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康节梅花易数 案例:当老牛遇见嫩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5: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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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如果灰姑娘的后妈带来的是弟弟,
如果灰姑娘比弟弟大上五岁,
如果灰姑娘是冷面女医生,
如果弟弟是腹黑小正太,
就在她满三十岁那年,
弟弟突然说爱上她,
谁来告诉她,该他娘的怎么办阿?

很多时候某城开坑是随着感觉走的,各位看官看看某城那么多坑就知道了,冲动是魔鬼,而某城则是魔鬼的赞助商……
这几天天天在想一个重大的国计民生问题,此问题很重大,重大到会影响未来一系列生态问题,此问题是:
女大男究竟可以大几岁?
某城身边有很多人都在经历姐弟恋,甚至连某城也不能免俗。现如今这个时代,女生越来越LOLI,男生越来越早熟,自然生态上的差距拉近后,那么姐弟恋也不会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了不是?
接下来就是,到底要大几岁才不会被人家看怪异呢?回家放假的时候看电视,那个为老婆婆缔造上千阶山间小路的老大爷刚刚故去,唏嘘的某城为此还哭泣了一会儿,无意间却记起,似乎,他们是差了十八岁。
那么,某城由此推理,年龄的差距并不是借口,我们对爱情的期许只能是当事人本身,说别的根本就不靠谱。
那么,接下来就是,现如今的家庭很多会重组,重组了就会多一个继父或者继母,也会有那么个和自己血缘不同兄弟姐妹。大家会怎么对待那个和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兄弟姐妹呢?大义灭亲的故事太多太多了,某城不想再添上一个。所以呢,在看过ZS上某个和继父家哥哥谈恋爱的故事后,把狗血和老套的剧情加以改造,就此上演,如果灰姑娘的继母带来的是弟弟……
所谓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当年灰姑娘受虐待,也可以变相理解为,谁让他们家有三个女人与她相斥呢?
好吧,啰嗦到这里,此文不是小白,胜似小白。但不是笑话大全,请允许某城再次尝试新文风,此文是青葱岁月文,以此祭奠某城无奈的四年炮灰岁月。
此文狗血请自备大雨伞。
此文大雷请自备避雷针。
此文不虐请不用自备带手绢。
此文小白请自备强心镇定剂。
如果以上居家读文必备之物各位看官都没有准备的话,呃,逃命去吧!
楔子
“你好去死了,哪有人相亲是穿白大褂的?”沈离怒容满面,真想拿器械托盘砸掉林若曦的满脸无辜。
“注意点,你现在是在病房。”林若曦慢条斯理的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填写医生值班表,然后摊手:“我今天要值班,没功夫来回儿换。”
“幸好你开车,不然明天就得头版头条了,白衣天使被阻公交车,好心警察鸣笛开道。啧,多好的报道呵!”沈离皱皱眉,撇撇嘴。
“电话里说要来的那个病人呢?”林若曦面无表情,询问了一句。
“还在手术,一会儿才会转到我们住院部。”沈离耸耸肩膀:“我可不是故意破坏你遇见白马王子的机会,只是这个人撞车撞的太不是时候了,早不撞晚不撞,恰恰就挑我们冷面美女医生林若曦相亲的时候撞 ,”沈离神秘的靠近林若曦悄悄的说:“我直接怀疑他是仰慕你很久了,是故意的!”
“你们科没事了?怎么到处乱窜?”林若曦瞥了她一眼,脸部表情依然波澜不惊。
“怎么了,我借午饭时间出来透透风。“沈离理所当然的仰起头,在不出所料的看见林若曦把视线挪到她的脸上后,小冷风嗖嗖的也很快从后背掠上来,吓得她赶紧放下头:“一会儿就回去还不行嘛?”
“随便你,只要你不怕你们主任唠叨。”林若曦还是脸色严肃,“那个病人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据说是海龟,开宝马的,年少有为模样还不错,听说身高至少178,可惜不知道戴不戴眼镜,因为车子翻了什么都找不到了。”林若曦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冲到办公室就看见沈离一脸吃鳖的模样,现在看来她抑郁的原因果然不同凡人。
林若曦转过身,把手上的本子交给她,而后扯了一下嘴角:“这就是你打听的东西,每一句都和病情无关。”
医院里阴盛阳衰一直是卫生部门的老大难问题,虽然男医生不少,可除了两鬓花白的老专家外,中年死会儿的主治医师外,剩下能看得顺眼的那几个年轻的门诊医生也早早名草有主,可怜那些青春小护士们只好把目标转移,开始八卦哪个病房的哪个谁,很帅,哪个深切治疗室的哪个谁,是太子爷,常年乐此不疲。那些被绷带缠成木乃伊,腿上打着牵引,下面还插着尿管的帅哥们居然能引起这么多小姑娘春心萌动,也只能把最终症结归咎为,春天到了。
是阿,春天到了,所以沈离也开始萌动准备爬墙了,林若曦也必须去相亲了。
“那转过来的时候记得叫我,我先去吃饭。”林若曦无奈摇摇头,转个身把笔插入上衣口袋。
“你不等着看帅哥啦?”八卦失败的沈离不甘心的在她身后追问。
“插尿管的帅哥留给你了!”林若曦漠然说罢,继续前行。
敞怀的白大褂飘飘飞扬,罩在林若曦高挑的身上显得分外潇洒。林若曦不上班的时候长发飘逸还算清秀可人,可如果单纯从个性和举动决定,那么沈离一定坚信,林若曦绝对是男性,百分之一百。“啧啧,腿骨骨折,颅脑震荡,软组织挫伤,全身上下没什么好地方了,可怜哦。”
“是阿,皮相这么好,怎么还会这么倒霉阿?”
“幸好,全身上下就剩脸没受伤。”
“移交手续上说他血压,心律还正常吗?”
“正常,就是昏迷不醒,谁也没办法。刚刚小杜把他的喉管和尿管都插了。”
“你插的尿管?啊呀!怎么样,说说,说说。”
“你怎么这么色情阿,我们是医者父母心好不好?我绝对不告诉你我看见了什么!”
“有当父母的这么围观儿子的吗?”林若曦在众人身后沉声冷问。
话音刚停,刚刚还在叽叽喳喳围观的小护士们立即作鸟兽散,看着她们惊慌的动作,林若曦不觉好笑。摇着头的她把床头的病历拿起来,上下看了两眼,再带着病历往前走,病人尚且昏迷,但她的脚步还是很轻。
还好,脸上没什么血迹留下,看来人长的帅连照顾的护士也会勤快些,她从病历上移开目光,打量他,再挪回来。
床上躺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林若曦很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居然把误以为是一个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再见的人。
不可能。
那个人现在正在美国享受大西洋海岸的阳光,四处偷瞄着身穿比基尼的小姑娘屁股呢,不可能躺在病床上,还可怜兮兮的瘸了一条腿。
她眯缝双眼,左右端详,狐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明明姓名栏填的是陆阳,不同名也不同姓。可明明又像是他,除了喉结突出,身量又长了些,大模样还在那儿,林若曦突然想到什么,又翻开他的病号服,右锁骨下是一个淡粉色的印记。
“你干嘛咬我?”
“留个印儿,省得你小子混出个模样,我认不出你来了。”
那个是,属于她的牙印。
“若曦。”
突兀的一声从她身后响起,震得她手上的病历掉在陆阳的胸前,生怕惊动他的林若曦慌乱的捡起病历,慢慢回头,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快叫,穆阿姨。”林旭晟站在门内,一只手揉着女儿的头顶,一只手拉过穆音笑眯眯的介绍。
林若曦低头踢着自己脚旁的行李箱,脸色苍白,不肯开口。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父亲不去接她回来过寒假的原因。
“不叫就不叫吧,别难为孩子。你们看,我买了好多菜,晚上咱们吃大餐。”穆音对林若曦木然的表现倒不在意,只是微笑的站在若曦面前说:“你的小名叫宝宝是吧?以后阿姨叫你宝宝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今晚我们是做烧鲜虾,还是做东坡肉?”
“别忙了,要不,我们几个人出去吃?”林旭晟笑着把箱子往门里拎,与穆音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拿下她头发上的小棉絮。
朦胧的薄薄微光从他的指缝间穿过,扎入若曦的眼睛,留在她的心底。
这个镜头好像在哪里看过的。
是的,那时候他也这么帮妈妈拿过散步时沾上的树叶。
如今……
穆音因为若曦还在,对林旭晟的动作有点忸怩,闪过他的手后,赶紧把自己的手擦擦,拉过若曦的手往室内领:“宝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这本来就是她的家。
住了十八年的家。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和妈妈去世前一样。所有的家具也都还摆在原来的地方,就是说不出的陌生感,看哪都是怪怪的。
大卧室里墙上挂着的穆音和父亲甜蜜依偎的照片刺激了林若曦,再一回头,床头上居然还摆着若曦的照片,更是让她憋着忿忿。她收回脚,转身迈步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如今,只能躲到那里。因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这个家面临突如其来的多了另一个女主人的事实,幸好通往她房间的门没锁,不用费力就直接推门直入。
床还是那个床,却有人正窝在上面睡觉,被子半敞在那儿,手臂垂在床边晃荡着,显然,他的块头睡这个床委屈了他,长度还凑合,但宽度不够。
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甚至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让林若曦崩溃,她突然站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大叫:“他是谁阿,凭什么睡我的床,为什么我的床上有男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十八年来,林若曦基本属于乖乖宝型。所经过的大风大浪也无非就是曾经面临的高考,以及刚刚上了大学就为高中的暗恋男无辜当了一次炮灰女。
“我不丑吧?”若曦对着镜子发问。
宿舍里斜上铺的枕头飞来砸在她的脑后,她义无反顾的和镜子来了个临别亲吻,把脸移开,镜子上居然还留下了两个牙印儿。
“至于咩,我也不过是由衷的发出心底疑问而已。”若曦小声嘟囔着。
“别傻了,邓志浩散光斜视青光眼白内障眼球凹凸不平,你跟丫计较个屁。”毒舌的郝真真是她们寝室唯一的大美女,连说话都是气势压倒一切,她和若曦来自同一所高中,不过不同班。只不过邓志浩那棵校草太瞩目了,想让她对若曦没印象都很难。
毕竟她和他曾传过那么三两天的绯闻。
而真真大美女对绯闻的爱简直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差点为他抑郁了,死去活来的。”若曦皱起脸,左右打量几下,再微微笑笑,似乎怎么都不满意镜子里的自己。
这张脸太平凡了。基本上属于无功无过型,没有特别出众的五官,也没有特别败笔的皮肤,总起来说就是一个六十分万岁的脸,真对不起物资充裕的社会主义国家,居然拥有这么一张没个性的脸。
“就你那没心没肺,剩下半拉肝还发霉的人还能死去活来?别蒙人了,谁不知道谁阿,对了,你还没说完呢,你那个弟弟。”谁说美女就不八卦,事实证明,美女比正常的女人还要八卦,因为她们太寂寞了,极度需要八卦来填补笑傲江湖东方不败后的落寞。
“屁,他跟我没血缘关系。谁跟我提他我跟谁急!”若曦这次倒是不捧镜自照了,回头一吱牙:“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把他从我的被窝里拽出来了。”
“光着的?”美女关注点果然和寻常女子不同,也彻底让若曦咆哮:“你好去死了,他穿衣服呢。”
“可惜,又没八卦了。”真真咂嘴,躺回自己的床铺,再次感慨:“多么无聊的大一生活阿,我简直都要疯掉了!”
刚刚结束紧张麻痹的高中生活,绝大多数的人都莫名的空落落。没有家长逼着看书了,没有老师天天撕心裂肺的强调学习了,剩下的时间,她们这群冲出牢笼的小羔羊们居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别说我了,你们家那个呢?今天不带你出去吃冰淇凌?”真真的目标向来准确,大一套牢,大二培养,大三夯实,大四提炼,大五毕业直奔礼堂。这么宏伟的目标着实让小她两岁的若曦目瞪口呆的,可是人家真真一向是说到做到的行动派,就是用微微一笑很倾城迅速在大三勾搭上了一位本院师兄当孝子,并目前处于你浓我浓的甜蜜生活中,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日不见眼儿乱颤心儿忧,若曦不想当电灯泡,笑眯眯的说:“我天生不是当电灯泡的材料,所以就不发挥爱的光芒了,你记得回来带个火炬冰淇凌就行了。”
时值星期六,寝室里目前就两个人,真真简直被若曦的朴素要求彻底打败了,“拜托,你能不能下手狠一点?别人谈恋爱的时候,男人都要被宿舍姐妹们瓜分傻了,唯独吴昊每天出入我们宿舍你们就当人家不存在的。先不说你,老大天天上进当党员,老二两耳不闻窗外事,老四不学好去搞什么学生会,老五呢,干脆就没长大就知道对着吴昊傻笑,满屋子就剩下你一个能喘气的正常活人了,咱能不能要点有追求的东西?”
“真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全世界大概只有你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被勒索了,我勒索他你有什么好处?”若曦略微吃惊的看着她。
“你们勒索的东西直接决定我的价值,你们勒索的越贵,才能证明我是应该被珍惜的,应该被呵护的……”真真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却不让人讨厌。
老天阿,总是这么不HD。明明有些人就是桃花眼,多情眉,偏偏有那么多送上门的小男生,脸上泥巴都没洗干净就屁颠屁颠的跟在美女后面献殷勤。可怜她林若曦容貌还算挣扎在贫困线之上,却无人问津,害得天天晚上租言情小说的她只能在梦里和白马王子相遇,根本无力回到现实这样残酷的局面。
“星期天晚上院里联谊你去吗?”真真见她不说话,以为某人在暗自悔过,大发善心问:“听说这次是全院的,还会邀请已经毕业的师兄们回来,帅哥大大的,这次机会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没衣服,春装还没带回来,穿棉袄去什么联谊?”林若曦放下镜子两只手拄在下巴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前不久刚刚下过雪,这个时候穿裙子不排除会被冻死,以及就地给师兄们当活体标本解剖的可能,所以不能太冒险。
可是穿着棉袄……本来这脸就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身子再蠢得像头熊,不就更没销路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颓的厉害。虽然医科大是五年学业,并且学业也不轻松,可刚刚当过一次炮灰的若曦真的很想迅速证明自己仅剩残存的那一丁点儿魅力,非常非常想。
“那你到底去不去?”真真等她神游太虚三周后,大声吼上一嗓子,直接把茫然的若曦从迷蒙中拎出来。
“去,怎么能不去?”所谓没有联谊哪来的奸情,没有奸情哪来的爱情呢,于是林若曦决定不能再任由棉袄挡住自己的身材,奋勇的举了举拳头说:“我今天就回家翻裙子去!”提前没打招呼,家里也自然不会有人,林若曦就是笃定这点才会大剌剌的拿钥匙开门,直奔自己房间冲过去。
没错,经过上次一役,那个睡在她床上的弟弟,呸,是小屁孩儿被搬到了行军床上,并且由他老妈亲口保证,哪怕若曦不回来住也不会让他再随便动她的东西,和床。
虽然行为过分了点,但确实出了口恶气,于是若曦暂且饶过了他们,这次回来也自然毫不在意的回到自己的床上,把箱子打开,翻找着衣服。
正专心一意找衣服的若曦突然听见卫生间门响,头皮有点发毛。不会这么巧吧,做贼正被官兵抓?她假装没听见,手上的动作倒是开始加速,准备趁来人还没反应之前冲出去。
“该死的,那条水粉色的半身裙子怎么找不到了?越是着急,脑子又有点懵,若曦咬牙继续找,就在这时突然身后有人大叫:“你是谁?”被抓包的若曦叹口气,转过脸去,此时还算是上午,斜斜的光影从他背后打过来,很炙烈,看不清脸,却能看清这家伙什么都没穿。
心头抽紧,脸上一红,慌乱的眨眨眼睛,赶紧寻找为自己辩解的借口,可嘴巴不听大脑的使唤,还是在摔他一记衣服后最原始的喊出一句:“你没穿衣服!”
声音之刺耳,动作之夸张,显然也吓着门口浑身上下湿淋淋的穆歌,原本只是想趁家里没人赶快跑进来拿忘带的内衣裤,居然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看光光,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还表现出自己被猥亵的模样。
大姐,拜托好不好,他还是青春少年呢,该叫的是他吧?
越是紧张,他越是慌,最后直接跑到自己的床边上拽起内衣飞奔到厕所。
冷静下来的若曦顿了一下,继续埋头翻裙子。她懒得理那个小屁孩儿,只要他别侵犯到她的领地,那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敢过来,她一定要教训他知道什么叫付诸暴力。
终于找到裙子的她咬牙切齿的从柜子里拽出来,而后比在自己腰上。完了,大一资本主义的腐败日子滋养人阿,这裙子还是高三被操练最狠的时候买下的,当年那叫一个瘦阿,可现在,似乎穿不进去了。
生活费能够花就不错了,别想再买条裙子,可没了裙子又没机会参加联谊。好吧,那就将就这个好了,她扑到门前,从内反锁,把身上厚厚的毛衣和牛仔裤脱个光溜溜,直接把裙子套上,腰上还有一半拉不上,她赶紧跳着脚把门锁打开,瞄了一眼外面没有人,赶紧蹿到客厅的穿衣镜前面比量起来。
深憋一口气,把腰拉锁拉好。淡粉色的半身裙和蕾丝小西装是公主视觉甜美系,搭配上捂了一冬天的雪白小腿,和为了憋气收紧的腰部挺起的胸,身材比例简直完美到极点。
若曦笑眯眯的,在穿衣镜前转了三圈,任由裙角飞舞,最后摆上一个最妩媚的模样靠在镜子上,自我陶醉。
就在她停住动作后突然从镜子里反光看见一个身影,懒洋洋的倚在门口,正在看自己,他的视线上下巡视,登时让若曦紧张的抓紧上衣,准备好随时抽他两巴掌的准备,结果,人家大摇大摆的走进卧室,连多余的话都没说。
若曦只好装做没看见,也被迫回到房间,当他是空气,埋头把自己的包收拾好,准备离开。
“嗨,你的衣服掉了一个钮儿。”他在她背后喊。
若曦第一反应是愣住了,低头看看,果然中间第二个口子掉了,她回头一看,他正笑着看着自己。
她趴在地上找了一圈,却在他的脚下看到失踪纽扣的踪迹,正想把他扒拉到一边捡起来,结果被他抢了个先,钮扣端端正正落入他的手中。
若曦硬着头皮走上前,他也正好抬起头,瘦朗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她不知道自己怒气从何而来,挑着眉尖冷冷的说:“把扣子还给我。“
他的声音还没变声完全,有点像鸭子:“喂,说句谢谢。”
若曦咬紧牙,愤怒的把他的手腕掐住,用力一掰。
这就是大几岁的好处,小屁孩儿就到她眉毛那么高,谁让若曦在十五岁就长到170的,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高造成俯压,再加上尖尖的指甲,场面形势立即风云巨变颠倒黑白,只见若曦洋洋得意,“小屁孩儿,快点给我,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吱牙咧嘴的穆歌往后扯胳膊,但没扯动,他皱着眉头悻悻的说:“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欺负人。”
若曦雄赳赳气昂昂的从他手心抠出纽扣,懒得再跟他吵嘴,鼻子一哼,蔑视的瞄了一眼被欺负的他:“等你长高了来欺负我阿,就怕没那个机会!”
别说,这一刻若曦还体会到郝真真那种独步天下后的寂寞和孤独来。
果然,没有对手的人生是残忍的人生。
尤其是用身高欺压完人后,哈哈!
把纽扣放到包里,背上肩头往外走,身后的鸭子却大声的叫:“我叫穆歌,下次别叫我小屁孩儿!”
穆歌?还放牛娃呢!若曦撇嘴,懒得和高中以下的男生犯口角。
人家会说她为老不尊的!
嗯!
出现了一只白马
新生是大学里最勤奋的风景线,无论是食堂,还是教室,甚至是联谊会。大一女生呢又向来是联谊会里最受欢迎的一群人,她们的到来无疑为死气沉沉的会场注入了新鲜血液,很快,口哨声四下响起,每个男生的眼神都是热烈而向往的,准确点说,满是绿莹莹的狼光……
倒不是来了多少美女,而是对于医科大来说,只要是女人,就不会剩下。
林若曦站在郝真真身边就是自杀的白痴行为,不管她粉裙子也好,还是光溜溜的小腿也好,反正没有几个男生会把眼光溜到她身上半秒钟。只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穿的像头熊呢,至少不冷阿,现在小腿肚子明显在转筋,使得她不得不脱离大队伍直奔角落的凳子上,先用手搓大腿,摩擦生热了再说。
也不知道郝真真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她们寝室六朵花悉数到齐,连老二贝宁都带着眼镜拘紧的跟在真真身后一步一随,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郝真真对她说,能帮她弄到期末考试真题才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别说,这个打着联谊的相亲大会确实不错。男生够多,素质够好,最主要的是灯光够暗,羞涩的小男生完全可以借助黑暗遮盖自己不轨的念头,达到美人在怀的目标。
眼看着水汪汪的小男生都在舞池那里厮混,若曦心花乱动,口水直流。
可惜阿,她现在只能蹲在角落里,继续和满身的鸡皮疙瘩奋斗。
没过三分钟,她身边坐下一位,使得若曦心底小紧张一下,以为会有什么天降艳遇照顾了她。结果那个人就坐她旁边,若无其事的看着舞池那些骤然发烫的小男生,淡淡笑着。若曦斜眼瞥过去,他笑的很好看,嘴角微微上扬,带动双眼,在暗黑的灯光下很诱人,使得若曦的小心肝怦怦乱跳。
突然,人群那边有人喊,“海轶,海轶”
他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玩,自己不想参与,居然还坐在若曦旁边。
若曦很想认识他,可有自认不是那种活泼到可以自己结交异性的地步,她带着几分犹豫,几分忐忑,再次偷瞄了他一眼,别说,人要顺眼,连穿的衣服都觉得好看。
深条纹的衬衫配上毛背心,下身是很休闲的牛仔裤,这穿着简直就是小说男主的打扮,若曦很不争气很不自觉的又送了两分给他。
她还想多看,谁知他一抬头正碰见她探索的目光,若曦脸腾的红了,赶紧端正了坐姿把勒得半死的腰再收三分气息。
他没说话,只是朝她的侧影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若曦假装自己没有动用到余光,故作不知。结果他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坐久了会很冷,我请你跳个舞好么?”
若曦二话没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句拒绝的话都不敢说。
大概没想到会被人拒绝吧,海轶的表情有些怔,随即低头笑笑:“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林若曦欲哭无泪。如果不是脚抽筋,如果不是腰勒的太紧,她一定会奋勇扑上去,和白马共舞一圈,可她的腰彻底辜负祖国人民寄托的希望,像被人套了紧箍咒一样,越来越紧。
这个,莫非一会儿要要让他摸自己已经分了三层的赘肉么?
当然,不能!
“呃,其实我也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但是我现在暂时不方便跳舞。”林若曦在心中使劲翻着白眼,为自己说出的借口惭愧,天知道她多么想他有别的意思,啊啊啊啊啊!
勉强控制住自己面部不露出狰狞表情的林若曦,用最善解人意的微笑回绝自己的口水的白马。
“没关系,我等你。”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低的,诱人心跳,恰巧一束银光打过来,他的脸在阴影里,像极了好莱坞男明星与灰姑娘的最经典场景,那么暧昧不明,那么动人心魄。
再难受也都被忘掉爪哇国去袅,林若曦就像被人下了蛊一样,抬起头望去,正看见他长长睫毛覆盖在眼睑下方的阴影。
真长阿,居然比她的还长。
然后她伸出一只手,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不知道了。耳朵里只能重复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我等你,眼睛里也只能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忽闪忽闪她的心。
是谁说的来着。食色性也,纵然再纯洁无比的女生也难以抵御帅哥诱惑,她们的热情就像干柴烈火一般容易点燃,所谓淑女的嘴脸都通通抛到脑后。
毕竟大一这么郁闷这么无聊这么猪狗不如的日子里,帅哥还是她们最终的调味剂,哪怕是在男生众多的医科大里,仍是如此。
毕竟,数量不等于重量,重量不等于质量……
林若曦拼命警告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已经丢人了,绝不能流口水那么没品,更不能露出太花痴的微笑。
一定要大方,一定要得体。
这个曲子是林若曦最喜欢的,卡萨布兰卡,可惜不太适合跳舞,尤其是在下饺子一般的舞池里。一群人,不管会跳的不会跳的都在那摩擦生热,拥挤不堪,也让她和海轶的身子越靠越近。
他个子很高,饶是若曦170的身高也才到他唇边,她一直躲躲闪闪的,也都是怕有人助人为乐推他们一把,她的额头就晚节不保了。
可是,一直到舞曲结束,也没人发挥高风亮节推那一把,于是她的一怀少女心事也算落了空,临到曲终还不由感叹道如今这社会,真没学雷锋的了。
说来若曦很没运动神经。一个在高中立定跳远只跳一米六,仰卧起坐只做十九个,一百米跑了二十二秒的人,大家还能寄望她什么呢。但今天就这么奇怪,她居然没踩到他的脚,一次都没有。连想借这个机会来点美救英雄戏码也不行,计谋没得逞的她抱憾不已,扼腕不止。
舞曲完毕,他送她回位子上坐好,随即松开她的手。
也在此时,若曦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牵着自己的手,从舞池到座位。
不知为何,她突然心里一动。
如果说她此时还残存一丝清醒,那就是不断的提醒自己,必须问他的班级,必须为下一次接触铺垫,必须,必须。
“我,我叫林若曦,你呢?”声音颤颤的,眼波欲流。
她的胆怯大概都落在他的眼睛里,无处潜行。而后,他刚想开口说,身后有人突然拍他肩膀:“怎么,毕业了还不放过我们的小师妹?你好歹给我们留两个校花吧,你这么方圆百里不留活口的,很容易造成我们小师弟生态平衡失衡的。”
海轶回头,一般正经的想了半晌,才说:“不行,这个小师妹太好了,怕给他们糟蹋了。”
“滚。你就是狼心大发喜欢小女生。”来人一脸的气愤,嘴角却扬着的。
若曦偷眼看他们你来我往的斗嘴,顺便仔仔细细的从正面看心中的那个人。很干净,若曦认为,男人干净是必备素质第一条。虽然号称医生都有洁癖,可是还在医科院校上学的男生不见得有多么洁癖,她见多了衣衫邋遢,头发很长的男生。所以一看见海轶耳旁清爽的发线就让她心儿乱跳,更别说修长的手指,虽然看不清楚,却觉得必然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的。
他毕业了么,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大她五岁呢?
“在看什么?”他笑呵呵的看着她。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打岔的人人间蒸发了,回过神的林若曦面前只站着被盯毛的海轶,万般羞愧中,她支支吾吾的问:“师兄,你大我五岁吧?”
“这个很重要吗?”他低着声音问。
似乎,不重要。所以若曦拼命的摇头,心底鄙视自己一百遍阿一百遍。可摇完头,接下来的话题是重复自己的姓名,再问他一次名字呢,还是继续要求他说出年纪呢?
挣扎了很久,若曦很没出息的说:“那个,那个,我室友在叫我。”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特地用手指比划远远站着的几个人,慌乱的起身赶快溜走。
海轶抬头,那几个人他是看见了,但没看见她嘴里说的那个在叫她的动作,他站直身子目送若曦慌里慌张的背影,微微笑笑。
显然若曦也知道他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她赶紧背着身子朝身后摆摆手,粉色的裙角还在跳跃着,衬着长发柔亮。
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很漂亮,海轶摇头笑准备找个座位坐下来,可还没等坐下就看见,若曦跳动的粉色身影突然摔倒,而后就是哎呀一声。
林若曦必须要承认的一点就是,她确实没有运动细胞,连十几步的路程都能脚下一滑,被旁边的凳子腿绊倒,直到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摔在地上,咕咚一声的震撼人心。
好吧,她承认,她是为了吸引别人目光才做出以上动作的。但她希望海轶没被自己吸引,一点都没被吸引。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面前伸过带着修长手指的手,让林若曦懊恼至极。这样一点都不浪漫,一点都不唯美,一点都不纯清,一点都不感人,甚至,一点都不正常。
王子不该在公主摔个狗啃屎的时候出现,那不是救美,那是刺激美。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再不起来估计明天就成校刊主角了,满脸不甘的林若曦还是被迫乖乖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把头低到胸前,靠着他胳膊的力度站起来,而后是满脸通红的对他说:“那个,谢谢你,师兄。”
“看来,我不送你都不行了,我可不想你再跌倒。”他依然那样云淡风轻的笑着,脸上也是含蓄到极点的表情。
天阿,打雷劈死我吧,丢人都丢到家了!若曦边哀号,边想。 不是冤家不聚头
说真的,那时候她真的很想找堵墙撞死自己。
哪怕就是现在,她也不想对自己有任何手软。
“阿阿阿阿,我怎么还不死阿!”林若曦痛苦的趴在桌子上,万分懊恼的哀嚎着。
好好的恋爱小萌芽就被狗啃屎扼杀在摇篮中,简直可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悔不当初阿,要知道当时的场面尴尬到极点,海轶拉她起来的时候,她居然又踩到自己的裙角。如果说,刚刚那个狗啃屎的经典造型海轶没有看见具体细节的话,那么这次他,他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结果,结果,在起身后,若曦用手蒙着脸就如同过街老鼠一样钻过人群,消失了,甚至还恨不能还在自己身后挂上一个牌子,我不是事件当事人,我不是……
“行了,你已经够风光的了,现在满院儿都打听那天和海轶共舞的到底是谁,你很拉风的。”老三趴在床上吃旺旺仙贝,喀吧喀吧的声音更提醒若曦自己那天犹如耗子般的行为。
“大姐,这么红是我不想的。不过海轶到底是谁阿,为什么那么多人问?”林若曦听她提到自己的心上人,赶紧一脸讪笑的贴过来,坐在老三床下的凳子上。
真真的八卦有时候也是非常信息的来源,其收纳之光,花样之繁复,无人与之匹敌。
“他?前任学生会会长,现在在家私家医院做见习医师,据说那家医院只招海外归来的硕士博士,他是一路杀进最后面试的唯一一个本科学士呢。另外当年他在咱们学校也是风云人物,不光是两届学生会会长,还是学校最大文学社的社长,还有我们学校的书法展堂还有他的三幅作品……”
难怪他的手指那么修长,看来握毛笔也是要有天赋的,若曦看看自己的鸡爪子,光长长度了,一点肉都没有,如果握上毛笔的话,真不知道是毛笔握她还是她握毛笔。
唉!能配上白马的也必须得是公主,可她简直就是典型的灰姑娘嘛,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成功的打压了所有的革命热情,若曦不得不仰望真真:“你说,白马爱上灰姑娘的几率是多少?”
真真还真认真的想了一下,“这种可能呢也不是没有,几率嘛就是你出去买三注彩票,然后三注都中奖,最重要的是,都中头等奖。嗯,这两个几率差不多。”
若曦无语问苍天的靠在椅子上,如果是真的这样,那她还是算了吧。既然这不是一厢情愿能做好的事,放弃也是没有办法的结果。
唉,暴殄天物。既然天物注定是要暴殄了,那么化悲愤为食量就是必须的,所以林若曦仗着自己身高优势蹿起身,拽过真真的鲜贝,放到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林-若-曦,你个死不要脸的,不许抢我的干粮储备~!”
好吧,谁会比她更惨呢,不仅发现前进的目标是在火星上,还被人暴捶到猪头模样……又到周末,住在本市的贝宁和老五回了家,真真呢则去和吴昊约好杀到西单去逛街,唯独林若曦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虽然那对儿母子也保证了不会再干扰她的生活,但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尤其上次还经过那么讨厌的事,肯定不能心平气和的相处下去,如果吵起来,父亲反而是夹在中间最难过的人,算了,还是别回去,这样也可以避免让不舒服的事发生了。
林若曦还没定好主意,楼下阿姨就在喊:“208,林若曦电话!”
医科大的宿舍楼只有四层,楼下阿姨的嗓门完全可以不必通过任何机械电子设备就能发出全楼都能听见的呼叫,往往她一呼叫,为了耳根清静的人会不停的提醒当事人,赶快下去吧,不然要死人了。再不然就会群起而攻之,直到当事人满身伤痕的爬下去接电话为止。不,据说有人还被威胁过:如果你不下去,我们全宿舍的人抬你扔下去这样惨无人道的话。
都不用想,来电话的肯定是父亲。
其实父亲也很为难。母亲去世那么久了,他一个人拉扯若曦很辛苦。眼看着若曦从高三开始住校,孤零零的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衣服一个人,连买点菜都是一个人。其实他找个女人来作伴也没什么不好,甚至最开始有人介绍的时候林若曦还会借机跟他调侃一下,到底哪个才适合他,直到穆阿姨的出现,林若曦才发现自己错了。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陪伴她十年的父亲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接了个女人回家住,这让她突然多少有点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觉。
于是,家也不是她的家了,那里又有了另外一个女主人,甚至连孩子都有另外一个,那么,她是谁,她到底是什么呢?
“林若曦,电话!”楼下的阿姨嗓门一如既往的洪亮,紧接着果然有隔壁宿舍的人过来敲门:“若曦,若曦,下面有你电话。”
不屈不挠的阿姨,和顽强到底的隔壁舍友,都让若曦头痛不已。
这个,好吧,宁可自己死,不能拖着大家亡。
若曦雄赳赳气昂昂的拽好身上背的大包,拽开房门,迎面闪过舍友的话:“你在阿? 那还让她嚎半天?”蹬蹬蹬下楼去了。
接过电话,想了一下,才说:“爸,今天我回家。”
“我打电话也是想问问你,怎么还没回来。”林旭晟生怕她还在气头上小心翼翼的说。
“有事,多待了一会儿,现在回去。”林若曦声音透着被逼无奈后的疲累。
“那个,宝宝呵,穆阿姨问你,想吃点什么,她好去做。”林旭晟很想修补女儿和穆音的关系。
我最想让她和她儿子搬出去!若曦心底愤怒的喊。可嘴上却是说:“随便吧,爱吃什么吃什么。”
“那就可乐鸡翅吧,其实拔丝红果也可以,还有……”
吧嗒一声电话被挂断,林旭晟皱眉看着手中的话筒。这孩子,还是那么倔强,从小就没变过。之前他们一起聊天的时候,她对穆音印象还不错的。她还对自己表示希望可以有一个温柔贤良惠的女人来完成母亲没有完成的任务,可见到穆音那刻,她突然变得很暴躁,甚至还把穆歌拎出被窝,纵使穆音百般道歉,她也不软化,让林旭晟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无能。明明应该是很好的见面场景,穆音也在厨房忙了一上午,结果就这么毁掉了。
穆音这个女人,说起来还真的不错。离异多年交往单纯,带个男孩子生活到现在,也够辛苦的,她很会过日子,也会照顾人,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好的大概就是还没和若曦搞好关系,如果她们俩之间什么都解决了,那就是完美无缺了。
虽然她也在努力,他知道。若曦按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站在家门前运了好几次气还不想敲门按门铃。
她不得已需要见讨厌的人没错,但是能少见一会儿就少见一会儿也没错。她还在自说自话,突然身后听见脚步声,她下意识让了让身子,让那个人先过去,结果脚步声却停在她旁边。
“你在和门相面吗?”若曦熟悉的鸭子叫再度响起,她转过头,正看见手转着篮球的小屁孩儿的满头大汗的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用毫不掩饰的探寻目光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然后轻轻点头自言自语:“看来,有这个可能。”
若曦同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警惕的看着他,回嘴:“别叫了,你不知道你说话的声音很难听吗?”
