死罪、减轻刑罚,是谓威淫泛滥。威淫,权威外借,社稷将危,国家偏威偏威,君王大权旁落。是故大臣之禄虽大,不得藉通“籍”威城市城市,指受封之地。本句当与下文“臣士卒”对仗,“威”字因上文“威淫”、“偏威”而衍,“藉城市”言征城市之租税入私家;党与虽众,不得臣士卒臣士卒,即以士卒为臣。故人臣处国国都无私朝私朝指群臣间私下的聚会,居军无私交私交,私下的结交,其府库不得私贷于家句谓府库中的财物不得私自借贷给人家。三句旧注谓“不欲令其树福也”,此明君之所以禁其邪。是故不得四通“驷”,四匹马拉的车不得四从,不能乘坐四匹马拉的有随从的车子,不载奇单也,只也兵器,句谓车上不得载任何一件兵器。二句意在防范大臣太重,非传驿车非遽快,这里作名词,特指驿站里的马,载奇兵革铠甲,罪死不赦。此明君之所以备不虞不虞,不测之事,这里指大臣的反叛者也。

主道第五

本文在文体和主题上都与上文《爱臣》十分一致。

“主道”即作为君主之道。这个“道”从老子虚静无为、谦退自持的思想中引申出来,但与老子形而上的要言妙道异趋,已然蜕变为君王驾驭臣下的权术。在韩非这里,无为只是对君王的要求,其前提是臣下的人人自危,其目的则是保证“不贤而为贤者师,不智而为智者正。臣有其劳,君有其成”,保证君王对一切权力的“独擅”,即专制。其中昭示着道术分裂的路径,可以窥见中国思想史上道家无为哲学向刑名法术之学的嬗变。

道者,万物之始本原。《老子》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道”是就哲学层面上言的,《老子》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是韩非此句所本、是非之纪纲纪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万物之源,治纪以知善败之端端绪。故虚本书《解老》云:“虚者谓其意无所制也。”本书《喻老》云:“不离位曰静。”以待令“令”字因下句衍,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句谓君王清虚无为,让事物根据固有的性状命名,让事情根据自然的规律发展。虚则知实之情实之情,事实的真相,静则知当作“为”字,涉上句而误动者正。有言者自为名,有事者自为形二句谓让所有应进言和办事的人都履行职责,形名参验证契合。句谓让臣下所说的在其所处理事情的结果中检验,君乃无事焉,归之其情情实。上五句指若能如此,就体现出“君道无为,臣道有为”,“明君无为于上,群臣竦惧乎下”,君王就名至实归了。故曰此下三个“故曰”、一个“故”、一个“是故”,俞樾《古书疑义举例》称作“语词叠用”,于中可见“古人文气之厚”:君无通“毋”通“现”其所欲,君见其所欲,臣自将自将,据下文句例当为“将自”雕琢雕琢,谓修饰和掩盖;君无见其意,君见其意,臣将自表异表异,表现出与平时不同的想法,即掩饰自己平素的观点曲意奉迎君王的意旨。故曰:“去好去恶,臣乃见素本色,真情;去旧故也,“故”可训为巧饰,故“旧”又可递训为巧饰去智,臣乃自备防范。自备,实为人人自危。旧注云:“好恶不形,臣无所效,则戒而自备。”王念孙《读书杂志》云:“‘去旧去智’,本作去智去旧,‘恶’、‘素’为韵,‘旧’、‘备’为韵,‘旧’古读若‘忌’……后人读为巨救反,则与备字不协,故改为去旧去智。”。”故有智而不以虑,使万物知其处知其处,得其宜;有行善行而不以贤不以贤,不自以为贤,观臣下之所因依凭;有勇而不以怒逞威风,使群臣尽其武尽其武,充分发挥臣下的武勇。是故去智而有明明智,去贤而有功事功,去勇而有强强大。群臣守职句谓群臣各司其职,百官有常常规,即井然有序,因根据能而使之,是谓习常即“道”,习常,遵循自名自定的道。故曰:寂乎其无为而处,漻同“寥”,与“寂”同义,是一词之分用乎莫得其所。明君无为于上,群臣竦惧乎与上句“于”互训下。明君之道,使智者尽其虑,而君因以断裁断事,故君不穷于智旧注云:“用臣智,故智不穷。”;贤者敕通“饬”,整饬,这里相当于发挥、施展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穷于能;有功则君有其贤,有过则臣任其罪,故君不穷于名句谓君王的美名不会受到损害。是故不贤而为贤者师,不智而为智者正长也。臣有其劳,君有其成功依句法和韵例,“功”字当是因“成”的注文而衍,此之谓贤主之经法也也。

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虚静无事,以暗见疵。见而如也,下二句同不见,闻而不闻,知而不知。知其言以往后也,勿变勿更,以参合阅三句谓君王了解了群臣的主张之后,不改变它,然后在实践中进行验证。官有一人,勿令通言,则万物皆尽三句谓每个官职各设一人,不使官员互通声气,那么一切事情的真相都能暴露无遗。函掩据下文句例,“掩”当是因注文而衍其迹,匿其端头绪,线索。句与“函其迹”可互训,下不能原作动词,探寻。去其智,绝其能,下不能意揣摩。保吾所处所以往以往,以后而稽参合。稽同,考核、验证之,谨执其柄权柄而固握之。绝其望窥伺,破其意觊觎。二句可互训,毋使人欲之。不谨其闭与下句“门”义同,意为防范,不固其门,虎喻窥窃君权的奸臣乃将存。不慎其事,不掩其情,贼乃将生。弑其主,代其所指君位,人莫不与作动词,引申为顺从,故谓之虎。处其主之侧,为奸臣王念孙《读书杂志》云:“‘臣’当为‘匿’字之误也,‘匿’读为‘慝’,谓居君侧而为奸慝也。……‘匿’与‘慝’古字通,‘主’‘所’‘与’‘虎’为韵,‘侧’‘匿’‘忒’‘贼’为韵,若作‘臣’,则失其韵矣”,闻上书云:“‘闻’盖‘间’之伪,间,伺也。”其主之忒tè,差错,过失,故谓之贼。散驱散其党党与,收收拾其余,闭其门,夺其辅帮凶,国乃无虎。大不可量,深不可测,同合刑通“形”刑名,原指形体(或实际)和名称,名指名分、法令、言论等,刑名即名实,法家主张循名责实、慎赏明罚,故后人称其学说为刑名法术之学,审验法式法式,法度,擅为者诛,国乃无贼。是故人主有五壅蒙蔽:臣闭使……消息不灵通其主曰壅,臣制财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义行义,做好事曰壅,臣得树人树人,任免官员曰壅。臣闭其主,则主失位;臣制财利,则主失德恩德。本书《二柄》云:“庆赏之谓德。”臣得以财利赐人,则君王失德;臣擅行令,则主失制控制;臣得行义,则主失明通“萌”,《韩非子》中多以“萌”代“民”、“氓”,;臣得树人,则主失党支持者。此人主之所以独擅也,非人臣之所以得操行使也。

人主之道,静退静退,虚静以待、不为人先以为宝《老子》六十七章:“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为此句所本。不自操事而知拙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灾殃。是以不言而善应句谓君王声出如响,静退自守,即使不言,臣下也能作出恰当的反应,不约而善增《古书疑义举例》云:“‘增’乃‘会’之误。‘不言而善应’,语本《老子》。‘不约而善会’,亦即《老子》所谓‘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也。善会,犹善结也。‘会’字误作‘曾’,校者又误改作‘增’。”下同。言已应,则执其契与下句“符”义同,符契,古代一种凭证,分为两半,双方各执一半,验证时将两半相合;事已增,则操其符。符契之所合,赏罚赏罚,偏义复词,针对上句“符契之所合”,义偏至赏之所生也。故群臣陈其言,君以其言授其事职事,事以责督责其功二句谓君王当根据臣下的言论分别授予相应的职位,再根据其职责要求取得相应的成绩。功当dàng,相称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诛。明君之道,臣不得陈言陈言,进言而不当言行相符。是故明君之行赏也,暧温润同“然”如时雨时雨,及时雨,百姓利其泽利其泽,以其恩泽为利;其行罚也,畏通“威”,威严乎如雷霆,神圣不能解脱也也。故明君无偷苟且赏,无赦罚。赏偷作名词,苟且者,则功臣堕通“惰”,懈怠,轻忽其业;赦罚指当罚者,则奸臣易为非。是故诚有功,则虽疏贱必赏;诚有过,则虽近爱必诛。疏贱必赏,近爱必诛,则疏贱者不怠,而近爱者不骄也。

有度第六

有度,即有法度。因为文中作者将君与国(君王之私与国家之公)两个概念混一使用,所以治国之法也就成了君王玩弄于股掌间的权术,或者反过来说君王私下的权术等同于治理一国的大法。韩非从他所吸取的历史经验教训中认识到国家有法即君王有术的重要性,基于此,他完全否定了儒家廉、忠、仁、义等道德范畴,提倡臣民都专一于君王的意志;他又从道家无为学说中得到启发,君王只要“因法数”即“任势”就能达到“独制”、“独断”、“上尊而不侵”的目的。至此,其法、术、势学说的全部思想都统一到“尊君”这一中心上了。

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持也法者奉法者,指执法的官吏,从下文看,特指君王有力,指坚决依法办事,不徇私枉法,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荆庄王荆庄王,即楚庄王,在位期间任孙叔敖为令尹,改革法制,整顿军队,开疆拓土,成为春秋五霸之一,事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并国二十六,开地开地,开疆拓土三千里并国二十六,开地三千里,与下文“并国三十,启地三千里”俱为泛指,如《荀子·仲尼》谓“齐桓公并国三十五”,都用一不确定的数字极言其功业之盛;庄王之氓通“亡”,失去社稷氓社稷,失去社稷,即死也,而荆以亡今人张觉认为,韩非这里的“亡”,本于《荀子·君道》,指君主权势衰微,不能控制国家大权。齐桓公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其事见《国语·齐语》、《史记·齐世家》并国三十,启地三千里;桓公之氓社稷也,而齐以亡。燕襄王燕襄王,《史记·燕世家》、《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作燕昭王,名职,公元前311年至前279年在位,其间改革政治,招徕人才,联合五国攻齐,派将军乐毅攻破齐国,占领齐国七十余城,在位期间是燕国历史上最强盛时期以河黄河为境国界,以蓟jì,地名,位于今北京市西南为国国都,袭围绕涿、方城句谓国都外围有涿和方城两座城市作为屏障,残齐残齐,指攻破齐国事,平攻灭中山中山,古国名,春秋时白狄族所建,地在今河北省境内,公元前296年被赵、燕、齐联军攻灭,有燕者重,无燕者轻二句旧注:谓邻国得燕为党者则重,反是者则轻;襄王之氓社稷也,而燕以亡。魏安釐安釐王,战国时魏国君主,公元前276—243年在位攻赵救燕攻赵救燕,据《史记·六国年表》:五年,击燕。二十年,公子无忌救邯郸,秦兵解去。二十一年,韩、魏、楚救赵。如此,当是“攻燕救赵”之误,取地河东事指公元前257年—256年,魏公子无忌在河东打败秦军,夺回了被秦侵占的河东土地,攻尽陶定陶、魏之地;加兵于齐,私占为己有平陆之都平陆为齐国五都之一;攻韩拔管韩国地名,胜于淇水名下;睢suī阳之事战事,荆军老师久为老而走楚军被拖垮而逃;蔡上蔡,与召陵均为楚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召shào召陵,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之事,荆军破被击败;兵四布于天下句谓魏国军队威震天下,威行于冠带之国冠带之国,与被发文身的周边少数民族相对照,借代崇尚礼乐文明的中原各国。安釐死而魏以亡。故有荆庄、齐桓则荆、齐可以霸,有燕襄、魏安釐则燕、魏可以强。今皆亡国者据下文“主有人主之名,而实托于群臣之家也,故臣曰:亡国之廷无人焉”一语,其中“亡国”可理解为名存而实亡、未亡而必亡。这也是先秦说客惯用的辩术,其群臣官吏皆务所以乱而不务所以治也。其国乱弱矣,又皆释废弃国法而私其外私其外,法外徇私,则是负薪而救火负薪救火,当时成语,比喻用错误的方法去消灭灾害,反而使灾害扩大也,乱弱甚矣。

故当今之时,能去私曲私曲,与“公法”相对,指营私舞弊的歪门邪道趋向,靠近,引申为遵守公法者,民安而国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则兵强而敌弱。故审考察得失有法度之制规定者,加凌驾义同“于”群臣之上句谓明察得失而又有法度的规定用来凌驾于群臣之上,则主不可欺以诈伪;审得失有权衡之称同“秤”,义同上文“法度”者,以听远事,则主不可欺以天下之轻重。今若以誉进能,则臣离上离上,与君上离心离德而下比周下比周,臣下结党营私;若以党朋党举荐官,则民务交而不求用于法求用于法,在法度规定的范围内求得任用。故官之失能者其国乱。以誉为赏,以毁为罚也,则好hào赏恶罚之人,释公行王先慎曰:据上下文“行”当作“法”,因下字误衍,行私术,比周以相为句谓抱成一团互相包庇利用也。忘主外交句谓不顾君主利益在朝廷之外植党营私,以进进用其与党与,则其下臣下所以为上君上者薄矣。交众与多,外内朋党,虽有大过,其蔽多矣旧注云:“朋党既多,递相隐蔽,虽有大过,无从而知也。”。故忠臣危死于非罪,奸邪之臣安利于无功二句谓忠臣无罪而遭陷害,甚至被戮杀,奸臣无功而坐享安荣。忠臣危死而不以其罪,则良臣伏隐退矣;奸邪之臣安利不以功依上句句例,“不以功”当是“而不以其功”之脱文,则奸臣进矣:此亡之本也句谓这是灭亡的根本原因。若是,则群臣废法而行私重私重,与“公法”相对,看重朋党之间的私人利益,轻公法矣。数至能人之门,不一至主之廷;百虑私家之便,不一图主之国。属数属数,徒属的数目,也即下句“百官”虽多,非所以尊君也;百官虽具,非所以任国任国,担当国家大事也。然则主有人主之名,而实托依附于群臣之家私门也。故臣曰:亡国之廷无人焉。廷无人者,非朝廷《管子·明法》与本文大同小异,此“廷”作“臣”之衰也。家务相益,不务厚国;大臣务相尊,而不务尊君;小臣奉禄养交私交,不以官为事句谓不把职务当作一回事。此其所以然者,由主之不上断于法,而信下为之也句谓由于君王不在上面依法办事,而听信臣下的毁誉以行赏罚。故明主使法择人,不自举也;使法量功,不自度duó,揣度句谓贤明的君主根据法制而不是根据自己的好恶来选拔人才,根据规定而不是根据自己的主观揣度来衡量臣下的功劳。能者不可弊通“蔽”,引申为埋没,败通“罢”,疲,无能者不可饰文过饰非,誉者不能进,非者弗能退,则群臣之间明辩而易治,故主雠校定可否法则可也。

贤者之为人臣,北面委质通“贽”,古时拜见尊长时所献的礼物。委质,向尊长献礼。古时君长坐北朝南,故云“北面”,无有二心。朝廷不敢辞贱,军旅不敢辞难;顺上之为,从主之法,虚心以待令,而无是非也。故有口不以私言,有目不以私视,而上尽制之句谓君上控制着一切。为人臣者,譬之若手,上以修修治头,下以修足;清暖寒热,不得不救;镆铘镆铘,mòyé,古代名剑,一作“莫邪”通“附”,逼近体,不敢弗搏格斗。无私偏爱贤哲之臣,无私事能事能,才能之士。故民不越乡而交句谓不到他乡结私交,无百里之戚。贵贱不相逾句谓士民各守本分,愚智提衡提衡,提着秤使之保持平衡,引申为平等而立句谓贤不肖在专制君主的法制面前各得其所,治之至最高境界也。今夫轻爵禄,易去亡易去亡,以离开一地到另外地方谋生为很平常,以择其主,臣不谓廉。诈说逆法句谓违背法度进行欺诈性的游说,倍通“背”,不顺从主强谏,臣不谓忠。行惠施利,收下为名二句谓施行恩惠,给人好处,收买民心,获得好的声望,臣不谓仁。离俗离俗,逃避现实隐居,而以诈乾道本误作“作”,据义径改非议上,臣不谓义。外使诸侯,内耗损耗其国句谓使国家利益受到损害,伺窥探其危险之陂bēi,山坡、水边,危险之陂,指危险的地方,以恐其主曰“交非我不亲,怨非我不解”,而主乃信之,以国听之,卑主之名以显其身,毁国之厚以利其家,臣不谓智。此数物数物,指上文廉、忠、仁、义、智五者者,险世险世,乱世之说通“悦”也,而先王之法所简简慢,轻视也。先王之法曰:“臣毋或作威,毋或作利,从顺从王之指通“旨”;毋或作恶,从王之路。”古者世治世治,即治世之民,奉公法,废私术,专意一行句谓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君王的意志上,具通“俱”以待任谓一切等待君王的命令

夫为人主而身亲自察百官,则日不足、力不给。且上用目则下饰文饰观,上用耳则下饰声,上用虑则下繁辞繁辞,花言巧语。先王以三者为不足,故舍己能而因遵循法数法数,法度、审赏罚。先王之所守要要领,指上文法数和赏罚,故法省而不侵被侵害。独制独制,犹今云独裁四海之内,聪智不得用其诈,险躁《易·系辞传下》:“躁人之辞多。”不得关犹“入”也其佞口才。关其佞,犹兜售其口才,奸邪无所依。远在千里外,不敢易其辞;势通“暬”,近也在郎中郎中,君王左右亲近的高级官职,这里代左右,与“远”相对,不敢蔽善饰非。朝廷群下直凑单微直凑单微,犹“单微直凑”,指臣下把各自微薄的力量直接汇聚到君王那里,不敢相逾越。故治不足而日有余,上之任势权势使然也。

夫人臣之侵其主也,如地形焉,即王先慎曰:“即”当作“积”即渐,逐渐以往即渐以往,谓非一朝一夕之功,使人主失端正也,下同,东西易面易面,改变方向而不自知。故先王立司南司南,古代用来辨别方向的仪器以端朝夕。故明主使其群臣不游意于法之外,不为惠于法之内旧注曰:“不令游意法外,为惠法内,皆所以防其侵也。”,动无非法。法,所以凌过游外私也王先慎从顾广圻云:“过”当从一本为“遏”之误。梁启雄则谓:一本“游”作“灭”,是。“凌”为“峻”字之形近而伪,当在“法”上,“峻法所以遏灭外私也”与下句正相对;严刑,所以遂令遂令,贯彻命令惩下也。威不贷与下句“共”相对,当为“贰”字之形近而误通“措”,施行,制不共门二句谓威势和权力不能由君臣双方共享。威制共,则众邪彰彰显。众邪彰,犹“小人道长”矣;法不信,则君行危通“诡”,前后相悖矣;刑不断独断,则邪不胜矣。故曰:巧匠目意度也zhòng,符合木工用的墨线,然必先以规矩为度;上智捷举中事捷举中事,反应敏捷,举措得当,必以先王先王,先秦各家口中的“先王”、“明君”、“圣人”、“君子”等皆有自家学说的内涵,韩非笔下出现的自是法家面目之法为比参照。故绳直而枉木斫zhuó,砍削,准测量平面的器具平也而高科坎也。高科,凹凸之处,这里是偏义复词,凸起之处削,权衡县通“悬”而重益轻,斗石斗石,皆为容量单位设而多益少四句犹谓有了法度就能损有余以补不足。故以法治国,举措举措,举法而措之而已矣。法不阿ē,曲意奉迎贵,绳不挠屈,引申为迁就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遗漏匹夫匹夫,指平民百姓。故矫矫正上之失,诘追究下之邪,治乱决缪通“谬”,治乱与决缪,都是动宾短语,谓平定纷乱,辨别谬误,绌通“黜”,削减多余齐非齐非,整顿为非作歹的,一民之轨句谓统一臣民的行为规范,莫如法。属王念孙《读书杂志》:“‘属’当为‘厉’字之误也。厉官威民,义正相近。”官威民,退淫殆通“怠”,止诈伪,莫如刑。刑重,则不敢以贵易慢易,欺凌贱;法审,则上尊而不侵。上尊而不侵,则主强而守要,故先王贵之而传之二“之”字皆指君上所守之要,即刑和法。人主释法用私用私,凭主观意图,则上下不别矣。

二柄第七

二柄,指杀戮和庆赏之权,韩非抓住人类畏威趋利的心理,又结合历史教训,提出人主要“自用其刑德”,而“刑德”二字又着重于禁奸和诛罚上,为了禁奸,本文继续强调“审合刑名”,而且即使“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罚”,“越官者死,不当则罪”,处处透着惨酷。本文最后提出若要“群臣见素”,需要人主“掩其情”、“匿其端”,这是韩非“术”的思想在君臣关系问题上的体现。

明主之所导通“道”,由也控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谓刑、德?曰: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广雅·释诂》:“利,贪也。”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威其畏而归其利矣。故《古书虚字集释》云:故一为“若夫”之义,“若夫”与言“至夫”同义世之奸臣则不然,所恶,则能得之其主而罪之;所爱,则能得之其主而赏之。今假如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己也,听其臣而行其代臣下赏罚,则一国之人皆畏其臣而易轻慢其君,归归附其臣而去背离其君矣。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夫虎之所以能服狗服狗,使狗畏服者,爪牙也,使虎释废弃不用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则虎反服于狗矣。人主者,以刑、德制臣者也,今君人者君人者,君临万民者释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则君反制于臣矣。故田常田常,即田成子,又称陈成子、田恒、陈恒,“成”是他的谥号,春秋时齐国大臣,推行争取民众的政策,大斗借贷,小斗收进。齐简公四年弑简公,立齐平公,自任相国,从此陈氏专权于齐国上请爵禄而行之群臣,下大斗斛hú,古代量器,十斗为一斛而施于百姓,此简公失德而田常用之也,故简公见shì,臣下杀死君主或子女杀死父母称弑。子罕此子罕非孔子的门徒,是战国时的皇喜,姓戴,名喜,字子罕,曾任宋国司城,他劫杀宋桓侯,夺取了宋国政权谓宋君曰:“夫庆赏赐予者,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者,民之所恶也,臣请当谓替君承担恶名之。”于是宋君释刑而子罕用之,故宋君见劫。田常徒用德而简公弑与下句“劫”俱作被动用法,子罕徒用刑而宋君劫。故今世为人臣者兼刑、德而用之,则是世主之危甚于简公、宋君也。故劫杀拥通“壅”,堵塞、蒙蔽蔽之主,非与上文“为人臣者兼刑、德而用之”相参,“非”当为“兼”之坏字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则未尝有也。

人主将欲禁奸,则审合刑名句谓仔细考察实际情况与名义是否相合;刑名者,言与事也。为人臣者陈而《古书虚字集释》云:“而”犹“其”也,二字可互训言,君以其言授之其也。《主道》篇正作“故群臣陈其言,君以其言受其事”事,专以其事责其功二句谓君王根据他的言论授予他相应的官职,又专门根据他的职事督责他的实绩。功当相称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罚。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则罚,非罚小功也,罚功不当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罚,非不悦于大功也,以为不当名也,害甚于有大功,故罚。昔者韩昭侯战国时韩国国君,曾任申不害为相,革新政治醉而寝,典主管,执掌冠者见君之寒也,故加衣于君之上,觉寝觉寝,旧注:寝寤而觉而说高兴,问左右曰:“谁加衣者?”左右对曰:“典冠。”君因兼罪作动词,怪罪典衣与典冠。其罪典衣,以为失其事失其事,失职也;其罪典冠,以为越其职也。非不恶寒也,以为侵官之害甚于寒。故明主之畜驾驭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陈言而不当。越官则死,不当则罪。守业其官句犹谓守业于其官,义同尽忠职守,所言者贞正,言行相符,无所掩饰也,则群臣不得朋党相为相为,互相包庇,谋取私利矣。

人主有二患:任贤,则臣将乘凭借于贤以劫劫夺其君如“子之托于贤以夺其君者也”;妄举举官。与上句合参,都是指任免官员之事,则事沮jǔ,毁败不胜。故人主好贤,则群臣饰行饰行,粉饰自己的行为以要yāo,迎合,趋附君欲,则是群臣之情情实不效显现;群臣之情不效,则人主无以异作动词,甄别其臣矣。故因此越王指春秋末年越国国君勾践,被吴打败后,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最终灭亡吴国。“好勇而民多轻死”正是其“教训”的内容之一好勇而民多轻死越王勾践、楚灵王、齐桓公、燕王哙等事迹多见于先秦典籍,疑为当时人作文的常用材料;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齐桓公妒而好内好内,宠幸后宫,故《古书虚字集释》谓与下“故”字皆训为“而”竖刁竖刁,与易牙同为桓公宠幸的近臣,名臣管仲死后专权,桓公死后,诸子争立,二人为乱自宫自宫,自我阉割以治内治内,为桓公治理后宫;桓公好味好味,嗜好美食,易牙蒸其子首一本作“首子”而进之;燕子哙kuài,战国时燕国国君,慕尧、舜之禅让,在位三年让位于相国子之,其后太子等起兵叛乱,齐国入侵,他和子之都被杀害好贤,故子之明不受国明不受国,表面上不接受王位。故君见恶,则群臣匿端匿端,旧注:避所恶也;君见好,则群臣诬能诬能,弄虚作假,冒充有才能以求进用。人主欲见句谓人主之好恶表现出来,则群臣之情态得其资凭借矣。故子之托于贤以夺其君夺其君,指夺其君子哙之王位者也,竖刁、易牙因君之欲以侵其君者也。其卒,子哙以乱死,桓公虫流出户而不葬事见《史记·齐太公世家》:“桓公病,五公子各树党争立。及桓公卒,遂相攻。以故宫中空,莫敢棺。桓公尸在床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此其故何也?人君以情借臣之患也旧注:谓见好恶之情,则臣得以为利,此以情借臣求利者也,患所以生。人臣之情,非必能爱其君也,为重利之故也。今人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缘引申为途径以侵其主,则群臣为子之、田常不难矣。故曰:去好去恶,群臣见素见素,显露出本来面目。群臣见素,则大君大君,即君王不蔽不蔽,作被动用法,不受蒙蔽矣。

扬权第八

本文用韵文写成,是一篇集中阐扬君权思想的哲理性韵文。

关于题旨,梁启雄翻译为“高举权柄”或“崇尚和称扬君权”。韩非从他个人对老子学说的把握中将“君不同于群臣”与“道不同于万物”作类比,从而把形而上的道家学说改造成为宣扬权术的政治学说,以人间的君王代替万物之母的大道,把道家的清虚无为思想转换成了君王政治斗争中的权术。本文从“道无双”开出君王要“执要”、“用一”、“独道”。如何保证君王权不下移,威不外借?韩非又本于道家学说提出君王要虚静无为、装聋作哑,以便在臣下充分“贡情”之后“形名参同”、或刑或赏;君王要表现得神秘莫测,与臣下保持距离,使之无机可乘;要官不兼人,人不兼职,杜绝大臣专权,尾大不掉;要经常性地象删削树枝一样清洗官吏队伍,防止臣下坐大,比周欺上。

有学者根据《文选·蜀都赋》刘逵注“韩非有《扬榷què篇》”一语,认为“权”系“榷”之形近而误,“榷”有纲领、大略之意,可释本文中韩非对权术思想的推崇,但于“扬”字义有未安,故沿旧本作“权”。

天有大命大命,客观规律,人有大命。夫香美依句例,“美”字疑是“臭”字之形近而误脆味,厚酒肥肉,甘口甘口,犹可口而疾形疾形,使身体生病;曼细腻曼理,皮肤细嫩皓齿句代指美女,说情说情,娱悦情欲而捐精捐精,使人的精气受到耗损。故去甚去泰同“太”,甚、泰都是过分之意,语本《老子》二十九章“圣人去甚去奢去泰”,身乃无害。权不欲见同“现”,素本色无为无为,原是道家的哲学思想,主张人要顺应自然的变化,韩非借用来表示君王利用法、术、势以驾驭臣民也。事在四方四方,指臣民,要机要,关键,这里指国家的最高权力在中央中央,这里指君王一人。圣人圣人,在韩非笔下是理想化了的能实行法治的君王执要,四方来效效力。虚即无为而待之,彼四方臣民自以之以之,施展出他们的才能。四海四海,与“四方”同义既藏谓藏四海于胸中,犹《老子》四十七章“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之意,道由也,从也阴见阳句犹《老子》二十八章“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和本书《主道》篇“以暗见疵”以及下文“上固闭内扃,从室视庭”。左右左右,群臣既立,开门而当句谓君王胸怀天下,犹如在暗室中观察光明之处,什么事情都由群臣代劳,自己就象打开房门一样轻轻松松。前人于此皆求之过深。勿变勿易,与二“二”字异说颇多,于义皆有未安,疑为“之”字之形误,代文首“大命”,又与下句“之”和“理”一气贯通俱行。行之不已,是谓履理也。

夫物者有所宜适宜,材者有所施适用,各处其宜,故上下字衍无为。使鸡司掌管夜,令狸《广雅》:“狸,猫也。”执鼠,皆用其能,上乃无事。上有所长,事乃不方不方,不得其方。句谓君上若是有所擅长,国事就反而处置不当,因为这与臣下各处其宜和君上无事的原则相悖了。矜而好能,下之所欺;辩惠通“慧”,如《论语·卫灵公》:“好行小惠。”好生据上句“矜而好能”,其中“矜”与“好能”义近,可知“辩惠”与“好生”也为近义,则“好生”应为“好胜”之误,也与下句“下因其材”即臣下投其所好文气相衔接,下因其材。上下易用,国故不治旧注:“上代下任,下操上权,则国不治。”。

用一大命、理等形而上的道,故下文云:“道无双,故曰一。”这里特指法、术、势等为君王所独擅之物之道方法、原则,以名名义、概念为首。名正物事物、实效、事功定,名倚物徙句犹谓名随物变。故圣人执一以静虚静无为,犹《老子》四十五章“清静为天下正”之意,使名自命,令事自定义同《老子》三十七章“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不见通“现”其采彩饰,与下句“素”相对,义同上文“矜而好能”、“辩惠好生”,下故素正。因依据而任之,使自事《喻老》:“事者,为也。”之;因而予之,彼将自举之。正清静“以”也处之句犹谓虚静以待,使皆自定自定,亦自为也之。上以名举之,不知其名,复修其形。形名参同参同,合参,用其所生形名参同以后所产生的结果。二者二者,即形名参同或曰名正物定诚信,下乃贡情情实。句谓臣下不敢作伪

谨修所事,待命即文首“大命”于天。毋失其要这里作者将国家权柄和天、人之大命合二为一,乃为圣人。圣人之道,去智与巧义本《老子》十九章“绝圣弃智,民利百倍”。智巧不去,难以为常常道。民人民人,指与“主”相对的臣民用之代“智巧”,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国危亡。因天之道,反同《老子》四十章“反者道之动”之“反”,义也本此,回复也形之理句谓回复到具体事物的实际情况之中,即将名物进行参验,所以有下句“督参鞠之”之说,作者在此以形而上之道为终,以形而下之形(器)为始,而道又需在形(器)中参验,故云“终则有始”,前人于此多有误解。督《说文》:“督,察也。”参鞠通“鞫”(jū),《尔雅·释言》:“鞫、究,穷也。”之,终则有始。虚以静后后于人,未尝用己旧注:常当虚静以后人,未尝用己而先唱。凡上之患,必同其端事端,指具体政事。二句接上文,谓君上应执一以静,不能与臣民一样置身于具体事务中。信信道、信大命而勿同同其端,万民一无有二心听命

夫道者弘大而无形语本《老子》二十五章“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大”和二十一章“道之为物,惟恍惟惚”,德得于道者也,指本原于道的具体性能者核理核理,内涵着道,即体现着大道而普至普至,普遍存在。至于群生群生,天地万物,斟酌用之,万物皆盛通“成”,而不与其宁安,犹衰息。句谓天地万物皆依赖道德生长,但道德却不与万物一样衰亡。道者下周周遍于事,因根据考察,指考察事物从道所得的性能而命命名,与时生死生死,作使动解,谓根据道在不同时间的体现或使之生,或使之死。二句接上文“道”、“德”、“盛”、“宁”展开,前人从文外求之,故而多不得其解。参名异事与“名”相对,即形也,通一义近“道”同情实质。二句谓事物从名义上去分析则千差万别,从大道上去通贯,则物无不同。故曰:道不同于万物,德不同于阴阳阴阳,事物相互对立、消长的正反两面,衡衡器不同于轻重,绳绳墨不同于出入,和古代哲学中所指称的事物发展过程中无过与不及的状态不同于燥湿,君不同于群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梁启雄曰:“道”、“德”、“衡”、“绳”、“和”、“君”是周合于事物的道,“万物”、“阴阳”、“轻重”、“出入”、“燥湿”、“群臣”是与时兴废的事物。这六种事物都是道本推进时所出现的,所以说“道之出也。”。道无双,故曰一,是故明君贵独道之容形象。句谓所以圣明的君王推崇那独擅权柄的形象。这里韩非偷换了概念。君臣不同道,下以名这里指言论、建议求也,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实绩,事功,形名参同,上下和调也。

凡听之道,以其所出,反以为之入二句谓君以其言求其功,以其名责其实。故审名以定位,明分分际,即职责以辩通“辨”二句谓君王要审察臣下的言论来确定他们的职位,明确他们的职责以规范他们的权限。听言之道,溶当作“容”,容貌若甚醉,唇乎齿乎,吾不为始乎;齿乎唇乎,愈惛惛音义同“昏”,糊涂乎。彼代臣下自离分析,陈述之,吾代君王因以知之因以知之,据此以了解下情。是非辐凑辐凑,象车轮上的辐条凑集在车毂上,喻臣下的各种意见集中到君王一人身上,上不与构与构,参与其中的结构,意谓不介入其中,亦即下句“虚静无为”。虚静无为,道之情也;参sān参伍,交互错杂,错综比验。《易·系辞传上》孔疏:“参,三也。伍,五也。或三或五,以相参合,以相改变。”比物,事之行也。参之以比物指“事之行”,伍之以合虚指“道之情”。二句谓将虚静无为的道与事物的实际情况相参合比验。根干根干,即根本,这里指道不革移动,变化,则动泄姚维锐《古书疑义举例增补》云:“‘泄’与‘动’义近,……字异而义实同也”不失矣。动之溶通“搈”,亦动也,又作“容”,如《孟子·尽心下》“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一词分别用之,古人语缓也之,无为而改上下文皆入韵,“改”当为“攻”字之形近而误,攻,治也之。喜之则多事,恶之则生怨。故去喜去恶,虚心以为道舍旧注:去喜恶,以虚其心,则道来止,故为道舍。上不与共之,民乃宠作意动解,引以为荣宠之;上不与义通“仪”,匹,共之,使独为之二句似异而实同,谓君上不与臣下一起议政行政,臣下就会因为独当一面而引以为荣。上固闭内扃jiōng,《说文》:“扃,外闭之关也。”语本《老子》五十二章“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也即十六章“致虚极,守静笃”之意,这里韩非将道家的养生之术改造成了君王的统治术,从室视庭堂,厅堂,与室仅一墙之隔,故云“咫尺”。古时与室相对者多为堂,如“登堂入室”,而与“门”相对的“庭”则训为庭院。句意同前文“道阴见阳”,参咫zhǐ,古代八寸为咫咫尺,喻从室到庭的距离很近已具,皆之其处句谓一切都在君王的视野之内。以赏者赏,以刑者刑,因其所为,各以自成句谓对臣下的或赏或罚皆本于其所作所为。善恶必及,孰敢不信诚实!规矩既设,三隅乃列孙诒让谓二句系算家弧三角法。句喻纲举目张,赏罚标准已然设定,其他各方面事务也就顺理成章了

主上不神工于心计,下将有因凭借。有因,有机可乘;其事不当,下考其常常例。谓君王处事不当,臣下也会把它引为成例来作参照。若天若地,是谓累解累解,叠韵联绵词,俞樾《古书疑举例》云:古语,犹平正也;若地若天,孰疏孰亲旧注: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故无疏无亲也?能象效法天地即能做到象天地一样“累解”和无亲疏,是谓圣人。欲治其内宫中,置而勿亲句谓设置左右近臣而不去亲近他们;欲治其外,官置一人即一官设一人,人不兼官,官不兼事,不使自恣放肆,这里指不越职,安得移指君王威权外借、大权旁落指臣下兼并职权、染指君权?大臣之门,唯恐多人多人,党羽众多;凡治之极,下不能得指不能得到分外的职权利。周合周合,犹参合刑名,民乃守职。去此更求更求,另找办法,是谓大惑。猾民猾民,犹刁民愈众,奸邪满侧。故曰:毋富人而贷焉,毋贵人而逼焉,毋专信一人而失其都国焉三句谓不要让人家富了,自己反而要向他借债;不要让人家权重了,自己的地位反而受到威胁;不要偏听偏信一个臣下,而使自己丢失了都城和国家。腓féi,腿肚子大于股大腿,难于趣通“趋”,小步跑走。主失其神权术,心计,虎喻窥窃君权的臣下随其后。主上不知,虎将为二句谓主上如果不了解实情,企图篡权的大臣就会招致徒党。主不蚤通“早”制止,狗益无已停止,指奸臣朋党比周,日渐增多,故有下句“虎成其群”。虎成其群,以弑其母指君主。为主而无臣,奚国之有?主施其法据上文,此“法”当合形名、刑赏和权术言之,大虎将怯震慑;主施其刑,大虎自宁老老实实。法刑狗通“苟”指得到切实执行,虎化为人,复反其真指臣下回到其本来的位置上,不敢存非分之念

欲为其国,必伐其聚臣民中的朋党;不伐其聚,彼将聚众。欲为其地诸侯的封地,必适其赐句谓封赏要适当;不适其赐,乱人求益。彼求我予,假假借仇人斧句犹谓授人以柄;假之不可,彼将用之以伐我。黄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战。”句谓君主与臣下一天中就有许许多多的冲突下匿其私,用试试探其上;下依义当作“上”操度量度量,在此指法、术、势,以割制宰其下。故度量之立,主之宝也;党与党与,即党羽,朋党之具形成,臣之宝也。臣之所不弑其君者,党与不具也。故上失扶古代长度计量单位,四指宽为一扶寸,下得寻古代长度计量单位,《国语·周语》韦注:“八尺为寻,倍寻为常”二句极言君王行事需特别小心,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有国之君,不大其都;有道之臣,不贵其家;有道之君,不贵其臣;贵之富之,备当作“彼”,“备”涉下句而误将代之。备危恐殆“备危”与“恐殆”互文,防备危殆之事,急置太子,祸乃无从起。内通“纳”古代用来捆绑犯人的绳索,内索,指逮捕犯人出圉yǔ,监狱。出圉,释放犯人,必身亲自自执其度量二句孙楷第谓“罪宥之事,必人君身自斟酌之”。厚者亏之,薄者靡增加二句谓处刑太重者予以减轻,用刑太轻者则加重处罚。亏靡有量,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亏之若月,靡之若热二句谓减轻刑罚要象月之渐缺,加重刑罚则要象天气变暖一样逐渐升温。简令谨诛,必尽其罚二句谓要简化律令,谨慎处罚,同时又要彻底执行处罚

毋弛而弓代君权,一栖两雄即一国二主。二句谓如果放松了权力控制,就会产生一国二主的局面。一栖两雄,其斗**yán,同“狺”,狗吠声。句指争斗不止。豺狼在牢,其羊不繁兴旺。一家二贵,事乃无功。夫妻持政,子无适杨树达《词诠》:“专也。”从。为人君者,数披删削其木,毋使木枝扶疏扶疏,枝叶茂盛。木枝扶疏,喻大臣党羽广布;木枝扶疏,将塞公闾公闾,公门。这里指君权。私门私门,权臣的势力将实,公庭将虚,主将壅围。数披其木,无使木枝外拒木枝外拒,树木枝叶向外伸展,这里喻大臣势力扩张;木枝外拒,将逼主处。数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句喻尾大不掉;枝大本小,将不胜不胜,经不住春风;不胜春风,枝将害心喻君王。公子公子,庶子既众,宗室宗室,太子忧吟忧吟,哀吟。止之之道,数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数披,党与乃离。掘其根本依上三下四的句例,俞樾谓此“本”和下文“汹”均为衍文,木乃不神句以树木缺乏生气喻大臣不重。填其汹渊,毋使水清。探其怀,夺之威二句谓君王于重臣之怀中夺权威。主上用之,若电若雷旧注:威不下分,则君命神而可畏

八奸第九

本文的“奸”特指对专制君主的权力构成威胁的政治阴谋,其中包括:同床、在旁、父兄、养殃、民萌、流行、威强、四方等八种方式,体现了韩非对官场斗争的敏锐洞察力和高度概括力。针对上述八奸,文章又分别提出了具体的防范措施,最后以量能授官、称功赋禄的结论,将刑名参验的哲学思想融合到为专制君主服务的权术学说上。

凡人臣之所道由,通过成奸成奸,罪恶阴谋得逞者有八术手段:一曰在据下文句例,“在”字衍同床。何谓同床?贵夫人,爱孺子,便僻好色三句指君王爱幸的夫人、嫔妃、善于迎合或有美色者,此人主之所惑也。托义同“乘”于燕通“晏”燕处,安居之虞通“娱”,乘醉饱之时,而求其所欲,此必听之术也。为人臣者内事侍奉,这里指贿赂之以金玉,使惑其主,此之谓“同床”。二曰在旁。何谓在旁?曰:优笑优笑,为俳优以娱人者侏儒侏儒,对身材特别矮小者的称呼,这里也指以此娱人者,左右近习,此人主未命而唯唯,未使而诺诺,先意承旨句谓在君王的想法还没有表露出来之时,近臣就揣摩到了并且预先把事情办妥当了,观貌察色以先主心者也。此皆俱进俱退,皆应皆对,一辞同轨一辞同轨,与君王一样的口径,一样的做法以移改变,这里指不知不觉之间逐步影响。下文“化”同主心者也。为人臣者内事之以金玉玩好,外为之行不法,使之据上下文,“之”字当衍化其主,此之谓“在旁”。三曰父兄。何谓父兄?曰:侧室侧室,君王家族中除宗室以外的皆称侧室公子公子,君主的儿子中,除太子以外皆称公子,人主之所亲爱也;大臣廷吏,人主之所与度计度计,谋事也。此皆尽力毕议尽力毕议,竭力参政议政,人主之所必听也。为人臣者事公子侧室以音声子女音声子女,动听的音乐、美貌的娈童和姑娘,收收买大臣廷吏以辞言辞言,这里指花言巧语,处约言事句谓相约为他们在君王面前说话,事成则进爵益禄,以劝鼓励其心,使犯其主,此之谓“父兄”。四曰养殃。何谓养殃?曰:人主乐美美化,整治,与下句“饰”对文宫室台池,好饰子女狗马以娱其心,此人主之殃也。为人臣者尽民力以美宫室台池,重赋敛以饰子女狗马,以娱其主而乱其心,从通“纵”其所欲,而树私利其间,此谓“养殃”。五曰民萌。何谓民萌?曰:为人臣者散公财以说民人说民人,取悦百姓,收买民心,行小惠以取百姓,使朝廷市井皆劝誉己,以塞其主塞其主,蒙蔽君主而成其所欲,此之谓“民萌”。六曰流行。何谓流行?曰:人主者,固壅固壅,堵塞,即闭目塞听其言谈,希通“稀”于听论议,易移被说动以辩说。为人臣者求诸侯之辩士,养国中之能说者,使之以语其私。为巧文之言,流行流行,这里是圆滑的意思之辞,示之以利势利势,有利形势,惧之以患害,施属zhǔ,连缀。施属,犹编造虚辞虚辞,不实之辞,假话,以坏损害其主,此之谓“流行”。七曰威强。何谓威强?曰:君人者,以群臣百姓为威强者也。群臣百姓之所善,则君善之;非群臣百姓之所善,则君不善之。为人臣者,聚带剑之客,养必死之士,以彰其威,明明确为己者必利,不为己者必死,以恐其群臣、百姓而行其私,此之谓“威强”。八曰四方。何谓四方?曰:君人者,国小则事大国,兵弱则畏强兵。大国之所索要求,小国必听;强兵之所加,弱兵必服。为人臣者,重赋敛,尽府库,虚其国二句谓耗尽国库以事大国,而用其威求诱诱迫其君;甚者举兵以聚边境而制敛制敛,挟制于内,薄者数内通“纳”,引进大使大使,指外部力量以震胁迫其君,使之恐惧,此之谓“四方”。凡此八者,人臣之所以道“道”字衍文,因篇首“凡人臣之所道成奸者有八术”一句误读而衍。本句“所以成奸”与下句“所以壅劫”相对成文成奸,世主所以壅劫、失其所有也,不可不察焉。

明君之于内也,娱其色其色,指夫人、孺子、便僻好色等“同床”而不行其谒,不使私请旧注:所以防初奸之“同床”也。以下依次是对其他七奸的防范对策。其于左右也,使役使其身必责其言,不使益辞益辞,夸大其辞。此为防“在旁”。其于父兄、大臣也,听其言也必使以罚任承担。以罚任,用法律责任担保于后,不令妄举推荐。此为防“父兄”。其于观乐、玩好也,必令法令之有所出句谓一定要有法令根据,不使擅进、不使擅退、群臣虞猜度其意三句谓不令群臣揣度君意,擅自损益,此为防“养殃”。其于德施德施,恩惠的施行也,纵发放禁财禁财,禁中之财,指国库中的财物,发坟仓坟仓,大仓,利于民者,必出于君,不使人臣私其德私其德,将恩德归为己有。此为防“民萌”。韩非反对施惠于民,这里是君主与臣下争民时的权宜之计。其于说议也,称誉者所善,毁疵毁疵,诽谤者所恶,必实核实,参验其能,察其过,不使群臣相为语相为语,群臣之间互相吹捧或诽谤。此为防“流行”。其于勇力之士也,军旅之功无逾赏逾赏,破格封赏,邑斗邑斗,乡里私斗之勇无赦罪,不使群臣行私财行私财,利用私人的财力(收买勇力之士)。此为防“威强”。其于诸侯之求索也,法合法则听之,不法则距通“拒”之。所谓亡君者,非莫有其国也,而有之者皆非己有也。令臣以外为而,一本正作“而”制于内,则是君人者亡也。听大国为救亡也,而亡亟jí,急于不听,故不听群臣。群臣知不听,则不外诸侯外诸侯,对外与诸侯勾结;诸侯之当作“知”不听,则不受同“授”。主语仍是“诸侯”之臣顾广圻谓“今本‘之臣’作‘臣之’”诬其君矣此为防“四方”

明主之为设立官职爵禄也,所以进贤材通“才”劝有功也。故曰:贤材者处厚禄,任大官;功大者有尊爵,受重赏。官授官贤者量衡量,下文“称”、“课”义同其能,赋禄者称其功二句犹谓量能封官,因功授禄。是以贤者不诬能诬能,以不才冒充有才以事其主,有功者乐进其业,故事成功立。今则不然,不课贤不肖,论有功劳王先慎云:“论”上当有“不”字,用诸侯之重句谓诸侯所重,君因而用之,此指八奸“四方”,听左右之谒即初奸“同床”和二奸“在旁”,父兄、大臣上请爵禄于上以句例论,“上”或“于上”当衍其一,而下卖之以收财利,及以树私党即三奸“父兄”、五奸“民萌”和七奸“威强”。故财利多者买官以为贵,有左右之交者请谒以成重权势。功劳之臣不论,官职之迁失谬。是以吏偷官偷官,苟且于官事而外交外交,这里指勾结外部势力,弃事官事而财亲财亲,以财利相结交。是以贤者懈怠而不劝,有功者隳huī,毁坏而简轻慢其业,此亡国之风也。

十过第十

十过,即君王常犯的十种过失,文章开头先大致罗列出这十种过失及其后果,然后分别展开,每一段主要用一个历史故事具体说明这种过失的危害性,借以警戒后世的统治者,避免重蹈亡国亡身的覆辙。

十过:一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与下句“残”都是害的意思也。二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三曰行僻怪僻自用自用,刚愎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务听治听治,听政而好五音五音,宫、商、角、徵、羽,这里泛指声乐,则穷身之事也。五曰贪愎喜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六曰耽沉溺于女乐,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七曰离内远游,而忽于谏士,则危身之道也。八曰过而不听于忠臣,而独行其意,则灭高名灭高名,失去好名声、为人笑之始也。九曰内不量力,外恃诸侯,则削国之患也。十曰国小无礼,不用谏臣,则绝世之势也。

奚谓小忠?昔者楚共王楚共王,春秋时楚国君主与晋厉公晋厉公,春秋时晋国君主战于鄢陵鄢陵,郑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公元前575年,晋攻郑,楚出师助郑,晋、楚在鄢陵大战,晋国取得胜利。事见《左传·成公十六年》,楚师败,而共王伤其目。酣战之时,司马子反司马子反,司马,掌管军政的官,子反,楚公子侧的字渴而求饮,竖仆役谷阳操觞酒器酒而进之。子反曰:“嘻,退!酒也。”谷阳曰:“非酒也。”子反受而饮之。子反之为人也,嗜酒,而甘之句谓觉得酒味甜美,弗能绝于口,而醉。战既罢,共王欲复战,令召司马子反,司马子反辞以心疾。共王驾而自往,入其幄营帐中,闻酒臭xiù,气味而还,曰:“今日之战,不谷不谷,古代君王自称亲伤。所恃者,司马也,而司马又醉如此,是亡通“忘”楚国之社稷而不恤关心吾众也。不谷无复战矣。”于是还师而去,斩司马子反以为大戮大戮,古时的一种酷刑,斩首陈尸。故竖谷阳之进酒,不意义用法同“非”以仇子反也,其心忠爱之而适足以杀之。故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

奚谓顾小利?昔者晋献公欲假道于虞以伐虢事见《左传·僖公二年、五年》。晋献公,春秋时晋国君主,虞、虢都是春秋时小国,位于今河南、山西一带,先后为晋国所灭。荀息荀息,晋大夫曰:“君其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垂棘与屈皆地名,分别以出产美玉和名马著名,赂虞公,求假道焉,必假我道。”君曰:“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宝也;屈产之乘,寡人之骏马也。若受吾币礼物不假之道,将奈何?”荀息曰:“彼不假我道,必不敢受我币。若受我币而假我道,则是宝犹取之内府而藏之外府也,马犹取之内厩而著犹“关”之外厩也。君勿忧。”君曰:“诺。”乃使荀息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赂虞公而求假道焉。虞公贪利亦贪也其璧与马而欲许之。宫之奇宫之奇,虞国贤大夫谏曰:“不可许。夫虞之有虢也,如车之有辅车子两旁的夹木。辅依车,车亦依辅,虞、虢之势正是也。若假之道,则虢朝亡而虞夕从之矣。不可,愿勿许。”虞公弗听,遂假之道。荀息伐虢,克之,还反通“返”,处三年,兴兵伐虞,又克之。荀息牵马操璧而报献公,献公说通“悦”曰:“璧则犹是也。虽然,马齿马齿随年龄而长,故此以齿喻年亦益长矣。”故虞公之兵殆而地削者,何也?爱小利而不虑其害。故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

奚谓行僻?昔者楚灵王为申春秋时诸侯国名,在今河南省境内之会会盟。事见《左传·昭公四年》,宋太子后至,执而囚之;狎轻慢徐君;拘齐庆封。中射士中射士,宫中侍卫官谏曰:“合诸侯,不可无礼,此存亡之机关键也。昔者桀为有名词词头,下同戎之会而有缗mín,古部落名,在今山东金乡境内叛之,纣为黎丘黎丘,古地名,在今河南虞城境内之蒐sōu,春天围猎,有检阅军队之意而戎、狄叛之,由无礼也。君其图之。”君不听,遂行其意。居未期期年,满一年,灵王南游,群臣从而劫之。灵王饿而死乾溪乾溪,楚国地名,在今安徽亳县境内之上。故曰:行僻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

奚谓好音?昔者卫灵公卫灵公,春秋时卫国君主将之晋,至濮水濮水,古水名,流经今河南省东北部,今已不存之上,税通“脱”车而放马,设舍以宿。夜分,而闻鼓新声者而说之。使人问左右,尽报弗闻。乃召师涓师涓,卫灵公乐官而告之曰:“有鼓新声者,使人问左右,尽报弗闻。其状似鬼神,子为我听而写模拟之。”师涓曰:“诺。”因静坐抚琴而写之。师涓明日明日,第二天报曰:“臣得之矣,而未习也,请复一宿习之。”灵公曰:“诺。”因复留宿。明日而习之,遂去之晋。晋平公觞之觞之,设酒款待他于施夷施夷,晋国地名之台。酒酣,灵公起,公曰“公”字衍:“有新声,愿请以示这里是欣赏之意。”平公曰:“善。”乃召师涓,令坐师旷之旁,援琴鼓之。未终,师旷抚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不可遂奏完也。”平公曰:“此道奚出?”师旷曰:“此师延之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乐也。及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至于濮水而自投。故闻此声者,必于濮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其国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子其使遂之。”师涓鼓究之。平公问师旷曰:“此所谓何声也?”师旷曰:“此所谓清商也。”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师旷曰:“不如清徵。”公曰:“清徵可得而闻乎?”师旷曰:“不可。古之听王先慎据《艺文类聚》所引,谓“听”上有“得”字清徵者,皆有德义之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听。”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愿试听之。”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一奏之,有玄鹤二八二八,二排,每排八只,道由,从南方来,集于郎通“廊”郎门,殿堂前的廊庑之门之垝同“危”,廊门的顶;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符合宫商之声,声闻于天。平公大说,坐者皆喜。平公提觞而起为师旷寿作动词,反通“返”通“座”而问曰:“音莫悲于清徵乎?”师旷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而闻乎?”师旷曰:“不可。昔者黄帝合会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驾象车而六蛟龙六蛟龙,用六条龙驾车,毕方毕方,传说中的木神并鎋同“辖”,车轴两端的插销,蚩尤蚩尤,神话中东方九黎族首领,有兄弟八十一人,相传以金作兵器,并能呼风唤雨,后与黄帝战于涿鹿,失败被杀居前,风伯风伯,传说中的风神进扫,雨师雨师,传说中的雨神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腾蛇,传说中一种能兴云雨的龙伏地,凤皇同“凰”覆上,大合鬼神,作为清角。今主君德薄,不足听之。听之,将恐有败。”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愿遂听之。”师旷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而有玄云从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裂帷幕,破俎豆俎豆,皆炊具,隳音义同“毁”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惧,伏于廊室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说文》段注谓“废疾”病。故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不已,则穷身之事也。

奚谓贪愎?昔者智伯智伯,名瑶,与赵、韩、魏、范、中行为晋国六卿瑶率赵、韩、魏而伐范、中行,灭之。反通“返”归,休兵数年,因令人请地请地,索要土地于韩。韩康子欲勿与,段规段规,韩康子家臣谏曰:“不可不与也。夫知伯之为人也,好利而骜通“傲”愎。彼来请地而弗与,则移兵于韩必矣。君其与之。与之,彼狃niǔ,因袭,又将请地他国。他国且有不听,不听,则知伯必加之兵,如是,韩可以免于患而待其事之变。”康子曰:“诺。”因令使者致万家之县一于知伯。知伯说,又令人请地于魏。宣子宣子,即魏宣子欲勿与,赵葭jiā,赵葭,魏宣子家臣谏曰:“彼请地于韩,韩与之。今请地于魏,魏弗与,则是魏内自强自强,自恃强大而外怒冒犯知伯也。如弗予,其措兵措兵,移兵,加兵于魏必矣。”宣子曰:“诺。”因令人致万家之县一于知伯。知伯又令人之赵请蔡、皋狼之地,赵襄子弗与。知伯因阴暗中约韩、魏将以伐赵。襄子召张孟谈张孟谈,赵襄子家臣而告之曰:“夫知伯之为人也,阳亲而阴疏。三使韩、魏而寡人不与通“预”句谓三次派使者到韩、魏去,而没人来我处,其措兵于寡人必矣。今吾安居安居,如何处置而可?”张孟谈曰:“夫董阏于董阏于,即董安于,襄子父简子家臣,简主之才臣也,其治晋阳,而尹铎循沿袭之,其余教犹存,君其定居定居,迁居到晋阳而已矣。”君曰:“诺。”乃召延陵生,令将军“军”字衍车骑先至晋阳,君因从之。君至,而行巡视其城郭及五官五官,泛指大小官府之藏储藏。城郭不治,仓无积粟,府无储钱,库无甲兵,邑无守具。襄子惧,乃召张孟谈曰:“寡人行巡视城郭及五官之藏,皆不备具,吾将何以应敌?”张孟谈曰:“臣闻圣人之治,藏于民,不藏于府库;务修其教,不治城郭。君其出令,令民自遗留存三年之食,有余粟者入之仓;遗三年之用,有余钱者入之府;遗有奇奇人,余人,有闲暇者者使治城郭之缮修筑。”君夕出令,明日,仓不容粟,府无积钱,库不受甲兵。居五日而城郭已治,守备已具,钱粟已足,甲兵有余。君召张孟谈而问之曰:“吾城郭已治,守备已具,钱粟已足,甲兵有余,吾奈无箭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董子,即董安于之治晋阳也,公宫公宫,卿大夫之家之垣皆以荻生长在水边形似芦苇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可编席通“稿”(gǎo),稻麦的秆子,可以编席hù,荆棘类植物,秆子可以制箭灌木名,秆子可做鞭和杖墙之,有楛顾广圻谓“有楛”二字当衍高至于丈,君发而用之。”于是发而试之,其坚则虽菌通“箘”(jùn),箘幹,一种很坚硬的竹子之劲弗能过也。君曰:“吾箭已足矣,奈何无金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令舍令舍,地方长官的住处之堂,皆以炼铜为柱质础,柱子下面的基石,君发而用之。”于是发而用之,有余金矣。号令已定,守备已具。三国之兵果至。至则乘晋阳之城,遂战。三月弗能拔。因舒军舒军,疏散军队而围之,决晋阳之水又灌之。围晋阳三年,城中巢居而处,悬釜古代的一种锅而炊,财、食将尽,士大夫羸病。襄子谓张孟谈曰:“粮食匮,财力尽,士大夫羸病,吾恐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国之可下?”张孟谈曰:“臣闻之,‘亡弗能存,危弗能安,则无为贵智贵智,尊重智慧矣。’君失此计者用法同“也”。臣请试潜行而出潜行而出,偷偷地出去,见韩、魏之君。”张孟谈见韩、魏之君,曰:“臣闻唇亡齿寒。今知伯率二君而伐赵,赵将亡矣。赵亡,则二君为之次第二个,即是说韩、魏也必将随赵的灭亡而灭亡。”二君曰:“我知其然也。虽然,知伯之为人也,粗通“怚”,《说文》:“怚,骄也”内心而少亲少亲,缺少仁爱。我谋而觉,则其祸必至矣,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谋出二君之口而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因与张孟谈约三军之反,与之期日期日,约定日期,夜遣孟谈入晋阳,以报二君之反。襄子迎孟谈而再拜之,且恐且喜。二君以约遣张孟谈,因朝知伯而出,遇智过智过,晋国大夫,智伯族人于辕门辕门,军营之门之外,智过怪其色怪其色,对他俩的神色感到奇怪,因入见知伯曰:“二君貌将有变。”君曰:“何如?”“其行矜自夸而意高王先慎据《战国策》谓“行”和“意”互误,非他时之节犹表现也,君不如先之。”君曰:“吾与二主约谨矣,破赵而三分其地。寡人所以亲之,必不侵欺。兵之著驻扎于晋阳三年,今旦暮旦暮,朝晚将拔之而向通“享”其利,何乃何乃,复合疑问词将有他心?必不然,子释勿忧,勿出于口。”明旦,二主又朝而出,复见智过于辕门,智过入见曰:“君以臣之言告二主二主,指韩、魏之君乎?”君曰:“何以知之?”曰:“今日二主朝而出,见臣而其色动,而视属梁启雄谓:同“属意”之“属”。视属,犹注视臣,此必有变,君不如杀之。”君曰:“子置放下勿复言。”智过曰:“不可,必杀之。若不能杀,遂亲之。”君曰:“亲之奈何?”智过曰:“魏宣子之谋臣曰赵葭,韩康子之谋臣曰段规,此皆能移改变其君之计。君与其二君约,破赵国,因封二子二子,指赵葭、段规二人者各万家之县一,如是,则二主之心可以无变矣。”知伯曰:“破赵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则吾所得者少,不可。”智过见其言之不听也,出,因更其族更其族,改其族姓为辅氏。至于期日之夜,赵氏杀其守堤之吏而决其水灌知伯军。知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谓从两边而击之,襄子将卒将卒,领兵犯其前犯其前,犹迎头痛击,大败知伯之军而擒知伯。知伯身死军破,国分为三,为天下笑。故曰:“贪愎好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

奚谓耽于女乐?昔者戎王使由余由余,先仕于戎,后为秦穆公大夫《礼记·曲礼下》:“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于秦,穆公问之曰:“寡人尝闻道而未得目见之也,愿闻古之明主得国失国何常以何常以,当作“常何以”,常常是因为什么?”由余对曰:“臣尝得闻之矣,常以俭得之,以奢失之。”穆公曰:“寡人不辱不辱,犹屈尊而问道于子,子以俭对寡人,何也?”由余对曰:“臣闻昔者尧有天下,饭于土簋guǐ,古代盛食物的器具,圆口,两耳,饮于土鉶xíng,食器。其地南至交趾交趾,古代南方地名,在今越南,北至幽都幽都,古代北方地名,在今北京以北,东西至日月之所出入者,莫不宾服宾服,臣服。尧禅禅让天下,虞舜受之,作为作为,制作食器,斩山木而财通“裁”,制作之,削锯修之迹旧注:磨其斧迹,流涂抹漆墨其上,输之于宫,以为食器。诸侯以为益侈,国之不服者十三。舜禅天下而传之于禹,禹作为祭器,墨染王念孙《读书杂志》云:“‘染’当为‘漆’,谓黑漆其外也,俗书漆字作柒,因伪而为染。”其外,而朱红色画其内,缦màn缦帛,没有彩色花纹的丝绸为茵车座的垫席,蒋一种草的名称席颇偏,斜纹句谓用蒋草做的席子饰有斜纹的边缘,觞酌觞酌,酒器有采彩饰,而樽酒器炊具有饰。此弥侈矣,而国之不服者三十三。夏后氏没,殷人受之,作为大路大路,即大辂(lù),天子乘的车子,而建九旒liú,旗帜上的飘带,食器雕琢,觞酌刻镂,四壁垩墀chí,《说文》:“涂地也。”垩墀,以有色土涂地面,茵席雕文。此弥侈矣,而国之不服者五十三。君子皆知文章文章,华丽的文彩矣,而欲服者弥少。臣故曰‘俭其道也’。”由余出,公乃召内史内史,职官名廖而告之,曰:“寡人闻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由余,圣人也,寡人患之,吾将奈何?”内史廖曰:“臣闻戎王之居,僻陋而道远,未闻中国之声声乐。君其遗之女乐,以乱其政,而后为由余请请期,请求缓期归国,以疏远离其谏。彼君臣有间而后可图也。”君曰:“诺。”乃使史廖以女乐二八遗戎王,因为由余请期,戎王许诺。见其女乐而说之说之,以此为乐,设酒张饮张饮,支起帐篷宴饮,日以听乐,终岁不迁,牛马半死。由余归,因谏戎王,戎王弗听,由余遂去之秦。秦穆公迎而拜之上卿,问其兵势与其地形。既以得之,举兵而伐之,兼兼并国十二,开地千里。故曰:耽于女乐,不顾国政,亡国之祸也。

奚谓离内远游?昔者田成子田成子,《说苑·正谏》作“齐景公”,下三处同游于海近海之地而乐之。号令诸大夫曰:“言归者死。”颜涿聚颜涿聚,齐国大夫,相传为孔子弟子曰:“君游海而乐之,奈臣有图国者何?君虽乐之,将安得?”田成子曰:“寡人布令曰‘言归者死’,今子犯寡人之令。”援戈将击之。颜涿聚曰:“昔桀杀关龙逢而纣杀王子比干,今君虽杀臣之身,以三之三之,指我与关龙逢、比干凑成三个,可也。臣言为国,非为身也。”延颈而前曰:“君击之矣!”君乃释戈趣通“促”驾而归。至三日,而闻国人有谋不内通“纳”田成子者矣。田成子所以遂有齐国者,颜涿聚之力也。故曰:离内远游,则危身之道也。

奚谓过而不听于忠臣?昔者齐桓公九合诸候,一匡天下,为五伯五伯,即五霸,春秋时期,齐桓、晋文、楚庄、吴王阖闾、越王勾践先后称霸,五人中以齐桓为最早,故曰长长,管仲佐之。管仲老,不能用事,休居于家。桓公从而问之曰:“仲父家居有病,即假如不幸而不起此病不起此病,即“不起于此病”的省文,是病殁的委婉说法,政安迁移交之?”管仲曰:“臣老矣,不可义同“足”问也。虽然,臣闻之,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君其试以心决裁断之。”君曰:“鲍叔牙鲍叔牙,春秋时期齐国大夫 ,少与管仲友善,齐国内乱后向桓公保举管仲,齐大治何如?”管仲曰:“不可。鲍叔牙为人,刚愎而上通“尚”悍。刚则犯民以暴,愎则不得民心,悍则下不为用。其心不惧,非霸者之佐也。”公曰:“然则竖刁何如?”管仲曰:“不可。夫人之情莫不爱其身。公妒而好内后宫。好内,此指爱好女色,竖刁自獖fén,阉割以为《古书虚字集释》:“‘为’犹‘以’也。”治内,其身不爱,又安能爱君?”公曰:“然则卫公子开方何如?”管仲曰:“不可。齐、卫之间不过十日之行,开方为事君,欲适迎合君之故,十五年不归见其父母,此非人情也。其父母之不亲也,又能亲君乎?”公曰:“然则易牙何如?”管仲曰:“不可。夫易牙为君主味主味,掌管伙食,君之所未尝食唯人肉耳,易牙蒸其子首而进之,君所知也。人之情莫不爱其子,今蒸其子以为膳于君,其子弗爱,又安能爱君乎?”公曰:“然则孰可?”管仲曰:“隰隰朋,齐桓公左相可。其为人也,坚中坚中,内心坚贞而廉外廉外,作风清廉,少欲而多信。夫坚中,则足以为表表率;廉外,则可以大任;少欲,则能临《周礼》郑注:“以尊降卑曰临。”其众;多信,则能亲邻国。此霸者之佐也,君其用之。”君曰:“诺。”居一年余,管仲死,君遂不用隰朋而与竖刁。刁莅事三年,桓公南游堂阜,竖刁率易牙、卫公子开方及大臣为乱。桓公渴、馁而死南门之寝、公守之室公守之室,公族所守的房子,身死三月不收,虫出于户。故桓公之兵横行天下,为五伯长,卒见弑于其臣,而灭高名,为天下笑者,何也?不用管仲不用管仲,这里指不用管仲之言之过也。故曰:过而不听于忠臣,独行其意,则灭其高名为人笑之始也。

奚谓内不量力?昔者秦之攻宜阳宜阳,韩国地名,在今河南省宜阳县境内,韩氏急。公仲朋公仲朋,韩宣惠王相谓韩君曰:“与国与国,盟国,这里指楚国不可恃也,岂如岂如,犹“不如”通过张仪张仪,战国纵横家,时任秦相为和于秦哉?因赂以名都而南与伐楚,是患解于秦而害交此与彼受,转嫁于楚也旧注:秦害交于楚也。”公曰:“善。”乃警旧注:饬戒公仲之行,将西和秦。楚王闻之,惧,召陈轸陈轸,楚怀王谋臣而告之曰:“韩朋将西和秦,今将奈何?”陈轸曰:“秦得韩之都一,驱其练甲练甲,精锐部队,秦、韩为一以南向楚,此秦王之所以庙祠而求也,其为楚害必矣。王其趣通“促”发信臣信臣,可靠的使臣,多其车、重其币礼物以奉韩,曰:‘不谷之国虽小,卒已悉起,愿大国之信通“申”信意,犹谓不屈服于秦也。因愿大国令使者入境视楚之起卒也。’”韩使人之楚,楚王因发车骑陈之下路下路,即“夏路”,楚通向中原诸国的道路,韩使者经过的地方,谓韩使者曰:“报韩君,言弊通“蔽”蔽邑,对自己国家的谦称之兵今将入境矣。”使者还报韩君,韩君大悦,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实告我者,秦也;以名救我者,楚也。听楚之虚言而轻诬王引之曰:此言韩王听虚言而轻实祸,则“轻”下不得有“诬”字,“诬”即“轻”之伪……后人诬合之耳强秦之实祸,则危国之本也。”韩君弗听。公仲怒而归,十日不朝。宜阳益急,韩君令使者趣通“促”趣卒,谓催讨救兵于楚,冠盖相望冠盖相望,冠服和车盖相望于道,喻赴楚求援的使者之多而卒无至者。宜阳果拔,为诸侯笑。故曰:内不量力,外恃诸侯者,则国削之患也。