“你敢说我难听?”小屁孩儿动怒起来一点都没有威胁性,于是若曦做出俯视的姿态看着他:“我明明说过了,你还要我重复,你确定你没有耳背?”
“我不跟你见识。”小屁孩为了显得自己很大度,故意偏过身子,按了按门铃,撇嘴挤过若曦的身子。
林若曦也是冷哼一声,躲他三步远站在门的另一头,不去看他。
穆音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两个人都摆着臭脸站在门口,似乎随时等待发令枪响,而后开始万米奔跑的模样。
果然,她刚一开门,闪过身子,穆歌第一个冲到自己的房间,林若曦为了不让他霸占自己的房间也迅速冲到房间的床边站好。
两个人跟斗鸡一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的准备词语开始对骂。
若曦掐腰:“我警告你,这个房间是我的,你只是寄住!”
“才怪,周一到周五都是我的,周六周日才施舍给你!”穆歌冷笑回道。
若曦眯眼冷笑:“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跟我顶嘴,你个小屁孩儿!”
“我也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太嚣张,你个老古板!”穆歌同样效仿她的迷眼动作,也伴随着嘴角的冷笑。
林若曦话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掐着腰的手指几乎要抠进肉里,她眯着眼睛颤抖着双手,厉声说:“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不料,小屁孩儿居然迈步上前,走到她眼前阴冷的一笑:“你扔阿,就你那小胳膊腿,别吹牛了!”
穆音站在门外无措的看着两个人掐架,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她不好拉若曦,可她又舍不得让自己儿子受委屈,像热锅上蚂蚁的她赶紧跑到阳台上张望。
幸好出去买可乐的林旭晟已经上楼,不然这事还不知道演变成什么模样。
“若曦!”林旭晟拎着可乐站在房门外,看着屋里气喘吁吁的两个人。
若曦看见父亲,胸中的怒气在无意间瞥到那一绺白发憋住了,刹住闸的她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竭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了,若曦咬着嘴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和个孩子计较。没错,他的母亲她确实不喜欢,但是他也是无辜来到这个家的不是吗,如果说她看他母亲别扭,那平时他五天都要对着她的父亲岂不是也很难受?
算了,自己是大人不跟小孩儿计较,若曦侧脸看看那个小屁孩儿,牙根直咬。
穆音见屋里没了争吵的动静,她有点讨好的挤过林旭晟,笑眯眯的问若曦:“宝宝呵,咱们晚上吃可乐鸡翅吧?”
“不吃!”穆歌和林若曦一同回答。
所谓的家庭互动若曦躺在床上默默的数绵羊,一万一千八百九十六只都数完了,还是一点都睡不着。
饭桌上她强忍着怒气埋头吃饭,头都不抬。为了调节气氛林旭晟说了几个不知所谓的笑话,满桌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穆阿姨一直在给若曦夹菜,穆歌碗里都是林旭晟摞起来的鸡翅,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摇头叹息着。而对面两个小孩儿却各自拿眼睛撇了一样对方,而后共同哼了一声,再背过去吃。
若曦也想安慰父亲一次,装出点儿笑脸。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讨厌很讨厌穆音,以前看照片的时候她就觉得她不知道哪里 眼熟,直到看见了才发现,她就是那时候挠得母亲满脸是伤的女人。那时候她才五岁,却能把细节记得清清楚楚。她不会原谅穆音,明明母亲是好心,她却恩将仇报,甚至在多年以后还会抢过母亲的位置进了昔日属于母亲的这个家门。
因为她的不可原谅,连带那个小的也不可原谅。
虽然现在他就睡在她旁边的行军床上,但嘎吱嘎吱的翻身声直接影响她的睡眠。死孩子,睡觉都不老实,不是磨牙就是打把子,简直折磨死人了。
辗转三个小时的林若曦终于忍耐不住,她披着衣服下床,趿着拖鞋,轻轻的走到声音发源地,用冰凉的双手使劲按住他上下磨动的下巴。
显然这位穆歌同学睡的很死,被人按住下巴后也是闷闷的挣扎了几下,而后就顺利停止了嘴部动作,林若曦蔑视的看了一眼小屁孩儿酣然的睡容,冷笑一声接着往回走。
就在她刚刚爬上床然后盖好被子找个最舒服的姿势会周公的时候,又换了一个声音从那边的床上响起。
近乎抓狂的若曦很想一个拖鞋底拍过去,砸死那个打呼噜的人,可拳头攥了几下还是放松,蒙头转向内里墙壁,默默告诫自己,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呼……噜噜,呼……噜噜……”就算是魔鬼她也认了,谁让这个混蛋打呼噜打出美声来的,她把被子用力掀到一旁,拽着拖鞋就奔到他的床前,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拍下去。
左找右找,还是下不了手,最终林若曦在虚假的魔鬼表象里挣扎了半天,还是用冰凉的手狠狠扭了他的头。别说,把他的下巴用力按下去,还真有很爽的感觉。
于是林若曦再次哼着小曲奔回自己的床铺。
这下好了,悄无声息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可是,可是,林若曦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唉,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阿,有声音固然不好,可是有声音以后再没了声音,这简直就是对人精神上的巨大折磨。
于是林若曦痛苦的把被子蒙在自己脑袋上,强迫自己想一些愉快的事,例如白马,例如白马的衣服,例如白马的笑,还例如白马那句我等你。
嗯,这下心情不错,甚至有些喜不自禁。哪怕没机会和白马交往,但是想想愉悦一下身心还是可以的。她想着他的笑,轻轻哼着,“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阿春风里……”
“咳!”隔壁床有人翻身。吓得若曦赶紧闭上嘴,仔细竖起耳朵听一听,这家伙可能是睡梦中梦见什么了,有点闷声的笑音。
真是难得一见的超级白痴,居然连做梦都能笑得出来。
果然天生没有当白马王子的潜质。
哼,他要是能长成白马,那她就能长成何仙姑,WHO怕WHO?
咦,为什么是何仙姑而不是白雪公主呢,看来他们果然不是一样的人,肯定不能归结为一路货色,一丘之貉。
上帝是智慧无比的,这点他做的没错。第二天,穆歌和妈妈的对话被在卫生间洗漱的林若曦不小心听个仔细。
“妈,我下巴疼。”穆歌郁郁的说。
“怎么弄的?”穆音的声音有点紧张。
“不知道,挺疼的,还有脖子也疼。”虽然这是她搞的鬼,但一想到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告状,若曦鄙夷的冷哼一声。
“哦,那晚上给你换个枕头,可能是枕头太硬你睡落枕了。”穆音说完,又补了一句:“好好听话,千万别和姐姐吵。”
林若曦手上原本不停抽动的牙刷突然停了一下,而后又快速抽动起来。林旭晟提议全家去看看新建的中心花园,此建议得到穆音的衷心拥护,以及两个还在别扭期间的孩子的强烈反对。
不过穆歌突然笑得阳光灿烂的说:“林叔叔和她去吧,我和我妈去。”
臭小子,若曦突然觉得自己昨天下手扭轻了,应该直接用力把他脖子掰断才是,可刚想开口,林旭晟已经否定了他的提议,只是拽着穆音的手说:“你去准备点吃的,今天咱们家四口来个户外郊游,家庭互动嘛!”
好吧,反正他也没说什么危害社会的话,她就不替警察叔叔教育孩子了。她努努嘴儿,然后吱牙一笑:“我去,至于别人去不去我不管。”
“你去了,别人就不敢去了。”穆歌嘴巴有着不符合他自身年纪的的毒。
“你!”林若曦强压下心头怒火,对心事重重万分担忧的两个大人微微一笑,等两个人都去准备出行食品后,她狠狠上前用鞋跟跺了穆歌一脚,并在他耳边威胁道:“别哭哦,这么大的男生还哭鼻子会被人笑死的。”
“你!”此刻,这个字换成穆歌咬牙切齿的喊出来了。林若曦不得不佩服父亲为了扭转家中别扭尴尬的气氛确实是绞尽脑汁才想出的让人满脸黑线的方案。
隆冬郊游,虽然没有雪,却有满脖领子的风。眼看着四个人都缩头缩脑的在花园路上走,风把身上穿的羽绒服都吹成了一个个球状体,头发也是东倒西歪的挂在脸上,还有穆音的围巾更是直接呼在脸上差点窒息。
林旭晟背过身子,挡在她面前,帮她把围巾拽下来,塞到衣服里。若曦看见了,因为冷到不行懒得去伤心,嘴里只是反复埋怨,“这么冷也不知道出来要干嘛?”
这一次,难得穆歌和她一致,他哆哆嗦嗦的把领子拉好,撇嘴:“全家冻死呗,还能干嘛?”
林旭晟看见公园门口有租双人并排的自行车,赶紧抓过两辆,笑呵呵的对穆音说,“这个好,蹬上就不冷了。”
如果说二十岁男人聪明无比的原因是要用来追女孩子的话,若曦异常肯定自己老爸到了更年期,这样诡异的增暖方式都能想出来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抑郁他老人家的智商。
于是,两个人一对儿,两个人一对儿坐上的自行车,自然是林旭晟一对儿,和林若曦一对儿。
原本暗自带气的两个人被推上一起,抵抗的很,好在一想到快点骑完至少可以回家不用再面对呼啸而过的北风,骑车立刻吸引了两个人的全部注意力。
当林旭晟和穆音两个还在嘿哟嘿哟的踩着往前爬的时候,后面两个人四条腿飞快的踩着自行车扬长而去,弄得林旭晟在后面哎哎的叫:“你们倒是慢点慢点阿!”
两个人像是没听见一样,一个比一个速度快,最后若曦由于惯性腿儿都有点失控的感觉,如同踩了风火轮一样急速倒腾着。
骑着骑着突然两个人都发现不对劲,且不说那两个老的被甩没影了,单单是这条沿湖的林荫道上来来回回也就他们俩个人,一辆车。偶尔路过一个售货亭,那里的人齐刷刷把眼睛都盯在他们俩身上,像是动物园被参观的珍禽奇兽,呃,怎么这么诡异阿?
两个傻眼的人立刻停住动作,任由车子惯性向前飞驰,风实在太大,林若曦开口向他说话都很难,被呼呼刮入的呛个半死,她咳嗽几下才勉强说:“要不我们回去找他们吧。”
“不用,他们会来的。”穆歌抱紧肩膀,靠在车背上。
“这个,随便你。”林若曦紧张看向四周,明明人满为患的公园突然空无一人,是有点阴风阵阵的感觉。
车子终于停下来,两个人都各自蜷缩着身子等各自父母的到来。
“你们需要军训吗?”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林若曦摸不着头脑,条件反射的回答:“要阿,不过是要第一年结束的暑假。”
“哦。”然后穆歌就再没说一句话。
这算搭讪吗?林若曦苦恼的思考。好吧,也许是他妈那句话让他对自己发出友好的表示,既然如此自己也必须宽容大度点,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于是她非常友善的,非常热情的,非常三八的问:“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穆歌抱胸睨了她一眼,撇着嘴说:“我刚刚想说,你要不要让林叔叔给你报个体弱易倒之类的。骑那么远的路都是我在骑,你光两个腿悬空,什么都没做,都白长两条从肚脐眼下就分叉的腿了 。”
“穆-歌!”林若曦咬牙切齿,抬起扭曲的手指,面部狰狞的说:“你去死吧!”
真没想到,她的这句话没起到威胁,反而逗得穆歌哈哈大笑,对于他白痴的笑容,林若曦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愤怒,她胳膊长腿长,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屁股上。其实力道也没多大,毕竟中间还隔着那么个铁架子。可穆歌刚刚抱胸的时候把双腿架在了车扶手上,于是,于是华丽丽的慢动作就是,林若曦飞起一脚,而后穆歌斜着身子慢悠悠的栽倒在地,他想挣扎爬起来,但没成功。
于是,累得半死的林旭晟和穆音千辛万苦赶上来的时候,刚刚好看见,躺在地面上挣扎起身的穆歌,和一脸猖狂笑意站在自行车上面的林若曦,各自惊呼。
“穆歌!”她喊。
“林若曦!”他叫。
“你们俩给我们过来!”而后是男女二重唱……
对错嫑斤斤计较
好吧,林若曦承认,自己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谁能想到一个身强体健的大小伙子会被自己花拳绣腿的一脚就踹飞下自行车去,而且还在父亲赶上来的时候,居然还非常可耻,非常不要脸的流出两道鼻血来?
这对于一个百米跑22秒的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无法接受的事实阿?
于是大风凛冽中,一对儿可怜的母子像是被夫家虐待一般抱在一起,而林若曦一脸茫然只能对着父亲讪讪发笑:“我也不知道他那么不禁踹阿。”
“下个月零花钱减半。”林旭晟沉声道:“都这么大了女孩子了,怎么手脚都没个轻重,人家才十三,你能像踹死狗那么踹吗?”
好吧,老爸,你不是来训我的,你是来搞笑的。林若曦扑哧乐出来,心理阴暗的想。
“回家!”林旭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若曦几乎保持感激涕零的表情,在父亲示意的眼神逼迫下,立即冲到穆音身边,想了半天才说:“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咱们回家吧。”
穆音回头,定定看了她几眼,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这孩子应该是没有坏心的,只不过是孩子之间打闹手脚重了,她安慰自己。
其实谁是傻子呢?从她进家门就发现若曦对她的态度不好,原本老林还说过,女儿乖巧听话,现在想想那也都成了真正的夸赞,实际行为一点都没看出拉。不过,既然她拖着穆歌嫁过来,再难受也得忍着,因为若曦的妈妈真是个好人,可又走的那么早,她就当自己是为了还债吧,不管怎么说,不能和她的孩子计较。
“也不怪你,他早上就说不舒服。”穆音上下拍拍穆歌衣服上的灰尘,脸上有点不自然。
不舒服……那也是她下手的结果。
这么算来,还真是她变身恶姐姐了。小屁孩儿就是嘴巴讨厌了一点,其实,其他地方还好,尤其他们来了以后,明显父亲的笑容要多了些,往常若曦住校,回家看看,父亲和身后阴暗的背景混为一起,都不好分辨。可是现在,似乎快五十的父亲又有了笑脸,昨晚还有心情说笑话。
好吧,那就自我反省一下吧。若曦对对手指,向穆歌伸出手,表达自己的愧疚,结果穆歌条件反射一闪身躲开她的手。
切,死孩子。真不懂事。
郁郁的四个人打车回家,穆音把穆歌拉到厨房,林旭晟把林若曦拉到卧室,各自展开了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于是等两个人都被送到自己的房间时,若曦坐在自己的床上准备下周要带走的衣服,穆歌则是自己靠在床头听着随身听。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度过没个春夏秋冬……”
臭小子心情不错啊,敢情他是被安慰那个,她是被责罚那个,若曦脸色阴沉,但一抬眼睛就看见父亲从门口走过的表情,那种极度想让他们和好的渴望神情。
和好是不可能了,不因为对错分不清楚捶他一顿就好不错了。于是若曦懒得理那个为华健哥摇头晃脑的傻小子,漫不经心的收拾衣服,然后在谁都看不见的时候背过身朝墙上他的影子做鬼脸,吐舌头。
抑郁阿,她从来都没这么幼稚过。不过对付幼稚的人就只能把自己变成同样幼稚的白痴,这样才能切身体会到白痴的具体想法来。
经过这么自我安慰,若曦压抑的神经得到了空前的解放。毕竟脸部神经必须谨慎控制,但思想可以放马奔驰,这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就算她能控制她的意愿也控制不了,就算她的意愿能控制,她的本能也控制不了。
哎,光是思想上的万马奔腾也没办法,于是若曦还是决定惹不起躲得起,她背好包迅速离开房间,准备回校。
穆音看见她,赶紧揣了一罐肉酱给她,若曦不解,穆音不自然的说:“宝宝,你爸爸说的,你爱吃这个,我也不知道做的味道对不对,如果不好吃,你送同学,下个星期我再和他学。”
若曦掂量手里的罐头瓶,没吱声,低头开门就出去了。
一路上,她都端罐头瓶坐在晃晃荡荡的公交车上靠着玻璃窗出神。今天太阳不错,可惜风大了点。
所以楼下阿姨大声喊若曦名字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据说,她刚刚回家当完孝女的,怎么又有人找?
若曦趿拉着棉拖鞋,穿着宽大的凯蒂猫棉服,像一只南极企鹅一样晃下楼,迎着阳光找一圈,都没看见有人站门传达室门口。
莫非她真听差了?正想接着灰头土脸的往回爬,听见小林子里有人叫她的名字。
“林若曦,这边。”
她循声望去,过了很久才确定那个人确实在喊自己。
那个人是那天和白马说话的师兄。他正笑呵呵的站在小树林里朝她摆手,示意她走过来。
不知为什么,若曦小心肝一抖。莫非他来为谁做红娘?
若曦连奔带跑的走过去,他往里又走了几步,若曦只好也跟着他走到小树林里。
说到小树林,是送女生会宿舍前的最后亲密胜地。只要眼神儿不是太差,晚上洗澡归来都能看见一两对儿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男生女生在那里你浓我浓。
为此,身在二楼的若曦宿舍经常仗着自己窗台可以瞭望全方位角度的地理优势,没事的时候几个人就在那儿望风,当然,所谓的几个人,只有老三真真,老五木木,以及若曦本人这么三八了。
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成为楼上众多姐妹望风的人,若曦就浑身不自在,她急忙拽住他的衣袖说:“师兄,有事快点说好吗,我还有事。”
“这个,下个月我过生日,想请一些同学过去玩。”这位师兄很是腼腆,完全一改那日和海轶插科打诨的状态,简直是害羞好男人的模样。
不会,不会他暗恋上自己了吧?若曦皱眉想,一想到这个可能,很郁闷。看中的没来,没看中的反而死乞白赖的抓上来,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的悲哀啊。
“你有空吗?”师兄小心翼翼的问。
看看看,果然如此。虽然这位师兄面貌也属清秀,身材也属健壮,但不符合她的口味,最主要的是,他,他的手指不够长……
“我,要看看那天有没有课。”若曦学不会拒绝,只能勉强自己说出最不明白的婉拒。
“你还是来吧,海轶也来。”师兄露出拿诱饵抓捕目标物的表情。
这是什么逻辑呢,她被海轶吸引去了,那他放在哪里呢?
“哦。”若曦不好表态,只能不咸不淡的回答一个字,但心里已经因为海轶要去而雀跃不已。
“那个,那个,你们寝室那个长头发的,大眼睛的师妹会不会也有兴趣也一起玩呢?”那个师兄表情很是羞涩,也让若曦的表情随之狂汗。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拐了山路十八湾原来目标不是她,头痛。虽然女人都是群居动物,结群出没于各个场所,但没有必要用这招来回旋踢击中目标吧?
好吧,既然他的目标在于真真,那么她的目标也可以完全锁定在海轶了。所谓你来我往,来而不往非君子是千古颠簸不破的真理。
”什么时候?”既然明确彼此的目的,若曦就没有必要再假模假样的装秀气,再不赶快回去,就是没出卖真真,也变成出卖真真了。
“下个周六晚上六点,在夜魅咖啡厅。”那个师兄明显没想到林若曦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自己的请求。他以为至少还要签订什么不平等的丧权辱国的条约才能约心中佳人出场的,谁料,这佳人的室友简直像答应一件属于自己东西那样痛快。
豪爽,大气,胸怀天下,海纳百川……
没等他感概完毕,若曦开口:“噢,那我先上去了。”
“好,你去吧,麻烦你了。”师兄微微一笑,感动于自己的个人魅力。
“师兄,你的名字?”总得告诉真真一下,到底是谁请客吧?
“陆小川。”
“哦。”若曦拽着自己的衣襟,转身向楼上跑,拖鞋拍在地上的灰尘上,扬起一溜烟,让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废话!当然迫不及待。
有人请客去夜魅阿,大学城里最贵的咖啡厅阿,一个林若曦一个月零花钱加上真真的都不舍得豪爽一次的地方阿,这么好的冤大头怎么能让人静如处子阿?
果然,她蹦上楼去,真真正趴在被窝里看小说,乱蓬蓬的头发让人看上去一点都会想约会她。
“有冤大头约你。”若曦爬上自己的被窝,用电热毯暖暖自己的脚丫子。
“谁?”真真很淡定,对于这种三天就出现的追求者她已经能够做到宁静致远了。
“陆小川,好像是上次联谊会和海轶他们一起来的,说下个星期六是他生日,要我们去参加他的生日会,在夜魅!”
最后三个字,若曦兴奋的大叫。真真听见那三个字也立刻甩掉书蹦了起来。
“果然是冤大头,太奢侈了。”真真咂舌。
“去不去?”虽然有点有违纯朴的学生本质,但不得不感叹,这个机会真是太诱人了。
联谊会不是没有,常常是一个宿舍对一个宿舍的拉帮结伙私会。可想让一个个兜比脸还干净的同年级男生请她们吃顿饭都会无数次被爽约。不为别的,连一帮一他们都不舍得自己的钱包,这样的小男生怎么能打动女生的芳心呢?
眼看着有人贡献自己的脑袋给别人砸,不砸的话有点对不起送上门的脑袋,砸呢又会违背自己的道德感。这真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们也不空两手去阿,买点礼物去见世面没什么不好的。”真真说的理所当然。
若曦也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和真真在一起早晚会被她带坏的。
虽然,虽然当年好像是她先勾搭真真的。
“买什么呢?”
“内裤!”真真蹦起来,在上铺指着阳台,她眼睁睁看着老五晒的内裤被风晃悠悠的吹跑了。
只见正低头思索的若曦突然星星眼抬头,竖起大拇指满脸佩服的对真真说:“郝真真,这你都能想到,你真牛!”
一场暧昧的聚会
对于苦哈哈的大学生活来说,蹭饭是一件既要求功力又要求脸皮的活儿。掏腰包的人自然是牺牲了,但是蹭饭的人绝对不比掏腰包的那个牺牲的少也是真的。
各位看官想想,能在一群不认识的人中大口塞饭,大口喝饮料,必须要有着怎样的脸皮和胆识才能做得到?更何况,还要送上例如十五块钱的皮带,二十五块钱的音乐盒,抑或三十五块钱的假冒耐克旅游鞋以后还做如上动作。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你请我吃饭,我回报你微笑的问题,而是要绝绝对对的参悟厚黑学修炼秘籍,并做到敌动我吃,敌不动我还要吃的问题。
真真没买内裤,送了一个最不实际也是最为便宜的相框。身为真真的姐妹也自然不能示弱,于是一个还算不太花里胡哨的笔筒就摆在了大家围坐的咖啡桌上。
其实她应该学真真一样,把笔筒包起来的。但卖笔筒那个人说,这种不规则的形状不好包,包上了也和垃圾一样。如果要让自己花十八块钱买的笔筒变成垃圾,那还不如不包呢。所以,最后它只能赤裸裸的面对大家的审视。
“呦,咱们陆哥哥喜欢小女生了,还有人送笔筒呢,多纯情啊!”既然有师兄,自然也会有师姐。师姐们个个成熟端庄,漂亮美貌,送的东西自然也都是好的,于是真真那个粉色包装纸包着的相框和若曦这个白痴笔筒被笑话了半天。
海轶抿嘴拿过笔筒仔细打量,笔筒是用竹节做的,其中一节竹子上面还刻了几行秀气的小字,不尽英雄山河梦,今月几度照古人。似乎不像是原本竹筒上有的。
“你刻的?”海轶修长的手指在字上划着,轻轻的,就像划过若曦的心房一样。
“嗯,觉得这个句子刚刚好配合这个竹筒的大小。”若曦不知为什么,发出的声音简直堪比蚊子兄弟。
“不错,这个礼物很用心呢。”海轶把竹筒递给陆小川,淡淡笑着:“我生日的时候也想要一个。”
“让小师妹给你做啊,不过这个可不给,我舍不得,这可是若曦专门给我做的呢,对吧若曦。”陆小川故意把名字叫的很肉麻,连带着他身边的那几个师姐都掩嘴直笑。
“还有谁没到?”海轶不置可否陆小川挑衅的话,只是微笑靠在椅背上,问。
“韶儿,她说她等会儿到。”有个师姐打趣道:“本来她可是不想来的,但听说海轶要来,她特地下班准备打车杀过来。”
若曦坐在他们对面,假装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东西,有点难受。不过真真掐她的胳膊,示意赶快喝咖啡,这么贵的咖啡难得一见的。
果然若曦还是浅薄的小姑娘,端起咖啡就忘了伤感,咕咚抿一口,果然不错,幽远浓香,还软软的甜,她这辈子只偷喝过父亲的速溶雀巢,现在这个根本就比那个好上千千万万倍。
“慢点喝,别烫着。”海轶微微笑着,对若曦说。
咕咚,又是一口。不是她故意违背他的意思,主要是不自然的连同口水一起卷进了喉咙,控制不住的呛起来。
对于苦哈哈的大学生活来说,蹭饭是一件既要求功力又要求脸皮的活儿。掏腰包的人自然是牺牲了,但是蹭饭的人绝对不比掏腰包的那个牺牲的少也是真的。
各位看官想想,能在一群不认识的人中大口塞饭,大口喝饮料,必须要有着怎样的脸皮和胆识才能做得到?更何况,还要送上例如十五块钱的皮带,二十五块钱的音乐盒,抑或三十五块钱的假冒耐克旅游鞋以后还做如上动作。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你请我吃饭,我回报你微笑的问题,而是要绝绝对对的参悟厚黑学修炼秘籍,并做到敌动我吃,敌不动我还要吃的问题。
真真没买内裤,送了一个最不实际也是最为便宜的相框。身为真真的姐妹也自然不能示弱,于是一个还算不太花里胡哨的笔筒就摆在了大家围坐的咖啡桌上。
其实她应该学真真一样,把笔筒包起来的。但卖笔筒那个人说,这种不规则的形状不好包,包上了也和垃圾一样。如果要让自己花十八块钱买的笔筒变成垃圾,那还不如不包呢。所以,最后它只能赤裸裸的面对大家的审视。
“呦,咱们陆哥哥喜欢小女生了,还有人送笔筒呢,多纯情啊!”既然有师兄,自然也会有师姐。师姐们个个成熟端庄,漂亮美貌,送的东西自然也都是好的,于是真真那个粉色包装纸包着的相框和若曦这个白痴笔筒被笑话了半天。
海轶抿嘴拿过笔筒仔细打量,笔筒是用竹节做的,其中一节竹子上面还刻了几行秀气的小字,不尽英雄山河梦,今月几度照古人。似乎不像是原本竹筒上有的。
“你刻的?”海轶修长的手指在字上划着,轻轻的,就像划过若曦的心房一样。
“嗯,觉得这个句子刚刚好配合这个竹筒的大小。”若曦不知为什么,发出的声音简直堪比蚊子兄弟。
“不错,这个礼物很用心呢。”海轶把竹筒递给陆小川,淡淡笑着:“我生日的时候也想要一个。”
“让小师妹给你做啊,不过这个可不给,我舍不得,这可是若曦专门给我做的呢,对吧若曦。”陆小川故意把名字叫的很肉麻,连带着他身边的那几个师姐都掩嘴直笑。
“还有谁没到?”海轶不置可否陆小川挑衅的话,只是微笑靠在椅背上,问。
“韶儿,她说她等会儿到。”有个师姐打趣道:“本来她可是不想来的,但听说海轶要来,她特地下班准备打车杀过来。”
若曦坐在他们对面,假装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东西,有点难受。不过真真掐她的胳膊,示意赶快喝咖啡,这么贵的咖啡难得一见的。
果然若曦还是浅薄的小姑娘,端起咖啡就忘了伤感,咕咚抿一口,果然不错,幽远浓香,还软软的甜,她这辈子只偷喝过父亲的速溶雀巢,现在这个根本就比那个好上千千万万倍。
“慢点喝,别烫着。”海轶微微笑着,对若曦说。
咕咚,又是一口。不是她故意违背他的意思,主要是不自然的连同口水一起卷进了喉咙,控制不住的呛起来。
“咳,咳,咳。我,咳,咳,我,……”这口水的威力与原子弹爆炸的威力相当,若曦连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脸憋的跟大红萝卜一样。
海轶轻轻笑着,站起来走到若曦身旁,慢慢拍抚她的后背,声音相当温柔:“没事吧,怎么不小心点?”
这种差点让血液倒流的温柔安抚让若曦的全身都要酥软了,她抬起头,接触到的果然是一双温柔到极点的眼睛。
如果说,上一次联谊会若曦对他只是一次偶遇后仰慕的话,那么这次算是真正的心的沦陷。
没错,她梦想中的男主角就应该是温润如水,手指修长,干净清爽的,当然,年纪最好比自己再大上几岁,可以无限的宠昵她,把她当成呵护在掌心的宝贝……
“韶儿!”海轶在若曦身边突然站起来,而对面的几位师姐也一同站起来拽住海轶口中的韶儿东拉西扯起来。
若曦的幻想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打断,有点不甘心,幸好真真还记得她们来的目的所在,继续示意她吃蛋糕。
好吧,抹茶慕司,她没吃过,巧克力黑森林,她也没吃过,香橙奶酪派,她更是没吃过,若曦点点头,想要竭力唤回自己大胃王的本色,低头吃一口,居然是苦的,赶紧吃干净换下一个,居然还是苦的。
“你呀,人家是同学,你是小师妹,待遇当然不一样了。能被请来就不错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女主角了?”真真小声在若曦耳边嘀咕着,“而且你看人家,上身雪纺衣,下身纱裙,一看就是为了美丽不要命的主儿,你一身运动装还想和人家拼命?”
一番话下来,若曦嘴里的苦涩少了不少,慌乱的点点头。
寒暄了几句,海轶在若曦身边坐下,另一边则坐着那位韶儿小姐。一王俩二的境地让当事人都有点尴尬,只有海轶若无其事的样子。
“来来来,我们祝寿星又长了一岁,多插一根蜡烛,希望我们的陆大帅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明年小妹妹阿一堆一堆的往身上扑!”所有的人开始起哄,陆小川看看真真,不自然的笑笑,拍了拍她们扑上来的狼爪,说:“别乱开玩笑,我陆小川到现在还守身如玉呢。”
“啊啊啊啊,有人说守身如玉,如果说是海轶为韶儿守身如玉还有人信,你,谁信啊?”师姐甲的嗓门还真的洪亮,估计除了她们几个,连隔壁桌的客人都能听得清楚。
海轶的笑容还是淡淡的,那个韶儿师姐表现倒是很大方,嘴角上扬:“我信阿,小川和海轶都是很好的男人,我们应该挂个牌子替他们俩征婚,这个年纪还这么纯清人已经很少了,这么纯清的男人就更少了。”
几个人突然愣了一下,随即海轶抬头,笑着说:“看来我们俩是苦命相连的两兄弟,来,我们俩来一杯。”说罢一杯干尽,连眼睛都没眨。
他说话的对象是陆小川,若曦从侧面看过去,有点莫名的伤感。她不由自主的深深窝陷在沙发里,静静的看一场纠缠于两个人之间的暧昧。
心却没有痛。
店中灯光轻柔,咖啡香气浓郁,每张餐桌上都吊有枝叶曼曼的灯盏,烘培蛋糕的机器在散发着魅惑的味道,每个人似乎都有点醉了的窝在各自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首伤感的曲子叫什么?她似乎听见了谁的心碎的声音。透过海轶的侧脸看过去,那女人的侧影轮廓倒映在大玻璃上,白色的雪纺上衣,柔嫩的小碎花围巾围住纤细的颈项,围巾缀着的数尺来长的流苏,摇动了若曦所有的心神。
如果她是海轶,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的。
那种随意的魅力,令人经验,明眸微睐,如此被上天偏爱的女人,真是别人难以抵抗的出众。
“好了好了,别拿我当话题,今天咱们就是吃饭,别来波黑战争阿。”陆小川吹灭蜡烛,切了一块蛋糕送到真真面前,身边几个看好戏的人纷纷拍手:“接,接,接!”
真真微微笑笑,接过蛋糕,埋头吃起来。
陆小川见她表情冷淡,也不多说什么,接着派发蛋糕。
送到若曦面前的时候,因为她坐的是拐角,接不到,海轶帮她拿过来,送到面前,若曦呵呵笑了一下,接过来,没接好,一大块蛋糕正掉在裤子上。若曦拽过面巾纸擦,海轶拉着她的胳膊说:“去卫生间用水擦吧。”
若曦被他用力的拽过来,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赶紧随巨大的力道拐出沙发,直奔卫生间。
用水擦了擦,似乎真的好了很多,从卫生间出来,抬头看见海轶靠在卫生间外面,居然夹了一支烟,一点小小的亮光照着他的脸,烈红的一晃,而后又黯淡下去。
听见声音,他抬头,忽而微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上扬,唇线抿起,弧度柔和。
若曦将头抵靠在门边上,忽然心软。
“弄好了?”整个晚上,海轶头一回声音有点低沉。
“是,这个蛋糕没那么油,一弄就下去了,幸好幸好。”若曦嗫嚅道。
海轶垂下眼睑,而后换了一副笑容,十分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下一秒,他修长的身体已经全部覆盖上她,若曦被海轶推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温润的唇伴随淡淡的烟草味道吻住她的,青涩不堪的若曦根本来不及挣扎,她很想气恼的推开他,但随即被那种辗转的伤感所感染,慢慢靠在他的身上。
“海轶……”若曦喘息着,不自觉的叫出他的名字。
海轶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低低的笑了一声:“乖,我们要回去了。不回去,会有人瞎想的."
大一时谁懂爱情
往回走的时候,海轶牵着若曦的手,很自然的,没有一丝尴尬的牵着。
倒是若曦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不好意思,我们俩亲嘴了,而且还是很缠绵很缠绵的亲嘴。
她强烈的鄙视自己,在大家发出欢呼口哨的时候,赶紧低下头,抱紧海轶的胳膊,讪讪笑着,坐稳后,海轶帮她倒了一杯橙汁,她为了压下紧张和尴尬忙不迭的端起来咕咚咕咚喝,被真真突然拍了一下肩膀,差点呛个半死,她愤怒的回头,正看见又犯了八卦毛病的真真一脸兴趣盎然的趴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逼问:“说,你们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若曦偷瞄了一眼,那个韶儿表姐正和同学们嬉闹,而海轶则和陆小川各自端着酒杯豪饮。似乎两个人各不相干,却又有什么东西彼此牵动着对方,那种淡淡的默契下一定曾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才会如此契合。
那么,她是什么呢?一个昔日恋人的简易替身?还是一个慌忙中捡起的救命稻草?
若曦眼睛黯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沉:“我们?不就是亲亲,抱抱咯?”说完还要故作潇洒的摊摊手。
“林若曦,你不是那种玩得起的人,别装的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能骗谁啊?”真真一针见血,刺得若曦体无完肤。
她真不是那种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就像那个被真真说成是青光眼白内障的邓志浩,明明是他先说喜欢她的,她被动接受,然后又被动的谈恋爱,结果,一个星期,她就发现被人脚踏两只船,明明很恼火,但仍希望他能给一个明确的解释。
岂料,等来的却是人家说,对不起,我不爱你。
这是一句很没有逻辑的话,也是一句推托到极点的话。彼时我喜欢你,此时我不爱你,意思倒没错,就是太他妈的混蛋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忘不掉邓志浩,倒不是他让她多么销魂和动容,主要是她始终不能忘记自己被甩的事实,一次次一次次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不要忘记。于是在别人眼睛中,她就变成了不能忘记旧情,是个长情人。
屁嘞!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若曦撇撇嘴,而后才小声对真真说:“就见过两次面,谁能爱上谁阿,我就是一时寂寞而已,顺便小小证明了一下自己的魅力罢了。”
靠在若曦腿边的海轶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抿嘴笑笑,而后又喝了一杯。
若曦感觉到他的动作,愣了一下,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她说话的音量的只有真真能听到,他要是能听见那就真的是黑猫警长,千里眼顺风耳了。不过心虚的她还是不敢再说出什么破坏自己形象的话,乖乖推开真真一本正经的窝在沙发里大口吃起蛋糕来。
虽然那笔筒不贵,可刻字费了她很大的心血。所以礼物无价,蛋糕有价,她一定要发挥自己的潜能,吃个够本才行。
接下来的聚会似乎变成了一场各自聊回忆的大PARTY,无聊的若曦和真真各自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原来毕业以后的人就只能靠找个机会翻翻过往,所谓的同学会也就是,说说当年谁暗恋谁,谁给谁传过小纸条,谁和谁和谁是三角恋情,谁和谁是宿日仇敌。
好吧,虽然借此若曦拐弯抹角的猜到了海轶和韶儿的爱情,但已经冷静的她还是在没完没了的回忆话题中毫无顾忌的睡过去。
忽而,身上被盖了一件外套。衣服上还带着体温,淡淡的陌生气息,沾染着烟草的味道,她梦呓的翻个身,衣服缠在身上,柔软帖服,却不止是身体上的温暖。
一定是他。
若曦睁开眼,发现已经周围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剩下的韶儿正在和陆小川一起在吧台结帐,而海轶则坐在她的旁边,淡淡对她笑:“醒了?叫你朋友醒醒,一起回家。”
若曦喃喃的问:“那,那个师姐呢?”
“她自己会回去的。”海轶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若曦不敢多问,赶紧摇醒真真,然后互相掺挽着,打着哈欠站起来往外走。经过吧台时,海轶拍拍陆小川的肩膀:“我送她回家,你送韶儿。”
陆小川诧异的看了一眼海轶,兄弟间的默契立即明了他的意思,终于还是说了几个字:“小心点。”
海轶也笑着说:“你也小心点,可别把咱们班花给撞了。风还是很大,深冬的也清冷清冷的,两人打辆出租车送真真回学校,若曦却怀念自己家的暖被窝,死活要回家。本来她是准备一个人搭604路末班车回去的,被海轶拦住了,又再次打车。离家还有半站地的时候若曦拼命要下车,她怕被邻居看见不好解释。于是海轶下车陪她走回去,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昏黄的灯光温馨而宁静,他们俩并肩慢行,若曦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总是尴尬面对也不太好,所以若曦对他说:“你们是同学?”
不用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谁,海轶默不作声,把她胸前的衣襟拉紧,然后才点头:“是。我们同班同学,她是我们班的班花。”
“哦,看得出来,师姐很漂亮。”若曦这句话说的很衷心。
“不管现在混出了什么人样,上大一的时候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那时候韶儿是班里高高在上的女神,每个男生都希望可以追到她,当然,连我也不例外。”海轶笑笑,双手休闲的插在裤袋里,一脸笑容。。
唔,可以想象。因为她身边的真真就是这种例子了。全班的男生只要看见她就精神矍铄,像是等待皇帝甘霖后宫一样,可笑的很。
一想到海轶也曾是那群毛头小子的一个,心里突然平衡了许多,若曦有点好笑,又怕自己做的太明显,赶紧拿手遮挡住咧开的嘴。
“笑就笑,我不怕,别把自己憋坏了。那时候呢,我确实很喜欢她,觉得她的举手投足都可以入梦,魂牵梦绕的。后来大三的时候她喜欢上学长,我们宿舍还集体出去买醉过一次,中心思想就是悼念我们集体失恋。”海轶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笑意。
“这么说,你们是集体炮灰了?”若曦觉得韶儿的魅力还真是不可形容的大,炮灰都是论吨算的。
“什么叫炮灰?”海轶皱眉。
“就是被无辜放弃的那一个,除了正派男主角和貌美女主角以外的所有男配角和女配角。”若曦耐心解释。
“唔,这么解释的话,算是。”海轶点点头,释然一笑。
“那后来呢?”若曦好奇心很大,不依不饶的追问。
“后来?”海轶的表情突然很伤感,低头想想才说:“后来就有一个不服输的小伙子决定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于是贸贸然跑去和人家表白,于是被当场拒绝。那个小伙子很懊恼,如果当初不是喝酒的缘故,他就不会去破坏两个人之间还不错的感情,这下可好,说出去了反而连朋友都没法做。”
“那个小伙子是你?”若曦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能理解为什么海轶在韶儿面前表现得那么不自然,原来他也曾是个炮灰,而且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当面被三震出局,崩出去的炮灰。
海轶落落大方的说:“不然呢?今天在场的几个人,还有谁看起来比我更蠢呢?”
若曦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那倒不是,只是你动作有点不自然。”
“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便说实话吗,容易流弹伤人。”海轶仿佛一下子淘气起来,戏谑道。
若曦被他的话逗得发笑,抿嘴点头,双手合十:“是是是,大人,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知道怕就好,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海轶笑呵呵的说。
若曦得意洋洋的冲他吱牙,“当然怕阿,你可是万众瞩目的白马呢。”
她笑起来很淘气,弯月一样的双眼伴随着露出的小小齿尖,像个调皮的小精灵,不觉让人久久注视。
海轶揽住若曦肩膀,低下头。若曦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坏事了,她有点窘,这就是她家楼旁边,如果被谁看见了,自己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怎么办?
于是她双手推着他的肩膀:“这,这里不方便。”
他也突然明白过来,不由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若曦喏喏回答。
这对话刚说完,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点傻。可他还是笑着说:“知道就好,你上楼吧。”
羞涩的若系冲他笑笑:“好。你回去,回去要小心。”
海轶蜻蜓点水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笑着点头。若曦脸不由红了,他呵呵笑一笑,没再说话,准备目送她离去。
突然,清冷的街道对面突然想起几记鼓掌声,若曦和海轶一起回头,正看见穆歌站在那里。
他迅速的走过马路,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一下,撇嘴冷笑:“拍电视剧阿,搞这么浪漫?”
若曦愤愤想要骂他,可顾及到身边的海轶和自己勉强树立的淑女形象,只嗫嚅了两下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穆歌倒是没放过她眼底的愤怒,接着嘲弄:“放心,我不会和林叔叔说的。这事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才懒得当传话筒呢!”
气急的若曦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我警告你小屁孩儿,如果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好吧,功力尚浅的林若曦就这么在梦中的白马面前破了功,这句狠话放出来后,海轶愣了一下,随后穆歌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甚至笑到最后还不得不一只手扶着墙,一直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气喘吁吁的说:“完了,这次你完了,大姐,你吓到你梦中的白马王子了!”
火山和地球撞击若曦用自己良好的家教修养问候了穆歌祖宗十八代,当然,是在心底。而穆歌童鞋压根就没发现此刻自己距离濒临爆发的火山只有一步之遥,他笑的还是很坦然:“老古板,我先上楼了,你还是好好安抚你的白马王子吧,不然他跑了,你未来几十年都套不上一头了。”
若曦咬着牙给自己吃宽心丸:丢人只能丢一次,坚决不能在同一个坑第二次把自己摔个狗啃屎。她还祈祷,海轶千万要把自己刚刚那句话当成耳旁,她更是发誓,为了挽救自己在他心中残存的形象,肯定不说那句口头禅去死吧,也不能说你死定了。
宽慰的结果还不错,她终于把握紧的拳头慢慢放下,转过身对海轶竭力心平气和的说:“他是我爸找的现任妻子带来的孩子。刚才的话你不要介意,没事你先走吧,明天咱们俩电话联系。”
每个字都是一个个蹦出来的,咬的特别清楚,就像她牙齿下面是那个混蛋小子,一口咬一下都不过瘾。
海轶微笑安慰她:“没有,这小孩儿挺可爱的。你回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他越是这样宽容,林若曦越是羞愤欲死,她回过头冷冷横了一眼明明已经无数次声明自己就要上楼却还原地不动的人,眼睛眯缝到一起,发出湛蓝的凶光。
小屁孩儿,你等着,姑奶奶我今天晚上折腾不死你。
发完狠,赶紧朝海轶笑着点点后,然后羞涩的转身,一步步走向台阶,临到台阶前,还没忘瞪上一眼碍事的穆歌,结果,身后突然想起海轶的声音:“对了。”
“嗯?”若曦忙又很辛苦的换上贤良温婉的笑容,双眼望去。
“明天我送你回学校。你几点走?”海轶微微的笑着,得体的举动和问话都让若曦心里软样样的,这个参照物太强了,立刻显得那个穆歌更加猥琐。虽然穆歌面目还算清秀,但一个还没长熟的小孩子怎么看怎么少了几分男人成熟的风度。
若曦两颊发红,这算是他在约她吗?他的意思是不是想要两个人单独相处了?一想到这些,她就心底雀跃的厉害,赶紧说:“明天晚上六点,其实,也,也可以早点的。”
“咳,咳,明天林叔叔过生日。”黑暗的角落里突如其来的发出一声鸭子叫,打破若曦被海轶蛊惑的迷蒙神智,差点跟着点头的她费力的想了想,不对阿,明天好像不是父亲的生日吧,他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出口反驳,海轶已经得体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既然是叔叔的生日,那你在家好好玩吧。”
“不,不是的。”若曦张口结舌的辩解,反而被当成是对海轶的安慰,他笑着摆摆手:“没关系,那下个星期咱们再电话联系。”
怒火窜得老高,若曦强忍住了,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先把海轶打发走,再和那个人算清楚。
以免再次流弹误伤了白马。
于是,她先是面不改色的慢跑上楼,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接着冲到阳台上对海轶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安全,他可以走了。等海轶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后,她才狰狞着面部表情对还在楼下站着的穆歌冷笑,小样,想玩大人是吧?好,这次老人家我就陪你玩到底,看看谁笑答最后。
于是,楼下的穆歌上楼第一关,呃,门打不开了。
“林若曦你给我开门!”穆歌站在门外换着个儿的试钥匙,没有一个能打开门锁,做了一堆无用功后死命砸门。
试想一个刚刚住进来一个月的人怎么会知道林家大门还有这么妙的作用?哇哈哈!若曦叉腰狂笑。
若曦躲在自己房间的门后,静静等着。她不着急,肯定会有人给这小子开门的,她知道。果然她不出所料,一分钟后穆音从对面房间钻出来,懒洋洋的问:“怎么,又没带钥匙阿?”,双脚趿拉着鞋给穆歌开门,她看见门反锁着,愣了一下,看看若曦房间的方向,摇摇头只能把门打开。
“下次小心点。”穆音小声安慰脸色阴沉的穆歌。
第二关,当无奈的穆音走回房间,穆歌站在自己房门口的时候发现,又她娘的进不去。
因为和对面的房间只隔了小客厅,怕母亲担心,所以他不敢声音太大。
“林若曦,你把门打开。”他一开始的态度很强硬。
若曦抱着被子窝在床上惬意的反了一个身:“不开。”
倒霉的孩子,居然没想过配这个房间的钥匙。不过幸好他没想过,否则自己也不能惩罚他了,她贼笑不已。
“林若曦,你再不把门打开我就拿菜刀撬门。”穆歌咬牙切齿顶靠在门上,小声威胁。
若曦洋洋得意,玩心不改,依旧在床上晃悠着二郎腿:“撬阿,谁怕谁,反正你不怕你妈着急你就撬,你敢撬我就敢叫。”
“林若曦,别忘了,如果我妈出来了你爸也会出来,到时候看谁难受!”要说穆歌这句威胁在往常一定非常管用,不过今天若曦决定要惩罚一下他,那就赌他个小孩子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果然,过了几分钟,门外还是没有呼喊声,若曦心情大好,在床上说了一句:“要进来就说声姐姐,我错了。”
“不说。”虽然隔着门板,但鸭子依然是鸭子。穆歌同学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也影响了若曦刚刚好转的心情。
切,不说?那就看看到底谁冷。
虽然屋子里有暖气,但地板很凉,上次掉纽扣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家伙没有穿拖鞋的习惯,这次还不冻得他直跳脚?
果然,再等了几分钟,外面的鸭子叫已经变成了囔囔的:“外面很冷唉,你这个女人真歹毒。”
“我歹毒也没有有你歹毒阿,你可是明目张胆的破坏我的大好姻缘。”反正他也是个小孩子,若曦大好姻缘几个字说的很舍得脸皮。
“什么大好姻缘,我看是狗缘才对,他看起来就不是好人。”外面的声音很低沉,若曦必须撑起身子才能勉强听清。
真的没有想到,小孩子家家也懂得嫉妒?若曦撇撇嘴,披上外衣走到门后蹲下来,悄悄喂了一声,外面没有反应,难道他病昏过去了?不会这么娇弱吧?完了,这要是真有事,她肯定要被老爸碎碎念,那可是折磨人的最强音。但是就这么放过她又于心不忍,所以她白般不甘的又喂了几声。
突然门的那边小声的回答:“白痴,快点开门,我都要睡着了。”
真是的,差点被他骗过去。被关在门外,蹲在地板上,居然还睡着了,真不知道这个混蛋孩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若曦靠在门上鄙夷的想。
“快点叫,叫完就放你进来。”此刻胜利就在眼前,若曦的心情简直愉快极了。
“若曦,姐姐。开门了。”轻飘飘的一句,声音很小,若曦听的不过瘾,又补加一句:“大点声,我听不见,另外后面再加一句我错了。”
想要用软弱来打动她林若曦备受伤害的心灵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铁石心肠的让他知道做错事的后果,他一定不会长记性,所以她再度心狠手辣的逼了一句。
“若曦姐,我错了,你让我进去吧,我再也不敢了!”这句,声音确实很大,大到对面的房间里突然冲出来两个人,而当两个人冲出来那刻,穆歌刚刚好滑倒在门边上,临到动作末了居然还非常用力的抽泣了一下来配合动作的效果。
若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直到林旭晟用力敲门,她才弹跳而起,“林若曦,你给我开门,穆歌晕倒了。”
嗯?至于嘛?不就是冻了十分钟嘛?若曦颤抖着手指赶紧把门打开,只见父亲搀扶虚软的穆歌送到床上,注意,居然是直接送到林若曦的床上,穆音则焦急的倒了一杯开水送到穆歌嘴边,放在那儿半天才抿了一口,对药根本就不张嘴。
林若曦也开始不安起来,她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无情的。开玩笑归开玩笑,但穆歌晕倒的负罪低沉感远远大于取胜的快乐,她愧疚的搓手,想要和穆音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的,可是穆音忙来忙去的,根本就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于是她又返回身对父亲喃喃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身强体壮的,没事,我是开玩笑的。”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计较?他比你小五岁,现在才上初中,你都上大学了,这么多年的书白念了?有什么事能把人大冷天的关屋外面,那是开玩笑吗,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知道深浅?”林旭晟很少这么严厉,以往若曦闯祸,他都是小小说两句就算了,这次批评的居然这么严厉,也是若曦没有想到的。
做错事的若曦不敢反嘴,只能低头听着。
穆音叹口气,把水杯和药放在桌子上,拽拽林旭晟的睡衣袖子:“算了,他们俩就是开开玩笑,也没什么恶意。穆歌已经喝水了,一会儿让若曦看着让他把药吃了就行了,咱们回屋吧。”
“你要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怎么你就不能和他好好相处?”林旭晟声音很严厉,他从来没想过若曦会这么为难一个小孩子,再婚后他有点忽略了若曦的感受,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本来日子过的还不错,两个孩子如果也能和睦相处该多好,也能为两个大人省了不少心。
唉,难阿。
父亲和穆音回去了,只留下若曦看着霸占自己床的穆歌无可奈何。
难道今晚她要睡他的行军床?果然人做坏事天在看,没想到爽快惬意的后果是害了自己。她委屈的帮穆歌盖好被子,自己缩到他的床上,把拖鞋脱下蜷上去,唉,平时还真为难这家伙了,这个床又小又窄,和火车上铺似的,中间凹进去的那部分使得腰很不舒服,翻个身也费劲。
若曦搂紧被子,转个身,借着昏暗的床头灯看看自己温暖的床,哀叹,明明自己是想周六回来睡一晚上暖被窝的,没想到自己会沦落至此,果然人做孽不可活阿。
突然,她的眼睛看见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揉揉眼睛,再看过去。
她发现,穆歌躺在她的床上,正半撑起身子很得意的看过来,脸上是那种最最小的小孩,特有的臭屁的表情。
这个混账王八蛋,他居然是装晕!
穆歌,你好去死了!若曦咆哮道。
谁说女子不赢男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若曦突然对穆歌同学露出尖尖的牙齿,笑眯眯的站在他的床旁,贼兮兮的说:“嗨,穆歌,咱们俩握手言和吧?”
穆歌探出半个身子,心平气和的对她满脸善意说了一声不,然后极其谨慎的包起被子躲在墙角,像被寻欢客看中的羔羊般,瑟瑟发抖。
无奈他的拼命抵抗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若曦只是抿嘴继续狼外婆的笑容:“没关系,来,来,来,让我们先迈出友好的第一步,先握个手吧?”
这是一个陷阱,穆歌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只是若曦居然表现得像一只欲藏起尾巴而旋转的狐狸,那么好笑那么白痴,使得他不得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旧用迷惑的表情看着她,仿佛自己什么都不懂。
别说,这孩子长的真不错。若曦上下打量一下穆歌,咂咂嘴。在台灯的照映下,他的脸有半侧是模糊的,挺直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浓浓的黑影,嘴唇也很薄,如果去弄个什么漫画美少年当当也有可能的,可惜阿,就是年纪太小了,不然若曦还真没准还真能口不折食的对他下手。
若曦暗暗叹气:“听话,我们和好。”见穆歌没反应,她又把手往前送一送,摆在他眼前。
结果穆歌居然表情很忸怩的说:“那你要答应我,以后对我好好的,不许再欺负我。”
天,他在激发她的母性吗?这么清秀的小脸再加上扭捏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扯他的小脸蛋,再狠狠扭上一扭。
若曦贼笑:“乖,我肯定不欺负你……”后面你字的尾音拖得老长,眼睛巴巴的偷看他的面部表情。
似乎这个保证有点动摇了小屁孩儿的坚持,他咬着嘴唇说:“好吧,那我们和好。”
看,多简单。小了几岁就是脑子比不过她,若曦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兴奋不已,故作镇定的看着他。
两只手刚一搭上,若曦立即虚弱的揉着额头:“可是,穆歌阿,我头好痛,那个床太不舒服了,咱们俩换一下好不好?”
“不要,这个被窝暖和。”发觉上当的穆歌瘪着嘴,扭动着身子说。
若曦翻了一个眼白给他,“那个也暖和。”
“不要,我喜欢这个被窝。”穆歌还是可怜兮兮的窝在被子下面。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执着阿,讨厌死了。不过看在他小孩子的样子还算比较可爱,若曦暂时先放弃自己想抽掉他幼稚行为的举动,笑眯眯的说:“如果你听话呢,明天我给你跟你妈申请,给你买双NIKE鞋。”
这个条件应该能诱惑他了吧?若曦估计穆歌在心底嘴巴都已经笑得合不上了。
“好,我答应你。”穆歌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欠了欠身。
还没等他做好起身的准备,她立即伸手拉起他大半个身子,仗着身高优势再补上一脚将他踹下去,自己则一蹿高蹦上去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显然有人不服气,不过看在若曦窝在被窝里惬意的表情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看在你刚刚主动和好的诚意份儿上,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切,是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才对。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那是假意投降骗取你的信任,你以为你能玩过我?小弟弟?”若曦摇头晃脑,得意的很。
“是哦,我算不过你。你多奸诈阿,最毒不过妇人心,孔子他老人家说的好,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穆歌无奈的退回自己的行军床,把被子盖好,嘟嘟囔囔的。
“没错,唯女子,是我,和小人,是你,难养的很。”若曦因为胜利来的太容易,扭动着身子用吭吭叽叽的声音来显示自己的舒坦。
突然,若曦感到似乎有一股怪异的味道一直停留在周围,有点酸酸的,又有点臭臭的,好像是……臭袜子。
果然,手顺着被窝探下去,捞上来两只皱巴巴的白色运动袜,难怪刚刚他表现的那么忸怩,原来是靠在墙角脱袜子,这个混蛋!
不过她不动生色的假意困倦了,“不跟你闹了,太困了,我睡了。”说完还翻个身朝墙静静等着身后的人睡着。
果然,不出十分钟,身后呼吸已经均匀,若曦抄起两只袜子蹦下床,连带着邪恶的笑容,牙齿蓝汪汪,阴森森的走到那个混蛋的床前,直接把袜子按在他的脸上,还没等实施完全,已经有两道杀人的目光射了过来,若曦刚想打起精神迎战,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吃亏就吃亏在这儿了,若曦平时欺压他欺压惯了,一来疏忽了他的力量,二来半夜做坏事脚跟不稳,于是被他一拽,生生跌倒他的床上,肉乎乎的滚成团,只听行军床一声惨叫……
不对,是穆歌一声惨叫。
好吧,一个170身高125斤重的女生摔在他不足168的幼小的身体上是沉了点,但是没有必要这么狠命嘶叫吧?若曦一时挣扎不起来,连滚带爬的居然还得在他身子上坐了两坐才爬起来,再一回头,呃,看来这次他伤的比较重,捂住伤处的他已经没什么力气紧紧计较,睚眦必报了。
“你真重阿,你猪啊?”穆歌治牙咧嘴的痛苦呻吟。
“这个,你才猪呢。”本来还想愧疚道歉的若曦再度因为他的话语而消散了所有的歉意,直接回嘴。
两个人对骂了两句猪后,若曦觉得这样争执下去很侮辱自己读大学的智商,快步走回自己的床,赶紧睡觉。
哎呦唉哟的声音在她身后没有断过,但若曦一直忍着没回头。这是他自作自受,不能怨天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她,哭恼的很,到底回不回头是个大问题,最后她把心一横,不能没骨气,这次好不容易胜利了,坚决要保持胜利果实。
嗯,加油!若曦早上醒来,穆歌已经不在床上,她愣了一下,以为被人告了小黑状,赶紧跑到厨房,穆音正在准备早饭,看她头没梳脸没洗的冲出来,关切的问:“怎么了,宝宝,你找什么?”
若曦心虚,讪讪笑了两下:“没什么,我随便看看。”
那个小屁孩儿居然没和他妈告状,那他去哪儿了?好不容易等她心事重重的去卫生间洗漱完,正看见穆歌关上大门刚回来,正举着豆浆对穆音说:“妈,我买回来了。”
若曦站在卫生间门口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小子没事,幸好没事,不然她还真得为自己以大欺小的举动愧疚个小半天的。穆歌送完豆浆正看见若曦站在那僵硬发呆,突然神清气爽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若曦姐,早!”
若曦点点头,嗯啊两声。不知道这孩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千万别一时马虎大意着了他的道儿。她提醒自己完毕,赶紧钻到卫生间里用冷水泼泼脸,长长吐口气,唉,回家睡一觉也要勾心斗角的,真累。
大家吃早餐,林旭晟对饭桌上的风平浪静很不适应,他先看看若曦,来一句:“你反省了?”
若曦咬着包子点点头,算是回答。
“穆歌,你早上帮妈妈买的早点?”
穆歌喝完豆浆点点头,抹了抹嘴巴。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两个人都变得这么乖?林旭晟朝穆音笑笑,意思是,这两个孩子突然顿悟了,穆音倒不那么觉得,不过能静一刻是一刻,她也没说什么。
星期天大家也没什么活动,都窝在客厅里看电视,若曦因为某人变异了,不斗嘴不耍诈的时间实在无聊的很,陪父亲在电视机前面发了一天的呆。
穆音削好水果放在父女俩面前,也坐下看电视,唯独穆歌躲在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穆音随口问了一句:“穆歌,你怎么不出来看电视?”
“我有事要忙。”穆歌闷闷的声音好像在用力作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曦警惕性异军突起,怕他又开始使什么鬼点子,于是用最不引人注意的动作悄悄摸到门边,向朝自己望过来的父亲和穆音微微一笑,而后用力推开房门。
穆歌正蹲在自己床前往床下面塞东西,哪晓得若曦居然会突然闯进来,他张着嘴看了她半天,回过神后沉着脸继续完成自己的动作。
“你干嘛呢?”若曦问,她抿了抿嘴视线绕过穆歌的身子停留在露出的半个布角。这不是他昨晚睡的床单吗?怎么要塞到床下面去?
哦,原来如此。因为她睡过了他就嫌弃是吧,恨不得立刻换下去才好。这人真小心眼,怨艾的若曦懒得理他,走到自己床边坐下。
穆歌因为她探究的目光突然红了脸,赶紧用脚踹踹,低声解释说:“我妈让我换床单,我今天不想洗。”
随便他怎么解释好了,若曦撇撇嘴,百无聊赖的靠在枕头上抄起床头摆放的小说看起来。
倒是对面的穆歌变得很局促,犹豫不定的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他很想走,但怕若曦跑过来翻床单,他不走,又觉得面对若曦很尴尬。
用余光扫视他的若曦有点意外,这孩子今天的举动还真诡异,先是自己静悄悄的早起,而后又要洗什么该死的床单。他搞什么?
实在不原意看他像老鼠一样踱来踱去的,随口说了一句:“你放那儿吧,我又不想知道你里面包了什么宝贝东西,别折腾了,让我看会儿书。”
穆歌回头,差点被她的话呛到,出于心里的小秘密羞于启齿的原因,这次他没有反驳若曦的话,赶紧埋头冲出房间。
若曦看着他灰溜溜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看来这一仗她是赢了,不过到底是怎么赢的呢?
她怎么都不知道呢?
真奇怪。
炮灰女命运重现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又冷,收拾书包过新年!唉,这么暖和让人怎么读书啊,困死了!”真真趴在上铺哀号着。
“喂,没见过你这么懒的,赶快下来就醒了,您老人家目前都在床上吃喝就差拉撒了,你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了吗?”若曦挣扎在《生物》里不能抬头,用贞子一样阴森的语调,冷冷的问。
没错,她就是贞子,现在全寝室除了学习王老四贝宁以外都是贞子,来自人间地狱,被各科教授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你那头白马最近还约你吗?”真真摆脱手上看了三个小时也没换过页的笔记,扔了一个笔帽砸在若曦的后脑勺上。
“还约个屁阿,我都要当科了还约?上个星期刚跟他说了,最近闭关,闲人勿扰。”若曦从上学期期末考试上汲取的经验,考前突击已经不能够足以应付考试了,所以这次她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做准备复习,誓将在考试上耗尽最后一点血,一滴泪。
每每到疲累不堪的时候,她就用即将到来的假期来鼓励自己,发誓如果考完了,一定要回家大睡三天,吃完就睡,睡完就吃,谁也别想从床上把她拉起来。
活得像一只猪,多幸福阿!
“你小心点,也不怕你的白马被人家牵走了。”真真抑郁的躺在床上,觉得特没劲,“你说,趁你闭关这个时候出去拈花惹草的男人是不是不能要了?”
“当然,剁掉JJ再踹他们的脸,最后一定要宣扬的全学校都知道。”躺在门旁的老大突然发声,唬得真真和若曦两个人一同探身看过去。
“老大,这和你往日的革命女青年形象不符阿,你准备重出江湖么?”谄媚如若曦,也难免会有三八的一天,更何况八卦女王真真在一旁煽风点火呢。
“没有,只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太恶心了。”话到嘴边吞半句向来是老大的习惯性说话方式,所以八卦的两个人又摔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挣扎。
“不过你家那头白马跟你表白了么?”真真继续以若曦为攻击目标。
“这东西哪里用表白阿,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若曦一提起海轶,嘴角上扬的弧度加大,连地狱考试也看起来简单多了。
这几个月来,海轶几乎三天打一次电话。上一次占用电话四十多分钟,一个可怜的小女生跑下楼三次都没用上电话,居然写个纸条拜托她,如果打完了记得上楼喊一声。
一想起来就想笑。若曦甜蜜的摆弄自己桌子上放的熊宝宝。这个是上次和海轶去新时代广场的时候他买给她的,其实她更喜欢那个史奴比,不过看在海轶喜欢这个的份上,她也就顺从的挑了他。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说什么倒是次要的,她相信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只要他一直等自己,就没有什么事不能慢慢水到渠成的。若曦相信,爱情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那种来的快走的快的爱情比许诺还靠不住。
于是她自信的说:“我信他既使我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会离我而去。”
“你们看,若曦现在当自己是琼瑶小说的女主角呢。”老五笑笑,“满脸的诚挚,一脑袋幻想,不是人间烟火,居然还相信男人会守空房。你答应做人家女朋友了吗,就在哪儿瞎幻想?”
“现在什么时代了,难道还要说我答应做你女朋友那么老土吗?”若曦撇嘴,靠在椅子上伸胳膊抻懒腰。
“废话,你不定下了谁知道你啥心思呢?”真真气急,四下寻不着再可以扔的东西,直接把自己看的笔记飞了出去,她的飞镖功力绝对强,次次命中。所以若曦哎哟一下扶着后脑勺回头问:“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阿让你这么残暴的对待?”
“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你的错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没下定金人家凭什么给你留位置?”
若曦愣了愣,而后默然,心中还是有点不确定。
海轶又不傻,应该会看出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等等而已嘛,不会有事的。当不了考完试她主动点好了,反正现在是不可能的,《病理学》高于一切!
她打定主意,朝几个人邪魅一笑:“你们别想动摇我对白马的信心,我相信他,绝对啥事没有,这是你们这些没有品味过爱情坚贞的女人们不能理解的。”
“你好去死了!”真真一个枕头砸过来,扫倒一片笔筒镜框,以至于若曦开始扬弃枕头回击。
在枕头毛和稻壳子乱飞中,若曦自己对自己吼道:“反正我是超级无敌女超人,敢得罪我的人,必死无疑!”周末若曦准备在学校复习,不回家了。
自己背个包杀去超市买上一干食粮,准备继续闭关修炼。在超市里晃了晃,咬着手指头想,方便面是必不可少的,饼干也是顶饿的家伙,再买一捆子火腿肠,OK,大功告成,她结完帐把东西都藏在书包里,不然被真真饿狼看见了,一定都被没收光。
背着硕大的书包咿儿哟的漫无目的在学校旁边的小服装店晃悠了半个小时,大感自己是在是浪费宝贵时光,为了表示自己是爱学习的孩子,她自省的低头往回走。
西门是学校最近几年新盖的迎宾楼,据说是为了每年送新生入校家长而建。不过里面六百多一晚的价格,估计不是普通家长会舍得住的,所以很长时间都空闲下来,最后租给了几家公司当写字楼,彻底瓜分了原本该由学生们享受的福利。
拐过迎宾楼就可以取近路抄小门钻到图书馆去,幸好她还带了一本《生物学》,今天上午就凑合看这个吧,若曦盘算着。
甬路尽头是两个人纠缠的身影,若曦不近视,但不喜欢管闲事,所以只顾着自己低头往前走连想都没想,赶紧避开眼前这个尴尬再说。
唉,又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姑娘被男人缠上了!
眼角撇了一下,也不对,好像是哪个倒霉小伙儿被女人缠上了。
算了算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赶快低头走,走过去就算了。
幸好真真不在,不然绝对不会这么省事的。上次学校门口上演三女抢一男全武行,她居然去买爆米花,拉着若曦蹲在校门口看几个人打架玩。人家那边境况惨烈,她在这边意犹未尽,时不时还要加上一两句评语:这招儿不行,你看那袖珍个子,能挠着啥阿,如果是你的个子来个泰山压顶,别说挠了,直接一屁股坐死她。
想到这个,若曦突然想起那天穆歌哎哟啊哟了,看来坐死对方这个招式还真有可行性。一想到穆歌,就联想到床单,到底这家伙包了什么东西呢?她好像失踪了一个发夹,难道他要做稻草人天天揍鞋板儿咒她?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越来越接近那两个人了,若曦脑袋压的更低了,就看见女人的手硬揣到男人手上,男人好像不情愿,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女人不依不饶贴上来,随即好像又踮起脚来。
完了,这下更不能走了。若曦想想,还是别惊动人家热吻了,赶紧回身把自己假想成猫,蹑手蹑脚悄悄的离开旖旎浪漫的小角落。
“若曦?”其实能从硕大的背包认出她来真的很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原来刚刚挣扎的那个男主角是海轶。
若曦听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有点哑然,不敢回头,再回想一下刚刚两个人的动作,傻了一下。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假装没看见?