奚谓国小无礼?昔者晋公子重耳出亡,过于曹,曹君曹君,指曹共工tǎnxī,袒裼,赤裸上身而观之句指曹君趁重耳洗澡时偷看他畸形的肋骨。釐负羁jī,釐负羁,即僖负羁,春秋时曹国大夫与叔瞻叔瞻,郑国大夫,这里记载有误侍于前。叔瞻谓曹君曰:“臣观晋公子,非常人也。君遇之无礼,彼若有时反通“返”国而起兵,即恐为曹伤,君不如杀之。”曹君弗听。釐负羁归而不乐,其妻问之曰:“公从外来而有不乐之色,何也?”负羁曰:“吾闻之,有福不及,祸来连我二句谓有福轮不到我,灾祸却要连累到我的身上。今日吾君召晋公子,其遇之无礼。我与同“预”在前,吾是以不乐。”其妻曰:“吾观晋公子,万乘之主也;其左右从者,万乘之相也。今穷而出亡过于曹,曹遇之无礼。此若反国,必诛无礼,则曹其首也。子奚不先自贰相区别焉。”负羁曰:“诺。”盛黄金于壶,充盛满之以餐食物,加璧其上,夜令人遗公子。公子见使者,再拜,受其餐而辞其璧。公子自曹入楚,自楚入秦。入秦三年,秦穆公召群臣而谋曰:“昔者晋献公与寡人交,诸侯莫弗闻。献公不幸离群臣离群臣,君主逝世的委婉说法,出入十年矣。嗣子嗣子,继位的儿子,指晋惠公不善,吾恐此将令其宗庙不祓fú,古时一种禳灾求福的祭祀祓除,扫除,这里代祭祀而社稷不血食血食,宰杀猪牛羊等用来祭祀,这里即指代祭祀也。如是弗定,则非与人交之道。吾欲辅重耳而入之晋,何如?”群臣皆曰:“善。”公因起卒起卒,发兵,革车革车,蒙上兽皮的车五百乘,畴等,同类畴骑,与革车都形容车马之精良二千,步卒五万,辅重耳入之于晋,立为晋君。重耳即位三年,举兵而伐曹矣。因令人告曹君曰:“悬叔瞻而出之,我且犹“其”也杀而以为大戮。”又令人告釐负羁曰:“军旅薄迫近城,吾知子不违也。其表做标记子之闾住处的门,寡人将以为令,令军勿敢犯。”曹闻之,率其亲戚亲戚,亲族而保依附釐负羁之闾者七百余家。此礼之所用也。故曹,小国也,而迫于晋、楚之间,其君之危犹累卵也,而以无礼莅临,这里指对待之,此所以绝世也。故曰:国小无礼,不用谏臣,则绝世之势也。

孤愤第十一

“孤愤”,系孤独和愤慨之意,“孤”即文中所谓“处势卑贱,无党孤特”;“愤”即愤慨于“重人”“当涂”,“朋党比周,相与一口,惑主败法,以乱士民”,法术之士不得进,人主不得悟。文中提出“智法之士与当涂之人,不可两存之仇也”,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史记·韩非列传》称:“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后人据以断定此文作于韩非入秦之前,但《史记》所言系“书”而非文,盖史迁总称韩子此前之作,非必本文也。况且同是司马迁,在他的《报任少卿书》中又云:“韩非囚秦,《说难》、《孤愤》。”可见都是古人行文中彼此互见之法,不能拘泥于个别字眼立论。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照见,洞察隐私;能法之士句指能够推行法治的人,必强毅强毅,坚定果断而劲直劲直,刚劲正直,不劲直,不能矫奸。人臣循令而从事从事,参与政事,案通“按”法而治官,非谓重人重人,权臣也。重人也者,无令而擅为,亏法亏法,枉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力能得其君句谓其本领能取得君王的信任,此所为通“谓”重人也。智术之士明察,听用听用,被听信和任用,且烛重人之阴情阴情,阴谋;能法之士劲直,听用,且矫重人之奸行。故智术、能法之士用,则贵重之臣贵重之臣,即“重人”必在绳法度之外在绳之外,为法度所不容矣。是智法之士与当涂通“途”之人,不可两存之仇也。

当涂通“途”,下同之人擅事要擅事要,独揽政要,则外内外内,王国内外为之用矣。是以诸侯不因依靠(当涂之人),则事不应反应,响应,故敌国为之讼同“颂”,下同;百官不因,则业不进,故群臣为之用为之用,替重人奔走效劳;郎中郎中,君王近臣不因,则不得近主,故左右为之匿隐瞒罪行;学士学士,学者不因,则养禄据文气“禄”字当系因“养”之注文而衍薄礼卑句谓供养菲薄,待遇低下,故学士为之谈吹捧也。此四助四助,指上文敌国、群臣、左右、学士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重人不能忠主而进其仇,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烛察其臣,故人主愈弊通“蔽”,蒙蔽而大臣大臣,指专权之重人愈重。

凡当涂者之于人主也,希通“稀”不信爱信爱,作被动用也,又且习亲昵故旧。若夫即靠近,这里是迎合主心同乎好恶句谓迎合主上,与主上好恶相同,固其所自进也句谓这本来是他们所用以进身的手段。官爵贵重,朋党又众,而一国为之讼。则法术之士欲干上者,非有所信爱之亲、习故之泽恩泽也,又将以法术之言矫矫正,救治人主阿ē通“僻”,阿辟,邪僻之心,是与人主相反也。处势地位卑贱,无党党羽孤特《广雅·释诂》:“特,独也。”。夫以疏远与近爱信近爱信,指左右近臣争,其数常理不胜也;以新旅客。新旅,与“习故”相对,新进,比喻法术之士与习故争,其数不胜也;以反主意反主意,违背君王的意图与同好恶争,其数不胜也;以轻贱与贵重争,其数不胜也;以一口与一国争,其数不胜也。法术之士操五不胜五不胜,指上文“疏远”、“新旅”、“反主意”、“轻贱”、“一口”之势,以岁数岁数,以年度计算,喻长期而又不得见;当涂之人乘五胜五胜,指上文“近爱信”、“习故”、“同好恶”、“贵重”、“一国”之资条件,即优势,而旦暮独说进说于前君王前面。故《古书虚字集释》:“‘故’,犹‘则’也。”法术之士奚道进,而人主奚时得悟乎?故资指法术之士所凭借的条件必不胜而势不两存势不两存,法术之士与重人势不两立,法术之士焉得不危?其可以罪过诬者,以公法而诛之二句谓那些法术之士可以用罪名加以诬陷的,就用公法加害;其不可被加被以罪过者,以私剑而穷追究,这里指暗杀之。是明法术而逆主上者,不僇通“戮”于吏法官诛,必死于私剑矣。朋党比周以弊通“蔽”主,言曲言曲,语言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以便私便私,利己者,必信于重人矣。故其可以功伐功伐,功业假借,借口者,以官爵贵之;其不可借以美名者,以外权外权,外国诸侯的势力重之重之,抬高身价。是以弊主上而趋趋附于私门私门,重人的门下者,不显于官爵,必重于外权矣。今人主不合参验合参验,用事实进行验证而行诛,不待见通“现”功而爵禄爵禄,作动词,意谓授予官职和俸禄,故法术之士安能蒙冒着死亡而进其说,奸邪之臣安肯乘利而退其身?故主上愈卑,私门益尊。

夫越虽国富兵强,中国中国,中原之主皆知无益于己也,曰:“非吾所得制也。”今有国者虽地广人众,然而人主壅蔽壅蔽,受蒙蔽,大臣专权,是国为越也句指对自己的国家就象对越国一样不能加以控制。智通“知”,下同不类越,而不智不类其国,不察其类相类者也三句谓君王知道自己的国家与越国不同,而不知道自己治下因重人专权失去控制已经不复是自己的国家了,这是不能明察事物类似性的结果。人之所以谓齐亡者,非地与城亡也,吕氏弗制控制而田氏用之用之,掌权。西周初年,周天子把齐国封给太公吕尚,此后吕氏袭封于齐,齐简公四年,大臣田常弑简公,大权独揽,齐王有名无实;所以谓晋亡者,亦非地与城亡也,姬氏姬氏,晋王室姓姬,故云不制而六卿六卿,原为周天子下统率六军的主将,《史记·晋世家》:“景公十二年,晋始作六卿。”这里指晋顷公、定公时的范氏、中行氏、智氏、赵氏、韩氏、魏氏,顷公十二年,六卿控制了晋国政权,晋侯名存实亡专之也。今大臣执柄独断,而上弗知收收取(权柄),是人主不明也。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袭蹈袭覆辙,老路于齐、晋,欲国安存,不可得也。

凡法术之难行也,不独万乘兵车。古礼天子有兵车万乘,诸侯千乘。这里以万乘代大国,以千乘代小国,千乘亦然。人主之左右不必智也,人主于人有所智人有所智,是“有所智之人”的倒文而听之听之,听取有所智之人的进言,因与左右论其言,是与愚人论智也;人主之左右不必贤也,人主于人有所贤而礼之,因与左右论其行,是与不肖论贤也。智者决策于愚人,贤士程《说文》:“程,品也。”评定行于不肖二句谓有智谋的人要由愚蠢的人论定他们的计谋,有贤能的人要由无能之辈评议他们的才干,则贤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论悖错乱矣。人臣之欲得官者,其修士修士,道德修养高尚的人则,下“且”同以精洁精洁,精诚廉洁固身固身,约束自己,其智士智士,有智谋者且以治辩进业治辩进业,依字面义当为研究辩说促进事业。其修顾广圻谓“修”下当脱“智之”二字,据文气当从士不能以货赂货赂,二字同义合成,俱为财物之意事人,恃其精洁精洁,据下文“修智之士”,义亦包括治辩进业,举此以见彼也而更不能以枉法为治,则修智之士不事左右、不听请谒请谒,请托矣。人主之左右,行品行非伯夷伯夷,商末贤人,初不受王位,武王灭商后,不食周粟而死,古书常以伯夷与其弟叔齐为道德高尚的化身也,求索不得,货赂不至,则精辩精辩,合精洁固身和治辩进业而言之功息,而毁诬毁诬,谤毁诬陷之言起矣。治辩之功制控制于近习近习,亲近宠幸的人,这里指君王的左右近臣,精洁之行决于毁誉,则修智之吏废,而人主之明塞矣。不以功伐决智行,不以参伍审罪过,而听左右近习之言,则无能之士在廷,而愚污之吏处官矣。

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得信任。二句互文:此人主之所公患也。且人臣有大罪,人主有大失,臣主之利与顾广圻云:“与”当在“相”字下相与,相互之间异者也。何以明之哉?曰: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与上句“官”互训,职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爵禄,作动词,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使能,与“用私”俱为动宾短语,即任用贤能,臣利在朋党用私用私,任用亲信。是以国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势而臣得国,主更称蕃通“藩”,旧时的属国或属地蕃臣,从属国或领有封地的臣属。句谓君主反而变成了权臣的属下,而相室相室,相国,指执政大臣剖符剖符,剖分信符以封赏、任命、攻伐,这是君王的特权。二句言君臣易位。此人臣之所以谲jué,欺诈主便私也。故当世之重臣,主变势势位。主变势,国君更迭而得固宠固宠,保持宠幸者,十无二三。是其故何也?人臣之罪大也。臣有大罪者,其行欺主也,其罪当死亡也。智士者远见而畏于死亡,必不从追随重人矣;贤士者修廉而羞与奸臣欺其主,必不从重人矣。是当涂者之徒属,非愚而不知患者,必污而不避奸者也。大臣大臣,指“重臣”和“当涂者”挟愚、污之人,上与之指上文“愚而不知患者”与“污而不避奸者”欺主,下与之收利侵渔收利侵渔,四字皆为动词,意谓搜括贪污侵害掠夺,朋党比周,相与一口句谓相互统一口径,惑主败法句谓欺骗君主败坏法制,以乱士民士民,官民,使国家危削,主上劳辱劳辱,忧劳屈辱,此大罪也。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于上,臣有大罪于下,索要求国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说难第十二

说难,顾名思义,是指向人主进说的困难。作者在文中指出进说之难不在我之一方,而“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而所说者之心理又深不可测,然而又“不可不察”、“不可不知”,这就是“说难”。鉴于此,韩非在深入揣摩人主心理和总结历史教训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系列进说之术,其中揣摩迎合、纵横捭阖、辨才无碍、巧舌如簧、装聋作哑、胁肩谄笑、溜须拍马、顺风推船、与时逶迆,就说之一术而言,无疑集了战国游谈者的大成。司马迁说“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则更见出在专制君王面前进言之难了。

凡说进言之难,非吾知通“智”,才智之有以说之知之有以说之:有才智用来进言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辩之能明吾意,有口才能表明我的思想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通“佚”,横佚同“横逸”,无所顾忌,而能尽横失而能尽,纵横捭阖,畅所欲言之难也以上三句就我的才智、舌辩和胆识三方面而言。凡说之难:在知所说所说,被说者,指国君之心,可以吾说当dàng,适应,这里是迎合代被说者。本句接上三句,就被说者即君王之心而言。所说出于为名高者也《词诠》:“语末助词,助句,表疑问。”,而说之以厚利厚利,与“高名”相反对,则见刘淇《助词辩略》:“见谓之义,省文也。”即被说成。下同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二句谓被说成是志节卑下,因而得到低下的待遇,这样一定会被弃逐。所说出于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无心,没有头脑而远事情远事情,脱离实际,必不收听用矣。所说阴暗地里,与“显”相对,相当于实际上为厚利而显表面上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表面上录用其身而实疏之;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言显弃其身矣。此不可不察也。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自己泄之也,而语及语及,谈到所匿之事所匿之事,君王心中秘而不宣之事,如此者身危。彼代君王显有所出事有所出事,做出某件事情,而乃而乃,复合式转折连词以成他故,说者不徒知所出而已矣,又知其所以为四句谓君王表面上做出某件事情,实际上是想借此促成另外一件事情,进言者不仅知道君王已经做的事情,而且还了解他所以这样做的动机,如此者身危句犹老子所说“察见渊鱼者不祥”。规规划异事异事,不寻常的事情而当,知通“智”者揣之外揣之外,从外表去揣测而得之,事泄于外,必以为己也四句谓进说者替君王规划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而且迎合君王的心理,但是聪明人从外部迹象上将它揣测出来了,这样这件机密事就泄露出来,君王就会认为一定就是这个规划的人泄露出去的,如此者身危。周亲密也恩泽未渥深厚也,而语极知句谓把心里话都掏出来,说行说行,建议被采纳而有功,则德忘德忘,进言者的功劳被遗忘;说不行而有败,则见疑,如此者身危。贵人贵人,这里特指君王有过端事。过端,过错,而说者明言礼义以挑其恶言其违背礼义,如此者身危。贵人或得计而欲自以为功,说者与知与知,也知道其事,这里是参预其事焉,如此者身危。强勉强以其代君王所不能为,止以其所不能已二句谓君王不能做的事,勉强要求他去做,君王不肯放手的事,一定要他停下,如此者身危。故与之论大人大人,指大臣,则以为间己间己,挑拨君臣关系矣;与之论细人细人,小人,君王的左右近臣,则以为卖重卖重,卖权,出卖君王的权势。王焕镳《韩非子选》:“说者与人君论及小人的才能,人君便疑说者存心推荐,卖我之权。”。论其所爱,则以为藉同“借”,凭借资;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己也四句谓与君王谈论他所爱幸的人,就会被认为说者在找靠山;谈论他所憎恨的人,则会被认为说者在试探自己。径直接省其说,则以为不智而拙作意动用法,以……为拙之;米盐米盐,犹今言鸡毛蒜皮,琐屑博辩,则以为多而交疑为“驳”之形近而误,驳杂,以……为驳杂。与“米盐博辩”相应,与上句“径省其说”则相反之。略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虑事广肆广肆,放言无忌,则曰草野而倨侮句谓则会被认为粗野而傲慢。此说之难,不可不知也。

凡说之务,在知饰夸饰所说之所矜而灭与“饰”相对,掩盖其所耻。彼有私急也,必以公义示而强之二句谓对方有私人的迫切要求,进言者一定要以公义的名义去鼓励他做。其意有下也如犬马声色之好,然而不能已,说者因为之饰其美而少其不为也三句谓当被说者的意图有卑下的倾向但又不能自制时,进言者就要替他把这种念头粉饰成美好的,还要对他不这样做表示出不满。其心有高企慕如尧舜之道、仁义之行,而实不能及,说者为之举其过而见其恶句谓进言者还要为他举出他所不能及的事情的缺点和坏处,而多以……为多,称道其不行也。有欲矜以智能,则为之举异事之同类者,多为之地根据,使之资说于我,而佯假装不知也,以资其智四句谓被说者倘若想自夸他的才智,说者就为他举出同类中的另外一些事情,让他从中得到引证的依据,而说者又要假装不知道,用这种办法去帮助他自我标榜。欲内通“纳”,采纳指代性副词,这里指君王存之言,则必以美名明之,而微见其合于私利也三句谓想要使君王采纳保全君王私利的的劝谏,就要用美好的名义去阐明,又暗示他这是符合君王私利的。欲陈危害之事,则显明言其毁诽而微见其合于私患也。誉异人与同行者,规异事与同计者二句谓赞扬那些与君王有同样品行的人,谋划那些与君王所做的事可以相通的其他事(这样既讨了欢心,又无阿谀奉承、掠人之美之嫌)。有与同污者,则必以大饰其无伤也;有与同败者,则必以明饰其无失也四句谓有人与君王有一样的秽行和败迹,说者就要大力为之粉饰,明确指出这没有什么妨害。彼自多其力,则毋以其难概古代量米的器具,这里作动词,平抑之也;自勇之《古书虚字集释》:“之,其也。”《史记·韩非列传》正作“其”断,则无以其谪过失,指错误的判断怒之;自智其计,则毋以其败穷通“窘”之。大意大意,进说的内容无所拂悟通“忤”。拂悟,违逆,辞言无所系縻系縻,又作“击摩”,实一声之转,古时成语,这里解作抵触。二句互文,然后极骋智辩极骋智辨,尽情地施展才智和舌辨焉。此道所得俞樾《诸子平议》认为“得”字衍文,“道所”是“所道”的误置,此所道,即此所以。《史记》正作“此所以亲近不疑”亲近不疑而得尽辞也。伊尹为宰,百里奚为虏,皆所以干其上也。此二人者,皆圣人也,然犹不能无役身役身,使身为仆役以进,如此其污也句谓如此这般的卑下。今以吾言为宰虏宰虏,是“宰虏之言”的省文,而可以听用而振世,此非能仕通“士”之所耻也。夫旷日旷日,耗费时日经。一本作“弥”久,而周泽既渥,深计而不疑,引争而不罪,则明割剖析利害以致其功,直指直指,直言不讳是非以饰通“饬”,整饬其身饰其身,即正其身,以此相持相持,指君臣相待,此说之成也。

昔者昔者,从前郑武公郑武公,春秋初期郑国君主欲伐胡诸侯国名,故先以其女妻作动词,嫁胡君以娱其意。因问于群臣:“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其思对曰:“胡可伐。”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先秦时嫁娶之间也曰“兄弟”,《国语·晋语》韦注:“兄弟,婚姻之称。”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遂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左传·定公十五年》:“二月,楚灭胡。”其中言说或有出入。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必将有盗。”其邻人之父老者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智其子智其子,以其子为智,而疑邻人之父。此二人二人,指关其思和邻人之父说者说者,二字疑前后误置皆当矣,厚者为戮,薄者见《古书虚字集释》:“见犹受也。”与“为”互训疑,则非知之难也,处知处知,处理这种认识则难也。故绕朝绕朝,人名,春秋时秦大夫。晋大夫士会逃亡在秦,晋人用计诱使归国,绕朝劝秦伯不要把士会遣送回国,秦伯不听,士会遂归晋。后来士会畏惧绕朝的才能,又用反间计借秦王之手杀了绕朝之言当矣,其为圣人于晋,而为戮于秦也,此不可不察。

昔者弥子瑕弥子瑕,人名,卫灵公宠幸的臣子有宠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作动词,判罪yuè,断足之刑。弥子瑕母病,人间jiàn,小路间往,从小道往夜告弥子,弥子矫假托(君命)驾君车以出。君闻而贤之贤之,认为他有德行,曰:“孝哉!为母之故,忘其刖罪。”异日异日,另一天,与君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dàn啖君,给君食。君曰:“爱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色衰爱弛色衰爱弛,人老珠黄,宠爱减退,得罪于君,君曰:“是故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余桃。”故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故有爱于主,则智当合也,适当而加亲加亲,更加亲近;有憎于主,则智不当,见罪而加疏。故谏说谈论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后说焉。夫龙之为虫也,柔驯服可狎戏弄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逆鳞,倒长的鳞片径尺径尺,长约一尺,若人有婴通“撄”,触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刘淇《助词辩略》:“则几矣者,言近于善谏也。”

和氏第十三

本文从和氏献璞于王反遭刖足的千古奇冤中兴起法术之士不遇明主的感慨,以玉璞喻法术,以贞士卞和喻法术之士兼以自比,以和氏的遭遇比法术之士所受到的排斥和陷害,又感慨于法术者之前辈吴起、商鞅的不得善终,道尽了韩非的愤懑和恐怖。

本文标题节取首句二字,在《韩非子》中是特例,但在先秦前、中期的著作中(如《论语》、《孟子》和《庄子》的外篇和杂篇等)却是常例,盖亦其余绪耶?

楚人和氏和氏,一作卞和,春秋时期楚国人得玉璞尚未琢磨的玉石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史记·楚世家》未见,武王前的君主是蚡(fén)冒,《后汉书·孔融传》李贤注引此文作“武王、文王、成王”,《论衡·变动篇》作“厉、武之时,卞和献玉,刖其两足”,《新序·杂事第五》作厉王、武王、共王。文献中关于卞和献玉的记载甚夥,而以此为最早,然亦不知所本,厉王使玉人玉人,玉匠鉴定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说文》:“诳,欺也。”,而刖古时断足之刑其左足。及厉王薨hōng,《礼记·曲礼下》:“诸侯死曰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泪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何也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题名,与下句“名”互训之以石,贞士贞士,忠贞之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琢磨其璞而得宝焉,遂命命名曰“和氏之璧”。

夫珠玉,人主之所急也。和虽献璞而未美,未为主之害也句谓并无损害于人主,然犹两足斩而宝乃论论定,获得赏识,论宝若此其同“之”难也。今人主之于法术也,未必和璧之急也,而禁群臣士民之私邪。然则有道者之不僇通“戮”也,特帝王之璞帝王之璞,喻法术未献耳二句谓如今法术之士没有被杀害,仅仅是因为治国之法术没有献出来而已。主用术,则大臣不得擅断擅断,专权,近习近习,君王的左右近臣不敢卖重;官行法,则浮萌通“氓”,民也。浮萌,犹游民趋附,这里指从事于耕农,而游士游士,在韩非文章中指的是游谈者和带剑的侠士作动词,冒着……的危险于战陈通“阵”,则法术者乃群臣士民之所祸也。人主非除非,要不是能倍通“背”大臣之议非议,与下句“诽”互文互训,越超越,引申为摆脱民萌民萌,与上句“大臣”相对,指普通百姓之诽,独周乎道法家之道,法、术、势是也言也,则法术之士虽至死亡,道必不论被采纳矣。

昔者吴起教楚悼王楚悼王,战国时楚王,任用吴起变法图强以楚国之俗这里指政治气候曰:“大臣太重,封君封君,受封邑者的称号太众。若此,则上逼主而下虐民,此贫与“弱”俱作使动用法国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收爵禄,君主向封君之子孙收回爵位和俸禄,绝灭当系“减”之形近而误,依句例,“减”字又系“绝”之注文而衍入百吏之禄秩等级,禄秩,各种等级的俸禄,损裁减不急之枝官枝官,多余的官员,以奉供奉选练之士选练之士,经过选拔和训练的武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矣,吴起枝通“肢”枝解,古代车裂犯人的酷刑。史载吴起之死不是因为车裂,这里泛指被害于楚。商君商君,战国时卫人,公孙氏,名鞅,亦称卫鞅,初为魏相公叔座家臣,后入秦,辅秦孝公变法,孝公死后,为旧贵族诬陷,遭车裂而死。教秦孝公秦孝公,战国时秦国国君,任用商鞅进行变法以连连带什伍什伍,古代户籍编制单位,五家一伍,二伍一什。《史记·商君列传》:“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设告告奸判罪,这里是连坐之意。告坐,一人犯法,什伍内有不告奸者,俱以同罪论处之过责也,燔fán,焚烧诗书诗书,旧注皆谓儒家典籍,从法家的晚辈李斯等除“医药卜筮种树之书”不烧其余尽皆焚毁看来,当不限于儒家著作,凡是妨害其“一言”的专制者都在破除之例,况且诗书也并非为儒家一门所独享而明法令,塞堵住私门之请请托而遂与“塞”相对,通也公家之劳,禁游宦之民而显使……显,进用耕战之士。孝公行之,主以尊安,国以富强,八年而薨,商君车裂于秦。楚不用吴起而削乱削乱,削弱混乱,秦行商君法而富强。二子之言也已当矣,然而枝解吴起而车裂商君者何也?大臣苦法而细民细民,小民恶治也。当今之世,大臣贪重贪重,贪权,细民安乱安乱,安于乱,以乱为安,甚于秦、楚之俗,而人主无悼王、孝公之听听从法术者之言,则法术之士,安能蒙“冒”一声之转二子二子,指吴起和商鞅之危也而明己之法术哉?此世所以乱无霸王也。

奸劫弑臣第十四

奸劫弑臣是指奸邪之臣、劫主之臣、弑君之臣。本文是韩非有关君臣关系严重对立的思想的反映,文章从人性的负面出发,为专制君主描绘了一幅满目奸邪的朝臣百丑图。面对奸臣横行的局面,韩非所提出的治奸之法仍一本其法、术、势主张:任势、明法,使天下不得不为己视,不得不为己听。为了君主能“不苟于世俗之言”,本文在后半篇批判了宣扬“仁义惠爱”的儒家思想,为其“严刑重罚”主张正名,提出“乘威严之势以困奸邪之臣”。文风之犀利与思想之惨刻相得益彰。

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以取亲幸之势者也。是以主有所善,臣从与下句“因”互文而誉之;主有所憎,臣因而毁之。凡人之大体大体,共性,大致情形,取舍同与己同者则相是相是,互相肯定也,取舍异者则相非也。今人臣之所誉者,人主之所是也,此之谓同取;人臣之所毁者,人主之所非也,此之谓同舍。夫取舍合亦同也而相与逆相与逆,相互对立冲突者,未尝闻也。此人臣之所以取信幸之道也。夫奸臣得乘信幸之势以毁誉进退进退,进用和贬黜群臣者,人主非有术数亦术也以御驾驭,控制之也,非参验以审之也,必将以曩nǎng之合己信今之言臣下之言,此幸臣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故主必欺于上欺于上,在上位而被欺骗而臣必重于下矣,此之谓擅专擅擅主,控制君主之臣。国有擅主之臣,则群下群下,其他臣下不得尽其智力以陈表示其忠,百官之吏不得奉法以致其功致其功,做出成绩矣。何以明之?夫安利者就接近,趋向之,危害者去躲避之,此人之情也三句犹今云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今为臣尽力以致功,竭智以陈忠者,其身困而家贫,父子罹lí,遭遇其害;为奸利以弊通“蔽”,蒙蔽人主,行财货以事结交贵重之臣贵重之臣,位高权重的大臣者,身尊家富,父子被其泽被其泽,享受到他们的好处。人焉能去安利之道而就危害之处哉?治国若此其过也,而上欲下之无奸、吏之奉法,其不可得亦明矣。故左右知贞信贞信,忠贞诚实之不可得安利也,必曰:“我以忠信事上,积功劳而求安,是犹盲而欲知黑白之情真相,实情,必不几接近,这里指达到矣;若以道化道化,在韩非笔下指的是法术势行正理行正理,按正确的原则行事,不趋趋附富贵,事上而求安,是犹聋而欲审辨清清浊之声也,愈不几矣。二者不可以得安,我安能无通“毋”,下同相比周、蔽主上、为奸私以适迎合重人哉?”此必不顾人主之义矣。其百官之吏亦知方正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以清廉事上而求安,若无规矩而欲为方圆也,必不几矣;若以守法不朋党治官治官,犹行政而求安,是犹以足搔顶头顶也,愈不几也用法同上句“矣”,可互训。二者不可以得安,能无废法行私以适重人哉?”此必不顾君上之法矣。故以私为重人者众,而以法事君者少矣。是以主孤于上而臣成党于下,此田成之所以弑简公者也。

夫有术者有术者,掌握法术者之为人臣也,得“得”字涉下文“得效于前”而衍进献度数度数,法度术数之言,上明彰明主法,下困制服奸臣,以尊主安国者也。是以度数之言得效于前,则赏罚必用于后矣。人主诚(假如)真的明于圣人之术圣人之术,“圣人”是韩非笔下的圣人,圣人之术自然也就是法、术、势之类,而不苟于世俗之言世俗之言,这里指反对法家学说的言论,循名实而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是以左右近习之臣,知伪诈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去奸私之行,尽力竭智以事主,而乃以相与比周,妄毁誉以求安,是犹负千钧之重陷于不测之渊而求生也,必不几矣。”百官之吏亦知为奸利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以清廉方正奉法,乃以贪污之心枉法以取私利,是犹上高陵山陵之颠同“巅”,顶峰坠落峻溪峻溪,峻峭的山涧之下而求生,必不几矣。”安危之道若此其此其,复合词,这里是“这样”之意明也,左右安能以虚言惑主,而百官安敢以贪渔作动词,侵夺下?是以臣得陈其忠而不弊通“蔽”,壅蔽君王,下得守其职而不怨。此管仲之所以治齐,而商君之所以强秦也。

从是观之,则圣人之治国也,固有使人不得不爱俞樾说:当作“为”,系涉下而误我之道,而不恃人之以爱为我也二句谓贤明的人主本有让人不得不为我出力的办法,而不依赖别人因为爱我而为我效力。恃人之以爱为我者危矣,恃吾不可不为者安矣。夫君臣非有骨肉之亲,正直之道可以得利王先慎曰:“利”当作“安”,下云“不可以得安”正反对“得安”而言,则臣尽力以事主;正直之道不可以得安,则臣行私以干上。明主知之,故设利害利害,使之利害,即赏罚之道以示天下而已矣。夫是以人主虽不口教百官,不目索搜索奸邪,而国已治矣。人主者,非目若离娄离娄,一名离朱,古之明目善视者,《孟子》赵岐注:“离娄者,古之明目者,盖以为黄帝之时人也。黄帝亡其玄珠,使离朱索之,离朱即离娄也。能视于百步之外,见秋毫之末。”秦汉典籍中常以此公喻视力之强乃为明也,非耳若师旷师旷,春秋时期晋国乐师,以善于辨音著称,秦汉典籍中常以他作审音能力强的典型乃为聪听觉好也。目必这里作假如不任其数,而待目以为明,所见者少矣,非不弊之术也。耳必不因其势,而待耳以为聪,所闻者寡矣,非不欺之道也。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为己视,天下不得不为己听。故身在深宫之中而明照明照,犹明察四海之内,而天下弗能弊、弗能欺者,何也?暗乱之道废而聪明之势兴也。故善任势者国安,不知因其势者国危。古秦古秦,商鞅变法以前的秦国之俗,君臣废法而服私,是以国乱兵弱而主卑。商君说shuì秦孝公以变法易俗而明公道,赏告奸,困困住,抑制末作末作,法家以工商业为末作而利本事本事,农耕。《史记·商君列传》:“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当此之时,秦民习习惯于俗之有罪可以得免,无功可以得尊显也,故轻作意动用法,随随便便犯新法新法,商君之法。于是,犯之者其诛重而必坚决,告告奸之者其赏厚而信,故奸莫不得莫不得,没有不被发现的而被刑被刑,受刑者众,民疾怨而众过责难日闻。孝公不听,遂用商君之法。民后知有罪之必诛,而私告奸者众也,故民莫犯,其刑无所加。是以国治而兵强,地广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罚重,而告奸之赏厚也。此亦使天下必为己视听之道也。至治至治,治之极,大治之法术已明矣,而世学者世学者,当世的学者,指那些反对法家学说的学者弗知也。

且夫世之愚学,皆不知治乱之情,讘zhé*jiá,讘*,喋喋不休多诵先古之书,以乱当世之治;智虑不足以避阱jǐng,捕兽用的陷坑阱井,陷井之陷,又妄非非难有术之士。听其言者危,用其计者乱,此亦愚之至大而患之至甚者也。俱与有术之士有谈说之名,而实相去千万千万,千万倍也,此夫名同而实有异者也。夫世愚学之人比有术之士也,犹蚁垤dié,小土堆。蚁垤,蚂蚁做窝时堆在穴口的小土堆,与“大陵”相比极言其小之比大陵大陵,高山也,其相去远矣。而圣人者,审于是非之实,察于治乱之情与“实”对文,情实也。故其治国也,正明法,陈严刑二句语意互文补足,谓确立严刑峻法,将以救群生群生,百姓之乱,去天下之祸,使强不凌欺凌弱,众与“寡”同作名词不暴强暴,伤害寡,耆qí,六十岁以上的人耆老,老人得遂善终,幼孤得长抚养,边境不侵,君臣相亲,父子相保存问,看顾,而无死亡系捆缚,这里指囚禁因战争失败而被俘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愚人指非议和反对严刑峻法的人不知,顾反而以为暴。愚者固与下句“皆”一声之转,可互训欲治而恶其所以治所以治,指所用来达到大治的法术,即下文严刑重罚,皆恶危而喜其所以危所以危,暗指所以引起国家危乱的学说,即下文“哀怜百姓,轻刑罚”等儒家仁政王道学说者。何以知之?夫严刑重罚者,民之所恶也,而国之所以治也;哀怜悯,如古书上所说的“视民如伤”之类爱,关心百姓,轻作动词刑罚者,民之所喜,而国之所以危也。圣人为法国为法国,是“为法于国”的省文者,必逆于世指喜“轻刑罚”的民心而顺于道德道德,与下句的“义”在韩非笔下指的都是法术势等治国的常规。知之者,同于义而异于俗;弗知之者,异于义而同于俗。天下知之者少,则义非矣。

处非道之位主语是法术之士,句谓法术之士处在被流俗非议的位置上,被众口之谮zèn,诬陷,中伤,溺于当世之言,而欲当面对严天子严天子,严厉的君王而求安,几通“岂”不亦难哉!此夫智士智士,这里指法术之士所以至死而不显显贵于世者也。楚庄王楚庄王,春秋时楚国国君,在位时励精图治,国势大盛,为春秋五霸之一之弟春申君春申君,即黄歇,战国时楚国贵族,春申君是其号。春申君距楚庄王三百六十年,故而顾广圻曰:“按与《楚世家》、《春申君列传》皆不合。”后人解释很多,疑是作者笔误有爱妾曰余,春申君之正妻,子曰甲。余欲君即春申君之弃其妻也,因自伤其身以视通“示”,给……看自伤其身以视君,使自己致伤然后给春申君看(来诬陷春申君的正妻)而泣,曰:“得为君之妾,甚幸。虽然,适取悦夫人非所以事君也,适君非所以事夫人也。身故通“固”不肖,力不足以适二主,其势不俱适,与其死夫人所者,不若赐死君前。妾以通“已”赐死,若复幸于左右如果您再爱上了身边的其他人,愿君必察之,无通“毋”为人笑。”君因信妾余之诈,为弃正妻。余又欲杀甲而以其子为后,因自裂其亲身亲身,贴身衣之里衬里,以示君而泣,曰:“余之得幸被宠幸君之日久矣,甲非弗知也,今乃欲强《词诠》:“表态副词,即今语之‘勉强’者。”戏余。余与争之争之,当是“之争”之误置,至以致裂余之衣,而通“尔”此子不孝,莫大于此矣。”君怒而杀甲也。故妻以妾余之诈弃,而子以之死。从是观之,父之爱子也,犹可以毁谗毁而害也。君臣之相与相与,相交也,非有父子之亲也,而君臣之毁言,非特非特,不只是一妾之口也,何怪夫贤圣之戮死戮死,作被动用,被杀害哉!此商君之所以车裂于秦,而吴起之所以枝解于楚者也。凡人臣者,有罪固不欲诛,无功者皆欲尊显。而圣人之治国也,赏不加于无功,而诛必行于有罪者也。然则有术数者之为人也,固左右奸臣之所害,非明主弗能听也。

世之学者说游说人主,不曰“乘威严之势以困奸邪之臣”,而皆曰“仁义惠爱而已矣”。世主美以……为美仁义之名而不察其实,是以大者大者,严重的国亡身死,小者小者,较轻的地削主卑。何以明之?夫施与通“予”贫困者,此世之所谓仁义;哀怜百姓,不忍诛罚者,此世之所谓惠爱也。夫有施与贫困,则无功者得赏;不忍诛罚,则暴乱者不止。国有无功得赏者,则民不外务致力于“挡”的初文敌斩首,内不急力田疾作力田疾作,努力地从事农业生产,皆欲行货财,事富贵二句谓都想用财货结交有权势者,为私善,立名誉,以取尊官厚俸。故奸私之臣愈众,而暴乱之徒愈胜,不亡何待?夫严刑者,民之所畏也;重罚者,民之所恶也。故圣人陈其所畏以禁其邪,设其所恶以防其奸,是以国安而暴乱不起。吾以是明仁义爱惠之不足用,而严刑重罚之可以治国也。无捶chuí,通“箠”,鞭子捶策,马鞭之威,衔橛衔橛,马嚼子之备,虽造父造父,古之善御者,相传为周穆王驾车,日行千里不能以服驯服马;无规矩之法,绳墨之端,虽王尔王尔,古代巧匠不能以成方圆;无威严之势,赏罚之法,虽尧舜不能以为治。今世主皆轻释放弃重罚严诛,行爱惠,而欲霸王之功,亦不可几接近,这里犹指望也。故善为主者,明赏设利以劝鼓励之,使民以功赏而不以仁义赐;严刑重罚以禁之,使民以罪诛而不以爱惠免。是以无功者不望不望,不作非份之想,而有罪者不幸侥幸逃脱惩罚矣。托于犀车、犀车,蒙着犀牛皮的车子,喻坚固的车子良马之上,则可以陆犯《尔雅·释诂上》:“犯,胜也。胜,克也。”犯可转训为克bǎn,山坡阪阻,崎岖险阻之患;乘凭借舟之安,持恃,依靠jí,船桨之利,则可以水绝江河之难险阻;操法术之数,行重罚严诛,则可以致霸王之功。治国之有法术赏罚,犹若犹若,复合词,义同“犹”陆行之有犀车、良马也,水行之有轻舟、便楫也,乘之者遂得其成陶鸿庆曰:案此文当云:“乘之者遂,得之者成。”前“之”指车马舟楫,后“之”指法术赏罚,故下文言法术赏罚俱用“得”字。伊尹得之,汤以王;管仲得之,齐以霸;商君得之,秦以强。此三人者,皆明于霸王之术,察于治强之数,而不以牵牵制,拘泥于世俗之言;适当世明主之意句谓他们合乎当时英明君主的心意,则有直任布衣之士直任布衣之士,他们直接从平民百姓的地位上被委以重任,立为卿相之处句谓立于卿相之位;处位治国,则有尊主广地之实:此之谓足贵之臣。汤得伊尹,以百里之地立为天子;桓公得管仲,立为五霸主,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在先秦和西汉的文献中赞扬齐桓公的功业,“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一语几乎成为习语,刘师培《古书疑义举例补》云:“九合犹言屡合,不必以九为限,即其数而强解之……盖‘九’训为‘究’,又为极数,凡数之指其极者,皆得称之为九,不必泥于实数也。”;孝公得商君,地以广,兵以强。故有忠臣者,外无敌国之患,内无乱臣之忧,长安于天下,而名垂后世,所谓忠臣也。若夫豫让豫让,春秋战国间晋国人,初为智伯的家臣,赵、韩、魏联合灭智氏后,他自残匿迹以行刺赵襄子,被赵襄子抓捕后,求得赵的衣服,拔剑击衣后自杀。事见《史记·刺客列传》为智伯臣也,上不能说说服人主,人主,这里指智伯使之明法术、度数之理,以避祸难之患,下不能领御其众领御其众,统率管理智伯的部下,以安其国。及襄子之杀智伯也,豫让乃自黔当从顾广圻说作“黥”(qíng),古代一种肉刑,在脸上刺字并涂黑yì,古代割掉鼻子的酷刑。自黔劓,自己把皮肤涂黑,割掉鼻子,败其形容句谓自毁容貌,以为智伯报襄子之仇。是虽有残刑通“形”杀身以为人主之名,而实无益于智伯若秋毫之末。此吾之所下轻视,与下文“所少”义同,又与下句“高”和下文“所多”相对也,而世主以为忠而高之。古伯夷、叔齐者,武王让以天下句与史实有误而弗受,二人饿死首阳之陵。若此臣者,不畏重诛,不利重赏,不可以罚与下句“赏”俱作名词用禁也,不可以赏使也,此之谓无益之臣也。吾所少而去也,而世主所多而求也。

谚曰以下又见《荀子》和《战国策》:“厉通“癞”,麻风病,这里指患麻风病的人哀怜句谓麻风病人看到君王被劫弑之惨更甚于他们所受到的病魔的折磨,因而反而怜悯起君王来了。”此不恭之言也。虽然,古无虚谚,不可不察也。此谓犹“为”也劫杀死亡之主言也。人主无法术以御其臣,虽长年而美材长年而美材,年寿高,资质好,大臣犹将得势,擅事主断擅事主断,揽权而独断,而各为其私急私急,私人要事。而恐父兄豪杰之士,借人主之力,以禁诛于己也,故弑贤长而立幼弱,废正正妻所生子女通“嫡”而立不义不义,不符合宗法继承原则的人。故《春秋》《春秋》,史书,从下文所记内容看来,这里是指《左传》记之曰:“楚王子围王子围,春秋时楚共王儿子,名围,公元前541年,弑楚王郏敖自立,即楚灵王将聘《礼记·曲礼下》:“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于郑,未出境,闻王病而反通“返”,因入问病,以其冠缨冠缨,帽带绞王而杀之,遂自立也。齐崔杼zhù,崔杼,春秋时齐大夫,其妻美,而庄公庄公,即齐庄公,春秋时齐国国君通奸之,数屡次到,往崔杼之室。及公往,崔杼之徒部属贾举贾举,崔杼家臣率崔子之徒而攻公。公入室,请与之分国,崔子不许;公请自刃自刃,自刎于庙家庙,崔子又不听。公乃走,逾于北墙。贾举射公,中其股大腿,公坠,崔子之徒以戈斫zhuó,砍公而死之,而立其弟景公。”近之所见,李兑李兑,战国时赵国权臣之用赵也,饿主父主父,即赵武灵王。李兑在帮助武灵王的小儿子与其长子的夺权斗争中,与公子成合谋,把赵武灵王围困在沙丘宫,终致饿死。事见《史记·赵世家》百日而死;卓齿卓齿,又作“淖齿”,战国时楚将,燕攻齐时楚派他救齐,遂为齐相,后又弑湣王,祸乱齐国。事见《史记·田敬仲完世家》之用齐也,擢zhuó,拔,这里是抽的意思mǐn王之筋,悬之庙梁庙梁,宗庙的屋梁上,宿昔《广雅·释诂》:“昔,夜也。”宿昔,隔夜而死。故《古书虚字集释》:“‘故’犹‘夫’也。”提示之词,下同厉虽痈肿疕bǐ,头疮yáng,溃烂,上比于《春秋》,未至于绞颈、射股也;下比于近世,未至饿死、擢筋也。故劫杀死亡之君,此其此其,复合词,与单言“其”同义心之忧惧、形之苦痛也,必甚于厉矣。由此观之,虽“厉怜王”,可也。

亡征第十五

亡征,就是灭亡的征兆,作者自为界说道:“亡征者,非曰必亡,言其可亡也。”关于“亡”的主词,从字面上看是国家,但因为韩非将专制君王与国家等同起来,因而事实上文中所讨论的四十七条“亡征”中,有些确是关系到国家的,有些是同时涉及到国家与君王个人利益,更多的则只是影响到君王个人权力和地位的巩固而已,即使君主灭亡了,也于国于民无妨,故而不可一概而论。

尽管如此,这四十七条极宏观又极微观、极恢宏博大又极细致深入的征兆是韩非对前代治乱兴衰经验教训的全面总结,又是对于战国末期政治斗争的高度概括,剔除其为专制集权张目的内核,其中仍有许多借鉴意义。

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卿大夫采地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简简慢,轻忽法禁而务谋虑,荒荒废封内封内,境内,邦内而恃交援交援,外援者,可亡也。群臣为学指当时诗书百家之学,门子门子,卿大夫的嫡子,泛指贵族子弟好辩,商贾外积外积,在公家之外私下积聚财富,小民右崇尚依赖,谓依赖官府的施舍者,可亡也。好宫室、台榭、陂池《书·泰誓》孔传:“土高曰台,有木曰榭,泽障曰陂,停水曰池。”,事车服器玩器玩,供玩赏的器物,好罢通“疲”羸。罢露,作使动用法百姓,煎《广雅·释诂》:“煎,尽也。”浪费,挥霍货财者,可亡也。用时日句谓办事迷信吉日良辰,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听以爵听以爵,根据有无爵位和爵位的高低来判断臣下的言论不以众言参验,用一人为门户句指只偏听偏信一个臣子,其他人的言论都得经过这个人,就象出入的门户者,可亡也。官职可以重权势以重求,以权势求得,爵禄可以货得以货得,用财货买卖者,可亡也。缓心缓心,行事迟缓而无成,柔茹而寡断句犹谓优柔寡断,好恶无决而无所定立者句谓心无主见,可亡也。饕tāo,本义为贪食,后泛指贪贪而无餍yàn,本义为吃饱,这里指满足。句谓贪得无厌,近利而好得句谓急功近利,爱占便宜者,可亡也。喜淫辞淫辞,浮夸的言辞而不周于法,好辩说而不求其用,滥沉溺于文丽文丽,浮华而不顾其功者句谓追求表面文章,不顾实际功效,可亡也。浅薄而易见,漏泄而无藏,不能周密周密,谨慎持重,小心防范而通泄露群臣之语者,可亡也。很《庄子·渔父》:“见过不更,闻谏愈甚,谓之很。”通“狠”很刚,凶悍而不和,愎谏而好胜二句犹谓刚愎自用,不顾社稷而轻为自信者,可亡也。恃交援而简怠慢近邻,怙hù,义同“恃”,依靠强大之救而侮所迫之国者,可亡也。羁旅侨士句指寓居本国的外国侨民,重帑tǎng,钱财在外,上间谋计,下与民事二句谓在上面刺探国家机密,在下面干预民间事务者,可亡也。民信其相相国,下不能亲善其上,主爱信之代相而弗能废者三句谓上下不相得,君王大权旁落于国相,可亡也。境内之杰不事任用,而求封外之士,不以功伐课《说文》:“课,试也。”试,而好以名问通“闻”。名闻,口碑举错通“措”。举错,任用(和废黜),羁旅起贵四字谓提拔侨居在国内的外国人,使之显贵而陵通“凌”,凌驾故常故常,故旧老臣者,可亡也。轻其适通“嫡”正,庶子称衡句谓庶子与嫡子平起平坐,太子未定而主即世主即世,君主谢世者,可亡也。大心大心,狂妄自大而无悔,国乱而自多自多,自贤,不料估计境内之资而易轻视其邻敌者,可亡也。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拙交,不善于外交者,可亡也。太子已置,而娶于强敌以为后妻,则太子危,如是,则群臣易虑易虑,变心,谓变其事太子之心;群臣易虑者,可亡也。怯慑而弱守弱守,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蚤通“早”见而心柔懦柔懦,懦弱缺少决断,知有谓可,断而弗敢行这里指有识见但没有决断力和行动者,可亡也。出君在外而国更置句谓君王在外国时国内另立一个国君,质太子质太子,在外做人质的太子未反而君易子易子,另立太子,如是则国携贰。国贰,国人有二心;国携者,可亡也。挫辱大臣而狎其身,刑戮小民而逆其使逆其使,使民不以其道,怀怒思耻而专习专习,特别亲近(怀怒思耻的大臣和小民)则贼生;贼贼害之人和贼害之心生者,可亡也。大臣两重句谓两个大臣同时得到重用,父兄众强句谓君王的叔伯兄弟们人多势众,内党外援内党外援,在国内拉帮结派,在国外争取外援以争事势者,可亡也。婢妾之言听,爱玩爱玩,与上句“婢妾”相对,当指弄臣之智用,外内悲惋通“怨”。而数行不法者,可亡也。简侮大臣,无礼父兄,劳苦百姓,杀戮不辜者,可亡也。好以智矫改动法,时以行杂公句谓常常因为私行扰乱公家事务,法禁变易,号令数下者二句谓朝三暮四,民无所适从,可亡也。无地固,城郭恶,无畜通“蓄”积,财物寡四句谓既无地形的险固,又不修城池,既无充足的积蓄,当时的财物又十分匮乏,无守战之备而轻贸然攻伐者,可亡也。种类不寿,主数即世二句谓王族阳寿不永,君王一个接着一个谢世,婴儿为君,大臣专制,树羁旅以为党,数割地以待当是“持”之形近而误持交,养交者,可亡也。太子尊显,徒属众强,多大国之交,而威势蚤具者,可亡也。变褊biǎn,变褊,古语,亦心急也而心急,轻疾而易动发句谓轻率浮躁容易冲动,心悁yuān,《说文》:“悁,忿也。”忿而不訾zǐ,思考前后者,可亡也。主多怒而好用兵,简本教本教,农耕和练兵,法家以农战为本而轻战攻者,可亡也。贵臣相妒,大臣隆盛,外借敌国,内困百姓,以攻怨仇,而人主弗诛者,可亡也。君不肖而侧室贤,太子轻而庶子伉kàng,对等。与太子平起平坐,官吏弱而人民桀不驯服,如此则国躁;国躁者,可亡也。藏怨而弗发,悬罪而弗诛句谓对有罪的臣下迟迟不处理,使群臣阴憎而愈忧惧,而久未可知者,可亡也。出军命将太重句谓派出军队时授予将令的权力太大,边地任守太尊,专制擅命,径为而无所请者句谓不向君王请示而自作主张,可亡也。后、妻淫乱,主母主母,君主的母亲,太后畜秽畜秽,暗指淫乱,外内混通,男女无别,是谓两主两主,指外戚坐大,与君王分享权力,两主者,可亡也。后、妻贱而婢妾贵,太子卑而庶子尊,相室轻而典谒典谒,内廷主管宾客请谒的小官重,如此者内外乖背离;内外乖者,可亡也。大臣甚贵,偏党偏党,大臣的私党众强,壅塞主断而重擅国句谓蒙蔽君主专擅大权者,可亡也。私门之官用,马府马府,军马之府,立功者也。依上下文句式皆相对而言论,可知当为因公功而居官者,无考,姑存疑之世后人通“黜”,废黜;乡曲乡曲,偏僻乡村。这里指乡野之士之善举,官职之劳废。贵私行而贱公功者,可亡也。公家虚而大臣实,正户正户,有固定户籍者贫而寄寓富,耕战之士困,末作末作,法家视工商为末作之民利者,可亡也。见大利而不趋,闻祸端而不备,浅薄于争守之事句谓不谙兵战之事,而务以仁义自饰者,可亡也。不为人主之孝人主之孝,即忠,而慕匹夫之孝,不顾社稷之利,而听主母之令,女子用国用国,当国,把持国政,刑余刑余,指太监用事者,可亡也。辞辩而不法,心智而无术,主多能而不以法度从事者,可亡也。亲与“故”相对,通“新”臣进而故人退,不肖用事而贤良伏隐伏、引退,无功贵而劳苦贱,如是则下怨;下怨者,可亡也。父兄、大臣禄秩过功,章服侵等句谓君主的父兄、大臣的旗章车服超过了规定的等级,宫室供养太侈,而人主弗禁,则臣心无穷无穷,贪得无厌;臣心无穷者,可亡也。公婿、公孙公婿公孙,泛指王亲国戚与民同门同门,在一起,暴慠ào其邻句谓横行乡里者,可亡也。

亡征者,非曰必亡,言其可亡也。夫两尧代贤明的君王不能相王相王,互相统治对方,两桀代残暴的君王不能相亡;亡、王之机关键,必其治乱、其强弱相踦qī,轩轾,不平衡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蠹,墙之坏也必通隙。然木虽蠹,无疾风不折;墙虽隙,无大雨不坏。万乘之主,有能服术行法以为亡征之君风雨者句谓运用法术作为疾风大雨去摧毁那些已有亡征的国家,其兼天下不难矣。

三守第十六

三守,是指君王要遵守的三条原则:心藏而不漏之近习能人,独掌刑赏大权,亲理朝政。如果三守不完,臣下就会有三劫:明目张胆地篡权,通过政事和专擅刑罚篡权。本文是韩非为君王设谋,驾驭群臣巩固权力的统治术的具体而微。

人主有三守,三守完则国安身荣,三守不完则国危身殆。何谓三守?人臣有议当途之失、用事之过、举据下文,当为“誉”字之形近而误誉臣,以虚誉进用之臣,与“当途”、“用事”皆为重臣中得君王爱幸者之情与“过”、“失”连文,指不符虚名的阴情,人主不心藏而漏之近习能人能人,被君王认为有才能而倚重的人,使人臣之欲有言者不敢不下适迎合近习能人之心,而乃而乃,而后上以闻人主。然则端言直道端言直道,说话正直,办事公道之人不得见,而忠直日疏此守之不完者一。爱人不独利独利,独断地奖赏某人也,待誉而后利之;憎人不独害也,待非而后害之。然则人主无威而重同“威”,权威在左右矣此守之不完者二。恶自治之劳惮通“瘅”,《尔雅·释诂》:“瘅,劳也。”,使群臣辐凑之变辐凑之变,变而汇聚于权臣之门,因传柄移藉势位,使杀生之机、夺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被侵夺。此守之不完者三。此谓三守不完。三守不完,则劫劫夺君位杀之征也。

凡劫有三:有明劫明劫,公开篡夺,有事劫事劫,通过政事篡夺,有刑劫刑劫,通过专擅刑罚篡夺。人臣有大臣之尊,外操国要枢纽,即大权以资《广雅·释诂》将资与集、收、捋等一起俱释为取,这里可释为控制群臣,使外内之事非己不得行。虽有贤良,逆者必有祸,而顺者必有福。然则群臣直莫敢忠主忧国以争社稷之利害。人主虽贤,不能独计,而人臣有不敢忠主,则国为亡国矣。此谓国无臣,国无臣者,岂郎中郎中,内臣虚而朝臣少哉?群臣持禄养交,行私道而不效公忠,此谓明劫。鬻宠擅权,矫外以胜内句谓假托外部势力来胁迫君主,险言险言,危言耸听祸福得失之形,以阿ē,曲意奉迎主之好恶。人主听之卑身轻国以资之,事败与主分其祸,而如若功成则臣独专之。诸用事之人,一心同辞以语其美,则主言恶者必不信句谓那个带头说他不好的人一定不被主上信任矣,此谓事劫。至于守司守司,掌管囹圄囹圄,音lǐngyǔ,监狱、禁制禁制,禁令刑罚,人臣擅之,此谓刑劫。三守不完,则三劫者起;三守完,则三劫者止。三劫止塞疑“塞”字因注文而衍,则王矣。

备内第十七

所谓“备内”,即提醒人主防备来自家庭内部如后妃、太子等的弑夺,文章指出“夫以妻之近与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这个结论虽然以春秋战国宫廷斗争的教训和对趋利避害的人性的分析为依托,但不难看出,韩非将特殊历史时期个别人性恶的实然无限夸大为普遍的人性恶的本然甚至必然,并进而上升为理论形态、当成一种普适的统治术传授给专制君王,在逻辑上显然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在实践上必然导致政治独裁和恐怖。吕思勉《经子解题》云:“建国原以为民;欲保国者,有时原不能曲顾人民;然若全忘人民之利益,视若专供国家之用者然,则流连而忘本矣。”

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通“薄”,迫于势缚于势,迫于事势而不得不事也。故为人臣者,窥觇chān,窥视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慠同“傲”处其上,此世所以有劫君弑主也。为人主而大信其子,则奸臣得乘依托其子以成其私,故李兑傅赵王而饿主父解见《奸劫弑臣》注。为人主而大信其妻,则奸臣得乘于妻以成其私,故优上古对以歌舞娱人为业者的称呼优施,春秋时晋国的优伶,名施傅丽姬丽姬,他书多作骊姬,春秋时骊戎之女,晋献公攻克骊戎时被俘,得献公宠幸,立为夫人,生奚齐,又欲立奚齐为太子,谮杀太子申生。献公死后,奚齐继立,不久她与奚齐在晋国的夺权斗争中先后被杀,杀申生而立奚齐。夫以妻之近与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

且万乘之主、千乘之君,后妃、夫人、适通“嫡”子为太子者,或有欲其君之蚤通“早”死者。何以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语曰:“其母好与下文“好色”、“美色”相参,当释为美貌者其子抱句谓那母亲长得美貌的,她的儿子也就常会被父亲抱在怀里。”然则其为之反为之反,反过来说也,其母恶丑陋者其子释。丈夫丈夫,这里指成年男子年五十而好色未解通“懈”,减退也,妇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妇人事好色之丈夫,则身见疏贱见疏贱,被冷淡和轻忽,而子疑不为后继承人,此后妃、夫人之所以冀其君之死者也。唯母为后太后而子为主,则令无不行,禁无不止,男女之乐不减于先君,而擅万乘不疑不疑,无疑,此鸩zhèn,一种有毒的鸟,用它的羽毛浸酒,喝了会毒死人鸩毒,毒酒扼杀同“刎”,用刀割之所以用也。故《桃左春秋》《桃左春秋》,古代史书,今已失传。俞樾认为系《檮兀春秋》之误,章太炎则认为系《赵左春秋》之误,皆无从证实,存疑可也曰:“人主之疾死疾死,因病而死者不能处半句意谓多不得善终。”人主弗知,则乱多资凭借。故曰:利君死者众,则人主危。故王良王良,春秋末期晋国人,赵简子车夫,以善于驾车著名爱马,越王勾践勾践,春秋末年越国国君,在吴越争霸中曾大败于吴,后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任用范蠡、文种等名臣整顿国政,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最后灭亡吴国,成为霸主爱人《史记·越世家》:“吴既赦越,越王勾践振贫吊死,与百姓同其劳。拊循其士民。”爱人,即此也,为战与驰。医善吮人之伤,含人之血,非骨肉之亲也,利所加也。故舆人舆人,制造车辆的工匠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夭死,夭折也。非舆人仁而匠人贼残忍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买,情本意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故后妃、夫人、太子之党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则势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故人主不可以不加心加心,留意于利己死者。故日月晕日月光华通过云层时经折射而形成的光圈围于外,其贼毛病在内,备其所憎,祸在所爱二句谓人们提防他所憎恨的人,而祸害总常常来自于他所爱的人。是故明王不举不参参验之事,不食非常之食防备有人下毒;远听而近视,以审内外之失,省xǐng同异之言句谓省察互相附和或各执己见的言论以知朋党之分,偶合,对比参伍之验以责陈言之实;执后以应呼应,对照前,按法以治众,众端以参观。士无幸赏幸赏,侥幸得到赏赐,无逾行逾行,违反法令的行为,杀必当,罪不赦,则奸邪无所容其私。

徭役多则民苦,民苦则权势起权势起,指“贵人”的权势扩张起来,权势起则复除复除,免除赋税徭役,复除重则贵人富。苦民以富贵人,起势以藉假借人臣,非天下长利也。故曰:徭役少则民安,民安则下无重权,下无重权则权势灭,权势灭则德在上矣。今夫水之胜火亦明矣,然而釜鬵xín,釜类的烹饪器具间隔之,水煎沸竭尽其上,而火得炽盛焚其下,水失其所以胜者矣。今夫治之禁奸又明于此,然守法之臣为釜鬵之行句喻执法之臣起着阻碍法治推行的作用,则法独明于胸中胸中,谓君王的胸中,而已失其所以禁奸者矣。上古之传言,《春秋》《春秋》,上古时对古代史书的通称,与今传鲁之《春秋》是两回事所记,犯法为逆以成大奸者,未尝不从从……而起尊贵之臣也。然而法令之所以备防备,刑罚之所以诛,常于卑贱,是以其民绝望,无所告愬通“诉”。告愬,申诉。大臣比周,蔽上为一句谓众口一词,蒙蔽君上,阴相善而阳相恶,以示无私二句谓暗地里结党营私,表面上互相敌对,装出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相为耳目,以候主隙句犹谓伺机作乱。人主掩蔽掩蔽,被蒙蔽,无道得闻了解真情,有主名而无实,臣专法而行之,周天子是也。偏君王身边的大臣借其权势,则上下易位矣。此言人臣之不可借权势也顾广圻云:“十一字乃旧注误入正文。乾道本以末‘也’字作旁注,是其迹之未尽泯者。”

南面第十八

古代君王上朝听政时坐北朝南,所以“南面”即讨论君王备臣、制臣、治臣之术。首段言明法而不任臣;二、三段谈任下之法:使言行相参,并使人臣言、默皆有责,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四段论举事之道:不表露自己的意图而计其功利;最后主张拂于民心变古易常,并用武力捍卫变法,以保证长利久便。

人主之过,在己任在在字衍臣矣,又必反与其所不任者备之,此其说必与其所任者为仇为仇,作对,而主反制于其所不任者。今所与备人者,且曩nǎng,从前,过去之所备也二句谓现在和君主一起防备别人的人,正是以前君主所防备的人。人主不能明法明法,彰明法度而以制大臣之威,无道得小人小人,与“大臣”相对,系指一般民众之信矣。人主释法而以臣备臣,则相爱者比周而相誉,相憎者朋党而相非通“诽”。非誉交争,则主惑乱矣。人臣者,非名誉请谒无以进取,非背法专制专制,这里指大臣专权无以为威,非假通“借”于忠信无以不禁旧注:伪为忠信,然后不禁。三者,惛通“昏”,使……惑乱主坏法之资也。人主使人臣虽有智能,不得背法而专制;虽有贤行,不得逾功而先劳酬劳;虽有忠信,不得释法而不禁,此之谓明法。

人主有诱诱惑于事者,有壅于言者,二者不可不察也。人臣易言事易言事,把事情说得很轻松者,少索资句谓向君上所索要的条件少,以事诬欺骗主,主诱而不察,因而多称赞之,则是臣反以事制主也。如是者谓之诱,诱于事者困于患。其进言少进言少,即“少索资”,其退费多退费多,退朝之后实际所花费的却很多,虽有功,其进言不信诚,句谓言不符实,不信者有罪,事有功者不赏,则群臣莫敢饰言以惛主。主道者,使人臣前言不复复合,应验于后,后言不复于前,事虽有功,必伏犹“服”其罪伏其罪,受到应得的惩处,谓之任下任下,任臣下(之法)

人臣为主设事而恐其非被人非议也,则先出说设言句谓预先设想出一套说法曰:“议是事者,妒事者也。”人主藏是言是言,即“议是事者”一语,不更听群臣;群臣畏是言,不敢议事。二势二势,指人主不更听,群臣不敢议者用,则忠臣不听,而誉臣誉臣,徒有虚名的臣下独任。如是者谓之壅于言,壅于言者制于臣矣。主道者,使人臣必有言之责过失,罪责,又有不言之责。言无端末言无端末,与“辩无所验”并用,意谓言行有始无终、辩无所验者,此言之责也;以不言避责持重位重位,高位。句犹谓尸位素餐者,此不言之责也。人主使人臣言者必知其端以责其实,不言者必问其取舍取舍,赞成或反对以为之责,则人臣莫敢妄言矣,又不敢默然默然,沉默不语,言、默则皆有责也。

人主欲为事,不通其端末端末,始终,首尾。句谓不明事情的原委和结果,而以通“已”明其欲明其欲,流露出他的意图,有为之者,其为不得利,必以害反二句谓人主的行为不但不会使他得利,反而一定会招来损害。知此者,任理去欲,举事有道,计其入多,其出少者,可为也。惑主不然,计其入不计其出,出虽倍其入,不知其害,则是名得而实亡,如是者,功小而害大矣。凡功者,其入多,其出少,乃可谓功。今大费无罪而少得为功,则人臣出大费而成小功,小功成而主亦有害。

不知治者,必曰:“无通“毋”变古与“常”互文补足,古法,常规,毋易常。”变与不变,圣人不听,正治正治,正确地治理而已。然则古之无变,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与不可。伊尹毋变殷,太公毋变周,则汤、武不王矣。管仲毋易齐,郭偃郭偃,《左传·闵公元年》作卜偃,《墨子·所染》作高偃,《国语·晋语》韦注:“卜偃,晋掌卜大夫郭偃也。”《商君书·更法》和《战国策·赵策》都有“郭偃之法”一说,但语焉不详毋更晋,则桓齐桓公、文晋文公不霸矣。凡人难变古者,惮易民之安易民之安,改变民众已经习惯的旧传统也。夫不变古者,袭沿袭乱之迹;适顺适民心者,恣奸之行句谓放纵奸邪的行为也。民愚而不知乱反训为“治”,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人主者,明能知治,严必行之,故虽拂与上文“适”相反对,违背于民心,必据王先慎补立其治句谓一定要确立他的治国方针。说犹“解”也,即下文是他的立论根据在商君商君,即商鞅,战国时卫人,姓公孙,名鞅,以强道说秦孝公得重用,崇尚农战,推行严刑峻法,使秦国富兵强,孝公死后,被车裂之内外内外,出入而铁殳shū,古代一种长柄的兵器,重盾重盾,厚实的盾牌而豫通“预”二句谓商君变法所遭遇到的反对十分激烈,因而出入必须戒备森严,事见《史记·商君列传》赵良之言也。故郭偃之始治犹变法整顿也,文公有官卒官卒,官兵(用作警卫);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车:戒民之备也。是以愚戆gàng,愣通“惰”,窳堕,懒惰之民,苦小费苦小费,以小小的麻烦为苦而忘大利也,故夤yín夤虎,人名,事迹不详受阿通“诃”,怒斥谤。而*通“震”小变而失长便句谓因害怕小小的变化而失去了长远的利益,故邹贾邹贾,邹为姓,贾或为因行贾而得名,其事迹不详非载旅,狎习惯与“容于治”对文,此“习”字当因“狎”的注文而衍于乱而容从容于治容于治,不急于治,故郑人不能归最后几句史实不详,多不能解

饰邪第十九

饰,通“饬”,意为整治,饰邪即整治邪恶邪妄。从文章最后“君臣之交,计也。害身而利国,臣弗为也;富国而利臣,君不行也”的结论看来,文中所要整治的邪恶邪妄是针对臣子而言的,其中涉及的恃鬼神、恃诸侯、赏罚失当、小智小忠见用、私义私心见重等都是臣下借以进身的手段,因而韩非要求君王整治以上诸种邪恶邪妄,“明赏以劝之,严刑以威之”。

凿龟凿龟,即钻龟,与数策同为古代卜问吉凶的一种方法,通过钻烧龟甲,根据龟甲所出现的裂纹来推断吉凶数筴数筴,用五十根蓍草茎作工具,根据《周易》规定的占筮方法组成卦象,再以卦象去推断吉凶,兆征兆,即龟甲烧出的裂纹和蓍草组成的卦象曰“大吉”,而以攻燕者,赵也。凿龟数筴,兆曰“大吉”,而以攻赵者,燕也。剧辛剧辛,战国时燕将,原为赵人,与赵人庞煖友善,后出奔燕,为燕攻赵,被庞煖所率的赵兵击败,身为俘虏。事见《史记·燕召公世家》和《史记·赵世家》之事燕,无功而社稷危;邹衍邹衍,战国时齐人,先秦阴阳家的代表人物,后到燕国,燕昭王奉之为师之事燕,无功而国道绝国道绝,义同上句“社稷危”,国家昌盛之道堵塞。赵代赵国重镇,与赵连用,也即赵国先得意于燕,后得意于齐,国乱节意气高,自以为与秦提衡提衡,平起平坐,非赵龟神而燕龟欺也。赵又尝凿龟数筴而北伐燕,将劫燕以逆秦,兆曰“大吉”,始攻大梁与下文釐、阳城俱为燕地名而秦出上党上党,原属韩国,当时为秦所占矣,兵至釐而六城六城,赵国的六座城池被秦攻取矣,至阳城,秦拔邺与鄣俱为赵地名矣,庞援庞援,即庞煖,赵将yú,引兵而南,则鄣尽全部落入秦军手中矣。臣故曰:赵龟虽无远见于燕,且宜近见于秦。秦以其大吉,辟地有实,救燕有通“又”有名。赵以其大吉,地削兵辱,主不得意而死。又非秦龟神而赵龟欺也。初时者,魏数年东乡通“向”,下同攻尽陶、卫,数年西乡秦在魏西,西乡即攻秦以失其国失其国,谓失其大片国土,此非丰隆、五行、太一、王相、摄提、六神、五括、天河、殷抢、岁星丰隆以下至此皆吉星名,古代星相家认为吉星当头则吉涉上“非”字衍数年在西指秦也,又非天缺、弧逆、刑星、荧惑、奎台天缺至此皆凶星名涉上“非”字衍数年在东指赵也。故曰:龟策鬼神不足举胜举胜,推断战争的胜负,左右背乡通“向”,左右背乡,指上述吉凶之星的分属不足以专决断战。然而恃之,愚莫大焉。

古者先王尽力于亲通“新”韩非之亲民与儒家德化政治异趣,这是建立在严刑峻法基础上使臣民不敢为非因而得以全身远害的理念,《爱臣》篇之“爱”可相参,加事加事,尽心竭力地从事于明法。彼法明,则忠臣劝;罚必不宽贷,则邪臣止。忠劝邪止而地广主尊者,秦是也。群臣朋党比周,以隐正道、行私曲而地削主卑者,山东山东,崤山以东,即中原各国是也。乱弱者亡,人之性也;治强者王称王,实际上是称霸,古之道也。越王勾践恃大朋先秦货币单位,上古以贝壳为货币,贝壳与贝壳相联即为朋。大朋,言其价之高之龟与吴战而不胜,身臣顾广圻曰“臣”字当衍入宦于吴;反通“返”国弃龟,明法亲民以报吴,则夫差为擒。故恃鬼神者慢于《古书虚字集释》:“‘于’犹‘其’也。”二字互训法,恃诸侯者危其国。曹恃齐而不听宋,齐攻荆而宋灭曹。荆与下句二“荆”字不明所指,要非楚国也,因下文致误。顾广圻谓当作“邢”恃吴而不听齐,越伐吴而齐灭荆。许恃荆而不听魏,荆攻宋而魏灭许。郑恃魏而不听韩,魏攻荆而韩灭郑。今者韩国小而恃大国,主慢怠慢,疏忽而听秦魏,恃齐荆为用,而小国愈亡顾广圻云:此复说上文邢、郑、曹、许之事。故恃人不足以广壤广壤,开疆拓土,而韩不见也。荆为攻魏而加兵于许、鄢yān,与下句任、扈俱为魏国地名,齐攻任、扈而削魏, 不足以存郑新郑,位于今河南省新郑县,当时韩都,这里代韩国。顾广圻谓以上皆有脱误,而韩弗知也。此皆不明其法禁以治其国,恃外以灭其社稷者也。