“若曦。”这一声再次逼来,让若曦想逃走的念头不能再继续,她踌躇了一下,立即回身,眼睛眯了眯,越过两个人中间的距离望过去。
韶儿的手还揣在海轶的手心,因为若曦的视线,身子甚至比刚刚还贴近了些。
若曦心有点难受,又不像是小说里描写那样什么被刀剜了的感觉,眼睛也干的厉害,做不来嚎啕大哭的样子。
若曦硬着头皮,朝他们点点头,努力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说:“你们继续,我去图书馆。”
海轶想走过来,却被人拉住了大衣,韶儿微微笑着:“那你过去吧,我们也要回家了。”
要若曦再披着两个人的视线从那条小路上走过,恐怕没那么坚强。她呵呵干笑后退一步:“不用了,我想起来去西门那边买东西吃,你们随意。”
海轶见若曦还在勉强自己笑着,不顾身上的衣服被拉扯开,上前一步缓缓开口:“若曦,其实,其实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我什么都没想。”若曦笑得更干,再退一步,她觉得和这个男人呼吸同一块空气都很难受。
“你听我说……其实我……”海轶还想说下去的话被韶儿拦住,她抢过来一步,温婉的笑着:“其实我们都很喜欢你。”
于是若曦真的是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了,只是把眼一闭,心一横:“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们,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无关,请你搞清楚。”
显然,若曦的一句话,海轶听得很清楚。他一怔,然后用力拽回韶儿,沉声说:“对不起。”
其实这一声对不起对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若曦仿佛突然显得成熟了许多,在他愧疚的注视下,笑了。
“再见。”她说的很冷静。随后潇洒转身向西门小吃摊跑去。
一见钟情的爱,最初就是盲目的。没有时间用理智的眼光去打量彼此之间的距离,也不知道那个人身上到底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品质,更不知道大家是否合拍。在还没来得及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之前,先被猛然砸来的爱情给吞没了,于是,模糊了双眼。
今天只不过现实先给了若曦一顿棒打,告诉她有些感情是不可靠的,说不准在哪一刻就突然失去了。当初那些茫然的心动,来如突如其来,最终也会随风烟消云散。
靠不住的。
海轶在身后叫了她几声,若曦没有回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回头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拿东西砸他?大声骂他是骗子?
也不对,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原来老五她们说的真对,这句话是责任的代表,之前的暧昧就是暧昧,什么都不是,既不能代表他会为她守候,也不能代表他会静静等下去。
什么都不是。
原来,自己坚信的信条,就这么脆弱,脆弱到刚刚拍着胸脯自信后,当天就给了她一个回旋踢。
猛的一脚,踹得她万分清醒。
脸上还留着硕大的鞋印儿。
不想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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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补完 这个在图书馆门口被炮灰的命运,是某城的第一次炮灰经历.只不过地点是个小胡同,在某个放学回家的路上......包括若曦的爱情观都是那个时候某城所想的,所以,基本真实.望天,就这么开始了某城的炮灰生涯.====
另外昨天写的那个不隐晦吧?大家都能看明白吧?如果这都看不明白的话,偶去撞墙...至于为什么不给穆歌买个床的问题.他们才搬来没多久,不好立即大剌剌买个床霸占若曦的房子吧,另外看某城的描写就知道了,其实房间并不大,摆不下两张大床,参见每次若曦作案,披衣服两步就走到了......谁酒干了淌卖无
“你真准备请我去喝酒?”真真扔下厚厚的解剖书,立即尖叫着跳起来。最近大孝子吴昊忙着毕业实习,人影儿都不见,没了免费提供的饭卡和周末的游乐项目,真真也只能周六周日窝在床上挺尸,完完全全按按着寝室亮灯熄灯的时间来休息。虽然什么都没看进去,但还是由老大封了一个镇寝之宝熊猫真真的封号。
“废话你没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吗?”若曦把大背包甩在床上,拉锁用力拉开,从里面滚出一捆火腿肠,不小心瞄见的真真双眼发蓝,立刻说:“你发财了?火腿肠都十根十根的买?”
“是阿,我打赌赢了钱行吧。”若曦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揉揉眼睛。
“怎么了,怎么垂头丧气的?白马失踪了?”真真探出不怎么健康的头。
“你怎么知道?”若曦赌气,整理床上的被子。
“你脑门儿上就差贴个标签说我失恋了谁看不出来阿,所谓考场得意清场失意,你最近学习那么猛,跟青腚鸡似的,能不情场失意吗?”真真坐起来伸个懒腰,从自己床铺慢慢爬下来用手指头挑着若曦的下巴:“妞来,跟大爷说吧,怎么了?”
“海轶和那个师姐在一起了。”若曦皱眉,瘪瘪嘴。
“没看出来,海轶这家伙居然近视。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他不喜欢,居然死乞白赖的吃回头草?”真真咂嘴。
若曦借着她的手,顺势靠在真真肚皮上,“唉,是阿,他喜欢回头草,都没给我机会说我喜欢他。”
若曦现在的感觉和被邓志超那次炮灰不同。与邓志超交往的那个时候,她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了他的女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又有了另一个女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为了那个女朋友甩了自己。一切都是彷徨的。
这次,她很清楚。清楚自己确实很喜欢海轶,他的外表,他的内在,甚至还有他修长的手指,舞会那天拉她起来手心的温度,生日会亲她时候的深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一直随他的举动跳跃着。或快,或慢,都是为他。
可还是没逃过炮灰的命运。
他从前喜欢的人回头了,那么她的呢?她要等到他回头吗?
真真用手揉着若曦的头,突然觉得自己肚子上暖呼呼的湿,把她头抬起来却看见,嘴巴发扁眼睛发红的若曦正在偷偷闷头痛哭。
“喂,大姐,不要把鼻涕擤在我衣服上。”真真尖叫,想要躲开“果冻”的袭击,可若曦用长长的胳膊圈住她的腰,不让她跑掉,头还拼命顶着若曦软乎乎的肚子,脸上作苦菜花状说:“让我靠一下,我没哭。”
“那请问,我身上那个粘糊糊,湿嗒嗒的东西是什么?”真真不觉好笑,若曦这个人就是嘴硬,喜欢也说不喜欢,爱上也说没爱上,这次结局果然和邓志超那个青光眼的结局不同,那次光看见若曦天天对着镜子自我否定了,好歹没哭鼻子,这次哭得稀里哗啦的,足见海轶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我的眼睛被你毛衣上的亮片儿碰到了。疼。”若曦越说越难过,终于眼泪再次控制不住悄悄落下来。
“好,好,好,你疼,你慢慢疼吧,疼了一次,下次就不疼了。”真真拍着她肩膀安慰道。学校的东西食堂向来是不提供酒的,大家想要喝酒解馋据说都是直奔东门外的小饭店,难怪每次从那里路过,都能看见大四大五的师兄们三五成群的在里面暴饮,若曦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还豪气万丈的连着干光三瓶啤酒。
第一次的战绩就这么不可小觑,看来孺子可教也。
现在她眼泪已经流干,只是不停的吸着鼻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嘟囔:“你说,他怎么就不能等两天呢,等两天我还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呢。”
对面的真真眼看着她从哭花脸到目光茫然到醉眼惺忪,叹口气:“唉,你还是没明白。这不是等不等的问题,而是他不够喜欢你的问题。他如果真心喜欢你,你就是再晚几个月说,他也会坚持住基本原则不动摇的。这次只不过是你和那个女人的较量中,输掉了,就输在他的心理你没那个女人时间长没那个女人能抓住他的回忆而已。”
“海轶一个,邓志超一个,都找别人去了。你说,是不是他们和我在一起以后,觉得我这个人挺无聊的,所以就做伸展运动了?”若曦喝得眼前都花影儿了,到嘴边的酒也洒了一半出去。
“这你又错了。感情出事不要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那是受气包,不是你不好,只能说他们俩有共同的恶劣品质。”真真慢慢和她解释,但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肯定没用,喝醉的若曦根本就听不进去。
“唉,还是我不好。要是我再优秀点,他们就不舍得了。”若曦抢过真真面前的啤酒瓶,对着嘴儿灌。真真扑上来抢,她还躲,真真怒极:“你怎么不再要一瓶,非抢我的?
若曦嘴堵在瓶口那儿含糊不清的说:”我没,没钱了,再要就回不去家了。“
真真好笑,看来若曦还是没喝多,涉及到钱的时候居然能这么清醒。她坐下,抱胸看着若曦把酒全部喝干。虽然自己没受过什么感情上的伤害,但她知道以若曦现在这种情况,任何言语都是徒劳了,还不如让她喝醉了,彻底伤心过,然后再思考自己这么伤心到底值不值得,过后才会自己站起来。
果然,这瓶下去,若曦算是彻底交待了,把小时候下乡偷农民伯伯黄瓜玉米,在楼下带小朋友玩的时候自己霸占人家的皮筋,甚至是高考的时候前一天还在看席绢的小说全说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拽着真真的胳膊,说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不行了,再不把她送回去,整个饭店都要笑抽过去了。真真四周环顾一下,那些师兄们或好奇,或猜疑的偷偷看过来,嘴角都是强抿着的,估计只要她们俩一出门,立刻背后会有哄堂大笑作为欢送仪式。
她硬拖着比自己高半头的若曦,还要用手拨开阻挡若曦踉跄脚步的凳子,艰难前行。结果泫然欲泣的若曦还不她领情,捂着因为反复折腾险些反胃的腹部,愁眉苦脸的问:“折腾啥啊,你更年期了阿?”
好你个林若曦,等你清醒的。想我一年级系花,美貌无敌的名声都坏在你手里了,你还敢大声小气的,真真暗自咬牙发誓,手上却加快行动。
不得不承认,人漂亮,到哪儿都会有人厚爱一些。立即有两三个师兄对她的困境看不过去了,过来帮忙托住若曦几欲下坠的身子,一个师兄还冲出去帮忙打了一辆出租车,真真咬牙,转了一圈一一谢过,趁大家把若曦摔在后座上的时候,她赶紧坐在副驾驶上,幸好这家伙家她认识,不然真要把她扔在校门口露宿街头了。
不行那样不解恨,还要在她脖子上挂个大牌子,上面用正楷书写几个大字:我是醉鬼我怕谁,看她明天早上醒过来怎么回校!穆歌推开门就看见的是这样一幕,一个娇小的女生驮着身高马大的林若曦,被压得吱牙咧嘴的,看见他立刻两只眼睛放出求救的七彩光芒:“快,帮我把她弄下去。她衣服挂在我衣服扣子上,我甩不开,快要压死我了。”
穆歌也来不及反应,赶紧先把若曦翻下来,一手用力搂着,不行,没搂住,只能两只手一起上,才把她拖住,鞋也来不及换赶紧往屋子里拽。
若曦被折腾不行了,吭叽吭叽的嚷:“你们要折腾死我阿,我是无敌女超人,等我醒了,看我怎么挨个收拾你们!”
穆歌对她的威胁嗤之以鼻,把她放平在床上,才想起来给外面那个女生去找双拖鞋进屋来坐坐。
真真此刻已经累得坐在地板上,看见他送来的拖鞋摆摆手,“小弟,不用拖鞋,你给我倒杯水吧,我嗓子都要冒烟了。”
穆歌点点头,赶紧给倒了一杯热水,怕她一时间喝不下去,还兑了点凉白开,真真看见他的动作心里感叹一句,这孩子将来训练训练准是个迷死人的小帅哥,连心思都这么细腻,真萌阿。
咕咚咕咚喝完水,真真拍拍身上的灰尘赶紧站起来:“我走了,你给你姐也倒点水,她喝多了。”
不用真真说,穆歌也知道若曦喝多了,一屋子的酒气傻子都能闻出来。不过还是要感谢这个送那个大白痴回来的人,没人家,这女人肯定能沦落街头。
“谢谢你,我替我姐谢谢你。明天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穆歌沉吟一下,而后又问:“我姐是不是失恋了?”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冰雪聪明。”真真呵呵直笑:“她阿第N次无辜被甩。”她扣好衣扣,把门关好,在门外面大声说了一句:“等你姐醒了让她减肥,我都要被她压死了。”
穆歌倒是没注意到这句,满心都是若曦无数次被甩的问题。她有那么差吗?其实,她长的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刚刚送她回来那个女生,至少也算清秀佳人,怎么会被甩了那么多次?难道是因为她的脾气被甩的?有这个可能,一想到她对自己做的那些恶行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笨蛋,男人都要温柔的。你这样往男人脸上按臭袜子的脾气谁能受的了?
猪! 你我走进新时代
林旭晟和穆音今天去亲戚家随礼,末了人家组织了两桌麻将,林旭晟推托不过,就只能让穆音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若曦回来没有。如果若曦回来了,他们早点回去。穆音电话接通,那边声音很吵,乱糟糟的不知道喊些什么东西,她忙问:“宝宝,怎么了?”
穆歌笑笑:“没什么,我看电视呢,里面特闹腾。”一抬脚把门踹上,关的紧紧的。
“哦,若曦回去了没?”穆音不以为意。
“回来了,说太困了,睡着了。”穆歌随口应答,手里还翻来覆去抖着热毛巾,刚刚手足无措的他突然想起来好像以前爸喝多的时候,妈就给弄个热毛巾擦脸,他弄了一条,结果水太烫,他抖落了半天才凉点儿。
“那我和你林叔早点回去给你们做饭。”穆音回头和林旭晟说:“宝宝回来了,咱们早点回去吧!”
林旭晟在麻将桌上回头,笑眯眯的点头:“行,问问他们想吃什么,咱们回去给他们带好吃的。”
“妈,不用了,若曦姐给我带吃的了,好多,你们在那玩吧,我晚上还要复习呢,你们回来就看电视影响我,晚点回来吧。”穆歌皱眉,赶紧找理由打岔过去,如果被妈看见大白痴喝多了还好,要是被林叔看见她现在的模样,还不得当场气死。算了,他发发善心让她逃过一劫,省得到时候又以为是他告黑状,指不定还使出什么手段玩他呢。
“这样阿?那也行。冰箱里还有梨羮,你和若曦一起喝了,我们也不会太晚,十点肯定能到家。”穆音叮嘱道。
“嗯,你们好好玩。”听见若曦那边似乎咕咚一声,他赶紧挂断电话,一个箭步冲回去,正看见酩酊大醉的若曦刚摔在地上,爬了半天还没爬起来。
真是的,早知道就应该拿个相机给她现在的丑态拍下来。
心虽然这么想,嘴上却说:“你也不老实点,那么大的床还能摔下来,你属猪拱地的阿?”
若曦迷蒙这双眼,抬眼睛看了看穆歌,模糊的影像带着七彩的光影逗得她吃吃发笑:“你个小孩子还敢管我,我比你大五岁,你管我?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上小学了,你管我?”
穆歌切了一声,上前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勉强把她弄到床上去,怕她再掉下来,用被子在床边围了个栏,可若曦东摇西摆的,那层被子墙根本就不管用,他思量一下,还是迈腿上了床,把她搂在怀里逼在墙角,又用毛巾给她蹭了蹭脸。
他的力气太大,蹭的脸皮疼死了,若曦使劲挣扎了几下,挣扎累了也就不动了,她大着舌头问:“喂,我警告你,不要趁我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欺负我,以后我可会报仇的。”
她红扑扑的脸蛋粉而晶莹,嘟起嘴的模样伴随着酒后迷离的眼神带着无边的诱惑,蛊惑着穆歌。他眯起眼睛望着她,仿佛被灯光晃得睁不开,过了半晌,他才鄙夷的说:“报仇就报仇,谁怕谁?”说完把毛巾往柜子上一甩。
“我一拳头能把你打趴下,你信不?”若曦得意洋洋的夸口。
“信,你不光能把我打趴下,还能把天下男人都打趴下。”穆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发笑,她怎么喝完酒以后这么无厘头?
被人突然承认能力,若曦像个孩子般笑起来,而后又嫌脚冷,搬着腿往被窝里放,穆歌伸手帮她把被子盖好,他光着脚忙了半天也觉得冷,自己也钻进去。只不过两个人中间隔了很远,忽然意识到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穆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自然,低头坐在那里没吱声。
“如果我那么能打就好了,我要打死那些负心汉,谁让他们们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后脑勺上了,我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居然都看不上眼。”若曦手臂胡乱舞动着,一巴掌正打在穆歌的脸上,突然觉得手上有很细腻的感觉,她咂嘴,使劲掐过来扯一扯。
“上次看你那么忸怩我就想摸了,你说,你一个大男生怎么皮肤这么好,看起来就想摸。”若曦笑嘻嘻的把不怀好意的写在脸上。
“喂,你注意点行不行,你手很凉,像冰棍一样,还乱摸。”穆歌的声音在朦胧之中听起来似乎不像鸭子叫了,若曦再笑:“呵?你最近变声期过了?怎么都不鸭子叫了?来,来,来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长喉结?”
“滚!”穆歌不堪骚扰,赶紧往后面躲,一不小心差点溜边躲到床下面去。若曦想要拉他却因为身体软得使不上力气直接趴了过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若曦的手居然还没离开穆歌的脸蛋。
摇摇欲坠的穆歌硬用腰力把两个人挺上床,可迤逦的氛围还是能让人生出无限遐想。穆歌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还没反应过来的女人,哭笑不得:“哎,你该反应过来了吧?”
若曦觉得自己脑子懵懵的,有点不分路。浑身冷汗的她赶紧把手收回来,仔细想想,不对,自己是在失恋,她不该对别的男人有想法,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比自己矮,腰也瘦,肩膀也不宽阔,最主要的是还小了五岁。
对阿,他还是她弟弟。这是乱伦!
穆歌见她还没有起来的意思,突然翻开被子想要下床,若曦拦住他:“喂,你等一下。”
“什么?”穆歌恨死这个白痴女人了,眼下是他这辈子最尴尬最无奈最要命的时候她叫个脑袋阿,再不走就要露馅了!
他背对着若曦站着,僵硬了后背:“有事快说。”
“那个,帮我倒点水,谢谢。”突然之间若曦变得异常清醒,自己摸着还有穆歌体温的被窝,心情复杂,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个,谢谢你照顾我。”若曦闷闷的说。
穆歌听到她的谢谢才回过头,一瞬间眼中有些奇异的东西闪过。被窝里的若曦脸颊上还是透着没有散去的绯红,披散的头发垂在耳边柔顺的很,怯怯的表情纯净的让人屏息静气。
他怔了一下:“没关系,应该的。”
“那个,其实刚刚我不是故意的。”若曦咬着嘴唇窘得几乎要哭。看来自己确实是失恋乱性,连那么小的小屁孩儿都不放过,做人还真失败。
若曦细微的动作让穆歌喉头发紧,不是到了停气期吗,怎么暖气还这么热?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去,百爪闹心的。浑身冒汗的穆歌沉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一个喝醉撒酒疯的女人计较的。”
说完他立刻跑出去给她倒水,顺便上卫生间泼两把凉水。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穆歌简直想一头撞死。今天怎么回事,简直被她玩死了。不行,再这么下去,等她清醒了肯定会嘲笑他的,不能再上当了!
好不容易镇定了,他才敢回到房间里。左手端着水杯放在若曦床头的小柜子上,仿佛若无其事的模样:“你先把这个喝了,外面我都喷完空气清新剂了,窗户也都开着呢,林叔他们十点回来,我说你困了先睡,他们不会发现的。”
从来没发觉这小子居然能做到发生事情后从容不迫的处理,似乎经过刚刚那幕夜没有什么窘迫不安流露出来,看来年纪还真不能衡量一切,就像她自己居然都不能镇定自如的处理刚刚的尴尬。
惭愧的若曦声音更低了:“嗯,我知道了。你先睡吧,我没事了。”
“其实失恋用不着喝酒,找别人聊聊也行。失恋也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眼睛都长后脑勺上去了。”穆歌以两个床之间的距离为安全界限,回到自己床上后把被子盖好,憋了半天才用若曦说过的那句话来安慰她自己。
“嗯,其实我也没失恋。两个人连表白都没有人家就琵琶别抱了,让我很郁闷。总有点不甘心,三震出局连怎么震的都不知道,有点不爽。”若曦心有不甘,撇嘴道。
穆歌轻松笑了笑:“我就知道,你的个性是要死要活来个痛快话,被人无缘无故的甩了肯定恼火。你不是为那个男人喝酒吧,你呀就是为了这个莫名其妙才喝酒的。”
被人一下子看穿的感觉并不好,若曦借着酒劲儿盖脸还不承认:“我就是为那个男人伤心,我喜欢他!”
穆歌见她死鸭子嘴硬,懒得理她,自己翻个身退进被窝暗自生闷气。她居然承认喜欢那个男人,有病!那个男人一看就是桃花眼,有什么好?
若曦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懒得再说,自己翻个身过去数绵羊催眠。小屁孩儿拿个鸡毛就当令箭,凭什么像算命大师似的一下子猜中她的心事?
“你!”隔了几分钟两个人一起说。
“你先说!”穆歌和若曦又同时说。
“算了!”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说。
居然这么巧合?若曦和穆歌同时想,赶紧翻个身转过来,因为动静太大两个人对视了一秒钟赶紧又把眼睛别开。
今天晚上见鬼了,若曦打着哈欠想,不管了,先睡一觉。所有的东西明天再说。明天早上起来又是新的一天,这些不对劲的感觉也会烟消云散。
林旭晟进门的时候发现小屋里台灯还开着,让穆音把麻辣牛肉干拿个盘子装好,他笑呵呵的端着喊:“小东西们,出来吃饭了!有好吃的!”
“我睡着了!”若曦和穆歌一起齐声回答。
两个人重来都没有过的默契让林旭晟皱着眉看着锁上的房门。
百思不得其解。
梦醒就玩拍拍散
若曦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两边的脸一直热辣辣的。
总觉得什么东西发生了,又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说不上来,又不能不想。然后就是懵懵怔怔的,觉得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翻上了,强压下去,再次涌上,再压下去。
她想呼叫,喉咙里哽着酸气,手把床头捶的直响,也发不出声来。她还想自己爬下去跑到卫生间吐,可是还没等蹭到床边,一个塑料盆就放在自己面前,黑暗之中,若曦一愣,正看见穆歌穿着衬衣衬裤蹲在地上,正看着自己。
“你,呕,怎么知道我要呕,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这才是真正的话留嘴边吐半句,狂汗!
“专心吐,别说话,不然我看着很恶心。”穆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个湿手巾,等她吐完了,又帮她擦嘴,若曦就这样傻呼呼的愣在那里,任他擦来擦去的,脸上居然是一大片的红。
怎么说呢,黑暗中,穆歌根本就不像一个小孩子。
以前若曦觉得他小,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可眼下蹲在那儿的人,脸上的沉稳神态,衬衣勒出的结实轮廓,还有专著的目光都不是一个幼稚男生该有的状态。
他,其实也是个大人了。
以前若曦就听真真说过,她们上初中的时候,男生也就十三四岁,却像只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孔雀,四处忙着谈恋爱。真真最最宝贵的初恋也是终结在那群孔雀手中,据说同班还有两个偷吃了禁果,闹了一场私奔,被两家父母双双按在火车站,末了人家男孩子还在喊,我已经大了,我可以负责!当时把若曦听得直乍舌,死活不敢相信真真的故事,小男生才十三四岁能干啥?毛都没长齐呢,负个脑袋责?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十三四岁可以做很多事,似乎也很成熟了。
越是明白过来,她越想死,连带着也想到那个被塞在床下面的床单,天,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床单肯定那家伙是那个,还没来得及隐藏的罪证,还有刚刚她压在他腰上后的落荒而逃,莫非是两个人来回磨蹭下面有了反应?
这下终于弄懂了,也让若曦开始浑身不自然起来,她意识到这些以后,根本就没办法再面对穆歌。
那不是小屁孩儿唉,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呢,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两个人再住在一起太别扭了。
“你不吐了?那我去给你倒水。”穆歌被若曦直勾勾的看得有点发毛,赶紧找个借口溜出去缓口气。
若曦红着脸吃劲的说:“不用了,我不想喝,你睡觉吧。”
“真的不喝?”穆歌看她似乎还有点难受的样子,赶紧抓过毛巾探过去给她擦嘴角。
若曦一把把被子拉起来,盖上脸,就像找到阻挡尴尬的绝佳工具,硬拉着不放:“不用了,不用了。”
穆歌的视线一直落在被子上,见她没有放下来的意思脸也无缘无故的沉下来,他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放下毛巾,沉声说:“那你睡,我不打扰你了。”
然后若曦就听见悉悉嗦嗦的声音,然后是行军床嘎吱一声,心里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大概穆歌已经上床睡觉去了。
她又叹了口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无比的酸涨。
不管了,明天逃走就是了,也许这样有点对不起什么都不知道的穆歌,但是让她面对一个已经变成大人的男生就是不习惯。
本来,她还可以当他是个小孩子的,唉,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呢……
不好玩了。若曦回家疗伤计划不得不结束了,带着莫须有的原因,神秘兮兮的回到了学校。
林旭晟怎么挽留她也没同意,无奈之下又给揣了一百块钱。等她走后他问了问穆歌,穆歌也只是死死闭着嘴就不说。林旭晟以为两个人又闹了什么小矛盾,也没太当回事,唯独穆音沉默了一会儿,把穆歌拉到自己房间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下。可穆歌还是什么都不说,任谁都没办法。
若曦回到宿舍以后勤奋的很,开窗透气,又趁着阳光大好晒衣服和被套,又把老三和老五桌子上的小盆景浇了水。
于是宿舍里几个人回来的时候宿舍里简直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新形象,老大走过来,摸摸若曦的额头:“你没事吧?咋了,想入党了?”
“伟大的党不会收留我这样落后青年的,我只是顿悟了,从今天开始我要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贝宁也笑:“大姐,你别管她,她没准又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这次准备跟我抢奖学金了?”
若曦讪讪发笑,一眼正看见黑着两只熊猫眼的真真不可思议的看着若无其事的她,厉声尖叫:“为什么你没事阿?你昨天不是喝了四瓶的吗?我吐了大半宿,你却什么事都没有,老天阿,这太不公平了!”
若曦耸耸肩,“没办法,我会把把酒用手指尖逼出去。”说完还做了一套天龙八部的凌波微步的造型。
“切,从尿道逼出去还差不多。”真真撇嘴,把手上带的干粮兜子往床上一扔,收拾床铺,正收拾呢,无意中想到什么,转过头对大家说:“我说同学们,若曦家那个小弟弟帅阿,帅的一塌糊涂,看的我口水直流。”
若曦敲打被子的手突然停下来:“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羡慕你阿,家里有弟初长成,昨天晚上我梦了他一宿。”真真扬着眉毛对好奇围过来的几个人说:“而且那孩子还细心,昨天给我倒杯水,还怕我喝不下去,兑了些凉白开才送过来,说实话,比我们家傻吴昊强多了。”
“若曦,你有福气哦,没事可以指使这样一个小帅哥跑来跑去的……”迷糊老五终于抓住话题的尾巴,也加入到讨论中,她的加入惹得若曦心里直发酸,把手中的小木棍放下,直接回到自己位置上拿本书:“谁喜欢谁拿去,最好连他妈一起带走。”
讨论帅哥讨论到有人翻脸就没意思了,老大瞪了真真和老五一眼:“你们都能过大考了?还不看书去?”
真真瘪了瘪嘴,也发现若曦脸色不对,自己拉过椅子也拿了本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唯独慢一拍的老五还没反应过来,用不太小声音问真真:“那个弟弟多大阿?”
真真眨巴眨巴眼睛,瞄了一眼若曦的背影,嘴一撇:“那玩意谁知道阿,你问女主角去。”若曦用了很长时间才忘记自己周六还要回家的事。林旭晟来了电话,也被她要抓紧复习为由打发掉了,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周六也就再没了父亲的电话催促。
海轶也来了两次电话,若曦跑下楼听到是他的声音,第一次是直接把电话还给看电话的阿姨,第二次是直接挂断,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在若曦的心中,这些事情很简单。眼下的一切要以考试为重,所有的事都可以因为考试变得轻如鸿毛,不值得一提。
可是等考试结束后,在宿舍里满是哀怨声和雀跃声交杂的时候她又开始陷入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境况中,眼看着老大把凉席卷起来,老五也收起了蚊帐,大家都做好了回家的准备,就她一个坐在床上懒洋洋的不爱动弹。
真不爱回家阿,她有气无力的收拾皮箱,真真瞄见了她像是即将赴刑场的猪一样难受,不解的问:“你都两个多月没回去了,从春天拖到夏天了,怎么还这么别扭啊?”
“唉,暑假阿,要在家待一个多月呢,得面对不爱面对的人那么久,你说,我这日子怎么过?”若曦垂头丧气的哀叹。
真真挤过来:“你那么讨厌那个女人?”
“也不是,就是回到那个家就呼吸不畅。”若曦躲闪的目光代表肯定发生过什么,只不过她不原意说,真真倒也不好太挖隐私了。
“那跟我去做暑期工吧,我们有几个组织了可口可乐宣传的暑期工,发发传单骑骑自行车,一个假期就过了。”真真拍着若曦的肩膀说。
“有什么吸引的重点么,大姐,我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若曦长叹一声,把手拄在下巴上。
“有,好几个帅哥的,从郑伊健式到陈小春式的,应有尽有。”真真拿肩膀撞了一下若曦,闲闲的笑容暧昧的很。
“真真,你完了,品味随年纪的增长而直线下降,呈反比趋势阿!”若曦抱怨不已。
没等说完,真真就已经痛下狠手,手里的蚊帐直接按在若曦的头上,若曦再度反抗,于是两个人把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再度打散,七零八落的现场让其余几个人大为震撼。
老大指着地面上的东西颤抖着说:“看见没,广岛落下颗原子弹,母鸡生出恐龙蛋,太震撼了,这就是世界大战阿!”
不觉岁月竟溜走
所谓假期打工,说白了无非就是大家找个活儿来赚点零花钱,班导说的那些什么锻炼社交能力那都是白扯,至少对真真和若曦来说,就是这么回事儿。
真真家境其实不错,父亲是国企领导,母亲是老师,平时也没吝啬过给她生活费。只不过她喜欢买衣服和小饰品,钱到月末都剩不下,每每大家惊诧她那些不菲数额的零花钱都跑到哪里去的时候,她总喜欢得意的转个圈,洋洋的摆个造型说:“你们看,我身上又多了什么?”
倒塌宿舍里所有的人。
若曦则不同,她假期没有打工过。一来林旭晟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出去打工不安全,二来,若曦又是颇有孝心的女儿。眼看着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能有时间就赶紧回家多陪陪父亲。可这次……算了,反正他身边也有别人照顾了,不差她一个,那也就只能是拿钱去表示自己的孝心了。
拿到工资那天,她背着人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五百块,正发愁买点什么孝敬父亲呢,谁料真真拉着她的手直奔服装城,说要奖励自己。
若曦想了想,既然来了就四处看看游什么合适的东西可给父亲买。
逛了大半天,若曦随便给自己买了一条白色吊带裙,又花了一百五给父亲买了一件鳄鱼T恤,再掂量一下手里的钱,觉得光给父亲买了,晚上回家肯定是大家都看着,不太好,回头看看,又找了家女装部,给穆音也买了一条裙子。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干嘛还给她买裙子?”真真看她挑的很认真,随口问了一句。
“我是怕我父亲为难。而且她把我父亲照顾的也挺好的,收买一下,反正我不在家了,以后大大小小的事还靠她呢!”若曦也随意笑笑,买了一条橘色的纱裙,不过这裙子比父亲那衣服还是便宜了不少,才八十块。
“哦!”真真笑得贼眉鼠眼的:“若曦阿,我第一次发现你为人挺奸诈的,知道怎么收买人心,花八十块让人家替你照顾父亲,果然够便宜!”
“去你的!”若曦摇头,心里总还有点什么惦记似的,想想手里还剩的一百多块钱,抿嘴说:“要不,咱们再逛逛?”
“不逛了,我都要累死了,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脚累残废了,辛苦一个假期我得回家睡他三天三夜才行,反正下周一就开学了,你还不回家住几天享受一下家的温暖?”真真拍着若曦的肩膀。
“那你回去吧,我再逛逛。”若曦笑得很心虚,一副巴不得赶快把真真撵走的模样。真真立即嗅到一定有不寻常事要发生的的味道,她又犯了八卦病,粘糊糊的靠过来:“说,给谁看的?你是不是要给男朋友买阿?”
“你好去死了,才没,我天天活在你的监视下,我有没有桃花你还不知道?”若曦拍真真的脸颊,打掉她企图打探内部情况的小欲望。
“那,难道是给你那个弟弟买的?”真真不死心又问。
本来若曦还想找一个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证明自己有着多么伟大的想法,可真的面对真真探究的眼神还是被逼承认:“是,我是打算给他买件衣服。”
“干嘛,你准备当好姐姐了?”真真跳了一下,惊讶的像是在看天外来客。
真正的理由,若曦其实也在编来说服自己。想想自己喝酒那次,人家那么尽心的照顾,还有之前都给他妈买了裙子当然也不能不给他买衣服,还有,她还曾踹过他流鼻血,还有,她还死不要脸的踩过他的脚,点点滴滴数下来,都是她对他的恶毒,赶快买一件衣服当赔偿买自己心安好了,毕竟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儿,亏欠别人太多会睡不好觉的。
“别废话,反正我要买,你愿意陪着呢就待着,你不愿意陪着,我就自己逛!“说完,若曦一甩头,大迈步直奔三楼男装,那里都是青春少男式样的服装。
真真哪里肯放过这种近距离观察问题的好机会,不顾自己业已累残的腿,三下五除二也爬了上去,坚决要将八卦进行到底。
“你连人家多大码都不知道,怎么给人家买?”真真有点意外,论理若曦应该比她见的次数多多了,怎么连人家穿多大号的衣服都不知道,眼看着若曦掂量几件都因为对穆歌的身材太模糊而买不了,无奈的摇摇头,拽过一件蓝色T恤,说:“就这个了,要39号的。”
“你怎么知道他穿多少号衣服?”若曦差点掉了下巴。
“当然知道阿,只有你这种量缺失才会和人家住这么久连人家身材都不知道。我那天送你回家一打量就知道了!”真真撇嘴。
“你这个色女!”说真的,虽然真真帮忙买好了衣服,但若曦心里还是酸酸的,一想到她那天可能看见的是穆歌穿着很少衣服时候的模样,气就有点偏。可又说不出来光明正大的借口,脸色委实有点难看。离开真真以后,若曦坐车回家,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通向家的路空空荡荡的,路上没几个行人,夕阳的光晕笼在身子周围,有些落寞后的伤感。
家就这么变成别人的,她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回去。于是脚步就慢下来,迟缓的蹭着,眼看着就到家门口了,才用力做几个深呼吸,挺起腰走进楼门去。
敲了半天的门才开,单看看那个磨得飞了边儿的牛仔裤就知道开门的肯定是穆歌,她头也没抬就往里走,心里哆哆嗦嗦的警告自己,别乱想,别乱动,别刺激到他,他就是和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的人而已。
“林叔和我妈遛弯去了。”若曦突然回家,让穆歌有点无措。
“嗯,我知道。”若曦赶紧往厨房走,准备先喝点冰水镇定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再说,结果穆歌也想顺着她的身子躲一下,结果这么一躲,恰巧正让没抬头的若曦撞在他的怀里。
砰的一下。
鼻子被撞了一下的若曦,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说:“你想死阿?”
穆歌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从她的额头轻轻按过去,直到鼻梁骨,而后呵呵笑笑:“放心,没事,鼻梁没塌。”
他笑的时候有个酒窝在右脸颊,白白的牙齿带着酒窝不知道醉了谁。
若曦心咯噔一声,就像什么东西打翻了一样,她慌乱的收拾着心中的残局,还要强打着精神朝着他干笑:“幸好没塌,不然将来我下半辈子就毁你手里了。”
穆歌还想再按按,若曦赶紧不露痕迹的躲了一下,微小的动作没逃开穆歌的眼睛,他也发现自己的举动有点过头,顿了一下,立即把手背到自己身后,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晃悠出去,丢下若曦一个人发愣。
这家伙,真是的,惹了祸就跑,一点风度都没有。
若曦打开冰箱门,赶紧咕咚咕咚喝几大口冰水,总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强烈灼伤过一样还是没办法缓解,又翻了两根雪糕,走回房间扔了一个给他,然后就窝在自己的床上。
事实证明若曦忘了一件事,夏天,尤其是在有穆歌晃悠的房间里,一根雪糕根本不起作用,风扇呼啦呼拉的左右摇头,风都把书页吹的哗啦啦响,但她还是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凉意,为了破除尴尬,她把战利品从纸袋里掏出来,左一件右一件的,直到手指掐住给穆歌买的那件,她才若无其事的扔过去:“喏,这个是给你买的。”
穆歌接过了,把袋子拆开,用手摩挲了一下,嘴角曲着上扬:“挺好看的。”然后就是自动自觉的立即脱了大背心,在若曦睽睽目视下就换上了。
若曦没想到他也不知道避讳一下,赶紧扭头向墙壁,正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呢,却听见他抱怨:“你什么眼神阿,衣服太小了,都勒身上了。”
“不可能。”出于对真真眼光的信任,若曦高声反驳,为了证明衣服不小,她还一蹁腿从床上站起来,拽住穆歌脖子旁边的衣领往后抻。
这一站,若曦才发现,二月份还只到自己眼睛那么高的穆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比她高出半头了,她拽的时候甚至还要垫起脚才能拉住他后背多余的衣服。
面红耳赤的若曦就这么和穆歌对看着,时间停止。她真的很不习惯这种仰视的姿势,更不习惯中间突然溜走的时间,手就这么放在他的肩膀上,进退不得。
穆歌盯着她绯红的脸颊,平时乌黑的瞳仁此刻居然映照了夕阳带着金的光芒,散发着幻梦的色彩。
这天,她穿的裙子是白色的,那么干净,那么纯真。
而他,半套着紧绷绷的上衣,虽然瘦削,但结实异常,平坦的小腹埋在牛仔裤里,带着隐忍的力量。
若曦用力吞咽了一下,才找回自己讪讪的声音:“那个,那个是买小了,我明天去换一件回来。”
穆歌突然笑了,声音很低沉:“那要是再小了呢?”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则低头看着他的手,想了半天才说:“那我带你去。”
“好,那明天我们约会去?”穆歌自以为是的开着玩笑,却不料若曦挣扎着向后倒退了几步,一本正经的指正说:“瞎说,是姐姐领弟弟逛街!”
当我们熟悉暧昧老人家都说:七月天,小孩儿脸,说变就变,果然没错。若曦对着漫天洋洋洒洒 的大雨,叹口气:“如果今天不去换衣服,就怕人家不认账阿。”
“那咱们就去呗。”穆歌早就看出若曦已经存了偃旗息鼓的念头,为了不让她以此为借口,逃避出行,他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早就悄悄穿好了牛仔裤和运动上衣在她面前直晃悠。
若曦没想忽悠人,但冒大雨去为穆歌换衣服又深感不值得,她郁闷得很,只是给自己找借口说:“再等等吧,等雨停了再说。”
“哦,那我先出去趟着。”穆歌从她的床边离开,减少了些许压力,若曦长喘一下,心里暗自抱怨:没事儿瞎长什么个儿阿,多占空气多占布料的,害得什么都开始不正常了。
就像,昨天晚上她就发现,穆歌闷声不响的主动搬去客厅睡沙发,也没人对她解释一下。早上起来的时候,若曦洗漱要路过客厅,正看见他就那么横躺着,头枕着一边扶手,腿则耷拉在另一边扶手上,大剌剌的四脚八叉的睡着,眉头紧皱,嘴角紧锁,估计睡得不怎么太舒服。
于是这大半天,无所事事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他睡觉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她懂得他是在避嫌,冬天还好,大家都是左一件右一件的,相处起来还算不太尴尬,可真到了夏天,她穿着睡裙,他穿着短裤,怎么住一个屋子呢?
难怪他昨天一直到半夜在房里看书还穿着牛仔裤,她还奇怪,他是什么做的,怎么就不热呢?
大概父亲也意识到这点了,一大早总是在客厅转悠掂量着,怎么才能把行军床弄出来摆个合适的地方,这所有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因为若曦而起,那么多的不方便,那么多需要重新侍弄的东西,都是因为她的突然回来,突显出来。
还不如去换衣服呢,总比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强。
“穆歌!”若曦从卧室探脑袋喊。
“怎么了?”穆歌几步蹿到房间,让若曦愣了一下。虽说自己喊的急了点,他也不至于这么言行令止吧?
“咱们去换衣服吧?”若曦欢快的提议,两只眼睛冒着期许。
“好。”连停顿都没有,立即答应。仿佛她说,咱们去闯刀山吧,他也会不皱眉头一下立即回答,好。
完了。她又开始犯琼瑶病了,若曦摇摇头,汗毛倒竖,胡乱想什么呢,这都哪跟哪儿阿!
“那你去换衣服,我也换。”若曦说完了,随口叮嘱一句:“多穿点,别太彪了。”
“你,关心我?”穆歌迟疑的问,眼睛一直盯着她。
若曦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来回抽自己几十个正反耳光。
她深呼吸,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是怕咱们俩一起出去,人家再以为我和你一样脑子有病呢!”
结果穆歌突然诡异的微笑,低着头,占领若曦头顶的上空说:“大雨天帮我去换衣服,你说咱俩谁有病呢?”
“穆歌,你好去死了!”若曦朝他踹过一脚,正中穆歌膝盖,她听见自己的脚趾顿时嘎嘣了一声,钻心的疼,不顾再追加胜利果实,赶紧抱起来哎哟哎哟的叫。
这怎么人长个儿了,连踹都踹不动了,造孽阿!若曦穿的是高跟凉鞋,出于某种定要超过某人身高的阴暗心理。
马路牙子上的积水钻进鞋子,再从鞋子里挤出去,脚滋溜滋溜的滑,使得她走起路一瘸一拐的。
这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若曦肚子疼的厉害。这两天大姨妈估计就要来了,现在下腹抽痛的感觉就像被人用电钻钻了肚子,格外的疼。偏巧她的雨伞是漂亮型太阳伞,花边占去了一大半,来阵风摇摇曳曳,好看倒是很好看,可一点都不挡风和雨,眼看着穆歌的蓝格子雨伞又大又宽,她真恨不能把他推进下水道,把那伞抢为己用。
可若曦到底不是女土匪,她辜负了所有人对她的期望,只能把手按在肚子上凄惨的拖着病体前行着。还有十几步就到了,赶紧爬上楼换完衣服,宁可打车回家,也不能再坚持了。
真要命。
“你等我一会儿。”穆歌留句话就飞奔而去,留下咬牙切齿的若曦站在原地无可奈何,这家伙搞什么鬼阿,时间宝贵,万一大姨妈这个时候来,那就是对面的男孩看过来,这里女孩的裙子很精彩了。
身上实在冷的厉害,小风嗖嗖的刮去全部的热量,全身上下就没什么暖和的地方。如此悲惨境况下,她还要站在瓢泼大雨里等那个白痴回来,怎么可能!若曦把心一横,赶紧往前走,不行了,她必须进到大门里面暖和暖和,别的什么都先放在脑后再说。
服装城门帘后面是另一番天地,温暖带着衣服纤维的味道暖融融的让人心情舒畅,若曦幸福的吸着,似乎哪里还有甜甜的糯苞米在卖,一想到那入口的甜软滋味,她就口水直淌,想赶紧跑过去买了一穗。一想到还有那个在大雨里无故疯走的穆歌,她豪爽的摆出三块钱:“大姐,来俩!”
她抱着玉米啃了半天,肚子暖和许多,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穆歌。若曦突然哀叫一声,这家伙不会那么缺心眼儿吧?难道在大雨里找不到她不知道来这里找?
大哥,这儿离那个地方只有十几步阿,难道他傻当她也傻么?
天,一想到他还没准真有傻的潜能,若曦只好把苞米夹在自己怀里,痛苦的撑开伞,没办法,如果还不去找,没准这个傻孩子真找不到她,她为了这种白痴到不可能的可能,不得不把心再横了横,低头冲到大雨里。
果然,瓢泼大雨里,穆歌就站在刚刚那个距离大门只有十几步的地方,冒烟的大雨做背景,他孤零零的,怀里抱着一杯热牛奶。
若曦站在他的面前,嘴唇都有点颤抖了:“你怎么不去躲雨阿?“
“我怕你找不到我。“穆歌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刚刚看她冷的厉害,又不敢让她和自己打一把伞,思来想去正好看见有个小摊子在卖热牛奶,赶紧让她等等,他好去买。走回来人却没了影儿,他想过她可能会躲到门口面去,可万一不是呢?她回来找不到人,岂不是两个人都抓瞎?
“给你,就是有点凉了。”穆歌把牛奶递给她,冰冰的手指尖正滑过她的。
何止是有点凉,根本是已经全凉了。但若曦还是清清嗓子,低低说了句:“谢谢。”端起杯子在雨里喝起来。
“别喝了,凉了坏肚子。”穆歌用身子挡过南面来的雨丝,皱眉说道。
“我渴了。”若曦抿抿嘴唇,把怀里的苞米掏出来,送到穆歌面前:“你吃这个吧,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傻。”
最后一句,她提高了嗓门,下意识表示自己的愤慨。
怎么就不能先进来看看她在不在,再出去找人呢?白白在雨里冻了那么久,真笨!
“你怀里挺暖和的。”穆歌意指苞米一点都没凉,结果若曦想得不纯洁了,脸红辣一片:“滚你个蛋!”
“阿?”穆歌没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
若曦拉过他的伞挡住自己,把手里的伞收了,嘴一撇,“赶紧进去,你要变冰棍儿吗?”
穆歌调皮的朝她眨眨眼睛:“肯定不好吃,那咱俩还是快点走吧。”
他几步就能走到,若曦只能加紧步子,临到门口趁穆歌关伞的功夫朝他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心有点动。衣服换的很顺利。卖衣服的大姐还用敬佩的语气说:“你俩真行,这么大的雨还跑过来换衣服,也不怕冻着。”
穆歌抿嘴笑笑,若曦没吱声。下楼回家,路过一楼女装的时候穆歌站在一条裙子前面伫立很久,似乎在想什么。
那条裙子是宝蓝色的,有点老气。若曦心里嘀咕着,这小子不会想送她衣服吧?心怀叵测的她一边假装无谓的四处打量,一边偷眼瞄着穆歌,心想,品味真差,这裙子怎么也得是四十几岁女人穿的,买回来她都没胆量穿,穿了也得被真真骂死。
“你说,这裙子我妈穿好看不?”穆歌回头一问,若曦心中的杂思绮念全部被当头击灭。林若曦阿林若曦,你最近脑袋被门夹了?怎么总想些不可能的东西呢?枉你当年自称聪明盖顶,如今彻底看出来了,那就是小聪明,根本不是大智慧。
人家当儿子的,买裙子当然是给自己的娘阿,你是他什么人?人家凭什么买给你?搞笑嘛!
若曦干笑,眼睛被迫打量几下:“不错,不过那条灰色的更好。”
“哦,那等下个月过来买,我妈下个月生日。”穆歌笑呵呵的说。
“哦,呵呵呵呵。好。”若曦懒得敷衍,抑郁得脸黑。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靠一把伞。不是若曦主动提出的,也不是穆歌主动提出的,自然而然的,她没撑伞,他撑开了,直接就靠在她旁边。
在大雨里,若曦突然觉得自己练就了九阳神功,马景涛练功时候那种白烟从脑袋顶上噌噌的冒,就像是被烘干机烤过一样,全身上下发紧。越是紧张,穆歌的身子靠的越近,他站在她的左侧,一只胳膊撑在两个人的中间,撑起一方温暖的天空,却也显得伞下的空间狭小。。
“你离我远点,你人高马大的,连空气都多占,怎么这么霸道?”若曦小声抱怨道。
“哦,那你别往外面走。”穆歌出奇的乖,让她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这两天什么都不同了,以前顶嘴的孩子也没了,以前嬉闹的理由也没了,似乎从她意识到他长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希望他还像原来那样……
或是着她也像原来那样……
能么?
叫你一声TEACHER
那晚梦里,若曦似乎有点失常,一边是穆歌怀里冰冷的牛奶,一边则是个模糊到极点的温柔男子,笑呵呵的摸着她的脑袋。
是了。她还是喜欢被人宠溺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必定不是年纪小小的穆歌所能给的。暂且不说两个人将来是否会交往,单凭这一点穆歌就在离目标老远的地方被她消灭在萌芽当中了。
耳边突然传来穆音的声音:“你不上课吗?”
对阿,还有课,若曦像装了弹簧一样飞快的跳起来,拽起毛巾被就往外冲,“砰”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腿一个踉跄,差点跪下,眼前顿时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一双手立即扶住她:“你被鬼追阿,这么急?”
若曦一边把头发乱七八糟的绑好,一边赶紧说:“废话,我要上课呢。”
“你不是放假吗?”穆歌翻了白了她一眼,接着把毛巾被拽下去:“你扮印度人,披毛巾被出来故意吓唬我?”
若曦一拍脑袋:“是阿,还没开学呢。那我怎么听见谁说上课的事?”
“宝宝,把你吵醒了?我说穆歌呢,我给找了一个家教补习数学,他这个学年就中考了。”穆音从他们身后站过来,把穆歌手上毛巾被拿走叠起来。
“你要中考了?”若曦对这个词并不陌生,想当年她也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今他也要爬上来,也猛地让她意识到两个人到底差了多少年。
数字总没有现实来的具体,那个原本就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刑场,如今他也要迈进去了。虽然她还挺怀念那个时候单纯的时光,但不意味着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有多傻。
原来,穆歌和她那傻的时候一样大。
“嗯,还有一年。我妈就先着急了。”穆歌不以为然一笑,偷偷抱怨道。
“你那么差的数学成绩,不得提前一年来辅导吗?你最后能考上重点吗?”收拾完房间的穆音走出来,对若曦笑笑:“他可不像你,听你爸说,你那个时候都没用辅导的。”
其实,若曦想反驳她,说没辅导的不代表就能考得好,辅导的不代表就一定考的不好,当年她之所以没用辅导是因为父亲在外地,没人关心她。
有妈的孩子才像个宝,她没妈,所以什么都不是。
“我辅导他吧,你把钱省下来。”若曦停住话又想了想,说,“如果于心不忍,给我一点当作补偿也可以。”
“那敢情好,就让穆歌在家上课,还方便,省得中午在外面连吃的都不放心。”穆音虽然被若曦的话噎了一句,但还是满脸感谢的模样。
若曦有些尴尬,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当着穆歌的面这么说话,似乎不妥。于是自言自语的说:“这样中午你们出去了,咱们俩也有饭吃。”
“那也好,你们俩在家安静学习,我们出去转转省得打扰你们。”穆音笑着去准备早饭,留下若曦对着穆歌瞪了眼睛:“看什么看?从今天开始我是你老师,叫声老师听听!”
“不叫,还不知道你教成什么鬼德行呢!”穆歌显然还没意识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什么意思,依然抖擞着翅膀得瑟不已,所以他光顾着得意没看见若曦一脸阴狠,否则他就会未来自己未来几个小时的悲惨命运堪忧了。“△等于b方减4ac你都不知道?“若曦咬牙切齿的问。
“为什么要知道?”穆歌居然还不紧不慢的。这个样子还考重点呢,不直接被人踹到桥底下就不错了。
“那正切余切呢?”若曦不死心,万分的不情愿再找一个问题来问。
“就是讲它们和圆有点关系......”没等穆歌说完,若曦双眼看见了希望,赶紧点头说:“对,对,对,就是有关系的,想想,是什么关系?”
“靠近关系呗。”穆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若曦抄起数学书来不及卷个桶状就砸在他那个令人无比唾弃的脑袋上。
“为什么打我?”揉着额头抱怨的穆歌已经引不起若曦一点同情,她撇嘴说:“废话,就这脑子,不打已经这么笨了,打完了没准还能通通窍。”
“万一打笨了呢?”忽而她的耳边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道。
“废什么话,你还有可能更笨吗,已经到底儿了好不好?”若曦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教学生涯视死如归,要把一个笨蛋变成天才并不难,难的是要把笨蛋变成天才还要不露痕迹。
急红了眼睛的她,拽过演算纸就开始从头讲,直讲到口丫子冒白沫,眼前直发黑,差点以为自己新开辟了异元空间的时候,一眼溜见穆歌,却发现此人正昏昏欲睡,头都点到桌子上去了。
她狰狞着表情,用手指掐住他的鼻子,呼吸不畅的穆歌硬打了一个机灵,胡乱甩了甩头,才睁开眼睛看见若曦笑到抽筋的脸,“你干什么?”
“谁让你不好好听讲!”若曦冷哼一声手慢慢抽回。
“你讲的很无聊。比我们的数学老师还差劲。”某人自以为自己很诚实,实话实说节目就是他的保留节目。
若曦终于明白上学时候遇见那些差生为什么老师都恨不能踹上两脚来表示自己的痛心疾首,原来如果不是有师德规定跟着他们早就控制不住下更狠的手了,太气人了,这种废物不踹还真对不起造物主。所以阿,若曦一抬腿,咣当一下蹬在椅子上,毫无准备的穆歌身子歪了歪,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事实上,她只想让他半跌倒,小摔一下警戒算了。可是这次重心不稳的穆歌好像跌得很重,她抬腿的力量按说并不大,可他就那么应景的跌倒了,还居然连声都没有。
“这也行,你给我起来,别想装重伤,我根本就没用力踹。”若曦又踢踢他的腿,结果穆歌是爬起来了,但手捂住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呃?他怎么了?
再次慢动作回放,若曦才想起来,她踹凳子的时候他刚想要说话,于是某人很不幸的被栽倒的凳子吓得忘记缩回了舌头,而他的下巴又应声狠狠闭合上,......于是他的舌头就光荣的退伍,泪如泉涌的拿着小手绢说拜拜了。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阿,为什么有事没事就踹人?”他含糊不清的高声质问,但在泪眼朦胧下怎么都没有威慑性。
“谁让你不好好学习的。”强词夺理的她还是没有半点心虚。
“你下手这么狠,我要是不能说话了怎么办?”穆歌捂着嘴的手放开了,若曦还真隐隐约约看见点血丝。
她赶紧趴过去,把他拽到凳子上坐好,掐着他的下巴满脸认真的说:“别动,我看看。”
穆歌不肯张嘴,她就用力掐下去,他无可奈何只能张开嘴,若曦负责任的上下仔细看了个遍。
舌头尖肿了,粉嫩的舌头上多了一道红印,看着软绵绵的。穆歌嘴唇的棱角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心旌荡漾,不留神指尖扫过嘴唇十分有弹性,真想不顾一切扑上去咬一口。
她把视线收回,才发现两个人凑的很近。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半个身子竟然都要靠在一起,从他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香皂味道,还有一股子夏日特有的阳光气息。
“呃,那个,没事,小屁伤。”若曦傻乎乎的得出探查出的伤情,赶紧糊弄过去,而倒是穆歌还不放心:“可是我还很疼阿,你再看看。”
大抵他是在撒娇,若曦不太敢理睬,难得一见的板起脸说:“不许糊弄老师,别以为你装病就可以不听课,你该学还得学。”
“真的,你再帮我看看。”穆歌不放弃。
“什么都没有。”若曦头都不抬。
“万一我下半辈子说不了话,你负责?”穆歌哼哼唧唧的。
“你如果连圆都学不明白,谁负责都不行。快点,过来看切线,切线和圆儿是切的关系。”若曦硬着心肠不理他。
穆歌脸色有点不好,随后又无谓的笑笑打哈哈:“看来这样的小计谋打动不了你。装也没意思。”
若曦气愤的说:“大男人还用小计谋,太阴险了。”
“你当我是男人了吗?”穆歌发了一下怔,才说道。
“当然是男人,不然你是双性人?”若曦扭头看过去,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经很清楚的表达了心中的想法:“不过那个是将来时,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穆歌突然咧嘴一笑,“因为我不是男人,所以,你的裙子带开了,你也不用管了?”
若曦突然跳开,往脖子上摸。今天穿的是长裙子,只不过带子不是双肩的,而是系在背后的,赶紧手忙脚乱的摸了一下,果然开了,赶紧背过身去,手还紧紧拽着松开的带子,慌乱之下还把凳子撞翻了。
“又不是我拽开的,你躲什么躲?”穆歌见她反应太大,皱眉说。
“废话,要是你拽开的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若曦见他没动地方欲哭无泪,自己偷偷在背后系了半天,系好了还不放心,赶紧又翻了一件半长的薄毛衣套上。
然后确定已经包的很严实以后才再次拿出老师的派头来,故意咳嗽了一声,“好了,热闹也看完了,笑也笑完了,该学习了。”
这次穆歌倒没反抗,规规矩矩的坐好,等若曦坐好了,他才靠过来,指着刚刚的题说:“你再说一遍,什么关系来着。”
“其实它们是有一个切点的切的关系。”若曦说了半天没抬头,穆歌的脸悄悄凑近:“如果我刚才全看光了,你也会让我负责吗?”
若曦转过身,非常温柔的说:“在让你负责之前,我会挖掉你的双眼,打断你的胳膊,掐折你两条腿。”她冷笑了一下:“你还那么想研究负责的事儿了吗?”
穆歌咂嘴:“不想了,果然人家没说错,最毒不过妇人心,刚刚你弄得我咬伤舌头,你要是要求对我负责,我才不会这么狠心的对待你。”
若曦瞥了他一眼,直接抄起课本再次砸了他脑袋一下,“还废什么话,赶紧看书。”
“因为我舍不得。”一声淡淡的,淡淡的声音从穆歌那里传过来,仿若被阳光照耀舞动的金色尘,晃过若曦所有的意识。
嫩草不是她的茶
“滚蛋,你今天要是还学不会切线,你看我舍不舍得打死你!“若曦如是回答穆歌深情款款而意义又比较明显的话。
她承认,就在那句话从穆歌嘴中吐出的那刹那,自己的还小心肝儿还真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在看到他狡诘的目光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心动的荒唐可笑。
他根本就是在耍贫嘴。
真是该死。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五岁的小男生挑动了心弦,还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偏了,去考虑可能性,从而还会在骨子里泛滥了暧昧浪漫的感觉,越想自己越自作多情。
这屋子里根本就坐了两头猪,一头是死活都学不会的穆歌猪,一头就是被人耍了还不知道的若曦猪。
该死!
“我警告你哦,不要乱看电视。你现在是祖国刚刚初升的太阳,天天被那些电视剧毒害了心灵就没救了。有时间多看看书,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呢?等你把切线学明白了,考到重点高中,将来再考个一类本科,漂亮姑娘一大把一大把的,到时候让你试验的试验田海了去了,小白鼠满屋乱蹿,你别在这儿浪费没必要的时间了。”若曦苦口婆心挽救险些失足的穆歌。
“我没认为我是在浪费时间。”穆歌不服气的撇嘴,倔强的把头歪倒一旁。
若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其实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也没准刚刚的他只不过就是一时戏谑心起,而去逗弄身边唯一的异性也就是她,这个年纪的感情阿估计不到三分钟热度就忘记了。
她上初中的时候还喜欢过林志颖呢,为他要死要活的节食买磁带,现在她认识他是谁阿!
嗯,就是这样,吃嫩草这种承蒙上天恩惠的事绝对不可能啪唧一下乎在她的脸上,嫩草将来还会有他的大花园候着,等他知道了春天里来百花香,就不会再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了。
“看书。”想明白大道理的若曦放弃呆呆出神的表情和无奈的劝说,以及穆歌还怔怔看着她的眼神,把书摆正,把笔塞到他的手上,“做题。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做两道就会了。”
穆歌慢腾腾的握着笔,在若曦的注视下缓慢的抬起笔,嘴还不服气。
“你真……”
“闭嘴!“
被拒绝的穆歌气鼓鼓的,一顺水写下来,忘记早先自己装不会的那码事儿。连带着做了三道题,个个完美无缺。若曦拿过演算纸,眼睛瞪得老大。
随后一本书再砸过去,正中目标。穆歌抱着头,皱紧眉头:“为什么,作对了还要打?”
“因为你不老实。明明什么都会最开始为什么装不会?”若曦火眼晶晶,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眼,“是不是想偷懒阿?我一眼看透你的本质来。”
才怪。“当然是,我又不知道你教的怎么样,先摸摸你的底。”穆歌洋洋得意的表情下似乎隐藏着什么,只不过若曦没看见。
“好,你摸底是把,那我们也来个摸底考试,我给你出十道题。做好了,中午我给你做大餐!”若曦冷笑将他一步。
“好,我一定要吃到你亲手给我做的饭!”穆歌果然禁不起将军,豪气万丈立即许下重诺。
小样,就你?“那事先说好,做错的话,你做给我吃,而且我还不管刷碗。”若曦扬起下巴睨视他。
“好,一言为定!”穆歌直接把笔拍在桌子上摩拳擦掌,情到激动时还在光溜溜的胳膊上做出撸胳膊挽袖子的动作,惹得若曦更是忍不住阴暗小心理,专找书上最难的题来,洋洋洒洒十道题写好了,放在他的面前,她则抽了一本言情小说,靠在椅背上,躲在一旁荡气回肠去了。
席绢的书真好看阿,耶律烈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极品,尤其是池塘边那场少儿不宜简直动人心魄,若曦咬着手指,脸色绯红,斜眼看看还在皱眉苦苦算题的穆歌,想想他的唇线,又想想他的手指,再想想守书中写的宫砂渐渐褪去。
妈呀,羞死人了!
“喂,我做完了。”由于太过投入居然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从而此刻若曦的表情正停留在思春的状态中,一时转不过来弯儿。
“做完了,哦,做完了?”若曦原本随意的搭腔,还没收回垂涎的嘴脸,随即又对这种不可能的结果表示怀疑:“什么时候?”
“在你咬手指对着我发呆的时候。”穆歌笑嘻嘻的看着她,顺手递过来一卷手纸:“来擦擦嘴,都是口水。”
若曦下意识拿手背去蹭嘴角,结果什么都没有。想到刚刚自己是看着穆歌幻想耶律烈的,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心事,立即心虚的低头检查他的答题。
不错,确实不错。但是在不该错的地方错了一个小问题,她转过身,指着这里:“错了吧,你做饭!”
“公平点吧,你做饭,我打下手。”穆歌似乎早就想好了一样,心平气和的提出建议,而且这个建议似乎非常合理。
若曦低头又看看,能答成这样确实难得,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请家教的,为什么还要装笨呢?
“其实你根本就不用请家教。”若曦狐疑的问。
“我说我要报名,我妈就会给我钱,把钱留下下个月好给她买礼物。”对于骗钱上补习班这件事穆歌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笑笑。
“这样?”原来她一不小心破坏了他的计划,导致他买礼物的想法流产。可他当时的表情也没有不高兴嘛,如果他那个时候表现出点什么不对劲的话,她才不会那么不识趣的。
“不要露出被我吓着的表情好不好,我觉得你补习的挺好的。”穆歌大概看穿了她的心事,笑着说。
“走,做饭去!”若曦装作什么都没想轻松的招呼他,也让她开始思量着要不要把剩下的一百块捐出来,送给他用。
这可是给那个女人买衣服的钱,说实话,她捐的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可他又是在孝顺母亲,对于一个想孝顺母亲都没有的人来说,嫉妒多于羡慕。
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捐了!
趁穆歌去卫生间洗手的功夫,她到床上翻着钱包,把仅剩的钱塞在他的书包里,怕不保险往里塞塞,怕他看不见,又往外拽拽,直到找到一个平衡点,确定他丢不了又不会看不见,才拍拍手站起来,如同完成了一件伟大的壮举般。
随后她赶紧钻进厨房忙碌起来,生怕自己后悔,那可是她打工一个半月仅剩的最后一百块钱。距离上次做饭,是若曦十二岁的时候,比现在的穆歌还要小一些。
那次惨烈的状况是:米饭上面夹生下面糊掉,土豆丝还切得跟筷子一样粗,炒了十分钟还没熟。那次过后,林旭晟如果不在家,他也会多做点菜留给若曦,直到她们高中有了自己的食堂,若曦不会饿肚子为止。
于是手忙脚乱的她让穆歌站在一旁不忍目睹这一场景,眼看着两个人有可能成为试验的牺牲品,他决定奋起自救。
先是他从她的脖子上取下围裙,套在自己身上,背过身让她系。若曦原本就对他抢过围裙这件事大感不满,所以系的时候特地狠狠勒了一下。夏天穿的本来就少少,这么一勒,硬是把衣服和肉都勒进去,也勒得穆歌吱牙咧嘴的。
不过大局当前,他还是专心面对刚刚抢救下来的果腹之餐。
凉拌海蜇,又炒了韭菜鸡蛋。很简单的家常菜,却做的比蛋糕店里的慕司蛋糕更符合若曦的口味。她呆呆的看着他熟练的炒菜,熟练的装盘,甚至在最后还会在菜上面打个窝窝,上面顺势冒出许多白色的雾气。
这是若曦妈妈当年习惯的动作,她说,这样做呢会让菜的热气散发出来,让家人闻到阵阵的香味儿,肚皮就开始叽哩咕噜的响应起来。
没错,他就是她的家人。那味道也是他给她留下的。确实很香,一直香到心里。
“吃饭了,还发呆?”穆歌拿饭勺晃了一下她的眼睛。
穆歌自己端着碗筷,盛好饭给若曦方到面前,又用勺子盛了些汤推过去。若曦还没弄明白怎么又多出一道汤的时候,筷子已经插进饭里。
左一勺汤,右一勺饭,这绝对是天堂般的幸福享受。若曦不得不承认,在摆脱了对穆歌性别在乎后,她越来越欣赏他这个人,好像他的背后有很多很多她还不了解的好处,也有很多很多至今仍没有表现出来的优点。
如果,如果他不是比她小几岁,她还真没准会对小红帽痛下狼爪。至于现在嘛,该吃饭吃饭,绝对不能因为口水人家皮相和优点就把自己的基本原则改变了。
那是林若曦同学交男友的基本原则。
一定要大她五岁,对她有温润如水的微笑,高高的个子,修长的手指,以及在她犯错的时候会宠爱到极点的眼神望着她,就像,就像对待一只犯了错误的小狗狗,呸,这比喻怎么这么恶心人阿?就像,就像对待一只流浪猫,也不对,就像,就像,就像什么呢?
真是怪事,为什么一想到那么被男人对待就感觉自己是动物呢?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这样的吧:他做饭给她吃,他洗衣给她穿,然后她还可以随时随地蹂躏他,虐待他,折磨他……天,这女人不是变态吗?
还是不对,那属于她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活了这么大还没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真让人叹气。
“唉!”若曦嚼着饭,叹着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怎么了,我做的饭就这么好吃,好吃到你想叹气的地步?”穆歌吃饭很快,三下五除二都盛第二碗了。他对饭菜要求不高,只要是能吃就行,可看完若曦下厨的模样,他又暗自补了一条,不能毒死人绝对是排在所有要求前列的第一首要要点。虽然他也很久没做饭了,但还是自动抓起本该由她来承担的任务,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
“你说,将来我得找个啥样的男人呢?”若曦没留神,顺嘴说出来。
本以为这次穆歌指不定说出什么让人暧昧的话来,结果,这家伙一抬头,直直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露着小白牙说:“人样的!”
“废话!”若曦咬牙切齿的说。======================
附录:详情请看作者有话说。给自己些警示,让学生快乐的学习数学!    王老师教语文,也是班主任。
  我的第一篇作文被王老师大加赞赏,她尤其欣赏这一句:运动员像离弦的箭一样……
  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个套路而已。
  但是如果不是赞扬,而是一顿批评呢?孩子的自信心通常是被夸奖出来的。
  ……
  王老师教了我一年,移交给下一任老师时,她的评语是,该生至今未发现有任何缺点。这为下一任老师修理我,留下了把柄。
  这位年轻力壮的女老师一接手,就咬着牙根对我说,听说你红得发紫,这回我给你正正颜色。
  我倒也配合,大概是到了发育的年龄,我整天想入非非,经常盯着黑板发愣。数学老师把教鞭指向右边又指向左边,全班同学的头都左右摇摆,只有我岿然不动。于是他掰了一小段粉笔,准确无误地砸在我脸上。
  数学老师说,你把全班学生的脸都丢尽了。
  嗷,全班一片欢呼,几个后进生张开双臂,欢迎我加入他们的队伍。
  从此我数学一落千张,患上数学恐怖症。
  高考结束,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从此再不和数学打交道了。
  38岁生日前一天,我从噩梦中醒来,心狂跳不止,刚才又梦见数学考试了。水池有一个进水管,5小时可注满,池底有一个出水管,8小时可以放完满池的水。如果同时开进水管和出水管,那么多少小时可以把空池注满?
  呸,神经吧,你到底想注水还是想放水?
  有一天我去自由市场买西瓜,人们用手指指点点,这不是《实话实说》吗。我停在一个西瓜摊前,小贩乐得眉开眼笑,崔哥,我给你挑一个大的。一共是7斤6两4,一斤是1块1毛5,崔哥,你说是多少钱?
  我忽然失去控制,大吼一声,少废话!
  抱歉!