臣故曰:明于治之数,则国虽小,富。赏罚敬信,民虽寡,强。赏罚无度,国虽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无地无民,尧、舜不能以王,三代三代,指夏、商、周不能以强。人主又以过予过予,不适当地赏赐给了臣下,人臣又以徒取徒取,无功而受封赏。舍法律而言先王明君之功者,上任之以国。臣故曰:是愿指望古之功,以古之赏赏今之人也,主以是过予,而臣以此徒取矣。主过予,则臣偷幸偷幸,苟且,侥幸;臣徒取,则功不尊句谓大臣们无功受封赏,那么有功劳的人反而不会被尊重。无功者受赏,则财匮匮乏而民望怨,怨望;财匮而民望,则民不尽力矣。故用赏过者失民,用刑过者民不畏。有赏不足以劝,有刑不足以禁,则国虽大,必危。故曰:小知通“智”,小智,犹今云小慧,小聪明不可使谋事,小忠不可使主法主法,掌管法制。荆恭王荆恭王,《十过》篇作楚共王。以下事已见《十过》篇,唯文字略有出入,注见前与晋厉公战于鄢陵,荆师败,恭王伤,酣战,而司马子反渴而求饮,其通“有”。其友,于是有竖谷阳奉卮酒而进之,子反曰:“去之,此酒也。”竖谷阳曰:“非也。”子反受而饮之。子反为人嗜酒,甘之,不能绝之于口,醉而卧。恭王欲复战而谋事,使人召子反,子反辞以心疾。恭王驾而往视之,入幄中,闻酒臭而还,曰:“今日之战,寡人目亲伤,所恃者司马,司马又如此,是亡荆国之社稷而不恤吾众也,寡人无与复战矣。”罢师而去之,斩子反以为大戮。故曰:竖谷阳之进酒也,非以端故意恶子反也,实心以忠爱之,而适足以杀之而已矣。此行小忠而贼大忠者也。故曰:小忠,大忠之贼也。若使小忠主法,则必将赦罪以相爱,是与下安矣,然而妨害于治民者也。

当魏之方正当作动词立辟法也。一说立辟与下文国律、奉法皆为刑书名称,从宪令行根据上下文文气,“行”字衍之时这里指魏文侯、武侯变法之时,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诛,强匡匡正天下,威行四邻;及法慢松弛,妄予二字犹滥赏,而国日削矣。当赵之方明国律国律,国法,从大军之时这里指赵武灵王进行的军事改革,胡服骑射,国势大盛,“明国律”事则未闻,人众兵强,辟开辟地齐、燕;及国律慢,用者弱句谓执政者懦弱无能,而国日削矣。当燕之方明奉法、审官断审官断,强化官府的决策之时这里指燕昭王改革政治,招揽人才,后联合五国破齐,是燕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事见《战国策·燕策二》,东县齐国,南尽中山之地;及奉法已亡,官断不用,左右左右,君王身边的近臣交争交争,互相争斗,论从其下句谓政令听由臣下发出,则兵弱而地削,国制于邻敌矣。故曰:明法者强,慢法者弱。强弱如是其明矣,而世主弗为,国亡宜矣。语曰:“家有常业,虽饥荒年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夫舍常法而从私意,则臣下饰通“饬”,整治,修治于智能;臣下饰于智能,则法禁不立矣。是妄意妄意,犹云随心所欲之道行,治国之道废也。治国之道,去害法者,则不惑于智能,不矫这里是欺骗于名誉矣。

昔者舜使吏决排泄鸿通“洪”水,先令有功先令有功,在命令下达以前就立了功而舜杀之;禹朝诸侯之君会稽之上,防风防风,一名防风氏,古史传说人物,事见《国语·鲁语》、《竹书纪年》等,这里作防风之君,则防风似又为地名或部落名之君后至而禹斩之。以此观之,先令者杀,后令后令,后于令而至者斩,则古之先贵如令如令,依令而行。句谓先贤以遵令而行为贵矣。故镜执清而无事,美恶从而比比并,即从比较中得到鉴别焉;衡执正而无事,轻重从而载焉。夫摇镜则不得为明,摇衡则不得为正,法之谓也。故先王以道为常,以法为本。本治者名正,本乱者名绝。凡智能明通,有以依据则行,无以则止。故智能单道,不可传于人。而道法万全,智能多失。夫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万全之道也。明主使民饰于道之故顾广圻据王渭云“于”下当有“法知”二字,认为“法”句绝,“知”下属,故佚通“逸”,安闲而有功。释规而任巧,释法而任智,惑乱之道也。乱主使民饰于智,不知道即法之故,故劳而无功。

释法禁而听请谒,群臣卖官于上,取赏于下,是以利在私家而威在群臣,故民无尽力事主之心,而务为交于上。民好上交,则货财上流货财上流,谓钱财积聚到重臣手中,而巧说者用。若是,则有功者愈少。奸臣愈进而材通“才”臣退,则主惑而不知所行,民聚而不知所道。此废法禁、后功劳后功劳,不重视有功劳之人、举名誉举名誉,重用徒有虚名的人、听请谒之失也。凡败法之人,必设诈托物以来同“徕”,招徕亲,又好言天下之所希通“稀”有,此暴君乱主之所以惑也,人臣此人臣指明法术之士,下“人臣”乃泛指贤佐之所以侵见侵也。故人臣称伊尹、管仲之功,则背法饰智有资凭借;称比干、子胥之忠而见杀,则疾顾广圻云“疾”下当有脱字,据上句语法,可从强谏有辞托辞,借口。夫上称贤明,下称暴乱,不可以取类句谓上下古今人我不同,其间皆不可比,若是者禁。君之立法,以为是也,今人臣多立其私智,以法为非者,是邪“邪”字衍文以智私智过法过法,责怪法度,或以法度为过立智句谓人臣以私智责备公法,自立私意,如是者禁,主之道也。

涉上“禁”字衍主之道,必明于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夫令必行,禁必止,人主之公义也。必行其私,信于朋友,不可为赏劝,不可为罚沮jǔ,阻止,人臣之私义也。私义行则乱,公义行则治,故公私有分。人臣有私心,有公义。修身洁白洁白,这里指品德,而行公行正本句与下句义重,“行公正”似是对“洁白”的注文而衍,又因为三字与上下文四字句式不类,于是一误再误,遂成现今模样,居官无私,人臣之公义也;污行从通“纵”欲,安身利家,人臣之私心也。明主在上,则人臣去私心行公义;乱主在上,则人臣去公义行私心。故君臣异心,君以计畜臣,臣以计事君,君臣之交,计也。害身而利国,臣弗为也;害国而利臣,君不行也。臣之情,害身无利;君之情,害国无亲。君臣也者,以计合者也。至夫临难必死,尽智竭力,为法为之句谓因为是法度使他们这样做的。故先王明赏以劝之,严刑以威之。赏刑明,则民尽死;民尽死,则兵强主尊。刑赏不察,则民无功而求得,有罪而幸侥幸免,则兵弱主卑。故先王贤佐尽力竭智。故曰:公私不可不明,法禁不可不审,先王先王,这里是法家眼中能明赏必罚的先王知之矣。

解老第二十

本文和下文《喻老》都是韩非对老子《道德经》的解释,也是现存最早的注老文献,本文涉及《德经》九章和《道经》三章,这种先《德经》后《道经》的次序与现今通行本相反,却与帛书《老子》相同,因而具有版本学和校雠学意义。同时,因为韩非站在法家的立场上吸纳老子学说,其中许多理解显然打上了法术家的烙印,如原始道家基于归真返朴的理念形成的崇道德黜礼义的思想,在此被借用为否定仁、义、礼、忠、信的理论前提,进而成为后世法家反传统反文化即反礼乐文明的思想武器;原始道家出于全身保真的目的而反对的前识,在此却成了笃信刑名参验的功利主义者嘲笑的对象;又如,韩非从道家祸福相依的相对论中演绎出法家严刑峻法的政纲,经过对老子原文中“圣人”内涵的巧妙替换,将一个知雄守雌、善利万物的道家形象转换成了法家所推崇的霸主……诸如此类,都可以看出韩非对老子学说的改造,从中可看到这一段中国思想史的微妙嬗变。

德者从首节起至第九节共九节,解释《老子》第三十八章即《德经》首章:“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内也。得者,外也二句谓德是内部世界本有的属性,而得则是要求诸外部世界的。“上德不德从下句看来,韩非将这个字借为“得””,言其神不淫于外也。神不淫于外,则身全,身全之谓德。德者,得身也句谓得于身。韩非认为德不向外求,得之于自身。凡德者,以无为集,以无欲成,以不思安,以不用固。为之欲之,则德无舍止泊处,归宿,德无舍,则不全。用之思之,则不固,不固则无功,无功则生于义同“有”这里通“得”。德承上句“德”借为“得”,下句首字“德”同则无德,不德则有德。故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老子原义极其含弘广大,三个“德”字都可作如字解,韩非只取其一端加以引申发挥,下文类此者夥矣,读者将它当作一家之言则可,视为定论则大谬。”

所以贵无为无思为虚中国古代哲学中一种真空妙有的形上境界者,谓其意无所制也。夫无术者,故以无为无思为虚也。夫故以无为无思为虚者,其意常不忘虚,是制于为虚也。虚者,谓其意无所制也。今制于为虚,是不虚也上文谓无术者执着于虚反被虚字牵制,是亦不虚。虚者之无为也,不以无为为有常句谓不把无为当作经常要注意的事,不以无为为有常则虚,虚则德盛,德盛之谓上德。故曰:“上德无为而无不为也。”

仁者,谓其中心中心,内心欣然爱人也。其喜人之有福,而恶人之有祸也。生心生心,犹本心,天性之所不能已也,非求其报也。故曰:“上仁为之而无以为无以为,没有所以要这样做的目的也。”

义者,君臣上下之事,父子贵贱之差等差也,知交朋友之接交接也,亲疏内外之分分际也。臣事君宜,下怀上宜,子事父宜,贱敬贵宜,知交友朋之相助也宜,亲者内而疏者外宜句谓亲近的人得以接纳、疏远的人保持距离,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义者,谓其宜也,宜而为之。故曰:“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

礼者,所以貌情貌情,表现情感也,群义群义,指君臣父子贵贱贤不肖知交友朋亲疏内外之宜之文章文章,外在的表现形式,这里指处理各种关系的礼仪制度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贵贱贤不肖之所以别也。中心怀三字谓心中存着念头而不谕明白,其义同“故”疾趋卑拜四字极言其敬而明之;实心实心,亦内心也爱而不知,故好言繁辞以信通“申”之。礼者,外饰之所以谕内也。故曰:“礼以貌情也。”凡人之为外物动也,不知其为身之礼也二句谓人们被外界事物所感发的时候,常常疏忽了他们自身应表现出的礼节。众人之为礼也,以尊他人也,故时劝时衰。君子之为礼,以为其身;以为其身,故神之神之,以之为神,谓特别注重礼节为上礼。上礼上礼,即君子之为礼神而众人贰即不专一,故不能相应君子上礼与众人贰不能相应;不能相应,故曰:“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众人虽贰,圣人之复恭敬,尽手足之礼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句以君子捋起袖子伸出手臂喻其一如既往恭敬尽礼之状。”

道有积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实而实有光句犹谓实于中而秀于外,仁者德之光。光有泽而泽有事,义者仁之事也。事有礼而礼有文,礼者义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后失德,失德而后失仁,失仁而后失义,失义而后失礼。”

礼为情貌者也,文为质饰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质而恶饰。夫恃貌而论情者,其情恶也;须饰而论质者,其质衰也。何以论之?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淮南子·览冥训》高注:“隋侯,汉东之国,姬姓诸侯也。隋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傅之,后蛇于江中衔大珠以报之,因曰隋侯之珠。”后常与和氏璧并提,指称宝器或人之美德美才,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间,其礼朴而不明,故曰礼薄也。凡物不并盛,阴阳是也;理相夺予,威德威德,刑赏是也;实厚者貌薄,父子之礼是也。由是观之,礼繁者实心衰也。然则为礼者,事通开启人之朴心者也。众人之为礼也,人应回报则轻欢轻欢,轻浮地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不应则责怨。今为礼者事通人之朴心,而资提供之以相责之分尺度,能毋争乎?有争则乱。故曰:“夫礼者,忠信之薄也二句谓礼是内心忠诚不够的表现,而乱之首发端义同“也”。”

先物行、先理动之谓前识。前识者,无缘而妄意通“臆”度也。何以论之?詹何詹何,楚国隐者坐,弟子侍,有牛鸣于门外。弟子曰:“是黑牛也而白题额头。”詹何曰:“然,是黑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视之,果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以詹子之术臆度之术,婴缠绕,羁绊,这里引申为惑乱众人之心,华焉二字谓华而不实殆矣!故曰:“道之华也。”尝义同“若”试释放弃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视之,亦知其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伤神,而后与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

所谓“大丈夫”者,谓其智之大也。所谓“处其厚不处其薄”者,行情实情实,即上句“厚”也而去礼貌礼貌,即上句“薄”也也。所谓“处其实不处其华”者,必缘理缘理,循常理不径绝径绝,陆行取小路、水行不顺流,即不缘理也。所谓“去彼取此”者,去貌、径绝而取缘理、好情实也。故曰:“去彼取此。”

人有祸则心畏恐从本节起至第十四节共五节,解释《老子》第五十八章:“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心畏恐则行端直,行端直则思虑熟,思虑熟则得事理。行端直则无祸害,无祸害则尽天年。得事理则必成功;尽天年则全而寿。必成功则富与贵。全寿富贵之为福,而福本于有祸。故曰:“祸兮,福之所倚。”以成其功也依本文段末句例,本句疑衍

人有福则富贵至,富贵至则衣食美,衣食美则骄心生,骄心生则行邪僻而动弃理动弃理,行动违背常理。行邪僻则身死夭,动弃理则无成功。夫内有死夭之难,而外无成功之名者,大祸也。而祸本生于有福。故曰:“福兮,祸之所伏。”

夫缘道理以从事者,无不能成。无不能成者,大能成天子之势尊,而小易得卿相将军之赏禄。夫弃道理而妄举动者,虽上有天子诸侯之势尊,而下有猗猗顿,战国时大商人,据传因经营河东盐池致巨富、陶朱陶朱,即越国名相范蠡,助勾践破吴后功成身退,定居齐国的陶,易名为陶朱公,以经商致巨富、卜祝卜祝,一从事卜祝之业而致巨富者之富,犹失其民人而亡其财资也。众人之轻与“易”同作意动用法弃道理而易妄举动者,不知其祸福之深大而道阔远若是也。故谕人曰:“孰知其极句谓谁知道其中的究竟呢?”

人莫不欲富贵全寿,而未有能免于贫贱死夭之祸也。心欲富贵全寿,而今贫贱死夭,是不能至于其所欲至所欲至,即富贵全寿也。凡失其所欲之路而妄行者之谓迷,迷则不能至于其所欲至矣。今众人之不能至于其所欲至,故曰“迷”。众人之所不能至于其所欲至也,自天地之剖判天地之剖判,犹云开天辟地以至于今。故曰:“人之迷也,其日故以通“已”久矣。”

所谓“方”者,内外相应也,言行相称也。所谓“廉”者,必生死之命句谓乐天知命也,轻恬资财句谓淡泊财利也。所谓“直”者,义必公正,公心顾广圻谓此字衍不偏党也。所谓“光”者,官爵尊贵,衣裘皮衣,泛指衣服壮丽也。今有道之士,虽中外信顺句谓内心和外表诚信和顺,不以诽谤穷堕从下文句例分析,“穷堕”当与“信顺”相反对,犹心胸偏狭;虽死节轻财,不以侮罢通“疲”,胆小懦弱羞贪四字谓欺侮胆小怯弱者、羞辱贪图财利者;虽义端不党,不以去邪罪私四字谓弹劾奸邪的人,责备有私心的人;虽势尊衣美,不以夸贱欺贫。其故何也?使失路者而肯听习问知听习问知,向熟悉路线的人打听了解,即不成迷也。今众人之所以欲成功而反为败者,生于不知道理,而不肯问知而听能。众人不肯问知听能,而圣人强以其祸败适通“谪”,责备之,则怨。众人多而圣人寡,寡之不胜众,数常理也。今举动而与天下之当是“人”字之形误为仇,非全身长生之道也,是以行轨节而举之也句谓圣人行为遵循法度,并以此来引领人们。故曰:“方而不割,廉而不刿guì,割伤,直而不肆放肆,唐突,光而不耀刺眼。”

听力好视力好ruì睿智,英明有远见。从本节起至第十九节共五节,解释《老子》第五十九章:“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天也;动静思虑,人也。人也者,乘于天明以视,寄于天聪以听,托于天智以思虑。故视强过度,则目不明;听甚,则耳不聪;思虑过度,则智识乱。目不明,则不能决黑白之分;耳不聪,则不能别清浊之声;智识乱,则不能审得失之地。目不能决黑白之色则谓之盲,耳不能别清浊之声则谓之聋,心不能审得失之地则谓之狂。盲则不能避昼日之险,聋则不能知雷霆之害,狂则不能免人间法令之祸。书指《老子》,下同之所谓“治人”者,适协调动静之节,省思虑之费也。所谓“事天”者,不极聪明之力聪明之力,即视听之力,不尽智识之任。苟极尽,则费神多;费神多,则盲聋悖狂之祸至,是以啬这里是节省之。啬之者,爱其精神,啬其智识也。故曰:“治人事天莫如啬。”

众人之用神也躁,躁则多费,多费之谓侈。圣人之用神也静,静则少费,少费之谓啬。啬之谓术也生于道理。夫能啬也,是从于道而服于理者也。众人离通“罹”,遭遇于患,陷于祸,犹未知退,而不服从道理。圣人虽未见祸患之形,虚无虚无,清虚无为服从于道理,以称蚤通“早”服。故曰:“夫谓义同“唯”,《老子》原文作“惟”啬,是以《老子》原文作“谓”蚤服。”

知治人者,其思虑静;知事天者,其孔窍孔窍,这里指五官虚。思虑静,故德不去;孔窍虚,则和气日入。故曰:“重积德。”夫能令故德不去,新和气日至者,蚤服者也。故曰:“蚤服,是谓重积德。”积德而后神静,神静而后和忧喜不生、宠辱两忘的祥和心境多,和多而后计得计得,思虑得当,计得而后能御万物,能御万物则战易胜敌,战易胜敌而论犹声望必盖世,论必盖世,故曰“无不克”。无不克本于重积德,故曰“重积德,则无不克”。战易胜敌,则兼有天下;论必盖世,则民人从。进兼天下而退从使……归附民人,其术远,则众人莫见其端末端末,始终。莫见其端末,是以莫知其极。故曰:“无不克,则莫知其极。”

凡有国而后亡之,有身而后殃之,不可谓能有其国、能保其身。夫能有其国,必能安其社稷;能保其身,必能终其天年。而后可谓能有其国、能保其身矣。夫能有其国、保其身者,必且体体证,践履道。体道,则其智深;其智深,则其会计会,计谋远;其会远,众人莫能见其所极。唯夫能令人不见其事极,不见其事极者为一本“为”下有“能”字,是保其身、有其国。故曰:“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则可以有国。”

所谓“有国有国,拥有国家之母根本”,母者,道也。道也者,生于所以有国之术,所以有国之术,故谓之“有国之母”。夫道以与世周旋周旋,应对者,其建生建生,立身,养生也长,持禄也久。故曰:“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树木有曼根,有直根。根依文例,此当是承上文而分释,“根”上脱一“直”字者,书之所谓“柢”也,柢也者,木之所以建生也;曼根者,木之所以持生也。德也者,人之所以建生也;禄也者,人之所以持生也。今建于理者,其持禄也久,故曰:“深其根。”体其道者,其生日长,故曰:“固其柢。”柢固,则生长生长,生命久长;根深,则视久,故曰:“深其根,固其柢,长生久视之道也。”

工人工人,这里指手工业者shuò,屡次变业则失其功本节与下节解释《老子》第六十章:“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作者作者,耕作者数摇摇动农作物迁移则亡其功。一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则亡五人之功矣。然则数变业者,其人弥众,其亏损失弥大矣。凡法令更则利害易,利害易则民务变,务变之谓变业。故以理观之,事大众而数摇之,则少成功;藏大器大器,贵重的器物而数徙之,则多败伤;烹小鲜小鲜,小菜而数挠犹搅动之,则贼其泽色泽;治大国而数变法,则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贵静,不重变法。故曰:“治大国者若烹小鲜。”

人处疾则贵医,有祸则畏鬼。圣人在上,则民少欲;民少欲,则血气治血气治,气血和舒。依文气“血气治“当重而举动理举动理,举动符合法度;举动理,则少祸害。夫内无痤cuójū,痤疽,都是毒疮dàn,通“疸”,黄疸病痔之害,而外无刑罚法诛之祸者,其轻恬轻恬,看轻,看淡鬼也甚。故曰:“以道莅lì,临天下莅天下,治天下,其鬼不神。”治世之民,不与鬼神相害也。故曰:“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伤人也。”鬼祟鬼怪或鬼怪害人犹“之”也疾人之谓鬼伤人,人逐除之之谓人伤鬼也。民犯法令之谓民伤上,上刑戮民之谓上伤民。民不犯法,则上亦不行刑;上不行刑之谓上不伤人。故曰:“圣人圣人,这里韩非将老子笔下的圣人转换成了人君亦不伤民。”上不与民相害,而人不与鬼相伤,故曰:“两不相伤。”民不敢犯法,则上内民之身体不用刑罚,而外民之产业不事利其产业。上内不用刑罚,而外不事利其产业,则民蕃息蕃息,繁衍生息。民蕃息而畜通“蓄”积盛,民蕃息而畜积盛之谓有德。凡所谓祟者,魂魄去而精神乱,精神乱则无德。鬼不祟人则魂魄不去,魂魄不去而精神不乱,精神不乱之谓有德。上盛畜积而鬼不乱其精神,则德尽在于民矣。故曰:“两不相伤,则《老子》作“故”德交归焉。”言其德上下交盛而俱归于民也据每段段末句例,本句当因注文而衍

有道之君从本节起至第二十六节共五节解释《老子》第四十六章:“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外无怨仇于邻敌,而内有德泽于人民。夫外无怨仇于邻敌者,其遇诸侯也外依上下句例“外”字当衍有礼义;内有德泽于人民者,其治人事也务本韩非以农耕为本业。遇诸侯有礼义,则役希起句谓少战事;治民事务本,则淫奢止。凡马之所以大用者,外供甲兵而内给淫奢也。今有道之君,外希通“稀”用甲兵,而内禁淫奢。上不事马于战斗逐北,而民不以马远淫通物通物,交换货物,所积力唯田畴句谓所积聚起来的力量全用在耕种上了,必且粪灌粪灌,施肥灌溉。故曰:“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也。”

人君者无道,则内暴虐其民,而外侵欺其邻国。内暴虐则民产绝,外侵欺则兵数起。民产绝则畜生少,兵数起则士卒尽。畜生少则戎马戎马,战马乏,士卒尽则军危殆。戎马乏则将马将马,当是“牸(zì)马”之形近而误,牸马,怀孕的马出,军危殆则近臣役二句谓军马奇缺,就连怀孕的马也要上战阵,军情危急就连君王身边的近臣都得充兵员。马者,军之大用;郊者,言其近也。今之所以给军之具于将马近臣。故曰:“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也。”

人有欲则计会乱,计会乱而有欲甚,有欲甚则邪心胜,邪心胜则事经绝经绝,义同上。事经绝,处事不循常理,事经绝则祸难生。由是观之,祸难生于邪心,邪心诱诱发于可欲。可欲之类,进则教良民为奸,退则令善人有祸。奸起,则上侵弱侵弱,削夺君;祸至,则民人多伤。然则可欲之类,上侵弱君而下伤人民。夫上侵弱君而下伤人民者,大罪也。故曰:“祸莫大于可欲。”是以圣人不引被引诱五色,不淫沉迷于声乐;明君贱玩好而去淫丽。

人无毛羽,不衣则不犯寒;上不属犹依附天而下不著同“着”地,以肠胃为根本,不食则不能活。是以不免于欲利之心。欲利之心不除,其身之忧也。故圣人衣足以犯寒,食足以充虚,则不忧矣。众人则不然,大为诸侯,小余千金之资,其欲得之忧不除也。胥靡胥靡,刑徒有免,死罪时活,今不知足者之忧终身不解。故曰:“祸莫大于不知足。”

故欲利甚于忧,忧则疾生,疾生而智慧衰,智慧衰则失度量,失度量则妄举动,妄举动则祸害至,祸害至则疾婴缠绕内,疾婴内则痛祸薄外痛祸薄外,疼痛表现到外部,痛祸薄外则苦痛杂于肠胃之间,苦痛杂于肠胃之间则伤人也憯cǎn,惨痛,憯则退而自咎自咎,自责,退而自咎也生于欲利。故曰:“咎莫憯于欲利。”

道者本节与下节解释《老子》第十四章:“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二句谓道是万物成为现在这个模样的总根源,也是万理的总归宿。理者,成物之文同“纹”句谓理是生成万物的具体细则;道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故曰:“道,理之者也。”物有理不可以相薄迫,这里是侵害之意。物有理不可以相薄,故理之为物之制句谓所以理成为具体事物的制约力量。万物各异理,而道尽稽万物之理,故不得不化;不得不化,故无常操常操,永恒不变的法则;无常操,是以死生气禀禀受,禀赋“于之”的合音字,之代“尽稽万物之理”的道。句谓或死或生都是气这种自然现象自然生成的,万智斟酌斟酌,多多少少地吸取焉,万事废兴焉。天得之以高,地得之以藏,维斗维斗,《庄子·大宗师》成玄英疏:“维斗,北斗也,为众星纲维,故谓之维斗。”得之以成其威,日月得之以恒其光,五常五常,五行,金、木、水、火、土得之以常其位常其位,永远固定在它们的位置上,列星得之以端其行,四时得之以御其变气,轩辕轩辕,即轩辕氏,黄帝之号,传说中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得之以擅专擅,控制四方,赤松赤松,传说中的仙人得之与天地统与天地统,与天地相终始,圣人圣人,这里指有道之君王得之以成文章文章,国家制度。道与尧、舜俱智,与接舆接舆,上古时楚国贤人,与时不合,披发佯狂俱狂,与桀、纣俱灭,与汤、武俱昌。以为近乎,游于四极;以为远乎,常在吾侧;以为暗乎,其光昭昭;以为明乎,其物冥冥。而功成天地,和和气,真气化雷霆,宇内之物,恃之以成。凡道之情,不制不形句谓不造作不外现,柔弱随时,与理相应。万物得之以死,得之以生;万事得之以败,得之以成。道譬诸若水,溺者多饮之即死,渴者适饮之即生。譬之若剑戟,愚人以行忿则祸生,圣人以诛暴则福成。故得之以死,得之以生,得之以败,得之以成。

人希通“稀”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今道虽不可得闻见,圣人执其见通“现”,显现功以处审度见其形。故曰:“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凡理者本节解释《老子》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并及于第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方圆、短长、粗靡、坚脆之分也,故理定而后可得道也。故定理有存亡,有死生,有盛衰。夫物之一存一亡,乍死乍生,初盛而后衰者,不可谓常。唯夫与天地之剖判剖判,谓创始之时也具通“俱”生,至天地之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谓常。而常者,无攸yōu,所易,无定理。无定理,非在于常所常所,恒常不变的地方,是以不可道也。圣人观其玄虚,用其周行周行,普遍运行的规律,强字称呼之曰道,然而然而,犹然后可论。故曰:“道之可道,非常道也。”

人始于生而卒于死本节与下节解释《老子》第五十章:“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始之谓出,卒之谓入。故曰:“出生入死。”人之身三百六十节,四肢九窍,其大具也句谓这些是人身的重要组成部分。四肢与九窍十有三者,十有三者之动静尽属于生焉。属之谓徒也,故曰:“生之徒也十有三者。”至死也,十有三具者皆还而属之于死,死之徒亦有十三。故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凡民之生生生生,产生新的生命或使生命保持旺盛的活力,而生者固动,动尽依义推论本字当涉下“生尽”之“尽”而衍则损也,而动不止,是损而不止也。损而不止,则生尽,生尽之谓死,则十有三具者皆为死死地死死地,死于死地也。故曰:“民之生,生而动,动皆之死地,之犹“亦”也十有三。”

是以圣人爱精神而贵处静。此甚大于兕虎之害。夫兕虎有域句谓野牛和老虎都有其一定的活动范围,动静有时,避其域,省xǐng,省察其时,则免其兕虎之害矣。民独知兕虎之有爪角也,而莫知万物之尽有爪角也,不免于万物之害。何以论之?时雨降集,旷野闲静,而以昏晨犯冒犯山川句谓昼夜跋山涉水,则风露之爪角害之。事上不忠,轻犯禁令,则刑法之爪角害之。处乡不节不节,无度,不检点,憎爱无度,则争斗之爪角害之。嗜欲无限,动静不节,则痤疽之爪角害之。好用其私智而弃道理,则网罗网罗,承“道理”言,指大化自然的规律之爪角害之。兕虎有域,而万害有原同“源”,上同,避其域,塞其原,则免于诸害矣。凡兵革者,所以备害也。重生重生,珍惜生命者,虽入军无忿争忿争,忿怒争斗之心,无忿争之心,则无所用救害之备。此非独谓野处野处,驻扎在野外之军也。圣人之游世也,无害人之心,则必无人害,无人害则不备人,故曰:“陆行不遇兕虎。”入山不恃备以救害,故曰:“入军不备《老子》通行本作“被”甲兵。”远诸害,故曰:“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错通“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不设备而必无害,天地之道理字因“道”字的注文而衍也。体体证天地之道,故曰:“无死地焉。”动无死地,而谓之“善摄保养生”矣。

爱子者慈于子本节起至第三十五节共四节解释《老子》第六十七章:“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重生者慈于身,贵功者慈于事。慈母之于弱子也,务致其福;务致其福,则事此与下句“事”作动词除其祸;事除其祸,则思虑熟;思虑熟,则得事理;得事理,则必成功;必成功,则其行之也不疑,不疑之谓勇。圣人之于万事也,尽如慈母之为弱子虑也,故见必行之道。见必行之道则明,其从事亦不疑,不疑之谓勇。不疑生于慈,故曰:“慈故能勇。”

周公曰:“冬日之闭冻闭冻,冰封地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天地不能常侈常费,而况于人乎?故万物必有盛衰,万事必有弛张,国家必有文武,官治官治,官吏治政必有赏罚。是以智士俭用其财则家富,圣人爱宝爱宝,珍惜其神则精盛,人君重矜惜战其卒重战其卒,不轻易用兵打仗则民众民众,人民众多,民众则国广,是以举总括之曰:“俭,故能广。”

凡物之有形者易裁也,易割也。何以论之?有形,则有短长;有短长,则有小大;有小大,则有方圆;有方圆,则有坚脆;有坚脆,则有轻重;有轻重,则有白黑。短长、大小、方圆、坚脆、轻重、白黑之谓理,理定而物易割也。故议于大庭而后言则立,权议之士知之矣二句谓在大庭广众之中议事,在后面发言的人的意见往往被采纳,这是善于权衡议事的人们明白的道理。故欲成方圆而随其规矩,则万事之功形体现矣,而万物莫不有规矩。议言之士,计会规矩也。圣人尽随于万物之规矩,故曰:“不敢为天下先。”不敢为天下先,则事无不事,功无不功二句第二个“事”与“功”作动词,而议必盖世,欲无处大官,其可得乎?处大官之谓为因注“谓”字而衍成事长成事长,成就事功的领袖,是以故“是以”、“故”当衍其一曰:“不敢为天下先,故能为成事长。”

慈于子者不敢绝衣食,慈于身者不敢离通“罹”,遭遇法度,慈于方圆者不敢舍规矩。故临兵而慈于士吏小官,这里指下级军官则战胜敌,慈于器械则城坚固。故曰:“慈,于义同“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夫能自全也而尽随随顺,遵循于万物之理者,必且有天生天生,自然生成的东西,天生也者,生心生心,本性,如“天命之谓性”也。故天下之道尽之生尽之生,犹谓都从中产生也,若以慈卫之也,事必万全而举无不当,则谓之宝矣。故曰:“吾有三宝,持而宝之。”

书之所谓“大道”也者,端道也本节解释《老子》第五十三章:“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其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竽。非道也哉!”。所谓“貌通“藐”,小yí,同“迤”,斜。藐迤,小径”也者,邪道也。所谓“径小径大”也者,佳丽佳丽,这里指小路美好也。佳丽也者,邪道之分同“份”,部分也。“朝甚除通“涂”,肮脏”也者,狱讼繁三字谓诉讼案件繁多也。狱讼繁则田荒,田荒则府仓虚,府仓虚则国贫,国贫而民俗淫侈,民俗淫侈则衣食之业绝,衣食之业绝则民不得无饰巧诈,饰巧诈则知采文采文,华丽的服饰,知采文之谓“服文采”。狱讼繁,仓廪虚,而有以淫侈为俗,则国之伤也若以利剑刺之。故曰:“带利剑。”诸夫饰智故智故,巧诈以至于伤国者,其私家必富;私家必富,故曰:“资货资货,财货有余。”国有若是者,则愚民不得无术而效之,效之则小盗生。由是观之,大奸作则小盗随,大奸唱则小盗和。竽也者,五声之长者也,故竽先则钟、瑟皆随,竽唱则诸乐皆和。今大奸作则俗之民唱,俗之民唱则小盗必和,故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而货资有余者,是之谓盗竽矣。

人无愚智,莫不有趋舍本节解释《老子》第五十四章:“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恬淡平安,莫不知祸福之所由来。得于好恶,怵通“訹”,引诱于淫物淫物,珍异宝玩,而后变乱。所以然者,引被引诱,下同于外物,乱于玩好也。恬淡有趋舍之义,平安知祸福之计。而今也玩好变之,外物引之;引之而往,故曰“拔”。至圣人不然,一专一,下同建其趋舍四字犹谓确立志向,虽见所好之物不能引,不能引之谓不拔。一于其情,虽有可欲之类,神内心不为动,神不为动之谓不脱。为人子孙者,体此道以守宗庙,宗庙不灭之谓“祭祀不绝”。身以积精为德,家以资财为德,乡国天下皆以民为德。今治身而外物不能乱其精神,故曰:“修之身,其德乃真。”真者,慎之固也。治家,无用之物不能动其计,则资财货有余,故曰:“修之家,其德有《老子》原文作“乃”有余与下文“长”、“丰”、“普”皆指德行圆满。”治乡者行此节此节,这个专一不拔的品德,则家之有余者益众,故曰:“修之乡,其德乃长。”治邦者,行此节,则乡之有德者益众,故曰:“修之邦,其德乃丰。”莅临,统治天下者行此节,则民之生莫不受其泽,故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修身者以此别君子小人,治乡、治邦、莅天下者,各以此科此科,上文四条同“谛”,仔细观息耗息耗,消长,盛衰,则万不失一。故曰:“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奚以知天下之然也同“哉”?以此。”

喻老第二十一

《喻老》篇在不长的篇幅中,用了二十五则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分别解释了《老子》十二章,其中《德经》八章、《道经》四章,使《老子》抽象的哲学思想有了具体可感的呈现,在中国哲学史和训诂学史上起着发凡起例的作用,同时也使他的刑名法术之学有了比较精深的理论凭藉,但相对于《解老》篇,本文离韩非本人的法术思想要远些。

天下有道自本节起至第五节共五节解释《老子》第四十六章,原文见《解老》篇引,韩非在对于具体字句的释义上与《解老》篇有出入,无急患,则曰静,遽传遽传,古代传递紧急公文的车马不用。故曰:“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攻击不休,相守数年不已,甲铁衣zhòu,盔,铁帽生虮虱子的卵虱,燕雀处帷幄二句极言战事的久长和战局的惨烈,而兵不归。故曰:“戎马生于郊。”

通“狄”,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人有献丰狐、玄豹之皮于晋文公,文公受客皮而叹曰:“此以皮之美自为招致罪。”夫治国者以名号为罪,徐偃王上古传说中东方徐国国君,行仁义而被楚王所灭是也;以城与地为罪,虞、虢虞、虢,春秋时诸侯国名,公元前655年,晋国向虞国借道伐虢,三年后又灭亡虞国是也。故曰:“罪莫大于可欲可欲,可以引发别人的贪欲。”

智伯兼范、中行而攻赵不已,韩、魏反之,军败晋阳,身死高梁高梁,地名,在今山西省临汾境内之东,遂卒遂卒,终于被分国土被瓜分,漆其首以为溲器溲器,饮器。故曰:“祸莫大于不知足。”

虞君欲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解见《十过》篇,不听宫之奇,故邦亡身死。故曰:“咎莫憯于欲得。”

邦以存为常,霸王其可也;身以生为常,富贵其可也。不以欲自害,则邦不亡,身不死。故曰:“知足之为足矣句谓知道满足也就是满足了。”

楚庄王既胜本节解释《老子》第五十四章,原文见《解老》篇引,守于河雍,归而赏孙叔敖孙叔敖,春秋时楚人,名敖,字孙叔,官令尹,辅佐楚庄王治国,有善政。孙叔敖请汉间之地,沙石之处句指贫瘠的土地。楚邦之法,禄臣享受俸禄的大臣再世再世,第二代而收地收地,朝廷收回封地,唯孙叔敖独在保留。此不以其邦为收者,瘠也,故九世而祀不绝。故曰:“善建不拔,善抱不脱。子孙以其祭祀,世世不辍。”孙叔敖之谓也。

制在己曰重本节解释《老子》第二十六章:“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不离位曰静。重持重则能使轻轻浮,静则能使躁。故曰:“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故曰‘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也。”邦者,人君之辎重也。主父主父,即赵武灵王在世的传其邦传其邦,传王位于其子,此离其辎重者也,故虽有代、云中之乐代、云中之乐,代、云中,都是武灵王设置的郡名,其事指赵惠文王三年(公元前296年),主父从代地回赵都,行赏大赦,摆酒庆功,事见《史记·赵世家》,超然超然,这里指飘飘然已无赵矣。主父,万乘之主,而以身轻于天下。无势之谓轻此中韩非已给“轻”“躁”二字赋予了新的内涵,离位之谓躁,是以生幽囚禁而死。故曰:“轻则失臣《老子》原文“臣”作“根”。失臣,失去对臣下的控制,躁则失君失君,失去君位。《老子》中的“君”非君臣之“君”,而系主宰之义。这里韩非通过置换概念的内涵给予了重新定义。”主父之谓也。

势重者本节与下节解释《老子》第三十六章:“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人君之渊也句谓强势与重权是人君的深厚的凭借。君人者,势重于人臣之间王先慎疑“间”系“上”之误。句谓人君的权势傍落到人臣之间,失则不可复得也。简公失之于田成,晋公失之于六卿,而邦亡身死。故曰:“鱼不可脱于深渊。”赏罚者,邦之利器利器,亦犹重权也,在君则制臣,在臣则胜君。君见同“现”,施行赏,臣则损之损之,犹减损君王之赏赐以为德据下文“人君见赏,而人臣用其势”论,“德”当是“势”字之误;君见罚,臣则益之以为威。人君见赏,而人臣用其势;人君见罚,而人臣乘凭借,利用其威。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越王越王,这里指勾践入宦于吴句指勾践被吴王打败,入吴为夫差洗马事,而观之伐齐以弊吴句指吴王夫差北上与齐争霸,勾践入见,送上许多礼物以示支持。实际上是想借此削弱吴国。事见《左传·哀公十一年》。吴兵既胜齐人于艾陵艾陵,齐国地名,张张扬,示威之于江、济江、济,长江和济水,强逞强之于黄池黄池,宋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春秋》哀公十三年载“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左传》记曰:“吴晋争先……(吴)乃先晋人。”强之于黄池,即指此言,故可制于五湖五湖,这里指太湖。句谓所以吴国在太湖被越国大败。故曰:“将欲翕xī,收敛之,必固《古书虚字集释》:“‘故’犹‘先’也,字或作‘固’。”下同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晋献公将欲袭虞,遗之以璧、马注见《十过》篇;知伯将袭仇由仇由,一作仇犹,春秋时狄族建立的国家,位于今山西省境内,遗之以广车广车,车身宽大的车子。《战国策·西周策》云:“昔智伯欲伐仇由,遗之大钟,载以广车,因随入以兵。”事又见本书《说林下》。故曰:“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起事于无形,而要yāo,取大功于天下,“是谓微明”。处小弱而重自卑句谓处于弱小地位而能注重谦卑自持,谓损“弱胜强”也顾广圻《识误》云:“当作‘而重自卑损之谓弱胜强也’,‘损’句绝”。据“处小弱”与“重自卑”对仗看,“损“字又当系因注文而衍

有形之类本节解释《老子》第六十三章:“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大必起于小;行久之物,族与少相对,义为多必起于少。故曰:“天下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欲制物者于其细也。故曰:“图难于其易也,为大于其细也。”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烟囱突隙,烟囱的裂隙之烟王念孙《读书杂志》云:“引之曰:突隙之烟,不能焚室,烟当为‘熛’误……《说文》:熛,火飞也,读若标。”焚。故曰:白圭白圭,战国时水利家,曾相魏之行巡视堤也塞其穴,丈人丈人,长者,老年人之慎火也涂其隙涂其隙,涂塞烟囱的裂隙。是以白圭无水难,丈人无火患。此皆慎易以避难,敬与“慎”同义,亦慎也细以远大者也。扁鹊扁鹊,春秋战国之交名医,原名秦越人见蔡桓公蔡桓公,即蔡桓侯,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腠理,皮肤表皮,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喜欢治不病不病,无病者以为功。”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还走,转身就跑开。桓侯故特意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通“烫”,用热的药汤浸泡yùn,用药物热敷之所及所及,药力所能达到也;在肌肤,针石针石,金属针与石针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通“剂”,药剂。火齐,火煎的药剂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司命,掌管寿数之神之所属所属,所掌管的地方,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故良医之治病也,攻之于腠理,此皆争之于小者也。夫事之祸福亦有腠理之地腠理之地,谓初始阶段,故曰:“圣人蚤通“早”从事焉。”

昔晋公子重耳重耳,晋献公之子,献公立幼子为嗣,重耳出奔十九年后由秦国护送回国即位为晋文公,在位期间使晋国国力强盛,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出亡本节解释《老子》第六十四章:“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民之败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过郑,郑君不礼,叔瞻叔瞻,郑国大夫谏曰:“此贤公子也,君厚待之,可以积德。”郑君不听。叔瞻又谏曰:“不厚待之,不若杀之,无令有后患。”郑君又不听。及公子返晋邦,举兵伐郑,大破之,取八城焉。晋献公以垂棘之璧假通“借”道于虞而伐虢,大夫宫之奇谏曰:“不可。唇亡而齿寒,虞、虢相救,非相德相德,互施恩惠也。今日晋灭虢,明日虞必随之亡。”虞君不听,受其璧而假之道。晋已取虢,还反通“返”。还反,二字同义连文灭虞。此二臣者,皆争于腠理者也,而二君不用也。然则叔瞻、宫之奇亦虞、郑之扁鹊也,而二君不听,故郑以因而破,虞以亡。故曰:“其安易持也,其未兆未兆,还没露出苗头时易谋也。”

昔者纣为象箸象箸,象牙做成的筷子而箕子箕子,商纣王叔父,为太师,封于箕,故称本节解释《老子》第五十二章:“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习常。”,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鉶xíng,土鉶,土制器皿,必将犀、玉之杯犀、玉之杯,用犀牛角和玉石制成的杯子;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豆类植物豆类植物的叶子。菽藿,这里泛指简陋的食物,必旄、象、豹胎句以旄、象、豹等未出生动物的胚胎喻精美食物;旄、象、豹胎必不衣穿短褐hè,制作粗糙的毛布衣服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吾畏其卒终,后果,故怖其始。居五年,纣为肉圃肉圃,即肉林。传说纣王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为长夜之饮,设炮páo,炮烙,段玉裁谓当作“炮格”。上下文皆言饮食奢侈事,故此指烤肉用的工具,而非刑具,登糟丘糟丘,酒糟堆积而成,形如山丘,临酒池,纣遂以亡。故箕子见象箸以知天下之祸。故曰:“见小曰明。”

勾践入宦于吴本节继续解释《老子》第五十二章并及于第七十一章:“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惟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身执干戈为吴王洗xiǎn洗马,王先慎曰:“‘洗’、‘先’古通,谓前马而走。……古本贱役,至汉始以此名官。”,故能杀夫差于姑苏。文王文王,商末周族领袖,姓姬名昌,商纣时为西伯,曾被纣囚禁,在位期间国势日盛见詈lì,骂于王古字与“玉”近似王门,在今河南省境内,颜色颜色,这里指脸色不变,而武王擒纣于牧野牧野,地名,位于今河南省淇县南。故曰:“守柔曰强。”越王之霸也不病宦病宦,以从事贱役为病,武王之王也不病詈。故曰:“圣人之不病也,以其不病不病,不以为病,是以无病也。”

宋之鄙人鄙人,乡野之人得璞玉而献之子罕本节与第十五十六共三节承第十一节进一步解释《老子》第六十四章,子罕子罕,春秋时宋国贤人不受,鄙人曰:“此宝也,宜为君之器,不宜为细人细人,细民,小民用。”子罕曰:“尔以玉为宝,我以不受子玉为宝。”是鄙人欲玉,而子罕不欲玉。故曰:“欲不欲,而不贵难得之货。”

王寿负书而行,见徐冯于周涂通“途”,周涂,大道,冯曰:“事者为也。为生于时,知通“智”者无常事三句谓事情是人为的,而人们的行为是在具体的时势下产生的,所以聪明的人没有恒常不变的事情。书者,言也,言生于知,知者不藏书。今子何独负之而行?”于是王寿因焚其书而舞之。故知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箧qiè,小箱子。此世之所过以为过错也,而王寿复之复之,指恢复世人所否定的做法,是学不学也。故曰:“学不学,复归众人之所过也。”

夫物有常容,因依照凭借,利用以导引导之。因当为“固”的形近且涉上句而误,通“故”随物之容常容,常态。故二“故”双重推论静则建乎德事物的本性。建乎德,随顺事物的本性,动则顺乎道。宋人有为其君以象象牙为楮chǔ,落叶乔木叶者,三年而成,丰指茎柯粗壮shài,原义为衰减,这里指茎柯细小茎柯,毫芒毫芒,茎叶上的微毛和细芒繁泽繁泽,丰富的色泽,乱混杂之楮叶之中而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功食禄于宋邦。列子即列御寇,战国时道家人物闻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叶,则物之有叶者寡矣。”故不乘天地之资,而载一人之身,不随道理之数而学一人之智,此皆一叶之行也。故冬耕之稼,后稷后稷,上古时周族始祖,名弃,以善于种植农作物著称,曾为农官不能羡盈余,这里指丰收也;丰年大禾,臧、获臧、获,上古时对奴仆的称呼不能恶与下文“有余”相对,义为歉收也。以一人之力,则后稷不足;随自然,则臧获有余。故曰:“恃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也。”

空窍者本节与下节解释《老子》第四十七章:“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神明之户牖yǒu,户牖,门窗也。耳目竭于声色,精神竭于外貌,故中内心无主。中无主,则祸福虽如丘山,无从识之。故曰:“不出于户,可以知天下;不窥于牖,可以知天道。”此言神明之不离其实句谓神明守其舍

赵襄主赵襄主,即赵襄子,春秋末期晋国六卿之一学御于王子期王子期,顾广圻《识误》云:“期”上当有‘于’字,下文及本书《外储说右下》皆同。王子于期,即王良,赵襄子家臣,以善驭著称,俄而与于期逐,三易马而三后。襄主曰:“子之教我御,术未尽也同“耶”,表疑问?”对曰:“术已尽,用之则过也。凡御之所贵,马体安于车,人心调于马,而后可以进速致远进速致远,跑得快并且到达远方的目的地。今君后则欲逮赶上臣,先则恐逮于臣。夫诱道争远诱道争远,引导马在路上作远程比赛,非先则后也,而先后心皆在于臣,上通“尚”何以调调教于马?此君之所以后也。”白公胜白公胜,春秋时楚国大夫,名胜,平王之孙,其父太子建因被陷害出奔,他也随伍子胥出走到吴国,后被召回。楚惠王十年作乱,兵败自杀虑乱虑乱,图谋作乱,罢朝罢朝,退朝,倒杖而策锐贯颐句谓倒拿马鞭,尖端刺穿了脸颊,血流至于地而不知。郑人闻之曰:“颐之忘,将何为王先慎据顾广圻校,曰:作“不”是,“为”字误忘哉!”故曰:“其出弥远者,其智弥少。”此言智周周遍乎远,则所遗在近也,是以圣人无常行也。能并智并智,谓同时考虑远近诸事而不致偏面,故曰:“不行而知。”能并视,故曰:“不见而明。”随时以举事,因资而立功,用万物之能而获利其上,故曰:“不为而成。”

楚庄王楚庄王,春秋时楚国国君,在位期间使国势大盛,是春秋五霸之一莅政三年本节解释《老子》第四十一章:“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颓,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无令发,无政为也。右司马右司马,官名御座御座,侍座而与王隐隐语,近似今之谜语曰:“有鸟止南方之阜土丘,三年不翅不翅,不振动翅膀,不飞不鸣,嘿同“默”然无声,此为何名?”王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民则,治民之法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子释之句犹您放心吧,不谷不谷,古代君王自称知之矣。”处半年,乃自听政,所废者十,所起者九,诛大臣五,举处士处士,没有做官的读书人六,而邦大治。举兵诛齐,败之徐州《史记·楚世家》记其事在威王时,韩子笔误耳,胜晋于河雍,合会盟诸侯于宋,遂霸天下。庄王不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通“早”见示见示,表露自己的才能,故有大功。故曰:“大器晚成,大音希通“稀”声。”

楚庄王欲伐越本节与下节解释《老子》第三十三章:“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杜子杜子,楚臣,事迹不详谏曰:“王之伐越,何也?”曰:“政乱兵弱。”杜曰:“臣愚患之。智之如目也,能见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见其睫。王之兵自败于秦、晋,丧地数百里,此兵之弱也。庄蹻qiāo,庄蹻,楚威王时作乱者,与楚庄王不同时,其中记载或有误为盗于境内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乱也。王之弱乱,非越之下也,而欲伐越,此智之如目也。”王乃止。故知之难,不在见人,在自见。故曰:“自见之谓明。”

子夏子夏,与曾子俱为孔子门生,贤者见曾子,曾子曰:“何肥肥胖也?”对曰:“战胜,故肥也。”曾子曰:“何谓也?”子夏曰:“吾入见先王之义则荣之,出见富贵之乐又荣之,两者战思想斗争于胸中,未知胜负,故臞qú,瘦。今先王之义胜,故肥。”是以志立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故曰:“自胜之谓强。”

周有玉版玉版,玉制的有文字符号的刻片。本节解释《老子》第二十七章:“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惜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纣令胶鬲gé,胶鬲,与费仲同为商纣王的大臣索之,文王不予,费仲来求,因予之。是胶鬲贤而费仲无道也。周恶贤者之得志也,故予费仲。文王举太公于渭滨渭滨,渭水之滨者,贵之也;而资费仲玉版者,是爱之爱之,爱护胶鬲,而不是费仲也。故曰:“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大迷句谓即使是智者也会糊涂的,是谓要妙要妙,幽深微妙的道理。”

说林上第二十二

《史记·韩非传》索隐:“《说林》者,广说诸事,其多若林,故曰《说林》也。”分上下二篇,上篇汇集了三十四则故事,下篇三十七则。内容广泛,涉及民间传说和历史故事,可读性强。学者们认为是韩非为写作和游说所准备的材料,因而都能围绕韩非的学说,且多在他篇中出现过。吕思勉《经子解题》谓“此可见古人‘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之义”。

汤以通“已”伐桀,而恐天下言己为贪也,因乃疑因注文衍入让天下于务光务光,传说中夏末商初隐居的高士,而恐务光之受之也,乃使人说务光曰:“汤杀君,而欲传恶声于子,故让天下于子。”务光因自投于河。

秦武王令甘茂甘茂,战国时楚人,后入秦为客卿,曾任秦武王左相择所欲为于仆与行行人,犹外交官俞樾认为系因下句“佩仆玺而为行事”而衍,,孟卯孟卯,战国时齐人,能言善辩,后为魏国大将曰:“公不如为仆。公所长擅长者,使出使也,公虽为仆,王犹使之于公也。公佩仆玺xǐ,印而为行事,是兼官也。”

子圉见孔子于商即宋,宋为商后,故称太宰太宰,官名,犹后世丞相。孔子出,子圉入,请问客这里指孔子,太宰曰:“吾已见孔子,则视子犹蚤虱之细者也。吾今见之于君。”子圉恐孔子贵于君也,因谓太宰曰:“君已见孔子,亦将视子犹蚤虱也。”太宰因弗复见也。

魏惠王魏惠王,魏国君主,在位时迁都大梁,故典籍又称梁惠王为臼里臼里,地名,东周王城,位于今河南省境内之盟盟会,将复立于《战国策》无“立于”二字,疑衍天子句谓将恢复周天子的地位。彭喜谓郑君郑君,即韩君,韩灭郑后迁都郑,故又称郑,与梁惠王之称同曰:“君勿听,大国恶有天子,小国利之。若君与大《战国策·韩策》“大”与下句“小”下皆有“国”字不听,魏焉能以小立之二句谓如果君王您与力量强大的国家都不听他的,魏国又怎能与力量弱小的国家拥戴天子呢??

晋人伐邢周时分封的诸侯国,位于今河北山东境内,晋人伐邢于史无考,齐桓公将救之。鲍叔鲍叔,即鲍叔牙,春秋时齐国大夫,以知人著称,桓公时让贤于管仲,齐国大治曰:“太蚤。邢不亡,晋不敝通“弊”,下同;晋不敝,齐不重。且夫持扶持,这里作挽救解危之功,不如存这里作恢复解亡之德大。君不如晚救之以敝晋,齐实利。待邢亡而复存之,其名实美。”桓公乃弗救。

子胥出走,边侯边侯,守卫边境的官吏得之。子胥曰:“上索追捕我者,以我有美珠也。今我已亡之矣,我且曰,子取吞之。”侯因释之。

庆封庆封,春秋时齐国大夫,崔杼弑齐庄公,拥立景公,与他分任右相左相,后因权力斗争奔吴,楚灵王伐吴时被擒,灭族为乱于齐而欲走越,其族人曰:“晋近,奚不之到,往晋?”庆封曰:“越远,利以避难。”族人曰:“变是心也,居晋而可;不变是心也,虽远越,其可以安乎!”

智伯索地于魏宣子,魏宣子弗予。任章曰:“何故不予?”宣子曰:“无故请地,故弗予。”任章曰:“无故索索要地,邻国必恐。彼重欲无厌四字犹贪得无厌,天下必惧。君予之地,智伯必骄而轻敌,邻邦必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则智伯之命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姑且,先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老子》第三十六章“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义与此同’君不如予之以骄智伯,且君何释放弃以天下图犹对付智氏,而独以吾国为智氏质攻击目标乎?”君曰:“善。”乃与之万户之邑。智伯大悦,因索地于赵,弗与,因围晋阳。韩、魏反之外,赵氏应之内,智氏自《古书虚字集释》:“‘自’犹‘即’也。”《战国策·赵策》作“智氏遂亡。”

秦康公秦康公,春秋时秦国君主,穆公之子筑台三年,荆人起兵,将欲以兵攻齐。任妄曰:“饥召招致战争,疾召兵,劳召兵,乱召兵。君筑台三年,今荆人起兵,将攻齐,臣恐其攻齐为声虚声,幌子,而以袭秦为实也,不如备之。”戍东边,荆人辍行。

齐攻宋,宋使臧孙《战国策·宋、卫策》无“孙”字子南求救于荆。荆大说,许答应救之,甚欢顾广圻谓当从《战国策》作“劝”,卖力。臧孙子忧而反,其御曰:“索救而得,今有忧色,何也?”臧孙子曰:“宋小而齐大,夫救小宋而恶于大齐,此人之所以忧也,而荆王说,必以坚我坚我,坚定我们抗齐的决心也。我坚而齐敝,荆之所利也。”臧孙子乃归。齐人拔五城于宋而荆救不至。

魏文侯魏文侯,战国时魏国的建立者,在位时任用李悝为相,吴起为将,西门豹为邺令,国势大盛借道于赵而攻中山,赵肃侯以年代论,肃侯当是烈侯之误将不许,赵刻《战国策·赵策》作“利”曰:“君过矣。魏攻中山而弗能取,则魏必罢,罢则魏轻,魏轻则赵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也赵在魏与中山之间,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赵也。君必许之。许之而大欢,彼将知君利之也,必将辍行。君不如借之道,示以不得已也句谓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给他看。”

chī夷子皮鸱夷子皮,这里指春秋时期齐国执政田成子的谋士侍奉田成子,田成子去齐,走而之燕,鸱夷子皮负传古时出入关卡之凭证而从。至望邑,子皮曰:“子独不闻涸泽之蛇乎?泽涸,蛇将徙,有小蛇谓大蛇曰:‘子行而我随之,人以为蛇之行者行者,过路的耳,必有杀子者,子不如相衔负我以行,人必以我为神君也。’乃相衔负以越公道公道,大路,人皆避之,曰:‘神君也’。今子美而我恶长得丑陋,以子为我上客,千乘之君也;以子为我使者,万乘之卿也。子不如为我舍人。”田成子因负传而随之,至逆旅逆旅,旅店,逆旅之君待之甚敬,因献酒肉。

地名,在今河南省温县人之周指周都雒(luò)邑,周不纳客,问之曰:“客耶?”对曰:“主人。”问其巷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问之曰:“子非周人也,而自谓非客,何也?”对曰:“臣少也诵《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循,沿着土之滨句谓从这里到海边(的人),莫非王臣。’引诗见《诗经·小雅·北山》今君,天子,则我天子之臣也。岂有为人之臣而又为之客哉?故曰主人也。”君使出释放之。

韩宣王韩宣王,即韩宣惠王,战国时韩国君主谓樛jiū留曰:“吾欲两用两用,同时任用公仲、公叔公仲、公叔,二人俱为韩国贵族,其可乎?”对曰:“不可。晋用六卿而国分,简公简公,齐简公,春秋末期齐国君主两用田成、阚kàn阚止,又作监止,简公宠臣而简公杀被杀。事见《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魏两用犀首犀首,战国时魏国公孙衍之号,主张合纵,魏惠王时为相、张仪张仪,战国时魏国贵族之后,先以连横帮助秦惠文君,任秦相,封武信君,晚年入魏为相而西河之外西河之外,黄河以西原属魏国的土地丧失。魏失西河事发生在张仪相秦之时,其中言说于史实有出入。今王两用之,其多力者树其党,寡力者借外权。群臣有内树党以骄主骄主,骄慢地对待君主,有外为交以削地《韩策》作“或为外交以裂其地”,则王之国危矣。”

绍绩昧绍绩昧,姓绍绩,名昧,事迹不详醉寐而亡丢失其裘皮衣。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对曰:“桀以醉亡天下,而《康诰》曰:‘毋彝作动词,酗酒’者;彝酒,常酒也。常酒者,天子失天下,匹夫失其身。”

管仲、隰朋从于桓公而伐孤竹孤竹,古国名,位于今河北、辽宁一带,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马而随之,遂得道。行山中无水,隰朋曰:“蚁冬居山之阳,夏居山之阴。蚁壤一寸而仞古代计量单位,相当于今天的七尺或八尺有水句谓凡是蚂蚁洞口的土堆高一寸,地下七八尺的地方就会有水。”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圣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难师于老马与蚁。今人不知以其愚心而师圣人之智,不亦过乎?

有献不死之药于荆王者,谒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中射之士,卫士问曰:“可食乎?”曰:“可。”因夺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杀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说王曰:“臣问谒者,曰《楚策三》“曰”上有“谒者”二字‘可食’,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且客献不死之药,臣食之而王杀臣,是死药也,是客欺王也。夫杀无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句谓杀我无罪之人从而将别人欺骗了君主的事情张扬出去,不如释臣。”王乃不杀。

田驷欺邹君,邹君将使人杀之。田驷恐,告惠子惠子,即惠施,战国时宋国人,名家的代表人物,曾任魏相。惠子见邹君曰:“今有人见君,则*jiá,闭目其一目*其一目,表示轻视,奚如?”君曰:“我必杀之。”惠子曰:“瞽盲人,两目*,君奚为不杀?”君曰:“不能勿*句谓盲人不能不闭着双眼。”惠子曰:“田驷东慢与“欺”对文,亦欺也齐候,南欺荆王。驷之于欺人,瞽也,君奚怨焉?”邹君乃不杀。

鲁穆公使众公子或宦仕宦,做官于晋,或宦于荆。犁鉏jū,一作犁且,曾在齐为官曰:“假通“借”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虽善游,子指“溺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今晋与荆虽强,而齐近,鲁患其不救乎二句谓若是齐国攻打鲁国,鲁国的兵患恐怕无法得到解救了!”

严遂严遂,战国时韩哀侯的臣子不善周君周君,位于韩国西边的小国西周国的国君,患之本句主语是周君。冯沮冯沮,一作冯且,西周君的臣子曰:“严遂相,而韩傀韩傀,韩哀侯相贵于君。不如行贼贼害,这里指刺杀于韩傀,则君必以为严氏也。”

张谴相韩,病将死。公乘无正公乘无正,复姓公乘,名无正,生平不详怀三十金而问其疾。居一月,公原本无,王先慎据《御览》所引补自问张谴曰:“若子死,将谁使代子?”答曰:“无正重法重法,重视法治,这里是张谴对公乘无正的溢美之辞而畏上,虽然,不如公子食我公子食我,韩国宗室贵族之得民也。”张谴死,因相公乘无正。

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之羹,乐羊坐于幕下而啜chuò,喝之,尽一杯。文侯文侯,即魏文侯谓堵师赞曰:“乐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答曰:“其子而《古书虚字集释》:“‘而’犹‘尚’也。”食之,且用法同“其”谁不食?《战国策·魏策一》作“其子之肉尚食之,其谁不食?””乐羊罢中山罢中山,自中山而归,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孟孙猎,得麑ní,小鹿,使秦西巴持之归,其母其母,小鹿的母亲随之而啼。秦西巴弗忍狠心而与之。孟孙归,至而求麑。答曰:“余弗忍而与其母。”孟孙大怒,逐之。居三月,复召以为其子傅。其御驾车者曰:“囊从前将罪之,今召以为子傅,何也?”孟孙曰:“夫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故曰:“巧诈不如拙诚。”乐羊以有功见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

曾从子,善相剑者也。卫君怨吴王,曾从子曰:“吴王好剑,臣相剑者也。臣请为吴王相剑,拔而示之,因为君刺之。”卫君曰:“子为之为之,当是“之为”之误是也,非缘义缘义,依义而行也,为利也。吴强而富,卫弱而贫。子必苟,假如往,吾恐子为吴王用之于我也。”乃逐之。

纣为象箸而箕子怖本节已见《解老》篇,以为象箸必不盛羹于土簋,则必犀、玉之杯,玉杯象箸必不盛菽、藿,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舍茅茨之下,则必锦衣九重、高台广室也。称此以求句谓依此推论,则天下不足矣。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周公旦周公旦,姓姬,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周初有名的政治家已胜殷,将攻商盖商盖,即商奄,在今山东省境内。辛公甲辛公甲,即辛甲,周太史曰:“大难攻,小易服,不如服众小以劫大。”乃攻九夷而商盖服矣。

纣为长夜之饮,惧顾广圻曰:“‘惧’当作‘欢’”以失日失日,忘记了日期,问其左右,尽不知也。乃使人问箕子。箕子谓其徒曰:“为天下主而一国皆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国皆不知而我独知之,吾其危矣。”辞以醉而不知。

鲁人身自己善织屦jù,草鞋、麻鞋,妻善织缟gǎo,白色绢,可以制帽,而欲徙于越。或谓之曰:“子必穷矣。”鲁人曰:“何也?”曰:“屦为履之履之,穿在脚上也,而越人跣xiǎn跣行,光着脚走路;缟为冠之也,而越人被同“披”发。以子之所长,游于不用之国,欲使无穷,其可得乎?”

陈轸《魏策》作“需”贵于魏王句谓陈轸被魏王器重。惠子曰:“必善事左右左右,君王的近臣。夫杨,横树之即生,倒树之即生,折而树之又生。然使十人树之而一人拔之,则毋生杨矣句谓(这样)就没有活着的杨树了。至以十人之众,树易生之物而不胜一人者,何也?树之难而去之易也。子虽工善于自树于王,而欲去子者众,子必危矣。”

鲁季孙季孙,即季孙氏,春秋后期把持鲁国政权的贵族刚刚弑其君指鲁悼公,吴起仕焉。或谓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出血,已血而衄nǚ,皮肉萎缩,已衄而灰变成灰,已灰而土。及其土也,无可为者矣句谓不能再作祟了。今季孙乃始血,其毋乃毋乃,恐怕未可知也句谓季孙氏的结局还不能预料。”吴起因去之晋此与《史记·吴起列传》所载有出入

隰斯弥见田成子,田成子与登台四望。三面皆畅,南望,隰子家之树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归,使人伐之。斧离数创句谓斧头刚砍了几下,隰子止之。其相室相室,这里指管家曰:“何变之数通“速”也?”隰子曰:“古者有谚曰:‘知渊中之鱼者不祥。’夫田子将有大事大事,指篡权之事,而我示之知微知微,见微知著,我必危矣。不伐树,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乃不伐也。

杨子杨子,即杨朱,战国时道家人物,主张贵身重己过于宋,东之王先慎曰:“东之”二字当从《庄子·山木》作“宿于”,下重“逆旅”逆旅。有妾二人,其恶丑陋者贵,美者贱。杨子问其故。逆旅之父答曰:“美者自美自美,自以为美,吾不知其美也;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杨子谓弟子曰:“行贤而去自贤之心,焉往而不美?”其事又载于《庄子·山木》和《列子·黄帝》,盖战国时流传之故事也。

卫人嫁其子女儿而教之曰:“必私积聚句谓一定要私下积聚财物。为人妇而出被休,常也;其成居,幸也二句谓终身与丈夫厮守在一起是侥幸的事。”其子因私积聚,其姑婆婆以为多私而出之。其子所以反通“返”者,倍其所以嫁二句谓女儿所带回来的财物,成倍地超过了她的嫁妆。其父不自罪于教子非也,而自知通“智”,作意动用其益富。今人臣之处官者,皆是类也。

鲁丹三说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其左右其左右,指中山君之近臣。复见,未语而君与之食。鲁丹出不反舍,遂去中山三句谓鲁丹从中山君那边出来,连住所都没回去,就离开了中山国。其御曰:“及见,乃始乃始,才开始善我,何故去之?”鲁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而公子恶之曰:“为赵来间窥探中山。”君因索搜捕而罪之。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存其君,保全了他的君主,白公白公,即白公胜,解见《喻老》好士而乱荆。其好士则同,其所以王先慎据下二句句例谓“以”下脱“好士之”三字为则异。公孙友自刖公孙友事迹无考而尊百里百里,即百里奚,复姓百里,名奚,春秋时虞国大夫,后为秦穆公相,竖刁自宫而谄桓公。其自刑则同,其所以自刑之为则异。慧同“惠”子曰:“狂者东走,逐者亦东走。其东走则同,其所以东走之为则异。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审察也。’”

说林下第二十三

伯乐教二人相踶dì,义同今“踢”马,相与相与,一起到,往简子厩观马。一人举挑选踶马。其一人从后而循抚摸之,三抚其尻kāo,屁股而马不踶。此指代相马者自以为失相失相,观察错误。其一人曰:“子非失相也。此其为马也,踒wō,《说文》:“足跌也。”前腿而肿膝。夫踶马也者,举后而任前句谓抬起后腿靠前腿支撑重量,肿膝不可任也,故后不举。子巧于相踶马而拙于任俞樾《诸子平议》认为“任”字系“在”涉上下文和形近致误,在,察也肿膝。”夫事有所必归归宿,这里指原因,而以有所肿膝而不任,智者之所独知也。惠子曰:“置猿于柙中,则与豚小猪同。”故势不便,非所以逞能也。

卫将军文子文子,卫灵公之孙公孙弥牟之号见曾子曾子,孔子弟子,曾子不起起身而延于坐席,正身于奥室之西南角。句谓曾子自己在上座上正襟危坐。文子谓其御曰:“曾子,愚人也哉!以我为君子也,君子安可毋敬也?以我为暴人也,暴人安可侮也?曾子不僇通“戮”,命也。”

鸟有翢翢zhōu,翢翢,鸟名者,重首重首,头部沉重而屈尾屈尾,短尾,将欲饮于河,则必颠跌倒,乃衔其羽而饮之。人之所有饮不足者,不可不索其羽也二句谓人们有求而不得者,不可不寻求帮助

通“鳝”似蛇,蚕似蠋zhú,一种毛虫。人见蛇则惊骇,见蠋则毛起。渔者持鱣,妇人拾蚕,利之所在,皆为贲孟贲、诸专诸。二人皆为勇士

伯乐教其所憎者相千里之马,教其所爱者相驽马。千里之马时一,其利缓;驽马日售,其利急。此《周书》《周书》,这里指《逸周书》所谓“下言而上用者,惑也二句谓卑下的言论在高深的状态中使用就大错特错了”。

桓赫曰:“刻削之道,鼻莫如大,目莫如小。鼻大可小,小不可大也;目小可大,大不可小也。”举事举事,办事亦然。为其不可复重复,引申为补救者也,则事寡败矣。

崇侯崇侯,崇侯虎,与恶来俱为商纣王宠臣、恶来知不适顺从纣之诛也,而不见武王之灭之也。比干、子胥知其君之必亡也,而不知身之死也。故曰:“崇侯、恶来知心君王心理而不知事事势发展,比干、子胥知事而不知心。”圣人其备矣。

宋太宰贵而主断。季子将见宋君,梁子闻之曰:“语必可与太宰三坐句谓你与宋君说的话一定要与太宰在场时所说的一样。意谓提防冒犯太宰乎,不然,将不免。”季子因说以贵主而轻国轻国,看淡国政

杨朱之弟杨布衣作动词,穿素衣素衣,白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zī,黑色衣而反通“返”,其狗不知而吠之。杨布怒,将击之。杨朱曰:“子毋击也,子亦犹是。曩者使女狗白而往,黑而来,子岂能毋怪哉?”