  对我来说,数学是疮疤,数学是泪痕,数学是老寒腿,数学是类风湿,数学是股骨头坏死,数学是心肌缺血,数学是中风……。
  当数学是灾难时,它什么都是,就不是数学。
  所以我请求各位师长手下留情,您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或许会了断学生的一门心思,让他的生命走廊中少开一扇窗户。 如果我会爱上你
若曦在桌子四周找了一下,也没什么可砸的东西,索性只能作罢。
“吃完了,你洗碗。”穆歌笑眯眯的把自己的饭碗放好,连筷子都摆的很规矩。
“为什么是我?”若曦平生最恨就是洗碗,菜汤阿,饭粒阿,甩都甩不掉。每次洗完手上还会留下一层油腻腻的味道,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她愤恨的瞟了他一眼。
“刚刚你说你做饭,我才同意洗碗的,现在饭是我做的,那碗是不是要你洗来以示公平呢?”穆歌淡淡的扔过来一句。
为了表示自己是公正的,是不以大欺小的,是说话算话的,若曦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拖拉着步子端着碗筷往水池那边走,刚走了一半脖子上突然被人挂上了什么,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围裙,于是把所有的动作全部停住,回头看他。穆歌扬着嘴角说:“干活儿怎么能不带这个呢?来,来,来,我帮你系上。”
“你可不许借机会报复!”若曦想起刚刚自己系围裙的小阴暗心理,端着碗筷张开胳膊肘的动作都很紧张,不过碍于手头上的东西只能任由穆歌低下头帮她系上。
他不是从她的身后系,而是胳膊环住她的腰,从正面来,由于要避开她端着的碗筷,所以磨蹭了许久也没弄好。
他呼吸正辐射若曦的胸前,察觉到湿热的若曦身子开始僵硬,觉得自己每次呼吸都变得异常刻意起来。也许穆歌还没察觉,但她自己就那么觉得。
其实穆歌也别扭。最初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帮她系围裙而已,可当胳膊真的靠在她的腰上,所有的理智都集体结伴私奔去了,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形容词站在那里,不盈一握。
原来那么彪悍的女人腰也会这么细,这么软。
越是心猿意马,手指越不听使唤,穆歌竭力克制着自己面部表情不要流露出什么,才勉强把围裙系了一个死扣。
不是他坏心,而是,而是,他不敢再多待一秒钟。
“弄好了?”若曦低头问,声音有点嘶哑。
“嗯。”穆歌有点紧张,眼睛飘到一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其实。”
“其实什么?”若曦低头把碗送到水池里,躬身皱眉把洗洁精倒上去,唉声叹气的开始准备动手。
“没事。”见若曦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心事,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没好气的穆歌突然拽过她的胳膊,自己站在水池前开始洗碗。
谁惹他了,干嘛摆个臭脸子给人家看?她不解。
“不是让我洗碗吗,怎么你又抢?那咱们说好,这可是你自己要干的,别说是我逼你的。”若曦得理不饶人的笑起来,阳光透过阳台的窗子照进来,明净清澈就像她的眼睛。
穆歌忽然别过脸去,粗嘎的说:“你去帮我再看看,那个几何引线我不会。”
不用洗碗的若曦笑逐言开的跑回房间,再想想,似乎感觉有点什么不对劲,再次返回身,猫在穆歌身后,趁他没发觉悄悄探出头来,穆歌正对着碗发愣,手指放在水里无意识的晃荡着。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猛的一回身,若曦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两步,但还是来不及了,他已经把她从身后面大力拽出来。
“你想干啥?”若曦惊恐的问。
迎面就是穆歌紧抿双唇收紧下颌的倔强样子,脸上似乎还有一些莫名难辨的神色。
“没事是吧,没事咱们就去学几何。”若曦不自然的把身子扭动了一下。
然后就被他紧紧抱住。
这是一个稚嫩的胸膛,甚至还不够宽阔到顺利搂住她全部的肩膀。
可就是这样一个怀抱,她还是挣脱不开,几乎没有任何动弹余地的她只能任由他死死抱着。
也许什么事都没有,他只是想表达他自己对她的感谢而已,若曦自我安慰,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放手……”若曦勉强从绷紧的嗓子眼里发出声音,可比她的声音更大的是他和自己的怦怦心跳声。
夏天的衣服太薄了。
若曦觉得穆歌身上所有的炙烫的温度都已过渡给她,也让她的思想开始陷入混沌的状态。
接下来,她该大叫色狼吗?
大脑一片空白的若曦抬起头看着穆歌,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他,五官轮廓清晰,眉目神情专注,他的脸还缺乏成年男子该有的硬朗,显得有些稚气的味道,此刻他的眼底还是清澈透明的,明明白白一个念头写在那里。
我要吻你。
虽然还是夏天,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冷,脑子里空荡又混乱。
这和海轶吻的那次根本不同。彼时她没经验,此时估计是他没经验。
不行,我千万不能毒害祖国幼苗。若曦心头顿时浮起这句话。
下一刻她已经被人钳制住了腰,而他的唇也同时覆过来,若曦反射性的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他的唇很凉,甚至还不太熟练接吻的技巧,他的掌心温度很热,却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合适,停在半空中半晌才轻轻的搂在若曦的腰间。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心上有一层湿腻的汗。
若曦睁开的双眼严重影响到穆歌的情绪,两个人难以逃开眼前的尴尬,除了嘴唇贴在一起外,已经开始各自想着退路。
于是几乎站立不稳的若曦赶紧错开他的脸颊,而穆歌则似乎慌乱注视她的头顶,也找不到此刻自己该说的话。
“我……”若曦和穆歌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若曦不敢再吱声,匆匆忙忙的跑回房间,连头都没敢回。她怕看见他此刻的眼神,更怕自己想抽自己一顿耳光。
他小没定力,有街口,那她呢,她还记得他眼中的迷乱和茫然,还记得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也还记得他年轻脸庞上的窘意。
也许这就只是穆歌一次血气方刚的冲动,谁会料到竟乱了若曦早就成熟的心神。
越想越窘的厉害,连忙关上门换衣服,把东西胡乱塞在箱子里收拾好以后,准备回校。
冷静,现在两个人需要的就是冷静。
拿着行李箱往外走的时候,穆歌就站在厨房的门口,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她手里的行李箱,然后仿佛不知道怎么好似的移开视线也不是,不移开视线也不是,于是就那么怔怔的同她对视着,目光闪动。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若曦立刻避开他的目光,拉着皮箱往外走,心却留在了刚刚那一刻里,只觉得自己的恍惚不正常,刻意逃离就更加的不正常。
没有人告诉她,穆歌是不是还在看着自己,而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敢回头看他。
现在她能做到的就是,平静的走出去,然后留给两个人各自平静的空间。
可惜,她还要关门。就在关门那一瞬,若曦看着他干净的脸在厨房门口带着淡淡的伤痛一点点从视线里消失。
而她也一定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消失。原本要暑假进行军训的,只不过八月份有个全市大型活动,把教官们都抽调走了。刚开学,教官们结束了任务开始军训,学校立即开辟三个大操场在上课时间给大家来进行军训。
一个院系分一个颜色的大背心,一时间操场上五颜六色的,像是患者的心肝脾胃肾,四散零落着。
休息的时候,若曦穿着草绿色的大背心,愣愣的蹲在地上揪着草坪,惹来真真嘿嘿一笑:“你要干啥?草坪都被你揪秃噜皮了,怎么,你改绿化园林系了?”
“没有,太累了,歇一会。”若曦有气无力的说。
“看你没精打采的,对教官也不口水,是不是中了邪了?还是你回家被你的小弟弟刹到了?”真真抿嘴笑出来,摇头晃脑的。
被人说中了心事的若曦脸色更黑,赶紧辩解:“才没。”
“没有才怪,以前呢,提起他你是咬牙切齿的,现在呢,提起他你一脸发愣被套牢的样子,不信你随便问问别人,你这是不是对男人有想法时候的典型症兆。”真真坐在草坪上闲闲地说。
若曦愣了一下,继而喃喃的自语:“不会的,根本就不可能。”
“是阿,我也想过了,根本不可能嘛,那小屁孩儿才多大?等他二十的时候你都是孩儿他娘了,等他能接吻生孩子的时候,你孩子都会掀小姑娘裙子了,多大的差距阿。”
若曦眼睛一黯:“没错,而且还有他妈和我爸的关系,咱们俩有点事就是天大的事,万一闹不好,家都得天崩地裂的。”
“而且呢,小屁孩儿青春期刚好就碰见了你,有个遐想是难免的,谁让咱们若曦大小姐这么清秀可人呢,不过等他进了高中大学,那美女就多了,他的长相注定是畅游在美女的海洋中,乐不思蜀的,他到时候连头都不回直接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真真继续发挥她那无限YY的想象力。
“也对。”若曦的声音又小了一分。
“怎么了?你真喜欢上他了?”真真八卦的问。
“怎么可能,你别恶心我,老套这些乱伦的东西来想我。”若曦说着说着拍拍屁股站起来:“来,再陪我练一下摔正步。”
“拜托,就你那个身体素质,还摔正步呢,能把步走正了就不错了。”真真撇嘴。
若曦倒是不听她的,抬腿摆臂,腰挺直,腿重重的摔下去,看得真真都感觉自己脚底板麻麻的。
这家伙吃错药了?这么拼命干嘛?
随即真真嘿嘿直笑,若曦很少会有如此失常的模样,莫非,真有什么奸情发生了?
当我们再次相会
“大姐,你脑子里又想什么呢,菜都凉了。”沈离见林若曦十分钟都没动手,忍不住向她抱怨,若曦回过神儿双手挥动勺子挖了一口扬州炒饭放到嘴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想什么?想吃饭!”
“那个插尿管的帅哥和你什么关系?他妈好像认识你阿?”沈离满嘴都是玉米饼,吃的倍是香甜:“有什么内情可以透露阿?是不是你们当年曾经死去活来的初恋过,多年以后恋人重逢,恰巧郎无妻,女无夫,一时间天雷沟动地火,旧情重燃是吧?”
“大姐,那你指导我吧,一个颅脑损伤下身还有尿管的人,我怎么和他重逢再相恋?”若曦“切”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沈离瞬时被她噎回了话,自己也觉得猜测没逻辑,咳嗽了两下,也只能满脸失望的完成面前的午饭。
“听说昨天晚上你值班?“若曦从饭上抬起眼睛,心不在焉的问。
“嗯,昨天晚上我负责拍片子,居然有个因为做床上运动做的太用力撕裂下身的,拍了半天。他本来还不想脱裤子,忸怩的要命,把我气的,我就说阿,你再不脱,一辈子都不用脱了,那个快五十岁的男人才舍下金贵的脸皮脱裤子。你说,现在这社会怎么了,陪他来的那个女人最多三十岁,没想到还这么生猛。”沈离吃饭时候一向大嗓门,隔壁餐桌的同事听她左一句脱裤子的,右一句脱裤子的,都往这里望。
“我说的是,你晚上值班有没有看看那个陆阳颅脑到底什么情况?”若曦对这种深更半夜发生的色情话题没有兴趣,直接问。
“不用看阿,过来的时候不都带检查的诊断吗,你干什么还问,噢,原来真关心他……”沈离还是不想放过这种可能性,“你还说没情况?”
若曦放下勺子,直勾勾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关心他?我怕他不早死!”
沈离一脸诧异:“哎,林若曦一个昏迷类植物人都能得罪你?你怎么这么狠啊?”下午再上班的时候若曦明显有点精力不足,恍惚的她勉强查了三个病房,赶紧收拾一下跟主任说一声,身体不舒服,想先去休息。主任一向和善好说话,但暂时找不到替班,只能让她先等等。
在休息室里,若曦倒了杯菊花茶,慢慢抿了一口,舌尖忽觉得烫,再吹一吹,看着杯子里滚动的菊花,白莹莹的漂动着,一直晃悠悠的,像是那颗曾经爱过的心,没人知道。
那个时候,也说不出是她借着年纪小盖脸撒疯装傻呢,还是穆歌过于早成熟默默用心关切呢,总之他们俩就那么暧昧着,你来我往的试探,带着说不出的甜蜜。
穆阿姨那个时候还在上班,穆歌初三又要中考,周五的时候总是没人照顾,若曦知道了会想着提前一天回家,做两顿晚饭给他吃顺便补习,忙于学习的他总说她做的饭很好吃,接下来就大口大口的全部吃掉,然后就是淡淡的笑着说自己很饱很饱。
虽然,她总会把鸡蛋炒咸了,他从未说过难吃。有一次,居然要喝一口水才能咽下的鸡蛋,他依然是笑得眉弯眼弯的,把所有的东西一口气吃掉,都没给她留一点。
“如果那个时候你可以不走就好了。如果知道后来会是这种结局,我宁可没帮你补习。“若曦对着茶杯里的菊花,低低的说。
“谁走了?”身后突然响起很好听的声音,让若曦不禁回头。
果然是他,若曦点点头,自然的笑笑:“你怎么来了,真真呢?”
“在楼下检查,她说胎动很厉害,让沈离帮忙找人看看。”他的脸在光影里,有那么不自然的真实。
若曦毕业后一直和真真保持联系,真真和吴昊分手,和吴昊和好,然后再分手,分分合合直到遇见他。于是真真消失了两个月,然后就是郑重其事的找若曦聊天,告诉她在若干年后再次无辜当了炮灰的事实。
没错,郝真真最后的终结者是海轶。
这种炮灰生涯若曦一辈子都逃不过,哪怕都事隔那么多年,还会无穷无尽的向她袭来。面对眼前考验团结友爱同窗情意的结果,若曦再无奈也只能接受。当时只是觉得心烦,不负责的回了一句:“你爱咋样咋样吧,让我消停会儿就好了。”
那年,是穆歌走的第二年,忙于找工作的若曦真的提不起任何精神来感应到外界的突发状况。
真真知道,若曦为人嘴硬,既然这么说必然是伤透了心,便自觉的从此消失在她的眼前。个性直接的她一如既往的痛快,既然不能扫除若曦心底的不舒服,那么情愿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惹她不痛快。
这样的理由或许是真真的骄傲,却也是若曦最难过的地方。后来,再后来,她渐渐忘记曾经有过那么好的一个朋友,现在,她的身边只有同事,聚会的时候只有同学,唯独,在没有朋友那个称谓。
还是前不久,有天晚上车在路上爬不上去坡,吭哧吭哧的差点灭了火。若曦开车技术一向差劲,车子呢又是该淘汰的手动档,来回捣腾了几次都没爬上去,眼看着身边风驰电掣呼啸而过的车子她不禁发愁,随后停了了辆车在坡旁,下来的正是海轶。
“若曦。”海轶还是当年的模样。虽然人过三十而立,身姿还算挺拔,比起从前似乎又添了些许成熟和稳重,长长的风衣,一如既往的白马形象。
海轶上车帮她开过上坡,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若曦渐渐觉得不安,话题也少了下来。
他们之间是有禁忌的,当年的跳槽,后来的窝马,他的每一步最后都会不自觉的伤害她。她习惯了,不痛了,却在什么都快忘记的时候又看见了他,于是不察觉间又提醒了当年几乎淡忘的伤痕,有些隐隐的痛。
那次,若曦几乎落荒而逃,不是还在意,而是手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放。
从前的种种,就这样在她慌乱的背影里,片片都未剩下,零落在秋风瑟瑟里。
“一会儿你打个电话叫她上来,我们好久没见了。”若曦放下茶杯,强撑着桌子边站好,昨天因为遇见穆音知道了一些过往,今天又要面对这样故友相遇的局面,她确实有点难以坚持。
过日子,缺少浪漫和唯美。每天早起,中午吃饭,晚上睡觉,每一幕,每一个场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对于若曦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随着命运的逐流,各奔东西外,只有她还在原地等着虚无缥缈的惊喜。
这种境地,真令人无力。
“她说一会儿就上来,让我先帮她来找找你。”海轶正视她,嘴角含着对妻子宠溺的笑。
真真说的没错,他会是个好丈夫,看来她的眼光就没有失误过。
曾经有很长时间,若曦都不能理解。真真这个人,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海轶这个人细腻温润如水,两个人凑到一起还能擦出爱的火花还真让人甚觉诡异。她在寂寞夜里反复辗转的时候还真想过那样的场景:真真马大哈又惹祸后,海轶那无可奈何的纵容微笑,揉着真真的长发,真真也会羞涩的依偎在他胸前,也许命运总是有奇迹的,只不过那种奇迹不是留给她的罢了。
“下午不用查房了?”他扬眉微笑,修长的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
“嗯,刚查过,晚上有人值班。”若曦解释的很详细,却响起来,他曾经也是个医生,还是她的师兄。
有些无心的滑稽。
当年她听说他下海经商还真的担心了一把,据说是买断了哪位师兄的专利,生产了一批颈椎理疗椅。那个时候刚刚是电脑普及的时候,诸多患了电脑综合症的白领们疯狂抢购,不出三年赚了个钵满盆满。那个时候真真曾说过,他是儒商,后来,她就做了儒商的太太。
贝宁在同学聚会的时候曾说过若曦真傻,当年要是不挂断海轶的电话,这个阔太太的位置就是她的,别说,若曦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想出来的结果是,就算当年她没挂断海轶的电话,她也当不了阔太太。
那种惬意的生活不是她能享受得了的,那种应酬也不是她喜欢的,日日睡到三竿起,夜夜睡梦莲花开的日子,她过不了。
如果让她选,她宁可自己能和男人平等一点,她可以奚落他的诸多糗事,也可以鄙视他的贸然尴尬,还可以嘲笑他的暂且短视。当然,相反也可以。
就像,她和穆歌。
门突然被敲响,若曦走了几步打开门,门外真真什么时候出现,见到若曦,一个大大的拥抱:“丫头,我想你了!”
真真不是会隐藏的人,她说想了就是想了。
海轶微微眯起眼睛,笑着打量真真的动作。若曦如芒在刺,有点无措的抱住她:“你也不怕挤着孩子?“
“放心吧,他也要和干妈来个近身拥抱,来,来,来,让我们家小光头占占便宜,你干妈可是大美人医生哦,不乖将来就带你来她这儿打针。”真真抿嘴发笑,脸上都是贼贼的表情。
若曦不觉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两人同住一处时的热闹。
时间曾经悄悄溜走,如今又偷偷的溜了回来。
仿佛她曾经失去的那一切都没有失去。
穆歌,真真,海轶都回来了,带着所有的过往,全部悉数回到若曦的身边。
仿佛每个人的身上都没有时间划过的的痕迹。
那么自然。长大后大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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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谁会不变
长大后的世界很残酷,少了很多梦幻,多了些许无奈。
若曦终于找到人替班,能有时间和真真海轶一起吃晚饭。
她这辈子吃过三十来年的饭,第一次觉得,还有餐厅做的东西这么难吃。
吃菜塞牙,吃饭噎住,喝汤居然还呛到,手忙脚乱的刀叉乱舞,连带着最近十年的静心养气的修为全部毁于一旦。
她也不想,可真真眼波一闪,她就晃神儿,真真在随便笑吟吟两下,她就根本没有招架之功。
倒是海轶,一边帮若曦拿餐巾,一边忙着帮她捡不小心碰落的刀叉,对眼前旧欢新妻齐齐登场的境地应对自如。实在出乎若曦的预料。
“最近有看见老大吗?”真真笑着问。
“据说在西部支医,带培训小组。”若曦用餐巾堵住还在咳嗽的嘴,勉强勒紧嗓子说话。
老大党员,毕业后直奔西部最需要她的前线,那时还没有说支边支教,她的选择不光让同学们不能理解,甚至她的父母也拼命阻拦,无奈最后一次争吵,她声都没吭,直接拽着包袱上了火车,在轰隆隆的火车汽鸣声中,远离了生她养她的土地。
再也没有回来。
“老二呢?”真真似乎和所有的同学都已脱节,当年她是寝室凝聚的核心人物,嫁人后却断了一切联系。反倒是若曦,明明是寝室的老小,大家反而什么事都对她说,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若曦牌垃圾桶。
“老二贝宁考完硕博连读留校了,现在荼毒我们的师弟师妹们。”若曦接过海轶送过来的刀叉,切了一块牛排放在嘴里。
她不喜欢吃西餐,尤其不喜欢用刀叉,她做了三年的外科,由于对血肉的不适应才申请调到住院科。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谁都不知道。
“老四,嫁了军人随军了,老五傻人有傻福,最近被人猛追,听说也找到白马了。”若曦说到白马的时候牙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有点难受。
接着又讲了好多琐碎的事,零零落落的,在海轶的注视下,真真和若曦说到最后眼中都有点点的亮光:“没想到,一眨眼就都长大了。”
若曦静静的停了一会儿,说:“更没想到的是,长大后都变了。”
“你怎么还不找个好男人结婚?”真真明亮的眼眸中还浮着淡淡的水雾:“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会很难。”
“结婚?我这种情况怎么结婚?”若曦苦笑,声音有点酸楚。
“其实,你可以把东西说出来,心情会好一些。”真真拉住若曦的手。
若曦心里像是百度沸水,起起伏伏的滚着泡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那些事,她连想都没想一个人全部做主,真正的内情谁会知道?连真真也只知道一分两分而已。
那时候她几近绝望,站在自己即将工作的医院大楼前只差没有掉眼泪。
“说什么?不说就没人喜欢我了?“若曦笑呵呵的,把头别向玻璃窗,刺眼的阳光刺到瞳孔里,紧缩之后连眼泪都没有。
很多年她已经不习惯用软弱来表示自己的无助,她的面前只有坚持和放弃两种选择。既然选择坚持,就没资格去哭,明明双腿已经无力迈步,但仍不能就地瘫倒。
“吃东西。”海轶适时的说话,又抬手示意服务生再来些东西。
真真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他,停住即将要说的话,自觉的地头吃东西,倒是若曦拍拍肚子说:“我吃饱了。”
“你再吃点……”真真把盘子又往她前面推一推。
若曦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来电号码,是陌生的,朝真真摆摆手说:“我可吃不了,你现在是孕妇,需要补充营养。”她接通电话,问:“喂,您好。”
“林若曦是吗,你爸爸跌下床了。”对面的声音很奇怪,似乎不是她请的护工。
她浑身发抖,慌乱的站起来又碰掉了盘子,几乎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一个劲的往外走。
真真和海轶追上来,拉住她的胳膊,若曦急得已经说不全话,只是不住的说:“对不起,我必须得回去,你们慢慢吃,慢慢吃。”
“我送你。”海轶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让若曦定了一下,而后淡淡的说:“不用了,你照顾好老婆孩子。”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赶紧回去是真的。你现在情绪不稳又开不了车,让他送你,我自己打车回去。”真真见若曦这样,用眼神示意海轶把车开过来,她则送若曦直到停车场。
若曦一直没有意识,紧紧抓住真真的手,站在那里茫然的等待海轶把车开过来,一身的冷汗在原本暖和的春风里变得让心颤动的源头。
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怎么都不能自然的放松。
“是你爸爸?”真真站在那儿,突然问道。
“嗯,护工说的,说是掉下来了。”若曦无法专心的回答问题,两只眼睛不停的飘来飘去。
“你小心点。”真真看见海轶把车开过来,送她上车。
心思已经不在这里的若曦根本就没有发现,真真嘴角的笑容多么的不自然,最后海轶一脸凝重的带自己在真真的尴尬中开车离去。心急如焚的若曦刚刚跑下楼的时候鞋跟已经劈了。一哧溜一滑的踩在脚底下。
父亲瘫痪八年,除了最初的一年都在医院度过以外,其它时候都由她在家照顾。
习惯了早起一点给他擦脸,习惯了晚上快归一点好接换护工,她的时间除了查房值班以外,几乎全泡在父亲的病床前。
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寻求帮助,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替换,她就是她,谁都不能成为她。最开始还能知道自己的脚疼,自己的嘴角起了血泡,可到后来,已经渐渐麻木没有了知觉。
日子就必须要过下去,只要世界末日还没有到来,她就不能倒下去。
没有人知道那些年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而在那些回忆的过往中没有任何一个场景是躲在模糊泪光后的。
抱歉,她就是这样。
不喊疼,不喊伤心,满心唯一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父亲也走掉。
母亲离去时,她还小,现在她已经成人,不能想象最后一个亲人也撒手而去。
幸好父亲只是高位截瘫,神经暂且的压迫脊柱神经导致无法站立和行走。
于是她用耐心带着父亲走路,从轮椅,到拐杖,每踏出一步,她都会给他鼓掌。
谁说我们成年后就不再需要父母,父母的缺失永远都比任何伤痛来的剧烈。她宁愿从新和父亲活一次,学一次,来珍惜这辈子生为父女的机会。
也正是这样,她才耽误到三十高龄仍未顺利结婚。
只因为她相亲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结婚后要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
虽然她已经转做住院医师,但还是需要值班,如果再加上被父亲分去的时间,她在其他的时候几乎是透明不存在的。
所以没有人愿意负担起她和她身后的负担。
而她也不愿意自己或父亲成为别人的负担。
原本能够拄拐挪动的父亲已经给她省了一些时间来准备考虑自己的事,可就在这个时间上,又再次雪上加霜。
海轶在等红灯的时候发现若曦的手一直在颤抖,他伸手覆盖在她的手背:“别怕,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疲倦极了,被他掌心的温暖触动了心中的痛苦:“没有怕,只是突然觉得人生变幻莫测,我不想失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海轶的目光里错综复杂,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怜悯,最后他只是长长叹口气:“什么是我们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永远是在失去后才知道,而知道时,已经晚了。”
若曦抬眼看着他,连想都不想就去打开车门。
海轶诧异她疯狂的举动,一把抓回车门,硬生生的关好,再上暗锁:“你干什么?”
“海轶,我和真真是好朋友。不是你希望的那种为情人分手两地老死不相往来的女人,如果你有其他想法,请找别人,不要再自作下贱的来找我。”
如何才能铁石心肠的八这些话全部说完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她必须克服自己心头刚刚的悸动。
她完全听懂了他话里有话。
而,就差一点,她就会扑在他的怀里哭上一通。
痛不可抑的感受让她几乎忘记曾经那些痛苦,也让她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平复心底的不安全感。
她原本已经没有了心,不知何时突然脆弱,只想窝在一个温暖的地方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若曦,有些事不是你眼前看到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海轶掏出烟点燃,车厢里光阴晦暗,淡白的烟雾围绕着他,看不清他的脸。
这世上有很多的人喜欢把心里话说出来。偏巧她和他都不是那种人。宁可把话憋在肚子里,任由所有的一切渐渐失落在时光里,不肯解释。
若曦咳嗽起来,干涸的双眼突然开始泛起模糊。
其实,哭一次很舒服,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会很舒服。
“对不起。“他把手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若曦没有搭话,别开头泪眼模糊的望着车窗外。
“若曦,如果还有一辈子的话,我想我不再会做错事了。”快到若曦家门口的时候,他喃喃的说。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似乎每一步都偏离了自己的轨道,你就再也没有办法把它给开回来。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可以操控,还以为自己可以争取,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能弥补,不能再来。”
海轶脸色很平静。
若曦也一样。
 “时间不给我们再来一次的机会。”若曦说。 又一位白马降临
若曦爬上楼的时候,脚下的鞋跟已经接近报废,就像此刻她的心,咯吱咯吱的磨的慌。
索幸父亲只是跌倒摔在沙发上,脸被旁边的书柜蹭破了皮,因为怕突发性心脏病或者中风,所以若曦事先交待过,如果摔倒不要轻易挪动,护工吓得手足无措才打了电话找她,看着父亲的情况,若曦回头看了她两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让她把医药箱拿过来,给父亲脸上的伤口擦了点药,四处检查一下没有多余的伤口再把林旭晟扶到床上休息,仔仔细细盖好了被子,离开房间,才把护工拉到厨房问:“我问你,刚刚谁来过?”
“谁也没来过。”护工五十多岁,原本就是熟人介绍的,常常若曦使唤的不得力,不过林旭晟那时候不适合经常换人照顾,现在轻松了反而懒惰下来,把身分混淆,不听批评。
若曦不理会她的辩解,继续追问:“阿姨,你年纪大,不代表我就不能说你。请你记住是我掏钱雇你来照顾我父亲,如果你不能安全的照顾我父亲,我就没有理由再雇你,麻烦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护工烦躁的瞪着她,“跟你说你又不信,反正我也没多拿你多少钱,凭什么像审问犯人似的?”
若曦不爱听这个:“你跟我说不着这些,我只问你,到底谁来过?你给我打电话用的是手机,不是家里电话,打电话那个人也不是你,到底谁来过?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只能报案了,因为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威胁到我父亲的人身安全!”
“别!”护工想想才说:“你爸是不让我说的,我也没办法。刚开始的时候也见过的。那天她突然上门说看亲戚,我想那也不能让人等大门外面阿,就让她进来了。你爸看见她呢也挺高兴的,两个人聊了半天,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你爸爸还说不让我告诉你。后来再来的时候我就没拦着。平时她来的时候我能出去买个菜什么的,也挺借力的,所以就没当回事。”护工啰里八嗦说了一大堆,也真正的应证了若曦的推断。
“多久了?”若曦低头问。这么多年,不光她儿子回来了,连她也准备再迈入这个家门么?
“才一个星期。”护工是否故意隐瞒时间对于若曦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穆音真的开始接触父亲,当年所有的一切都被揭开,也一定会让父亲憎恨自己。
若曦点点头,匆匆进屋,门外护工还问:“那我明天还来不来?”
若曦不理她,只是坐到父亲床边,拉着他的手问:“她回来了是么?”
林旭晟手抬了一抬,似乎想触到女儿的头发,若曦就这么直直的趴在他的床边,任由他摩挲,可那只手停下来,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轻轻的叹息:“当年委屈你了,我不怪你。”
若曦两只眼睛里的泪水只差最后一点就要流出来,她不愿意用眼泪来诉说自己这八年的艰辛,用力咬住嘴唇死命地忍。
“那年我车祸,我就奇怪,穆音为什么没来看我。后来护士说,有人偷偷趴在门外看过的,只不过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其实当年那只是一场交通意外,就算她不在旁边,换个别人我也不能眼看着就要撞上也不管,你就当这个是理由来恨她更不公平。她孩子也跟前夫走了,孤零零的被你撵走了也算给你解气了,只是当时你对她说,我不行了,让她别看了,她不甘心不相信,才经常偷偷看我的。”
若曦不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已经是哽咽。
没错,当年她恨穆音,穆歌被送去美国是穆音的主意,后来父亲还因穆音出了车祸。在车祸现场她替父亲寻找被撞丢的鞋子时就想过,绝对不能再与这样的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没有哪个女儿能这么宽宏大量,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差一点因为那个女人也撒手人寰,说死都不能原谅。
于是她撵走了穆音,当年穆音不过就是和父亲搭伙过日子,连结婚证都没领,原本就没有什么诚意的女人,当然走的也会很容易,连解释和牢骚都没有。
就因为她走的太容易,若曦才更不能原谅她的作为。
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穆音还一直在默默关心着父亲。
这么说来,她也没去美国投靠穆歌是么?
“本来冬天天冷我就三个月没出门,最近又感冒了,护工也不带我出去。她在我们平时等的那个小公园等了好几个月,有点不放心,又不敢打电话给家里。所以才趁你上班的时候过来看看。”
林旭晟说了一会,没等到女儿的回应,怕若曦生自己的气,试探着再度抬起手,轻轻地,慢慢地握住她瘦弱的手腕,若曦全身一震,迅速抬起头来,眼泪顿时滑落脸颊,在她见到父亲苍老的面容那一刻。
曾几何时,父亲从那么英俊能干的成熟男人,变成苍老至此?
当年那个无微不至体贴母亲的男人,如今也为了其他的女人来恳求她的原谅。
他们都没错,错的是她。多年独占父亲的若曦不希望任何女人来霸占家中母亲的位置。她确信只要等她长大就可以顶替那个空缺,只要再等几年。可是,穆音的出现打消了她所有的希冀。
当年因为坚信父亲和穆音的感情只是短短一年多,不至于深到何处。于是才想趁机断了他们的联系。
原来这几年,他们一直在联系。只不过所有的事情都瞒着她,她这个一直希望他们分开的人。
总有人说,父母是棒打鸳鸯的狠心人。其实再婚家庭的子女又何尝不是那个同样狠心的人呢?
那时父亲才四十几岁,正值壮年,穆音也不过才刚到四十。母亲去世已经是十四年,而听穆歌说,穆歌的父亲也是离开了多年,那么双方空置了多年的情感再次付出的时候也许真的会倾其所有。
可惜,那时她不信,不信再婚的家庭也会有爱情。
“若曦阿,我和你穆阿姨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伤害你们这些孩子。所以我们俩的事可以放一放。你要是还不同意,我们也不怨你,只是今天我摔倒了,她怕你看见她不高兴,走的很匆忙,我有点于心不忍才想跟你商量一下。白天她过来你也看不见她,就让她来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保证你下班的时候她肯定不在你眼前,行吗?”林旭晟满脸愧疚的神情,像是一个和父母讨价还价的孩子,为了自己心爱的玩偶说,我答应你,我学习的时候肯定不玩。
当年迈的父母与儿女们倒置的时候,儿女们也不会舍得会拒绝他们。血肉相连的亲人阿,砸断骨头连着筋的疼痛。
若曦想答应,如果父亲还有这个心愿未了她愿意满足他。可真到点头的时候又觉得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都喘不顺,哪里能说出一个字来。
对着父亲渴求的目光,她怔了半天。脑子乱心更乱,眼泪还挂在脸颊两侧,颤巍巍的落在被子上,晕染了两个圆圆的水痕。隔天若曦就服从院里安排去外地学习。
原本可以不去的,主任架不住她死磨活磨,只能排班放行。
因为此次同行的还有三个外科年轻男医生,居然被院里戏称为“四人行,必成一对”。
到底是谁能追求到号称住院部之花的林若曦,大家都在拭目以待。
目前押票率最高的莫过于急诊科的黎子湛。
于是沈离送行的时候笑着隔着车窗趴在若曦的耳边说:“加油,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还有更有营养的叮嘱么?”若曦淡淡的问。
“有,如果你能就此摆脱老处女的身份,我将包一个大红包给你。”沈离笑得满脸阳光,一嘴的贼意。
若曦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死心不死,有贼心没贼胆了。眼前这个满脸憧憬的女人就是现实中最好的例子。天天高喊要爬墙,四处寻找出轨机会,其实都是哈一下就算了,如今眼看着有此等好机会,只恨爹娘没给她多生一条腿,撒丫子往车上跑,可惜,放射科没有名额,她没机会,既然不能完成目标,不死心的沈离就只能给若曦她布置任务。
对于这种对YY已勘化境的女人,只用一招就好。
若曦对她招招手,神秘兮兮的示意她贴过来,然后笑眯眯的压低声音说:“看来你八卦小天后的名头该让贤了,黎子湛是GAY,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鼻子那么挺。”沈离梦幻破灭,顿时哀嚎。
若曦瞥一眼旁边坐着的黎子湛,若无其事的他还在看手上刚刚发到的资料。幸好声音压的很低,如果被他听见了这种诬蔑还不得杀了她?不过为了看见沈离被打击的模样即使被害命还是值得的。
百年难得一遇的八卦小天后挫败,很精彩。
车子终于开动,被打击的沈离还心有不甘的狠狠盯了两眼黎子湛,不可能阿,越看越不像,不是说鼻子挺的那个会很强吗,难道他是攻?