惠子曰:“羿执鞅王引之云当为“决”,套在右手拇指上用于拉弦的皮套持扞套在左肩上的护套,操弓关通“弯”,引扳机,越人越人,喻关系疏远争为持的箭靶。弱子扞王引之谓当是“扜”之误,挽弓,慈母入室闭户。”故曰:“可必,则越人不疑羿;不可必,则慈母逃弱子。”

桓公问管仲:“富有涯乎?”答曰:“水之以涯,其无水者也二句谓水有边际,是因为存在着没有水的地方;以富之以涯,其富已足者也。人不能自止于足,而亡其富之涯乎!”

宋之富贾商人有监止子者,与人争买百金之璞玉,因佯失而毁之,负赔偿其百金,而理雕琢其毁瑕,得千溢通“镒”焉。事有举之而有败,而贤其毋举之者,负之时通“是”三句谓事情有做了而不成功的,(但即使失败)也比不做要好,赔玉的事就属于这种情况

有欲以御见荆王者,众驺马夫妒之。因曰:“臣能撽qiào,追击鹿。”见王。王为御,不及鹿;自御,及之。王善其御也,乃言众驺妒之。

荆令公子将率领(军队)伐陈。丈人丈人,老人送之曰:“晋强,不可不慎也。”公子曰:“丈人奚忧?吾为丈人破晋。”丈人曰:“可。吾方庐作动词,筑室陈南门之外。”公子曰:“是何也?”曰:“我笑勾践也。为人之如是其易也,己独何为密密密密,连绵词,犹黾勉,即勤苦十年难乎?”丈人正话反说,讥公子大言轻敌。

尧以天下让许由,许由逃之,舍于家人家人,庶民之家,家人藏其皮冠。夫弃天下而家人藏其皮冠,是不知许由者也。

三虱相与讼,一虱过之,曰:“讼者奚说?”三虱曰:“争肥饶之地。”一虱曰:“若亦不患腊年终祭祀名之至而茅之燥耳句谓猪肥要被宰杀,附在猪身上的虱子也免不了要被烧烤烫死,若又奚患于是指肥饶之地?”乃相与聚嘬zuō,叮、咬其母母体,指猪而食之。彘臞,人乃弗杀。

虫有螝huǐ,传说中的一种两头蛇者,一身两口,争食相齕hé,咬也。遂相杀,因自杀。人臣之争事争事,争权而亡其国者,皆虺类也。

宫有垩è,白土,作动词粉刷解,器有涤,则洁矣。行身亦然,无涤垩之地无涤垩之地,犹不再需要洗涤和粉刷则寡非矣。

公子纠将为乱,桓公使使者视之。使者报曰:“笑不乐,视不见,必为乱。”乃使鲁人杀之。

公孙弘公孙弘,魏将断发断发,越俗而为越王骑骑士,公孙喜使人绝之绝之,与之绝交曰:“吾不与子为昆弟矣。”公孙弘曰:“我断发,子断颈而为人用兵,我将谓子何?”周南之战,公孙喜死焉。

有与悍者邻,欲卖宅而避之。人曰:“是其贯《说文》:“钱贝之贯”,即穿钱的绳子将满贯将满,犹言恶贯满盈也,子姑待之。”答曰:“吾恐其以我满贯也句谓我担心他因为害了我才恶贯满盈。”遂去之。故曰:物之几危险者,非所靡迟缓,拖拉也。

孔子谓弟子曰:“孰能导劝止子西子西,楚令尹之钓名钓名,沽名钓誉也?”子贡曰:“赐也能。”乃导之,不复疑句谓成功地开导,不必再怀疑子西钓名了也。孔子曰:“宽就道德言,犹心胸宽广哉,不被于利句谓不被利益所诱!絜同“洁”哉,民性有恒!曲为曲,直为直。”孔子曰三字衍:“子西不免句意或谓:子西直,白公曲,曲直不同道,故子西不免于难。”白公之难句指公元前479年,楚平王孙、太子建之子白公胜作乱,杀令尹子西,废楚惠王。事见《左传·哀公十六年》,子西死焉。故曰:“直于行者曲于欲贪欲,这里指白公。句谓公正廉洁的人常常要被贪得无厌的人所害。”

晋中行文子中行文子,晋六卿之一荀寅,中行其姓,文子其谥出亡,过于县邑。从者曰:“此啬夫啬夫,小官名,公之故人犹老部下。公奚不休舍休舍,“休于其舍”的省文,且待后车?”文子曰:“吾尝好音,此人遗我鸣琴;吾好珮,此人遗我玉环:是振助长我过者也。以求容求容,取悦于我者,吾恐其以我求容于人也。”乃去之。果收文子后车二乘而献之其君矣。

周趮zào谓宫他曰:“为我谓齐王曰:‘以齐资我于魏,请以魏事王二句谓请用齐国的力量帮我在魏国取得权位,那么我就可以拿魏国来服侍齐王。’”宫他曰:“不可,是示之无魏也。齐王必不资于无魏者无魏者,指周趮,而以怨有魏者有魏者,在魏国掌权的人。”公不如曰:“‘以王之所欲,臣请以魏听王。’齐王必以公为有魏也,必因依从公。是公有齐也,因以有齐、魏矣。”

白圭白圭,战国时水利专家,曾任魏惠王相谓宋令尹曰令尹,宋无令尹,当是“大尹”之误,大尹,官名:“君长自知政句谓国君长大后将亲自执政,公无事矣。今君少主也而务名务名,追求名声,不如令荆贺君之孝也,则君不夺公位,而大敬重公,则公常用宋矣。”

管仲、鲍叔相谓曰:“君乱甚矣,必失国。齐国之诸公子其可辅者,非公子纠,则小白也。与子人事一人焉,先达者相收句谓谁先得志就要提携另一人。”管仲乃从公子纠,鲍叔从小白。国人果弑君。小白先入为君,鲁人拘管仲而效之效之,将管仲献给小白,鲍叔言而相之。故谚曰:“巫咸虽善祝,不能自祓祭祀以去除邪祟也;秦医秦医,这里指名医扁鹊,姓秦名越人虽善除,不能自弹用石针刺穴位治病也。”以管仲之圣而待鲍叔之助,此鄙谚所谓“虏自卖裘而不售,士自誉辩而不信”者也。

荆王伐吴,吴使沮卫、蹷jué蹷融,当依《左传·昭公五年》作蹶由犒于荆师,而将军曰:“缚之,杀以衅鼓衅鼓,古时战前杀牲或人,以其血涂鼓。”问之曰:“女来,卜乎?”答曰:“卜。”“卜吉乎?”曰:“吉。”荆人曰:“今荆将欲女衅鼓三字是“以女衅鼓”的省文,其何也?”答曰:“是故其所以吉也。吴使臣来也,固视将军怒怒否。将军怒,将深沟高垒;将军不怒,将懈怠,今也将军杀臣,则吴必警守矣。且国之卜,非为一臣卜。夫杀一臣而存一国,其不言吉,何也?且死者无知,则以臣衅鼓无益也;死者有知也,臣将当战之时,臣使鼓不鸣。”荆人因不杀也。

通“智”伯将伐仇由仇由,注见《喻老》,而道难道难,道路艰险不通,乃铸大钟遗仇由之君。仇由之君大说,除整治道将内通“纳”之。赤章曼枝赤章曼枝,仇由大臣曰:“不可。此小之所以事大也,而今也大以来大以来,大国以钟来,卒必随之,不可内也。”仇由之君不听,遂内之。赤章曼枝因断毂而驱断彀而驱,缩短车身赶路,至于齐,七月而仇由亡矣。

越已胜吴,又索卒于荆而攻晋。左史倚相谓荆王曰:“夫越破吴,豪士死,锐卒尽,大甲伤句谓铠甲毁损。今又索卒以攻晋,示我不病也。不如起师与分吴分吴,瓜分吴国,即从越国的战果中分一杯羹。”荆王曰:“善。”因起师而从犹追击越。越王怒,将击之。大夫种曰:“不可。吾豪士尽,大甲伤。我与战,必不克,不如赂之。”乃割露山之阴五百里以赂之。

荆伐陈,吴救之,军间三十里句谓吴楚两军相距仅三十里。雨十日,夜星通“晴”。左史倚相谓子期子期,时为楚军司马曰:“雨十日,甲辑聚集而兵聚。吴人必至,不如备之。”乃为陈通“阵”。为陈,布阵。陈未成也而吴人至,见荆陈而反。左史曰:“吴反复反复,往反六十里,其君子君子,与下句“小人”分别指官兵必休,小人必食。我行三十里击之,必可败也。”乃从之,遂破吴军。

韩、赵相与为难为难,敌对。韩子韩子,代韩王索兵于魏曰:“愿借师以伐赵。”魏文侯曰:“寡人与赵兄弟,不可以从听从。”赵又索兵攻韩,文侯曰:“寡人与韩兄弟,不敢从。”二国不得兵,怒而反。已乃已乃,复合词,不久知文侯以搆通“媾”,讲和于己,乃皆朝魏。

齐伐鲁,索谗鼎谗鼎,鼎名,鲁以其雁通“赝”往。齐人曰:“雁也。”鲁人曰:“真也。”齐曰:“使乐正子春来,吾将听子。”鲁君请乐正子春,乐正子春曰:“胡不以其真往也?”君曰:“我爱之谗鼎。”答曰:“臣亦爱臣之信。”

韩咎立为君,未定也。弟在周,周欲重之,而恐韩咎陈奇猷谓系“之”字之误不立也。綦毋恢曰:“不若以车百乘送之。得立,因曰为戒;不立,则曰来效贼效贼,将咎弟押送给咎也。”

靖郭君靖郭君,齐威王之子田婴的谥号,封于薛将城薛城薛,在薛地筑城,客多以谏者。靖郭君谓谒者谒者,管宾客谒见的人曰:“毋为客通。”齐人有请见者曰:“臣请三言而已。过三言,臣请烹。”靖郭君因见之。客趋小步跑进曰:“海大鱼。”因反走三字谓回头就跑。靖郭君曰:“请闻其说。”客曰:“臣不敢以死为戏。”靖郭君曰:“愿为寡人言之。”答曰:“君闻大鱼乎?网不能止与下句“絓”俱作羁绊解,缴zhuó,古时射箭时系在箭尾的彩色丝线,以便射鸟或鱼之后容易发现,这里代箭不能絓同“挂”,《新序·杂事第二》作“钩不能牵”也,荡乱游而失水,蝼蚁得意焉。今夫齐亦君之海也。君长有齐,奚以薛为?君失齐,虽隆薛城至于天,犹无益也。”靖郭君曰:“善。”乃辍,不城薛。

荆王弟在秦,秦不出放归《古书虚字集释》解作代词“之”,当从。中射之士曰:“资臣百金,臣能出之。”因载百金之晋,见叔向,曰:“荆王弟在秦,秦不出也。请以百金委叔向。”叔向受金,而以见之晋平公曰:“可以城壶丘矣。”平公曰:“何也?”对曰:“荆王弟在秦,秦不出也,是秦恶荆也,必不敢禁我城壶丘。若禁之,我曰:‘为我出荆王之弟,吾不城也。’彼如出之,可以得通“德”得荆,示德于荆;彼不出,是卒恶卒恶,始终厌恶楚国也,必不敢禁我城壶丘矣。”公曰:“善。”乃城壶丘。谓秦公曰:“为我出荆王之弟,吾不城也。”秦因出之。荆王大悦,以炼金炼金,纯净的金子百镒遗晋。

阖庐阖庐,春秋末年吴国君主攻郢,战三胜,问子胥曰:“可以退乎?”子胥对曰:“溺人者一饮而止,则无逆顾广圻谓当作“遂”者,以其不休也。不如乘之以沈同“沉”之。”

郑人有一子,将宦做官,谓其家曰:“必筑坏墙,是不善,人将窃。”其巷人巷人,同里之人亦云。不时及时筑,而人果窃之。以其子为智,以巷人告者为盗。

观行第二十四

本文为人君提供了观察人臣的一种方法,作者指出运用法术,“则观行之道毕矣”,并认为能以法术观人臣之行者为“明主”。

古之人目短于自见,故以镜观面;智短于自知,故以道从下文看,义为法术正己。故镜无见通“现”疵之罪,道无明过之怨。目失镜,则无以正须眉;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惑。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熟牛皮,皮带以缓己;董安于之心缓,故佩弦以自急。故以有余补不足、以长续短之谓明主。

天下有信数信数,必然之理三:一曰智有所不能立,二曰力有所不能举,三曰强有所不能胜。故虽有尧之智而无众人之助,大功不立;有乌获乌获,古之力士之劲而不得人助,不能自举;有贲、育贲、育,皆古之勇士之强而无法术,不得长生通“胜”。故世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故乌获轻千钧而重其身,非其身重于千钧也,势不便也。离朱离朱,古之明目者,亦写作离娄易百步而难眉睫,非百步近而眉睫远也,道不可也。故明主不穷使……穷乌获以其不能自举,不困离朱以其不能自见。因可势句谓根据可以成功的形势,求易道句谓寻找容易成功的法则,故用力寡而功名立。时有满虚满虚,犹盈虚,事有利害,物有生死,人主为三者发喜怒之色,则金石之士金石之士,坚贞如金石之人离心焉。圣贤之扑当作“朴”“浅”字衍深矣句谓圣贤之道深远。故明主观人,不使人观己。明于尧不能独成建成功业,乌获不能自举,贲、育之不能自胜,以法术则观行之道毕矣。

安危第二十五

本文提出七条使国家安定的原则以及六种使国家致乱的错误做法,以此来警戒君王。其中安术中赏罚、祸福、死生、尺寸等都属于韩非法术思想的重要内容,而善恶、贤不肖、愚智、无意度、有信等都属于韩非刑名学说的重要内容,二者皆与老子思想相通。其中特别提到“存亡在虚实”,而“虚实”一词特指君王之握有实权与否;文章最后指出“明主之道忠法,其法忠心”,所谓“忠心”,即忠于心,谓君王决策要师心自用,即独断,从中可以看出韩非学说的立足点。

安术与“道”互文,方法有七,危道有六。

安术:一曰赏罚随是非句谓赏罚根据是非而定,二曰祸福随善恶,三曰死生随法度,四曰有贤不肖而无爱恶,五曰有愚智而无非誉非誉,非议和称赞,六曰有尺寸而无意通“臆”度,七曰有信而无诈。

危道:一曰斫zhuó,砍斫削,与“斫割”同义,犹裁决于绳绳墨,喻法度之内句谓法令之内徇情枉法,二曰斫割于法之外句谓法令之外滥施淫威。上句言从轻,下句言从重,三曰利人之所害句谓以人之所害为利,四曰乐人之所祸,五曰危人于所安,六曰所爱不亲,所恶不疏。如此,则人失其所以乐生,而忘其所以重死。人不乐生乐生与“重死”互文,犹爱生怕死,则人主不尊;不重死,则令不行也。

使天下皆极作动词,穷尽智能于仪表仪表,喻法令。下文多对句,义亦多互文补足,尽力于权衡,以动则胜,以静则安。治世使人乐生于为是,爱身于为非,小人少而君子多。故社稷常立,国家久安。奔车奔车,与下句“覆舟”皆喻危乱之国之上无仲尼,覆舟之下无伯夷。故号令者,国之舟车也。安则智廉生,危则争鄙争鄙,作名词,谓争斗粗鄙的人起。故安国安国,使国家安定之法,若饥而食,寒而衣,不令而自然也。先王寄理于竹帛竹帛,上古书写于竹帛之上,故以“竹帛”代文献,其道顺谓顺应自然之理,故后世服。今使人去饥寒,虽贲、育不能行;废自然,虽顺道而不立。强勇之所不能行,则上不能安。上以无厌满足责已尽句谓君上以贪得无厌的心理去向已被搜括净尽的民众勒索,则下对“无有”;无有,则轻法轻法,轻慢法度。法所以为国为国,治国也,而轻之,则功不立,名不成。

闻古扁鹊之治其据下文“危国”和“甚病之人”,“其”字当为“甚”字之误病也,以刀刺骨;圣人之救危国也,以忠拂耳。刺骨,故小痛在体而长利在身;拂耳,故小逆在心而久福在国。故甚病之人利在忍痛,猛毅猛毅,勇猛刚毅之君以福拂耳。忍痛,故扁鹊尽巧尽巧,充分发挥他的医术;拂耳,则子胥子胥,这里代忠臣不失:寿安寿安,君主长寿国家安定之术也。病而不忍痛,则失扁鹊之巧;危而不拂耳,则失圣人之意。如此,长利不远垂流传,功名不久立。

人主不自刻自刻,自律以尧而责人臣以子胥,是幸希望,这里是幻想殷人之尽如比干;尽如比干,则上不失,下不亡。不权权衡其力而有田成田成,代篡夺者,而幸其身尽如比干,故国不得一安。废尧、舜而立桀、纣,则人不得乐所长而忧所短。失所长,则国家无功;守所短,则民不乐生。以无功御统治不乐生,不可行于齐民齐民,普通百姓。如此,则上无以使下,下无以事上。

安危在是非,不在于强弱。存亡在虚实虚实,指君王徒有虚名或握有实权,不在于众寡。故齐,万乘也,而名实不称相称,上空虚于国内,不充满于名实,故臣得夺主句指齐简公与田常弑夺之事。杀当为“桀”字之误,天子也,而无是非:赏于无功,使谗谀以诈伪为贵;诛于无罪,使伛yǔ,驼背以天性剖背此指商纣王见人背驼,剖其背以看究竟。以诈伪为是,天性为非,小得胜大此指商汤灭夏之事

明主坚内坚内,巩固内部,故不外失。失之近而不亡于远者无有。故周之夺殷也,拾遗作名词,失物于庭句极言周取商之易。使殷不遗遗失,指君权于朝,则周不敢望秋毫于境,而况敢易位乎?

明主之道忠法,其法忠旧注谓读为“衷”,适也心,故临之代臣民而法“治”之形误,去之而思。尧无胶漆之约胶漆之约,比喻牢固的约定于当世而道行,舜无置锥之地于后世而德结德结,与上句“道行”互文,犹功业有成。能立道于往古,而垂德于万世者之谓明主。

守道第二十六

守道,指君王把守权力的方法,大要不离赏罚二字。具体方法则是“立法度量”,其主要精神有二:一是“其赏足以劝善,其威足以胜暴,其备足以必完法”;二是“以其所重禁其所轻,以其所难止其所易”,这是韩非一贯倡导的严刑峻法思想的体现。文章最后指出立法度量的好处是“君人者无亡国之图,而忠臣无失身之画”。

圣王之立法也,其赏足以劝善,其威足以胜禁得住,制服暴,其备措施足以必完法必完法,坚决实施和完善法制。治世之臣,功多者位尊,力极者赏厚,情尽者情尽者,竭尽忠诚的人名立。善之生如春,恶之死如秋,故民劝互相鼓励极力而乐尽情,此之谓上下相得相得,相互协调。上下相得,故能使用力者自极于权衡,而务至于任鄙任鄙,秦武王时力士;战士出死出死,当时习语,犹今“献身”,而愿为贲、育;守道者皆怀金石之心,以死子胥之节。用力者为任鄙,战如贲、育,中为金石,则君人者高枕而守己完矣句谓君临天下的人可以高枕无忧,把持权力的道术也就完备了

古之善守指把持君权者,以其所重禁其所轻,以其所难止其所易。故君子与小人俱正,盗跖与曾曾参,孔子弟子,有贤名、史史鰌()qiū,一名史鱼,春秋时卫国大夫 ,孔子称其直俱廉。何以知之?夫贪盗不赴溪而掇duō,拾取金,赴溪而掇金则身不全。贲、育不量估量敌则无勇名;盗跖不计可计可,预计成败则利不成。明主之守禁也,贲、育见侵于其所不能胜,盗跖见害于其所不能取,故能禁贲、育之所不能犯,守盗跖之所不能取,则暴者守愿谨慎,邪者反正。大勇愿,巨盗贞同“正”,正派,则天下公平,而齐民之情思想正矣。

人主离法失人离法失人,背离法度用人失当,则危于伯夷不疑“不”字涉下文衍妄取,而不免于田成、盗跖之祸三句谓若是君主背离法度用人失当,如此就比伯夷这样清廉的人变得胡乱索取还要可怕,当然也就免不了田常、盗跖的弑夺之祸。何也?今天下无一伯夷,而奸人不绝世不绝世, 不绝于途,故立法度量。度量信,则伯夷不失是,而盗跖不得非;法分明,则贤不得夺不肖,强不得侵弱,众不得暴寡。托天下于尧之法,则贞士不失分本份,奸人不侥幸。寄千金于羿古之善射者之矢,则伯夷不得亡丢失,而盗跖不敢取。尧明于不失奸,故天下无邪;羿巧于不失发不失发,百发百中,故千金不亡。邪人不寿而盗跖止。如此,故图不载宰予宰予,孔子弟子,贤者,不举六卿;书不著子胥,不明夫差。孙、吴之略废,盗跖之心伏本段从“立法度量”引出老子归真返朴思想。人主甘服甘服,犹言锦衣玉食于玉堂之中句与下句“人臣垂拱金城之内”都比喻立法度量以后的从容悠闲,而无瞋目切齿瞋目切齿,与下文“扼腕聚唇嗟唶”都喻愤怒之状倾取倾取,篡夺之患;人臣垂拱金城之内,而无扼腕聚当是“最”字之形误,通“撮”唇嗟唶jiè,嗟唶,悲叹之祸。服虎而不以柙xiá,兽笼,禁奸而不以法,塞杜绝伪而不以符,此贲、育之所患,尧、舜之所难也。故设柙,非所以备鼠也,所以使怯弱怯弱,作名词能服驯服虎也;立法,非所以备曾、史也,所以使庸主能止盗跖也;为符,非所以豫通“预”,预备尾生尾生,《史记·苏秦列传》:“信如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古人以此为守信用之典型也,所以使众人不相谩欺诈也。不独恃比干之死节,不幸指望乱臣之无诈也;恃怯之所能服,握庸主之所易守所易守,指易守之法。当今之世,为人主忠计,为天下结德结德,犹积德者,利莫长于此。故君人者无亡国之图本义是谋划,这里指担心。与下句“画”互文,而忠臣无失身之画。明于尊位尊位,据下句“死节于官职”,义当为忠于职守必赏,故能使人尽力于权衡,死节于官职。通贲、育之情,不以死易生;惑于盗跖之贪本句有误,不以财易身;则守国之道毕备矣。

 

用人第二十七

本文专章讨论如何使用人臣的问题,其所申说者仍然是韩非在他篇反复强调的见能授官、士不兼官、明赏必罚等思想,尤其是反对心治力倡法治的思想更是贯穿于全文,最后二段作者从反面指出君王处理好与近臣关系的重要性。

闻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顺人而明赏罚。循天,则用力寡而功立;顺人,则刑罚省而令行;明赏罚,则伯夷、盗跖不乱。如此,则白黑分矣。治国之臣,效功于国以履位履位,与下文“受职”、“任事”义近,犹履行职责,见通“现”见能,表现出才能于官以受职,尽力于权衡权衡,这里指职官法度之事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胜其官,轻其任句谓能胜其任,故不觉其重,而莫怀余力于心句犹谓尽心竭力,莫负兼官之责于君。故内无伏怨之乱伏怨之乱,心怀怨恨以致作乱,外无马服之患马服之患,马服,战国时赵将赵奢之赐号,其子赵括继廉颇为将,好纸上谈兵,在赵长平大败于秦将白起,损兵四十多万。马服之患即此。明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讼;使士不兼官,故技长;使人不同功,故莫争讼“讼”字当涉下句衍。争讼止,技长立,则强弱不觳通“角”力,冰炭不合形通“型”。不合型,犹言不同器,天下莫得相伤,治之至也。

释法术而心治,尧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妄意通“臆”度,奚仲奚仲,传说中夏代造车的巧匠不能成一轮;废尺寸而差等差,这里是比较之意短长,王尔王尔,古代巧匠不能半中zhòng,符合。使中主守法术,拙匠守规矩尺寸,则万不失矣。君人者能去贤巧之所不能,守中拙中拙,作名词之所万不失,则人力尽而功名立。

明主立可为之赏,设可避之罚。故贤者劝赏劝赏,勉励立功得赏而不见子胥之祸,不肖者少罪而不见伛剖背见伛剖背,注见《安危》,盲者处平而不遇深溪,愚者守静而不陷险危。如此,则上下之恩结矣。古之人曰:“其心难知,喜怒难中猜中也。”故以表示目,以鼓语耳,以法教心三句谓所以用表记来提示眼睛,用鼓声来提示耳朵,用法度来训导人心。君人者释三易之数三易之数,指“表”、“鼓”、“法”而行一难知之心句即“释法术而心治”,如此,则怒积于上而怨积于下。以积怒而御积怨,则两危矣。明主之表易见,故约立;其教易知,故言用;其法易为,故令行。三者立而上无私心,则下得循法而治,望表而动,随绳而斫,因攒当作“簪”,女红工具,状似针而缝三句皆喻依法而行。如此,则上无私威之毒私威之毒,不按法而徇私枉法的坏处,而下无愚拙之诛愚拙之诛,因愚蠢笨拙而受罚。故上居明居明,处于明察的地位而少怒,下尽忠而少罪。

闻之曰:“举事无患者,尧不得也。”而世未尝无事也。君人者不轻爵禄,不易富贵轻爵禄、易富贵,谓看淡爵禄富贵,放手赏赐臣下,不可与救危国。故明主厉通“励”廉耻,招求,举仁义。昔者介子推介子推,又作介之推、介推,春秋时晋国贵族,曾从晋文公流亡国外,《庄子·盗跖》:“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后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无爵禄而义随文公,不忍口腹四字谓不忍心让文公挨饿而仁以仁爱之心割其自己的肌,故人主结其德结其德,铭记他的德行,书图著其名。人主乐乎使人以公尽力,而苦乎以私夺威以私夺威,因为臣下的私利劫夺君主的威权;人臣安乎以能受职,而苦乎以一负二以一负二,谓兼官。故明主除人臣之所苦,而立人主之所乐。上下之利,莫长于此。不察私门之内,轻虑重事,厚诛薄罪,久怨细过,长侮轻侮人偷快偷快,一时的快乐。这里作动词,数以德追祸四句谓轻率地考虑重大的事情,过重地处罚犯了轻罪的人,长期责难有小错误的人,经常轻侮人贪得一时的快乐,多次用小恩小惠来补偿给人造成的灾祸,是断手而续以玉也,故世有易身易身,犹易位之患。

人主立难为难为,难以办到的事情而罪不及不及,没有达到要求的人,则私怨生;人臣失所长而奉难给难给,难以胜任职事,则伏怨结。劳苦不抚循抚循,抚慰,忧悲不哀怜;喜则誉小人,贤不肖俱赏;怒则毁君子,使伯夷与盗跖俱辱。故臣有叛主。

使燕王内憎其民而外爱鲁人,则燕不用而鲁不附。民见憎,不能尽力而务功务功,致力于事功;鲁见说通“悦”,而不能离通“罹”死命离死命,冒着生命危险而亲他主他主,指燕王。如此,则人臣为隙穴为隙穴,钻隙穴,指行奸邪之事,而人主独立独立,这里是孤立无援之意,以隙穴之臣而事独立之主,此之谓危殆。

释仪的仪的,准的,靶子而妄发,虽中小不巧句谓即使射中很小的东西也算不得射技精湛;释法制而妄怒,虽杀戮而奸人不恐。罪生甲,祸归乙,伏怨乃结。故至治之国,有赏罚而无喜怒,故圣人圣人,这里指能依法而行的君主达到最高境界;有刑法而死,无螫shì,有毒腺的虫子用毒刺刺人螫毒,这里喻逞私威害人,故奸人服。发矢中的,赏罚当符,故尧复生,羿复立。如此,则上无殷、夏之患殷、夏之患,亡国灭身之祸,下无比干之祸比干之祸,因忠谏而遭杀身之祸,君高枕而臣乐业,道蔽天地,德极万世矣二句极言用法术治国的好处

夫人主不塞隙穴而劳力于赭垩赭垩,涂墙壁的涂料,这里指外表的粉饰,暴雨疾风必坏。不去眉睫之祸而慕贲、育之死,不谨萧墙萧墙,宫门内作为屏障的短墙之患萧墙之患,起于内部的祸患而固金城金城,坚固的城池于远境,不用近贤之谋而外结万乘之交于千里千里,极言其远,飘风飘风,旋风,这里喻政治动乱一旦起,则贲、育不及救,而外交不及至,祸莫大于此。当今之世,为人主忠计者,必无通“毋”,下同使燕王说同“悦”鲁人,无使近世慕贤于古,无思越人以救中国中国,中原溺者。如此,则上下亲,内功立,外名成。

功名第二十八

本文讨论君王立大功、成大名的一些条件:天时、人心、技能、势位,集中阐述了君主凭势位御臣下的重要性,同时也提出“人主之患在莫之应”,认为君主成功名还必须得到众人、近者、远者、尊者之助,是韩非势治学说的有机补充。

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势位势位,权势和地位。非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虽贲、育不能尽人力。故得天时,则不务而自生句谓即使不尽力劳作也会获得丰收;得人心,则不趣通“促”,督促而自劝勉励;因技能,则不急而自疾;得势位,则不推“推”字因与“进”字形近而误衍,《群书治要》卷四十引文无进而名成。若水之流,若船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通“无”穷之令,故曰明主。

夫有材通“才”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这里指树木于高山之上,则临千仞之溪,材非长也,位高也;桀为天子,能制天下,非贤也,势重也;尧为匹夫,不能正治理好三家其事于史无证,或为假设,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钧得船则浮,锱一两的二十四分之一一两的四分之一。锱铢,与千钧对文,喻极轻的事物失船则沉,非千钧轻锱铢重也,有势之与无势也。故短如“尺材”之临高也以位,不肖不肖,如桀之制贤也以势。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载通“戴”,拥戴。下文“而位不载于世”、“尊者载之以势”之“载”与此同之,故安;众同心以共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长,尽所能,故忠。以尊主御忠臣,则长乐生而功名成。名实相持名实相持,名与实互相扶持而成,形影相应而立,故臣主同欲同欲,同一目标而异使陈奇猷谓当作“事”。人主之患在莫之应响应,故曰:“一手独拍,虽疾用力重无声。”人臣之忧在不得一专于一职, 即不兼官,故曰:“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故曰:“至治之国,君若桴鼓槌,臣若鼓,技若车,事若马。”故人有余力易于应响应君主的号召,而技有余巧便于事。立功者不足于力,亲近者不足于信,成名者不足于势,近者已当作“不”亲,而远者不结结交,则名不称实者也。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而位不载于世,则功不立,名不遂。故古之能致获取功名者句指古之能凭借势位成大事的君主,众人助之以力,近者结之以成通“诚”,信也,远者誉之以名,尊者载之以势。如此,故太山太山,即泰山之功泰山之功,极言其功业之盛长立于国家,而日月之名日月之名,极言其声名之隆久著于天地。此尧之所以南面而守名,舜之所以北面而效功效功,献功,作出贡献也。

大体第二十九

本文“不引绳之外,不推绳之内,不急法之外,不缓法之内”几句在《韩非子》的其他篇章中也曾出现过,但这里的“法”与“道”、“成理”、“自然”等概念相重合,已不再是其他篇章中具体的“法”了。在思想上本文更接近于《解老》、《喻老》二篇,原始道家色彩较浓,因而关键词“大体”几乎就是“道”的韩非版。从中可以进一步看出韩非对原始道家的继承。

古之全全面把握大体大体,事物的整体和根本。全大体,犹顾全大局者:望天地,观江海,因顺应。以下从“山谷”到“云布风动”都是“因”的宾语山谷,日月所照,四时所行,云布风动句谓顺应和利用自然界 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寄治乱于法术,托是非于赏罚句指赏罚随是非,属托付轻重于权衡;不逆天理,不伤情性;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难知,事物的隐微之处;不引绳喻法度之外,不推绳之内;不急法之外,不缓法之内四句皆言严格依法而行,语已见《安危》;守成理,因自然;祸福生乎道法,而不出乎爱恶;荣辱之责在乎己,而不在乎人。故至安之世,法如朝露,纯朴不散散乱。梁启雄云:“谓法如朝露那么纯洁淳朴,普及而不散”,心无结怨,口无烦言。故车马不疲弊疲弊,陈奇猷谓二字衍一字。当系因注文而衍于远路句谓无远征他国之劳,旌旗不乱于大泽古代造反者常以大泽为屏障与官军对抗。句谓无平定内乱的恶战,万民不失命失命,与下文“创寿”同为不得其死之意于寇戎寇戎,强盗和战争,雄骏通“俊”,雄骏,勇士不创寿于旗幢亦旗帜。旗幢,喻指战阵之事,豪杰不著名于图书图书,代史书,不录功于盘盂盘盂,都是器皿,上古时有记功于青铜器皿上的习惯,故云,记年之牒谱牒,即簿册空虚以上与《解老》、《喻老》所引老子“却走马以粪”之义近。故曰:“利莫长于简,福莫久于安。”使匠石匠石,古巧匠名以千岁之寿操钩石工工具,视规矩,举绳墨,而正整治太山;使贲、育带干将干将,古宝剑名而齐治理万民;虽尽力于巧,极盛于寿句谓特别长寿,太山不正,民不能齐。故曰:古之牧统治天下者,不使匠石极作动词,尽情施展巧以败太山之体,不使贲、育尽威以伤万民之性。因道全保全法,君子乐而大奸止。澹dàn,安静然闲静,因天命,持大体。故使人无离通“罹”,这里是触犯法之罪,鱼无失水之祸。如此,故天下少不可少不可,很少有行不通的事情

上不天则下不遍覆,心不地则物不必通“毕”,尽,全载。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故大人大人,此“大人”显然具原始道家色彩寄形于天地而万物备,历王先慎据《群书治要》作“措”心于山海历心于山海,谓从山海当中得到启迪而国家富。上无忿怒之毒,下无伏怨之患,上下交朴句谓君臣上下都非常纯朴,以道为舍栖息之处,归宿。故长利积,大功立,名成于前,德垂于后,治之至也。

内储说上七术第三十

“储”是积储之意,“说”即历史、传说故事,从正文看来,所有这些故事又都被分门别类地安排在作者特定的法、术、势论点下,因此其中许多故事在韩非其他篇章中也曾出现过。因为思想丰富,故事众多,《储说》分为内、外篇,内、外又各分上、下,《外储说》又分左、右。

在写法上,《储说》各篇都是先扼要地提出论点,叫做“经”,后广泛征引历史、传说故事详加阐述,即是“说”。这种“经”、“说”配合前后呼应的写法成为后世“连珠体”的滥觞,因而,韩非的六篇《储说》具有特殊的文体学意义。

杨树达《古书疑义举例续补》认为《内储说》在体例上有大题、小题和分节之题:“《内储说》为大题,《七术》为小题;而《七术》中又分《参观》、《必罚》、《赏誉》、《一听》、《诡使》、《挟智》、《倒言》七小节。”原文各小标题都在相关部分的文末,为照顾阅读习惯,今皆前移。

所谓“七术”,指的是专制君主驾驭臣下的七种方法,其中不乏熟谙权力斗争的经验之谈,可为后世政治学说的重要资粮,而事实上,浸透在文中的官场厚黑思想已不断被后世的专制者付诸实施,害人不浅。读者于此不可不察。

 

主之所用也七术方法,手段,所察也六微隐微。七术:一曰众端头绪参验观,二曰必坚决罚明威明威,显示君主的权威,三曰信赏尽能句谓对有功者的赏赐一定要兑现,使臣下充分发挥才能,四曰一听一听,一一听之,如《说四》“好一一听之”责下责下,督责臣下,五曰疑诏疑诏,传出可疑的诏令诡使诡使,用诡诈的手段来使用臣下,六曰挟知而问句谓拿已经了解的事情去向臣下询问(以考察臣下的忠心),七曰倒言反事句谓说与本意相反的话、做与本意相反的事。此七者,主之所用也。

经一 参观

观听不参则诚不闻诚不闻,真实情况不会被君上了解到,听有门户句谓君主偏听偏信,下情上达如同只通过一个门户则臣壅塞臣壅塞,近臣堵塞言路蒙蔽君主,使下情不上达。首句是《经一》的论点,下文各《经》体例同此。其说其说,上述论点的说明、展开。以下是例证的提要在侏儒之梦见灶事见《说》,以下各条同此,哀公之称“莫众而迷四字谓没有众人合计就会陷于迷乱”。故齐人见河伯河伯,黄河河神,与惠子惠子,即惠施,战国时宋人,著名的名家学者之言“亡其半”也。其患在竖牛之饿叔孙,而江乞之说荆俗也。嗣公嗣公,《吕氏春秋》注:“卫平侯之子,秦贬其号曰君。”欲治不知欲治不知,想治好国家却不知治国之术,故使有敌匹敌,抗衡,是以明主推积铁积铁,谓聚铁以作屏蔽之类,而察一市之患。

经二 必罚

爱多者则法不立,威寡者则下侵上。是以刑罚不必则禁令不行。其说在董子董子,即董安于,战国时赵简子家臣之行巡视石邑,与子产子产,即公孙侨,春秋时政治家,治郑而有善政之教游吉也。故仲尼说陨霜,而殷法刑弃灰;将行将行,官名,犹今领队去乐yuètuó,乐池,战国时中山国相,而公孙鞅公孙鞅,即商鞅重轻罪重轻罪,轻罪重罚。是以丽水丽水,水名之金不守,而积泽之火不救。成欢以太仁弱与下句“亡”俱为使动用法齐国,卜皮以慈惠亡魏王。管仲知之,故断死人断死人,分尸;嗣公知之,故买胥靡胥靡,刑徒

经三 赏誉

赏誉薄而谩欺骗者下不用也,赏誉厚而信者下轻死。其说在文子称“若兽鹿”。故越王焚宫室,而吴起倚车辕,李悝断讼断讼,断案,解决纠纷以射,宋崇门以毁悲哀过度死。勾践知之,故式通“轼”,作动词,伏轼,表示敬意怒蛙怒蛙,蛙鼓气如怒,故云;昭侯知之,故藏弊裤。厚赏之使人为贲、诸也,妇人之拾蚕,渔者之握鳣通“鳝”,是以是以,当是“以是”的误置句谓妇人、渔者之所为可以证明“厚赏之使人为贲、诸也”

经四 一听

一听则愚智不疑“不”字涉下句衍分,责下则人臣不参参杂。其说在索郑即韩与吹竽。其患在申子申子,即申不害,以倡术治被韩昭侯用为相,为法家前期重要人物之以赵绍、韩沓为尝试。故公子汜议割河东,而应侯应侯,即范雎,秦昭襄王时拜相封侯谋弛这里是放弃的意思上党。

经五 诡使

数见久待而不任句谓君主屡次召见一些人,使之长期呆在自己周围又不任用他们,奸则鹿散鹿散,鹿善散善聚,故以为喻。使人问他则不鬻句谓派人做事同时又从其他人处了解事情的进展情况,则被派之人就不敢图谋私利。是以庞敬还公大夫,而戴驩诏视輼wēn輼车,古代的一种卧车,周主周主,东周君主丢失玉簪,商宋也。宋为商后,故云太宰论牛矢通“屎”

经六 挟智

挟智通“知”,下二“智”字同而问,则不智者至;深疑为“探”字之误智一物,众隐皆变通“辨”。其说在昭侯之握一爪也。故必南门而三乡得。周主索曲杖而群臣惧,卜皮事庶子,西门豹详通“佯”,假装遗辖。

经七 倒言倒言,“倒言反事”的省文

倒言反事以尝试探所疑则奸情奸情,奸臣的隐情获悉。故阳山谩樛jiū竖,淖齿淖齿,战国时楚将,后为齐相为秦使,齐人欲为乱,子之以白马,子产离讼者,嗣公过关市。

说一

卫灵公之时,弥子瑕有宠,专专权于卫国。侏儒有见公者曰:“臣之梦贱当作“践”,应验矣。”公曰:“何梦?”对曰:“梦见灶,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见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对曰:“夫日兼烛天下,一物不能当同“挡”,遮挡也;人君兼烛明察一国人,一人不能拥通“壅”也。故将见人主者梦见日。夫灶,一人炀炙烤焉,则后人无从见矣。今或者一人有炀君者乎?则臣虽梦见灶,不亦可乎!”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鄙谚曰:‘莫众而迷句谓举事不与众谋者必惑。’今寡人举事,与群臣虑之,而国愈乱,其故何也?”孔子对曰:“明主之问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如是者,明主在上,群臣直议于下。今群臣无不一辞同轨一辞同轨,用同一口径说话乎季孙季孙,当时鲁国的专权者者,举鲁国尽化为一,君虽问境内之人,犹之人之人,二字因上句而衍不免于乱也。”

一曰俞樾《古书疑义举例》将古书中这种诸说并存的写作方法归到“两义传疑而并存例”,并解释道:“凡著书者,博采异文,附之简策。”《韩非子》中此类例子甚多,亦其众端参观思想的实践:晏婴子聘鲁,哀公问曰:“语曰:‘莫三人而迷。’今寡人与一国虑之,鲁不免于乱,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谓‘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为众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鲁国之群臣以千百数,一言于季氏之私,人数非不众,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

齐人有谓齐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试与之遇乎?臣请使王遇当是“与”字传写之误之遇。”为坛场坛场,祭神场所,堆土为坛,辟地为场大水之上,而与王立通“莅”,临之焉。有间,大鱼动,因曰:“此河伯。”

张仪欲以秦、韩与魏之势伐齐、荆,而惠施欲以齐、荆偃停止偃兵,罢兵不战。二人争之。群臣左右皆为张子言,而以攻齐、荆为利,而莫没有人为惠子言。王果听张子,而以惠子言为不可。攻齐、荆事已定,惠子入见。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齐、荆之事果利矣,一国尽以为然。”惠子因说:“不可不察也。夫齐、荆之事也诚利,一国尽以为利,是何智者之众也?攻齐、荆之事诚不可利,一国尽以为利,何愚者之众也?凡谋者,疑也。疑也者依句例,此下似有脱文,诚疑:以为可者半,以为不可者半。今一国尽以为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

叔孙叔孙,叔孙豹,春秋后期与季孙、孟孙同为鲁国执政相鲁,贵而主断主断,专权独断。其所爱者曰竖牛,亦擅用叔孙之令。叔孙有子曰壬,竖牛妒而欲杀之,因与壬游于鲁君所。鲁君赐之玉环,壬拜受之而不敢佩,使竖牛请之叔孙。竖牛欺诳骗之曰:“吾已为尔请之矣,使尔佩之。”壬因佩之。竖牛因谓叔孙:“何不见壬于君乎?”叔孙曰:“孺子何足见也。”竖牛曰:“壬固已数见于君矣。君赐之玉环,壬已佩之矣。”叔孙召壬见之,而果佩之,叔孙怒而杀壬此与下文事又见《左传·昭公四年》,但与此有出入。壬兄曰丙,竖牛又妒而欲杀之。叔孙为丙铸钟,钟成,丙不敢击,使竖牛请之叔孙。竖牛不为请,又欺之曰:“吾已为尔请之矣,使尔击之。”丙因击之,叔孙闻之曰:“丙不请而擅击钟。”怒而逐之,丙出走齐。居一年,竖牛为谢叔孙,叔孙使竖牛召之,又不召而报之曰:“吾已召之矣,丙怒甚,不肯来。”叔孙大怒,使人杀之。二子已死,叔孙有病,竖牛因独养之,而去左右,不内通“纳”人,曰:“叔孙不欲闻人声。”因不食而饿杀。叔孙已死,竖牛因不发丧也,徙其府库重宝,空之而奔齐。夫听所信之言而子父为人僇通“戮”,此不参即众端参观之患也。

江乙为魏王使荆,谓荆王曰:“臣入王之境内,闻王之国俗曰:‘君子不蔽掩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诚有之乎?”王曰:“有之。”“然则若白公之乱,得庶无危乎句谓象白公胜之类的作乱者大概没有危险了?诚得如此,臣免死罪矣二句谓不言人恶,故不致触怒人家而获罪。”

卫嗣君重如耳如耳,魏人而仕卫者,爱世姬世姬,卫嗣君的宠妃,而恐其皆因其爱重以壅己也,乃贵薄疑薄疑,初居赵,后仕卫以敌抗衡如耳,尊魏姬以耦并重世姬,曰:“以是相参也。”嗣君知欲无壅,而未得其术也。夫不使贱议贵、下必“必”字衍判罪上,而必待势重之钧通“均”句谓一定要等到他们势位相等,而后敢相议,则是益树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始。

夫矢来有乡通“向”,下同。句谓箭所从来若有方向,则积铁以备一乡;矢来无乡,则为铁室以尽备之。备之则体不伤。故彼以尽备之不伤,此指君主以尽敌犹防范之无奸也句谓君上当竭力杜绝奸邪

庞恭与太子质作人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庞恭曰:“夫市之无虎也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之去魏也远于市,议臣者过于三人,愿王察之。”庞恭从邯郸反通“返”,竟不得见。

说二

董阏于为赵上地上地,上党的别称守。行石邑山中,涧深,峭如墙,深百仞,因问其旁乡左右旁乡左右,居住在近涧地方的人曰:“人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曰:“婴儿、痴聋、狂悖狂悖,疯癫之人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牛马犬彘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董阏于喟然太息太息,叹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无赦,犹入涧之必死也,则人莫之敢犯也,何为不治之?”

子产相郑,病将死,谓游吉游吉,郑大夫子太叔,继子产执政于郑曰:“我死后,子必用郑,必以严莅临,这里是治人。夫火形严,故人鲜灼;水形懦,人多溺。子必严作动词,威子之形,无令溺子之懦。”子产死,游吉不肯严形。郑少年相率相率,拉帮结伙为盗,处于雚通“萑”huán雚泽,即萑符之泽,位于今河南省中牟县境内,将遂以为郑祸。游吉率车骑与战,一日一夜,仅能克之。游吉喟然叹曰:“吾蚤通“早”行夫子夫子,这里指子产之教,必不悔至于此矣。”

鲁哀公问于仲尼曰:“《春秋》之记曰:‘冬十二月霣同“殒”霣霜,霜降不杀菽豆类的总称,《汉书·五行志》:“菽,草之难杀者也。”。’今本《春秋》未见何为记此?”仲尼对曰:“此言可以杀而不杀也。夫宜杀而不杀,桃李冬实结果。天失道,草木犹犯干亦“犯”也。疑“犯”字系“干”字的注文而衍入之,而况于人君乎!”

殷之法,刑处以刑罚弃灰于街者。子贡子贡,孔子贤弟子以为重,问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弃灰于街必掩遮蔽人,掩人,人必怒,怒则斗,斗必三族相残也,此残三族三族,父族、母族、妻族之道也,虽刑之可也。且夫重罚者,人之所恶也;而无通“毋”弃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去。下文公孙鞅章正作“去其所易”所易,而无离通“罹”,遭遇所恶,此治之道。”

一曰:“殷之法,弃灰于公道者断其手。”子贡曰:“弃灰之罪轻,断手之罚重,古人何太毅严酷也?”曰:“无通“毋”弃灰,所易也;断手,所恶也。行所易,不关所恶,古人以为易,故行之。”

中山之相乐池以车百乘使赵,选其客之有智能者以为将行将行,旧注:将主行道之人,以为行位,中道中道,中途而乱。乐池曰:“吾以公为有智,而使公为将行,今中道而乱,何也?”客因辞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之因“人”字形近而误衍人,而利足以劝之当为“人”字之形近而误,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少客,年轻位卑的门客也。夫从少正与“治”与文相足长,从贱治贵,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乱也。尝试尝试,假如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斩其首,何故而不治!”

公孙鞅之法也重轻罪。重罪者,人之所难犯也;而小过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无通“毋”通“罹”其所难,此治之道。夫小过不生,大罪不至,是人无罪而乱不生也。

一曰:公孙鞅曰:“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至当依《商君书·去强篇》作“生”,亦传写之误耳,重者不来,是谓以刑去刑也。”

荆南之地,丽水之中生金,人多窃采金。采金之禁:得而辄zhé,就辜磔zhé,辜磔,古时一种极刑于市,甚众,壅壅遏分流其水也句谓弃尸于水,水流为积尸壅遏,至于分流,极言被辜磔者之众,而人窃金不止。大罪莫重辜磔于市,犹不止者,不必得也句谓心存侥幸,以为未必会被官府抓获。故今有于此曰:“予汝天下而杀汝身。”庸人不为也句谓平庸的人也不会作出这种选择。夫有天下,大利也,犹不为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则虽辜磔,窃金不止;知必死,则天下“天下”上当脱“有”字不为也。

鲁人烧积泽。天北风,火南倚南倚,向南蔓延,恐烧国国都。哀公惧,自将带领众趣通“促”救火者“者”字因下文“救火者”而衍。左右无人,尽逐兽而火不救句谓大家都追赶野兽而不扑火,乃召问仲尼。仲尼曰:“夫逐兽者乐而无罚,救火者苦而无赏,此火之所以无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赏;救火者尽赏之,则国不足以赏于人,请徒行罚。”哀公曰:“善。”于是仲尼乃下令曰:“不救火者,比比照降北降北,战场上投降敌人之罪;逐兽者,比入禁入禁,闯入禁地之罪。”令下未遍而火已救矣。

成驩谓齐王曰:“王太仁,太不忍忍心,残忍人。”王曰:“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邪?”对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后可与谋,不忍人而后可近也;不仁则不可与谋,忍人则不可近也。”王曰:“然则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对曰:“王太仁于薛公薛公,靖郭君田婴,时任齐相,封于薛,而太不忍于诸田诸田,当时齐国王室宗族。太仁薛公,则大臣无重二句旧注:太仁则纵之骄奢,不修德义,众必轻之,故威不得重也;太不忍诸田,则父兄犯法。大臣无重,则兵弱于外;父兄犯法,则政乱于内。兵弱于外,政乱于内,此亡国之本也。”

魏惠王谓卜皮曰:“子闻寡人之声闻亦果,果真,果然何如焉?”对曰:“臣闻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则功且安至句谓功业将达到什么境界?”对曰:“王之功至于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卜皮对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与通“予”也。不忍则不诛有过,好予则不待有功而赏。有过不罪作动词,判罪,无功受赏,虽亡,不亦可乎?”

齐国好厚葬,布帛尽于衣衾被子,材木尽于棺椁二句谓好的布料全做了死人的衣被,好的木材全做了棺材。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尽则无以为蔽遮体,即做衣服,材木尽则无以为守备,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对曰:“凡人之有为也,非名之名之,以为其中有美名可猎取,则利之也。”于是乃下令曰:“棺椁过度者戮其尸,罪夫当丧者句谓处罚那个主持丧事的人。”夫戮死通“尸”,无名;罪当丧者,无利:人何故为之也?

卫嗣君之时,有胥靡逃之到,往魏,因为襄王襄王,名嗣,魏国国君之后王后治病。卫嗣君闻之,使人请以五十金买之,五反五反,往返五次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左氏,卫国城邑,位于今山东省境内易之。群臣左右谏曰:“夫以一都买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无小而乱无大。法不立而诛不必坚定,虽有十左氏无益也;法立而诛必,虽失十左氏无害也。”魏王闻之曰:“主欲治而不听之,不祥。”因载载下省略“胥靡”而往,徒白白地,即没要卫城献之。

说三

齐王问于文子曰:“治国何如?”对曰:“夫赏罚之为道,利器也。君固握之固握之,牢牢地控制着赏罚之道,不可以示人。若如因注上字衍臣者,犹兽鹿也,唯荐草而犹“是”也句意谓臣下唯君上的赏赐是图。”

越王越王,指勾践问于大夫文种文种,楚人,入越助勾践败吴,后因谗被迫自杀曰:“吾欲伐吴,可乎?”对曰:“可矣。吾赏厚而信,罚严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试焚宫室?”于是遂焚宫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敌之赏;救火而不死者,比胜敌之赏;不救火者,比降北战败之罪。”人涂其体涂其体,在身上抹上防止烧伤之药通“披”濡衣濡衣,湿衣而走火走火,奔跑着救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胜之势也。

吴起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小型军事建筑物临境,吴起欲攻之。不去,则甚害田者田者,种田者;去之,则不足以征甲兵。于是乃倚一车辕于北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代车辕南门之外者,赐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还通“旋”,立即赐之如令句谓依令而行赏。俄又置一石赤菽赤菽,赤豆东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于西门之外者,赐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大夫“大夫”二字疑衍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宅。”人争趋之。于是攻亭,一朝而拔之。

李悝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狐疑,疑惑不决之讼狐疑之讼,疑案者,令之射的箭靶,中之者胜,不中者负。”令下而人皆疾习射,日夜不休。及与秦人战,大败之,以人之善战射也。

宋崇门之巷人巷人,里巷平民服丧而毁哀痛,甚瘠瘦弱,上以为慈爱于亲,举以为官师。明年,人之所以毁死者岁十余人。子之服亲丧者,为爱之也,而尚可以赏劝也,况君上之于民乎!

越王虑伐吴,欲人之轻死轻死,看轻死亡,即不怕死也,出见怒蛙,乃为之式。从者曰:“奚敬于此?”王曰:“为其有气故也。”明年明年,第二年之请以头献王者岁十余人。由此观之,誉之足以杀人矣。

一曰:越王勾践见蛙而式之。御者曰:“何为式?”王曰:“蛙有气如此,可无为式乎?”士人闻之曰:“蛙有气,王犹为式,况士人有勇者乎!”是岁,人有自刭自刭,自刎死以其头献者。故越王将复吴复吴,报吴之仇而试其教:燔fán,焚烧台而鼓之鼓之,击鼓使人前进,使民赴火者,赏在火也;临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赏在水也;临则使人绝头刳kū,挖空,剖开腹而无顾心顾心,反顾之心者,赏在兵也。又况据法而进贤,其助顾广圻云当作“劝”甚此甚此,“甚于此”的省文矣。

韩昭侯使人藏弊裤,侍者曰:“君亦不仁不仁,这里指无恩惠矣,弊裤不以赐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闻明主之爱吝惜一嚬同“颦”pín,皱眉头一笑,嚬有为嚬,而笑有为笑二句谓颦笑皆有目的。今夫裤,岂特嚬笑哉!裤之与《古书虚字集释》:“‘与’犹‘去’也。”去,距离嚬笑远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

通“鳝”似蛇,蚕似蠋zhú,蝴蝶、蛾等的幼虫。人见蛇则惊骇,见蠋则毛起。然而妇人拾蚕,渔者握鳣,利之所在,则忘其恶,皆为孟、贲。

说四

魏王谓郑即韩王曰:“始郑、梁一国也,已而别句谓不久分离为二,今愿复得郑而合之梁。”郑君患之,召群臣而与之谋所以对魏。公子谓郑君曰:“此甚易应应对也。君对魏曰:‘以郑为故魏而可合也,则弊通“蔽”邑亦愿得梁而合之郑。’”魏王乃止。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南郭,复姓处士处士,没做官的读书人请为王吹竽,宣王说通“悦”之,廪lǐn廪食,由官府供给粮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

一曰:“韩昭侯曰:“吹竽者众,吾无以知其善者。”田严对曰:“一一而听之。”

赵令人因通过申子于韩请兵,将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欲疑己外市外市,借外力以自重也,不fǒu则恐恶于赵,乃令赵绍、韩沓尝试尝试,这里是试探之意君之动貌动貌,从言谈举止当中反映出的意向而后言之。内则知昭侯之意,外则有得赵得赵,讨好赵国之功。

三国三国,韩、魏、齐兵至韩公元前298年,三国兵在韩集结后共击秦于函谷关,秦王谓楼缓楼缓,战国时赵人,曾任秦昭襄王相曰:“三国之兵深深入矣!寡人欲割河东河东,黄河以东的土地而讲讲和,何如?”对曰:“夫割河东,大费损失也;免国于患,大功也。此代免国于患父兄父兄,犹宗族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汜而问焉?”王召公子汜而告之,对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今割河东而讲,三国归,王必曰:‘三国固且固且,本来将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不讲,三国也入韩,则国必大举大举,大规模发兵,有兵患的委婉说法矣,王必大悔。王曰:‘不献三城也句谓这是不出让三城之故。’臣故曰:‘王讲亦悔,不讲亦悔。’”王曰:“为犹“均”也我悔也,宁亡三城而悔,无通“毋”危乃悔。寡人断决定讲矣。”

应侯谓秦王曰:“王得宛、叶、蓝田、阳夏四地原属楚,后被秦夺取,断河内,困梁、郑梁、郑,即魏、韩,所以未王作动词,称王者,赵未服也。弛上党在一而已句谓放弃上党不过是一个郡而已,以临逼近东阳东阳,赵地名,则邯郸口中虱也句极言取赵之易。王拱拱手,亦极言其易而朝天下,后者后者,后至者以兵中之。然上党之安乐,其处甚剧句谓上党地势险要,臣恐弛之而不听句谓担心不能采纳放弃上党的建议,奈何?”王曰:“必弛易弛易,放弃上党移兵东阳之矣。”

说五

庞敬,县令也。遣市者市者,管理市场的人巡视,而召公大夫公大夫,市官长也而还之梁启雄曰:“庞敬遣市者和公大夫同行之市,而单独召公大夫还”。立以古音“以”、“有”声同,可训有间,无以诏指示之,卒遣行。市者以为令与公大夫有言,不相信句谓不信任市者,以至无奸。

戴驩,宋太宰,夜使人曰:“吾闻数夜有乘輼车至李史门者,谨为我伺窥探之。”使人使人,即派去窥探的人报曰:“不见輼车,见有奉笥sì,盛饭或衣物的方形竹器而与李史语者,有间,李史受笥。”

周主亡玉簪,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家人,居民之屋间。周主曰:“吾之当作“知”,涉下“之”字而误吏之不事事事事,办事也。求簪,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不移日,日影没有移动,喻时间之短而得之。”于是吏皆耸通“悚”惧,以为君神明也。

商太宰使少庶子少庶子,年轻的家臣之市,顾反顾反,返回而问之曰:“何见于市?”对曰:“无见也。”太宰曰:“虽然,何见也?”对曰:“市南门之外甚众牛车,仅可以行耳。”太宰因诫使者使者,指少庶子:“无通“毋”敢告人吾所问于女。”因召市吏而诮qiào,责备之曰:“市门之外何多牛屎?”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乃悚惧其所职守也。

说六

韩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因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此察左右之诚不通“否”

韩昭侯使骑于县句谓派骑马的人到县里巡视。使者报,昭侯问曰:“何见也?”对曰:“无所见也。”昭侯曰:“虽然,何见?”曰:“南门之外,有黄犊小牛食苗道左者。”昭侯谓使者:“毋敢泄吾所问于女。”乃下令曰:“当苗庄稼生长时,禁牛马入人田中固有令,而吏不以为事,牛马甚多入人田中。亟jí,立即举其数闯入农田的牛马数目上报之;不得,将重其罪。”于是三乡通“向”。三乡,东、西、北三个方向举而上之。昭侯曰:“未尽也。”复往审之,乃得南门之外黄犊。吏以昭侯为明察,皆悚惧其所而不敢为非。

周主下令索曲杖,吏求之数日不能得。周主私使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乃谓吏曰:“吾知吏不事事也。曲杖甚易“易求”之省文也,而吏不能得,我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岂可谓忠哉!”吏乃皆悚惧其所,以君为神明。

卜皮为县令,其御史御史,监察官污秽污秽,有恶德而有爱妾,卜皮乃使少庶子佯爱之,以知御史阴情。

西门豹为邺令,佯亡其车辖穿在车轴上的小棍,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间。

说七

阳山君相卫,闻王之疑己也,乃伪谤樛竖樛竖,卫君近臣以知之。

淖齿闻齐王之恶己也,乃矫假托为秦使以知之。

齐人有欲为乱者,恐王知之。因诈逐所爱者,令走王走王,逃避到齐王那里去知之知之,借此了解齐王的反应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曰:“走出门者何,白马也?”左右皆言不见。有一人走追之,报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不诚信。

有相与讼者,子产离隔离之而无通“毋”使得通辞通辞,串通,倒其言以告倒其言以告,将双方所说的话倒过来告诉对方而知之。

卫嗣公使人为客为客,装扮成外地人过关市关市,关上集市,关市苛难苛难,刁难之。因事这里是贿赂之意关市,以金与关吏,乃舍之。嗣公为通“谓”关吏曰:“某时有客过而所而所,你的关市,与通“予”汝金,而汝因遣之。”关市乃大恐,而以嗣公为明察。

内储说下六微第三十一

所谓六微,指的是臣下和外敌危害君权的六种隐微手段,韩非在本文中以大量生动的历史、传说故事告诫君主要提高警惕加强防范,在国内杜绝六微,在国外运用六微,达到巩固君权的目的。

六微六微,六种危害君权的隐微手段:一曰权借在下句谓君主的权势转借给臣下,二曰利异外借句谓君臣利益不同,臣下借助外部势力谋取私利,三曰托于似类句谓臣下假托于类似的事欺主成私,四曰利害有反句谓君臣之间利害相反,臣下因私而忘公、害公,五曰参疑通“拟”,参疑,据下文指太子或权臣权势相等内争句谓太子或权臣权势相当引起朝廷内争,六曰敌国废置句谓敌对的国家操纵本国储君和大臣的废立。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经一 权借“权借在下”之省

权势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为百。故臣得借则力多,力多则内外为用内外为用,朝廷内外被重臣所利用,内外为用则人主壅。其说在老聃dān,老聃,即道家创始人老子之言失鱼也详见《说》。是以人主久语,而左右鬻怀刷。其患在胥僮之谏厉公,与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经二 利异

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句谓奸臣招引敌国的军队来剪除国内的异己,举外事外事,外交上的举动以眩迷惑主,苟成其私利,不顾国患。其说在卫人之妻夫祷祝也。故戴歇议子弟子弟,这里指楚国诸公子,而三桓三桓,春秋后期掌握鲁国政权的三家贵族,即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攻昭公;公叔公叔,战国时韩相通“纳”齐军,而翟zhái翟黄,又作翟璜,战国时魏文侯之相召韩兵;太宰嚭pǐ,即伯嚭,春秋时楚人,入吴为夫差太宰说大夫种,大成牛大成牛,赵相教申不害;司马喜司马喜,中山国大臣告赵王,吕仓吕仓,魏国大臣规劝秦、楚;宋石宋石,魏将遗卫君卫君,楚将书,白圭白圭,魏相教暴谴暴谴,韩相

经三 似类

似类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诛失诛,当罚不罚,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门人捐水而夷射诛,济阳济阳,这里指济阳君自矫假传王命而二人罪,司马喜杀爰骞而季辛诛句谓司马喜杀掉季辛的仇人爰骞而嫁祸于季辛,使得季辛因而被杀,郑袖郑袖,楚怀王宠姬言恶臭恶臭,难闻的气味而新人劓yì,古代割鼻子的酷刑,费无忌费无忌,一作费无极,楚平王宠臣教郄郄宛,楚左尹而令尹诛句谓费无忌教郄宛陈兵,使他被令尹杀害,陈需陈需,曾任魏相杀张寿而犀首走句谓陈需杀了犀首的仇人张寿,致使犀首被迫出逃。故烧刍廥guì,下文作“厩”,刍廥,存放马草的仓库而中山罪句指中山国君主的近侍烧掉马草仓库嫁祸他所仇视的公子,使得国君加罪于他,杀老儒而济阳赏也句谓济阳君的手下假装忠于主人杀了私仇老儒因而得到赏赐

经四 有反

事起而有所利,其尸主也主之句谓为主者主其利;有所害,必反察之句谓一定要从反面考察这种事。是以明主之论也,国害则省xǐng,审察其利者,臣害则察其反者二句谓国家受到侵害,就要观察谁从中捞到了好处;臣子受到侵害,就要观察与这个臣子利害关系相反的人。其说在楚兵至而陈需相事详见《说》,黍种贵而廪仓库吏覆审核。是以昭奚恤昭奚恤,楚宣王时令尹执贩茅,而僖侯僖侯,韩昭侯qiào,责备其次;文公发绕炙,而穰侯穰侯,战国时楚人魏冉,后入秦为相,封于穰,故号请立帝。

经五 参疑

参疑之势,乱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晋骊姬杀太子申生,而郑夫人用毒药,卫州吁州吁,春秋时卫桓公弟杀其君完卫桓公,公子根东周威公之子取东周,王子职楚成王庶子甚有宠而商臣商臣,楚成王太子果作乱,严遂严遂,韩哀侯宠臣、韩廆wéi,韩廆,哀侯相争而哀侯哀侯,韩哀侯果遇贼,田常、阚止二人为齐国权臣、戴驩、皇喜二人为宋国权臣权势相当而宋君、简公杀。其说在狐突狐突,晋文公外祖父之称“二好”,与郑昭之对“未生”也。

经六 废置

敌之所务,在淫惑乱察而就靡错误。句谓惑乱君主的视听使之作出错误的判断,人主不察,则敌废置矣。故文王资帮助费仲费仲,商纣王宠臣,而秦王患楚使句谓秦王因为看到楚国使者有贤才而感到担心;黎且jū,黎且,齐景公的臣子去仲尼,而干象干象,楚臣阻止甘茂。是以子胥宣言宣言,这里是造假舆论而子常用,内通“纳”美人而虞、虢亡,佯遗书而苌弘苌弘,春秋时周景王、敬王的大臣刘文公所属大夫,传说他被周人冤杀后,其血三年化为碧玉死,用鸡猳jiā,公猪。鸡猳,祭祀时的牺牲品而郐kuài,西周分封的诸侯国,位于今河南省境内豪杰尽。

宗庙,古时家天下,故这里特指朝廷庙攻,在朝廷中通过正确的决策去战胜敌人。《经》只云“六微”,而无“庙攻”。二字当是后人因“此谓庙攻”一语所加。据文意本节当是对于六微的总结。

参疑参疑,即五微废置废置,即六微之事本句紧承上文,以二微统摄六微,明主绝之于内而施之于外句谓英明的君主不使敌国行之于我,而由我施之于敌国。资其轻者,辅其弱者,此谓庙攻。参伍参伍,用各方面的事实进行验证既用于内,观听观听,犹窥探又行于外,则敌伪“情伪”的省文,谓敌国的真假得。其说在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襄疵,魏人言袭邺,而嗣公赐令蓆同“席”

说一

势重者,人主之渊也;臣者,势重之鱼也。鱼失于渊而不可复得也,人主失其势重于臣而不可复收也。古之人古之人,这里指老子难正言正言,犹直言,故托之于鱼《老子》第三十六章:“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赏罚者,利器也,君操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拥通“壅”,蒙蔽主。故君先见通“现”,表露出。下同所赏,则臣鬻之以为德,君先见所罚,则臣鬻之以为威。故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靖郭君相齐,与故人久俞樾据颜之推《观我生赋》认为系“夕”字传写之误,古人夕见谓“夕”语,则故人富;怀赐予左右刷毛巾之类的物品,则左右重。久语、怀刷,小资也,犹以成富,况于吏势乎?

晋厉公之时,六卿六卿,晋国统率六军的六个军事首领:栾书、荀偃、韩厥、士燮、郤錡和郤至贵。胥僮、长鱼矫二人皆厉公宠臣谏曰:“大臣贵重,敌主争事句谓大臣与君主争权,以致势位相匹敌,外市外市,与外部势力相勾结树党,下乱国法,上以劫主,而国不危者,未尝有也。”公曰:“善。”乃诛三卿三卿,指三郤:郤錡、郤犨和郤至。胥僮、长鱼矫又谏曰:“夫同罪之人偏诛偏诛,只诛杀一部分而不尽,是怀怨而借之间也句谓这是使漏网的人怀恨在心,又给他们留下了复仇作乱的机会。”公曰:“吾一朝而夷诛灭三卿,予不忍忍心尽也。”长鱼矫对曰:“公不忍之,彼将忍公。”公不听。居三月,诸卿作难,遂杀厉公而分其地。

州侯州侯,楚顷襄王宠臣相荆,贵而主断主断,擅权独断。荆王疑之,因问左右,左右对曰“无有”,如出一口也。

燕人惑中邪祟通“疡”yì,痴、狂,故浴狗矢通“屎”。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其夫早自外而来,士适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无客。”问左右,左右言“无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

一曰:“燕人李季好远出,其妻私有私有,二字当系误置通于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妻患之。其室妇室妇,女仆曰:“令公子对“士”的称呼裸而解发解发,披散头发,直出门,吾属吾属,我们佯不见也。”于是公子从其计,疾走出门。季曰:“是何人也?”家室家室,家里的人皆曰:“无有。”季曰:“吾见鬼乎?”妇人曰:“然。”“为之奈何?”曰:“取五牲五牲,五种牲畜:牛、羊、豕、犬、鸡之矢浴之。”季曰:“诺。”乃浴以矢。一曰浴以兰汤。

说二

卫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求神赐福曰:“使我无故无故,无灾无难,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

荆王欲宦诸公子于四邻句谓楚王想让几个儿子到周边国家去当官,戴歇曰:“不可。”“宦公子于四邻,四邻必重之。本句为楚王之言”曰:“子出者重,重则必为所重之国党,则是教子于外市也,不便不便,不利。”

鲁孟孙、叔孙、季孙相戮力戮力,并力劫昭公,遂夺其国而擅其制擅其制,专擅其政。鲁三桓公逼公逼,“逼公”的倒文,昭公攻季孙氏,而孟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救之乎?”叔孙氏之御者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凡犹“夫”有季孙与无季孙于我孰利?”皆曰:“无季孙必无叔孙。”“然则救之。”于是撞西北隅撞西北隅,突破包围圈的西北角而入。孟孙见叔孙之旗入,亦救之。三桓为一,昭公不胜。逐之代昭公,死于乾侯乾侯,地名,在今河北境内

公叔相韩而有通“又”善,交好齐,公仲甚重于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齐、韩约而攻魏。公叔因内齐军于郑即韩以劫胁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通“申”两国之约。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于韩。乃召韩兵令之攻魏,因请为魏王搆gòu,讲和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吴王,吴王谢而告服谢而告服,谢罪并请求投降,越王欲许之。范蠡、大夫种曰:“不可。昔天以越与通“予”吴,吴不受,今天反夫差句谓现在上天又反过来让夫差“以吴予越”,亦天祸也。以吴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许也。”太宰嚭遗致,送大夫种即文种书曰:“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二句为当时成语。大夫何不释吴而患越患越,使越有后顾之忧,便不致于杀戮功臣乎?”大夫种受书读之,太息而叹曰:“杀之代功臣,越与吴同命同命,同样要遭灭亡的命运。夫差杀伍子胥的前车之鉴可参。”

大成牛从赵谓申不害于韩曰:“以韩重我于赵,请以赵重子于韩,是子有两韩,我有两赵。”

司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于赵,尝通“常”以中山之谋微秘密告赵王。

吕仓,魏王之臣也,而善于秦、荆。微讽微讽,暗中劝说秦、荆,令之攻魏,因请行和行和,讲和以自重也。

宋石,魏将也;卫君,荆将也。两国构难构难,交战的委婉说法,二子皆将。宋石遗卫君书曰:“二军相当,两旗相望,唯表希望的语气词毋一战,战必不两存。此乃两主之事也,与子无有私怨,善者相避也句谓认为我的话说得对就请回避。”

白圭相魏,暴谴相韩。白圭谓暴谴曰:“子以韩辅我于魏,我以魏待通“持”,扶持子于韩,臣长用魏,子长用韩。”

说三

齐中大夫中大夫,官名有夷射者,御饮御饮,侍酒于王,醉甚而出,倚于郎门。门者刖跪足。此以形貌特征相称请曰:“足下无意赐之余隶字当作“沥”。余沥,喝剩的酒乎?”夷射叱曰:“去!刑余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捐水,洒水通“廊”门霤liù,屋檐下承接雨水的地方下,类溺通“尿”者之状。明日明日,第二天,王出而呵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咋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这里是责骂夷射而杀之。

魏王臣二人不善济阳君,济阳君因伪令人矫王命而谋攻己。王使人问济阳君曰:“谁与恨?”对曰:“无敢与恨。虽然,尝与二人不善,不足以至于此。”王问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诛二人者。

季辛与爰骞相怨。司马喜新与季辛恶,因微暗中令人杀爰骞,中山之君以为季辛也,因诛之。

荆王所爱妾有郑袖者。荆王新得美女,郑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见,近王,因掩口。王问其故,郑袖曰:“此固言恶王之臭气味。”及王与郑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诫御者御者,侍从曰:“王适有言,必亟听从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数掩口。王悖然怒曰:“劓之。”御因揄yú,引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遗荆王美人,荆王甚悦之。夫人郑袖知王悦爱之也,亦悦爱之,甚于王。衣服玩好,择其所欲为之为之,替她操办。王曰:“夫人知我爱新人也,其悦爱之甚于寡人,此孝子所以养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为妒也,因为通“谓”新人曰:“王甚悦爱子,然恶子之鼻,子见王,常掩鼻,则王长幸子矣。”于是新人从之,每见王,常掩鼻,王谓夫人曰:“新人见寡人常掩鼻,何也?”对曰:“不已当为“己”字之形近而误知也。”王强竭力,再三问之,对曰:“顷尝言恶闻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可从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费无极,荆令尹之近者也。郄宛新事令尹,令尹甚爱之。无极因谓令尹曰:“君爱宛甚,何不一为酒为酒,置办酒宴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为具馔也,酒食于郄宛之家。无极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好兵,喜欢兵器,子必谨敬谨敬,小心恭敬,先亟赶快陈兵堂下及门庭。”宛因为之。令尹往而大惊,曰:“此何也?”无极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举兵而诛这里是问罪之意郄宛,遂杀之。

犀首与张寿为怨,陈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暗中杀张寿。魏王以为犀首也,乃诛之。

中山有贱公子贱公子,地位低贱的公子,马甚瘦,车甚弊。左右有私不善私不善,与贱公子有私怨者,乃为之请王曰:“公子甚贫,马甚瘦,王何不益之马食?”王不许。左右因微令夜烧刍厩刍厩,存放草料的马棚。王以为贱公子也,乃诛之。

魏有老儒而不善济阳君。客有与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杀之,以德于济阳君,曰:“臣为其不善君也,故为君杀之。”济阳君因不察而赏之。

一曰:济阳君有少庶子者,不见知,欲入爱于君者。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济阳少庶子欲以为功,入见于君曰:“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名掘药也,实间窥伺君之国。君王先谦云:“君”下当有一“不”字杀之,是将以济阳君抵罪于齐矣。臣请刺之。”君曰:“可。”于是明日得之城阴而刺之,济阳君还益王先慎曰:“还”音“旋”,“益”字衍。“还”义为随即亲之。

说四

陈需,魏王之臣也,善于荆王,而令荆攻魏。荆攻魏,陈需因请为魏王行解行解,即上文“行和”之,因以荆势相魏。

韩昭侯之时,黍种尝贵甚。昭侯令人覆廪仓库,廪吏果窃黍种而粜tiào,卖出粮食之甚多。

昭奚恤之用荆也,有烧仓廥*草料库,*当作“窌”(jiào),窖也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执贩茅者而问之,果烧也。

昭僖侯之时,宰人宰人,厨师上食而羹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人之次助手而诮qiào责备之曰:“若何为置生肝寡人羹中?”宰人顿首服死罪,曰:“窃欲去尚掌管宰人也。”

一曰:“僖侯浴,汤中有砾。僖侯曰:“尚浴免,则有当代顶替者乎?”左右对曰:“有。”僖侯曰:“召而来。”谯通“诮”之曰:“何为置砾汤中?”对曰:“尚浴免,则臣得代之,是以置砾汤中。”

文公之时,宰臣上炙烤肉而发绕之。文公召宰人而谯之曰:“女欲寡人之哽耶,奚为以发绕炙?”宰人顿首再拜请曰:“臣有死罪三:援砺磨刀石刀,利犹干将干将,相传为春秋时吴国铸剑高手干将所铸之宝剑,遂以铸剑者名其剑也,切肉肉断而发不断,臣之罪一也;援木而贯脔luán,切成小片的肉而不见发,臣之罪二也;奉同“捧”,端炽炉,炭火尽赤红,而炙熟而发不烧,臣之罪三也。堂下得无得无,莫非,恐怕暗中有疾通“嫉”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而谯之,果然,乃诛之。

一曰:晋平公觞客觞客,以酒宴客,少庶子进炙而发绕之,平公趣通“促”杀炮人炮人,即庖人,毋有反毋有反令,犹毋有赦令令。炮人呼天曰:“嗟乎!臣有三罪,死而不自知乎!”平公曰:“何谓也?”对曰:“臣刀之利,风靡倒下。风靡,“望风披靡”的省文,极言刀之锋利骨断而发不断,是臣之一死也;桑炭桑炭,炭中之善者烘烤之,肉红白而发不焦,是臣之二死也;炙熟,又重睫重睫,睫毛相重,即凝视而视之,发绕炙而目不见,是臣之三死也。意者堂下其有翳憎臣者乎句义同上“堂下得无微有疾臣者乎”?杀臣不亦蚤通“早”乎!”

穰侯相秦而齐强。穰侯欲立秦为帝而齐不听,因请立齐为东帝,而不能成也。

说五

晋献公之时,骊姬贵,拟比拟,匹敌于后妻,而欲以其子奚齐代太子申生,因患谗毁申生于君而杀之代申生,遂立奚齐为太子。

郑君已立太子矣,而有所爱美女欲以其子为后,夫人恐,因用毒药贼君,杀之代君

卫州吁重于卫,拟于君,群臣百姓尽畏其势重。州吁果杀其君而夺之政。

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宠于君。君死,遂以东周叛本句主语为公子根,分为两国。

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而又欲置公子职。商臣作乱,遂攻杀成王。

一曰: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欲置公子职。商臣闻之,未察也,乃为通“谓”其傅师傅潘崇曰:“奈何察之也句谓怎样把这事情弄清楚?”潘崇曰:“飨xiǎng,设宴招待江芊据《左传》当为“芈”字之形近而误,下同。江芈,楚成王妹,嫁于江,故称而勿敬勿敬,不表示尊敬(以试探真情)也。”太子听之。江芊曰:“呼发怒时语气词,役夫役夫,骂人的话!宜君王之欲废女而立职也本句是“君王之欲废女而立职也宜”的倒文。”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臣事代职乎?”曰:“不能。”能为字衍犹投奔诸侯乎句谓能投奔别的诸侯国吗?”曰:“不能。”“能举大事举大事,是弑君自立的委婉语乎?”曰:“能。”于是乃起调动宿营之甲宿营之甲,守卫王宫的军队而攻成王。成王请食熊膰通“蹯”,熊膰,熊掌而死,不许,遂自杀上二段事见《左传·文公元年》

韩廆相韩哀侯,严遂重被倚重、器重于君,二人甚相害忌恨也。严遂乃令人刺韩廆于朝,韩廆走君走君,逃避到哀侯处而抱之,遂刺韩廆而兼哀侯。

田恒相齐,阚止重于简公,二人相憎而欲相贼也。田恒因行私惠以取其国,遂杀简公而夺之政。

戴驩为宋太宰,皇喜重于君,二人争事争事,争权夺利而相害也,皇喜遂杀宋君而夺其政。

狐突曰:“国君好内后宫则太子危,好外嬖臣则相室危。”

郑君问郑昭曰:“太子亦何如?”对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曰‘未生’,何也?”对曰:“太子虽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爱有子,君必爱之代所爱后妃之子,爱之则必欲以为后继承人,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说六

文王资费仲而游活动于纣之旁,令之谏纣而乱其心。

荆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礼之。王曰:“敌国有贤者,国之忧也。今荆王之使者甚贤,寡人患之。”群臣谏曰:“以王之贤圣与国之资厚资厚,丰饶的财富,愿羡慕荆王之贤人,王何不深知结交之而阴有为己所用之。荆以为外用也,则必诛之。”

仲尼为政为政,执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犁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赠送哀公据《史记·孔子世家》载,其事在鲁定公时,其事又见《论语·微子篇》女乐女乐,美女淫声以骄荣当是“荧”字因形近致误,荧,惑乱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必轻绝于鲁轻绝于鲁,轻易地断绝与鲁公的关系。”景公曰:“善。”乃令犁且以女乐六遗哀公,哀公乐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

楚王谓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象对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举先生,史举,上蔡之监门监门,看门人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闻天下,茂事之顺焉顺焉,顺着史举的作风。惠王之明,张仪之辨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于罪,是茂贤也。”王曰:“相人敌国而相贤句谓帮人在与自己相匹敌的国家里做相,结果让一个贤人做上了相,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时王使邵滑邵滑,楚人,《史记》作召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乱而楚治也。日者日者,从前知用之越,今亡通“忘”,下同之秦,不亦太亟亡乎!”王曰:“然则为之奈何?”干象对曰:“不如相共立共立,秦公子,时作为人质,留于楚。”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对曰:“共立少见爱幸,长为贵卿,被通“披”当作“玉”,形近致误衣,含杜若,握玉环三句极言共立之锦衣玉食,以听于朝听于朝,在朝廷处理政事,且利以乱秦矣。”

吴政通“征”,攻伐荆,子胥使人宣言于荆曰:“子期用,将击之;子常用,将去之。”荆人闻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吴人击之,遂胜之。

晋献公伐虞、虢,乃遗之屈产之乘、垂棘之璧,女乐二八,以荣“荧”字之误其意而乱其政。

叔向叔向,春秋时晋国大夫之谗苌弘也,为书曰:“苌弘谓叔向曰:‘子为我谓晋君,所与君期约期者,时可矣,何不亟以兵来?’”因佯遗遗失其书周君之庭通“廷”而急去行去行,离开。周以苌弘为卖周也,乃诛苌弘而杀之。

郑桓公将欲袭郐,先问郐之豪杰、良臣、辩智、果敢之士,尽与通“举”,记录姓名,择郐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为上述豪杰等设坛场郭门郭门,外城之门之外而埋之,衅之以鸡豭jiā公猪。句谓用鸡和猪的血祭祀,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内难,豪杰等在内部作乱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遂取之。

说七

秦侏儒善于荆王善于荆王,与荆王关系很好,而阴暗中有善荆王左右而内秦国内重于惠文君。荆适有谋,侏儒常先闻之以告惠文君。

魏国地名,在今河南省境内令襄疵襄疵,人名,阴善赵王左右,赵王谋袭邺,襄疵常辄立即,及时闻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备之,赵乃辄还。

卫嗣君之时,有人于令之左右句谓有人呆在县令的身边监视县令,县令有“有”字衍发蓐通“褥”,床单而席弊甚,嗣公还通“旋”,立即令人遗之席,曰:“吾闻汝今者发蓐而席弊甚,赐汝席。”县令大惊,以君为神也。

外储说左上第三十二

本文韩非使用大量生动形象的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把他的功利主义学说阐述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除了《经六》和《说六》宣扬守信用以外,前面五部分集中发挥以功利为原则治国的思想,并以此为基础,反对言谈,反对形式,反对学问,反对智巧,反对亲情,反对礼贤,反对仁义,反对君主为民表率。

经一

明主之道,如有若有若,与密子俱为孔子弟子之应密子密子,即宓子贱也。明主之听言也,美其辩口才;其观行也,贤其远迂远不切实际。故群臣士民之道言道言,犹言谈也。与下句互文迂弘迂弘,迂阔远于事情,其行身也离世。其说在田鸠田鸠,齐人,持墨家学说对荆王也。故墨子墨子,名翟,春秋战国之际宋国人,思想家,墨家学说创始人为木鸢yuān,鹰的一种,讴歌手,上古有以职业冠于名前之习惯,如优孟、师旷等,此亦一例癸筑武宫武宫,宋国用于练习武艺的建筑物。夫药酒用据《说》,当是“忠”字因形近而误言,明君圣主之以独知也。

经二

人主之听言也,不以功用为的目标,则说者多“棘刺”、“白马”之说详见《说》;不以仪准的的为关衡,标准,则射者皆如羿古之善射者也。人主于说也,皆如燕王学道不死之术也;而长说长说,长于说者,皆如郑人争年争年,争论年龄大小也。是以言有纤察微难而非务也,故李顾广圻谓当作“季”,即季良,一作季梁,《列子》载:“季良,杨朱之友也”、惠惠施,战国时名家、宋宋钘,又叫宋荣、宋荣子,战国时思想家、墨即墨翟皆画荚也;论有迂深闳通“弘”大非依上句句例,“非”上当脱“而”字用也,故畏顾广圻谓当作“魏”,即魏牟,以下皆战国时道家人物、震当是“长”之误,长卢子、瞻通“詹”,即詹何、车系“陈”之误,即陈骈、状当系“庄”之误,即庄子皆鬼魅鬼魅,义参《说》也;言而言而,顾广圻谓当作“行有”拂难坚确亦“坚”也,非功也,故务务光。以下皆为公认的清廉之士、卞卞随、鲍鲍焦、介介子推、墨翟皆坚瓠hú,坚瓠,实心葫芦,喻其无用,其义又见《庄子·逍遥游》也。且虞庆虞庆,又作虞卿,战国时赵人通“屈”匠也而屋坏,范且一作“雎”穷工而弓折。是故求其诚者,非归饷归饷,回家吃饭也不可。

经三

怀语首助词相为相为,互相帮助则责望,自为自为,自利则事行事行,成事。故父子或怨譟顾广圻谓当依说作“谯”,取庸作庸作,帮工者进美羹句谓人们为争取佣工就给他们丰美的饭菜。说在文公之先宣言,与勾践之称如皇如皇,台名也。故桓公藏蔡怒而攻楚,吴起怀瘳chòu,病愈实际意图而吮伤。且先王之赋颂、钟鼎之铭皆播吾播吾,又作“番吾”“鄱吾”,在今河北省境内之迹、华山之博博戏也。然先王所期者利也,所用者力也。筑社之谚,目王先谦云:“目”乃“自”之误辞说辞说,解说也。请许学者学者,这里指持儒家学说的人而行宛曼宛曼,渺茫广远于先王句谓如果答应儒家学者推行那些遥远的先王的统治方法,或者或者,表推测之词不宜今乎?如是,不能更也。郑县人得车厄通“轭”也,卫人佐弋带有绳子的箭,用来射鸟。佐弋,掌管射猎者也,卜子妻写效仿弊裤也,而其少者下脱“侍长者饮”四字也。先王之言,有其所为小而世意世意,当世人们理解的意义之大者,有其所为大而世意之小者,未可必知也。说在宋人之解书与梁人之读记也。故先王有郢书,而后世多燕说。夫不适国事而谋先王谋先王,谋求合于先王之道,皆归取度者也。

经四

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于法而赏加焉,则上不能得所利于下;名外于法而誉加焉,则士劝名劝名,为声名所鼓励而不畜顺从之于君。故中章、胥己仕,而中牟中牟,赵地,在今河南省境内之民弃田圃而随文学文学,古代文献者邑之半;平公腓腿肚子痛足痹而不敢坏坐坏坐,坐不合礼。事指平公之敬重叔向,晋国之辞仕当官依附,为贵族门客者国之锤当是“垂”之误,国之垂,义犹“邑之半”。此三士三士,指中章、胥己、叔向者,言袭法袭法,依法,则官府之籍这里指国家的法令文件上下二句互文;行中事中事,符合法度,则如令如令,遵令而行之民也:二君二君,赵襄子、晋平公之礼太甚。若言离法离法,背离法度而行远功,则绳外绳外,喻违法民也,二君又何礼之?礼之当亡。且居学居学,隐居而论学之士,国无事不用力,有难不被甲。礼之,则惰修耕战之功;不礼,则周曲,犹枉也主上之法。国安则尊显,危则为屈公之威通“畏”,人主奚得于居学之士哉?故明王论李疵视中山也。

经五

《诗》曰:“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傅太傅说之以“无衣作动词紫”,缓通“援”,援引之以郑简、宋襄,责之以尊厚耕战。夫不明分名分,不责诚,而以躬亲位通“莅”,君临下,且为“下走”“睡卧”,与夫“掩弊通“蔽””“微服”。孔丘不知,故称犹盂;邹君不知,故先自僇羞辱。明主之道,如叔向赋分配当作“禄”,与昭侯之奚听也。

经六

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赏罚不信,则禁令不行。说在文公之攻原与箕郑箕郑,晋大夫,食采于箕,故称救饿也。是以吴起须等待故人而食,文侯文侯,魏文侯会虞人而猎。故明主表信,如曾子杀彘也。患在尊厉王击警鼓与李悝谩两和军门曰“和”,两和,即两军也。

说一

宓子贱治单shàn单父,鲁国地名,位于今山东省。有若见之曰:“子何臞qú,瘦也?”宓子曰:“君不知贱不肖,使治单父,官事急,心忧之,故臞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弦、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今以单父之细也,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身坐于庙堂之上,有处女子处女子,少女之色处女子之色,言其气色之好,无害于治;无术而御之,身虽瘁劳累臞,犹未有益。”

楚王谓田鸠曰:“墨子者,显学也。其身体身体,亲身实践则可,其言多而不辩,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于晋公子,令晋为之饰装,从衣文衣文,穿着华丽的服装之媵yìng,陪嫁的女仆七十人。至晋,晋人爱其妾而贱公女。此可谓善嫁妾,而未可谓善嫁女也。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柜,薰以桂椒桂椒,月桂和花椒,皆香料也之椟,缀以珠玉,饰以玫瑰玫瑰,这里是指玫瑰色的玉石,辑集,义同“饰”以翡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今世之谈也,皆道辩说文辞辩说文辞,犹美妙动听、哗众取宠之言,人主览其文而忘有依句例,“有”当作“其”用。墨子之说,传先王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宣告,犹宣传,使人尽知人。若辩其辞,则恐人怀怀恋其文忘其直通“值”,实际价值,以文害用也。此与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类,故其言多不辩。”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通“飞”一日而败毁坏。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吾不如为车輗ní,连接车辕和车衡的一个部件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远力多,久于岁数句谓可以用许多年。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惠子闻之曰:“墨子大巧,巧为輗,拙为鸢。”

宋王与齐仇也,筑武宫。讴癸倡通“唱”,行者止观,筑者不倦。王闻,召而赐之。对曰:“臣师射稽之讴又贤于癸。”王召射稽使之讴,行者不止,筑者知倦。王曰:“行者不止,筑者知倦,其讴不胜如癸美,何也?”对曰:“王试度测试其功。”癸四板,射稽八板;擿同“掷”其坚句指检查墙体的坚硬程度,癸五寸,射稽二寸。

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除, 止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

说二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刺之端为母猴者,必三月斋斋戒然后能观之。燕王因以三乘三乘,指三乘土地,《管子》:“方六里为一乘之地”养之。右御右御,官名冶工言王曰:“臣闻人主无十日不燕通“宴”之斋。今知王不能久斋以观无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凡刻削者,以其“以其”二字下贯到“此不然物也”所以削所以削,所用来刻削的工具必小句谓凡是刻削,所用来刻削的工具一定要比被刻削的东西细小。今臣冶人冶人,冶炼工匠也,无以为之削句谓没有这样小的工具,此不然物也,王必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冶人谓王曰:“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棘刺’之说也。”

一曰:“燕王好微巧。卫人曰:“能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说之,养之以五乘之奉通“俸”。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岁不入宫不入宫,指不行房事,不饮酒食肉。雨霁日出,视之晏阴之间晏阴之间,指阴晴交错之时,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卫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削者也。诸微物必以削刻刀削之,而所削必大于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锋,难以治棘刺之端。王试观客之削,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卫人曰:“客为棘,削之?二句谓你刻削母猴是用刻刀刻削的吗”曰:“以削。”王曰:“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舍之舍,到住处取之。”因逃。

儿说,宋人,善辩者也,持“白马非马白马非马,春秋战国名家一个著名的逻辑命题也”服说服齐稷下稷下,春秋战国之交齐国都城学者讲学之地之辩者,乘白马而过关,则顾通“雇”,酬,缴纳白马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夫新砥砺杀矢杀矢,箭名。句谓刚磨好的打猎用的利箭,彀gòu彀弩,引满弓弩而射,虽冥通“瞑”,闭目而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复其处复其处,再次射中同一个地方,不可谓善射,无常恒常,固定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退十步之远,非羿、逢蒙不能必全每射必中者,有常仪的也。有度标准难而无度易也。有常仪的,则羿、逢蒙以五寸为巧;无常仪的,则以妄发而中秋毫为拙。故无度而应参验之,则辩士繁说繁说,夸夸其谈;设度而持之,虽知通“智”者犹畏失也,不敢妄言。今人主听说,不应之以度而说通“悦”其辩;不度以功,誉其行而不入关规范。此人主所以长欺,而说者所以长养也。

客有教燕王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学之,所使学者未及学而客死。王大怒,诛之。王不知客之欺己,而诛学者之晚学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诛无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无如其身,不能自使其无通“毋”死,安能使王长生哉?

郑人有相与争年者。一人曰:“吾与尧同年。”其一人曰:“我与黄帝之兄同年。”讼此而不决,以后息停止者为胜耳。

客有为周君画荚荚,豆荚、榆荚之类。其薄膜易于透光,可作底片者,三年而成。君观之,与髹xiū,油漆荚者同状。周君大怒。画荚者曰:“筑十版通“板”之墙,凿八尺之牖yǒu,窗,而以日始出时加之其上而观。”周君为之,望见其状,尽成龙蛇禽兽车马,万物之状备具。周君大悦。此荚之功非不微难微难,微妙难能也,然其用与素没有着色的,即未画过的髹荚同。

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最难。”“孰最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qìng,显现于前,不可类模仿之,故难。鬼神据上文,当作“魅”,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齐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谷见之,曰:“谷闻先生之义,不恃仰人而食。今谷有树种植瓠之道,坚如石,厚而无窍,献之。”仲曰:“夫瓠所贵者,谓通“为”其可以盛也。今厚而无窍,则不可剖,以盛物而任重;旧注皆谓“任重”涉下节而衍。疑应于“重”下断句,上言其实,下言其坚如坚石,则不可以剖而以斟。吾无以瓠为也。”曰:“然,谷将弃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无益人之国,亦坚瓠之类也。

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句谓屋脊至屋檐的坡度太陡。”匠人对曰:“此新屋也,涂濡而椽生句谓湿泥重而椽未干,故宜陡。”虞庆曰:“不然。夫濡涂重而生椽挠弯曲,以挠椽任重涂,此宜卑。更日久,则涂干而椽燥。涂干则轻,椽燥则直,以直椽任轻涂,此益尊。”匠人诎,为之而屋坏句谓匠人依虞庆之言修筑房子,房子因之倒塌

一曰:虞庆将为屋,匠人曰:“材生而涂濡。夫材生则挠,涂濡则重,以挠任重,今虽成,久必坏。”虞庆曰:“材干则直,涂干则轻。今诚得干,日作状语以轻直,虽久,必不坏。”匠人诎,作之成,有间,屋果坏。

范且曰:“弓之折,必于其尽也句谓弓的折断,一定在制作的最后阶段,不于其始也。夫工人张弓也,伏檠qíng,校正弓弩的工具三旬而蹈安装弦,一日犯机犯机,触动弩牙,指放箭,是节节制之其始而暴粗暴之其尽也,焉得无折?且张弓不然:伏檠一日而蹈弦,三旬而犯机,是暴之其始而节之其尽也。”工人穷无言以对也,为之,弓折。

范且、虞庆之言皆文辩辞胜而反事之情反事之情,不合事物的实际情况。人主说而不禁,此所以败也。夫不谋治强之功,而艳艳羡乎辩说文丽之声,是却排斥有术之士而任“坏屋”、“折弓”也。故人主之于国事也,皆不达乎工匠之构屋、张弓也。然而士穷乎范且、虞庆者:为虚辞,其则,下同无用而胜;实事,其无易而穷也。人主多与下句“少”都作意动用法无用之辩,而少无易之言,此所以乱也。今世之为范且、虞庆者不辍,而人主说之不止,是贵“败”、“折”之类,而以知术之人为工匠也,不得施其技巧,故屋坏弓折;知治之人不得行其方术方术,这里指治国之道,故国乱而主危。

夫婴儿相与戏也,以尘为饭,以涂为羹,以木为胾zì,肉,然至日晚必归饷者,尘饭涂羹可以戏而不可食也。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悫què,实在,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者,此亦可以戏而不可以为治也。夫慕仁义而弱乱者,三晋也;不慕而治强者,秦也,然而未帝者,治未毕也句谓治国的办法尚未完善

说三

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简慢,子长而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供养,供养父母薄,父母怒而诮责备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责备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己也。夫卖当系“买”之讹通“佣”,雇工而播耕者,主人费家费家,破费家财而美食美食,置办美食,调布当时布币名称而求易钱易钱,换好的钱币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nòu,锄草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疾耘耕者,尽巧而正畦陌畦畤畦畤,二字当因注文而衍入者,非爱主人也,曰:如是,羹且美,钱布且易云也,此其养功力养功力,供养劳动力,有父子之泽恩泽矣,而心调王先慎曰:“调”即“周”之误,周合,专心于用者,皆挟自为心也。故人行事施予,以利之为心句谓从对人有利着想,则越人越人,越非中原华夏之国,故每以越喻远方,以越人喻疏远的人易和;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文公伐宋,乃先宣言曰:“吾闻宋君无道,蔑侮蔑侮,侮辱轻视长老长老,年资高,品德好的人,分财不中适当,教令不信守信用,余来为民诛之。”

越伐吴,乃先宣言曰:“我闻吴王筑如皇之台,掘深池,罢通“疲”苦百姓,煎靡煎靡,耗费财货,以尽民力,余来为民诛之。”

蔡女为桓公妻,桓公与之乘舟,夫人荡舟,桓公大惧,禁之不止,怒而出休弃之。乃且复召之,因《古书虚字集释》:“因”犹“以”也。“因”训“以”,故亦训“已”复更嫁之更嫁之,改嫁他人。桓公大怒,将伐蔡。仲父谏曰:“夫以寝席之戏寝席之戏,夫妻之间的玩笑,不足以伐人之国,功业不可冀也,请无以此为稽也。”桓公不听。仲父曰:“必不得已,楚之菁茅菁茅,又称苞茅,草名,可滤酒不贡进贡于天子三年矣,君不如举兵为天子伐楚。楚服,因还袭蔡,曰‘余为天子伐楚,而蔡不以兵听从’,因遂灭之。此义于名而利于实,故必有为天子诛之名,而有报仇之实。”

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jū,一种毒疮者,吴起跪而自吮其脓。伤者之母立泣,人问曰:“将军于若子如是,尚何为而泣?”对曰:“吴起吮其父之创伤口而父死,今是子又将死也,今吾是以泣。”

赵主父令工施钩梯钩梯,带钩的梯子而缘攀登播吾,刻疏义同“刻”人迹其上,广三尺,长五尺,而勒刻字于石之曰:“主父常通“尝”游于此。”

秦昭王令工施钩梯而上华山,以松柏之心为博古代游戏工具,与后世棋子相类,箭游戏用的骰子长八尺,棋长八寸,而勒之曰:“昭王尝与天神博于此矣。”

文公反通“返”国,至河,令笾豆盛食物的器皿丢弃之,席蓐通“褥”,席蓐,指卧具捐之,手足胼piánzhī,手足胼胝,手脚磨出了老茧、面目黧黑者后之后之,走在队伍之后。咎犯咎犯,重耳之舅闻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国。咎犯闻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国耶?”犯对曰:“笾豆,所以食也,席蓐,所以卧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劳有功者也,而君后之。今臣有通“又”参加在后,中内心不胜其哀,故哭。且臣为君行诈伪以反国者众矣,臣尚自恶也,而况于君?”再拜而辞。文公止之曰:“谚曰:‘筑社土地神的祭坛者,攓通“褰”,揭起guì,亦揭衣也而置句言其不事礼仪,端冕端冕,都作动词,正衣冠而祀之句言其重视礼仪。’今子与帮助我取之代晋国,而不与我治之;与我置之,而不与我祀之;焉可?”解左骖左骖,马车上左边的马而盟于河盟于河,在黄河之上立誓

郑县人卜子使其妻为裤,其妻问曰:“今裤何如?”夫曰:“象吾裤。”妻子因毁新,令如故裤。

郑县人有得车轭者,而不知其名,问人曰:“此何种也句谓这是什么东西?”对曰:“此车轭也。”俄又复得一,问人曰:“此是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问者大怒曰:“曩者从前,这里是刚才之意曰车轭,今又曰车轭,是何众也?此女欺我也!”遂与之斗。

卫人有佐弋者,鸟至,因先以其裷yuān,头巾通“挥”之,鸟惊而不射也。

郑县人卜子,妻之市,买鳖以归。过颍水,以为渴以为渴,认为鳖口渴也,因纵而饮之,遂亡其鳖。

夫少者侍饮侍饮,侍长者饮,长者饮,亦自饮也。

一曰:“鲁人有自喜自喜,自爱者,见长年长年,年长者饮酒不能釂jiào,喝干则唾之,亦效唾之。

一曰:宋人有少者亦欲效善效善,模仿高雅的风度,见长者饮无余,非斟疑是“堪”字之误酒饮也而欲尽也。

《书》曰:“绅古代士大夫束在上衣外的大带子,这里义同“束”之束之句意谓要严格自我约束。”宋人有治者治者,研究《尚书》者,因重一层又一层带自绅束绅束,约束也。人曰:“是何也?”对曰:“《书》言之,固然。”

《书》曰:“既雕既琢,还归其朴。”梁人有治者,动作言学,举事于文二句谓梁人言谈举止都讲究要符合这两句话,曰:“难之。”顾反而失其实句谓反而失去了他的本真。人曰:“是何也?”对曰:“《书》言之,固然。”

郢人有遗燕相国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云而过书“举烛”句谓嘴上说着“举烛”,信中也随着误书“举烛”。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受书而说解说之,曰:“举烛者,尚崇尚明也;尚明也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告诉王,大说主语为“王”,国以治句谓燕国因举贤而大治。治则治矣,非书意也。今世举推举学者多似此类。

郑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代度。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及反,市罢,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试之以足?”曰:“宁信度,无通“毋”自信也。”

说四

王登王登,即《说林上》中的任章,“王”系“任”字之残,章、登乃一人二名耳为中牟令,上言于襄主曰:“中牟有士曰中章、胥己者,其身甚修,其学甚博,君何不举之?”主襄主曰:“子见之,我将为中大夫。”相室谏曰:“中大夫,晋重列官位。重列,要职也,今无功而受同“授”,非晋臣作动词,任命大臣之意。君其耳而未之目邪通“耶”。句谓君王恐怕只是耳听而未眼见吧!”襄主曰:“我取登,既耳而目之矣;登之所取,又耳而目之。是耳目人绝无已也赵襄主意谓层层级级皆有耳目,未必要我自己眼见耳听,见贤方可授官。”王登一日而见介绍二中大夫,予之田宅。中牟之人弃其田耘、卖宅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

叔向御坐御坐,侍坐,平公平公,晋平公请事请事,请教政事,公腓痛足痹麻木,转筋转筋,抽筋而不敢坏坐。晋国闻之,皆曰:“叔向贤者,平公礼之,转筋而不敢坏坐。”晋国之辞仕托慕叔向者,国之锤矣。

郑县人有屈公者,闻敌,恐,因死昏死过去;恐已二字谓害怕过了头,因生。

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通“否”也。还报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将后齐、燕句谓将被齐国、燕国抢先。”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对曰:“其君见好见好,亲近岩穴之士岩穴之士,隐居不仕者,所倾盖倾盖,倾斜着车盖,喻车之多和巷之窄与车与车,同乘一辆车,言其亲近以见穷闾隘巷穷闾隘巷,指下层平民的住宅之士以十数,伉kàng伉礼,以平等的礼节相待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以子言论,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显表彰岩穴之士而朝之朝之,使之朝,则战士怠于行阵行阵,战阵;上尊学者,下士居朝,则农夫惰于田。战士怠于行陈通“阵”者,则兵弱也;农夫惰于田者,则国贫也。兵弱于敌,国贫于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亦可乎?”主父曰:“善。”举兵而伐中山,遂灭也。

说五

齐桓公好服紫紫色的服装,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句谓五件白色的衣服抵不上一件紫色的衣服。桓公患之,谓管仲曰:“寡人好服紫,紫贵甚,一国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止之,何不试勿衣紫也?谓左右曰:‘吾甚恶紫之臭xiù,气味。’于是左右适正好有衣紫而进者,公必曰:‘少通“稍”退后,吾恶紫臭。’”公曰:“诺。”于是日,郎中郎中,近臣莫衣紫;其明日,国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

一曰:齐王好衣紫,齐人皆好也。齐国五素不得一紫,齐王患紫贵。傅说王曰:“《诗云》:‘不躬不亲,庶民不信。’今王欲民无衣紫者,王以自解紫衣而朝上朝。群臣有紫衣进者,曰:‘益远!寡人恶臭。’”是日也,郎中莫衣紫;是月也,国中莫衣紫;是岁也,境内莫衣紫。

郑简公谓子产曰:“国小,迫于荆、晋之间。今城郭不完完整,兵甲不备,不可以待不虞意料。不虞,暗指兵戎之事。”子产曰:“臣闭其外也已远长远矣,而守其内也已固矣,虽国小,犹不危之也。君其勿忧。”是以没通“殁”简公身无患句谓因此终简公之世无战祸

一曰:子产相郑,简公谓子产曰:“饮酒不乐也。俎豆不大,钟鼓竽瑟不鸣二句谓祭品不丰,礼乐不兴,寡人之事不一不一,繁多,国家不定,百姓不治,耕战不辑睦辑睦,和睦。句谓农民和士兵没能和睦相处,亦子之罪。子有职,寡人亦有职,各守其职。”子产退而为政五年,国无盗贼,道不拾遗,桃、枣荫于街者莫有援伸手(去采摘)也,锥、刀遗道遗道,丢在路上三日可反通“返”,找回。三年不变,民无饥也。

宋襄公春秋时宋国君主与楚人战于涿谷涿谷,地名,在今河南省境内事又见《左传·僖公二十二年》所载之“泓之战”,细节略有出入。宋人既成列军列,战阵矣,楚人未及济渡河。右司马右司马,官名购强购强,《左传》作“公孙固”快步走而谏曰:“楚人众而宋人寡,请使楚人半涉未成列而击之,必败。”襄公曰:“寡人闻君子曰:‘不重伤,不擒二毛二毛,《左传》注:“头白有二色。”二句谓不重复伤害人家,不抓捕年老的人,不推人于险,不迫人于阨通“厄”,困境,不鼓这里是击鼓进攻之意不成列。今楚未济而击之,害义二字谓伤害道义。请使楚人毕涉成陈通“阵”,而后鼓士进之。”右司马曰:“君不爱宋民腹心不完句指宋国的士民将被楚兵伤害,特为义耳。”公曰:“不反通“返”列,且行法二句谓若不回到队列中去,将要按军法论处。”右司马反列。楚人已成列撰阵矣,公乃鼓之。宋人大败,公伤股。三日而死。此乃慕自亲仁义自亲仁义,亲自实行仁义之祸。夫必恃人主之自躬亲而后民听从,是则将令人主耕以为上王先慎谓当作“食”、服战雁行雁行,雁群列队飞行,此用以喻战阵也民乃肯耕战,则人主不泰通“太”危乎?而人臣不泰安乎?

齐景公游少海少海,即渤海,传骑传骑,传递信息的骑兵从中都中来谒曰:“婴晏婴,齐景公相疾甚,且死,恐公后之。”景公遽起,传骑又至。景公曰:“趋通“趣”,趣同“促”,赶快驾烦且烦且,良马名之乘,使驺子驺子,掌管马和车者韩枢御之。”行数百步,以驺为不疾,夺辔代之御;可数百步,以马为不进,尽俞樾《诸子平议》认为上句“进”字衍,尽通“进”,写者依本字作“进”,而又失删“尽”字,遂并失其读矣释车而走。以烦且之良而驺子韩枢之巧,而以为不如下走也。

魏昭王欲与参与官事,谓孟尝君孟尝君,即田文,战国时齐国贵族,袭封于薛,孟尝君其号,相传门下食客三千曰:“寡人欲与官事。”君曰:“王欲与官事,则何不试习读法试习读法,试着熟读一些法令?”昭王读法十余简上古书写文字的竹木片而睡卧矣。王曰:“寡人不能读此法。”夫不躬亲其势柄势柄,权柄,而欲为人臣所宜为人臣所宜为,指“读法”者也,睡不亦宜乎?

孔子曰:“为人君者,犹盂盛器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圜通“圆”水圜。”

邹君好服长缨帽带,左右皆服长缨,甚贵“甚贵”上当从“缨”字。邹君患之,问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贵。”君因先自断其缨而出,国中皆不服长缨。君不能下令为百姓服度服度,穿戴标准以禁之,断缨出以示民,是先戮辱,自辱以莅民也本段韩非反对君为民先

叔向赋猎,功多者受同“授”多,功少者受少。

韩昭侯谓申子曰:“法度甚不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见功而与通“予”赏,因能而受官。今君设法度而听左右之请,此所以难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来知行法矣,寡人奚听矣。”一日,申子请仕其从兄官句谓申子请求让他的堂兄做官。昭侯曰:“非所学于子也。听子之谒,败子之道乎,亡抑,或者其用子之谒?”申子辟通“避”舍请罪。

说六

晋文公攻原,裹十日粮,遂与大夫期约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击金战鼓而退,罢兵而去。士有从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句谓再过三天原就能被攻下。”群臣左右谏曰:“夫原之食竭力尽矣,君姑待之。”公曰:“吾与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这是失掉了我的信用。得原失信,吾不为也。”遂罢兵而去。原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归归附乎?”乃降公。卫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从乎?”乃降公。孔子闻而记之曰:“攻原得卫者,信也。”

文公问箕郑曰:“救饿奈何?”对曰:“信。”公曰:“安信?”曰:“信名,俞樾依下文谓当有“信事,信义”二句。三句谓在名位、政事、道义上讲信用。信名,则群臣守职,善恶不逾,百事不怠;信事,则不失天时,百姓不逾;信义,则近亲劝勉而远者归之矣。”

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止之食,留故人吃饭。故人曰:“诺,今立即返而御进食。”吴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明日,会适逢天疾风,左右止文侯,不听,曰:“不可。以风疾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遂自驱车往,犯冒着风而罢虞人罢虞人,告诉虞人打猎之事作罢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顾反,回来为女杀彘。”适市来句谓刚从集市上回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楚厉王有警,为鼓为鼓,设置警鼓以与百姓为戍防守。饮酒醉,过而击之也,民大惊。使人止,曰:“吾醉而与左右戏,过击之也。”民皆罢。居数月,有警,击鼓而民不赴。乃更令明号更令明号,重新申明号令而民信之。

李悝警告诫其两和古时军队营垒之门,此借指军队。两和,指左右军,曰:“谨警谨警,小心提防敌人,旦暮且至击汝。”如是者再三而敌不至。两和懈怠,不信李悝。居数月,秦人来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之患。

一曰:李悝与秦人战,谓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驰而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曰:“上矣。”于是皆争上。其明年,与秦人战。秦人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之患。

有相与讼者以下已见《内储说上七术》,或因彼而阑入,子产离之而毋得使通辞,到通“倒”其言以告而知也。

惠嗣公使人伪关市,关市呵难之,因事关市以金,关市乃舍之。嗣公谓关市曰:“某时有客过而予汝金,因谴通“遣”之。”关市大恐,以嗣公为明察。

外储说左下第三十三

本文经、说一论述赏罚得当则去私恩私怨,否定一个“德”字;经、说二论述君主恃势则无往而不利,否定一个“信”字;经、说三继“势”而论述君主独尊的重要性,宣扬一个“位”字,否定一个“义”字;经、说四强调依法独断,否定一个“谏”字;经、说五先从维护等级制度入手,重提去泰去甚,着重反对一个“俭”字;后面部分与经、说六都以公和君为焦点,否定一个“亲”字。

经一

以罪受诛,人不怨上,跀危通“跪”,足也顾广圻云:今本“坐”作“生”。义为使……逃生子皋子皋,《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作“子羔”,孔子弟子;以功受赏,臣不德感恩君,翟璜翟璜,魏文侯臣操右契《战国策·韩策》“操右契而为公责德于秦、魏之王”注:“左契待合而已,右契可以责取。”而乘轩一种有帷幕而前顶较高的车。襄王不知,故昭卯五乘而履屩jiáo,草鞋。事见《说》。上不过任过任,错误地任用,臣不诬隐瞒能,即臣将为失“夫”字之形近而误少室周。

经二

恃势而不恃信,故东郭牙东郭牙,即鲍叔牙,曾居齐都之东,故称议管仲;恃术而不恃信,故浑轩非文公。故有术之主,信赏以尽能,必罚以禁邪,虽有驳马毛色不纯驳行,行为不检点,必得所利。简主之相阳虎,哀公问“一足”。

经三

失臣主之理,则文王自履这里作动词而矜。不易朝燕通“宴”之处,则季孙终身庄庄重而遇贼。

经四

利所禁,禁所利,虽神不行;誉所罪,毁所赏,虽尧不治。夫为门而不使入,委聚集利而不使进,乱之所以产也。齐侯不听左右,魏主不听誉者,而明察照群臣,则钜与“孱”一大一小,皆为假设的人名,此亦周秦古书著述之一体不费金钱,孱不用璧。西门豹请复治邺,足以知之。犹盗婴儿之矜炫耀裘,与跀危子荣衣。子绰左右画,去蚁驱蝇。安得无桓公之忧索官,与宣王之患臞马也?

经五

臣以卑俭为行,则爵不足以观赏观赏,示赏;宠光与“宠”义近,表彰无节,则臣下侵逼。说在苗贲皇苗贲皇,晋大夫非献伯,孔子议晏婴。故仲尼论管仲与孙叔敖。而出入之容变,阳虎阳虎,鲁季氏家臣,欲去三桓,事败奔齐之言见通“现”,引荐其臣也二句倒文。而简主之应人臣也失主术。朋党相和相和,互相唱和,即狼狈为奸,臣下得欲,则人主孤;群臣公举,下不相和,则人主明。阳虎将为赵武之贤、解xiè狐之公,而简主以为枳棘,非所以教国也。

经六

公室公室,诸侯的家族卑则忌直言,私行胜盛行则少公功。说在文子之直言,武子之用杖;子产忠谏,子国谯qiào,责备怒;梁车用法,而成侯收玺;管仲以公,而国人谤怨。

说一

孔子相卫,弟子子皋为狱吏,刖人足,所跀音义同“刖”者守门。人有恶孔子于卫君者,曰:“尼欲作乱。”卫君欲执逮捕孔子。孔子走,弟子皆逃。子皋从出门,跀危通“跪”,足也,古谓跀足者为跀跪引之而逃之门下室中门下室中,大门边的房间里,吏追不得。夜半,子皋问跀危曰:“吾不能亏损害主之法令而亲跀子之足,是子报仇之时也,而子何故乃肯逃我逃我,让我出逃?我何以得此于子?”跀危曰:“吾断足也,固吾罪当之句犹是我罪有应得,不可奈何。然方公之狱治狱治,按律治罪臣也,公倾侧倾侧,倾斜,引申为反复推敲法令,先后臣以言句谓先后替我说话,欲臣之免也甚,而臣知之。及狱决罪定,公憱通“蹙”,皱眉头憱然,局促不安不悦,形于颜色句谓表现在脸色上,臣见又知之。非私偏袒臣而然也。夫天性仁心固然也。此臣之所以悦而德公也。”

孔子曰:“善为吏者树德,不能为吏者树怨。概括平斗斛中粮食的工具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治国者,不可失平也。”

田子方田子方,魏文侯师从齐之魏,望翟黄乘轩骑驾出,方以为文侯也,移车异路异路,于另一条路而避之,则徒翟黄也。方问曰:“子奚乘是车也?”曰:“君谋欲伐中山,臣荐翟角而谋得果;且伐之,臣荐乐羊而中山拔攻取;得中山,忧欲治之,臣荐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赐此车。”方曰:“宠之称衡量功尚薄。”

秦、韩攻魏,昭当是“明”之形误,明通“孟”、“芒”明卯,即《难三》篇之芒卯、《显学》篇之孟卯西说西说,往西面向秦国游说而秦、韩罢;齐、荆攻魏,卯东说而齐、荆罢。魏襄王养之以五乘将军王先慎云据《外储说左上》“燕王悦之,养之以五乘之奉”句,认为“将军”系“之奉”二字之伪。卯曰:“伯夷以将军葬于首阳山之下,而天下曰:‘夫以伯夷之贤与其称仁称仁,被称为具有仁德的人,而以将军葬,是手足不掩手足不掩,连手脚都没有盖住。极言其薄也。’今臣罢四国之兵,而王乃通“予”臣五乘,此其称相比较功,犹嬴通“赢”嬴胜,赢利倍胜而履屩句谓就好象发了大财而穿草鞋。”

少室周少室周,姓少室,名周者,古之贞廉洁悫诚实者也,为赵襄主力士。与中牟徐子角力角力,比力气,不若也,入言之襄主以自代也。襄主曰:“子之处职位,人之所欲也,何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多臣,多于臣,臣不以自代,恐他人言之而为罪为罪,被怪罪也。”

一曰:少室周为襄主骖乘骖乘,立在驾车人旁边的卫士,至晋阳,有力士牛子耕牛子耕,人名,与角力而不胜。周言于主襄主曰:“主之所以使臣骑乘者,以臣多力也。今有多力于臣者,愿进之。”

说二

齐桓公将立管仲,令群臣曰:“寡人将立管仲为仲父。善者入门而左,不善者入门而右。”东郭牙中门而立。公曰:“寡人立管仲为仲父,令曰:‘善者左,不善者右。’今子何为中门而立?”牙曰:“以管仲之智,为能谋天下乎?”公曰:“能。”“以断决断,为敢行大事乎?”公曰:“敢。”牙曰:“君顾广圻曰当作“若”通“智”能谋天下,断敢行大事,君因专属托付之国柄焉。以管仲之能,乘依凭公之势以治齐国,得无危乎?”公曰:“善。”乃令隰朋治内、管仲治外以相参分权并立

晋文公出亡,箕郑箕郑,晋大夫,食采于箕提着壶餐而从,迷而失道,与公相失走散,饥而道泣,寝饿而不敢食,及文公反通“返”国。举兵攻原,克而拔之。文公曰:“夫轻忍饥馁之患而必全壶餐,是将不以原叛。”乃举提拔以为原令。大夫浑轩闻而非之曰:“以不动壶餐之故,怙依恃其不以原叛也,不亦无术乎?”故明主者,不恃其不我叛也不我叛,“不叛我”的倒文,恃吾不可叛也;不恃其不我欺也,恃吾不可欺也。

阳虎议曰:“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奸而试之句谓掩饰起自己的奸邪去试探他。”逐于鲁,疑于齐,走而之赵,赵简主迎而相之相之,使之为相。左右曰:“虎善窃人国政,何故相也?”简主曰:“阳虎务致力取之,我务守之。”遂执术而御之。阳虎不敢为非,以善事效力简主,兴主之强句谓使赵简主兴盛起来并至于强大,几至于霸也。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古者有夔一足,其果信确实有一足乎?”孔子对曰:“不通“否”也,夔非一足也。夔者忿戾忿戾,残暴恶心恶心,狠心,人多不说通“悦”喜也。虽然,其所以得免于人害者,以其信也。人皆曰:‘独此一,足矣。’夔非一足也,一而足也二句谓夔不是一条腿,这句话是说象夔这样的人有了守信这一点优,也就足够了。”哀公曰:“审实也是,固足矣。”

一曰:“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无他异他异,另外的特长,而独通于声通于声,通晓音乐。尧曰:‘夔一而足矣。’使为乐正乐正,主管音乐的官吏。故君子曰:‘夔有一,足。’非一足也。”

说三

文王伐崇,至凤黄虚同“墟”,土丘,袜系松开,因自结,太公望曰:“何为也?”王曰:“君与处,皆按句例和下文,“皆”上当有一“上”字其师;中,皆其友;下,尽其使也。今皆先君之臣,故无可使也。”

晋文公与楚战,至黄凤之陵山丘,履系解,因自结之。左右曰:“不可以使人乎?”公曰:“吾闻:上,君所与居,皆其所畏也;中,君之所与居,皆其所爱也;下,君之所与居,皆其所侮也。寡人虽不肖,先君之人先君之人,这里指老臣皆在,是以难之难之,难以使之也。”

季孙好士,终身庄端庄,居处衣服常如朝廷。而季孙适懈适懈,偶然疏忽,有过失,而不能长为长为,长久那样做下去也。故客以为厌易厌易,厌倦轻侮己,相与怨之,遂杀季孙。故君子去泰通“太”去甚语出《老子》,解见《解老》

南宫敬子问颜涿聚曰王先慎曰:“此条上当有“一曰”二字:“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与坐者以十数,而遇贼,何也?”曰:“昔周成王近优侏儒优侏儒,弄臣以逞满足其意,而与君子断事断事,制定决策,是能成其欲成其欲,实现他的愿望于天下。今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而御坐者以十数,而与优侏儒断事,是以遇贼。故曰:“不在所与居,在所与谋也。”

孔子御坐于鲁哀公,哀公赐之桃与黍。哀公请用,仲尼先饭作动词,吃黍而后啖dàn,吃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饭之也,以雪桃也句谓黍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刷除桃上的毛的。”仲尼对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谷之长也。祭先王为上盛上盛,上等祭品。果蓏luǒ,瓜类的果实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丘之闻也,君子以贱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蓏之下,是从上雪下也。丘以为妨义妨义,害于礼义,故不敢以先于宗庙之盛也。”

简主简主,即赵简子谓左右:“车席泰美。夫冠虽贱,头必戴之;屦虽贵,足必履之。今车席如此,太美,吾将何屩鞋子以履之旧注:席大美,则更无美屦以履之也?夫美下而耗上句谓美化了下面的鞋子而使上面的衣帽更为破费,妨义之本也。”

费仲说纣曰:“西伯昌贤,百姓悦之,诸侯附焉,不可不诛;不诛,必为殷祸。”纣曰:“子言,义主义主,好的君主,何可诛?”费仲曰:“冠虽穿弊,必戴于头;履虽五采五采,色彩华美,必践之于地。今西伯昌,人臣也,修义而人向依附之,卒为天下患,其必昌乎!人臣不以其贤为其主句谓人臣不用他的才能替君主效劳,非可不诛也。且主而诛臣,焉有过?”纣曰:“夫仁义者,上所以劝下也,今昌好仁义,诛之不可。”三说不用,故亡。

齐宣王问匡倩曰:“儒者博古代一种赌博的游戏乎?”曰:“不通“否”也。”王曰:“何也?”匡倩对曰:“博贵枭博弈中地位最重要的一个棋子,胜者必杀枭杀枭,杀掉对方的枭。杀枭者,是杀所贵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博也。”又问曰:“儒者弋射鸟乎?”曰:“不也。弋者,从下害于上者也,是从下伤君也。儒者以为害义,故不弋。”又问:“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弦为大声,以大弦为小声,是大小易序,贵贱易位。儒者以为害义,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与其使民谄讨好下也,宁使民谄上。”

说四

钜者,齐之居士;孱者,魏之居士。齐、魏之君不明,不能亲照明察境内而听左右之言,故二子费金璧费金璧,重金贿赂君之左右求入仕也。

西门豹为邺令,清克通“刻”,严格洁悫,秋毫之端无私利也,而甚简轻慢左右左右,君主近臣。左右因相与比周比周,勾结而恶中伤之。居期年,上计上计,向君主汇报政情,君收其玺xǐ,印玺。豹自请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邺,今臣得矣,愿请玺,复以治邺。不当,请伏斧锧刑具之罪斧锧之罪,腰斩的罪行,泛指死罪。”文侯不忍而复与之。豹因重敛百姓,急事讨好。急事,竭力奉承左右。期年,上计,文侯迎而拜之。豹对曰:“往年臣为君治邺,而君夺臣玺;今臣为左右左右,文侯近臣治邺,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纳上交纳玺,犹自请辞职而去。文侯不受,曰:“寡人曩从前不知子,今知矣。愿子勉为寡人治之。”遂不受主语为文侯

齐有狗盗之子与刖危子戏玩耍而相夸炫耀。盗子曰:“吾父之裘独有尾句谓只有我父亲的皮衣有尾巴。”危子曰:“吾父独冬旧注:“刖足者不衣裤,虽终其冬夏无所损失也。”俞樾《古书疑义举例》据此认为“即涉注文而误‘终’为‘冬’。”不失裤。”

子绰曰:“人莫能左画方而右画圆也。以肉去蚁,蚁愈多;以鱼驱蝇,蝇愈至。”

桓公谓管仲曰:“官少而索者索者,要求当官的人众,寡人忧之。”管仲曰:“君无听左右之谓“谓”字衍文请,因能而受通“授”禄,录功录功,计功而与官,则莫敢索官。君何患焉?”

韩宣子曰:“吾马菽粟菽粟,豆、谷的总称,这里指喂马的饲料多矣,甚臞,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对曰:“使驺养马者尽粟以食尽粟以食,把所有的马料都给马吃,虽无肥,不可得也。名为多与之,其实少,虽无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审其情实,坐而患之,马犹不肥也。”

桓公问置吏置吏,设置官吏于管仲,管仲曰:“辩通“辨”察于辞狱辞,审案时原被告两造的语言,清洁于货财物。句谓于财货不贪,习人情句谓熟悉人情世故,夷吾不如弦商,请立以为大理大理,掌管司法的官。登降登降,外交活动时迎来送往的礼节肃让肃让,端庄谦让,以明礼明礼,合适的礼仪待宾,臣不如隰朋,请立以为大行大行,外交大臣。垦草仞当作“创”,形近致误句谓开垦荒地,创建城邑,辟地生粟,臣不如宁武当是“戚”字之误,请以为大田大田,农官。三军既成陈通“阵“,使士视死如归,臣不如公子成父,请以为大司马大司马,掌管军政的官吏。犯颜极谏,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以为谏臣。治齐,此五子足矣;将如。《新序·杂事第四》正作“如欲霸王,则夷吾在此。”欲霸王,夷吾在此。”

说五

孟献伯孟献伯,晋卿相鲁“晋”之形讹,堂下生藿藜藿藜,与下句“荆棘”并称,泛指野菜,门外长荆棘,食不二味二味,二种菜,坐不重席重席,双层席垫,晋进也,引申为内无衣帛衣帛,穿丝绸做的服装之妾,居不粟马,出不从车。叔向闻之,以告苗贲皇。贲皇非之曰:“是出出让主之爵禄以附下附下,使下属亲附也。”

一曰:孟献伯拜上卿,叔向往贺,门有御马不食禾谷子。向曰:“子无二马二舆,何也?”献伯曰:“吾观国人尚有饥色,是以不秣马秣马,喂马;班通“斑”白者多以徒行徒行,步行,故与上句“是以”文异义同不二舆。”向曰:“吾始贺子之拜卿,今贺子之俭也。”向出,语苗贲皇曰:“助吾贺献伯之俭也。”苗子曰:“何贺焉?夫爵禄旗章旗章,旌旗和服饰,用以显示等级地位,所以异功伐、别贤不肖也。故晋国之法,上大夫二舆二乘,中大夫二舆一乘,下大夫专乘,此明等级也。且夫卿必有军事,是故循当系“脩”之形近而误,脩,修治车马,比排列,这里有操练义卒乘,以备戎事。有难则以备不虞,平夷平夷,和平时期则以给供应朝事。今乱晋国之政,乏不虞之备,以成节句谓用以成全自己的节操,以絜通“洁”,作使动用法私名,献伯之俭也可与通“欤”。可与,能行吗?又何贺?”

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三归,郭嵩焘谓:“三归者,市租之常例归之公者”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高、国,齐国两大贵族世家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曰:“泰通“太”侈逼上逼上,侵逼君上。”

一曰:管仲父出,朱盖车盖青衣青衣,青色的车衣,当是其时表示地位高贵的装饰,置鼓而归与“出”互文,句谓出入有鼓乐壮其声威,庭有陈鼎巨大的炊具。陈鼎,列鼎而食,家有三归。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逼上。”

孙叔敖相楚,栈车栈车,棚车,地位低下的士乘坐的车pìn,雌马,粝饼王念孙《读书杂志》:“饼”当为“*”,“*”与“饭”同。菜羹粝饭菜羹,犹言疏食菜羹耳,枯鱼之膳,冬羔裘羔裘,作动词,下句“葛衣”同,夏葛葛麻衣,面有饥色,则良大夫也。其俭逼下本段韩非反对官员俭朴

阳虎去齐走赵,简主问曰:“吾闻子善树栽培人。”虎曰:“臣居鲁,树三人。皆为令尹;及虎抵罪抵罪,即下文“得罪”于鲁,皆搜索于虎也。臣居齐,荐三人,一人得近王,一人为县令,一人为候吏;及臣得罪,近王者不见臣,县令者迎臣执缚执缚,捉拿捆绑,候吏者追臣至境上,不及而止。虎不善树人。”主简主俯而笑曰:“树橘柚者,食之则甘,嗅之则香;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所树本段韩非赞同阳虎所言,因其合于臣道;否定赵简子的话,因其有失人君之道,下二段即其论据。”

中牟无令。晋平公问赵武曰:“中牟,三国三国,旧注谓赵、齐燕之股肱gōng,股肱,与下句“肩髀”皆喻地位之重要,邯郸之肩髀。寡人欲得其良令长官也,谁使而可?”武曰:“邢伯子可。”公曰:“非子之仇也?”曰:“私仇不入公门。”公又问曰:“中府中府,内库之令,谁使而可?”曰:“臣子可。”故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赵武所荐四十六人,及武死,各就宾位宾位,宾客的位置,其无私德无私德,没有私人之间的恩德若此也本段韩非反对臣子间的私人感情

平公问叔向曰:“群臣孰贤?”曰:“赵武。”公曰:“子党偏袒于师人师人,所师之人,这里指老上级。叔向是赵武之属大夫。”“武立如不胜衣,言如不出口二句言赵武力薄口讷,然所举士也数十人,皆得其意得其意,符合他推荐时的愿望,而公家甚赖之。及武子之生也不利于家,死不托于孤托于孤,把他的儿子托付给朝廷(要求照顾),臣敢以为贤也。”

解狐荐其仇于简主以为相。其仇以为且幸释己释己,消除对自己的怨恨也,乃因往拜谢。狐乃引弓送而射之,曰:“夫荐汝,公也,以汝能当担当,胜任之也。夫仇汝,吾私怨也,不以私怨汝之故拥通“壅”,这里是埋没之意汝于吾君。”故私怨不入公门。

一曰二字据赵用贤本补:解狐举邢伯柳为上党守,柳往谢之,曰:“子释罪释罪,不再怪罪我,敢不再拜?”曰:“举子,公也;怨子,私也。子往矣。怨子如初也。”

郑县人卖豚,人问其价。曰:“道远日暮,安暇语汝。”本条有《世说新语》之风,于此不明其用,其表面意义为卖豚者言离家路途遥远,又日已夕矣,无意索讨高价。

说六

范文子范文子,晋卿,名燮,一作士燮喜直言,武子武子,文子之父击之以杖:“夫直议者不为人所容,无所容则危身;非徒危身,又将危父。”

子产者,子国之子也。子产忠于郑君,子国谯怒疑“怒”字系因“谯”字的注文而误衍之曰:“夫介耿介卓异于人臣,而独忠于主。主贤明,能听汝;不明,将不汝听。听与不听,未可必知,而汝已离于群臣。离于群臣,则必危汝身矣。非徒危己也,又且危父也上二段韩非论证忠孝殊途,韩非站在忠的一面。”

梁车新为邺令,其姊往看之,暮而后后至,门闭,因逾郭而入。车遂刖其代梁车之姊足。赵成侯以为不慈,夺之玺而免之令本段韩非申述亲亲与忠君异趋

管仲束缚,自鲁之齐,道而饥渴,过绮乌绮乌,地名封人封人,守边之官员而乞食。乌“绮乌”之省称封人跪而食之食之,给他吃,甚敬。封人因窃谓仲曰:“适幸及齐不死而用齐用齐,在齐国掌权,将何报报答我?”曰:“如子之言句谓果真如你所说(我被重用于齐),我且贤之用,能之使,劳功劳之论三句犹谓唯贤是用,唯能是使,唯劳是论。我何以报子?”封人怨之本段论述私恩害于公义

外储说右上第三十四

本文分三部分,经、说一集中宣扬势治思想,提出对于臣民,“势不足以化则除之”,要“蚤绝奸之萌”,要使臣民不得不“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经、说二继承并发扬了申子的术治思想,将老子的无为思想移用到统治术上就是君主好恶不现,不使人臣窥测到真实意图,最后归结到“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经、说三主要阐述了韩非法治学说中的“法行所爱,不避亲贵”思想,并且进一步明确要明罚、必罚。

其中说一禁诛擅爱之臣和不仕不任之臣,说二将君臣(民)关系比作弋者和飞鸟的关系、昭侯为防梦言泄于妻妾而独寝,说三吴起休妻,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其所织的组超过了吴起给定的要求,韩非对此都作了充分肯定。所有这些都体现出专制政治的恐怖和韩非政治学说的惨刻。

君所以治臣者有三即法、术、势

经一

势不足以化驯化,这是以韩非在谈论君对臣的关系时惯用的一个“畜”字而论的则除之指臣。师旷之对,晏子之说,皆合旧注谓当作“舍”势之易也,而道行之难,是与兽逐走逐走,赛跑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说《春秋》也:“善持势者,蚤通“早”绝其奸萌。”故季孙让责备仲尼以遇通“耦”,对等势,而况错通“措”之于君乎?是以太公望杀狂矞,而臧获不乘骥。嗣公知之,故而驾鹿;薛公知之,故与二栾通“孪”,孪生子博。此皆知同异之反也句谓太公望等都知道君臣之间利害相反的道理。故明主之牧臣牧臣,犹化臣也,说在畜乌。

经二

人主者,利害之轺毂与下句“射者”合参,陶鸿庆等疑“轺”为“招”之误,“毂”为“彀”之误,“招彀”即射击的质的也,射者众,故人主共矣句谓人主为群臣所趋附。是以好恶见通“现”则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辞言通三字谓君主把臣下的进言泄露出去则臣难言,而主不神矣。说在申子之言“六慎”,与唐易之言弋射鸟也。患在国羊之请变,与宣王之太息也详见《说》。明之以靖郭氏之献十珥也,与犀首、甘茂之道穴闻穴闻,从小洞中偷听也。堂谿公知术,故问玉卮;昭侯能术,故以听听堂谿公的话独寝。明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

经三

术之不行,有故缘故。不杀其狗,则酒酸。夫国亦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无尧之再诛,与庄王之应太子,而皆有薄媪ǎo,对老年妇女的敬称,这里是对薄疑母亲的尊称之决蔡妪也。知贵知贵,张觉认为“知”通“智”,“贵”通“匮”,“不能”下断句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测度之。吴起之出爱妻,文公之斩颠颉,皆违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弹治疗疽者,必其忍痛者也。

说一

赏之誉之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四者,指赏誉罚毁加焉加焉,加于其上不变,则其除之代臣下

齐景公之晋,从平公平公,指晋平公饮,师旷师旷,晋国乐师侍坐。始坐,景公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将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惠民,施惠于民而已。”中坐中坐,饮酒之间,酒酣,将出,又复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奚以教寡人?”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舍,师旷送之,又问政于师旷,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归,思,未醒,而得师旷之所谓──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齐民,家富贵而民说之,拟比拟,影响相匹敌于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谓我惠民者,使我与二弟争民耶?于是反通“返”国,发分发廪粟以赋众贫,散府余二句皆三字成词,“余”字涉下文“府无余财”而衍财以赐孤寡,仓无陈粟,府无余财,宫妇不御君主所使用的,这里指亲幸者出嫁之,七十受“授”的古字禄米。鬻德惠施于民也句谓施行仁爱于民,已通“以”与二弟争。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晋。

景公与晏子游于少海,登柏寝柏寝,地名,一曰台名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泱泱泱泱,与下句“堂堂”皆有盛大貌乎,堂堂乎!后世将孰有此将孰有此是“孰将有此(齐国)”的倒文?”晏子对曰:“其田成氏田成氏,即田成子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国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对曰:“夫田成氏甚得齐民。其于民也,上之上之,对上请爵禄行诸“之于”的合音字大臣,下之私私自作动词,增大斗、斛、区ǒu、釜四者与下文“豆”皆当时齐地量器名以出贷出借,小斗、斛、区、釜以收之。杀一牛,取一豆肉,余以食给……吃士。终岁,布帛取二制古代长度单位焉,余以衣作动词,给……穿士。故市市场木之价,不加贵于山;泽之鱼、盐、龟、鳖、蠃同“螺”、蚌不贵于海。君重敛而田成氏厚施。齐尝大饥,道旁饿死者不可胜数也,父子相牵而趋这里是投奔之意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周秦周秦,即“秦周”之误倒,秦周,齐国城门之民相与歌之曰:‘讴乎讴乎,犹“呜呼”,其已乎句犹云算了吧!苞盛大乎,其往归田成子乎此歌犹《诗经·魏风·硕鼠》“适彼乐土”之意!’《诗》曰:‘虽无德与女,式义同“且”,语助词歌且舞诗句谓虽然没有恩德给大家,你们却为我载歌载舞。语出《诗·小雅·车辖》。’今田成氏之德作动词,施惠而民之歌舞,民德归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公泫然泫然,垂涕貌出涕曰:“不亦悲乎!寡人有国而田成氏有之。今为之奈何?”晏子对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夺之,则近贤而远不肖,治其烦乱烦乱,纷乱,缓放宽其刑罚,振救济贫穷而恤孤寡,行恩惠而给不足给不足,救助缺吃少穿的人,民将归君,则虽有十田成氏,其如君何?”

或曰:景公不知用势,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夫猎者,托凭借车舆之安,用六马之足,使王良王良,古之善驾车马者佐辔pèi,缰绳。佐辔,帮助驾驭,则身不劳而易及追上轻兽轻兽,动作敏捷的野兽矣,今释放弃,下句“捐”同车舆之利,捐六马之足与王良之御,而下走下走,下车跑步逐兽,则虽楼季楼季,魏文侯之弟,以善跑著称之足无时及兽矣。托良马固车,则臧获臧获,奴婢,与楼季相对,言其无能有余有余,有余力。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夫不处势以禁诛擅爱擅爱,擅自施行私恩之臣,而必德厚以与天下齐行齐行,一样的行动,指施惠以争名,是皆不乘君之车,不因马之利,舍车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势之主也,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以十数,犹云数以十计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逐渐,过程而以造成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句谓行奸久了,其势力就会积累起来,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通“早”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通“现”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季孙相鲁,子路为郈hòu,地名,在今山东省东平县境内令。鲁以五月起众起众,发动民众为长沟,当此之为,子路子路,孔子弟子以其私秩粟为浆饭句谓子路用他自己的俸禄所得到的粮食做成稀饭,要通“邀”作沟者于五父之衢五父之衢,一条大路,在鲁都城曲阜东南而飡同“餐”,这里是“给……吃”之意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子贡,亦孔子弟子往覆其饭,击毁其器器皿,曰:“鲁君有民,子奚为乃飡之?”子路怫然怒怫然怒,即悖然大怒,攘肱攘肱,犹攘臂,卷起袖子露出胳膊而入入孔子之室,请曰:“夫子疾子路之名之为仁义乎?所学于夫子者,仁义也;仁义者,与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者也。今以由之秩粟而飡民,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吾以女知之,女徒乃,却未及也。女故通“固”,原来如是之不知礼也句谓原来你这样不懂得礼啊!女之飡之,为爱之也。夫礼,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爱其家,过逾越其所爱曰侵。今鲁君有民而子擅爱之,是子侵也,不亦诬乎!”言未卒,而季孙使者至,让曰:“肥代季孙自称也起民起民,同上文“起众”而使之,先生使弟子令徒役而飡之,将夺肥之民耶?”孔子驾而去鲁。以孔子之贤,而季孙非鲁君也,以人臣之资,假通“借”人主之术这里指“势”,蚤禁于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况人主乎?以景公之势而禁田常之侵也,则必无劫弑之患矣。

太公望周代齐国的始祖,姜姓,吕氏,名望,俗称姜太公东封于齐,齐东海上有居士曰狂矞、华士昆弟昆弟,兄弟,二人者立议立议,确定宗旨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君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太公望至于营丘,使吏执杀之以为首诛首诛,首先惩办的对象。周公旦从鲁闻之,发急传急传,古代传递紧急公文的车,这里指传递紧急公文的信使而问之曰:“夫二子,贤者也。今日飨通“享”飨国,享有封国而杀贤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诸侯者,是望不得而使也;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无求于人者,是望不得以赏罚劝禁也。且无上名,虽知通“智”,不为望用;不仰仰望,仰仗君禄,虽贤,不为望功建立功业。不仕,则不治;不任被任用,则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禄则刑罚也。今四者不足以使之,则望当谁为君乎句谓那么我吕望还将成为何人的主人呢?不服兵革服兵革,披挂战甲,即服兵役而显与下句“名”互文,俱作动词,不亲耕耨nòu,锄草工具。耕耨,这里作动词,耕种而名,又非所以教于国也。今有马于此,如骥之状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驱之不前,却之不止,左之不左,右之不右,则臧获虽贱,不托其足。臧获之所愿托其足于骥者,以骥之可以追利辟通“避”害也。今不为人用,臧获虽贱,不托其足焉。已自谓以为张觉云“以为”二字疑是因注文而衍入世之贤士而不为主用,行极贤而不用于君,此非明主之所臣也,亦骥之不可左右矣,是以诛之。”

一曰:太公望东封于齐。海上有贤者狂矞,太公望闻之,往请焉,三却止也马于门却马于门,谓上门拜访而狂矞不报见报见,答应见面也,太公望诛之。当是时也,周公旦在鲁,驰往止之,比等到至,已诛之矣。周公旦曰:“狂矞,天下贤者也,夫子何为诛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议通“义”,道也不臣天子,不友诸侯,吾恐其乱法易教此“教”亦法也。易教,改易法令也,故以为首诛。今有马于此,形容似骥也,然驱之不往,引之不前,虽臧获不托足于其轸zhěn,车子底板,这里代车子也。”

如耳如耳,魏大夫,曾仕于卫游说卫嗣公,卫嗣公说高兴而太息。左右曰:“公何为不相作动词,使之为相也?”公曰:“夫马似鹿者而题品题,这里是标价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马而无一金之鹿者,马为人用而鹿不为人用也,今如耳,万乘万乘,大国也,而卫,小国也之相也,外有大国之意,其心不在卫,虽辨智,亦不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薛公薛公,即孟尝君田文,封于薛,故称之相魏昭侯也,左右有栾通“孪”孪子,孪生子者曰阳胡、潘其,于王甚重,而不为薛公。薛公患之,于是乃召与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间,谒者言客张季之子在门,公怫然怒,抚兵抚兵,拿着兵器而授谒者曰:“杀之!吾闻季之不为文也。”立有间,时季羽季羽,张季的党羽在侧,曰:“不然。窃闻季为公甚,顾不过其人阴未闻阴未闻,暗中为你出力,你还不知道耳。”乃辍不杀客,大礼之,曰:“曩者闻季之不为文也,故欲杀之;今诚为文也,岂忘季哉!”告廪管仓库者献千石之粟,告府献五百金,告驺马夫私厩献良马固车二乘,因令奄通“阉”,宦官领出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遗赠送季也。栾子因相谓曰:“为公者必利,不为公者必害,吾曹吾曹,我辈何爱不为公?”因斯竞劝而遂为之代薛公。薛公以人臣之势,假人主之术也,而害不得生,况错通“措”之人主乎?