若曦从后视镜看见她不屑的神情,差点偷笑到抽筋。她当然知道沈离是只看BG小说,鄙视BL小说的女人,所以才故意恶心她。
“我哪里像GAY?”
若曦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做事天再看了,车子里就四个人,两个坐在后面的都已经用旅行三件宝之一的MP4把耳朵堵上了,唯独身边这个人,似乎正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百般思量想过,若曦只能用惯有的冷淡面孔甩过去:“不用看,哪里都像。”
梦中不知身是客
黎子湛是何许人也?
据说是目前为数不多的黄金单身汉之一,正因为单身总能惹得护士们背地里话题几乎都是为着他转,而其片草不惹其身也是最让院里那些小女生们爱切恨切的原因。
不过沈离打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过,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医生,一没结婚,二没绯闻,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BL男。
当小说里的人物转换成现实中的帅哥,这震撼是理所当然的大。虽然若曦不八卦,但也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小下。一个男人,衬衫领子永远是那么白,指甲修剪永远是那么整齐,甚至身上只有熟悉的双氧水和香皂的味道,没有一点胡须。干净到极点没有错,错的是,家里没有女人还这么干净,除了是GAY这条可能外,那么,他一定有很严重的洁癖。
“看人最好拿眼睛中间看,不要斜视,对眼球有损伤。”黎子湛的声音导致若曦心跳怦的一下,然后就是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跳。
这声音,有点像一个人。
再然后随着他的声音,她扭过身去,却发现这个男人正在看着自己,她猛的往后躲闪,后脑勺正撞在车窗玻璃上,砰的一声哎哟了一下,吓得司机都回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若曦揉着脑袋赶紧收回视线,无意中又瞄到他嘴角嘲弄的讥笑。
笑的那么受,肯定是GAY。
若曦不讨厌性向不同的人,事实上她觉得那是个人的喜好不同,任何人都无权去干涉。只不过毒舌再加上性向有问题就不好了,例如他又开口说:“你应该带刚刚那个同事来,顺便让她给你拍个片子。”
多年前若曦曾那么擅长当面反讽,只不过最近几年少了对手后,独孤求败也有生理退化和更年期的现象,于是她一直在自己宽慰自己,我成年了,我成年很多年了,我绝对不能和这种男人见识,尤其在未来还要一起生活两个月,更不能在第一天就毁了自己已经树立的冷静大方的形象。
“当然,如果她来了,还能发现某些人关于某种性向更明显的细微特征。”显然,若曦少了多年的锻炼,反击的力度不够,对手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双眼却还是含着令人警觉的光芒,没反驳。
这眼神多少让若曦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接下来的路程上,若曦昏昏欲睡。这几天就没睡好,又坐在阳光照射的地方,春困使得她忘记很多烦扰的事,沉沉的靠在软乎乎的座椅上人事不省。
路程不长不短,三个小时刚刚好可以做个美梦。
梦里是穆歌当年离去前一天,窝在她的卧室不肯走,朦朦胧胧中嘴里说了些什么,她心酸的笑着,就像拍着小狗脑袋一样拍着他的头,虽然有点吃力。
他突然张开双臂,在雪白的窗纱前,一个大大的黑影释放着所有的伤感,于是若曦走过去,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双臂合拢,紧紧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身子还有些微微颤动。
若曦扒开他的衬衫领口,狠狠的咬一口下去,抬头笑着说:“先留个印,省得将来你小子混出息了,不记得我。”
他似乎回了她一句,在梦里也听不清楚,接下来就是两个人靠在一起时心脏怦然跳动的声音。
房间门被轻轻推开,穆音就站在那里。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听见声音突然惊住,回头才看见瞠目结舌的她。
“你还准备靠多久?”耳边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那么熟悉。
若曦被晃了晃,迷蒙中的她没理那个人,只想继续那个梦。如果换成是现在,她想她一定不会那么害怕,也不会立刻放开穆歌的手。
“至少把口水擦掉再靠也行。”不依不饶的男人除了那个黎子湛还有其谁?
她睁开眼怒目横是,却发现自己正靠在他的肩头,嘴唇也差几厘米就贴在他的下颌,而且随着车子的来回摆动,甚至还有已经亲过的可能。
好吧,所谓人在他人脸颊下,试问谁能不低头,她赶紧收了骂人的欲念,捂住自己的嘴巴假装没注意是从哪里醒过来的,打着哈欠闪回去,争取做到不留下曾经吃过他豆腐的痕迹。
“就这么走了,也不给点精神安慰什么的?”黎子湛摊开手,大有准备抱两车金条当青春损失费的意思。
“有骨头,要吗?”若曦冲着他温和的笑着,一口白牙在春日的艳阳下闪闪发亮。学习其实只是借口。若曦给父亲和穆音创造个安稳相处的机会是真。
倒不是心防真的放下,只是觉得能满足父亲小小的愿望,也好。
二十二岁的她和三十岁的她,有了些许变化。心更容易软弱和疲倦。她承认,自己累了,也是被穆音的执著感动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第二次的爱,无论年纪如何,都有可能再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只不过现在,她的爱人还没出现而已。
前两天和黎子湛的尴尬让她悻悻的,虽然最后讨了点口舌便宜,但总觉得刚一见面就扑到人家怀里睡觉只能向那个自大狂证明,她也是拜倒在他裤下众多女人之一,于是刻意的逃离使得她总是和那三个男同事离的远远的,好久才能放开自己,渐渐淡然处之。所谓上课一般都是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五点,中午休息的时间足够满足若曦的习惯,回房间睡个午觉。本来是双人间,隔壁床的大姐来了第三天就因为家里孩子闹病赶回去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屋里心安理得的自在睡大觉。
直到手机开始振动,她才挣扎了半天,睁开了一只眼,摸索着握起手机,又闭上眼:“喂,……”
“又在制造口水?”手机那边有人强忍着笑。
“你又没吃药?”若曦毫不客气的还击,随手掐断信号。
音乐再次想起,使得若曦下床气大发,直接开口:“没吃药就去吃,别仗着自己是医生就讳药忌医,病拖久了,对治疗不利。”
“你什么时候改外药剂科了,有多余的兼职奖金吗?”对方沉沉的声音响起惹得若曦再也无法淡定下去。
“难道你也兼职焦点访谈的记者吗,采访黑幕?”若曦被缠的没办法,只能恼火的翻身坐起。
“不知道肯不肯赏个脸,下午去帮忙买件东西。”黎子湛的语气分明没加入自己会被拒绝的设想。
“求我?”若曦冷笑。
“邀请你。”对方不放弃。
若曦咬牙切齿的问:“这是邀请该有的态度吗?”
“难道还要捧束鲜花带上戒指下跪?”黎子湛在话筒那边的轻笑,若曦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终于确定自己的性向了?”若曦恶狠狠的问。
“我从来就没怀疑过,当然,你怀疑的话我会给你验证。”声音还是四平八稳的,让人想脱下高跟鞋拍过去。
不过在那之前,若曦先要对自己鄙视一小下。差一点,差一点她以为他的话是在向自己表示心意。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若曦长喘一下,这简直是噩梦。不就是在他怀里睡一下嘛,不用负责吧,负责也不用以身相许吧?幸好他不是穿越人士,否则真要让她负责真的很惊悚。
“不了,那是你父母该担心的事,我就不篡权了。”若曦挂断电话才想到,这家伙刚刚说要她陪他出去,莫非是给女朋友买东西?
这么说,他应该会马上过来敲门的。
为了不用来回换睡衣,她现在只穿了内衣裤裸睡。想到有可能被人堵在被窝里赶快找裙子穿,还没等跳下床就听见门被拍响。
娘的。若曦赶紧大声问一句:“谁阿?”
“表现诚意来了。”
好吧,若曦咽下破口大骂的欲望,赶紧拽过裙子往腿上套,然后又找到上衣,在背后又费尽,好不容易七扭八歪的扣严实了才蹭到门口,隔着门嘟囔一句:“表现个脑袋,害死人了。“
于是把门打开,然后低头转身进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帮忙给一位女性朋友买东西,这边我没来过,而且也不了解该买什么。”基本上见面以后的黎子湛不那么讨厌,这张脸能把毒舌的缺点掩盖一半多,哄骗所有不知情的小女生。
除了若曦。
“你这招比较老土了。”若曦意有双指。
黎子湛嘴角上扬:“你的意思我在追求你?”
若曦眉毛一挑:“莫非你在告白?”
他站在她对面,眯起双眼,阳光在他眼睛里不安分的跳动着,让若曦突然很没有安全感。
这种侵略性太强的男人,她不喜欢,总觉得自己时时刻刻被人看穿了所有的心事,不由的发虚。
若曦只能别开身,警惕的面对着他,“要走现在就走,省得耽误下午的课。”
“下午停课了。我们有半天的时间。”黎子湛斜肩靠在墙上,预计身高过185公分的身高顿时给若曦一种说不清的威胁感。
“是吗?”有点迷糊的她突然转身走开,一边低头一边嘀咕着:“那就快点,我还要回来睡觉。“
“每次见到你,你都在睡觉。梦里有什么?“黎子湛若无其事的问。
“我可以在梦里把所有讨厌的人一一拿鞋跟砸死,很解恨,你要不要试试?“若曦翻了他一个白眼。
“还算我一份?你是想邀请我和你一起睡,还是想邀请我入你的梦?”黎子湛忽然笑了,笑的很想让人有扁人的冲动。
如果不是她发现自己裙子的拉锁没拉,需要去卫生间,她早他娘的一个鞋跟甩过去了,一定!
若曦发誓。
边缘的证明报告
虽然若曦也没在这个城市生活过,但凭着女性天生购物直觉,打车告诉司机直奔离宾馆最近的商场,迅速找到了各种专柜,于是她靠在楼梯上指着前方说:“这里上楼服装内衣,下楼钻戒香水,应有尽有,你想买什么就买,我在这儿等你。如果有走失情况,记得打110找警察叔叔。”
今天黎子湛和上班时候差不多,所不同的只是少了一个白大褂而已。白衬衫泛着虚影似的光芒,也更衬的他玉树临风的气度。
如果说若曦是个视觉动物的话,眼下这个刚好是她喜欢养眼的风格。可一想到他那张嘴,唉,算了。
“去派出所领你?这么大了还能走丢?”黎子湛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扬起,稍微带那么点阳刚味儿,当然,是仅有的那麽一丁点儿。
“如果你能在那里见到我,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去为你登寻人启事的。”若曦撇嘴,腰靠在楼梯上,舒服的想叹气。
刚刚慌乱抓起的裙子只能配高跟鞋,以她这个身高很少穿,所以有点不适应。
黎子湛走到她面前,撑着胳膊在楼梯上,斜依在楼梯上。随着他的靠近,若曦很容易看见他透着的隐隐胡茬,线条利落的下颌,以及衬衫领口微微露出的锁骨。
若曦心虚,赶紧别开头,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沈离临走时的叮嘱。
如果能丢了老处女这个身份,我会包个红包给你。
对于若曦来说,恋情截至到二十二岁那年。接下来的八年,她再没有时间放感情出去。她并非独身主义,也不是保守人士,把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那种想法她从来都没有过。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她不介意一夜情夜夜情,但这个人显然不好遇。又要身体健康安全,又要容貌不猥琐,最重要的是还要有经验有技巧。
原本圈子就窄,交往的人也少,碰见这种精品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眼前有一个黎子湛很符合,尤其在她很需要放纵情感的机会。
她生命里纠缠的三个男人,父亲有了穆音的陪伴,海轶也有妻有儿,穆歌想必也有了爱情的滋润。那么剩下她一个人了,一个没人关心的女人。
顿觉疲累的若曦有些伤感,不自觉的学着他的样子,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欣赏楼下熙攘的人群说:“想没想买什么?不如你说说你要送什么人,我帮你参考一下。”
突然之间若曦不抬杠了,让黎子湛有点不适的愣了一下。识相的他当然不会去挑衅情绪低落的人,只是笑着说:“一个很多年前分开的朋友回国,送个见面礼。”
“昔日情人?”若曦转过身,正对上黎子湛探究的目光。
“算是吧。”他微笑起来,从侧脸看过去,恍惚的表情让若曦心头一颤,他刚刚的表情真的很像很多年前的海轶,那个和她讲起大一时候暗恋故事的男人。
原来,他也有一个故事的人。
心底暗自叹息的若曦笑着弯起双眼,摆摆手,拍了他的肩膀,算是宽慰:“那好,我知道该买什么了,走!”
林若曦之所以是林若曦,一定要能拿得起,放得下。所有的事都不能动摇她的信念和坚定。她不会为别人的故事伤心,因为她自己的故事还来不及痛苦,没时间为别人杞人忧天。若曦帮他挑的是香水。Givenchy—Hot Couture 融合了花香、木香和水果香,核心香气玉兰花清新甜美, 再加上琥珀香根草,为这支香水增添了温暖的木香气;再混合具有刺激感官愉悦功效的覆盆子花蜜,创造出感性女人的极致香气。
听说是很好的催情佳品,不过若曦不太清楚。
若曦在试用的时候喷在手腕上,反手扬起凑到他的鼻子前:“这个不错,你闻闻。”
黎子湛定了定神,眯缝起双眼,牵过她的手当真贴过来闻,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若曦一跳。
她睁大双眼,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被他抓住的手用力往后拽了一下,没拽动,硬生生被他占了个小便宜。
一股热血冲上若曦的头脑,满脸绯红的她咬牙笑着说:“不错吧,她一定喜欢。”
“我也喜欢。”黎子湛抬起头,淡淡的笑。
若曦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最后才鼓足勇气说:“买到东西了,不如请我吃饭当酬谢?”
“没问题,有付出一定会有回报的,你不吝啬付出,当然我不吝啬回报。”黎子湛唇边不禁逸出一丝诡异的笑。
人长的帅果然就是花心大萝卜。他长的就是向世人宣告本人身经百战的德性。酒真是好东西。一旦喝到位了,人就开始晕乎乎飘起来。只是不能喝醉,喝醉了酒会做很多事,当然也包括错事。
今天她不过是借着酒意盖脸想要找一个理由发泄一下。发泄一下这些天来被冲击的支离破碎的心。
此刻,父亲必然和穆音相濡以沫,享受幸福安稳,没有她做惊吓的日子。
此刻,海轶也必然和真真一起微笑着期待小宝宝的降临,享受准爸爸准妈妈的快乐。
此刻,最可怜的也许是穆歌了,不过,他的日子已经和她无关,他的生活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一个叫做林若曦的女人。
“来,再喝一杯。”若曦醉眼朦胧的笑着对黎子湛说:“喝醉是件好事,我们可以忘记很多事情。”
黎子湛优雅的靠在椅背上,双臂放在两侧,目光从她的领口扫到她的脸颊,眼中的笑意不由加深。
“希望你会忘记让我付钱。”他说。
“当然不会,我还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需要还。”若曦一边掩饰自己因为他的靠近猛然心跳的心,一边再干一杯酒。
刚刚她居然有一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可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定会忘记这些不快。
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自己衣服的领子因为靠在椅子上磨蹭,歪了大半,露出大片锁骨和肌肤。
莫非,他对他有意思?
“例如?”黎子湛端起酒杯,也喝个精光。不知为什么,若曦就是知道,他一定很少这么肆意喝酒,他似乎在紧张什么。
知道他紧张,若曦居然突然放松起来。
无论怎么看,黎子湛都是一个好对象。身体看起来不错,而且从之前的行为来看,似乎颇有经验,而且他显然也有遐想,那么大家都一样,心照不宣的撒酒疯也需要彼此的勇气,既然他不惯用,那她就由抹下脸主动好了。
酒精一下子扑上脑子,热了所有的理智。
若曦红着脸突然笑起来,而后冷静的说:“例如,我们可以回你的房间一起喝酒。”
黎子湛挑起眉尾,一脸玩味:“不认为前几天我们相处的融洽到要一起回房喝酒的程度。”
女生提起要求还会拒绝。这让她有些尴尬,所以愣在当场。只不过黎子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笑着说:“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和你研究一下这瓶香水。”
若曦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响,手中的酒杯几乎花落在地。黎子湛的手很热烫,害得她的手腕几乎有被灼伤的感觉。脑中的酒精还在霹雳啪啦的怂恿着她的举动,而他诱惑的目光真的太吸引人,害得她几乎忘记所有的担忧,直奔向前。
“那好,我们回去。”若曦连忙收敛心神,淡淡一笑。
“你酒散了?”他的声音有一丝奇怪的低沉,眉头紧皱。
若曦抓起包,借着这个动作镇定自己浮躁的心情,低声说:“我从来都没醉过。”
说完,又停了一下。她醉过的,那时候被海轶伤害的时候。
黎子湛付完账走过来,右手搭在她的腰间。自然而然的动作却激起她不自然的反应,他靠在她的左边,右边就是餐椅,躲无可躲,只能佯装并不在意。
回到宾馆,两个人颇有默契的一同回了若曦的房间,她手有点抖,怎么都找不到房卡,好不容易把包底朝天翻个遍,才能找到那个开启魔鬼通道的钥匙。
若曦的手停在刷卡器前,身后突然想起他的声音:“林若曦。”
她的心脏猛地骤停了一秒钟,眨眨眼,不由得惊喘。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被他激怒的若曦手立即落下去,刷开门后回身,双臂张开抱紧他的脖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黎子湛眯起的双眼看起来霸气十足,不由得令她更加心慌意乱。
“我必须向你证明我的性向。”黎子湛的声音有些暧昧不明,有点沙哑,不复以往的晴朗。
他揽住她的腰,反手将门抓住,下一个动作把怀里的人带到门里,踢上门,落锁,顺手将她按在门边的墙上,动作一气呵成,唇也同时覆盖上去。
看来,她选对了人。
相对于若曦曾经有过的两个对象来说,他的技巧相当好。不仅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更是挑动她潜在的所有疯狂。
 若曦不喜欢这样被动,开始迎合应战,从裤子里拽出他的衬衫,把手探进去,碰触他炙热的后背,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而后才真正敢按在上面。
而黎子湛嘴角挑着笑,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出来,唇也在她的唇边轻问:“这么迫不及待?不过我不喜欢女人太主动。”
若曦头昏沉沉的,只能任由他主动操控所有的局面,任由他亲吻自己,并沿着敏感带往下前进。
神智已经叛离了她,只能感觉他指尖的力度,带着占有随之下探,直到裙边,她才惊颤,赶紧按住,双眼迷蒙的呢喃:“进屋。”
踉踉跄跄的两个人,分不清是谁离不开谁,互相牵绊着,情欲迷乱激荡。
身上所剩的衣服已经不多,她已经做不到冷静对待,他的紧实的身体轮廓不够清晰却很诱惑,随着裙子拉锁的下滑,若曦眼前闪过一个人的双眼。
她突然发现,刚刚房间内还算粉红色的气氛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就在此时,手机开始欢歌,若曦闭上眼睛,不想理会,可对方似乎很顽强,一直在反复拨打。
黎子湛停在她的上方,把包拿过来,若曦仰面躺着,上身只着内衣的她没有由来的心慌,狼狈的接过电话:“喂。”
“你关心的那个小帅哥病情有了新情况,你要不,回来看看?”沈离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渲染力极强,听起来,陆阳不是生成植物人了,就是又发现癌变了。
挂断电话的若曦对着还俯身的黎子湛惭愧的解释:“对不起,我,有事要回去。”
“家人?”黎子湛眉毛一挑,弯弯的眼眸下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偏巧这光芒让人心虚,所以若曦只能下意识的抓紧手机点点头:“我弟弟,在我们院,好像有点恶化。”
黎子湛望着她,抿嘴笑笑:“幸好不是男朋友。如果是,我会难过。”
若曦心头一热,张张嘴,游离了目光喃喃道:“难过什么?”
“难过没人给我机会证明我的性向了。”黎子湛双眼幽黑的瞳仁中,跳动着戏谑的火花。
隐约间,若曦听见一个声音低低的说:“不用证明了。
不用证明了,他绝对不是GAY,她作证。=======
吸取小吴和无戒-红的建议,将此章重新修改了一下.因为重新修改,所以下一章可能由明天发,或者是争取晚上抽风.再次谢谢她们俩的提议,谢谢.某城一直认为,一个人不是全能,只有各位看官一直给予某城帮助,书才能越来越完美.所以还是感谢所有提过意见的看官大人,没有你们,某城无法成长......虽然再长,就熟过火了...
嫩草他悄悄来袭
沈离有些东西没说清楚。例如某人的病情,究竟是恶化,还是好转。
若曦走到病房的时候,就看见躺在病床上打着牵引的那个人正逗得换吊瓶的小护士含羞带怯的前仰后合笑着。
隔着玻璃窗,若曦停住了脚步,默默的看着他。
他还真符合陆阳这样阳光的名字,彼时稚嫩时,穆歌两个字给人不舍和怜爱,此刻,陆阳却在交际中游刃有余。看看那个花之乱颤的小女生就知道,只要他想得到小女生芳心,很容易。他除了还有一个叫穆音的妈妈外,什么特征都不再是当年那个穆歌了。
利落的鬓发,狭长的双眼,病号服掩盖不住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身体,雪白的牙齿在微笑间不经意露出,牵动着若曦怦怦直跳的神经。
她始终没有走上前去惊动他们,只是站在远处,无声凝望。
那天晚上,若曦回家,帮父亲掖好被子,回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其实,等到真的再见面她才发现,心底那份悸动真的就只保留在八年前。那种得不到,吃不着的爱,是满腹遗憾,而非刻骨铭心,细细品味,既没有乍见时该有的痛恸,也没有久别后那份喜悦。
自从亲手送他上飞机后,她有两年真的很想他,只不过这种想念随着繁琐的工作,病重的父亲,以及忙着清理穆音的残留印记,都磨削了她对那份感情的执著。
一切都淡淡的褪去当年绚烂的色彩,只留下黑白的线条轮廓,还在印象里支撑着,支撑着似乎有过那么一个故事,一个姐姐和弟弟的暧昧。
八年,2920天,在即将满3000天整数关口的时候,他无声无息的出现,面对中间的空缺,请原谅她不可能为这一幕欢呼雀跃。那么长的时间,也许连爱情也会被时光的漫漫吓退吧,更何况他们之间也许连爱情都算不上,总之,再见到他,真的一点都不激动。
大抵,是没那种缘份吧。
那时他还小,连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也没说过,而熟读言情的她又偏信那句傻话,只要说了便是一辈子的相许。跌跌撞撞的过了所谓的暧昧两年,发展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趁人不注意时,你拉拉手,我抱抱人而已。
接下来还要怎么做,茫然无知的俩个人都不知道。
今天经过那场酒醉,若曦知道了,接下来应该还有炙热的情欲,还有肌肤相贴那刻的战栗。有了和黎子湛的纠缠,再看看当初那些清纯的暧昧,有些可笑,有些愚蠢。
二十二岁,她还不懂得用身体去证明爱情,他才十七岁,更不懂得用这种手段来定下一个女人的心。
于是,就算错过了吧,也许,他在美国也没有独守着回忆不放,人生中成长中最重要的阶段,她没在他的身边,如今她也当然没有权利收获别人培育的成长果实。
嗯,就这样,离他远远的。
当那时候,是一场春梦吧。
在若曦睡着时,她不经意想起那年送他去飞机场时,他说过的话。
希望我回来时,一切都在。
傻瓜,怎么会?
飞机场都没了,人也变了,还在的,只不过是那些回忆罢了。“他醒过来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若曦抱着病历挨个查床,冷冷的看着老同学,鬼知道她借上厕所的机会跑过来又要说什么。
“你问过好几次他的病情,肯定是关心嘛,而且他妈你也认识,我以为你们是亲戚。”沈离跟在后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表情:“到底什么关系阿,铁不铁,我有一个表妹还没男朋友,要不咱们俩当媒人?”
“没兴趣,你要是那么闲,不如帮我多介绍两个吧。”若曦低头填写观察情况,冷着脸说。
“你和黎子湛没看对眼?”沈离诧异的问:“不是应该有很多机会的吗?”
“被你破坏了,要不你去替我表白?”若曦抬眼,瞥了她一下,若无其事的问。
“算了,GAY我不感兴趣。”沈离唯恐避不开媒人这个委托,还夸张的退了两步。
“他是吗?”若曦自问了一句,有点出神。
抬头再推开一个病房门,还没等抬头询问,就听见穆音说:“你怎么知道的?”
若曦下意识转身准备出去,穆音看见她的背影站起来喊了一句:“若曦。“
眼看着逃不过,若曦只能回过身,对上那双出现在梦里很多次的熟悉笑眼。
“你们怎么住这里了?”若曦眼中闪过无数种情绪,尴尬的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陆阳他醒了,就从重症室转出来送普护了。”穆音温和的笑笑。
这距离比昨天还要近些,笑弯的眉眼,和瘦隽的面庞都还带着昔日的印记,所不同的是,那时他别扭着,此刻他似乎放开了从前所有的记忆,若无其事的笑呵呵说:“嗨,若曦姐,我们刚刚还在说你。”
若曦姐。
若曦停顿了一下,笑笑:“我也听阿姨说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弄残了?”
相对于她的小心眼,陆阳表现的很洒脱,指着自己被高高悬挂的腿说:“不仅残了腿,还残了心。”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前两天我看见你的时候还插管呢,今天都知道诉苦了,有进步。”若曦也算笑容可掬的调侃了两句,好不容易翻了翻他的记录,问问情况,然后才笑着冲穆音点头:“那我先去工作了。”
只见她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却听见陆阳慢悠悠的说:“完了,看来若曦姐不喜欢我了。”
这句话惊得若曦差点跳起来,为了还在门外看八卦的沈离,为了还在身边瞭望敌情的穆音,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反驳任何一句话,扬起嘴角冷笑半秒算是对他的回答,一个健步就迈出病房。
春夏之交,果然病房里比走廊热上许多,若曦高高扬起手中的记录说:“看见了吧,他确实是我亲戚,他母亲以前和我父亲在一起,我们俩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弟。”而后把东西放在沈离怀里,冲进洗手间用水拍脸。
她 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好长一会儿,看来这么多年岁数算白长了,居然被小鬼头轻飘飘一句话惹乱了心神。
自从想好陆阳可能忘记了她们俩从前的过往后,她的心肠也冷了大半。可就一句半撒娇的话还是使得刚刚平静的心小小的慌了一下。而这阵心慌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她决定了,下回需要再查她的房,直接找人代劳。
因为她一看见他就不舒服,浑身上下哪都怪,却又说不出原因。说到做到一向是若曦的个性,沈离也不例外,除了安排相亲对象以外,还打着“五四”青年节的名号,借着自己是团支部书记的职务,意图组织一场院内大联谊。
联合工会和团委的最终结果是院长大人发烧头热,拍拍脑袋瓜将男女暧昧大联谊变成搞个大型文艺联欢来展示当今年轻人的勃勃风采。
对于这种变形替换的过程,沈离只能高呼那个头发不多的院长果然不愧是八十年代业务标兵,如今这社会,谁还搞文艺汇演阿,不如从明天开始所有的男医生都少穿点来个行为艺术让大家来得痛快。
任务布置下来,若曦居然被划在青年的行列。
抑郁的她,阴着脸问:“我都三十了,还青年?九月九重阳节倒是有我的份儿。”
“只要没拖家带口的都算,你算啥,还是祖国的花朵呢。”沈离撇嘴。
若曦冷笑:“你当我塑料花?管开不管败?”
“管它是鲜花还是塑料花,能招风引蝶就是好花。”沈离窃笑,“还有那几个黄金单身汉明天从学习班回来,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被安排成为住院部和外科集体舞其中的男性舞伴。”
若曦一想到有可能会和黎子湛在汇演时会面不禁垮下脸,那天的事是她提出在先没错,可当时酒醉也没多想,现在想想,两个人已经半裸袒相见过,再见面肯定分外尴尬,如果要是还在一起跳舞,脸往哪里放?
“院里会安排下午排练,要是你参加可以不用查房呢,可以看外科的其他帅哥,又可以逃班,不是整是你梦想的么。”沈离突然想到那天若曦见到那天查房反常的表现,又找了一个劝说的理由。
她应该是不太爱看那个女人和她儿子的。
“没有第三条选择吗?”若曦再次翻起白眼。
“没有,双选,你任选其一。”沈离嘀咕一声,把表格填好送到她面前。“而且听说还有其他科最近进来的研究生,你也可以内部观察,重点选拔一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机不再来哦 !”
“你上辈子一定是媒婆,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若曦叹气。
“亲爱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趁没过三十岁生日找个男人多好,不光可以解决老大难问题,还能有人暖空了三十年的床呢。总之,我们的宗旨是,宁可错相一千,不放走一个,当然,还是那句话,有些事你要自己拿主张,我也就敲敲边鼓,但你的态度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态度,你没看药剂那边几个快三十的都急吼吼的,眼睛都恨不得长男人身上,你不要老是一副爱搭不理的,哪个男人喜欢热恋贴冷屁股阿,你说,如果你再嫁不出去,怎么能让我去参加同学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八卦小天后的美名被玷污阿……”
未来还有五百字以上的唏嘘感言以及激昂表白要脱口而出,若曦赶紧按住她的手,满脸恳切的说:“我去,我去跳舞还不行吗?”
“我宁可遭罪买你清静。”若曦挣扎着举手投降。
沈离拍拍手,得意洋洋的说:“你忘记我另一个绰号了吧?影像系唐僧是也!”
他和他有点不同有些人你越是想刻意避开他,他越是频繁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虽然此人尚不能动,不良于行,可所使的招唤人的花样可谓是前姿百态,奇思妙想。
若曦坐在办公室里天人交战挣扎了半天,终于在护士的频频召唤下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被人扇了左半边脸,主还教导我们要送过半天脸去,那是圣人才能做到的自觉,她还不能飞升。
既然有人自动送上门被蹂躏,那就别怪她了,若曦怒眉横视,拽好病理直接疾步蹿出去。
于是风云突变,可惜某些快被雷劈的人还不知道。
当若曦雄赳赳气昂昂的往病房内一站,正看见陆阳靠在床边艰难的撑起身体,原本还在肚子里的怒火呼啦啦被一种叫关切的冷水顿时浇灭,她不禁一愣,“你干什么?”
陆阳听见她的声音,脸仿佛煮熟的螃蟹一般,红的要死。
“你的腿还不能动,是不是想上厕所,你能行吗?我给你拿尿壶。”若曦皱眉问他。
不经意的话显然侮辱了一个大男人的行动能力,他的脸越发的红了,声音有点沉:“不用,不用你帮忙。”
“然后尿床?”若曦微微一怔,不明白他到底凭什么嘴硬,如果能憋得住,他肯定不会这么着急,脸都憋红了。
“我好歹是个男人吧,你怎么说的那么自如?”陆阳咬牙切齿的问。
“你?男人?医者父母心,在医生眼里你不男不女。”若曦也是在突然间意识到他在别扭什么,他的右胳膊还有伤,恐怕也不能顺利用尿壶。
“我知道你是女的就行了。”他恨恨的看着若曦,脸还是有点抹不开:“你帮我拿一下,然后背过身去。
若曦觉得他很无聊,且不说住院的时候她什么没看过,单说当年她也是看过无数次某些人赤裸上身,洗澡就搭条毛巾的模样,有什么好羞涩的。
她撇嘴,从床下拿起尿壶放在他手上,随口问:“用我帮你脱裤子吗?“
“林若曦,你……”显然有人不买她的好心,愤然顿坐在那儿。
病房里的声音突然静下来,若曦背过身站在窗前佯装远望。而背后的人则在尴尬中别别扭扭的用不方便的手和姿势整理衣裤。
若曦为了排解两人的尴尬说:“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给你拿尿壶?”
身后没有声音。
“有事快说,我还忙着呢。”
身后还是没有声音。
若曦猛地回头:“你倒是说……”
好吧,一个衣衫不整的帅哥确实很容易引起暇念,但是如果这个衣衫不整的帅哥还手里拿着夜壶,如果他还在意图做一些方便前的事先准备工作……
会乱想个屁。
若曦不耐,一步上前,将他衣袖挽好,裤子拉下,把准备工作就绪,大大方方的来一句:“尿吧。”
陆阳满脸通红:“你就不能当自己是女人一次?”
“我爸八年都是这么照顾的,我怎么当自己是女人?”若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升起起来,死死按着床沿,关节白白的。
陆阳愣了一下,突然叹口气:“那你转过去好吗?”
若曦背过身,眼睛盯着墙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无比的酸涨。
“好了。”他说。
若曦再转过身把陆阳衣服塞在裤子里,把尿壶放回床下,拍拍衣服准备出门。
“你,还会来看我吗?”陆阳的声音突然柔柔的,歪着头看着若曦,目光里闪过一丝淡淡的……
若曦觉得自己必须加重语气说给他听一件事,那就是这已经不是八年前了,不要再心存妄想。可一开口却变成:“你先走了,应该是你来看我才对。”
“其实,我忘了很多事,忘了当年心跳的感觉,忘了究竟回来是为什么。只不过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想见见你,想证明自己在梦里还剩下的那点感觉。”
他看着仿佛冻僵一般的若曦,目光似远又近。
“如果,我说见你的那一刻我没感觉到心跳,你信吗?”陆阳淡淡的涩然笑着,似乎说着自己都不信的笑话:“我以为,我见到日夜想念的那个人应该心潮澎湃的,可惜,我没有。”
“不用愧疚,因为我也没有。有些东西就是停留在八年前了,所以你找我也没用。”若曦毫不留情的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虽然她也不是很激动,但听到陆阳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会很伤心,心一抽抽的难受。时间呵,真是抹煞所有记忆的最佳工具,当年那个伤感的离别居然真的定格在那刹,往后就再没有任何交集,都找不到该怪谁。
“可是,我还记得你穿着那条白裙子的模样,和自己的心动。”陆阳抬起头,清晨的阳光直接照在他的脸上,他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
“你只要施展你的魅力,随便在身边抓把都会有一打的小女生穿上白裙讨你欢心。”若曦若无其事,勉强挤出笑容说。
“如果我向你施展魅力,你还会不会喜欢我?”陆阳身上的病号服最上面两个扣子解开,袖子也被她挽了两折,露出一点胸膛,嘴角扬起,轻叹一声。
若曦看着他专注的目光,突然有种转身逃走的欲望。
“所以我想问问你,虽然我们都没当年的感觉了,现在是否还可以追你?”他伸手拽住她的衣袖,林若曦像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顺着手腕轻轻滑过,随后在她的掌心流连不止。
“既然没了感觉,何必再费力气?”若曦硬气心肠说。
“试试也没坏处,如果最后证明当时真的是一时年少冲动的话,我们也可以放自己一条活路不是?”