夫驯乌者此“者”字乾道本原无,与下文二“翎”字原作“颔”,王先慎谓当据《太平御览》卷九百二十引文补改断其下翎翅羽焉。断其下翎,则必恃依赖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韩非子》中许多作动词的“利”字都作“贪”解,这是一例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是说也,不谓之恐怖也而不得!

说二

申子申子、申不害,曾任韩昭侯相,法家中提倡术的代表人物曰:“上明明察与下六“见”俱通“现”,显露,人备之;其不明不明,糊涂见,人惑迷惑之。其知通“智”,下同见,人惑之;不知见,人匿隐瞒之。其无欲见,人司通“伺”,伺机之;其有欲见,人饵引诱之。故曰:‘吾无从知之知之,被人家窥测到。惟通“虽”无为可以规通“窥”,窥测句谓我虽无为却可以了解臣下。’”

一曰:申子曰:“慎而通“尔”言也,人且知依韵例当是“和”字之形近致误,应和通“汝”;慎而行也,人且随女。而有知见也,人且匿女;而无知见也,人且意猜度,算计女。女有知通“智”也,人且臧通“藏”,躲避女;女无知也,人且行行动行女,对你采取行动,即算计你。故曰:‘惟无为可以规之。’”

田子方田子方,战国时魏文侯师问唐易鞠曰:“弋系有细绳的射鸟的箭弋者,射鸟的人何慎?”对曰:“鸟以数百目视子,子以二目御防备之,子谨周子廪句谓你要小心密封你的谷仓。喻君主用术防范臣下。”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国二句谓您慎谨以射鸟,我谨慎以治国。”郑长者闻之曰:“田子方知欲为廪,而未得所以为廪句谓田子方不知道所用来把守谷仓的方法。夫虚无无见者,廪也二句谓只有虚无不被窥测到,才是把守住谷仓的好办法。亦喻术。”

一曰:齐宣王问弋于唐易子曰:“弋者奚贵?”唐易子曰:“在于谨廪。”王曰:“何谓谨廪?”对曰:“鸟以数十目视人,人以二目视鸟,奈何不谨廪也?故曰:‘在于谨廪’也。”王曰:“然则为天下何以为此廪此与下二“廪”字皆喻国?今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将何以自为廪乎?”对曰:“郑长者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无见无见,其实是藏智守拙也。’其可以为此廪乎!”

国羊重于郑这里指韩君,闻君之恶己也,侍饮,因于是先谓君曰:“臣适不幸而有过,愿君幸而告之。臣请变更,则臣免死罪矣此与下面数段皆君主所以要“谨廪”的具体例子。”

客有说韩宣王,宣王说通“悦”,下“说”字同而太息。左右引当是“以”古体之形误王之说之以先告客以为德句谓宣王的近臣争先恐后地把宣王喜欢他的消息通告那位客人,借此买个人情

靖郭君靖郭君,即田婴,孟尝君之父之相齐也,王后死,未知所置立后,乃献玉珥ér,玉珥,玉制的耳饰以知窥探之。

一曰:薛公相齐,齐威王夫人死,中宫中有十孺子孺子,姬妾皆贵亲幸于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一人以为夫人。王听之,则是说行于王,而重见重于置夫人置夫人,所立的夫人也;王不听,是说不行,而轻于置夫人也。欲先知王所欲置以劝王置之,于是为制作十玉珥而美其一美其一,将其中一副制作得特别精巧而献之。王以赋分发十孺子。明日明日,次日,坐视美珥之所在而劝王以为夫人。

甘茂相秦惠王甘茂相于秦武王,这里于史有出入,惠王爱公孙衍公孙衍,即犀首,与之间私下有所言,曰:“寡人将相子。”甘茂之吏道穴闻之,曰爰,于是以告甘茂。甘茂入见王,曰:“王得贤相,臣敢再拜贺。”王曰:“寡人托国于子,安更得贤相?”对曰:“将相犀首。”王曰:“子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首之泄,乃逐之。

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将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与之治天下, 犀首曰:“衍,其人臣者也,不敢离主魏君之国。”居期年,犀首抵罪于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chū里疾,秦之将也,恐犀首之代之将也,凿穴于王之所常隐语隐语,讨论机密事者。俄而王果与犀首计,曰:“吾欲攻韩,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国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反走,倒退着走,表敬畏再拜曰:“受命。”于是樗里疾也道穴听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韩,犀首为将。”于是日也,郎中尽知之;于是月也,境内尽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匈匈,乱纷纷的样子也,何道泄露?”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无与犀首言也,其若,与“似犀首也”之“似”义同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羁旅,新抵罪二句谓犀首刚从秦国犯事而来,其心孤,是言自嫁兜售于众。”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诸侯矣。

堂谿公谓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卮zhī,酒器,通而无当句谓直通通没有底,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乎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亦酒也哉?今为人之主而漏其群臣之语,是犹无当之玉卮也。虽有圣智,莫尽其术,为其漏也。”昭侯曰:“然。”昭侯闻堂谿公之言,自此之后,欲发犹“举”也天下之大事,未尝不独寝,恐梦言而使人知其谋也。

一曰:堂谿公见昭侯,曰:“今有白玉之卮而无当,有瓦卮而有当。君渴,将何以饮?”君曰:“以瓦卮。”堂谿公曰:“白玉之卮美而君不以饮者,以其无当耶?”君曰:“然。”堂谿公曰:“为人主而漏泄其群臣之语,譬犹玉卮之无当。”堂谿公每见而出,昭侯必独卧,惟恐梦言泄于妻妾。

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谓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

说三

宋人有酤卖,此字可反训,下文有买义酒者,升概刮平升斗的竹木片甚平句谓酒量充足,买卖公平,遇招待客甚谨,为酒甚美,县通“悬”酒旗甚高,著滞留然不售,酒酸。怪其故,问其所知。问长者杨倩,倩曰:“汝狗猛耶?”曰:“狗猛则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孺子,这里是指童子怀钱挈壶罋而往酤,而狗迓而龁hé,咬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国亦有狗,有道之士怀其术而欲以明使……贤明,即辅佐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龁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胁蔽胁,被蒙蔽挟持,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故桓公问管仲:“治国最奚患?”对曰:“最患社土地庙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对曰:“君亦见夫为社者乎?树木而涂用泥涂在木上之,鼠穿其间,掘穴托寄身其中。熏之,则恐焚木,灌之,则恐涂陁zhì,剥落:此社鼠之所以不得逮住也。今人君之左右,出则为势重而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而蔽恶于君蔽恶于君,在君主面前隐瞒罪恶。内间刺探主之情以告外,外内为重四字谓左右与大臣互相勾结增强权势,诸臣百吏以为富王先慎谓“富”当作“辅”,声之误。吏不诛则乱法,诛之则君不安。据而有之本句主语是社鼠,谓他们控制了君主,窃取了国家,此亦国之社鼠也。”故人臣执柄而擅禁御擅禁御,专政擅权,下文“执柄擅禁”与此同,明为己者必利,而不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为猛狗而龁有道之士矣,左右又为社鼠而间主之情,人主不觉。如此,主焉得无壅,国焉得无亡乎?

一曰:宋之酤酒者有庄氏者,其酒常美。或使仆往酤庄氏之酒,其狗龁人,使者不敢往,乃酤他家之酒。问曰:“何为不酤庄氏之酒?”对曰:“今日庄氏之酒酸。”故曰:不杀其狗则酒酸。

桓公问管仲曰:“治国何患?”对曰:“最苦社鼠。夫社,木作动词,立木而涂之,鼠因自托也。熏之则木焚,灌之则涂陁,此所以苦于社鼠也。今人君左右,出则为势重以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谩侮,蔽恶以欺于君,不诛则乱法,诛之则人主危。据而有之,此亦社鼠也。”故人臣执柄擅禁,明为己者必利,不为己者必害,亦猛狗也。故左右为社鼠,用事者为猛狗,则术不行矣。

尧欲传天下于舜。鲧gǔn,传说中原始时代的部落首领,大禹之父,奉尧命治水未成,被杀于羽山。韩非所说鲧之死因与史传有出入,或另有授受乎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郊野。共工共工,古代神话中人物,见《淮南子》和《尚书》,传说他是尧时大臣,是被尧诛杀的四凶之一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幽州,古代九州之一,位于中国北部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通“勿”传天下于舜。仲尼闻之曰:“尧之知舜之贤,非其难者也。夫至乎诛谏者,必传之舜,乃其难也。”一曰:“不以其所疑败其所察,则难也。”

荆庄王有茅门茅门,即雉门,古代诸侯宫室有三道大门,其中第二道门叫雉门之法茅门之法,关于进入内朝的法规曰:“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践霤liù,屋檐下者,廷理廷理,朝廷中的执法官斩其辀zhōu,车辕,戮其御。”于是太子入朝,马蹄践霤,廷理斩其辀,戮其御。太子怒,入为王泣曰:“为我诛戮廷理。”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诛也?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凌驾君而下尚通“上”下尚校,臣下犯上也。臣乘君,则主失威;下尚校,则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将何以遗子孙?”于是太子乃还走,避舍露宿三日,北面再拜请死罪。

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国之法,车不得至于茆门茆门,即上文“茅门”。天雨,廷中有潦lǎo,积水,太子遂驱车至于茆门。廷理曰:“车不得至茆门。至茆门,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须等待无潦。”遂驱之。廷理举殳shū,古代一种兵器,用竹竿制成,一端有棱而击其马,败其驾句谓砸坏了他的车。太子入为王泣曰:“廷中多潦,驱车至茆门,廷理曰‘非法也’,举殳击臣马,败臣驾。王必诛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逾,后有储主储主,指太子而不属依附,矜矣!是真吾守法之臣也。”乃益爵二级,而开后门出太子:“勿复过作动词,犯错误。”

卫嗣君谓薄疑曰:“子小作意动用法解,以……为小寡人之国,以为不足仕,则寡人力能仕子仕子,让您做官,请进爵以子为上卿。”乃进田万顷。薄子曰:“疑之母亲疑,以疑为能相万乘所不窕tiǎo,有空隙,不充满。不窕,有余力也。然疑家巫有蔡妪者,疑母甚爱信之,属委托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顾广圻谓“信”字衍言家事,疑母尽以听疑也,然已与疑言者,亦必复决之于蔡妪也。故论疑之智能,以疑为能相万乘而不窕也;论其亲,则子母之间也;然犹不免议之于蔡妪也。今疑之于人主也,非子母之亲也,而人主皆有蔡妪。人主之蔡妪,必其重人重人,权臣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绳之外也句谓为法度所不容;而疑之所“所”字据藏本补言,法之内也。绳之外与法之内,仇也,不相受不相受,不相容也。”

一曰:卫君之晋,谓薄疑曰:“吾欲与子皆通“偕”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请归与媪计之。”卫君自请薄媪。薄媪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从之从之,使之从,谓让他做属官,甚善。”卫君曰:“吾以通“已”请之媪,媪许我矣。”薄疑归言之媪也,曰:“卫君之爱疑,奚与奚与,用法同“孰与”,与……相比,怎么样媪?”媪曰:“不如吾爱子也。”“卫君之贤疑,奚与媪也?”曰:“不如吾贤子也。”“媪与疑计家事,已决矣,乃请决之于卜者蔡妪。今卫君从疑而行,虽与疑决计,必与他蔡妪败之。如是,则疑不得长为臣矣。”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通“屈”,转音之,其声反通“返”清徵zhǐ,古代五音之一,下段“宫”也是。清徵,清越的徵调者乃教之句谓要让学歌者能回复到纯正的徵调才教他

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符合宫,徐呼中徵。疾不中宫,徐不中徽,不可谓教梁启雄曰:“教歌者首先用起步方法来衡量学歌者,那就是要求学歌者疾歌时合乎宫声,慢歌时合乎徵声。”

吴起,卫左氏中地名人也,使其妻织组一种丝织品而幅狭于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诺。”及成,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其妻对曰:“吾始经纵线,作动词,确定经线之而不可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请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吴子,为法者也。其为法也,且欲以与万乘致功,必先践之妻妾然后行之,子毋几希望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于卫君,乃因以卫君之重作名词,被卫君器重的身份请吴子。吴子不听,遂去卫而入荆也。

一曰:吴起示其妻以组,曰:“子为我织组,令之如是。”组已就织成而效之,其组异善异善,特别美好,指超出了吴起的要求,起曰:“使子为组,令之如是,而今也异善,何也?”其妻曰:“用财若一也,加加意,特别致力善之。”吴起曰:“非语也。”使之衣归。其父往请之,吴起曰:“起家无虚言。”

晋文公问于狐偃曰:“寡人甘肥甘肥,作名词,犹美味周遍,这里是遍赐之意于堂,卮酒、豆器皿肉集于宫,壶酒不清,生肉不布陈放。二句谓酒还没等滤清、肉还没等陈放好就赏给臣民享用,杀一牛遍于国中,一岁之功通“红”,女红,指衣裳尽以衣作动词士卒,其足以战民战民,使民战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关市之征弛关市之征,减免关卡和市场的赋税而缓刑罚,其足以战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丧资丧资,失去财产者,寡人亲使郎中视事视事,处理,有罪者赦之,贫穷、不足者与通“予”之,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足。此皆所以慎通“顺”句谓文公所说者都是顺其生之事;而战之者,杀之也。民之从公从公,追随您也,为慎产也,公因而迎迎杀,即战之,失所以为从公矣。”曰:“然则何如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令无得无得,不能不战。”公曰:“无得不战奈何?”狐子对曰:“信赏必罚,其足以战。”公曰:“刑罚之极安至?”对曰:“不辟通“避”亲贵,法行所爱。”文公曰:“善。”明日令田田猎于圃陆圃陆,晋国地名,期约定以日中为期期限,后期后期,迟到者行军法焉。于是公有所爱者曰颠颉,后期,吏请其罪,文公陨涕陨涕,垂涕而忧。吏曰:“请用事用事,这里指执法者焉。”遂斩颠颉之脊,以徇通告百姓,以明法之信犹谓有法必依、执法必严也。而后百姓皆惧,曰:“君于颠颉之贵重如彼甚也,而君犹行法焉,况于我则何有矣?”文公见民之可战也,于是遂兴兵伐原,克之。伐卫,东其亩句谓使卫国的田地阡陌方向改为东西向(以利于晋国兵车东行),取五鹿五鹿,与下句“阳”皆地名,在今河南省境内;攻阳;胜虢;伐曹;南围郑,反之陴pí,女墙,代城墙。句谓推倒郑国的城墙;罢解除宋围;还,与荆人战城濮,大败荆人,返,为践土之盟,遂成衡壅衡壅,郑国地名之义结盟。一举而八有功八有功,指上文八项功业。所以然者,无他故异与“他”同他故异物,当时习语,犹特别之处,从狐偃之谋,假通“借”颠颉之脊也。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刺骨髓,用石针刺骨髓,则烦心不可支支持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半寸砥石,磨成半寸长的石针之。今人主之于治亦然:非不知有苦则安;欲治其国,非如是指明白“有苦则安”的道理不能听圣知通“智”而诛乱臣。乱臣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亲爱也。人主所甚亲爱也者,是同坚白坚白,战国时名家、墨家一个重要的逻辑命题,同坚白,谓白石之坚硬与其白色不可分,此以喻人主与重人关系之密切也。夫以布衣布衣,平民,与“重人”相对之资条件,欲以离人主之坚白、所爱,是以解左髀bì,大腿“悦”的古字右髀者,是身必死而说不行者也。

外储说右下第三十五

本文分五部分,经、说一阐明君主的威德不能分于臣下;经、说二阐明君主恃势不恃爱;经、说三阐明君主不能借权于臣下,应处处保持独尊地位;经、说四将老子的无为学说落实到政治哲学上,提出君主“不亲细民,不躬小事”,要“有术以御之”;经、说五是对“术”的补充和展开,具体说明如何“因事之理,则不劳而成”。全文始终围绕着巩固君主地位这个中心,教导君主如何对付群臣──他们时时处处在打着篡窃的主意。韩非学说的深刻性在此,其让人恐怖的地方也在此。

经一

赏罚共作动词。三字谓赏罚的权柄由君臣双方共同掌握则禁令不行。何以明证明之?以造父、于期又作王子於期、王子期、王良。子罕为出彘解见《说》,田恒为圃池,故宋君、简公弑被弑。患在王良、造父之共车,田连、成窍之共琴也。

经二

治强生于法作动词,明法,弱乱生于阿枉法,君明于此,则正赏罚而非仁下仁下,仁爱地对待下属也。爵禄生于功,诛罚生于罪,臣明于此,则尽死力而非忠君也句谓尽死力不是为了忠君而是为了得到爵禄。君通明白于不仁,臣通于不忠,则可以王矣。昭襄昭襄,秦昭襄王知主情主情,做君主的道理而不发五苑,田鲔wěi知臣情故教田章,而公仪公仪,公仪休,鲁博士,曾任鲁相,事见《史记·循吏列传》辞鱼。

经三

明主者,鉴于外也,而外事外事,外交活动不得与下文“适”互训,适当不成,故苏代苏代,苏秦之弟,曾游说齐、燕指责齐王。人主鉴于上也,而居者居者,隐士不适不显,故潘寿言禹情。人主无所觉悟,方吾方吾,人名知之,故恐同衣于“于”字衍同衣族,穿一样衣服、同一家族的人在一起,而况借于权借于权,是“借臣于权”的省文乎!吴章知之,故说以佯假装,而况借于诚真情乎?赵王恶虎目而壅。明主之道, 如周行人周行人,周王朝的外交官之却阻挡卫侯也。

经四

人主者,守法责成责成,责令臣下完成任务以立功者也。闻有吏虽乱而有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明主治吏不治民。说在摇木之本与引网之纲。故失张觉谓当系“走”字因下文而误火之啬夫啬夫,官名,不可不论也。救火者“救火者……万夫”依文例当是因注文阑入,吏操壶走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则役差遣万夫。故所遇陈奇猷云系“谓”字之误术者,如造父之遇惊马,牵马推车则不能进,代御执辔持策则马咸wù,奔驰矣。是以说在椎捶击的工具铁砧。与下句“榜檠”皆喻法平夷,榜檠qíng,榜、檠,用来矫正弓弩的工具矫直。不然,败在淖齿用齐戮闵王闵王,即齐湣(mǐn)王,李兑用赵饿主父也注见《奸劫弑臣》

经五

因事之理,则不劳而成。故兹郑之踞辕而歌以上高梁也。其患在赵简主税吏请轻重;薄疑之言“国中饱”,简主喜而府库虚,百姓饿而奸吏富也。故桓公巡民而管仲省腐财怨女。不然,则字当是“败”的形近而误在延陵乘马不得进,造父过之而为之泣也。

说一

造父御四马,驰骤义同“驰”周旋而恣欲于马恣欲于马,旧注:意所欲,马必随之也。恣欲于马者,擅独掌辔策之制擅……制,犹专制二句谓对马能随心所欲的原因在于独掌御马的权力。然马惊于出彘zhì,出彘,突然窜出的猪。马惊于出彘,马儿被突然窜出的猪吓坏了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辔策之严不足也,威分分散于出彘也。王子于期为驸驾附驾,副车,辔策不用而择欲于马择欲于马,挑选马所喜欢的东西(去驯服马),擅刍水之利也句谓专靠草料和水去控制马。然马过于圃池而驸马顾广圻云:“马”当作“驾”散驾者,非刍水之利不足也,德分于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通“勒”,带嚼子的马笼头而叱咤叱咤,吆喝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马不能行十里,共共御故也。田连、成窍,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连鼓上、成窍擑通“擪”,用一指按下而不能成曲,亦共共奏故也。夫以王良、造父之巧,共辔而御,不能使马,人主安能与其臣共权以为治?以田连、成窍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与其臣共势以成功乎?

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渴马服成句谓用让马儿干渴的方法成功地把马驯服了,效驾效驾,试验马拉车的情况圃中。渴马见圃池,去车走池句谓挣脱车子奔向水池,驾败。王子于期为赵简主取通“趋”,奔驰道争千里之表标。千里之表,犹千里赛马的锦标,其始发也,彘伏沟中,王子于期齐辔策齐辔策,一面拉缰绳,一面执马鞭而进之,彘突出于沟中,马惊驾败。

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赏赐与通“予”,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诛罚,民之所恶也,臣请当承担之。”宋君曰:“诺。”于是出威令,诛大臣,君曰“问子罕”也。于是大臣畏之,细民细民,小民,平民归之。处期年期年,一年,子罕杀宋君而夺政。故子罕为出彘以夺其君国此言子罕分君之威

简公简公,齐简公在上位,罚重而诛严,厚赋敛而杀戮民。田成恒设慈爱,明宽厚。简公以齐民齐民,百姓为渴马,不以恩加民,而田成恒以仁厚为圃池也此言田成分君之德

一曰:造父为齐王驸驾,以渴服马,百日而服成。服成,请效驾齐王,王曰:“效驾于圃中。”造父驱车入圃,马见圃池而走,造父不能禁。造父以渴服马久矣,今马见池,駻音义同“悍”而走,虽造父不能治。今简公之以法禁其众久矣,而田成恒利之利之,给民众以好处,是田成恒倾圃池而示渴民也。

一曰:王子于期为宋君为千里之逐角逐。已驾,察通“擦”手吻文“纹”的本字。句意谓往手心吐唾沫,为驾车作准备。且发矣,驱而前之,轮中符合绳;引而却之,马掩迹句谓后退时马蹄踩在原来的蹄印上。四句极言王子期马术之高超和马的驯服。拊fǔ,击而发之,彘逸逃逸出于窦本义为洞,这里指沟中,马退而却,策不能进前也;马駻而走,辔不能正也。

一曰:司城子罕谓宋君曰:“庆赏赐予者,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诛罚杀戮者,民之所恶也,臣请当之。”于是戮细民而诛大臣,君曰:“与子罕议之。”居期年,民知杀生杀生,使人死或生之命制于子罕也,故一国归焉“于之”的合音词。故子罕劫宋君而夺其政,法不能禁也。故曰:“子罕为出彘,而田成常田成常,即田成恒为圃池也。”令王良、造父共车,人操一边辔而入当作“出”门闾,驾必败而道不至也。令田连、成窍共琴,人抚一弦而挥,则音必败,曲不遂矣。

说二

秦昭王有病,百姓里古时百姓居住区,人数多少不一买牛而家家家为王祷祷祝昭王早日康复。公孙述出见之,入贺王曰:“百姓乃竟然皆里买牛为王祷。”王使人问之,果有之。王曰:“訾zī,小罚之人二甲铠甲。句谓罚他们每人出两副铠甲。夫非令而擅祷,是爱寡人也。夫爱寡人,寡人亦且改法而心与之相循依循者,是法不立;法不立,乱亡之道也。不如人罚二甲而复与“与”下省“之”字,代百姓为治。”

一曰:秦襄王病,百姓为之祷,病愈,杀牛塞祷塞祷,向神灵还愿。郎中阎遏、公孙衍出见之,曰:“非社腊腊祭之时也,奚自杀牛而祠社祠社,祭祀土地神?”怪而问之。百姓曰:“人主病,为之祷,今病愈,杀牛塞祷。”阎遏、公孙衍说通“悦”,见王,拜贺曰:“过尧、舜矣。”王惊曰:“何谓也?”对曰:“尧、舜,其民未至为之祷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祷,病愈,杀牛塞祷,故臣窃以王为过尧、舜也。”王因使人问之何里为之,訾其里正与伍五户为伍伍老,伍长义近后世“村”二甲句谓责令里正与伍老每屯出二副铠甲。阎遏、公孙衍愧不敢言。居数月,王饮酒酣乐,阎遏、公孙衍谓王曰:“前时臣窃以王为过尧、舜,非直故意敢谀讨好也。尧、舜病,且尚且其民未至为之祷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祷,病愈,杀牛塞祷。今乃訾其里正与伍老屯二甲,臣窃怪之。”王曰:“子何故不知于此?彼民之所以为我用者,非以吾爱之而,下句同为我用者也,以吾势之为我用者也。吾释势与民相收接纳,若是,吾适偶尔不爱而民因不为我用也,故遂绝爱道也。”

秦大饥,应侯应侯,范雎,封于应,故称请曰:“五苑古代养禽兽植林木以供帝王游猎的地方之草著“著”字有误,或以为“薯”,或以为“蓍”,或以为衍,无考,姑存疑、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活民,使民活,请发开放之。”昭襄王曰:“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赏,有罪而受诛。今发五苑之蔬草者,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也。夫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者,此乱之道也。夫发五苑而乱,不如弃枣蔬而治。”一曰:“令发五苑之蓏luǒ,瓜类植物的果实、蔬、枣、栗,足以活民,是用使民有功与无功争取也。夫生而乱,不如死而治,大夫其释之。”

田鲔wěi教其子田章曰:“欲利而通“尔”身,先利而君;欲富而家,先富而国。”

一曰:田鲔教其子田章曰:“主卖官爵,臣卖智力,故自恃无恃人。”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尽争买鱼而献之,公仪子公仪子,对公仪休的敬称不受。其弟谏曰:“夫子嗜鱼而不受者,何也?”对曰:“夫唯嗜鱼,故不受也。夫即假如受鱼,必有下人之色下人之色,卑己以待人的表现;有下人之色,将枉于法;枉于法,则免于相。虽嗜鱼,此不必能自给致《韩诗外传》、《淮南子》无“致我”二字,盖因涉“给”字的注文而衍鱼,我又不能自给鱼。即无通“毋“受鱼而不免于相,虽嗜鱼,我能长自给鱼。”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于人之为己者,不如己之自为也。

说三

子之相燕,贵而主断。苏代为齐使燕,王问之曰:“齐王亦何如主也?”对曰:“必不霸矣。”燕王曰:“何也?”对曰:“昔桓公之霸也,内事属托付鲍叔,外事属管仲,桓公被通“披”发而御妇人御妇人,与妇人交媾,日游于市。今齐王不信其大臣。”于是燕王因益大信子之。子之闻之,使人遗苏代金百镒yì,古代重量单位,二十两(或说二十四两)为一镒,而听其所使之“之”字衍。句谓子之听凭苏代的使唤

一曰:苏代为秦当作“齐”使燕,见无益子之,则必不得事不得事,办不成事而还,贡、赐贡、赐,燕国给齐国的贡品和给他自己的赏赐又不出,于是见燕王,乃誉齐王。燕王曰:“齐王何若是之贤也!则将必王乎?”苏代曰:“救亡不暇,安得王哉?”燕王曰:“何也?”曰:“其任所爱不均通“钧”,重也。”燕王曰:“其亡何也?”曰:“昔者齐桓公爱管仲,置以为仲父,内事理焉“于之”的合音字,理焉,理于管仲,外事断焉,举国而归之,故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今齐任所爱不均,是以知其亡也。”燕王曰:“今吾任子之,天下未之闻也。”于是明日张朝张朝,盛设朝会而听子之。

潘寿谓燕王曰:“王不如以国让子之。人所以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传说中上古高士,尧让君位于他,他逃至箕山下,躬耕而食,许由必不受也,则是尧有让许由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也。今王以国让子之,子之必不受也,则是王有让子之之名而与尧同行高行也。”于是燕王因举国而属之,子之大重。

一曰:潘寿,阚当是“隐”字之误者,燕使人聘之。潘寿见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伯益,禹之大臣也。”王曰:“何益哉句谓怎么跟益一样呢?”对曰:“古者禹死,将传天下于益,启禹之子之人因相与攻益而立启。今王信爱子之,将传国子之,太子之人尽怀印怀印,怀有官印,指掌权,为子之之人无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弃群臣句是对君王死亡的委婉说法,则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玺,自三百石dàn,三百石,这里以官的俸禄代表其级别以上皆效献,这里是交给之意之子之,子之大重。夫人主之所以镜照镜照,犹借鉴者,诸侯之士徒也,今诸侯之士徒皆私门之党也。人主之所以自浅娋shāo,当与“斗筲”、“肖小”近义,自浅娋,犹自惭形秽者,岩穴之士徒也指隐居林泉者,今岩穴之士徒皆私门之舍人舍人,门客也。是何也?夺褫chǐ,剥夺之资条件,这里指生杀予夺的权力在子之也。故吴章曰:“人主不佯假装憎爱人。佯爱人,不得复憎也;佯憎人,不得复爱也。”

一曰:燕王欲传国于子之也,问之潘寿,对曰:“禹爱益而任天下于益,已而以启人启人,启之徒党为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故传天下于益,而势重尽在启也。已而启与友党友党,朋友和党徒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于益,而实令启自取之也。此禹之不及尧、舜明矣。今王欲传之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之人也,是名传之而实令太子自取之也。”燕王乃收玺,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遂重。

方吾子曰:“吾闻之古礼:行不与同服者同车,不与同族者共家,而况君人者乃借其权而外其势乎句谓君王要处处保持自己的独尊地位!”

吴章谓韩宣王曰:“人主不可佯爱人,一日不可复憎;不可以佯憎人,一日不可复爱也。故佯憎佯爱之征迹象通“现”,则谀者因资因资,犹乘机而毁誉之。虽有明主,不能复收,而况于以诚借人也!

赵王赵王,赵孝成王游于圃中,左右以兔与通“予”虎而辍之句谓左右拿兔子给老虎吃,很快又收回来,虎盼当是“盻”(xì)的形近致误,盻,怒视然环其眼句谓老虎愤怒地圆瞪双眼。王曰:“可恶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阳君平阳君,赵孝成王叔父赵豹之封号之目可恶过此。见此未有害也,见平阳君之目如此者,则必死矣。”其明日,平阳君闻之,使人杀言者,而王不诛也。

卫君入朝于周,周行人问其号,对曰:“诸侯辟疆辟疆,有开辟疆土之意,其号只能为天子所独擅。”周行人却拒绝之曰:“诸侯不得与天子同号。”卫君乃自更改名曰“诸侯燬”,而后内通“纳”之。仲尼闻之曰:“远哉禁逼!虚名不以借人,况实事乎?”

说四

摇木者一一摄《说文》:“摄,引持也”其叶,则劳而不遍;左右拊其本,而叶遍摇矣。临渊而摇木,鸟惊而高,鱼恐而下。善张网者引其纲,不当作“若”一一摄万目而后得,则是劳而难;引其纲,而鱼已囊作动词,网住矣。故吏者,民之本,纲者也,故圣人治吏不治民。

救火者,令吏挈qiè,提壶瓮而走火走火,奔向失火处(扑火),则一人之用也;操鞭箠chuí,义同策指麾指麾,犹指挥而趣同“促”,督促使人,则制万夫。是以圣人不亲细民,明主不躬小事。

造父方耨锄草,得俞曲园认为系“见”字的古体形近致误有子父乘车过者,马惊而不行,其子下车牵马,父子“子”字衍推车,请造父助我推车。造父因收器,辍停止(锄草)而寄载之寄载之,把农具放到车上,援其子之乘,乃始检辔持策句谓才开始拽好缰绳扬起马鞭,未之用也,而马辔惊辔惊当作“咸骛”矣。使造父而不能御,虽尽力劳身助之推车,马犹不肯行也。今身使佚通“逸”,下“佚”同。使逸,轻松地使唤,且寄载,有通“又”德于人者,有术而御之也。故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无术以御之,身虽劳,犹不免乱;有术以御之,身处佚乐之地,又致帝王之功也。

椎锻者,所以平不夷也;榜檠者,所以矫不直也。圣人之为法也,所以平不夷、矫不直也。

淖齿之用齐也,擢zhuó,抽闵王之筋;李兑之用赵也,饿杀主父。此二君者,皆不能用其椎锻、榜檠,故身死为戮,而为天下笑。

一曰:入齐,则独闻淖齿而不闻齐王;入赵,则独闻李兑而不闻赵王。故曰:人主者不操术,则威势轻而臣擅名。

一曰:武灵王使惠文王莅政,李兑为相,武灵王不以身躬亲躬亲,作动词,亲自执掌杀生之柄,故劫于李兑。

一曰:田婴相齐,人有说劝说王者曰:“终岁之计帐目,王不一逐一以数日之间自听处理之,则无以知吏之奸邪、得失得失,偏义复词,偏于“失”也。”王曰:“善。”田婴闻之,即遽请于王而听其计。王将听之矣,田婴令官具呈上押券押券,签过约的票证斗石参升之计斗石参升之计,三升以上或满斗或满石的收支帐目。王自听计,计不胜听,罢食罢食,犹食罢,后复坐,不复暮食矣。田婴复谓曰:“群臣所终岁日夜不敢偷怠之事也,王以一夕听之,则群臣有为劝勉矣句谓群臣因此而得到鼓励了。”王曰:“诺。”俄而王已睡矣,吏尽揄刀削其押券升石之计句谓官吏抽出刀来把记在竹木简上的大小帐目全数刮削干净。王自听之,乱乃始生。

一曰:武灵王使惠文王莅政,李兑为相,武灵王不以身躬亲躬亲,作动词,谓亲自掌握杀生之柄,故劫于李兑。

说五

兹郑子引辇niǎn,古时一种人力车上高梁而不能支支持。兹郑踞辕而歌,前者止,后者趋,辇乃上。使兹郑无术以致招揽人,则身虽绝力绝力,耗尽力气至死,辇犹不上也。今身不至不至,不必劳苦而辇以上者,有术以致人之故也。

赵简主出税出税,派出收税的官吏者,吏请轻重句谓收税官请示收税标准。简主曰:“勿轻勿重。重则利入于上;若轻,则利归于民。吏无私利而句谓官吏从中捞不到私利就行了。”

薄疑谓赵简主曰:“君之国中处在君与民中间的官吏富裕。”简主欣然而喜曰:“何如焉?”对曰:“府库空虚于上,百姓贫饿于下,然而奸吏富矣。”

齐桓公微服以巡民家,人有年老而自养自养,自己料理生活者,桓公问其故。对曰:“臣有子三人,家贫无以妻之,佣未反句谓替人帮工还没回来。”桓公归,以告管仲。管仲曰:“畜通“蓄”积有腐弃之财,则人饥饿;宫中有怨女,则民无妻。”桓公曰:“善。”乃论调查宫中有妇人而嫁之。下令于民曰:“丈夫丈夫,这里指男人二十而室娶妻成家,妇人十五而嫁。”

一曰:桓公微服而行于民间,有鹿门稷鹿门稷,复姓鹿门,名稷,事迹无考者,行年七十而无妻。桓公问管仲曰:“有民老而无妻者乎?”管仲曰:“有鹿门稷者,行年七十矣而无妻。”桓公曰:“何以令之有妻?”管仲曰:“臣闻之:上有积财,则民臣必匮乏于下;宫中有怨女,则有老而无妻者。”桓公曰:“善。”令于宫中:“女子未尝御被君主亲幸,出嫁之。”乃令男子年二十而室,女年十五而嫁。则内无怨女,外无旷夫。

延陵卓子乘苍龙挑通“翟”,长尾野鸡“纹”的本字之乘前“乘”作动词,后“乘”作名词,钩饰错饰,即错勒,马前交错的马嚼子在前,错錣错錣,马鞭上交错的鞭针在后,马欲进则钩饰禁之,欲退则错錣贯之,马因旁出。造父过而为之泣涕曰:“古之治人亦然矣。夫赏所以劝之,而毁存焉;罚所以禁之,而誉加焉。民中立而不知所由句谓民进退不得,不知所措,此亦圣人之所为泣也。”

一曰:延陵卓子乘苍龙与翟文之乘,前则有错饰,后则有利錣,进则引之引之,刺之使退,退则策之策之使进。马前不得进,后不得退,遂避而逸,因下抽刀而刎这里是截断之意其脚。造父见之,泣,终日不食,因仰天而叹曰:“策,所以进之也,错饰在前;引,所以退之也,利錣在后。今人主以其清洁清洁,清正廉洁也进之,以其不适迎合左右也退之;以其公正也誉之,以其不听从句谓公正,故不会曲意逢迎主上也废之。民惧,中立而不知所由,此圣人之所为泣也。”

难一第三十六

“难”(nàn)是辩难,是韩非对前人成说的反驳,在文体上相当于今天的驳论文。因为驳论点都是基于对具体历史故事的评价之上,韩非的立论又是紧扣驳论点深入开掘,因而可读性强;又因为这样的历史故事有二十六则,作者将它分为长短不等的四篇。在体例上,作者总是先引一段已有定论的历史故事,然后由“或曰”引出自己的议论,其论证过程体现出强烈的原创性和深刻性,有战国策士的雄辩之风,吕思勉称其“剖析精微,可见法术家综核名实之道。”(《经子解题》)其成功的创作实践开创了我国问难文体的一个先例。

本文分九章,首章从功利观点出发反对忠信崇尚诈伪;次章反对君主“以身为苦”,以德化民,提倡以赏罚和处势治国;三章反对儒家靠推己及人之爱治国,提倡通过“庆赏信而刑罚必”,防止臣重擅主;四章反对孔子的礼,提倡不以礼之依违定是非,而以功罪定赏罚;五章反对臣下极谏,明确君臣之间严格的等级关系;六章贬黜隐士,明确君主与在野的处士的等级关系;七章反对大臣之间分谤,强调依法而行;八章强调以势治国,尊主明法;卒章认为治国之忧不在于一用两用,而在于君主是否有术。

晋文公将与楚人战,召舅犯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舅犯曰:“臣闻之,繁礼繁礼,多礼,指讲究礼节君子,不厌满足。不厌,不嫌多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四句言平战异趋。君其诈之而已矣。”文公辞舅犯,因召雍季雍季,人名,事迹无考而问之,曰:“我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雍季对曰:“焚林而田通“畋”,田猎,偷取多兽句谓苟且猎获了许多野兽,后必无兽;以诈遇对待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句谓失信于民,以后就不能再从中获利了。”文公曰:“善。”辞雍季,以舅犯之谋与楚人战以败之代楚国。归而行爵行爵,奖赏,先雍季而后舅犯。群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谋也。夫用其言而后其身后其身,表彰时把舅犯排在后面,可乎?”文公曰:“此非君顾广圻谓当作“若”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时之权权宜之计也;雍季言,万世之利也。”仲尼闻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时之权,又知万世之利。”

或曰或曰,实际是作者自己的看法,下同:雍季之对,不当文公之问。凡对问者,有因问疑“问”字涉上句衍小大缓急而对也。所问高大,而对以卑狭,则明主弗受也。今文公问“以少遇众”,而对曰“后必无复”,此非所以应也。且文公不知一时之权,又不知万世之利。战而胜,则国安而身定,兵强而威立,虽有后复据上下文,句当作“后虽无复”,莫大于此,万世之利,奚患担心不至?战而不胜,则国亡兵弱,身死名息泯灭,拔当作“祓”fú,一种禳灾祈福的祭祀祓拂,祛除今日之死不及,安暇待万世之利?待万世之利,在今日之胜;今日之胜,在诈于敌;诈敌,万世之利而已。故曰:雍季之对,不当文公之问。且文公又不知舅犯之言。舅犯所谓“不厌诈伪”者,不谓诈其民,谓诈其敌也。敌者,所伐之国也,后虽无复,何伤哉?文公之所以先雍季者,以其功耶?则所以胜楚破军者,舅犯之谋也;以其善言耶?则雍季乃道其“后之无复”也,此未有善言也。舅犯则以通“已”兼之谓“功”和“善言”矣。舅犯曰“繁礼君子,不厌忠信”者:忠,所以爱其下也;信,所以不欺其民也。夫既以爱而不欺矣,言孰善于此?然必曰“出于诈伪”者,军旅之计也。舅犯前有善言后有战胜,故舅犯有二功而后论论赏,雍季无一焉“于之”的合音词而先赏。“文公之霸,不亦宜乎?”仲尼不知善赏也。

历山之农者侵畔田界,舜往耕焉,期年,甽同“畎”(quán),田边水沟亩正。河滨之渔者争坻chí,水边高地,舜往渔焉,期年而让长让长,礼让年长者。东夷东夷,居住在东方的少数民族之陶者陶者,制陶的工匠器苦窳yǔ,若窳,粗劣,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仲尼叹曰:“耕、渔与陶,非舜官也,而舜往为之者,所以救败也。舜其信的确仁乎!乃躬藉王焕镳认为当依下文作“亲”处苦而民从之。故曰:圣人之德化乎!”

或问儒者曰:“方此时也,尧安在?”其人曰:“尧为天子。”然则仲尼之圣尧以尧为圣奈何?圣人明察在上位,将使天下无奸也。今耕渔不争,陶器不窳,舜又何德而化?舜之救败也,则是尧有失也。贤舜贤舜,以舜为贤,则去尧之明察;圣尧,则去舜之德化:不可两得也。楚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莫能陷刺穿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今尧、舜之不可两誉,矛盾之说也。且舜救败,期年已一过已一过,纠正住一个错误,三年已三过。舜有尽,寿有尽,天下过无已者,以有尽有尽,指舜寿犹言对付无已无已,指天下无穷尽的过错,所止者寡矣。赏罚使天下必行之,令曰:‘中程中程,符合法令规定者赏,弗中程者诛。’令朝至暮变,暮至朝变,十日而海内毕矣,奚待期年?舜犹不以此说劝谏尧令从己,乃反而躬亲,不亦无术乎?且夫以身为苦而后化民者,尧、舜之所难也;处势而骄通“矫”,纠正下者,庸主之所易也。将治天下,释庸主之所易,道由……行尧、舜之所难,未可与为政也。”

管仲有病本节注见《十过》,桓公往问之,曰:“仲父病,不幸卒于大命大命,寿数,将奚以告寡人?”管仲曰:“微通“无”君言,臣故通“固”,本来将谒之。愿君去竖刁,除易牙,远卫公子开方。易牙为君主味,君惟人肉未尝,易牙烝同“蒸”其子首而进之。夫人情莫不爱其子,今弗爱其子,安能爱君?君妒而好内,竖刁自宫以治内。人情莫不爱其身,身且尚且不爱,安能爱君?开方事君十五年,齐、卫之间不容数日行言其近也,弃其母,久宦不归。其母不爱,安能爱君?臣闻之:‘矜俞樾据《管子·小称》篇,认为当是“务”之形讹务伪,务为诈伪不长,盖虚盖虚,蒙骗不久。’愿君去此三子者也。”管仲卒最后死,桓公弗行采纳管仲的建议。及桓公死,虫出尸当系“户”之残不葬。

或曰:管仲所以见告桓公者,非有度法度者之言也。所以去竖刁、易牙者,以不爱其身,适迎合君之欲也。曰:“不爱其身,安能爱君?”然则臣有尽死力以为其主者,管仲将弗用也。曰:“不爱其死力,安能爱君?”是君“君”上当脱“3欲”字去忠臣也。且以不爱其身度忖度,衡量其不爱其君,是将以管仲之不能死死于,为……而死公子纠,度其不死桓公也,是管仲亦在所去之域范围,犹例矣。明主之道不然,设民所欲以求其功求其功,要求他们为君主立功,故为爵禄以劝劝勉之;设民所恶以禁其奸,故为刑罚以威之。庆赏信而刑罚必,故君举功于臣举功于臣,在大臣中提拔那些有功之人而奸不用于上,虽有竖刁,其奈君何?且臣尽死力以与君市交易,君垂悬,这里是设置的意思爵禄以与臣市。君臣之际,非父子之亲也,计数计数,旧注:君计臣力,臣计君禄之所出也。君有道,则臣尽力而奸不生;无道,则臣上塞蒙蔽主明而下成私。管仲非明此度数度数,上述君臣交易的规律于桓公也,使去竖刁,一竖刁又至,非绝杜绝奸之道也。且桓公所以身死虫流出尸当是“户”之形残不葬者,是臣重臣重,臣下权势过大也。臣重之实,擅主擅主,专擅君主的权力也。有擅主之臣,则君令不下究下究,犹下达,臣情不上通。一人之力能隔君臣之间,使善败善败,好坏不闻与下“通”字都是使君上了解之意,祸福不通,故有不葬之患也。明主之道,一人不兼官,一官不兼事;卑贱不待尊贵而进论顾广圻谓“论”字衍,大臣不因左右而见二句犹谓上下沟通管道畅通,没有人为的阻塞。百官修通“修通”当与“辐凑”互文相足,义近自爱而保证上情下达下情上传,群臣辐凑。有赏者君见其功,有罚者君知其罪。见知不悖于前句谓君主事前对臣下有清楚的了解,赏罚不弊通“蔽”于后,安有不葬之患?管仲非明此言于桓公也,使去三子,故曰:“管仲无度矣。”

襄子襄子,赵襄子被围于晋阳中,出围,赏有功者五人,高赫为赏首赏首,受赏的第一人。张孟谈曰:“晋阳之事,赫无大功,今为赏首,何也?”襄子曰:“晋阳之事,寡人国家危,社稷殆矣。吾群臣无有不骄侮之意者,惟赫子不失君臣之礼,是以先之。”仲尼闻之曰:“善赏哉襄子!赏一人而天下为人臣者莫敢失礼矣。”

或曰:仲尼不知善赏矣。夫善赏罚者,百官不敢侵职侵职,侵夺人家的职权,群臣不敢失礼。上设其法,而下无奸诈之心。如此,则可谓善赏罚矣。使襄子于晋阳也,令不行,禁不止,是襄子无国,晋阳无君也,尚谁与守哉句谓襄子还能与谁坚守晋阳呢?今襄子于晋阳也,知氏灌之,曰当是“臼”字之讹灶生龟句谓因水淹晋阳,石臼和锅灶里都爬出了乌龟,而民无反心,是君臣亲也。襄子有君臣亲据句例,疑“亲”字前或后脱一字之泽恩泽,操令行禁止之法,而犹有骄侮之臣,是襄子失罚也。为人臣者,乘事而有功则赏。今赫仅不骄侮,而襄子赏之,是失赏也。明主赏不加于无功,罚不加于无罪。今襄子不诛骄侮之臣,而赏无功之赫,安在襄子之善赏也?故曰:“仲尼不知善赏。”

晋平公与群臣饮本段参见《十过》注,饮酣,乃喟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坐于前,援琴撞之。公披衽披衽,撩开衣襟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叹词,同“恶”,不然之词也!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或曰:平公失君道,师旷失臣礼。夫非其行而诛其身,君之于臣也;非其行则陈其言,善谏不听则远其身者,臣之于君也。今师旷非批评平公之行,不陈人臣之谏,而行人主之诛,举琴而亲近,即撞也其体,是逆上下之位而失人臣之礼也。夫为人臣者,君有过则谏,谏不听则轻爵禄轻爵禄,即辞去官禄以待之待之,等待君主的省悟,此人臣之礼义“义”字衍也。今师旷非平公之过,举琴而亲其体,虽严父不加于子,而师旷行之于君,此大逆之术也。臣行大逆,平公喜而听之,是失君道也。故平公之迹事迹不可明张扬句谓平公的事迹不值得称道,使人主过于听过于听,听取意见方面犯错误而不悟其失;师旷之行亦不可明也,使奸臣袭因袭,效仿极谏而饰弑君之道。不可谓两明,此为两过。故曰:“平公失君道,师旷亦失臣礼矣。”

齐桓公时,有处士处士,没做官的读书人曰小臣稷小臣稷,姓小臣,名稷,桓公三往而弗得见。桓公曰:“吾闻布衣之士不轻爵禄,无以易轻视万乘之主;万乘之主不好仁义,亦无以下礼遇布衣之士。”于是五往乃得见之。

或曰:桓公不知仁义。夫仁义者,忧天下之害,趋一国之患,不避卑辱,谓之仁义。故伊尹以中国中国,这里指夏桀统治的中原一带为乱,道由,通过为宰厨师当是“干”之讹,求汤;百里奚以秦为乱,道为虏于穆公。皆忧天下之害,趋一国之患,不辞卑辱,故谓之仁义。今桓公以万乘之势,下匹夫之士,将欲忧齐国,而小臣小臣,指稷不行,见小臣之忘民也。忘民不可谓仁义。仁义者,不失人臣之礼,不败君臣之位者也。是故四封四封,犹四境之内,执会当作“禽”而朝执禽而朝,上古臣下见君长的礼节名曰臣,臣吏分职受“授”的本字事名曰萌句谓大臣的下属根据各自的职责办事叫“萌”。今小臣在民萌之众犹“列”,而逆君上之欲,故不可谓仁义。仁义不在焉,桓公又从而礼之。使小臣有智能而遁回避不见桓公,是隐也,宜刑;若无智能而虚骄矜虚骄矜,装腔作势自命不凡桓公,是诬欺骗也,宜戮。小臣之行,非刑则戮。桓公不能领整顿臣主之理而礼礼遇刑戮之人,是桓公以轻上侮君之俗教于齐国也,非所以为治也。故曰:“桓公不知仁义。”

靡笄靡笄(jī),山名,在今山东省境内之役,韩献子韩献子,即韩厥,晋卿,时掌军法将斩人,郄献子郄献子,即郄克,时任中军主帅闻之,驾驾车往救之。比等到至,则已斩之矣。郄子因曰:“胡不以徇示众?”其仆曰:“曩刚才不将救之乎?”郄子曰:“吾敢不分谤乎?”

或曰:“郄子言,不可不察也,非分谤也。韩子之所斩也,若罪人,则不可救,救罪人,法之所以败也,法败则国乱;若非罪人,则劝之以徇,劝之以徇,是重不辜重不辜,双重的冤枉也,重不辜,民所以起怨者也,民怨则国危。郄子之言,非危则乱,不可不察也。且韩子之所斩若罪人,郄子奚分指“分谤”焉?斩依上下句句例,“斩”字当涉上文而衍若非罪人,则已斩之矣,而郄子乃至,是韩子之谤已成而郄子且则,却后至也。夫郄子曰“以徇”,不足以分斩人之谤,而又生徇之谤,是子郄子言分谤也通“耶”。句谓这是郄子所说的分谤吗?昔者纣为炮烙,崇侯、恶来又曰斩涉者之胫也《尚书·泰誓下》孔传:“冬月见朝涉水者,谓其胫耐寒,斩而视之。”,奚分于纣之谤?且民之望于上也甚矣,韩子弗得,且望郄子之得之也旧注:“望郄子正韩子之过。”;今郄子俱弗得,则民绝望于上矣。故曰:“郄子之言非分谤也,益谤也。”且郄子之往救罪也,以韩子为非也;不道其所以为非,而劝之“以徇”,是使韩子不知其过也。夫下使民望绝于上,又使韩子不知其失,吾未得郄子之所以分谤者也。

桓公解管仲之束缚而相之。管仲曰:“臣有宠矣,然而臣卑。”公曰:“使子立高、国之上。”管仲曰:“臣贵矣,然而臣贫。”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管仲曰:“臣富矣,然而臣疏。”于是立以为仲父。霄略霄略,人名,生平无考曰:“管仲以贱为不可以治国,故请高、国之上;以贫为不可以治富,故请三归;以疏为不可以治亲,故处仲父。管仲非贪,以便治便治,利于治理也。”

或曰:今使臧获奉君令诏诏令,告示卿相,莫敢不听,非卿相卑而臧获尊也,主令所加,莫敢不从也。今使管仲之治不缘因,依靠桓公,是无君也,国无君不可以为治。若负依恃桓公之威,下桓公之令,是臧获之所以信通“伸”,使自己的意志得以实现,与下文“诎”相对也,奚待高、国、仲父之尊而后行哉?当世之行事、都丞行事、都丞,皆当时小官之下征令征令,征兵或钱粮赋税的命令者,不辟通“避”尊贵,不就挑拣卑贱。故行之而法有法令依据者,虽巷伯巷伯,宦官信乎卿相;行之而非法者,虽大吏诎通“屈”,服也乎民萌。今管仲不务尊主明法,而事增宠益爵,是非管仲贪欲富贵,必暗愚昧而不知术也。故曰:“管仲有失行,霄略有过誉。”

韩宣王问于樛jiū本段内容参《说林上》:“吾欲两用两用,同时重用两人公仲、公叔二人皆韩国贵族,其可乎?”樛留对曰:“昔魏两用楼楼缓、翟翟璜而亡西河西河,黄河以西魏地,后入秦,楚两用昭、景昭、景,楚国王族二姓而亡鄢、郢鄢、郢,先后为楚都。今君两用公仲、公叔,此必将争事争事,争权而外市外市,通过结交外部势力谋取私利,则国必忧矣。”

或曰:昔者齐桓公两用管仲、鲍叔,成汤两用伊尹、仲虺仲虺,奚仲之后,为汤左相。夫两用臣者国之忧,则是桓公不霸,成汤不王也。湣王一用淖齿,而身死乎东庙;主父一用李兑,减食而死。主有术,两用不为患;无术,两用则争事而外市,一则专制而劫弑。今留无术以规上,使其主去两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忧,则必有身死减食之患,是樛留未有善以知言也。

难二第三十七

本文七章,第一章反对省刑,提出“刑当无多,不当无少”;第二章反对仁政,提出不能赏无功,必须诛有过;第三章否定孔子给予文王仁和智的评价;第四章提出成就功业需要“君臣俱有力”;第五章提出君主只要凭着手中的官职和爵禄就不会“劳于索人”,同时使用大臣时又要始终防范其劫夺和篡弑;第六章讨论利用天时和人事增加国家税入的问题;最后一章反对君主身先士卒,认为取胜的诀窍在于利用好利恶害的人性,实行信赏必罚。

景公景公,齐景公探访晏子,曰:“子宫居处小,近市,请徙子家豫章豫章,樟木的别称之圃豫章之圃,当是齐国一处栽满了樟树的胜地。”晏子再拜而辞曰:“且据《左传·昭公三年》的类似记载,“且”上当有脱文婴家贫,待市食句谓靠着集市上购买食物过日子,而朝暮趋奔走,这里是去购买的意思之,不可以远。”景公笑曰:“子家习熟悉市,识贵贱乎句谓了解市场上物品的贵贱吗?”是时景公繁于刑繁于刑,用肉刑很多。晏子对曰:“踊刖足者所着之履贵而屦jù,古时草鞋贱。”景公曰:“何故?”对曰:“刑多也。”景公造然造然,古语,吃惊而惨痛的样子变色曰:“寡人其暴残暴乎!”于是损减省刑五。

或曰:晏子之贵踊,非其诚也二句谓晏子说义脚昂贵,并不是由衷之言,欲便辞便辞,话说得巧妙以止多刑也,此不察治之患也。夫刑当无多,不当无少,无以不当闻上闻,而以太多说,无术之患也。败军之诛以千百数,犹北败退不止。即治乱之刑如恐不胜,而奸尚不尽。今晏子不察其当否,而以太多为说,不亦妄乎?夫惜草茅草茅,这里指庄稼中的杂草者耗损害禾穗,惠盗贼者伤良民。今缓刑罚,行宽惠,是利奸邪而害善人也,此非所以为治也。

齐桓公饮酒醉,遗其冠,耻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有国之耻也,公胡其胡其,句首复合语气词不雪洗雪之以政?”公曰:“胡其善句谓你这建议为什么这么好啊!”因发打开仓囷赐贫穷,论申核囹圄囹圄língyǔ,监狱出薄罪薄罪,轻罪。处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复遗冠乎!”

或曰:管仲雪桓公之耻于小人,而生桓公之耻于君子矣。使桓公发仓囷而赐贫穷,论囹圄而出薄罪,非义也,不可以雪耻;使假使,下同代“赐贫穷”“出薄罪”之事是,与“非对文”义也,桓公宿留,即不实行义,须遗冠而后行之,则是桓公行义,非为因为遗冠也?是虽雪遗冠之耻于小人,而亦顾广圻谓“亦”下当有“生”字遗义之耻于君子矣。且夫发囷仓而赐贫穷者,是赏无功也;论囹圄而出薄罪者,是不诛过也。夫赏无功,则民偷幸偷幸,侥幸而望于上;不诛过,则民不惩惩戒而易为非。此乱之本也,安可以雪耻哉?

昔者文王侵孟当依王引之说作“盂”,在今河南省境内、克莒、举酆,三举事而纣恶之。文王乃惧,请入洛西之地、赤壤之国,方千里,以请解废除炮烙之刑,天下皆说。仲尼闻之曰:“仁哉文王!轻千里之国而请解炮烙之刑。智哉文王!出千里之地而得天下之心。”

或曰:仲尼以文王为智也,不亦过乎?夫智者,知祸难之地而辟通“避”之者也,是以身不及于患及于患,碰上灾祸也。使文王所以见恶于纣者,以其不得人心耶?则虽索人心以解恶可也。纣以其大得人心而恶之,已“已而”之省文,不久又轻地以收人心,是重加重见疑也,固通“故”其所以桎梏桎梏,zhìgù,脚镣手铐,这里作动词,指戴上刑具、囚于羑yǒu羑里,地名,在今河南省汤阴县境内也。郑长者有言:“体体悟和实行道,无为、无见通“现”本句义为虚静无为,藏智守拙,可参见《解老》、《喻老》二篇。”此最宜于文王矣,不使人疑之也。仲尼以文王为智,未及此论也句谓比不上郑长者的见解

晋平公问叔向曰:“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识臣之力也通“耶”,下句同,君之力也?”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制割,裁剪,宾胥无宾胥无,人名,无考善削缝削缝,缝纫,隰朋善纯缘纯缘,装饰衣边,衣成,君举而服穿之,亦臣之力也,君何力之有此皆以制衣喻治国?”师旷伏琴而笑之。公曰:“太师奚笑也?”师旷对曰:“臣笑叔向之对君也。凡为人臣者,犹炮通“庖”炮宰,厨师调和五味而进之君,君弗食,孰敢强之也?臣请譬之:君者,壤地也;臣者,草木也。必壤地美,然后草木硕大硕大,这里相当于茂盛。亦君之力也,臣何力之有?”

或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偏辞,一面之辞也。夫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美之大者也,非专单独君之力也,又非专臣之力也。昔者宫之奇在虞,僖负羁在曹,二臣之智,言中事,发中功句谓行动都能取得功利,虞、曹俱亡者,何也?此有其臣而无其君者也。且蹇叔处干即虞,古国名而干亡,处秦而秦霸,非蹇叔愚于干而智于秦也,此有君与无臣也。向曰“臣之力也”,不然矣。昔者桓公宫中二市,妇闾里门二百,被通“披”发而御妇人。得管仲,为五伯长;失管仲,得竖刁,而身死,虫流出尸当是“户”的形讹不葬。以为非臣之力也,且当,下同不以管仲为而。下句“为乱”之“为”同霸;以为君之力也,且不以竖刁为乱。昔者晋文公慕于齐女而亡通“忘”归,咎犯极谏,故使反通“返”晋国事见《左传·僖公二十三年》。故桓公以管仲合指“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事,文公以舅犯霸成为五霸之一,而师旷曰“君之力也”,又不然矣。凡五霸所以能成功名于天下者,必君臣俱有力焉。故曰:“叔向、师旷之对,皆偏辞也。”

齐桓公之时,晋客至,有司请礼请礼,请示用什么礼节。桓公曰“告请示仲父”者三。而优笑曰:“易哉为君!一曰仲父,二曰仲父。”桓公曰:“吾闻君人者劳于索人,佚通“逸”于使人。吾得仲父已难矣,得仲父之后,何为不易乎哉?”

或曰:桓公之所应优,非君人者之言也。桓公以君人为劳于索人,何索人为劳哉?伊尹自以为《古书虚字集释》:“以”犹“为”也,“以为”是复语厨师求,下同汤,百里奚自以为虏干穆公。虏,所辱也;宰,所羞也。蒙羞辱而接接近君上,贤者之忧世急也。然则君人者无逆拒斥贤而已矣,索贤不为人主难。且官职,所以任贤也;爵禄,所以赏功也。设官职,陈爵禄,而士自至,君人者奚其劳哉句谓做君主的要劳苦什么呢?使人又非所佚也。人主虽使人必以度量,准考察之以刑名,参之以事,遇于法则行,不遇于法则止;功当其言则赏,不当则诛。以刑名刑名,名实(相参)录用臣,以度量准下,此不可释也,君人者焉佚哉?索人不劳,使人不佚,而桓公曰“劳于索人,佚于使人”者,不然。且桓公得管仲又不难,管仲不死其君而归桓公,鲍叔轻官让能而任之,桓公得管仲又不难明矣。已得管仲之后,奚遽易哉?管仲非周公旦,周公旦假为天子七年,成王壮,授之以政,非为天下计也,为其职也句谓为了尽他的职责。夫不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背死君而事其仇;背死君而事其仇者,必不难夺子而行天下;不难夺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难夺其君国矣。管仲,公子纠之臣也,谋杀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舍非周公旦,未“未”字衍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贤也,且为汤、武。汤、武,桀、纣之臣也;桀、纣作乱,汤、武夺之。今桓公以易轻慢之心居其上,是以桀、纣之行居汤、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为田常。田常,简公之臣也,而弑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简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以明矣,然为汤、武与田常,未可知也。为汤、武,有桀、纣之危;为田常,有简公之乱也。已得仲父之后,桓公奚遽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虽知不欺主之臣,今夫,句首语气词桓公以任管仲之专专一借竖刁、易牙,虫流出尸当作“户”而不葬,桓公不知臣欺主与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专也,故曰:桓公暗主。

李兑治中山者为李克,“兑”字形误治中山,苦陉xíng,苦陉,中山国地名,在今河北省境内令上计上计,地方官年终上报一年政事而入多入多,收入多。李兑曰:“语言辨通“辩”,动听,听之说通“悦”,不度于义句谓不合于义,谓之窕言窕言,淫辞。无山林、泽谷之利而入多者,谓之窕货窕货,指徒有其炫目的外表而没有实际用途的财物。君子不听窕言,不受窕货。子姑免罢官矣。”

或曰:李子李子,对李兑的尊称设辞设辞,立论曰:“夫言语辨,听之说,不度于义者,谓之窕言。”辩,在言者言者,说话的人。以下辩论类“白石非石”之说,大有战国名家风度;说,在听者:言非听者也,则辩非说者也二句谓说话的人不是听话的人,那么动听的话就不一定是令人高兴的话。所谓不度于义,非谓听者,必谓所听所听,所听到的话也。听者,非小人,则君子也。小人无义,必不能度之代“窕言”度之义,以义度之也;君子度之义,必不肯说也。夫曰“言语辨,听之说,不度于义”者,必不诚之言也。入多之为窕货也,未可远行也二句谓“入多之为窕货”的说法是不能普遍适应的。李子之奸弗蚤通“早”禁,使至于计是“上计”的省文,是遂助长过也。无术以知而入多,入多者,穰丰收也,虽倍入,将奈何?举事慎阴阳之和,种树种树,种植作物适应四时之适句谓种植作物要适应四时节令,无早晚之失、寒温之灾,则入多。不以小功妨大务,不以私欲害人事,丈夫丈夫,这里指男人与下句“力”互文,都是尽力的意思于耕农,妇人力于织纴rèn,织纴,纺织,则入多。务致力于畜养之理,察于土地之宜,六畜遂,五谷殖,则入多。明于权计权计,筹划、计算,审于地形、舟车、机械之利,用力少,致获致功大,则入多。利商市、关关卡桥梁之行,能以所有致所无,客商归之,外货留之,俭于财用,节于衣食,宫室器械周齐备于资用,不事玩好,则入多。入多,皆人为也。若天事风雨时,寒温适,土地不加大,而有丰年之功,则入多。人事、天功二物者皆入多,非山林、泽谷之利也。夫无山林、泽谷之利,入多,因谓之窕货者,无术之害也。

赵简子围卫之郛郛郭,外城,犀盾、犀橹犀盾、犀橹,用犀牛皮制作的大小盾牌立于矢石之所不及,鼓之而士不起。简子投枹fú,鼓棰曰:“乌乎乌乎,同“呜呼”!吾之士数通“速”数弊,很快就疲惫也。”行人行人,外交使者烛过免胄免胄,脱下盔甲而对曰:“臣闻之:亦有君之不能不能,不善用人耳,士无弊者也。与下文“士无弊也”之“也”互文。昔者吾先君献公献公,晋献公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战十有二胜,是民之用也。献公没通“殁”,下“没”字同,惠公即位,淫衍淫衍,荒淫无度暴乱,身好玉女玉女,美女,秦人恣侵恣侵,恣意入侵,去绛地名,在今山西省境内,曾为晋国都城十七里句谓秦人攻到离国都十七里的地方,亦是人之用也句谓也是用了这些人。惠公没,文公授同“受”之,围卫,取邺,城濮之战,五败荆人,取尊名于天下,亦此人之用也。亦有君不能耳,士无弊也。”简子乃去楯、橹,立矢石之所及,鼓之而士乘登上(外城)之,战大胜。简子曰:“与与其,与“不如”组成一对表选择关系的关联词吾得革车千乘,不如闻行人烛过之一言也。”

或曰:行人未有以说也句谓行人并没有拿出有价值的东西来进言,乃仅仅惠公以此人是而,下同败,文公以此人是霸,未见所以用人也。简子未可以速去楯、橹也。严亲在围,轻犯矢石,孝子之所所下当脱“以”字爱亲也。孝子爱亲,百数之一也旧注:犯难救亲,百人无一人,言孝稀也。今以为身处危而人尚可战,是以百族之子百族之子,围城下的晋国士兵于上君上皆若孝子之爱亲也,是行人之诬欺骗也。好利恶害,夫人之所有也。赏厚而信,人轻敌矣;刑重而必,失顾广圻谓当作“夫”人不北败退矣。长行徇上句谓以高尚的品德为君主徇身,数百不一人;喜利畏罪,人莫不然。将统率众者不出乎莫不然之数常理,而道乎百无一人之行品德,行人未知用众之道也。

难三第三十八

本文分八章,第一章反对子思道人善隐人恶,以防臣下比周欺上,告奸之法于是乎出;第二章提出君主要警惕有二心的臣子,防止他们巧言惑主;第三章针对管仲的“三难”,提出巩固君主集权的新三难;第四章反对孔子仁政、选贤、节财等主张,提出“知下”的政治学说;第五章反对子产察奸之法,提出恃势恃法不恃一己之耳目,可以看成是对第四章的补充;第六章进一步申述君主要自恃、恃势;第七章否定管子“观饰行以定赏罚”的主张;第八章否定管子光明磊落的政治信仰,提出“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

鲁穆公问于子思子思,孔子之孙曰:“吾闻庞*xiàn氏之子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对曰:“君子尊贤以崇德,举善以观民。若夫过行过行,错误的行为,是细人之所识通“志”,记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厉伯子服厉伯,鲁大夫入见,问庞*氏子,子服厉伯对曰:“其过三。”皆君之所未尝闻。自是之后,君贵子思而贱子服厉伯也。

或曰:鲁之公室,三世劫于季氏,不亦宜乎?明君求善而赏之,求奸而诛之,其得之一也。故以善闻之者,以说通“悦”善同于上者也;以奸闻之者,以恶奸同于上者也:此宜赏誉之所及也。不以奸闻使上闻,是异于上异于上,与君上离心离德而下比周于奸者也,此宜毁罚之所及也。今子思不以过闻而穆公贵之,厉伯以奸闻而穆公贱之。人情皆喜贵而恶贱,故季氏之乱成而不上闻,此鲁君之所以劫被劫夺也。且此亡王顾广圻云当作“主”之俗,取通“陬”、鲁取、鲁,孔孟的家乡之民取、鲁之民,指子思等儒家中人所以自美,而穆公独贵之,不亦倒乎?

文公出亡本段事又见《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和《国语·晋语》,献公使寺人寺人,即宦官披攻之蒲城蒲城,重耳封地。下文翟和惠窦皆地名,披斩其祛qū,袖口,文公奔翟。惠公即位,又使攻之惠窦惠窦,《左传》作“渭滨”,不得不得,未成也。及文公反通“返”国,披求见。公曰:“蒲城之役,君令一宿句谓晋献公令寺人披次日赶到蒲城,而汝即至即至,即日赶到;惠窦之难,君令三宿,而汝一宿,何其速也?”披对曰:“君令不二。除君之恶,惟通“唯”恐不堪不堪,不能胜任。蒲人、翟人,余何有焉句谓我心中哪有蒲人、翟人呢?今公即位,其无蒲、翟乎?且桓公置按下不提射钩射钩,指齐国内争时,管仲曾射中桓公的带钩而相管仲。”君乃见之。

或曰:齐、晋绝祀绝祀,断绝香火,这里指灭国,不亦宜乎?桓公能用管仲之功而忘射钩之怨,文公能听寺人之言而弃斩祛之罪,桓公、文公能容二子者也。后世之君,明不及二公;后世之臣,贤不如二子。以不忠之臣事不明之君,君不知,则有燕操燕操,《史记·赵世家》记惠文王二十八年“燕将成安君公孙操弑其王”,即其人、子罕子罕,战国时宋国大臣,擅权专政,后劫杀宋桓侯自立、田常田常,即齐简公大臣,后弑简公代齐政之贼危害;知之,则以管仲、寺人自解自解,自我辩解。君必不诛而自以为有桓、文之德,是臣仇臣仇,以仇人为臣子而明不能烛审察,多假通“借”之资凭借,自以为贤而不戒,则虽无后嗣,不亦可乎?且寺人之言也,直修饰君令而不贰不贰,无二心者,则是贞于君也。死君后顾广圻谓“复”“后”互误生,臣不愧,而复为贞。今惠公朝卒而暮事文公,寺人之不贰何如?

人有设桓公隐谜语者曰:“一难,二难,三难,何也?”桓公不能对一本作“射”,义同,以告管仲。管仲对曰:“一难也义同“者”,下二“也”同,近优优伶,弄臣而远士。二难也,去其国而数之海。三难也,君老而晚置太子。”桓公曰:“善。”不择日而庙礼太子句谓赶紧在宗庙里举行立太子之仪式

或曰:管仲之射隐射隐,古时猜谜语叫“射隐”,不得也。士之用不在近远,而优俳侏儒固人主之所与燕娱乐也,则近优而远士而以为治,非其难者也。夫处世一本作“势”而不能用其有指人主之势,而徒一本作“悖”,依下文文义,当以“徒”为优不去国,是以一人之力禁一国。以一人之力禁一国者,少能胜之。明能照洞察远奸而见隐微,必行之令,虽远于海,内必无变。然则去国之海而不劫杀劫杀,被劫杀,非其难者也。楚成王置商臣以为太子,又欲置公子职,商臣作难,遂弑成王。公子宰,周太子也,公子根有宠,遂以东州东州,即东周反,分而为两国。此皆非晚置太子之患也,夫分势不二势均力敌,庶孽庶孽,妃妾之子卑,宠无藉三句谓君主不使太子和庶子势均力敌,庶孽子的地位卑下,荣宠没有凭借,虽当是“离”字之形近而误处大臣离处大臣,不使大臣们结党营私,晚置太子可也。然则晚置太子,庶孽不乱,又非其难也。物之所谓难者,必借人成势而勿使侵害己,可谓一难也。贵妾不使二后,二难也。爱孽不使危正适通“嫡”,专听一臣而不敢偶君偶君,与君主相匹敌,此则可谓三难也。

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本段所载又散见于《论语》,仲尼曰:“政在悦近而来远悦近而来远,使近者悦远者来。”哀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选贤。”齐景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节财。”三公出,子贡问曰:“三公问夫子政一也。夫子对之不同,何也?”仲尼曰:“叶都大而国小,民有背心,故曰‘政在悦近而来远’。鲁哀公有大臣三人,外障距通“拒”。障距,拒斥诸侯四邻之士,内比周而以愚其君,使宗庙不扫除扫除,洒扫,社稷不血食血食,杀牲祭祀者,必是三臣也,故曰‘政在选贤’。齐景公筑雍门雍门,齐都城西,为建造路寝路寝,台名,一朝而以三百乘之家赐者三,故曰‘政在节财’。”

或曰:仲尼之对,亡国之言也。叶民有倍通“背”,下同心,而说劝谏之“悦近而来远”,则是教民怀惠怀惠,希望恩赐。惠之为政,无功者受赏,而有罪者免,此法之所以败也。法败而政乱,以乱政治败民,未见其可也。且民有倍心者,君上之明有所不及也。不绍继续叶公之明,而使之悦近而来远,是舍吾势之所能禁,而使与不顾广圻谓当作“下”行惠以争民,非能持势者也。夫尧之贤,六王六王,指尧、舜、禹、汤、周文王、武王之冠也。舜一从而咸包句意不明,据《管子·治国》,后四字可能是“徙而成邑”之残和讹,而尧无天下矣。有人无术以禁下,恃为王焕镳认为系“有”字之形误舜而不失其民,不亦无术乎?明君见小奸于微,故民无大谋;行小诛于细,故民无大乱。此谓“图难于其所易也,为大者于其所细也语本《老子》第六十三章,唯个别字句与通行本有出入。”今有功者必赏,赏者不得通“德”,感激君,力之所致也;有罪者必诛,诛者不怨上,罪之所生也。民知诛罚迂评本作“赏”之皆起于身自己也,故疾功利于业句谓在事业上急于获得功利,而不受赐于君。“太上,下智《老子》第十七章原文作“知”有之句谓最高明的君主,民众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此言太上之下民无说通“悦”也,安取怀惠之民二句谓在高明的君主治下,民众没有什么感激可言,哪里还能找到希望赏赐的人呢?以上韩子以道攻儒?上君之民无利害,说以“悦近来远”,亦可舍已通“矣”

哀公有臣外障距、内比周,以愚其君,而说之以“选贤”,此非功伐功伐,功劳之论也句犹论功伐以用人也,选其心之所谓贤者也句意谓想当然,而没有验证的贤者。使哀公知三子外障距、内比周也,则三子不一日立矣。哀公不知选贤,选其心之所谓贤,故三子得任事。燕子哙贤子之而非孙卿孙卿,即荀卿,名况,战国时赵人,著名思想家,子哙非孙卿事无考,韩非曾师事荀卿,其事当有据,故身死为僇羞辱;夫差智与“愚”俱作意动用法太宰嚭而愚子胥,故灭于越。鲁君不必知贤,而说以选贤,是使哀公有夫差、燕哙之患也。明君不自举臣,臣相进也;不自贤,功自徇也。论之于任,试之于事,课考核之于功,故群臣公正而无私,不隐贤,不进不肖。然则人主奚劳于选贤?

景公以百乘之家赐,而说以“节财”,是使景公无术使智□通行本这里有脱文,空一格之侈顾广圻认为五字当作“以知富之侈”,而独俭于上,未免于贫也。有君以千里养其口腹,则虽桀、纣不侈焉二句谓君主用千里之地的收入自奉,那么即使夏桀、商纣也比不上他奢侈。齐国方三千里,而桓公以其半自养,是侈于桀、纣也;然而能为五霸冠者,知侈俭之地也。为君不能禁下而自禁者谓之劫,不能饰下而自饰者谓之乱,不依上文,“不”下当有“能”字节下而自节者谓之贫。明君使人无私,以诈而食者禁;力尽于事、归利于上者必闻,闻者必赏;污秽为私者必知,知者必诛。然故然故,表因果关系的复合词,犹然则,因此忠臣尽忠于方依句式,“方”字衍公,民士竭力于家,百官精克精克,旧注:精诚克己于上,侈倍景公主语为君主,非国之患也。然则说之以“节财”,非其急者也。

夫对三公三公,指上文叶公子高、鲁哀公、齐景公一言而三公可以无患,知下知下,了解下情之谓也。知下明,则禁于微;禁于微,则奸无积;奸无积,则无比周;无比周,则公私分;公私分,则朋党散;朋党散,则无外障距、内比周之患。知下明,则见精沐精沐,未见其他典籍,王焕镳认为“沐”系“深”字之坏;见精沐,则诛赏明;诛赏明,则国不贫。故曰:一对而三公无患,知下之谓也。

闻子产晨出,过东匠东匠,闾名之闾村落单位,古代二十五家为一闾,闻妇人之哭,抚其御之手而听之。有间,遣吏执而问之,则手绞缢死其夫者也。异日,其御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子产曰:“其声惧,凡人于其亲爱也,始病而忧,临死而惧,已死而哀。今哭已死,不哀而惧,是以知其有奸也。”

或曰:子产之治,不亦多事乎?奸必待耳目之所及而后知之,则郑国之得奸者寡矣。不任典掌管调解、判决狱讼之吏,不察参伍之政,不明度量,恃尽竭尽,与下句“劳”义相足聪明,劳智虑,而以知奸,不亦无术乎?且夫物众而智寡,寡不胜众,智不足以遍知物三句义近庄子“生亦有涯而智亦无涯”之语,故则故则,表结果复合词,《商子·垦令》又作“则故”因物以治物。下众而上寡,寡不胜众者,言君不足以遍知臣也,故因人以知人本段俞樾《古书疑义举例》卷五云:韩非原文本作“且夫物众而智寡,寡不胜众,故因物以治物;下众而上寡,寡不胜众,故因人以知人。”旧注于上句“寡不胜众”云:“言智不足以遍知物也;”于下句“寡不胜众”云:“言君不足以遍知臣也。”传写误入正文,而又有错误,遂不可读。是以形体不劳而事治,智虑不用而奸得。故宋人语曰:“一雀过羿古之善射者,羿必得之,则羿诬诳骗矣。以天下为之罗罗网,则雀不失矣。”夫知奸亦有大罗,不失其一而已矣。不修其理句谓不依循其规律,而以己之胸察胸察,主观臆断为之弓矢,则子产诬矣。老子曰:“以智治国,国之贼也见《老子》第六十五章。”其子产之谓矣。

秦昭王问于左右曰:“今时韩、魏孰与始强句谓当今的韩、魏与他们建国之初比较,哪个时候强大?”左右对曰:“弱于始也。”“今之如耳如耳,魏臣、魏齐魏齐,魏相孰与曩从前之孟尝孟尝,即孟尝君田文、芒卯芒卯,一作孟卯,魏将?”对曰:“不及也。”王曰:“孟尝、芒卯率强韩、魏,犹无奈寡人何也?”左右对曰:“甚然。”中期中期,秦国乐师推琴而对曰:“王之料估计天下过矣。夫六晋之时,知通“智”氏最强,灭范、中行而从使……从,即率领韩、魏之兵以伐赵,灌以晋水,城之未沈古字同“沉”者三板筑墙用的器具,这里作量词。句极言水浸之深。知伯出,魏宣子御,韩康子为骖乘。知伯曰:‘始吾不知水可以灭人之国,吾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安邑安邑,魏宣子封邑,绛水可以灌平阳平阳,韩康子封邑。’魏宣子肘作动词,用肘碰撞韩康子,康子践宣子之足,肘足接乎车上句喻暗中示意,而知氏分于晋阳之下。今足下虽强,未若知氏;韩、魏虽弱,未至如其晋阳之下也。此天下方用肘足之时,愿王勿易轻视之也。”

或曰:昭王之问也有失,左右、中期之对也有过。凡明主之治国也,任其势。势不可害,则虽强天下无奈何也,而况孟尝、芒卯、韩、魏能奈我何?其势可害也,则不肖如“如”字当重耳、魏齐及韩、魏犹能害之。然则害与不侵,在自恃而已矣,奚问乎?自恃其不可侵,则强与弱奚其择焉?失在不自恃,而问其奈何也,其不侵被侵也幸侥幸矣。申子曰:“失之数法术而求之信忠实,则疑矣。”其昭王之谓也。知伯无度无度,没有计谋,从韩康、魏宣而图以水灌灭其国,此知伯之所以国亡而身死,头为饮杯之故也。今昭王乃问孰与始强,其畏有水人水人,以水淹人之患乎?虽有左右,非韩、魏之二子也,安有肘足之事?而中期曰“勿易”,此虚言也。且中期之所官,琴瑟也。弦不调,弄曲调不明,中期之任也,此中期所以事昭王者也。中期善承其任,未慊qiàn,憾,恨昭王也句谓没有让昭王感到不满意,而为所不知,岂不妄哉?左右对之曰“弱于始”与“不及”,则可矣,其曰“甚然”,则谀曲意奉承也。申子曰:“治不逾官,虽知不言。”今中期不知而尚言之,故曰:“昭王之问有失,左右、中期之对皆有过也。

管子曰引文见《管子·权脩》,略有出入:“见其可,说通“悦”之有证通“征”;见其不可,恶之有形通“刑”。赏罚信作动词,相当于兑现于所见,虽所不见,其敢为之乎?见其可,说之无证;见其不可,恶之无形。赏罚不信于所见,而求所不见之外,不可得也。”

或曰:广廷严居四字谓大庭广众和严肃的场合,众人之所肃也;晏宴室,休息之处,即卧室独处,曾曾参,孔子门生、史史蝤(qiū),卫国大夫,二人是当时公认的修身洁行者之所僈通“慢”也。观人之所肃,非行情行情,行为的真实情况也。且君上者,臣下之所为饰也二句谓在君主前面,臣下总是要竭力掩饰的。好恶在所见,臣下之饰奸物以愚其君,必也。明不能烛与下句见互文相足远奸,见隐微,而待之以观饰行,定赏罚,不亦弊乎?

管子曰:“言于室,满于室;言于堂,满于堂:是谓天下王语本《管子·牧民》:“言室满室,言堂满堂,是谓圣王。”管子之意为明君的声威无处不在,韩非理解为光明磊落,开诚布公。”

或曰:管仲之所谓言室满室、言堂满堂者,非特谓游戏饮食之言也,必谓大物大物,大事也。人主之大物,非法则术也。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公布之于百姓者也。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众端偶众端,参合众事而潜暗中御群臣者也。故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是以明主言法,则境内卑贱莫不闻知也,不独满于堂;用术,则亲爱近习莫之得闻也,不得满室。而管子犹曰“言于室,满室;言于堂,满堂”,非法术之言也。

难四第三十九

本文四章,第一章提出“君有失,故臣有得”,提醒君主牢牢地把握住自己的势位;第二章提出“臣之忠诈,在君所行”,要求君主知微、无救赦;第三章提出报恶要甚且“不得晚”,要求君主能“见难”而“独制”;第四章提出不仅不能使不肖者炀己,同时还要不使贤者炀己。

卫孙文子孙文子,孙林父,春秋时卫国贵族,曾执政《礼记·曲礼》:“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于鲁,公登亦登《左传·襄公七年》杜预注:“礼,登阶,臣后君一等。”公登亦登是违礼举动。叔孙穆子叔孙穆子,鲁国贵族趋进趋进,小跑上前曰:“诸侯之会,寡君寡君,对自己国家的君主的称呼未尝后后于卫君也。今子不后寡君一等,寡君未知所过也。子其少通“稍”徐。少安,稍慢些。”孙子无辞,亦无悛quàn悛容,悔改的神色。穆子退而告人曰:“孙子必亡。亡通“忘”臣而不后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

或曰:天子失道这里特指权势,诸侯伐之,故有汤、武。诸侯失道,大夫伐之,故有齐、晋。臣而伐君者必亡,则是汤、武不王,晋、齐不立也。孙子君于卫君于卫,在卫国掌握了君主的权力,而后不臣于鲁,臣之臣之君,臣变而为君也。君有失也,故臣有得也。不命亡于有失之君,而命亡于有得之臣,不察。鲁不得诛卫大夫,而卫君之明贤明不知不悛之臣。孙子虽有是二也,臣顾广圻云当作“巨”,通“讵”,疑问助词以亡?其所以亡其失,所以得,君也断句从张觉,三句谓孙林父所以没有什么损失和他所以能在卫国掌权的原因都是由于卫君

或曰本文每章的第二个“或曰”,从术语、思想、文气皆与韩非其他文章有很大不同,当依陈奇猷说,系后人难韩非之文阑入:臣主之施设置,分也二句谓设立君臣是名份等级所规定的。臣能夺君者,以得得民心相踦不平衡也。故非其分份内所有的,下同而取者,众之所夺也句谓是民众帮他夺取的;辞其分而取者,民之所予也。是以桀索岷山岷山,当是“有缗”之误,《左传·昭公十一年》:“桀克有缗,以丧其国。”之女,纣求比干之心,而天下离;汤身自己易名其事不详,武指武王身受詈,而海内服;赵咺通“宣”,赵宣子,即赵盾走山事见《左传·宣公二年》,田氏田氏,指田常外仆外仆,在外面做仆人,事参见《说林上》,而齐、晋从。则汤、武之所以王,齐、晋之所以立,非必以其君也,彼得之而后以君处之也。今未有其所以得,而行其所以处二句谓现在孙文子还没有得到民众的拥护,却要象君主那样去做了,是倒义而逆德也句犹倒行逆施。倒义,则事之所以败也;逆德,则怨之所以聚也。败亡之不察,何也?

鲁阳虎欲攻三桓,不克而奔齐,景公礼之。鲍文子谏曰:“不可。阳虎有宠于季氏而欲伐于季孙,贪其富也。今君富于季孙,而齐大于鲁,阳虎所以尽诈尽诈,充分施展他的欺诈手段也。”景公乃囚阳虎。

或曰:千金之家,其子不仁,人之急利急利,急切地追求利益甚也。桓公,五伯通“霸”之上也,争国而杀其兄,其利大也。臣主之间,非兄弟之亲也。劫杀之功效果,制万乘而享大利,则群臣孰非阳虎也?事以微巧微巧,隐蔽巧妙成,以疏拙败。群臣之未起难也,其备未具也。群臣皆有阳虎之心,而君上不知,是微而巧也。阳虎贪陈奇猷据王引之《经传释词》,谓“”谓下当有“知”字,王氏读此句云:“阳虎贪,知于天下,以欲攻上。”于天下,以欲攻上,是疏而拙也。不使景公加诛于拙顾广圻云:“诛”下当有脱文,本云“不使景公加诛于齐之巧臣,而使加诛于拙虎”,下文云“未知齐之巧臣”,其证也虎,是鲍文子之说反也。臣之忠诈,在君所行也。君明而严,则群臣忠;君懦而暗,则群臣诈。知微之谓明,无救赦之谓严。不知齐之巧臣巧臣,奸巧之臣而诛鲁之成乱成乱,已经作乱,指阳虎,不亦妄乎?

或曰:仁贪不同心。故公子目夷目夷,宋庶子,宋太子兹父让位于庶兄目夷,目夷不受辞宋,而楚商臣弑父事见《左传·文公元年》;郑去疾予弟据《左传·宣公四年》,去疾让君位于其庶兄,或为作者求对仗而与下句互见,故“兄”作“弟”,而鲁桓弑兄指鲁隐公,事见《左传·隐公十一年》。五伯兼并,而以桓齐桓公律人,则是皆无贞廉也。且君明而严,则群臣忠。阳虎为乱于鲁,不成而走,入齐而不诛,是承承受,这里是容忍为乱也。君明则诛,知阳虎之可以济助长乱也,此见微之情也。语曰:“诸侯以国为亲。”君严则阳虎之罪不可失失罚,此无救赦之实也,则诛阳虎,所以使群臣忠也。未知齐之巧臣而废明乱明乱,整治乱象之罚,责于未然而不诛昭昭之罪,此则妄矣。今诛鲁之罪乱以威群臣之有奸心者,而可以得季、孟、叔孙之亲,鲍文之说,何以为反?

郑伯郑伯,郑庄公,春秋初期郑国君主将以高渠弥为卿,昭公昭公,庄公太子恶之,固谏不听。及昭公即位,惧其杀己也主语是高渠弥,辛卯,弑昭公而立子亶dǎn高渠弥所立者乃庄公次子公子亹(wěi),其事与《左传·桓公十七年》记载有出入。君子曰:“昭公知所恶矣。”公子圉曰:“高伯其为戮乎,报恶已甚矣。”

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于难者,报恶晚也。然则高伯之晚于死者,报恶甚也。明君不悬怒,悬怒,则臣惧罪,轻举轻举,轻率地采取行动以行计行计,实施作乱的计谋,则人主危。故灵台之饮,卫侯卫侯,卫出公,春秋时卫国君主怒而不诛,故褚师作难作难,作乱。事见《左传·哀公二十五年》,卫侯在灵台宴饮,市官褚师在卫侯面前失礼,卫侯以断足相威胁,后来褚师兴兵作乱,卫侯出奔;食鼋之羹,郑君郑君,郑灵公怒而不诛,故子公杀君《左传·宣公四年》: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入,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子家曰:“畜老,犹惮杀之,而况君乎?”反谮子家。子家惧而从之。夏,弑灵公。。君子之举“知所恶”,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诛焉,以及于死。故知所恶,以见其无权也。人君非独不足于见难而已,或不足于断制断制,决断和制裁。今昭公见恶,稽拖延罪而不诛,使渠弥含憎惧死以侥幸,故不免于杀,是昭公之报恶不甚也。

或曰:报恶甚者,大诛报小罪。大诛报小罪也者,狱之至也句谓狱讼的极点。狱之患,故通“固”非在所以诛也,以仇之众也张觉曰:三句谓治罪的祸患,本来就不在于惩处的方法,而在于仇敌的众多。是以晋厉公灭三郄而栾、中行作难,郑子都子都,郑厉公名杀伯晅而食鼎起祸本句所述史实不详,吴王诛子胥而越句践成霸。则卫侯之逐,郑灵之弑,不以褚师之不死而子公之不诛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诛而有诛之心。怒其当罪,而诛不逆人心,虽悬奚害二句谓诛杀这样的人不违背人心,即使拖延不处罚又有什么害处呢?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后,宿罪宿罪,旧罪而诛,齐胡齐胡,齐太公的后裔胡公靖之所以灭也事详见《国语·楚语下》及韦注。君行之臣,犹有后患,况为臣而行之君乎?诛既不当,而以尽为心,是与天下有当依赵本、迂评本、凌本作“为”仇也。则虽为戮,不亦可乎!

卫灵公之时,弥子瑕有宠于《内储说上七术》“于”上有“专”字,“宠”下断句卫国本段已见《内储说上七术》。侏儒有见公者曰:“臣之梦浅通“践”,应验矣。”公曰:“奚梦?”“梦见灶者,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见乾道本无“见”字,据文义和《内储说上·七术篇》,当补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乎?”侏儒曰:“夫日兼照天下,一物不能当“挡”的本字也。人君兼照一国,一人不能壅也。故将见人主而梦日也。夫灶,一人炀焉,则后人无从见矣。或者一人炀君邪?则臣虽梦灶,不亦可乎?”公曰:“善。”遂去雍鉏,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

或曰:侏儒善假通“借”于梦以见通“现”,表现主道矣,然灵公不知侏儒之言也。去雍鉏,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者,是去所爱而用所贤也。郑子都贤作意动用法庆建而壅焉史实无考,燕子哙贤子之而壅焉注已见前。夫去所爱而用所贤,未免使一人炀己也。不肖者炀主,不足以害明;今不加知而使贤者炀己,则必危矣。

或曰:屈到屈到,楚国贵族嗜芰,文王嗜菖蒲菹菖蒲菹,菖蒲根做的腌菜,非正味也,而二贤尚喜欢之,所味不必美。晋灵侯说通“悦”参无恤参无恤,人名,事迹无考,燕哙贤子之,非正士正士,正直的人也,而二君尊之,所贤不必贤也。非贤而贤用之,与爱而用之同。贤君主认为贤诚贤而举之,与用所爱异状异状,不一样。故楚庄举叔孙叔孙,当系“孙叔”之误倒,孙叔敖而霸,商辛纣王用费仲而灭,此皆用所贤而事相反也。燕哙虽举所贤,而同于用所爱,卫奚距奚距,疑问复词,何也然哉?则侏儒之未可见也。君壅而不知其壅也,已见之后而知其壅也,故退壅臣,是加知之也句谓这是对蒙蔽自己的臣子有了进一步了解。曰“不加知而使贤者炀己,则必危”,而今以加知矣,则虽炀己,必不危矣。

难势第四十

本文先设为尚贤的学者对于慎到势治学说的问难,接着是韩非对于这问难的问难,很有战国策士的雄辩风采。尚贤者悬尧、舜为高标,以尧、舜之治明任贤之功。韩非则把任贤等同于任尧、舜,而尧、舜不世出,治乱又如救饿,故治国不待贤。况且贤与势如冰炭,于是任势自然必须舍贤――无疑,是说亦不免为“两末之议”也。正如文末韩非有云:“良马固车,五十里而一置,使中手御之,追速致远,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又云:“治也者,治常者也;道也者,道常者也。”(《忠孝》)若以中智之贤者易尧、舜,然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何如?

慎子慎子,即慎到,战国时赵人,约在公元前395年──前315年在世,曾讲学于齐国的稷下学宫,其所提出的势治学说被韩非继承发挥,有《慎子》残篇流传曰:飞龙飞龙,与“腾蛇”俱为传说中能腾云驾雾的动物,故称乘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霁,而龙蛇与蚓蚁同矣,则以,因为,下二“则”字同失其所乘依托也。贤人而诎通“屈”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贤服于贤,让贤者折服者,则权重位尊也。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敬重也。夫弩弱而矢高者,激于风也句谓被风力推动的缘故;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众也。尧教于隶属隶属,奴隶,喻其时地位之低而民不听,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则行,禁则止。由此观之,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缶当是“诎”字之残,屈也贤者诎贤者,使贤者听命也。

应对,答复慎子曰此下韩非设为对慎子的问难之辞,与慎子舍贤任势反其道而行之,主张释势而任贤,代表着当时儒家、墨家的思想:飞龙乘云,腾蛇游雾,吾不以龙蛇为不托于云雾之势也。虽然,夫释贤而专任势,足以为治乎?则吾未得见也。夫有云雾之势而能乘游之者,龙蛇之材资质美之“之”字衍也;今云盛而蚓弗能乘也,雾醲同“浓”而蚁不能游也,夫有盛云醲雾之势而不能乘游者,蚓、蚁之材薄也。今桀、纣南面而王天下,以天子之威为之云雾,而天下不免乎大乱者,桀、纣之材薄也。且其人以尧之势以治天下也,其势何以异桀之势也,乱天下者也。夫势者,非能必使贤者用已当是“己”之形讹,代势,下句同,而不肖者不用已也。贤者用之则天下治,不肖者用之则天下乱。人之情性,贤者寡而不肖者众,而以威势之利济乱世之不肖人,则是以势乱天下者多矣,以势治天下者寡矣。夫势者,便治而利乱者也。故《周书》曰:“毋为虎傅翼,将飞入邑,择人而食之引文见《逸周书·寤儆篇》。”夫乘作使动用法不肖人于势,是为虎傅翼也。桀、纣为高台深池以尽民力,为炮烙以伤民性,桀、纣得成肆行得成肆行,陈奇猷译为得成其放纵之行者,南面之威为之翼也。使桀、纣为匹夫,未始行一而身在刑戮矣。势者,养虎狼之心而成暴乱之事者也,此天下之大患也。势之于治乱,本未有位也句谓本来就没有固定不变的名位,而语谈论专言势之足以治天下者,则其智之所至者浅矣。

夫良马固车,使臧获御之则为人笑,王良御之而日取千里。车马非异也,或至乎千里,或为人笑,则巧拙相去远矣。今以国位为车,以势为马,以号令为辔,以刑罚为鞭策,使尧、舜御之则天下治,桀、纣御之则天下乱,则贤不肖相去远矣。夫欲追速致远,不知任王良;欲进利除害,不知任贤能:此则不知类不知类,不知道事物相类的情况之患也。夫尧舜亦治民之王良也。

复应之曰这是对于上文问难的问难,代表着韩非的真实思想:其人其人,指慎到以势为足恃以治官。客指上文驳难者曰“必待贤乃治”,则不然矣。夫势者,名一而变无数者也。势必于自然,则无为无为,犹无用言于势矣。吾所为言势者,言人之所设也。今曰尧、舜得势而治,桀、纣得势而乱,吾非以尧、舜为不然也。虽然,非一人之所得设也。夫尧、舜生而在上位,虽有十桀、纣不能乱者,则势治也;桀、纣亦生而在上位,虽有十尧、舜而亦不能治者,则势乱也。故曰:“势治者不可乱,而势乱者则不可治也。”此自然之势也,非人之所得设也。若吾所言谓人之所得势作动词,设势也而已矣,贤何事任用焉?何以明其然也?客曰:“人有鬻矛与楯者,誉其楯之坚,‘物莫能陷也’,俄而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物无不陷也。’人应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应也。”以为不可陷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为名不可两立也。夫贤之为势不可禁,而势之为道也无不禁二句谓贤人是“势”所不可以禁止的,而“势”作为一种手段又是没有不能够被禁止的,以不可禁之势本句有脱文,顾广圻谓当是“以不可禁之贤,与无不禁之势”,此矛楯之说也。夫贤势之不相容亦明矣。

且夫尧、舜、桀、纣千世而一出,是比肩随踵脚后跟。比肩随踵,喻不绝于途而生也二句谓尧、舜、桀、纣这样的人千年出一个,也算是挨得很紧了。世之治者不绝于中中等人才,下同,吾所以为言势者,中也。中者,上不及尧、舜,而下亦不为桀、纣。抱守持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今废势背法而待尧、舜,尧、舜至乃治,是千世乱而一治也。抱法处势而待桀、纣,桀、纣至乃乱,是千世治而一乱也。且夫治千而乱一,与治一而乱千也,是犹乘骥、駬二者皆古代名马而分驰也,相去亦远矣。夫弃隐同“櫽”隐栝yǐnkuò,矫正木材弯曲的工具之法,去度量之数,使奚仲奚仲,传说中古时善造车者为车,不能成一轮。无庆赏之劝,刑罚之威,释势委法,尧、舜户说而人辨之户说而人辨之,挨家挨户地去游说,一人一人地去分辨,不能治三家。夫势之足用亦明矣,而曰“必待贤”,则亦不然矣。

且夫百日不食以待粱肉梁肉,代精美的食物,饿者不活,今待尧、舜之贤乃治当世之民,是犹待粱肉而救饿之说也。夫曰“良马固车,臧获御之则为人笑,王良御之则日取乎千里”,吾不以为然。夫待越人之善海游者以救中国中国,这里指中原之溺人,越人善游矣,而溺者不济矣。夫待古之王良以驭今之马,亦犹越人救溺之说也,不可亦明矣。夫良马固车,五十里而一置驿站,使中手中手,中等驭手御之,追速致远,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何必待古之王良乎?且御,非使王良也,则必使臧获败之;治,非使尧、舜也,则必使桀、纣乱之。此味非饴yí,糖蜜也,必苦莱、亭历苦莱、亭历,皆苦味的草本植物也。此则积辩累辞,离理失术,两末极端之议也三句谓这些都是夸夸其谈、背离法度和权术的偏面之辞,奚可以难夫道理之言道理之言,指文首慎子的话乎哉?客议未及此论此论,势治理论也。

问辩第四十一

本篇认为辩“生于上之不明”,提出“言行而不轨于法令者必禁”,明确以功利标准反对百家争鸣。

或问曰:“辩安生乎?”

对曰:“生于上之不明也。”

问者曰:“上之不明,因生辩也,何哉?”

对曰:“明主之国,令者,言最贵者也;法者,事最适者也。言无二贵,法不两适,故言行而不轨作动词,犹遵循于法令者必禁。若其无法令而可以接诈接诈,对付欺诈、应变、生利、揣揣事,治理政事者,上必采其言而责其实责其实,要求其实效。言当,则有大利;不当,则有重罪。是以愚者畏罪而不敢言,智者无以讼争论。此所以无辩之故也。乱世则不然:主有令,而民以文学文学,前代文献非之;官府有法,民依句例,“民”上当有“而”字以私行矫这里是违反之意之。人主顾反而通“潜”,相当于放弃其法令而尊学者之智行,此世之所以多崇尚文学也。夫言行者,以功用为之的彀gòu的彀,目标者也。夫砥砺砥砺,磨杀矢杀矢,打猎用的箭而以妄发以下又见《外储说左上》,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不可谓善射者,无常仪的常仪的,固定的目标也。设五寸之的,引退十步之远,非羿、逢蒙不能必中者,有常仪的“仪的”二字原文无,据《外储说左上》补也。故有常,则羿、逢蒙以五寸的为巧;无常,则以妄发之中秋毫为拙。今听言观行,不以功用为之的彀,言虽至察,行虽至坚,则妄发之说也。是以乱世之听言也,以难知为察,以博文博文,旁征博引,富有文采为辩;其观行也,以离群为贤,以犯上为抗通“亢”,高。人主者说通“悦”辩察之言,尊贤抗之行,故夫作法术之人立取舍之行,别辞争之论,而莫为之正。是以儒服儒服,学者的服装,代读书人、带剑带剑,指当时游侠者众,而耕战之士寡;坚白、无厚坚白、无厚,先秦名家的理论命题之词章通“彰”,而宪令之法息。故曰:上不明,则辩生焉。”

问田第四十二

本文取篇首二字为标题,还有战国初期的命题作风。首段提出选拔官吏要逐级提拔;次段表明了法家不惮患祸而图民萌之利的精神,并认为这就是法家的“仁智之行”。

徐渠问田鸠田鸠,齐人,持墨家学说曰:“臣闻智士不袭因循袭下,由下而上逐级提拔而遇君遇君,被君主赏识。二句互文,圣人不见功而接上。今阳城义渠,明贤明将也,而措于毛顾广圻谓当作“屯”,下同屯伯,与下文“州部”同为低级官职名;公孙亶回,圣相也,而关义同“措置”于州部,何哉?”田鸠曰:“此无他故异物,主有度、上有术之故也。且足下独不闻楚将与下句“相”俱作动词宋觚而失其政、魏相冯离而亡其国?二君者驱驱使声词声词,言词,虚声,眩迷惑乎辩说二句互文,不试于毛伯,不关乎州部,故有失政亡国之患。由是观之,夫无毛伯之试、州部之关,岂明主之备具,相当于“程器”哉!"

堂谿公堂谿公,《外储说右上》也有一个堂谿公,或者本文中此公系堂谿公后代,或因居住地得名谓韩子韩子,韩非自称曰:“臣闻服礼辞让,全全身远害之术也;修行退智退智,韬光养晦,遂顺利之道也。今先生立法术,设度数,臣窃以为危于身而殆于躯。何以效验证之?所闻先生术曰:‘楚不用吴起而削乱,秦行商君行商君,推行商君的法治措施而富强。二子之言已当矣,然而吴起支通“肢”解而商君车裂者,不逢世遇主之患也。’逢遇不可必也,患祸不可斥排除也。夫舍乎全遂之道而肆恣意乎危殆之行,窃为先生无取无取,不可取焉。”韩子曰:“臣明先生之言矣。夫治天下之柄,齐民萌民萌,民众之度,甚未易处处理也。然所以废先王之教,而行贱臣之所取者,窃以为立法术,设度数,所以利民萌、便众庶之道也。故不惮乱主暗上之患祸,而必思以齐民萌之资利资利,利益者,仁智之行也。惮乱主暗上之患祸,而避乎死亡之害,知通“智”明夫身而不见民萌之资利者本句原不可读,从顾广圻校,贪鄙之为也。臣不忍忍心犹选择贪鄙之为,不敢伤仁智之行。先王当是“生”字之坏。先生,指堂谿公有幸爱幸臣之意,然有大伤臣之实。”

定法四十三

本文名为“定法”,实际上“术”亦在其中,文章通过对于前辈法术家申到、商鞅各执一隅的危害性的分析,表明了法术二者不可或缺的思想。从中可以看出韩非思想的渊源以及法家思想在韩非手上出现的创造性发展。

问者曰:“申不害、公孙鞅,此二家之言孰急于国?”

应之曰:“是不可程比较也。人不食,十日则死;大寒之隆极、盛,即顶点,不衣亦死。谓之衣食孰急于人,则是不可一无也,皆养生之具也。今申不害言术,而公孙鞅为法。术者,因任能力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考核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执也。法者,宪令宪令,法令编定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慎法,这里指守法的人,而罚加乎奸通“干”,违反令者也,此臣之所师学习也。君无术则弊通“蔽”,受蒙蔽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

问者曰:“徒术而无法,徒法而无术,其不可何哉?”

对曰:“申不害,韩昭侯之佐也。韩者,晋之别国也。晋之故法未息废止,而韩之新法又生;先君先君,指晋君之令未收收回,而后君后君,指韩君之令又下。申不害不擅与下句“一”同,专擅,统一其法,不一其宪令,则奸多。故利奸臣的私利在故法前令则道之,利在新法后令则道之,利在故新相反,前后相勃通“悖”,则申不害虽十使昭侯用术,而奸臣犹有所谲犹诡辩其辞矣。故托万乘之劲韩,七十顾广圻云:“七十”有误,或当作“十七”。言其多也年而不至于霸王者,虽用术于上,法不勤饰通“饬”,整治于官之患也。公孙鞅之治秦也,设告告奸相坐而责其实,连什伍而同其罪,赏厚而信,刑重而必。是以其民用力劳而不休,逐敌危而不却退却,故其国富而兵强;然而无术以知奸,则以其富强也资人臣而已矣。及孝公、商君死,惠王即位,秦法未败也,而张仪以秦殉牺牲韩、魏句指张仪牺牲秦国的力量去向韩、魏谋取私利。惠王死,武王即位,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穰侯越韩、魏而东攻齐,五年而秦不益尺土之地,乃张觉谓解作“盛”其陶邑之封句谓穰侯增加了他在陶邑的封地。应侯攻韩八年,成其汝南之封。自是以来,诸用秦用秦,在秦国执政者,皆应、穰之类也。故战胜,则大臣尊;益地,则私封立,主无术以知奸也。商君虽十饰其法,人臣反用其资。故乘强秦之资数十年而不至于帝王者,法不勤饰于官,主无术于上之患也。”

问者曰:“主用申子之术,而官行商君之法,可乎?”

对曰:“申子未尽于法也。申子言:‘治不逾官,虽知弗言。’治不逾官,谓之守职也可;知而弗言,是不谓过也通“耶”?人主以一国目视,故视莫明焉二句谓人主以一国人的眼睛去看,所以没有比他更明察的;以一国耳听,故听莫聪焉。今知而弗言,则人主尚安假借假借,利用矣?商君之法曰:‘斩一首者爵官爵,作动词一级,欲为官者为五十石五十石,年俸五十石之官;斩二首者爵二级,欲为官者为百石之官。’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也。今有法曰:‘斩首者令为医、匠。’则屋不成而病不已。夫匠者手巧也,而医者齐通“剂”齐药,调配药物也,而以斩首之功为之,则不当其能。今句首语助词治官者,智能也;今疑涉上“今”字衍斩首者,勇力之所加也。勇力之所加而治担当知能之官,是以斩首之功为医、匠也。故曰:二子之于法术,皆未尽善也。”

说疑第四十四

“说疑”,顾名思义是为人君释疑解惑的,人君所疑的对象,从文中看来是五种窥窃君权、惑乱民心的奸臣。文章首先提出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禁之之法则是“远仁义,去智能,服之以法”,接着列举大量历史上的“亡国之臣”、“不令之民”、“疾争强谏”之臣、“逼君”“谋上”之臣、“谄谀之臣”展开论述,然后提出举臣之法,文章最后以倡导破除乱国之“四拟”作结。

凡治之大者,非谓其赏罚之当也。赏无功之人,罚不辜之民,非所谓明也。赏有功,罚有罪,而不失其人,方在于人指受赏罚的当事人者也,非能生功止过者也。是故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今世皆曰:“尊作使动用法,下文“安”、“卑”、“危”同主安国者,必以仁义智能。”而不知卑主危国者之必以仁义智能也。故有道之主,远仁义,去智能,服之以法句谓用法使奸邪之人服从。是以誉广而名威,民治而国安,知用民之法也。凡术也者,主之所以执也;法也者,官之所以师学习也。然使郎中日闻道闻道,使人闻道,即传达法令于郎通“廊”郎门,代君臣议政之处之外,以至于境内日见法,又非其难者也。

昔者有扈氏有扈氏,传说中夏朝一个部落名有失度失度,人名,讙兜氏讙兜氏,传说中尧时一个部落名有孤男孤男,人名,三苗三苗,古代南方部族名有成驹,桀有侯王念孙认为“侯”当作“佳”,形相似而误,“佳”通“推”侯侈,即推哆(音chǐ),纣有崇侯虎,晋有优施,此六人者,亡国之臣也。言是如非,言非如是,内险以贼其外外表,小谨小谨,小心谨慎以征明也其善;称道往古,使良事沮败坏;善禅通“擅”,控制其主,以集精微句谓搜集君主深藏不露的想法,乱之以其所好:此夫郎中左右之类者也。往世之主,有得人而身安国存者,有得人而身危国亡者。得人之名一也,而利害相千万相千万,相差千倍万倍也,故人主左右“左右”前省一“于”字,不可不慎也。为人主者诚明于臣之所言,则别贤不肖如黑白矣。

若夫若夫,至于许由许由,注见《说林下》、续牙续牙,与伯阳皆传说中舜的七友之一、晋晋字疑衍伯阳、秦颠颉颠颉,晋人,与下侨如鲁人,其人亦非“伏死于窟穴,或槁死于草木”者,其中记载皆有误、卫侨如、狐不稽狐不稽,疑即《庄子·大宗师》中的狐不偕,亦古时贤人、重明重明,无考、董不识董不识,或即《汉书·古今人表》中的东不訾,亦为舜的七友之一、卞随、务光卞随、务光,注见《说林上》、伯夷、叔齐,此十二人者,皆上见利不喜,下临难不恐,或与通“予”之天下而不取,有萃通“瘁”,劳累辱之名,则不乐食谷指代作为俸禄的粮食之利句谓不贪图当官的好处。夫见利不喜,上虽厚赏,无以劝之;临难不恐,上虽严刑,无以威之:此之谓不令之民不令之民,不听命令的百姓也。此十二人者,或伏死于窟穴,或槁死于草木二句谓老死于草野之间,或饥饿于山谷,或沈同“沉”溺于水泉。有民如此,先古圣王皆不能臣作使动用法,当今之世,将安用之?

若夫关龙逢、王子比干、随季梁季梁,春秋时随国大夫、陈泄冶泄治,春秋时陈国大夫,因直谏陈灵公被杀、楚申胥申胥,顾广圻谓当作“葆申”,楚文王大臣、吴子胥子胥,伍子胥,此六人者,皆疾争强谏以胜其君。言听事行,则如师徒之势;一言而不听,一事而不行,则陵侵陵其主以语,待之以其身句谓不惜生命疾争强谏,虽身死家破,要通“腰”领不属zhǔ,连接。句谓身首分离,手足异处,不难为也。如此臣者,先古圣王皆不能忍也,当今之时,将安用之?

若夫齐田恒、宋子罕、鲁季孙意如、晋侨如、卫子南劲、郑太宰欣、楚白公、周单荼、燕子之,此九人者之为其臣也,皆朋党比周以事其君,隐正道而行私曲私曲,谋私利的邪道妄行,上逼君,下乱治,援外以挠内句谓援引其他诸侯国的力量用来扰乱内政,亲下以谋上,不难为也。如此臣者,唯圣王智主能禁之,若夫若夫,至于那些昏乱之君,能见之乎?

若夫后稷、皋陶皋陶,传说中东夷族的首领,被舜任为掌管刑法的官,后被禹选为继承人,因早死未成、伊尹、周公旦、太公望、管仲、隰朋、百里奚jiǎn、蹇叔、舅犯、赵衰cuī、范蠡、大夫种、逢同逢同,越王勾践的大夫、华登华登,春秋时宋人,后奔吴为大夫,此十五人者为其臣也,皆夙兴夜寐,卑身贱体,竦恭敬心白意句谓恭敬地表白自己的心意;明刑辟、治官职以事其君,进善言、通道法而不敢矜其善,有成功立事而不敢伐义同“矜”,夸耀其劳;不难破家以便国、杀身以安主,以其主为高天、泰山之尊,而以其身自己为壑、谷、鬴fǔ,通“釜“、洧wěi,釜、洧,皆水名之卑;主有明名广誉明名广誉,美好而又广泛的称誉于国,而身不难受壑、谷、鬴、洧之卑。如此臣者,虽当昏乱之主尚可致功,况于显明显明,犹英明之主乎?此谓霸王之佐也。

若夫周滑之、郑王孙申、陈古国名,在今河南、安徽之间公孙宁、仪行父、荆芋尹申亥、随古国名,在今湖北省随县少师越、种干、吴王孙頟gé,又作雒(luò)、晋阳成泄、齐竖刁、易牙以上十二人,皆古之奸佞之臣,此十二人者之为其臣也,皆思小利而忘法义,进则掩蔽掩蔽,犹堵塞贤良以阴暗阴暗,作使动用法其主,退则挠乱百官而为祸难;皆辅其君,共“供”的古字其欲,苟得一说于主,虽破国杀众,不难为也。有臣如此,虽当圣王尚恐夺之,而况昏乱之君,其能无失乎?有臣如此者,皆身死国亡,为天下笑。故周威公身杀,国分为二;郑子阳身杀,国分为三;陈灵陈灵,即陈灵公身死于夏征舒夏征舒,夏姬之子,陈灵公受公孙宁、仪行父的诱惑,与夏姬私通,并侮辱夏征舒,夏征舒愤而弑陈灵公氏;荆灵王死于乾谿同“溪”之上;随亡于荆;吴并于越;知伯灭于晋阳之下;桓公身死七日不收。故曰:谄谀之臣,唯圣王知之,而乱主近之,故至身死国亡。

圣王明君则不然,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是在焉句犹谓真理在谁一边,从而举之;非在焉,从而罚之。是以贤良遂进而奸邪并退,故一举而能服诸侯。其在记历史典籍曰:尧有丹朱丹朱,传说为尧之子,而舜有商均商均,传说为舜之子,启有五观五观,即武观,启的小儿子,商有太甲太甲,商汤之孙,武王有管、蔡管、蔡,周武王的两个弟弟,武王死后,联合商纣之子武庚发动叛乱,被周公镇压。五王之所诛者,皆父兄子弟之亲也,而所杀亡流放其身、残破其家者何也?以其害国伤民败法圯《方言》:“齐谓法为类。”也。观其所举,或在山林薮泽岩穴之间,或在囹圄、緤xiè緤绁,绳索、缠索囹圄、緤绁、缠索,皆指罪隶或监狱之中,或在割烹、刍牧、饭牛之事句指卑贱之职。然明主不羞其卑贱也,以其能,为因为可以明法,便国利民,从而举之,身安名尊。

乱主则不然,不知其臣之意行意行,思想和行为,而任之以国,故小之名卑地削,大之国亡身死,不明于用臣也。无数相当于“术”以度考察其臣者,必以其众人之口断之。众之所誉,从而悦之;众之所非,从而憎之。故为人臣者破家残賥suì,财物,内构勾结党与、外接巷族接巷族,交接地方和宗族势力以为誉互相吹捧,从阴约结从阴约结,暗中订立盟约以相固也,虚假意,凭空相与通“予”爵禄以相劝也。曰:“与我者将利之,不与我者将害之。”众贪其利,劫作被动用法,被胁迫其威:“彼诚喜,则能利己;忌怒,则能害己四句是指众人的认识。”众归而民留依附之,以誉盈于国,发闻于主句谓这种舆论传到君主那里。主不能理辨析其情,因以为贤。彼又使谲诈之士,外假通“借”,下同为诸侯之宠使,假之以舆马,信之以瑞节瑞节,使者手上的凭证,镇重,这里是以示庄重之意之以辞令,资之以币帛,使诸侯,淫说其主句谓用漂亮的言辞说动人主,微暗中挟私而公议公议,讨论公家的事情。所为使者,异国之主也;所为谈者,左右之人也。主说通“悦”其言而辩其辞辩其辞,以其辞为有理,以此人者天下之贤士也。内外之于左右,其讽讽喻一而语同。大者不难卑身尊位以下之,小者高爵重禄以利之。夫奸人之爵禄重而党与弥众,又有奸邪之意,则奸臣愈反愈反,犹“反愈”,反而更加而说之,曰:“古之所谓圣君明王者,非长幼弱长幼弱,长于幼弱,从小长大也,及以次序也句谓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二句谓不是按次序继承;以其构党与,聚巷族,逼上弑君而求其利也。”彼曰:“何知其然也?”因曰:“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誉之。察四王之情情实,贪得人顾广圻谓“人”字衍之意也;度其行,暴乱之兵也。然四王自广措广措,即扩充势力也,而天下称大焉;自显名也,而天下称明焉。则威足以临天下,利足以盖世,天下从之。”又曰:“以今时之所闻,田成子取齐,司城子罕取宋,太宰欣取郑,单氏取周事迹无考,易牙之取卫当作“齐”,韩、魏、赵三子分晋,此六人六人,韩、魏、赵仅作一例者,臣之弑其君者也。”奸臣闻此,蹶guì,疾貌然举耳以为是也。故内构党与,外摅shū,王先慎曰当依上文作“接”巷族,观时发事句谓窥测时机发动事变,一举而取国家。且夫内以党与劫弑其君,外以诸侯之权矫乾道本“权矫”作“懽骄”,依王先慎从今本轻慢其国,隐正道正道,法度,与下句“私曲”对文。乾道本“正道”作“敦适”,据王先慎从今本,持私曲,上禁君,下挠干扰治者,不可胜数也。是何也?则不明于择臣也。记曰:“周宣王周宣王,西周天子,中兴之主以来,亡国数十,其臣弑其君而取国者众矣。”然则难之从内起与从外作者相半也。能一尽其民力,破国杀身者,尚皆贤主也。若夫转身法“法”字当衍易位,全众傅当作“传”句谓保全民众把国家拱手送给人家,最其病大患也。

为人主者,诚明于臣之所言,则虽罼同“毕”,网罼弋,捕捉禽兽驰骋四字谓游猎,撞钟舞女句指沉迷于声色,国犹且存也;不明臣之所言,虽节俭勤劳,布衣恶食,国犹自亡也。赵之先君敬侯,不修德行,而好纵欲,适身体之所安,耳目之所乐,冬日罼弋,夏浮淫游。浮淫,乘船游玩,为长夜句是“为长夜之饮”的省文,数日不废御觞御觞,犹游宴,不能饮者以筒灌其口,进退不肃、应对不恭者斩于前。故居处饮食如此其不节也,制刑制刑,断刑杀戮如此其无度也,然敬侯享国享国,统治国家数十年《史记·赵世家》载敬侯即位十二年卒,兵不顿挫败于敌国,地不亏于四邻,内无君当系“群”之残臣百官之乱,外无诸侯邻国之患,明于所以任臣也。燕君子哙,邵公奭shì,姬姓,名奭,曾助周武王灭商,封于燕,采邑在召,故曰召公,又作邵公之后也,地方数千里,持戟数十万,不安子女子女,这里指美女之乐,不听钟石之声钟石之声,指音乐,内不堙污池台榭堙污池台榭,大兴土木(以取乐),外不罼弋田猎,又亲操耒耨以修畎亩句意谓躬耕。子哙之苦身以忧民如此其甚也,虽古之所谓圣王明君者,其勤身而忧世不甚于此矣。然而子哙身死国亡,夺于子之,而天下笑之。此其何故依古文法,“何故”二字当倒也?不明乎所以任臣也。

故曰:人臣有五奸,而主不知也。为人主当作“臣”者,有侈用财货赂以取誉者,有务致力庆赏赐予以移众移众,收买民心者,有务朋党、徇徇智,听从有才智的人尊士以擅逞擅逞,专权胡作非为者,有务解免解免,减免赋税徭役、赦罪狱以事威者,有务奉迎合下、直曲直曲,以直为曲,即颠倒是非、怪言、伟服、瑰称以眩迷惑民耳目者。此五者,明君之所疑也,而圣主之所禁也。去此五者,则譟诈譟诈,浮躁奸诈之人不敢北面北面,面朝坐北朝南的人君谈立谈立,当作“立谈”;文文饰文言。漂亮的言辞多、实行寡而不当法者,不敢诬情诬情,歪曲事实以谈说。是以群臣居则修身,动则任力,非上之令不敢擅作疾言诬事疾言诬事,信口雌黄,歪曲事实,此圣王之所以牧统治臣下也。彼圣主明君,不适顺着疑物疑物,指上列五奸以窥其臣也。见疑物而无反责人,这里是追究者,天下鲜矣。故曰:孽庶子有拟匹敌通“嫡”之子,配配偶有拟妻之妾,廷有拟相之臣,臣有拟主之宠,此四者,国之所危也。故曰:内宠并与下文“贰”、“配”、“拟”都可互训后,外宠贰政执政的卿,枝子枝子,庶子,下同配适,大臣拟主,乱之道也。故《周记》以下内容又见于《春秋左传·僖公九年》、《谷梁传·僖公九年》、《孟子·告子下》等文献,此《周记》不明所指曰:“无通“毋”尊妾而卑妻,无孽适子四字谓不要把嫡子当作庶子而尊小枝,无尊嬖嬖臣,君主宠幸的臣子而匹抗衡上卿,无尊大臣以拟其主也。”四拟者破,则上无意疑当作“患”、下无怪也;四拟不破,则陨身灭国矣。

诡使第四十五

本文韩非从重农战之本、抑工商之末的观点出发,认为人君在使役民众时存在着严重的悖反,这就是“诡使”之意。他认为世人所乐道而又受人主礼遇的高、贤、重、忠、烈士、勇夫、正、廉、齐、勇、愿、仁、长者等等实是“不便”治国的二心私学者;相反,被认为是窭、愚、怯、不肖、陋的人却是守法之民,是国家农战政策的依靠对象。因此,作者为后者鸣不平,要求立法令、废私学,禁其行、破其群、散其党,使莫得为私,然后上能胜下。

圣人之所以为治道者三:一曰“利”,二曰“威”,三曰“名”。夫利者,所以得民也;威者,所以行令也;名名号者,上下之所同道由,遵循也。非此三者,虽有,不急矣。今利非无有也,而民不化感化;上威非不存也,而下不听从;官非无法也,而治不当名。三者不存也,而世一治一乱者,何也?夫上之所贵与其所以为治相反也。

夫立名号,所以为尊也;今有贱名轻实者,世谓之“高”。设爵位,所以为贱贵基贱贵基,区别高低贵贱的基础也;而简上简上,简慢君上不求见通“现”,出仕者,世谓之“贤”。威利,所以行令也;而无利无利,无视利禄轻威者,世谓之“重持重”。法令,所以为治也;而不从法令为私善者,世谓之“忠”。官爵,所以劝民也;而好名义不进仕者,世谓之“烈士”。刑罚,所以擅威也;而轻法不避刑戮、死亡之罪者,世谓之“勇夫”。民之急名急名,好名也,甚超过其求利也;如此,则士之饥饿乏绝者,焉得无岩居苦身以争名于天下哉?故世之所以不治者,非下之罪,上失其道也。常贵其所以乱,而贱其所以治,是故下之所欲,常与上之所以为治相诡悖反也。

今下而听其上,上之所急也。而惇dūn,敦厚què,诚恳纯信,用心用心,办事专一怯言怯言,怯于言,指说话谨慎,则谓之“窭jù,拘谨”。守法固,听令审,则谓之“愚”。敬上畏罪,则谓之“怯”。言时节,行中适二句谓言论合宜得体,行为符合法度,则谓之“不肖”。无二心私学句谓不与君上离心离德,不从事与官方思想不一致的学术研讨,听吏从教者,则谓之“陋”。

难致招致,谓之“正”。难予,谓之“廉”。难禁,谓之“齐平等”。有令不听从,谓之“勇”。无利于上,谓之“愿谨慎、厚道”。少欲、宽惠、行德,谓之“仁”。重厚自尊,谓之“长者”。私学成群,谓之“师徒”。闲静安居,谓之“有思”。损仁逐利,谓之“疾”。险尖刻浮躁轻佻反覆本句五字,当有衍文,王先慎曰衍“佻”,王焕镳曰衍“反”,王先慎说较长,谓之“智”。先为人而后自为,类作动词,同等看待名号区别等级的爵位,言泛爱天下,谓之“圣”。言大本大本,犹大道理,称而不可用,行而乖于世者,谓之“大人”。贱爵禄,不挠屈服上者,谓之“杰”。下渐浸淫,逐渐影响渐行,受到这种风气的熏陶如此,入则乱民,出则不便也。上宜禁其欲,灭其迹而不止也,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乱上以为治也。

凡所治者句谓凡所用来治国的方法,刑罚也;今有私行义者尊。社稷之所以立者,安静也;而躁险、谗谀者任。四封四封,犹四境之内所以听从者,信与德也;而陂通“智”,智巧。陂知,狡猾倾覆倾覆,反复无常者使。令之所以行,威之所以立者,恭俭听上也“也”字据顾广圻校补,而岩居非非议世者显。仓廪之所以实者,耕农之本务法家以农战为本务,以工商为末作也;而綦綦组,丝织品、锦绣、刻画刻画,雕绘为末作者富。名之所以成,城池《古书疑义举例》卷五:“池”乃“地”之误,“名之所以成”,“地之所以广”,相对成文,不当有城字,“城”即“成”之讹而衍也之所以广者,战士也;今死士死士,阵亡战士之孤孤儿饥饿乞于道,而优笑优笑,俳优酒徒之属乘车衣丝衣丝,穿着丝织品。赏禄,所以尽民力易下死易下死,换取臣下为君主卖命也;今战胜攻取之士劳而赏不霑同“沾”。不霑,一点也轮不到,而卜筮、视手理纹理。视手理,看手相、狐虫当是“蛊”字之残。狐蛊,为人祛除邪祟的一种活动为顺辞顺辞,曲意奉迎的话于前者日赐。上握度量度量,这里指法度,所以擅生杀之柄也;今守度奉量之士欲以忠婴上通“撄”,婴上,为君上服务而不得见,巧言利辞,行奸轨通“宄”(guǐ),亦奸也以幸偷幸偷,犹偷幸,侥幸“世”上省一“于”字者数御进用。据法直言,名刑相当句谓名实相符,循绳墨,诛奸人,所以为上治也,而愈疏远;谄施顺意从欲顺意从欲,顺从君主的意愿以危世者近习近习,亲近,狎习。指为君王宠幸。悉租税,专民力,所以备难充仓府也,而士卒之逃事伏匿、附托有威之门以避徭赋,而上不得者万数。夫陈善田利宅,所以战士卒战士卒,使士卒死战也,而断头裂腹、播抛弃骨乎平原野者,无宅容身,身死田夺三句主语是“士卒”;而女妹女妹,女儿和妹妹有色美貌,大臣左右无功者,择宅而受,择田而食。赏利一从上出,所“所”下当有“以”字便于古“制”字下也;而战介之士战介之士,战士不得职,而闲居之士尊显。上以此为教,名安得无卑,位安得无危?夫卑名位者,必下之不从法令、有二心务私学、反逆世反逆世,反对现实社会者也;而不禁其行、不破其群以散其党,又从而尊之,用事者过矣。上世“世”字疑衍之所以立廉耻者,所以属王念孙《读书杂志》云当是“厉”字之误,厉,勉励下也;今士大夫不羞污泥丑辱污泥丑辱,卑鄙肮脏的行为而宦仕宦,女妹私义私义,同下文“私道”之门不待次官阶次第。不待次,即越级提拔而宦。赏赐之,所以为重也;而战斗有功之士贫贱,而便辟通“僻”。便辟,行为怪诞不与世合者、优徒优徒,优笑之徒超级超级,即上文“不待次”。名号诚信,所以通威通威,使君主威严得以为公众知晓也;而主掩障掩障,这里是受蒙蔽。近习女谒并行,百官主爵迁人主爵迁人,掌管爵位的封赏,官员的调迁。二句谓左右近侍被君主倚重,朝中大臣专擅着官吏的升降,用事者用事者,当权者过矣。大臣官人官人,给人做官,与下这里指党徒先谋比周,虽通“唯”不法行,威利在下,则主卑而大臣重矣。

夫立法令者,以废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废矣。私者,所以乱法也。而士有二心私学、岩居窞dǎn,坑坎通“露”。句谓野处、托伏深虑句谓伏于山野冥思苦想,大者非世,细者惑下;上不禁,又从而尊之以名,化通“货”之以实句谓用实利去讨好他们,是无功而显,无劳而富也。如此,则士之有二心私学者,焉得无深虑、勉知诈勉知诈,务为知巧诈伪与诽谤法令,以求索与世相反者也?凡乱上反世者,常士有二心私学者也。故《本言》本言,书名或篇名,已失传曰:“所以治者,法也;所以乱者,私也。法立,则莫得为私矣。”故曰:道私者乱,道法者治。上无其道,则智者有私词,贤者有私意。上有私惠,下有私欲,圣智成群,造言作辞,以非法措于上。上不禁塞,又从而尊之,是教下不听上、不从法也。是以贤者显名而居,奸人赖赏而富。贤者显名而居,奸人赖赏而富,是以上不胜下也。

六反第四十六

本文从功利观点出发,指出社会上分别存在着六种“奸伪无益”之民和“耕战有益”之民,前者应受到诛罚却得到了称誉和礼敬,后者应得到奖赏却受到了轻视和贬抑,这就是“六反”。据此,文章又进一步反对仁爱、轻刑、足民,提倡君主以威严治国、以能立竿见影的信赏必罚劝禁。

畏死远难nàn患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贵生,即重生之士”。学道立方,离背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游居游居,到处游说寄居别国厚养,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语曲牟知通“智”,牟知,犹言卖弄智巧,伪诈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辩智之士”。行剑行剑,用剑攻杀,暴憿“侥”的本字。暴侥,凶暴冒险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同“廉”勇之士”。活贼活贼,使贼活。“活”与“匿”互文匿奸,当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誉之士”。此六民者,世之所誉也。赴险殉诚殉诚,为忠诚献身,死节之民依上下文,下当有“也”字,而世少贬低之曰“失计之民”也。寡闻从令,全法全法,守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朴陋之民”也。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纯粹纯粹,这里是单纯朴实之意,整当是“悫”的形近而误之民四字谓正派良善之人也,而世少之曰“愚戆gàng,愣之民”也。重命重命,尊重命令畏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慑之民”也。挫贼遏奸,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谄谗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奸伪无益之民六,而世誉之如彼;耕战有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谓“六反”。布衣循私利而誉之,世主听虚声而礼之,礼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循私害而訾zǐ,毁之,世主壅于俗而贱之,贱之所在,害必加焉。故名美名赏在乎私恶当罪之民,而毁害在乎公善宜赏之士,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

古者有谚曰:“为政犹沐也,虽有弃发,必为之。”爱吝啬弃发之费,而忘长发之利,不知权权变者也。夫弹痤者痛,饮药者苦,为苦惫前人谓当是“痛”之误之故不弹痤饮药,则身不活、病不已止,愈矣。

今上下之接交往,无子父之泽恩情,而欲以行王焕镳认为系“仁”字之形误义禁下,则交必有郄通“隙”,隔阂矣。且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此俱出父母之怀衽衣襟。怀衽,犹怀抱,然男子受贺,女子杀之者,虑其后便,计之长利也。故父母之于子也,犹用计算之心以相待也,而况无父子之泽乎?

今学者之说人主也,皆去求利之心,出相爱之道,是求人主之过超过父母之亲也,此不熟熟谙于论恩,诈而诬也,故明主不受也。圣人之治也,审于法禁,法禁明著明著,明白清楚,则官法顾广圻谓当依下文作“治”;必于赏罚,赏罚不阿偏私,则民用。官官治顾广圻谓依文义“官官治”当作“民用官治”。“民用”下或有重文号,后人误作“官”的重文号,故而致误则国富,国富则兵强,而霸王之业成矣。霸王者,人主之大利也。人主挟大利以听治听治,治理,故其任官者当相称能,其赏罚无私。使士民明焉“于之”的合音词,明焉,明于任官当能,尽力致死,则功伐可立而爵禄可致,爵禄致而富贵之业成矣。富贵者,人臣之大利也。人臣挟大利以从事,故其行危至死,其力尽而不望。此谓君不仁,臣不忠,则不顾广圻谓:“不”字当衍。《外储说右》云:“君通于不仁,臣通于不忠,则可以王矣。”此其证也可以霸王矣。

夫奸必知则备戒备,小心,必诛则止;不知则肆放纵,不诛则行。夫陈轻货轻货,与下句“百金”相对,指价值便宜的财物于幽隐幽隐,暗处,虽曾曾参、史史猷,二人皆古之有高行者可疑也;悬百金于市,虽大盗不取也。不知,则曾、史可疑于幽隐;必知,则大盗不取悬金于市。故明主之治国也,众增加人数其守而重其罪,使民以法禁而不以廉止。母之爱子也倍父,父令之行于子者十母十母,十倍于其母;吏之于民无爱,令之行于民也万父。母积爱而令穷令穷,命令不行,吏用威严而民听从,严、爱之策亦可决矣句谓是选择威严还是选择仁爱的方法,也就因此可以决断了。且父母之所以求于子也,动作则欲其安利也,行身则欲其远罪也。君上之于民也,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亲以厚爱关安排子于安利而不听,君以无爱利求民之死力而令行。明主知之,故不养恩爱之心而增威严之势。故母厚爱处对待,子多败,推爱也;父薄爱教笞,子多善,用严也。

今家人之治产也,相忍狠心,这里义与“强”互训,与“怜”义相反以饥寒,相强强制以劳苦,虽犯军旅之难军旅之难,战争,饥馑之患,温衣美食者,必是家也;相怜以衣食,相惠以佚通“逸”乐,天饥岁荒,嫁妻卖子者必是家也。故法之为道,前苦而长利;仁之为道,偷苟且乐而后穷。圣人权其轻重,出其大利,故用法之相忍,而弃仁人之相怜也。学者之言,皆曰“轻刑”,此乱亡之术也。凡赏罚之必者,劝、禁也。赏厚,则所欲之得也疾;罚重,则所恶之禁也急。夫欲利者必恶害,害者,利之反也,反于所欲,焉得无恶二句谓与人们的欲望背道而驰的,怎能不令人厌恶呢?欲治者必恶乱,乱者,治之反也。是故欲治甚者,其赏必厚矣;其依句例和文义,“其”字当是涉上句而衍恶乱甚者,其罚必重矣。今取于轻刑者,其恶乱不甚也,其欲治又不甚也。此非特无术也,又乃无行。是故决判断贤不肖、愚知通“智”之美当是“策”字之形近而误,与上文“严爱之策亦可决矣”句法正相类,在赏罚之轻重。且夫重刑者,非为罪人也。明主之法,揆也。治惩办贼,非治所揆所揆,已经违反法度的人也;治所揆也者,是治死人也。刑作动词,处罚盗,非治所刑也;治所刑也者,是治胥靡胥靡,刑徒也。故曰:重从重处罚一奸之罪而止境内之邪,此所以为治也。重罚者,盗贼也;而悼惧悼惧,犹畏惧者,良民也。欲治者奚疑于重刑?若夫厚赏者,非独赏功也,又劝一国。受赏者甘利甘利,乐于得赏,未赏者慕业功业,是报酬劳一人之功而劝境内之众也,欲治者何疑于厚赏?今不知治者皆曰:“重刑伤民,轻刑可以止奸,何必于重哉?”此不察于治者也。夫以重止者,未必以轻止也;以轻止者,必以重止矣。是以上设重刑者而奸尽止,奸尽止,则此奚伤于民也?所谓重刑者,奸之所利者细,而上之所加焉加焉,加于之,加刑于犯事的人者大也。民不以小利蒙冒犯大罪,故奸必止者也。所谓轻刑者,奸之所利者大,上之所加焉者小也。民慕其利而傲轻慢其罪,故奸不止也。故先圣有谚曰:“不踬zhì,被东西绊倒于山,而踬于垤dié,小土堆。”山者大,故人顺通“慎”之;垤微小,故人易之也。今轻刑罚,民必易之。犯而不诛,是驱国而弃之也;犯而诛之,是为民设陷陷阱也。是故轻罪者,民之垤也。是以轻罪之为民道民道,治民之法也,非乱国也,则设民陷也句谓为民众设下陷阱,此则可谓伤民矣!

今学者皆道书筴简策。书筴,典籍之颂通“容”颂语,浮华不实的话,不察当世之实事,曰:“上不爱民,赋敛常重,则用不足而下恐疑是“怨”字之误上,故天下大乱。”此以为足其财用以加爱焉,虽轻刑罚,可以治也。此言不然矣。凡人之疑当为“主”取重赏当作“刑”罚,固已足之之后也句谓本来已在使之富足以后;虽财用足而后厚爱之,然而轻刑,犹之词末助词。犹之,义同“犹”乱也。夫当家当家,指母亲之爱子,财货足用;财货足用则轻用,轻用则侈泰。亲爱之则不忍,不忍则骄恣;侈泰则家贫,骄恣则行暴。此虽财用足而爱厚轻利字当作“刑”之患也。凡人之生也,财用足则隳通“堕”,懒惰于用力,上治懦软弱则肆放纵于为非。财用足而力作者,神农也;上治懦而行修者,曾、史也,夫民之不及神农、曾、史亦明矣。老聃有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文见《老子》第四十四章。”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于足之外足之外,在已经满足之后者,老聃也。今以为足民而可以治,是以民为皆如老聃也。故桀贵在犹“为”也天子而不足于尊,富有四海之内而不足于宝。君人者虽足民,不能足使为天子,而桀未必以天子为足也,则虽足民,何可以为治也?故明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适其时事,适时应事以致获致财物,论论定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能,重其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受罪,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

人皆寐,则盲者不知;皆嘿同“默”,则喑者不知。觉而使之视,问而使之对,则喑、盲者穷矣。不听其言也,则无术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则不肖者不知。听其言而求其当,任其身而责其功,则无术、不肖者穷矣。夫欲得力士而听其自言,虽庸人与乌获不可别也;授之以鼎俎鼎俎,偏义复词,指鼎,则罢同“疲”健效矣句谓疲弱的人与勇健的人就一清二楚了。故官职者,能士之鼎俎也,任之以事而愚智分矣。故无术者得于不用,不肖者得于不任。言不用而自文文饰以为辩,身不任而自饰以为高。世主眩迷惑其辩、滥多,推重其高而尊贵之,是不须视而定明也,不待对而定辩也,喑、盲者不得矣。明主听其言必责其用,观其行必求其功,然则虚旧虚旧,空洞陈腐之学不谈,矜诬矜诬,自吹自擂、弄虚作假之行不饰矣。

八说第四十七

本文从八种世俗观念违背功利原则出发,提倡功与赏、能与事相参,而以是否利于耕战为检验标准。反对任用辩智修洁之士,要求废止学术活动;鉴于“当今争于力”,所以反对远于事功的礼治,力倡“出其小害计其大利”的法治,提出“仁暴者,皆亡国者也”。最后还是回到诛重臣的论题上,目的是巩固“有土之君”的权势。

为故人故人,故旧行私谓之“不弃”,以公财分施分施,散发谓之“仁人”,轻禄重身谓之“君子”,枉法曲阿,偏袒亲谓之“有行”,弃官宠尊崇宠交,看重私交谓之“有侠”,离世遁上谓之“高傲”,交争逆令逆令,违抗法令谓之“刚材刚材,刚直的人才”,行惠取众行惠取众,施行恩惠收买民心谓之“得民”。不弃者,吏有奸也;仁人者,公财损也;君子者,民难使也;有行者,法制毁也;有侠者,官职旷空缺也;高傲者,民不事侍奉君上也;刚材者,令不行也;得民者,君上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誉,人主之大败也。反此八者,匹夫之私毁,人主之公利也。人主不察社稷之利害,而用匹夫之私誉,索国之无危乱,不可得矣。

任人以事,存亡治乱之机也二句谓把政事交给什么人是存亡治乱的关键。无术以任人,无所任而不败。人君之所任,非辩智则修洁也。任人者,使有势也。智士者未必信也,为多其智,因惑其信也二句谓因为欣赏他的智巧,就错误地认为他们诚实可靠。以智士之计,处乘势之资而为其私急,则君必欺焉。为智者之不可信也,故任修士者,使断事也。修士者未必智,为洁其身,因惑其智;以愚人之所惛同“昏”,糊涂,处治事之官而为其所然句谓处在治理政事的官位上,自以为是地做事,则事必乱矣。故无术以用人,任智则君欺,任修修身洁行之士则君事乱,此无术之患也。明君之道,贱德义顾广圻谓“德义”当作“得议”贵,下必坐告发上,决诚以参句谓用参验的方法判断真实情况,听无门户句谓不偏听偏信,故智者不得诈欺。计功而行赏,程亦计也,衡量能而授事,察端头绪而观失当作“末”之形近而误,有过者罪,有能者得通“德”,赏赐,故愚者不任事任事,任职治事。智者不敢欺,愚者不得断,则事无失矣。

察士然后能知之,不可以为令,夫民不尽察三句谓只有明察的人才能知道的东西不能够作为制订法令的根据,因为民众不是都能明察的。贤者然后能行之,不可以为法,夫民不尽贤。杨朱、墨翟,天下之所察也,干干预世乱而卒不决,虽察而不可以为官职之令。鲍焦、华角鲍焦、华角,二人皆为古之高士,《庄子·盗跖》:“鲍焦饰行非世,抱木而死。”相传华角水死,天下之所贤也,鲍焦木枯,华角赴河,虽贤不可以为耕战之士。故人主之所所字乾道本无,依下句补察,智士尽其辩焉;人主之所尊,能士尽其行焉。今世主察无用之辩,尊远功远功,没有实际功效之行,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博习辩智如孔、墨,孔、墨不耕耨,则国何得焉?修孝寡欲如曾、史,曾、史不战攻,则国何利焉?匹夫有私便私便,私利,人主有公利。不作劳作而养足,不仕而名显,此私便也;息文学息文学,废除学术活动而明法度,塞私便而一功劳一功劳,专一论功行赏,此公利也。错通“措”法以道通“导”民也,而又贵文学,则民之所师学习法也疑;赏功以劝民也,而又尊行修行修,品德高尚(之人),则民之产利也惰。夫贵文学以疑法,尊行修以贰功贰功,与立战功者相并重,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

jìn,插hù,古代大臣上朝时手中所拿的狭长板子,其上可以记事大斧。干戚,这里指用于舞蹈的兵器道具,不适通“敌”有方有方,一种有刃的长兵器铁銛xiān,古代锸一类的短兵器。二句旧注:言搢笏之议,干戚之舞,与夫方盾铁銛不相称适也;登降周旋,不逮日中奏通“走”二句梁启雄谓:古昔登降周旋,以礼取士之法,不及乎当今日中走百里以选试武夫之法;狸首、射侯狸首、射侯,皆古之射礼也,不当强弩趋通“趣”,促二句陈奇猷谓:狸首射侯,仅可为礼,不足当强弩之趣发;干捍卫城距通“拒”冲车,古代攻城用的战车,不若堙通“湮”堙穴,用水淹敌方地道伏橐tuó,牛皮制成的安装在炉灶旁的鼓风设备。伏橐,埋设烟箱用烟火进攻敌方地道。古人亟于德,中世逐于智,当今争于力。古者寡事而备简,朴陋而不尽精于事,故有珧yáoyáo,珧铫,古时用蚌壳制成的农具而推车者。古者人寡而相亲,物多而轻利易让,故有揖让而传天下者。然则行揖让,高推崇慈惠,而道仁厚,皆推政推政,行政如以手推车而不以马驾车,归真返朴,崇德不立法也。处多事之时,用寡事之器,非智者之备也;当大争之世,而循揖让之轨,非圣人之治也。故智者不乘推车,圣人不行推政也。

法所以制事制事,制约事情,事所以名名功,显示功效也。法有立而如,下三“而”字同有难,权其难而事成,则立之;事成而有害,权其害而功多,则为之。无难之法,无害之功,天下无有也。是以拔千丈之都,败十万之众,死伤者军之乘当是“垂”之误,三分之一,甲盔甲兵器折挫,士卒死伤,而贺战胜得地者,出其小害计其大利也。夫沐者有弃发,除医治,这里相当于今之动手术者伤血肉。为如,若人见其难,因释其业,是无术之事王先慎曰“事”当作“士”也。先圣有言曰:“规有摩而水有波,我欲更之,无奈之何三句谓圆规用久了也会磨损,水面再平也有波纹,我想要改变它们也没有办法!”此通权通权,通晓权衡得失之言也。是以说有必立而旷于实旷于实,脱离实际者,言有辞拙而急于用者。故圣人不求无害之言,而务无易之事无易之事,非此不可的事。人之不事衡古代量器者,非贞廉而远利远利,不追求财利也。石不能为人多少,衡不能为人轻重二句谓量器和衡器不能自动地为人们增加或减少什么,求索不能得,故人不事也。明主之国,官不敢枉法,吏不敢为私,货赂不行,是境内之事尽如衡石也。此其臣有奸者必知,知者知者,被获悉有奸邪之事者必诛。是以有道之主,不求清洁之吏,而务必知之术也。

慈母之于弱子也,爱不可为前为前,超过。句谓没有比慈母爱子更深厚的爱了。然而弱子有僻行,使之随师随师,跟从先生求学;有恶病,使之事医。不随师则陷于刑,不事医则疑这里是担心之意于死。慈母虽爱,无益于振刑救死,则存作使动用法子者非爱也。子母之性,爱也;臣主之权,策算计也。母不能以爱存家,君安能以爱持国?明主者通于富强通于富强,通晓使国家富强的方法,则可以得欲矣。故谨于听治,富强之法也。明其法禁,察其谋计。法明则内无变乱之患,计得于外无死虏之祸。故存国者,非仁义也。仁者,慈惠而轻财者也;暴者,心毅而易随便易诛,滥杀者也。慈惠,则不忍;轻财,则好与通“予”,施予。心毅,则憎心见于下;易诛,则妄杀加于人。不忍,则罚多宥宽免句谓许多处罚被宽大处理了;好与,则赏多无功。憎心见,则下怨其上;妄诛,则民将背叛。故仁人在位,下肆无所顾忌而轻犯禁法,偷幸而望于上;暴人在位,则法令妄而臣主乖离心离德,民怨而乱心生。故曰:仁暴者,皆亡国者也。不能具备办美食而劝饿人饭吃饭,不为能活饿者也二句谓不能置办可口的食物而只是劝说饥民吃饭,不能算是救活饥民的人;不能辟草辟草,垦荒生粟代粮食而劝贷施赏赐,不能为富民者也。今学者之言也,不务本作本作,农战而好末事末事,工商巧智,知通“智”,巧诈称道虚圣虚圣,对今天没有实际意义的往古圣贤以说通“悦”民,此劝饭之说。劝饭之说,明主不受也。

书约而弟子辩争论。句谓文字写得太简略,学生们就会争吵不休,法省而民讼简简慢,是以圣人之书必著明显论,明主之法必详尽事详尽事,详尽地包括各种事宜。尽思虑,揣估量得失,智者之所难也;无思无虑,挈qiè,提,拿前言而责后功,愚者之所易也。明主虑愚者之所易,以依文义,“以”当作“不”责智者之所难,故智虑力劳、不用而国治也。

酸甘咸淡,不以口断而决于宰尹官。宰尹,主管伙食的官员,则厨人轻君而重于宰尹矣。上下上下,此指声音高低清浊,不以耳断而决于乐正乐正,掌管音乐的官员,则瞽工瞽工,宫廷乐师轻君而重于乐正矣。治国是非,不以术断而决于宠人宠人,君主的亲信,则臣下轻君而重于宠人矣。人主不亲观听,而制断在下,托食于国者也句谓人主就象寄居在国内的客人一样了

使假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饥不寒,又不恶死恶死,怕死,则无事上之意。意欲不宰于君不宰于君,不受君王的主宰,则不可使也。今生杀之柄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尝有也。虎豹必如,下同不用其爪牙而则,下“而”字同与鼷xī,鼠类的一种鼠同威,万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与监门监门,看门人同资财富。有土之君,说通“悦”,爱人不能利,恶人不能害,索人欲畏重己,不可得也。

人臣肆意陈欲曰“侠”,人主肆意陈欲曰“乱”;人臣轻上曰“骄”,人主轻下曰“暴”。行理同实句谓上述君臣两种行为从道理上讲实质是一样的,下以因而受誉,上以得非。人臣大得,人主大亡。

明主之国,有贵臣,无重臣。贵臣者,爵尊而官大也依下句,“也”上当有“者”字;重臣者,言听而力多者句谓这种人君主对他言听计从而且势力强大也。明主之国,迁官袭级袭级,按级晋升,官爵受“授”的本字有功者,故有贵臣。言不度行言不度行,发表言论却不考虑实用价值而有伪,必诛,故无重臣也。

八经第四十八

八经,即八项基本原则,文中所论者皆为专制君王设谋,是君主牢牢把持权力和地位的具体操作方法,大题下分为八个小题:因情、主道、起乱、立道、参言、听法、类柄、主威。本文用语较他篇古奥难懂,但因事涉具体方法,意义反更直露,文风的峻刻和思想的惨刻结合得浑然一体。

一、因情旧注:一曰收智

凡治天下,必因依据人情。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执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裁制,这里作名词,犹权力也;势者,胜众之资条件也。废置立。废置,任免无度则权渎轻慢,赏罚下共四字谓赏罚之权力与臣下共享则威分。是以明主不怀爱怀爱,抱有爱心而听听政,不留说通“悦”。留说,既有的好感而计二句谓明主不凭个人好恶治政。故听言不参参验,则权分乎奸;智力不用,则君穷窘近,作被动用法乎臣。故明主之行制行制,用权也天,其用人也鬼二句谓明主行使权力和任免官吏时就象天地一样公正无私,象鬼神一样神秘莫测。天则不非与下“困”同作被动用法,被非议,鬼则不困。势行教法教严,逆而不违二句谓措施虽然严厉得与人情有违忤,但臣民们也不敢违反,毁誉一行一行,专一于法制而不变而不议不议,人们不议论纷纷。故赏贤罚暴,誉善之至者也;赏暴罚贤,举鼓励,怂恿恶之至者也:是谓赏同同于己者罚异异于己者。赏莫如厚,使民利之;誉莫如美,使民荣之;诛莫如重,使民畏之;毁莫如恶,使民耻之。然后一坚决行其法,禁诛于私家私家,大臣之家。句谓封杀坐大的臣下,不害妨害功罪句谓不妨害对有功或有过之人的赏罚。赏罚必知之,知之,道尽矣。

二、主道旧注:一曰结智

与下句“智”皆指一人之力和智不敌众,智不尽犹遍知物。与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国,故智力敌而群物胜句谓君主用一人的智和力去与万众较量,自然是万众胜而君主败。揣中则私劳私劳,自己劳累,不中则在王先慎谓当作“任”任过,承担过失。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是以事至而结智结智,集中众人的智慧,一听而公会句谓君主一一听取大家的意见后再集中起来讨论。听不一则后悖于前,后悖于前则愚智不分;不公会则犹豫而不断,不断则事留事留,事情久拖不决。自取一三字谓君主从臣下的意见中独立自主地择取一种,则毋通“无”堕壑喻臣子设下的陷阱之累。故使之讽规劝,这里是提出建议,讽定而怒句谓臣下提出建议后就严厉地督责他们去完成。是以言陈之日,必有策籍二句谓臣下提出的建议一定要有记录。结智者事发而验,结能结能,集中众人的能力者功见通“现”而谋议,察成败 “败”字疑涉下句而衍。成败有征表现,赏罚随之。事成则君收其功,规谋划败则臣任担当其罪。君人者合符合符,勘验符信,指极轻松之事犹不亲亲自去做,下同,而况于力乎?事智犹不亲,而况于悬悬揣,猜度乎?故非当是“其”字之形近而误用人也不取同附和,同则君怒。使人相用人相用,人人各用其智力则君神,君神则下尽下尽,臣下充分发挥其智和力。下尽,则臣上不因利用君,而主道毕矣。

三、起乱旧注:一曰乱起

知臣主之异利者王,以为同者劫被劫夺,与共事者杀三句主语为君主。故明主审公私之分分际,审利害之地处境,奸乃无所乘。乱之所生六也:主母,后姬,子姓子姓,子孙,弟兄,大臣,显贤显贤,名声显赫的贤者。任吏责臣,主母不放放肆。礼施异等句谓按照规矩制定不同的名分等级,后姬不疑通“拟”。分势不贰,庶适通“嫡”不争。权籍不失,兄弟不侵。下不一门句谓不偏听偏信一人,大臣不拥通“壅”。禁赏必行,显贤显贤,显达的贤人不乱。臣有二因凭借,谓外内也。外曰畏,内曰爱。所畏之求得,所爱之言听,此乱臣之所因也。外国之置诸吏者,结通“诘”诛亲昵重帑tǎng,钱财。句谓君主要追查诛罚那些与该诸侯国关系亲密和接受其贿赂的人,则外不籍通“藉”,凭藉矣。爵禄爵禄,作动词依照功,请者请者,替人请托求官的人俱罪俱罪,请托者和求官者要同时受到惩罚,则内不因矣。外不籍,内不因,则奸宄奸宄,奸邪禁绝矣。官袭节而进四字谓逐级提拔,以至大任,智也。其位至而任大者句谓对那些职位高权势重的大臣,以三节持犹控制之,曰质抵押,这里是人质,曰镇安其心之物,曰固忠心不二。亲戚妻子,质也。爵禄厚而必,镇也。参伍贵帑贵帑,王先慎谓当是“责怒”二字之误。参伍责怒,谓君主将臣下的言行互相参验,严厉地督责臣下言行一致,固也。贤者止于质,贪饕tāo,亦贪也顺从于镇,奸邪穷于固。忍与下句“小”俱作名词,这里是狠毒的臣子不制则下上下上,下犯上,小不除则大诛,而如果名实当则径通“刭”,这里作“诛杀”解句谓臣下的罪名与其罪行名实相符就惩罚他。生害事,死伤名,则行饮食饮食,在食物中下毒。三句谓这个臣下活着要妨害君主处事,处死他又要影响自己的名声,那么就用投毒的方法毒死他。不然,而与其仇句谓交给这个臣下的仇人,即借刀杀人,此谓除阴奸也。医当作“翳”,蒙蔽曰诡,诡曰易变化无常。易顾广圻谓当作“见”功而赏,见罪而罚,而诡乃止。是非是非,指君王的判断不泄,说谏不通与“泄”互文,而易诡诈手段乃不用。父兄父兄,指君王的叔伯兄弟贤良播出播出,逃散到国外曰游祸游祸,犹让乱源到处流动,其患邻敌多资句谓其害处在于给近邻的敌国以害我的凭借。僇施刑辱之人近习曰狎贼狎贼,亲近奸贼,其患发忿疑辱之心生句谓其害处在于奸贼之人可能要滋生出发泄怨恨、无端猜忌和报仇雪耻之心。藏怒持罪而不发揭露(和惩办)曰增乱,其患徼幸徼幸,同“侥幸”妄举之人起。大臣两重提衡两重提衡,同时重用,使他们平起平坐而不踦偏重曰卷祸卷祸,君主卷入权臣的权力斗争中,其患家隆家隆,私家势力强大劫杀之难作。脱易脱易,简慢,马虎不自神自神,君王表现得莫测高深曰弹威弹威,去掉威严,其患贼夫鸩毒之乱起。此五患者,人主之不知,则有劫杀之事。废置之事,生于内生于内,谓君王自主则治,生于外则乱。是以明主以功论之内,而以利资之外句谓用自己的财利资助敌国的奸臣(使有利于我),故其国治而敌乱。即乱之道句犹致乱之道,臣憎臣憎,君王憎恨大臣则起外起外,大臣调动外部力量若眩若眩,与下句“若药”都指大臣贼害君王,臣爱则起内若药毒药

四、立道

参伍之道,行参参验以谋多功效,揆伍以责失二句互文。行参必拆剖析,揆伍必怒。不拆则渎上渎上,欺瞒君上,不怒则相和相和,臣下朋党比奸。拆之徵足以知多寡句谓剖析后所得之证据可以知道功之多寡,怒之前不及其众不及其众,不把意图泄露给臣下。观听之势犹道,其徵迹象在比周而赏异也句谓臣下有朋党勾结的迹象,君主就要赏赐那些与他们不同路的人,诛毋谒告奸而罪同罪同,惩罚他们的同党。言会众端,必揆之以地,谋之以天,验之以物,参之以人。四征四征,地、天、物、人者符,乃可以观矣。参言以知其诚,易视易视,改变观察视角以改其泽表面现象。改其泽,使之露出庐山真面目,执见执见,根据已经了解的情况以得非常非常,如窥窃谋逆之事。一用一用,人不兼官以务近习务近习,使左右亲近之人为自己卖力,重言重言,反复强调禁令以惧远使远使,出使远方的大臣,举往以悉其前,即迩以知其内,疏置疏置,安置到边远地方以知其外,握明以问所暗,诡使以绝黩泄句谓用诡诈的方法驾驭臣下以杜绝轻慢行为,倒言以尝探知所疑,论反论反,从反面考察以得阴奸,设谏通“间”,间谍以纲疑是“伺”的形近而误,窥察独为独为,擅权独断,举错通“措”。举错,任免官吏以观奸动,明说以诱避过句谓明确地宣传法制用以诱导臣民避免过错,卑适顺从以观直谄句谓谦卑地对待臣下以观察他们是正直还是奉承讨好,宣闻以通未见句谓广泛地散布已经了解的消息以便据此探知尚未暴露的隐情,作斗以散朋党句谓挑动坏人内讧以瓦解他们的小集团,深一深一,深入追究一件事情以警众心,泄异以易其虑句谓故意泄露出不同意见以改变奸臣的图谋。似类则合其参句谓通过比较鉴别之法分析貌同实异之事物,陈过则明其固蔽,问题的症结,知罪辟刑,作动词罪以止威止威,削夺臣下的权威,阴使时循通“巡”以省衷忠诚。句谓暗中派人时常巡视各地以便了解官吏的忠诚与否,渐更以离通比句谓逐步更换官吏以便离散官吏中的小团体,下约监督以侵这里作告发其上,相室约其廷臣,廷臣约其官属,兵士约其军吏依上下句例,“兵士”与“军吏”似当互易,遣使约其行介行介,随行人员,县令约其辟吏辟吏,县令手下的官员,郎中约其左右,后姬约其宫媛,此之谓条达条达,犹通达之道,言通事泄则术不行句谓要是把上述告密的事泄露出去,君王这种治术也就不能施行了

五、类柄旧本以下小标题有错乱,兹据今人研究改

明主,其务在周密。是以喜见通“现”则德偿德偿,臣下窃取君主的恩德,怒见则威分。故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见。故以一君主发现臣下的奸邪活动者下道也,以十得一十得一,用许多人去发现一个人的奸邪活动者上道也。明主兼行上下,故奸无所失。伍、官陈奇猷谓“官”当为“闾”之形误、连、县而邻,谒告发过赏,失不告发过诛。上之于下此“上”“下”系指上下级,下之于上,亦然。是故上下贵贱相畏以法,相诲以和王先慎谓当作“利”。民之性有生之实生之实,指厚赏的实惠,有生之名君王赏赐的美名。为君者有贤知之名,有赏罚之实。名实俱至,故福善必闻矣。

六、参言

听不参,则无以责下,言不督督责乎用,则邪说当迎合上。言之为物也以多信多信,说的人多了,也就信以为真,不然之物,十人云疑,百人然乎,千人不可解也。呐同“讷”,木讷者言之疑,辩者言之信。奸之食上食上,食于君上也,取资乎众,籍通“藉”,假借信乎辩,而以类类似的事情掩饰,文饰其私。人主不餍忿餍忿,盛怒而待合参,其势资下也二句谓人主要不是对臣下的奸言盛怒以待,不用事实去加以验证,那么人主的权势就要被奸臣所利用。有道之主,听言督其用,课其功,功课功课,功效得到检验而赏罚生焉,故无用之辩不留朝。任事者知通“智”不足以治职,则放顾广圻谓“放”字衍官收。说大而夸大而夸,大而无当,夸夸其谈则穷端穷端,追根究底,故奸得而怒严厉斥责。无故而不当不当,言行不符为诬,诬而罪治罪。臣言必有报复也,核实,说必责用也,故朋党之言不上闻。凡听之道,人臣忠论以闻奸闻奸与下句“内一”的主语是人主,博论以内通“纳”一,人主不智,则奸得资假借。明主之道,己喜则求其所纳,己怒则察其所构二句谓寻找其让自己喜怒的原因。论论定刑赏于已变已变,人主情绪已然稳定之后,以得毁誉公私之征。众谏以效智故智故,智巧,使君自取一以避罪,故众之谏也败。君之取也,无通“毋”副言副言,另一种或几种可能性于上以设将然,今当是“令”字之误符言于后以知谩诚语谩诚语,是诚实的还是欺骗的话。明主之道,臣不得两谏,必任其一语;不得擅行,必合其参,故奸无道进矣。

七、听法

官之重也,毋通“无”法也;法之息也,上暗也。上暗无度则官擅为,官擅为故奉通“俸”重无前无前,空前,奉重无前则征租税多,征多故富官富。官之富重权重也,乱功政事之所生也。明主之道,取于任,贤于官二句谓录用能胜任的人,表彰忠于职守的人,赏于功。言程合乎法度,主喜,俱推荐者与被推荐者必利;不当,主怒,俱必害,则人不私父兄而进其仇雠仇雠,仇敌。势足以行法,奉足以给事,而私这里指奸邪无所生,故民劳苦而轻官轻官,是“轻于官”的省文,奸邪不生,百姓也就不以官府的赋税为重。任事也毋重,使其宠必在爵;处官者毋私,使其利必在禄。故民尊爵而重禄。爵禄所以赏也,民重所以赏也,则国治。刑之烦也义同“者”,名之缪通“谬”。三字谓名实不符,即所受的刑赏不当其功过,故有下句也。赏誉不当则民疑,民之重名与其重赏也均。赏者有诽焉,不足以劝;罚者有誉焉,不足以禁。明主之道,赏必出乎公利,名必在乎为上。赏誉同轨,非诛非诛,贬斥和处罚俱行,然则民无荣于赏之内本句与上下文不接,或有脱文。有重罚者必有恶名,故民畏。罚所以禁也,民畏所以禁,则国治矣。

八、主威

行义示三字谓个人的德行和道义得到表彰则主威分,慈仁听则法制毁。民以制畏上,而上以势卑下二句谓臣民因为法制畏惧君上,君上因为权势使臣民屈服。与下句文气不接,疑有脱文。故下肆很触而荣于轻君之俗句谓臣民肆无忌惮地违反法令并以藐视君上的习俗为荣,则主威分。民以法难犯上句谓臣民因为法制不敢违反君上,而上以法挠引申为迁就慈仁,故下明与“务”对文,作动词爱施明爱施,公开追求仁爱施舍而务赇纹疑当作“纳”,赇纳,贿赂之政,是以法令隳huì毁坏。尊私行以贰主威贰主威,分享君主的权威,行赇纹以疑通“拟”疑法,与法令分庭抗礼,听之则乱治,不听则谤主,故君轻乎位而法乱乎官,此之谓无常指法度之国。明主之道,臣不得以行义成荣,不得以家利为功。功名所生,必出于官法。法之所外,虽有难行,不以显焉,故民无以私名无以私名,不能因个人行为博得美名。设法度以齐民齐民,统一民众的思想和行动,信赏罚以尽民能,明诽誉以劝沮阻止,名号、赏罚、法令三隅角落,引申为方面。意为三方面相结合,故大臣有行则尊君,百姓有功则利上,此之谓有道之国也。

五蠹第四十九

本文从进化的历史观出发,认为“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因而反复申述“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鉴于此“急世”,提出“仁之不可以为治”,而要以农战为立国之本,凡无助于农战者,如学者(儒家)、言谈者(纵横家)、带剑者(游侠)、患御者(逃避兵役的人)、商工之民皆为国家的蛀虫,韩非合称之为“五蠹”。韩非认为要使国家富强,君权巩固,必须“除此五蠹之民”,“养耿介之士”。并具体到“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无私剑之捍,以斩首为勇”,成为秦朝统治天下的重要理论依据。本文也是韩非的代表作。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兴起,构木为巢以避群代禽兽虫蛇害,而民悦之,使王作动词,称王天下,号曰有巢氏。民食果蓏luǒ,瓜果蚌蛤gé,蛤蜊,腥臊恶臭xiù,恶臭,难闻的气味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钻燧取火,即钻木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渎决渎,疏浚河道。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今若或有构木钻燧于夏后帝后氏之世夏后氏之世,夏朝者,必为鲧、禹笑矣;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褒扬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新圣,作者观念中能实行法治的统治者笑矣。是以圣人不期指望修古修古,远古,不法效法常可常可,永远适宜的方法,论世之事,因为之备二句谓研究当世的实际情况,并据此采取相应的措施。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树根,兔走触撞上株,折颈而死,因释放下其耒农具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古者丈夫丈夫,男子不耕,草木之实果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穿也。不事力事力,用力而养供养足,人民人民,人口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大父,祖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

尧之王天下也,茅茨茅茨,用茅草盖的房屋不翦同“剪”,修剪,采栎木椽不斫zhuó,砍削;粝粢粝粢,粗劣的食物之食,藜野菜豆叶之羹浓汤;冬日麂ní,小鹿皮衣。麂裘,泛指兽皮衣服,夏日葛粗麻布衣;虽监门之服养服养,吃穿日用,不亏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锸chā,锹以为民先,股大腿无胈bá腿上的毛,胫小腿不生毛,虽臣虏之劳,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让天子者,是去监门之养,而离通“罹”,遭遇臣虏之劳也,古通“故”传天下而不足多称赞也。今之县令,一日身死,子孙累世絜xié,系絜驾,乘车,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让也,轻辞古之天子,难去今之县令者,薄厚之实异也。夫山居而谷汲谷汲,到山谷中去打水者,膢、腊膢、腊,皆祭祀节日而相遗wèì,赠送以水;泽居苦水者,买庸雇工而决窦决窦,开沟排水。故饥岁之春,幼弟不饷供给食物;穰丰收岁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爱过客也,多少之实多少之实,粮食多少的实际情况异也。是以古之易看淡财,非仁也,财多也;今之争夺,非鄙也,财寡也。轻辞天子,非高也,势薄也;争土王先慎谓当作“士”,通“仕”通“托”,依附权贵,非下也,权重也。故圣人议多少、论薄厚为之政。故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暴戾,称相称俗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

古者文王处丰、镐hào,丰、镐,俱在今陕西省境内之间,地方百里,行仁义而怀抚慰西戎,遂王天下。徐偃王处汉东,地方方圆五百里,行仁义,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国。荆文王恐其害己也,举兵伐徐,遂灭之。故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偃王行仁义而丧其国,是仁义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世异则事异。当舜之时,有名词词头,无实义古代活动于长江中游的少数民族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大斧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战,铁銛xiān,铁锸一类的工具短者及被刺及乎敌,铠甲不坚者伤乎体。是干戚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事异则备变。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齐将攻鲁,鲁使子贡说游说,(劝止)之。齐人曰:“子言非不辩也,吾所欲者土地也,非斯言斯言,即子贡之辩所谓也。”遂举兵伐鲁,去门鲁国都城城门十里以为界国界。故偃王仁义而徐亡,子贡辩智而鲁削。以是言之,夫仁义辩智,非所以持保有,保全国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贡之智,循徐、鲁之力,使敌对抗万乘,则齐、荆之欲不得行于二国矣。

夫古今异俗,新故异备句谓新旧时代的政治措施不一样。如欲以宽缓之政,治急世急世,急剧变动的时代之民,犹无辔策而御駻音义同“悍”马,此不知通“智”之患也。今儒、墨皆称先王兼爱天下,则视民如父母视民如父母,是“视民如父母之爱子”的省文。何以明其然也?曰:“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乐举乐,演奏音乐;闻死刑之报,君为流涕。”此所举先王也。夫以君臣为如父子则必治,推是推是,以此推论言之,是无乱父子也。人之情性,莫先于父母,皆见爱而未必治也,虽厚爱矣,奚遽不乱?今先王之爱民,不过超过父母之爱子,子未必不乱也,则民奚遽治哉?且夫以法行刑,而君为之流涕,此以效仁,非以为治也。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先王胜其法胜其法,优先实行法治,不听其泣,则仁之不可以为治亦明矣。

且民者固服于势,寡能怀被感化于义。仲尼,天下圣人也,修行明道以游海内,海内说通“悦”其仁、美其义而为服役者七十孔门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此取其约数人。盖贵仁者寡,能义能义,能依义而行者难也。故以天下之大,而为服役者七十人,而仁义者一人。鲁哀公,下主也,南面君统治国,境内之民莫敢不臣。民者固服于势,势诚易以服人,故仲尼反为臣而哀公顾反而为君。仲尼非怀其义,服其势也。故以义则仲尼不服于哀公,乘势则哀公臣使……为臣仲尼。今学者之说人主也,不乘必胜之势,而务行仁义则可以王,是求人主之必及仲尼,而以世之凡民皆如列徒列徒,指上文孔夫子七十子之徒,此必不得之数也。

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为改,乡人谯同“诮”,责骂之弗为动,师长教之弗为变。夫以父母之爱、乡人之行、师长之智,三美加焉,而终不动,其胫毛不改胫毛不改,极言其丝毫不变。州部州部,当时的基层行政机关之吏操官兵、推公法,而求索奸人,然后恐惧,变其节,易其行矣。故父母之爱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部之严刑者,民固骄于爱、听于威矣。故十仞之城,楼季楼季,魏文侯之弟,善攀登弗能逾者,峭也;千仞之山,跛牂zāng,母羊易牧者,夷也。故明王峭其法而严其刑也。布帛寻常寻常,古时长度计算单位,八尺为寻,两寻为常,庸人不释;铄金铄金,熔化的金子百溢同“镒”,一镒二十两,一说二十四两,盗跖不掇duō,拾取。不必害,则不释寻常;必害手,则不掇百溢。故明主必其诛也。是以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故主施赏不迁迁延,行诛无赦。誉辅其赏,毁随其罚,则贤、不肖俱尽其力矣。

今则不然。以其有功也爵作动词之,而卑其士通“仕”官也;以其耕作也赏之,而少轻视,与“高”相反其家业也;以其不收接受官爵也外疏远之,而高其轻世也;以其犯禁也罪之,而多赞扬其有勇也。毁誉、赏罚之所加者,相与悖缪通“谬”也,故法禁坏而民愈乱。今兄弟被侵,必攻者,廉也句谓被认为方正;知友被辱,随随即作动词,复仇者,贞也。廉、贞之行成,而君上之法犯矣。人主尊贞、廉之行,而忘犯禁之罪,故民程通“逞”于勇,而吏不能胜也。不事力而衣食,则谓之能;不战功而尊,则谓之贤。贤、能之行成,而兵弱而地荒矣。人主说贤、能之行,而忘兵弱地荒之祸,则私行立而公利灭矣。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通“罹”离法,犯法者罪,而诸先生诸先生,众儒生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上之所养也。法、趣通“取”、上、下,四相反也,而无所定,虽有十黄帝不能治也。故行仁义者非所誉,誉之则害功;文学者非所用,用之则乱法。楚之疑衍有直躬直躬,以其行称其人,其父窃羊,而谒这里是报案的意思之吏。令尹曰:“杀之代直躬!”以为直于君而曲于父,报而罪之。以是观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鲁人从君战,三战三北败北。仲尼问其故,对曰:“吾有老父,身我自己死,莫之养也。”仲尼以为孝,举而上之。以是观之,夫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故令尹诛而楚奸不上闻,仲尼赏而鲁民易降北。上下之利,若是其异也,而人主兼举匹夫之行匹夫之行,个人德行,而求致社稷之福,必不几希望矣。

古者苍颉之作书也,自环者谓之私,背私谓之公,公私之相背也,乃苍颉固以同“已”知之矣。今以为同利者,不察之患也,然则为匹夫计者,莫如修行义行义,德行和道义而习文学。行义修则见信,见信则受事官事;文学习则为明师,为明师则显荣:此匹夫之美也。然则无功而受事,无爵而显荣,为有政如此,则国必乱,主必危矣。故不相容之事,不两立也。斩敌者受赏,而高慈惠之行;拔城者受爵禄,而信廉爱之说;坚甲厉兵以备难,而美荐通“搢”,插宽大的衣带。古代官吏上朝时把朝笏插在衣带间,叫做搢绅之饰荐绅之饰,指儒服;富国以农,距通“拒”敌恃卒,而贵文学之士;废敬上畏法之民,而养游侠私剑之属。举行举动,代政治措施如此,治强不可得也。国平养儒侠,难至用介士介士,即甲士,所利非所用,所用非所利。是故服事者服事者,从事于耕战的人简慢其业,而于“于”字衍游学者日众,是世之所以乱也。

且世之所谓贤者,贞信之行也;所谓智者,微妙之言也。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难知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知,则民无从识之矣。故糟糠不饱者不务粱肉,短当作“裋”裋褐,僮仆所穿的粗布衣服不完者不待文绣文绣,有刺绣的华丽服装。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则缓者非所务也。今所治之政,民间之事,夫妇所明知者不用,而慕上知通“智”之论,则其于治,反矣。故微妙之言,非民务也。若夫贤良因“贤”字衍。贤,推崇贞信之行者,必将贵不欺之士;不欺之士者,亦无不欺之术也。布衣布衣,平民相与交,无富厚以相利,无威势以相惧也,故求不欺之士。今人主处制人之势,有一国之厚,重赏严诛,得操其柄,以修明修习并巧妙地运用术之所烛洞察,虽有田常、子罕之臣,不敢欺也,奚待于不欺之士?今贞信之士不盈于十,而境内之官以百数,必任贞信之士,则人不足官,人不足官,则治者寡而乱者众矣。故明主之道,一法一法,专一地实行法制而不求智,固术固术,坚定地使用权术而不慕信,故法不败,而群官无奸诈矣。

今人主之于言也,说通“悦”其辩而不求其当焉;其用于行也,美其声虚名而不责其功。是以天下之众,其谈言者谈言者,游说之士务为辨而不周于用,故举先王、言仁义者举先王言仁义者,举称先王道说仁义学说的人盈廷,而政不免于乱;行身者竞于为高而不合于功,故智士退处岩穴,归禄归禄,犹辞去俸禄不受,而兵不免于弱。兵不免于弱,政不免于乱,此其故何也?民之所誉,上之所礼,乱国之术也。今境内之民皆言治,藏商商鞅、管管仲之法商、管之法,指《商君书》、《管子》者家有之,而国愈贫,言耕者众,执耒者寡也;境内皆言兵,藏孙、吴之书孙、吴之书,指《孙子兵法》、《吴子兵法》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战者多,被通“披”甲者少也。故明主用其力,不听其言;赏其功,必禁无用。故民尽死力以从其上。夫耕之用力也劳,而民为之者,曰:可得以富也。战之为“为”字原本无,王先慎据《艺文类聚》、《太平御览》补事也危,而民为之者,曰:可得以贵也。今修文学,习言谈,则无耕之劳而有富之实,无战之危而有贵之尊,则人孰不为也?是以百人事智而一人用力。事智者众,则法败;用力者寡,则国贫:此世之所以乱也。

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执法之官为师;无私剑之捍通“悍”,以斩首为勇。是境内之民,其言谈者必轨作动词,遵守。依句例下当有“之”字于法,动作者归之于功,为勇者尽之于军。是故无事则国富,有事则兵强,此之谓王资王资,称王天下的凭借。既畜通“蓄”王资而承通“乘”,趁敌国之舋通“衅”,间隙,破绽,超五帝、侔三王者,必此法也。

今则不然,士民纵恣于内,言谈者为势于外为势于外,在国外制造声势,外内称恶称恶,一样地做坏事,以待强敌,不亦殆乎!故群臣之言外事者,非有分从属于从通“纵”通“横”之党,则有仇雠之忠通“衷”,仇雠之忠,报私仇的个人打算,而借力于国也。从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而衡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皆非所以持国也。今人臣之言衡者,皆曰:“不事大,则遇敌受祸矣。”事大未必有实实际效果,则举图而委托付,这里指献图,效玺而请兵请兵,请大国之兵矣。献图则地削,效玺则名卑,地削则国削,名卑则政乱矣。事大为衡,未见其利也,而亡地乱政矣。人臣之言从者,皆曰:“不救小而伐大,则失天下,失天下则国危,国危而主卑。”救小未必有实,则起兵而敌对抗大矣。救小未必能存,而伐原作“交”,据王焕镳说改大未必不有疏疏忽,闪失,有疏则为强国制胁制矣。出兵则军败,退守则城拔。救小为从,未见其利,而亡地败军矣。是故事强,则以外权士通“仕”士官,做官于内;救小,则以内重求利于外。国利未立,封土厚禄至矣。主上虽卑,人臣尊矣;国地虽削,私家富矣。事成,则以权长重;事败,则以富退处。人主之听说于其臣,事未成则爵禄已尊矣;事败而弗诛,则游说之士孰不为用缯zēng,射鸟的短箭zhuó,系在箭尾的丝线。缯缴,带丝线的箭,射出后可以收回之说缯缴之说,指有得无失的虚言而侥幸其后侥幸其后,希望在那以后猎取利禄?故破国亡主以听言谈者之浮说。此其故何也?是人君不明乎公私之利,不察当否之言,而诛罚不必其后也。皆曰:“外事,大可以王,小可以安。”夫王者,能攻人者也;而安,则不可攻也。强,则能攻人者也;治,则不可攻也。治强不可责于外,内政之帮助提宾的助词二句谓国家的强大,不可从外交上求,而只能从内政中取得。今不行法术于内,而事智于外,则不至于治强矣。

鄙谚曰:“长袖善舞,多钱善贾gǔ,做买卖。”此言多资之易为工也句谓这是说条件充裕,事情就容易办好。故治强易为谋,弱乱难为计。故用于秦者,十变而谋希通“稀”失;用于燕者,一变而计希得。非用于秦者必智,用于燕者必愚也,盖治乱之资异也。故周去秦为从,期年而举被攻取;卫离魏为衡,半岁而亡。是周灭于从,卫亡于衡也。使周、卫缓其从衡之计,而严加紧其境内之治,明其法禁,必其赏罚,尽其地力以多其积,致其民死致其民死,使其百姓拚死以坚其城守,天下得其地则其利少,攻其国则其伤大,万乘之国莫敢自顿困顿于坚城之下,而使强敌裁指顿于坚城之下的万乘之国弊也,此必不亡之术也。舍必不亡之术而道必灭之事,治国者之过也。智困于内而政乱于外本句“内”“外”二字互乙,则亡不可振也。

民之政通“正”政计,通常的打算,皆就安利如通“避”危穷。今为使之攻战,进则死于敌,退则死于诛,则危矣。弃私家之事而必汗马之劳汗马之劳,指苦战,家困而上弗论过问,则穷矣。穷、危之所在也,民安得勿避?故事私门而完修缮解舍解舍,同“廨舍”,官舍,解舍完则远战,远战则安。行货赂而袭因,这里是依附之意当涂通“途”当涂者,即重臣则求得,求得则私安,私安则利之所在,安得勿就?是以公民公民,为君主出力的人少而私人众矣。

夫明王治国之政,使其商工游食之民少,而名卑以寡,趣通“趋”本务本务,指农战而趋王先慎云张榜本作“减”,较旧义为近末作末作,指商工游食。今世近习近习,君主的亲信之请请托盛行,则官爵可买;官爵可买,则商工不卑也矣。奸财、货贾得用于市,则商人不少矣。聚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则耿介之士寡而高价高价,疑为“商贾”二字之形近致误之民多矣。

是故乱国之俗:其学者,则称先王之道,以籍通“藉”,凭借仁义、盛容服盛容服,使仪表端庄、服饰华美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使无所适从人主之心。其言古者,为通“伪”设诈称句谓捏造事实,编造谎言,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丢弃社稷之利。其带剑者,聚徒属,立节操,以显其名,而犯五官五官,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之禁五官之禁,泛指国家法令。其患御者患御者,担心打仗守御的人,积聚集于私门,尽货赂,而用重人之谒,退汗马之劳。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苦窳之器,质量粗劣的器物,聚弗通“费”弗靡,奢侈浪费之财,蓄积待时,而侔通“牟”,取农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养耿介之士,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

显学第五十

显学,就是影响广泛、地位显赫的学问,这里指当时阵容强大、声名远播的儒、墨两家,韩非以功利主义的刑名参验为手段,以法度为立场,直斥取舍不同的儒、墨后学是“愚诬之学,杂反之行”,而尤以对儒学的攻击最力。与此同时,他希望人君利用权势禁止学术讨论,对异己的思想者“宜去其身而息其端”;认为民智“不足师用”,反对儒、墨提出的“得民之心”。诸如此类,都比较集中地体现出了韩非的法家思想,对后世专制集权的文化专制政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文保存了先秦时期一些重要的学术思想资料,与《庄子·天下篇》、《荀子·非十二子》同为该期重要的思想史、学术史文献。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造诣最高的,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dí,春秋战国之际宋国人,墨家学派创始人,倡“兼爱”、“尚贤”、“尚同”之说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子张,孔子弟子,姓颛孙,名师,子张其字之儒,有子思子思,孔子之孙,相传《中庸》《缁衣》等为其作之儒,有颜氏颜氏,孔子弟子,疑即是颜回之儒,有孟氏孟氏,即孟子,名轲,曾受业于子思之门人,战国中期儒家的代表人物,今存有《孟子》一书之儒,有漆雕氏漆雕氏,孔子弟子,姓漆雕,名启之儒,有仲良氏仲良氏,鲁人,生平无考之儒,有孙氏孙氏,即荀况,战国时赵人,曾讲学于齐国稷下,为一时儒宗,今存有《荀子》一书之儒,有乐正氏乐正氏,孔子门下曾参的弟子,姓乐正,名子春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相里氏,名勤,生平不详之墨,有相夫氏相夫氏,又作伯夫氏,事迹无考之墨,有邓陵氏邓陵氏,《庄子·天下》称其为“南方之墨者”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相反不同,即互相矛盾,观点歧异,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判别真假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真实乎?殷、周七百余岁,虞、夏二千余岁,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反而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意者意者,推测之词其不可必确定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杂反,杂乱矛盾之行,明主弗受也。

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破家,倾家荡产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句谓因悲哀而极大地损坏了身体,以致要依靠拐杖才能走路,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肯定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乖戾,违反人情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主张,不色挠,不目逃二句谓面对威胁容色不屈服,目光不躲避,行曲则违于臧获句谓自己的行为如果错了,即使碰到奴隶也要退让,行直则怒作动词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宋荣子宋荣子,战国时宋人,曾讲学于齐国稷下,《庄子》、《孟子》将他归入道家,《汉书·艺文志》列为小说家,本文和《荀子·非十二子》则将他归入墨家之议,设提倡不斗争,取不随仇随仇,立即复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宽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之恕也;是宋荣之宽,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宽、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定术,固定的道理,行无常议通“义”,道。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听杂学缪通“谬”行、同异之辞同异之辞,这里指互相矛盾的言论,安得无乱乎?听行如此,其于治人又必然矣。

今世之学士语治者,多曰:“与贫穷地以实无资句谓将土地分给那些贫穷的人,以便使这些缺少财富的人富足起来。”今夫与人相若也,无丰年旁入旁入,额外收入之利而独以完给完给,生活条件充裕者,非力勤劳则俭也。与人相若也,无饥馑、疾疚久病曰“疚”、祸罪之殃独以贫穷者,非侈则堕也。侈而堕者贫,而力而俭者富。今上征敛于富人以布施于贫家,是夺力俭而与通“予”侈、堕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节用,不可得也。

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小腿一毛杨朱倡“拔一毛而利天下,吾不为也”,世主必从而礼之,贵其智而高其行,以为轻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陈良田大宅,设爵禄,所以易换取民死命死命,作动词,拚死效力也。今上尊贵轻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出死,献出生命而重殉上事重殉上事,看重为君上之事献身,不可得也。藏书策,习谈论,聚徒役,服文学而议说,世主必从而礼之,曰:“敬贤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税,耕者也;而上之所养,学士也。耕者则重税,学士则多赏,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谈,不可得也。立节参明句谓讲求气节,标榜高明,执操不侵不侵,不受侵侮,怨言过于耳,必随之以剑,世主必从而礼之,以为自好自好,犹自尊之士。夫斩首之劳不赏,而家斗之勇尊显,而索民之疾战距通“拒”敌而无私斗,不可得也。国平则养儒侠,难至则用介士介士,武士。所养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养,此所以乱也。且夫人主于听学也,若是其言,宜布公布正确的言论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开端。息其端,禁绝于刚露头的时候。今以为是也,而弗布于官;以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乱亡之道也。

澹台子羽,君子之容仪表也,仲尼几接近,犹差一点而取之,与处久而行不称其貌。宰予之辞,雅而文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智不充不充,不实,犹不称其辩。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实之声。今之新辩滥浮夸同“于”,比宰予,而世主之听眩迷惑乎仲尼,为悦其言,因任其身,则焉得无失乎?是以魏任孟卯孟卯,又作芒卯、昭卯,战国时魏将,有口才,在任时大败于秦,失华阳之辩,而有华下华下,即华阳之患;赵任马服马服,此指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爱纸上谈兵,代廉颇为赵将,在长平大败于秦之辩,而有长平之祸。此二者,任辩之失也。夫视锻锡上古时铸剑时掺的锡而察青黄青黄,铸剑时炉火的颜色,区ōu区冶,春秋末期越国铸剑名匠不能以必判定剑;水击鹄雁,陆断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察见齿吻形容句谓掰开马嘴看牙齿,端详马的外表,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通“途”。末涂,终点,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容服,容颜服饰,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考核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出身于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

磐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象人,俑人百万,不可谓强。石非不大,数非不众也,而不可谓富强者,磐不生粟,象人不可使距通“拒”敌也。今商官商官,靠金钱捐官的商人技艺之士技艺之士,手工业者亦不垦而食,是地不垦,与磐石一贯一贯,一样也。儒侠毋通“无”军劳显而王先慎谓“显而”当作“而显”荣者,则民不使不使,不听差遣,与象人同事也。夫祸以……为祸,下同顾广圻谓“祸知”当作“知祸”磐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事类,事情的类似性者也。

故敌国之君王虽说通“悦”吾义,吾弗入贡而臣称臣;关内之侯关内之侯,即国内的封侯。此韩子在秦而言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朝执禽而朝,解见《难一》。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故明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也。

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为吾善,自觉地为我做好事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同“十”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整顿。为治者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德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同“圆”之木,千世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通“檃”guā隐栝,矫正曲木的工具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栝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通“者”?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罚而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适然,偶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

今或谓人曰:“使子必智而寿。”则世必以为狂通“诳”。夫智,性也;寿,命也。性命者,非所学于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为说人,此世之所以谓之为狂也。谓之不能然,则是谕明白告诉也,夫谕,性也二句谓那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恰恰是天性如此。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寿说也,有度法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啬、西施毛啬、西施,古之美女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倍其初,比原来美丽许多。言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明吾法度,必吾赏罚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缓其颂对先王的称颂,故不道仁义。

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万岁。”千秋万岁之声聒guō,声音嘈杂,使人厌烦耳,而一日之寿无征验征于人,此人所以简简慢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说人主,不善今之所以为治,而语已治之功;不审官法之事,不察奸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传誉、先王之成功。儒者饰辞曰:“听吾言,则可以霸、王。”此说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举实事,去无用,不道仁义者,不听学者之言。

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无所用也,将听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夫婴儿不剔首剔首,在头上挑针砭刺,可止腹痛则腹痛,不*pì,破开,割开痤则寝jìn,逐渐寝益,渐渐加重。剔首、揊“*”的异体字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子”字疑有误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上急耕田垦草以厚民产也,而以上为酷;修刑重罚以为禁邪也,而以上为严;征赋钱粟以实仓库,且以救饥馑、备军旅也,而以上为贪;境内必知介铠甲,代武装而无私解免除兵役。句谓境内民众都懂得武装起来上阵杀敌而不会逃避服兵役,并力疾斗,所以禽通“擒”虏也,而以上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悦也。夫求圣通圣通,圣明通达之士者,为民知通“智”之不足师用师用,学习和采纳。昔禹决江浚疏通。与“决”互文河,而民聚瓦石;子产开亩树桑,郑人谤訾咒骂。事见《左传·襄公三十年》。禹利天下,子产存存问,关心郑人,皆以受谤,夫民智之不足用亦明矣。故举士而求贤智,为政而期适迎合民,皆乱之端,未可与为治也。

忠孝第五十一

本文是针对儒家忠孝学说的翻案文章,将儒家所推崇的忠孝典型尧舜等指责为曲父、弑君之人。作者从巩固君主地位立论,提出“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是“天下之常道”,要维护这个常道,就需要“上法而不上贤”。从此出发,文章进而又批判了道家“恬淡之学”、“恍惚之言”和纵横家的“虚言”。可见,在维护君主利益这个大目标下,即使是公认的圣贤、即使是他自己的学说源头都要进行重新审视。从中可以约略看出韩非学说的旨归。

天下皆以孝悌忠顺之道为是也,而莫知察孝悌忠顺之道而审行之,是以天下乱。皆以尧舜之道为是而法效法之,是以有弑君弑君,据下文,当指尧,陈奇猷谓“弑”下当脱“其”字,有曲弯曲,引申为忤逆于父曲于父,指舜。尧、舜、汤、武,或反君臣之义,乱后世之教者也。尧为人君而君其臣君其臣,以其臣为君,舜为人臣而臣其君,汤、武为人臣而弑其主、刑其尸事见《史记·夏本纪》、《殷本纪》,而天下誉之,此天下所以至今不治者也。夫所谓明君者,能畜驯服,这里指驾驭其臣者也;所谓贤臣者,能明法辟亦法也、治官职以戴拥戴其君者也。今尧自以为明而不能以畜舜,舜自以为贤而不能以戴尧;汤、武自以为义而弑其君长,此明君且当,下同常与通“予”而贤臣且常取也。故至今为人子者有取其父之家,为人臣者有取其君之国者矣。父而让子,君而让臣,此非所以定位一教定位一教,确定名位,统一教化之道也。臣之所闻曰:“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明王贤臣而弗易改易“天下之常道”也,则人主虽不肖,臣不敢侵也。今夫上通“尚”,下三“上”同贤任智无常无常,不按照常道,逆道也,而天下常以为治以为治,误以逆道为治。是故田氏夺吕氏于齐,戴氏夺子氏于宋句指宋国司城子罕劫杀宋桓侯自立为君主之事。此皆贤且智也,岂愚且不肖乎?是废常上贤则乱,舍法任智则危。故曰:上法而不上贤。

前代典籍,以下所引分别见今本《孟子·万章》和《墨子·非儒》曰:“舜见瞽瞍瞽瞍,舜父,其容造焉造焉,犹造然,局促不安。孔子曰:‘当是时也,危哉,天下岌岌岌岌,亦危也!有道者,父固不得而子,君固不得而臣也。’”臣曰:孔子本未知孝悌忠顺之道也。然则有道者,进不为臣主王先慎谓“臣主”当作“主臣”,君主之臣,退不为父子父子,父亲之子耶?父之所以欲有贤子者,家贫则富之代家,父苦则乐之代父;君之所以欲有贤臣者,国乱则治之代国,主卑则尊之代主。今有贤子而不为父,则父之处家也苦;有贤臣而不为君,则君之处位也危。然则父有贤子,君有贤臣,适足以为害耳,岂得利焉哉?所谓忠臣,不危其君;孝子,不非非议,下同其亲。今舜以贤取君之国,而汤、武以义放流放、弑其君,此皆以贤而危主者也,而天下贤之。古之烈士,进不臣君,退不为家,是进则非其君,退则非其亲者也。且夫进不臣君,退不为家,乱世绝嗣绝嗣,断绝子孙后代之道也。是故贤与“是”俱作意动用法尧、舜、汤、武而是烈士,天下之乱术也。瞽瞍为舜父而舜放之,象为舜弟而杀依句例,“杀”上当有“舜”字二句所述与史传有出入。放父杀弟,不可谓仁;妻以……为妻帝二女二女,指娥皇、女英而取天下,不可谓义。仁义无有,不可谓明。《诗》引诗见《诗经·小雅·北山》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句谓沿着这块土地一直到海边,即四海之内,莫非王臣。”信果真若《诗》之言也,是舜出则臣其君,入则臣其父,妾其母句谓以其母为妾,妻其主指尧女也。故烈士内不为家,乱世绝嗣;而外矫这里是违逆、作对之意于君,朽骨烂肉,施yì王先慎云:施,陈也于土地,流于川谷二句犹谓肝脑涂地,不避蹈水火。使天下从而效之,是天下遍死而愿夭早死也。此皆释世而不治是也。世之所为烈士者,虽当是“离”字的形讹众独行,取异取异,犹标新立异于人,为恬淡之学恬淡之学,清静寡欲不热衷名利的学说而理恍惚之言恍惚之言,迂远不切实际的言论。二者皆指先秦道家学说。臣以为恬淡,无用之教也;恍惚,无法之言也。言出于无法,教出于无用者,天下谓之察。臣以为人生必事君养亲,事君养亲不可以恬淡;治原作“之”,据陈奇猷研究改人必以言论、忠信、法术,言论、忠信、法术不可以恍惚。恍惚之言,恬淡之学,天下之惑术也。孝子之事父也,非竞取父之家也;忠臣之事君也,非竞取君之国也。夫为人子而常誉他人之亲曰:“某子之亲,夜寝早起,强力生财以养子孙、臣妾臣妾,偏义复词,偏至妾,义为妻妾。”是诽谤其亲者也。为人臣常誉先王之德厚而愿向往之,是乾道本无,据赵用贤本补诽谤其君者也。非其亲者知谓之不孝,而非其君者天下此当是“皆”字因坏而讹贤之,此所以乱也。故人臣毋称尧舜之贤,毋誉汤、武之伐功业,毋言烈士之高,尽力守法,专心于事主者为忠臣。

古者黔首黔首,民众mèn悗密,勤勉同“蠢”愚,故可以虚名取也。今民儇詗儇詗xuānxiòng,巧诈智慧,欲自用自用,自作主张,不听上。上必且劝之以赏,然后可进;又且畏之以罚,然后不敢退。而世皆曰:“许由许由,传说中古之高士让天下,赏不足以劝;盗跖犯刑犯刑,触犯刑律赴难,罚不足以禁。”臣曰:未有天下而无以天下为者,许由是也;已有天下而无以天下为者,尧、舜是也。毁廉求财,犯刑趋利,忘身之死者,盗跖是也。此二者二者,许由、尧舜为一,盗跖为一,殆危险物也。治国用民之道也,不以此二者为量衡量,引申为标准。治也者,治常常规者也;道也者,道常者也。殆物妙言妙言,指上文“恬淡之学”、“恍惚之言”,治之害也。天下太上乾道本原作“平”,依下文径改之士,不可以赏劝也;天下太下之士,不可以刑禁也。然为太上士不设赏,为太下士不设刑,则治国用民之道失矣。

故世人多不言国法而言从通“纵”,下同横。诸侯言从者曰:“从成必霸。”而言横者曰:“横成必王作动词,称王。”山东山东,崤山以东,指中原之言从横未尝一日而止也,然而功名不成、霸王不立者,虚言非所以成治也。王者独行独行,独断专行,即独裁谓之王这只是韩非对“王”字的定义,是以三王三王,三代的开国天子不务离合离合,与下句“纵横”互训而正治理好,五霸五霸,春秋五霸不待从横而察,治内以裁控制外而已矣。

人主第五十二

本文告诫人君防止“大臣太贵”、“左右太威”,要牢牢掌握住“制天下而征诸侯”的威势,不许臣下染指;接着向人主进言要坚决任用法术之士,以便与“当涂之臣”作斗争。本文文意和用语已在《爱臣》、《二柄》、《孤愤》、《和氏》等篇中反复出现过。

人主之所以身危国亡者,大臣太贵,左右太威也。所谓贵者,无法无法,目无法纪或不守法制而擅行擅行,独断专行,操国柄而便私者也。所谓威者,擅权势而轻重轻重,谓对事情的处理或轻或重,随心所欲者也。此二贵与威者,不可不察也。夫马之所以能任重引车致远道者,以筋力也。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威势者,人主之筋力也。今大臣得威,左右擅势,是人主失力;人主失力而能有国者,千无一人。虎豹之所以能胜人执百兽者,以其爪牙也,当使虎豹失其爪牙,则人必制之矣。今势重势重,权势者,人主之爪牙也,君人而失其爪牙,虎豹这里指失去爪牙的虎豹之类也。宋君宋君,宋桓侯失其爪牙于子罕,简公简公,齐简公失其爪牙于田常,而不蚤通“早”夺之,故身死国亡。今无术之主皆明知宋、简之过也,而不悟其失,不察其事类者也句谓无术之君不能明察他们的政事与宋桓侯、齐简公的政事有相同的地方

且法术之士与当途之臣,不相容也。何以明之?主有术士,则大臣不得制断,近习不敢卖重;大臣、左右权势息,则人主之道明矣。今则不然,其当途之臣得势擅事以环其私《说文》:“自营为私,背私为公。”环其私,犹营私,谋取私利。,左右近习朋党比周以制疏远,则法术之士奚时得进用,人主奚时得论评定裁断。二句《孤愤》作“故法术之士奚道得进,而人主奚时得悟乎?”?故有术不必用,而势不两立。法术之士焉得无危?故君人者非能退屏退大臣之议,而背与“退”可互训左右之讼,独合乎道言也句谓只与法术之言保持一致,则法术之士安能蒙冒着死亡之危而进说乎?此世之所以不治也。明主者,推功推功,根据功劳而爵禄爵禄,授予爵位和俸禄,称衡量能而官事官事,授予职官和政事,所举者必有贤,所用者必有能,贤能之士进,则私门之请请托止矣。夫有功者受重禄,有能者处大官,则私剑之士安得无离于私勇私勇,私斗之勇而疾距通“拒”敌,游宦之士焉得无挠曲,引申为离开于私门而务于清洁清洁,洁身自好矣?此所以聚贤能之士,而散私门之属也。今近习者不必智,人主之于人也或有所知而听之,入因与近习论其言,听近习而不计其智,是与愚论智也。其当途者不必贤,人主之于人或有所贤而礼之,入因与当途者论其行,听其言而不用贤,是与不肖论贤也。故智者决策于愚人,贤士程衡量,品评行于不肖,则贤智之士奚时得用,而人主之明塞矣。昔关龙逢páng,关龙逢,夏桀大臣,因强谏被杀劝谏桀而伤其四肢,王子比干谏纣而剖其心,子胥忠直夫差而诛于属镂属镂zhǔlòu,宝剑名。此三子者,为人臣非不忠,而说非不当也,然不免于死亡之患者,主不察贤、智之言,而蔽于愚、不肖之患也。今人主非肯用法术之士,听愚、不肖之臣,则贤、智之士孰敢当冒着三子三子,指上文关龙逢、王子比干、伍子胥之危而进其智能者乎?此世之所以乱也。

饬令第五十三

本文第三节与《用人》篇相重,其余部分用语又多出自《商君书·靳令》。文章提倡“饬令”、“任功”、“好力”、“重刑少赏”和“利出一空”,反对“任善”、“好言”、“多赏轻刑”和政出多头。

饬令,君主使自己的命令公正不偏,则法不迁改变;法平平正,则吏无奸。法已定矣,不以善言售当依《商君书·靳令篇》作“害”法。任功,则民少言;任善,则民多言。行法曲乡曲,乡里曲断,在乡村等基层断案,以五里断者王,以九里断者强,宿旧有的,积久的宿治,拖延解决者削。

以刑治,以赏战,厚禄以用术。行都行都,巡行都邑之过,则都无奸市。物珍玩淫巧之物多者《商君书·靳令篇》作“末”,赵本正作“末”,工商也众,农弛农弛,农事荒废奸胜,则国必削。民有余食,使以粟出爵以粟出爵,捐出粮食用来买官爵,必以其力“必”字前当有“爵”的重文号,《商君书·靳令篇》二句作:“使民以粟出官爵,官爵必以其力。”,则农乾道本作“震”,依《靳令》改不怠。三寸之管毋通“无”,不可满也。授官爵、出利禄不以功,是无当也。

国以功授官与爵,此谓以成《商君书·靳令篇》作“盛”,使……盛大智谋,以威顾广圻根据《商君书·靳令篇》谓当作“盛”,通“成”。 《商君书·去强篇》作“举力以成勇战,战以成智谋。”勇战,其国无敌。国以功授官与通“予”爵,则治见《商君书·靳令篇》无“见”字者省,言有塞句中“有”当作“者”。言者塞,言谈者就无所施其巧辩,此谓以治去治,以言去言,以功与通“予”爵者也。故国多力,而天下莫之能侵也。兵出必取,取必能有之;案通“按”兵不攻必当据《商君书》当作“富”。朝廷之事,小者小者,小事不毁,效功取官爵,廷虽有辟通“僻”,邪僻本句《商君书·靳令篇》作“虽有辩言”,不得以相干也,是谓以数法术治。以力攻者,出一取十;以言攻者,出十丧百。国好力,此谓以难攻以难攻,敌人难以来攻;国好言,此谓以易攻。其此下至“故莫争”五十二字又见本书《用人》,一般认为系《用人》篇错简阑入能胜其害本句《用人》篇作“人臣皆宜其能,胜其官”,轻其任,而道坏道坏,二字《用人》篇作“莫怀”余力于心,莫负乘宫乘宫,二字《用人》篇作“兼官”之责于君。内无伏怨,使明者不相干句谓英明的君主使臣下的职事互不干扰,故莫讼;使士不兼官,故技长;使人不同功,故莫争。言此谓易攻五字皆涉上文而衍

重刑少赏,上爱民,民死赏死赏,拚命争取赏赐;多赏轻刑,上不爱民,民不死赏。利出一空通“孔”,一空,一个源头。《商君书·靳令篇》指农战,本文指君主一人者,其国无敌;利出二空者,其兵半用;利出十空者句喻政出多头,民不守。重刑明民明民,使百姓明白法禁,大制使人,则上利。行刑,重其轻者,轻者不至,重者不来,此谓以刑去刑。罪重而刑轻,刑轻则事奸事生,此谓以刑致招致刑,其国必削。

心度第五十四

心指民心,度指法度,本文即讨论民心与法度的关系。文章根据“刑胜而民静”的现象提出“法者,王之本也;刑者,爱之自也”,又根据作者认为的“好佚恶劳”的民性,提出“法与时移而禁与能变”的主张,最后指出使国家富强的方法是“闭外塞私”并自“恃其不可乱”。

圣人之治民,度于本治民的根本原则,从段末看是“法”,不从其欲陈奇猷谓本书《南面》云:“适民心者,恣奸之行也,”故此曰“不从其欲”也,期于利民而已。故其与之刑,非所以恶民,爱之本也。刑胜刑胜,犹严刑峻法民静,赏繁而奸生。故治民者,刑胜,治之首也;赏繁,乱之本也。夫民之性,喜其乱而不亲喜欢其法。故明主之治国也,明赏,则民劝功劝功,努力去立功;严刑,则民亲法。劝功,则公事不犯;亲法,则奸无所萌。故治民者,禁奸于未萌;而用兵者,服战服战,习惯于战争于民心。禁先其本未萌之时者治,兵战其心战其心,用民众习惯于战争的观念者胜。圣人之治民也,先治者强,先战者胜。夫国事,务先务先,禁其本而一统一民心,专举公而私不从,赏告告奸而奸不生,明法而治不烦。能用四者四者,务先、举公、赏告、明法强,不能用四者弱。夫国之所以强者,政也;主之所以尊者,权也。故明君有权有政,乱君亦有权有政,积积渐而不同二句谓明君乱君起初都有权有政,到后来渐渐发生分化,其所以立立政与权的原则、方法异也。故明君操权而上重,一政一政,专制而国治。故法者,王之本也;刑者,爱之自“鼻”的古字,初始也。

夫民之性,恶劳而乐佚通“逸”。佚则荒事业荒废,荒则不治,不治则乱,而赏刑不行于天下者必塞壅蔽。故欲举大功而难致而力者,大功不可几希望而举也;欲治其法而难变其故旧法者,民乱不可几而治也。故治民无常,唯治为法。法与时转则治,治与世宜则有功。故民朴而禁之以名毁誉之名则治,世知通“智”,巧诈。依句例下当脱一“而”字约束之以刑则从顺从。时移而治不易者乱,能治王先谦谓“治”字衍能众,智能之士多起来而禁不变者削。故圣人之治民也,法与时移而禁与能变。

能越发扬力于地者富,能起调动力于敌者强,强不塞阻止,作被动用者王。故王道在所开指“越力于地”“起力于敌”,乾道本作“闻”,形近而讹耳,在所塞,塞其奸者必王。故王术不恃外之不乱也,恃其不可乱也。恃外不乱而治立治立,治民立国者削,恃其不可乱而行法者兴。故贤君之治国也,适于不乱之术。贵爵,则上重,故赏功爵任能胜任其职。爵任,把爵禄授给有能力的人而邪无所关入,乘机而入。好力者其爵贵;爵贵,则上尊;上尊,则必王。国不事力而恃私学者其爵贱,爵贱则上卑,上卑者必削。故立国用民之道也,能闭外塞私而上通“尚”自恃者,王作动词可致也。

制分第五十五

“制分”意指君主实行赏罚时要掌握一定的界限。文章根据好利禄恶刑罚的民性提出君上要“掌好恶以御民力”,并在此基础上认为君主“宜分刑赏为急”,掌握刑赏的界限,要“法必严以重之”,要“去微奸”,要任数不任人,任法不任慧。

夫凡国博广大君尊者,未尝非法重而可以至乎令行禁止于天下者也。是以君人者分爵制禄,则法必严以重之。夫国治则民安,事乱则邦危。法重者得人情,禁轻禁轻,法禁松驰者失事实失事实,失却政事的实际功效。且夫死力者,民之所有者也,情莫不出其死力以致这里是求的意思其所欲;而好恶者,上之所制也。民者好利禄而恶刑罚,上掌好恶以御驾驭民力,事实不宜失矣句谓政事的实际功效就不应该丧失了。然而禁轻事失者,刑赏失也。其治民不秉秉持法、为善也如是,则是无法也。故治乱治乱,偏义复词,偏于治之理,宜务分刑赏分刑赏,区分刑赏的界限为急。治国者莫不有法,然而有存有亡;亡者,其制刑赏不分也。治国者,其刑赏莫不有分,有持异持异,用不同的标准以为分,不可谓分。至于察君察君,明察的君主之分,独分独分,君主一人控制的界限也。是以其民重法而畏禁,愿毋抵罪抵罪,犯法被判罪而不敢胥同“须”,等待赏。故曰:不待刑赏而民从事矣。

是故夫至治之国,善以止奸止奸,防止奸邪为务,是何也?其法通乎人情,关乎治理也。然则去微奸微奸,隐蔽的奸邪行径之道奈何?其务令之臣民相规通“窥”其情者也。则使相窥奈何?曰:盖里相坐里相坐,同里之人有罪,一里之人皆被连坐而已。禁尚有连于己者,理情理不得“得”下当脱一“不”字相窥,惟恐不得免。有奸心者不令得忘犹漏网,窥者多也。如此,则慎己而窥彼。发揭发奸之密,告过者免罪受赏,失奸失奸,不告奸者必诛连刑四字王先谦谓“诛则必,刑则连”。如此,则奸类奸类,作奸犯科之徒发矣。奸不容细句谓连最细小的奸邪行为都不许存在,私告、任坐私告、任坐,实行告奸连坐制度使然也。

夫治法之至明者,任数法术不任人。是以有术之国,不用誉则毋通“无”同“敌”,境内必治,任数也;亡国使兵公行乎其地,而弗能圉禁者,任人而无数也。自攻者人任人也,攻人者数任数也。故有术之国,去言而任法。

凡畸不正畸功,指靠虚报冒充等不正当手段取得的功劳之循约论功行赏的条例者难知难知,指真功、虚功难以察知,过刑通“形”之于言者难见也句谓那些被漂亮的言辞掩盖着的错误比较难于被发现,是以刑赏惑乎贰表里不一致。所谓循约难知者,奸功也;臣过之难见者,失根失根,过失的根本也。循理不见虚功,度情诡乎奸根句谓根据常情去揣度就会被奸邪所欺骗,则二者安得无两失也?是以虚士虚士,靠虚报冒充获取功劳的人立名于内,而谈者谈者,游说的人为略为略,谋划于外;故愚在这里指文学之士、怯贵生之士、勇游侠私斗之士、慧辩智之士相连,而以虚道虚道,空虚无用的说教连接,引申为迎合俗而容取容,取悦乎世,故其法不用,而刑罚不加乎僇lù,侮辱僇人,罪人。如此,则刑赏安得不容其二不一致?实实际功效通“固”有所至,而理失其量句谓按常理去推测就失却了应有的度量,量之失非法使然也,法定而任慧也句谓有法不依偏要迷信智巧。释法而任慧者,则受事者受事者,办事的官员安得其务要领?务不与事相得,则法安得无失而刑安得无烦?是以赏罚扰乱,邦道差误差误,过失,刑赏之不分白分白,分辨明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