“如果结果证明当年不是,我,不想错过你。”是怎么逃回办公室的,若曦不记得了。她只按着胸口靠在紧紧关起的门上,心怦怦跳个不停。
说自己忘了,不能重修旧缘,而后又搞什么试试交往,看看能不能复燃。这分明前后矛盾的方式是不是想羞辱她?他想搞什么鬼?静静的平复了呼吸,她抓紧手,刚刚被他抚弄过的手心还在灼热燃烧,像是所有的记忆烫的很。她心里反复默念一句:去死吧,死陆阳,你别以为你回来了,什么都没变,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林若曦还是林若曦,你别指望占我便宜。下午排练,果然黎子湛领头,不负众望带着外科年轻男医生悉数登场。因为个头的原因,他和若曦也顺应民心的被排成了最高搭档。
这种集体舞,只要不踩裙子摔倒就是无过错,所以两个人把手一搭,随着排练人员的指挥扭腰,迈步,摆造型倒也没什么大失误。若曦心底恼怒他贴的那么近,脸上却没有反应,倒是对方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好像两个人一贯行为光明磊落,没什么火花般正经。
上午折腾后的疲累还在若曦心中梗着,停顿间隙有点失神,手还没抽回,仍是那么擎在半空。
“累了?”他问,呼出的气息里带着咖啡的香醇味道。
为了练舞方便,几个人都是脱了白大褂,若曦牛仔裤短上衣,他则衬衫西裤,身上都是很干净的味道,不像若曦总觉得自己汗腻腻的。
“不累,就是有点热。”若曦明白过来,赶紧把手收回来,冷着脸看看他。
他识时务,向后躲了躲身子,“你没发现我们比其他人学的要快一点?”
“你是想自夸天资聪慧?”若曦扬眉,鄙夷的反问。
“你真聪明。”他似笑非笑的朝排演导演说:“练好的就让休息吧!”
排演导演是院里请的专业人士,据说很多大的单位请她负责排演舞蹈和节目。有人提议她倒是不拒绝,笑呵呵的说:“好,就你们俩合格了,你们先休息,其他人再来一次。”
登时 下方一片痛苦的抱怨:“为什么阿,不公平阿。”
黎子湛轻松的笑笑,:“我们引起民愤了,如果你不休息会被扔西红柿。”
“放心,那么高难度的东西一定是赏你的。”若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自行先跳下舞台。
“你真不女人。为什么不走楼梯?”跟在身后的人语气缓慢而轻柔,听起来不像讽刺,倒似嗔怪。
类似的话陆阳也说过,却能激起她无限怒火,黎子湛说的时候,她只会条件反射的冷笑反驳:“你从台阶上扭捏下来就是男人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他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后递过来,“和我搭档让你不自在?”
若曦没接,他的话说得她心里一颤,不由自主的抬眼望去,然后迅速把眼睛移开,极力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你水仙病又犯了?赶紧吃药!”若曦心虚,声音不复以往强硬。
“好。”他一场严肃的,十分缓慢而慎重的答应。
对于黎子湛的老实听话,若曦并不买账,只不过嘴巴上又不想就这么饶过他:“吃完药记得刷牙,一嘴的咖啡味儿。”
忽然黎子湛默不作声的走过来,在她的腰上一揽,就……
吻住了她。
林若曦牌棒棒糖
傻眼是必然的,不傻眼是不可能的。
若曦在院里为人一直很低调,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将来也会找一个很普通的男人谈恋爱,结婚,生子,此生所有的事都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
没想到第一次出名居然是这样匪夷所思充满梦幻,更没想到居然低调的理想居然终结在一株水仙花的脚下。
好吧,那她必须承认,小时候她确实偷偷踹过邻居家王大爷的狗,也曾经把杜小强家的锁眼贴上画纸,还曾经拿气球当水袋扔过男生……,但这些真的会有蝴蝶效应导致老天开眼造就如此神话,惠顾到低调了三十年的老女人?
若曦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更不知道多到无以复加的缺点会不会因为她被梦幻的王子吻成为众人羡慕的优点,但她绝对不会傻到以为自己因被人吻了一次就变成公主,因为她根本就是女仆体质。
她用力挣扎,扬弃右手准备给眼下梦幻神话来个最震撼当场的结束。可手被黎子湛拽住手腕,按在自己腰上,然后抬起头笑着说:“还有味儿吗?”
也许这道鲜美的视觉大餐给了当场所有人独特的享受,若曦从他身子探视过去,包括排演导演在内所有人的下巴全部都定格在上嘴唇下方五厘米处,而原本期望他们会因为忙碌没看见的梦想也就此落空。
最先回过神的还是排演导演,她善解人意的唤回大家的神智,笑呵呵的说:“来来来,我们练我们的,我说他们怎么练的那么好呢?敢情是一对儿阿,这种默契值得大家学习,大家努力吧!”
她的一番话造就了若曦的绝望,她瞪大双眼,忍不住,忍不住用脚尖踢了他的腓骨。
女子防身术第一招,直击痛处。
不过顾念他们黎家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还是没下手奔最重要的部位。
没闪躲的结果自然是光荣中标,他低头,淡淡笑着:“你刚刚特别像一个人。”
“谁?”若曦皱眉冷问。
“林若曦。”
“你再怀疑我的智商?”若曦身子瞬间僵硬,可她没动弹。
“我还以为你能记得我。记不得就算了。”黎子湛在她肩头轻拍两下,而后温柔的笑笑:“谢谢你,没当场抽我脸。”
若曦不失时机的躲了几步,而后才直奔卫生间。
回来后说是自己有点头痛,鼻子也堵的慌,脚还没力气,然后就是死活和导演磨,放她回了医院。若曦总觉得自己心里不踏实。说不出来的惊恐和担忧。黎子湛显然不是结婚的最佳对象,他太花心,太强势,婚后未必能独守平淡的生活。更何况现在目的未明,他追求的姿态虽然摆出来了,但一句承诺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颠倒着来的,先上床,后亲吻,难道要等到结婚那天再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这种人,施展魅力是他们的本能天赋,终结梦幻则是他们的天生长项,等她坠入了情网,也许人家就觉得没新鲜感,拍拍屁股走人也说不准。
就是这样。秃子脑袋上的虱子多清楚,多明白,偏偏她居然在当时差点被蒙混过去。
听他话的意思,他们以前好像认识,她认识他吗?什么时候,那里见过?
没印象,一点都没有。
若曦无意识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像倩女幽魂一样在走廊里乱晃,转个弯,爬上楼梯,左边第三间病房,门和别的门都一样,但她只能看见那个门。
隔着玻璃看,穆歌在睡觉。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因为长大而放大的眉眼,不变的睡姿。
她轻轻推开门,拉出椅子坐下,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什么都不想想。
穆歌于她,是最幸福的那段回忆,父亲健康,穆音还在,她无忧无虑的没心没肺,他则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娱乐她。似乎那个时候天都是很蓝的,呼吸都是很清爽的,每天的心情出奇的好。
她也以为她们会天长地久,她也以为只要平安长大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命运之手的牵动不知何时开启轮回,从他父亲来信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东西都变了。陆鸣渊,一个在他嘴里时常酒醉的父亲,来信说,他可以接他出国读书。
出国读书呵,多少人的梦想,那些原本要尖子中的尖子生才敢想的事就这么无法预料的落在他的头上。
依稀还记得,他两道眉毛几乎皱到一起问:“你舍得我走?不想我?”
当年的若曦为他直接的问话也有些脸红,可仗着自己是年纪大的那个,硬着头皮说:“真不害臊,我想你干啥?除非你列五十条,我该想你的理由!”
穆歌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甩手冲出房门。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想,我会想你的。就怕,你已经不记得我。”
最后,还是没说。
幸好没说,不然这几年他就不会这么没负担的生活了。
病床上的陆阳似乎感觉到什么,翻了好几个身,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他这个病房朝向好,他们一定付了很高的病床费才住进来,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她终于看到了一天中阳光下的他。
这只是一天,她们之间有八年没有看见。
他的脸向着若曦的方向半侧着,挺直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浓浓的黑影,突然,他的腿蹬了一下,若曦以为他要醒来,立即站起做好戒备的防范,可他也许是在做梦,哼哼两声又在枕头上转头,背了过去。
若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不由自主的跑到这来为什么,既无聊又白痴,简直说不出的蠢笨。
干嘛?哀悼逝去的恋情?祭奠过往的青春?还是悲恸物是人非?
她有点傻,而后轻轻的再把凳子放回,默默的拉好窗帘,帮他盖好被子,盖被子的时候低头看见他颤动的睫毛,发现他睡着时候居然是笑咪咪的,好像小狐狸得嘴后的狡诘。
若曦直勾勾的看着,脑子乱成一锅粥,也许,印证一切的时刻到了。
可再想到他早上那段屁话,她又在肚子里骂了自己好几句。
他的身上是很清新的味道,大概是穆音照顾的结果,她似乎也在爸爸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
很干净,很温暖。
若曦勉强咽了咽口水,忍住让人眩惑的宁静力量,克制住自己的所有荒唐的想法。
回忆固然一逝不可追,可现实中他还在不是吗?
如果,如果……
上午的时候,他说过,他不想放弃,那么她呢?
有那么点儿小小的不甘心,是真,但更多的是连她自己都把握不了的想法。
两个人贴得这么近,他的呼吸也这么近,他的气息并不陌生,多年前她曾那么幸福的吸吮过……
就一下,若曦轻轻点在他的唇上,而后立即弹起身子收回所有的绮念,僵着手脚撑在床上楞了一下。
怎么搞的,脑袋被驴踢了,怎么稀里糊涂的就亲下去了?
她 想逃离案发现场,却被人拽住,“你要对我负责。”陆阳轻轻的笑着,不知何时他竟醒来,而若曦对上他那双清醒到不能再清醒的眼睛,濒临崩溃。
“负责你个脑袋!”她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行阿,负责哪都行。”陆阳还是一脸温柔。
“你放心,我会负责让你生活不能自理,一级甲等残废!”若曦咬牙切齿的说。
“那你养我?”陆阳突然的赖皮让坚硬的若曦抖了一下。
“陆阳!”若曦厉声。
“叫我穆歌。”他不理会若曦的恼羞成怒,只是收紧双臂,将她拉入怀中,若曦居然在震惊中忘记挣扎,只是硬生生的歪倒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低头埋首在她的发间,粗中的呼吸吹拂着。
“宝宝,我一直在想你。”
“想到忘记了?”若曦用手指狠狠掐住他的手腕,只恨自己没指甲不能制造更大的重创给他。
可他只是用力的搂着她,眼看着牵引那条腿几乎挪了位,他居然忍受那种疼痛还不放手,这个变态,若曦憋足力量,尖叫道:“穆歌,你再不放手你的腿就得重做手术!”
“让我抱一会儿,宝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若曦的耳边轻响:“我一直在梦里抱你。”
若曦楞住了,慢慢停止了挣扎,指尖有些颤抖的她甚至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我总是梦见你,越是梦见,心越慌。刚开始到美国,语言不通,想和你诉苦,可又怕被你笑不敢说,后来想你了,就拿你的照片来看,梦里抱的也是没有温度的你,再后来,适应了生活又开始想你现在的模样,恨自己不能再最伤心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想着想着,自己就开始有些模糊,当年我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怎么结束的,全都淡忘了,满心剩下的就是一个叫林若曦的女孩子,穿着白裙子的模样。其他的,居然都模糊掉了。”
穆歌慢慢松开手,没敢和她对视,嘴角一直含着微笑。
若曦想要起身察看他的牵引,却被他拽住了手,她回头,以为他还要说什么荒唐的言语,可是,穆歌脸上没有丝毫戏谑的痕迹,他诚挚的让若曦害怕,让若曦想要迅速逃开。
“我,很想你,宝宝。”他说。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黎子湛居然站在门口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似笑非笑的向若曦点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你在这儿?”然后她转过头去看看床上的穆歌。
“你表弟?”他的眼睛中隐藏着光亮,锋利到让人无处遁形。
穆歌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黎子湛,神情轻松:“你信?”
这两个字他说的抑扬顿挫,着重的声调让人不注意都难。
若曦脸上一阵阴一阵阳,一阵苍白一阵潮红。
突然黎子湛抿嘴笑了笑:“前任?”
“进行时。”穆歌淡淡看了一眼还在勃发中的若曦,温柔到极点。
不知道为什么若曦觉得自己背后一股凉气。
这两个人当她是什么?毛绒玩具,还是棒棒糖?
若曦突然冷冷的吼了一声:“你们慢慢聊,我告辞了!”
混帐王八蛋,穆歌和黎子湛都去死吧!如果老天有眼,来个大闪电劈死他们,她林若曦肯定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她甩手冲出病房,连头都没回。
放过往一条生路
若曦红了,红的噼哧噗哧的,不明白?参见开水冒泡的声音,或被人踩扁的声音。
“若曦,你知道吗?你红了。”沈离的声音透出狗腿式的虚假热情。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若曦翻起白眼,头都不抬依然努力对付面前的饭。
她已经吃了第三碗了,自从沈离认识若曦开始,这毛病就一直没改,郁闷了就吃饭,心情爽了就减肥,好在脸不胖是若曦浑身上下唯一的优势,单单是这条就让沈离同学嫉恨得要死了。
“今天全院就差出号外了,某住院部美女和某外科帅男排练会场当众拥吻,病房里惊现两男一女三角恋都是轰动的新闻阿,连书记那么一本正经平时生怕八卦玷污自己圣洁光辉的人都偷偷问我,我很悲催阿,身为你的好友,身为号称掌握天下所有八卦的我居然不知道这些,你知道这是对我的职业荣耀感多么大的打击吗?”
“关我什么事?”若曦还没抬眼,依然保持镇定自若。
“你是女主阿,怎么能不关你的事?你天生女主的命。”沈离星星眼靠在若曦旁边,就差挥舞老鸨的小手绢,喊一声姑娘们,出来阿!
“谁家女主是操着东北普通话吃鱼香肉丝的?”若曦撇嘴。
“拉倒吧,你就是吃油炸臭豆腐也改变不了你现在是女主的事实,认命吧,来,来,来,透露点内情,目前到底哪位男主分数更高一点?”沈离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好吧,我承认,我暗恋你好久了,给我一次机会吧!”若曦回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沈离,嘴还作势飞吻了一下。
“这事我知道,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女配一向是讨喜的,你拜倒在我的魅力下也是正常的,关键是男主到底是哪个?透个内幕如何?”想就此糊弄过去可不那么容易。
“完了,沈离,你变聪明了,越来越不好骗了。”若曦哀叹。
“别废话,赶紧说!”沈离不为所动。
若曦想了想,才幽幽的说:“我希望还能有选择的第三项。”第三项终于来了,只不过是最先就被若曦排除的那项。
晚上若曦值班,急诊科来电话说她同学在抢救,沈离下回家陪老公了,放眼看去接触到的同学也只有真真一人,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前楼,急诊科说是又转妇产科了,她再没歇气的跑回后楼十八层。
夜深人静,走廊尽头是一个男人在那里垂头而坐,手指夹着的烟头忽闪忽闪的落寞。若曦尽量放慢脚步,他还是抬起头,茫然沉痛的看着她。
若曦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跳着,仿佛自己才是躺在里面的那个。
“她,没事吧?”若曦轻轻的问。
“医生说,还要再检查一下。”海轶叹了口气,双拳紧握:“我不知道她会摔下去。”
从前的海轶眉扬入鬓,温润含笑,似乎天下尽在掌握,总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自己脚下的路,任由别人慌乱。现在的他,一切似乎都乱糟糟的,褶皱的衬衫,凌乱的头发,以及无措的语气,处处都是颓意。
若曦忍了半晌终于还是缓步回身下楼,医院对面是个24小时的便利店,让老板泡了杯热奶茶,此刻他一定很需要温暖。
递给他的时候,海轶摇头,若曦低头轻轻说:“把烟掐了喝杯奶茶。这里不让抽烟。”
海轶默默点头,用手指把烟按灭,接过奶茶捂在掌心里温暖。
手术室里出来的护士看见若曦点点头:“林医生,里面是你同学?”
“嗯,怎么样?”若曦赶紧跑过去问
“送晚了,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口罩后面的声音总有人用冷冰冰来形容,其实几层纱布后也有不忍和无奈,那个护士摇摇头,从她身边走过递过一份通知书。
“要签字,林医生你让他签字吧。”
若曦把手术通知书送到海轶面前,家属签字栏一快空白,空洞得几乎令人心慌。
“这些必要的手续我不用说你也知道,还是签了吧。”若曦小心翼翼的说,还是怕伤到他。
海轶拿过笔,紧紧的握着,笔尖一点一点的触碰在手术通知书上,字歪得不成个样子。
“我从来没想到,这辈子我还会在这栏上签字。”海轶苦笑。
若曦心一酸,坐在他的身边:“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总是害怕,我每次和她保证她都不相信。我说我不会离开她,她就说我心已经不在了。我说我的责任还在,她又说她对不起我的责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不管说什么她都不相信。吵架没有一次不摔东西,摔得不解恨了就用东西砸,我躲,我让,她还是不解恨。直到我没挡住她的身子,闪了手,她收不回身子才跌下楼,她满腿是血都不让我碰,说什么孩子不是我的,生死和我无关。其实,从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在最艰难的时候是她陪我一家一家推销器材,是她每次拖着疲累的双腿陪我吃路边的麻辣烫,被人骂到狗血喷头的时候她还会笑,说什么不骂不火,打是亲骂是爱。说实话,最开始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她。她说她有了孩子想找个人结婚,我还有点懵。那孩子不是我的,但我找不到拒绝她的借口。所以我一直都不甘心,总希望还可以见到你,想和解释当年的事,可你因为你父亲的病总没机会停下来听我说。她也知道我的心结,所以才会这么缺乏安全感。可那天你说过后,我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能回头的,也算是死心了,可她还是不放心。我们俩就像抱在一起取暖的刺猬,越冷越往一起凑,凑上前了再刺伤自己。她对我越好,我越痛苦,我对她越认真,她越愧疚,没办法相处。”
“这些我都不想知道,别说了。“若曦垂下眼帘,双眼看着岩石地面,花花点点的一片模糊。
原来,真真的孩子不是海轶的。想想那天他们来孕检,真真和海轶的态度,那时候若曦就觉得他们的表情有些怪异,现在仔细想想当时两个人的神情,心中一沉。
五年前真真交往的人是……陆小川。
和吴昊分手后真真似乎有了另一个男人,只不过那个人很神秘,每天都能看见真真从寝室进进出出,没有片刻停留的忙碌着。最初若曦以为她在忙毕业实习,问她的时候她总是笑得春风满面的不回答。等若曦家里的事尘埃落定,父亲回家疗养后她也曾拉住真真问过,只不过真真一反常态的又说,其实她没和谁在一起过。
焦头烂额的若曦来不及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更没心情去分辨。随后就是那晚,愧疚的真真拽过她的手说:“我和海轶好了。”
说真的,当时若曦瞬间被这句话打懵掉所有神志。这样的组合,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
“陆小川怎么办?”若曦颤抖着声音问。
“我们分手了。”真真仰起的脸颊上晶莹闪烁的分明是冰冷泪珠。
前后串一下就想当然会知道,也许骄傲如她与出身良好同样骄傲的陆小川就是火星和地球的碰撞,为了面子,谁都不愿意退后一步,谁都不愿意先低下高昂的头去认错。
于是海轶成为了真真全身而退的借口,为了在自己回身时能留给对方毕生遗憾,她心安理得抓住一个无辜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是若曦先前明确开口不要的。
这么算来,真真,没错。
也就是说,和海轶在一起的时间,她还是和陆小川厮缠。旧爱难断,心总是被从前的情意捆缚,彼此回忆的也都是分离前的美好,那些分手时的恶言,也因为罗敷有夫,君子后悔,而忘却,只不过从头到尾都瞒着那个被身边女人感动着的男人。
也许孩子的出现断了两个人最后的联系,伤痛欲绝的真真不算磊落光明的嫁给了海轶,而另一个人据说已经飞去大洋彼岸,杳无音讯。
只留下所有的烂摊子给海轶,有苦说不出的他。
“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若曦哽着声音说。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他和真真已经相互爱上,只不过爱上的两个人却因为繁杂的过往不敢投入,互相伤害。
海轶把脸埋进自己的掌心,若曦听到他压抑痛楚的声音。若曦犹疑了一下,伸出手拍拍他的后背。
海轶慢慢的抬头,若曦怕他误会,飞快抽回自己的手,“其实,我没别的意思。”
仓惶的她苦了海轶的笑:“我怎么还会以为你有意思?你比我们都清醒,你知道错过就不能再来,我和真真却不知道,总绊倒在这里。”
他红着眼睛,目光游离的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其实,我们俩都该对你说句对不起的。”
所有爱过的恨过的,所有抛弃的不舍的,所有怨恨的牵挂的全部被他一句话击个粉碎。
这世上,多少人还记挂着从前的爱恨,又有多少人还为昔日恩仇断了情意,这样犀利的字眼梗在人心,阻断了前行的路,除了原地踏步,困身荆棘,没有逃脱的其他可能。
若曦握住他的手,说:“我希望你们能忘记,因为我早已忘记了。”
从父亲和穆音开始,她已经开始学着忘记,忘记纠缠住步履的羁绊。
也许有一天,大家都能彻底把过去遗忘,重新过上新的生活,那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就从她开始,放过所有的人。
再不让回忆折磨自己,再不让伤害梗在咽喉,这世上,没有迈不过的过去,也没有不会到来的未来。
她,相信。
忽而,海轶抬起头,看着若曦背后渐渐俯下身来的人。
黎子湛从他的手中轻轻抽回若曦的手,抬头对他点点头:“真真没事吧?”============补完了.对于真真,某城想说,彼时海轶是若曦先主动放弃,所以她才会选择,这个角色很复杂,某城希望大家可以看到背后的故事.如果是另开一本请著名的匪大人写真真,又何尝不是一本虐到极点的爱情故事呢?不能因为某城的若曦就恨她对吧.某城一直认为,只要女人没危害社会,没危害他人安全,对家人敢付出,就都是好女人......不知道道德尺度是不是太低了些.当然,小三除外,她们绝对危害社会鸟...======
再加上一个时间补充吧.若曦十八岁遇见嫩草,十九岁半初吻,两年后嫩草出国,与此同时父亲出车祸,此年若曦二十三岁,大学毕业找工作时期.同年真真与海轶交往,六年后与海轶结婚,一年后与若曦见面.另在作者有话说加上对看官大人的解释,不知道能不能明白点,如果不明白的话,某城只好写番外了
(小*夜*手*打) 
首次交锋嫩草胜
他们认识?
那是不是说若曦应该也认识黎子湛呢,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黎子湛淡然的拍拍若曦的手,“当年你是陆小川生日会上的大明星,谁会忘记你?我和海轶是同班同学。”
原来如此。那天,她只注意了温润的王子,没看见,隐藏在沙发那边的人。也许在那样的场合,有很多人知道她,而她知道的只有海轶而已。
不能若曦说话,医生推门出手术室带动了几个人一起望向她,医生朝黎子湛点点头示意:“手术结束了,孩子没保住,病人一会先送观察室休息,你们先不要去看。”
“我是病人丈夫,我去陪她。”若曦从未听过海轶用如此坚决的语气说话,心里莫名其妙的颤动了一下,有点不敢抬头看他。
黎子湛对那个医生点点头:“麻烦你了。这是患者家属,你让他陪同吧!”
“那你要注意不要影响病人的休息,跟我过来吧。”那个医生点点头往走廊的另一边走过去,海轶回过头看看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眼睛黯淡了一下,勉强笑笑:“那我去了,打扰你们这么久,改天请你们吃饭。”
若曦还想开口叮嘱,他又补句:“你们有喜讯也通知我们一声。”
“一定。”黎子湛挑了一下嘴角,搂过若曦的肩膀。
若曦回过头看向身边的黎子湛,但明显是受惊吓后的表情,如果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毁掉自己一世英名岂不是白竖立这么久了?她再度开口,还是被他狠狠掐了手背,带她转身。
这又是哪门子意思?
黎子湛俯身低低的说:“此时你闭嘴比开口要好。”
复杂的若曦只能皱着眉头随他的动作往电梯口走,海轶则随着医生先去观察室。
“知道你有了新的生活,他的愧疚感会小些。而且便于他去心甘情愿照顾真真,有什么不好?”黎子湛靠在电梯右侧壁,示意她点按钮。
忿忿不平的若曦点了自己所在的十层,冷声问:“你回前楼?”她又点了一层。
“你不陪我回去?”他低声问。
“然后你再送我回来?”若曦低头皱眉。
“然后你再陪我回去?”掉到罗圈问题中,他突然笑了笑朝门口挤了挤,若曦为了避开他闪身向内。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若曦转头咬牙切齿的挑着眉毛问。
“也好。我们就子子孙孙下去。”他盯着她的表情,慢慢,慢慢的才露出最大的笑容。
若曦露出一个杀人的表情,然后懒得理他,想要准备好下电梯,可眼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路下去,直接越过十层欢畅的向一层奔去。
怎么可能?
若曦回头,黎子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在我们子子孙孙的时候又按了一下,取消十层了。”
这,算绑架吧?
若曦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部都翻了出来,本来看见海轶和真真两个人的混乱就有让她想发泄的冲动,眼下可算找到了一个出口。
“你确定我不会报警?”若曦咬牙。
“报警自首?”他久久的看着她,几乎让若曦下一句该反驳的话。
混乱的大脑无法及时反应的时候,一般手脚都会快一步,于是电梯门刚打开,若曦猛地迈出去,“磅”的一声,安静的医院走廊上突然发出巨大金属的撞击声。
然后黎子湛疾步拽过她的胳膊成功挽救了某人几乎与地面亲吻的惨烈举动。
若曦恼羞成怒的回头踢了一下电梯门,这么可恶,怎么忘了下面还有挡板。
“疼吗?”他问。
脚疼,心不疼。若曦酸酸想。
“不疼的话就送我回去,你的电梯上去了。”黎子湛轻轻笑着。
夜班只有一部电梯运作,十八层再下来,又是一段时间,他又阴谋的让她错过了上去的时间……
这种人太太太太狡诈了。
“陪我走一会儿,拿些秘密当交换,你正好送给你那个爱八卦的朋友。”他笑着邀请,他促狭的表情异常少有,让若曦几乎忘了刚刚的愤怒。
“八卦吗?劲爆吗?不是轰动性的她不喜欢。”也许出去散散心也不错,从离开海轶那刻起,她总觉得有什么憋在胸口喘不上来,很想透透气。
“保证劲爆,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他郑重的说。
若曦故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你可别说你暗恋我很久了哦!”
“来了就知道。”他笑笑,没正面回答。
当然,有时候人生并不如我们所愿,希望知道的,永远都不知道,不希望见到的,却常常能看见。
若曦手机突响,一如既往的及时必然都是同一个人的结果。
是条短信:如果可以,希望今天可以梦里有你。
若曦不是感性的人,学医时间长了,连眼泪都变得稀缺起来。唯独这条短信让她心脏跳跳,眼眶轰得一热,竟然不敢抬头。
穆歌和她差不多,少父缺母的两个人总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记得他曾说过,晚上睡梦中总是觉得少了谁,很难安稳,若曦体会过那种感觉,心总是忽忽悠悠的睡不踏实。今天他说的这句话让她回到了小时候,他伸出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环抱住她的肩,身躯竟然在微微颤抖。
“我怕我梦里还会少了你。”他说。
她笑:“那就用意念来找我,你想一下,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好,那你要发誓,梦里不许踹我,不许威胁我,不许得理不饶人……”
“美的你!”若曦说:“求我还要求这么多,如果我出现,一定往死了捶你。”
若曦犹豫了一下,对黎子湛说:“你的秘密留着吧,上面叫我。”
“上面,还是他?”黎子湛若无其事的问。
唉,长的帅倒也罢了,关键还聪明,没事这么聪明干什么,用来玩脑筋急转弯吗,若曦默默的腹诽。
“有区别吗?”若曦心不在焉的问道。
“如果是他,我就要加把劲了。”他看着她,一直看着。
而若曦根本就不敢抬头。
只要人不傻,都能听懂他话里的追求意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显然已经拿穆歌当假想敌,若曦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顶,一边因为黎子湛的关注而无端激动着,一边又为三个人乱麻般的交织搅动着心中的紧张和害怕。
无数年被人忽略的自己突然面临大畅销的局面让她无措,她甚至还没提前学过沈离说过的什么拒绝男人的十大御用语。
“明天我请你吃饭。”若曦居然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抓紧电梯开启的那刻冲了进去,留下黎子湛吃惊的停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瞬时关闭。
路过穆歌病房那层,若曦没下,她极需要回到办公室好好整理今天接收的所有信息,和最终该做如何打算。
手机伴随着震动响铃,她趴在办公桌上不想理,把脸扭向墙,闭上双眼。
对方并不买账,还在不停的拨打。
若曦叹口气,趴着伸出胳膊,呼噜大半个桌子才接起电话:“医院不让用手机,你不知道吗?”
“半夜十二点也不让吗?”对方轻笑。
“最好不要用。”若曦不想激动,也不想生气,只是用很疲倦的声音说着。
“你很累?”对方停了好一会,才轻轻的问。
“我挂了。”若曦面无表情的按断电话,继续趴在桌子上什么都不想去想。
有人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若曦听见了,但一动也不想动。
紧接着是奇怪的响,像是嘎吱嘎吱的轮子滑过的声音,而后是微凉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手上。
若曦吓了一跳,心怦怦的乱颤,急急的回过头,看见满脸苍白的穆歌站在那里,微微笑着:“看我不用愣那么久,不如先给我找把椅子?”
若曦站起来,看着原本应该打牵引的腿正拖在身子右边,他左手拿的居然是输液架,靠这个铁家伙下了几层来找她?
“你找死阿?不想残废就回去!”
他向她笑一笑:“想你了,死也不怕了。”
若曦怒目横视,操起内部电话就打,却被他按住了手:“你不会是通知动物园的驯兽师吧?”
她冷笑:“是,还告诉他们别忘带链子。”
“真残忍,我费了半天劲才下来的,你就不能让我待会儿?穆歌吱牙咧嘴的,若曦几乎失态,声音都有点不由自主的严厉:”我担不起责任,重新打牵引你有的是钱做,我们医院还不想浪费时间呢。“
“我和护士打听,说你值班会很闲的,我不介意你来操刀。”他笑笑。
“二室吗?你们病人下来了,在我办公室,推个轮椅过来接走”若曦冷冷的说。
穆歌站在她的对面,慢慢的靠过来,微笑:“走也行,但我要你先送我一样东西。”
她说“如果你再不回去,明天医生会替我送你三颗钢钉。”
他微笑的向她伸出手:“笨蛋,今天是我生日。”
若曦愣了一下,才低低的问:“那你要什么?”
“还记得那年我要的东西吗,不如现在也给我一个?”他大半个身子覆下来,离她那样近。
夜风习习,吹动他们的衣裳,他的笑仿佛是梦中一般,明明知道不可触摸,还是吸引着她所有的注视。
“我忘记了。”若曦喃喃的说道。
穆歌微笑:“是吗,为什么我还没忘记?那个礼物可是我此生收到最幸福的礼物。如果没收到那个礼物,我会感觉不到过生日该有的幸福暧。”
他理直气壮的说,冠冕堂皇的说法简直让人想抽个耳光还回去。
她不能置信,无法言语。
他说:“若曦。”
她的脸在昏黄的台灯下闪出昏黄的光晕,他微微含笑,把身子靠在桌子上松开输液架,揽住若曦的腰,声音很低:“我来讨回属于我的,吻,和你。”
穆歌的声音低下去,湮灭在缠绵的唇齿间,唤醒了多年前尘封的记忆。
那年若曦知道他过生日必定会全家大吃一顿,不方便送礼物,只能提前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悄悄问过穆歌,他却说想要最不可思议的礼物来庆祝自己即将高中毕业。若曦不解风情送了一个水晶相架来装毕业照,可他却在接受礼物的时候拉她入怀,就像他现在这样,成功偷袭。
他轻轻叹口气,手就搭在她的脸颊边,极轻柔地把她耳边的头发别过去,专注的凝视准备亲吻的地方。
他的唇还和过去一样凉,从嘴角滑到唇间,若曦很想反抗,但意识有点混乱,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他嘴唇落下的力道上。
吻,越来越重,怀抱,越来越紧。
如果说黎子湛的霸道让人有点突如其来的羞愤,那么穆歌完全抓住她的全部注意。即温柔,又强势,两者间距刚刚好。
手有点麻,身子有点软,若曦手在背后划拉半天也找不到可以袭击色狼的东西,只能无力的靠在那当支撑。
“林医生,轮椅来了。”娇弱的一声喊把暧昧中的两个人惊醒,若曦红着脸,穆歌黑着脸一同回头,吓坏了二室的值班护士。
若曦力气突生,立即推开他,穆歌脱离了输液架掌握不好一条腿的重心,左右摇摆了一下即将跌倒。
若曦无奈,冲上去,只能让他大半个身子依靠在自己身上,恶狠狠的说:“别得意,我是怕你那条腿再摔断了。”
“我什么都没说。”穆歌大方方瞥她绯红的脸颊,得意的笑。
“你把轮椅推过来。”若曦恼怒的对护士喊,愣在那儿的人才反应过来立即推过来,准备扶穆歌坐下。
忽然他的脸一瞬间欺近,蜻蜓点水般把唇贴了她脸颊一下,若曦完全傻眼掉,看着他适意的坐在轮椅,笑得闲闲的。
“林医生,我,我还推他走吗?”小护士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站在那进退不是。
“推,顺垃圾道扔下去才好!”若曦厉声。
“你会陪我的话我不计较。”穆歌呵呵的笑。
“你!”若曦脸上滚烫,咬碎银牙,碍于护士在旁只能阴冷着脸说“穆歌,你想被截肢吗?”
穆歌耸耸肩,把头枕在轮椅椅背上说:“无所谓,为你,什么都可以。”
舞台落幕的那刻
五四之前,若曦还时刻惦记着自己应该还黎子湛一顿饭。
理由如下:为了缓解那日的尴尬。
为了以后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
为了联合他抵抗院里有关她和穆歌的传闻。
以及为了满足沈离那个变态的好奇心……
可惜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最近他似乎很忙,见面也是点点头就算招呼过去,若曦这边也忙,可想而知,只要黎子湛忙,她这边自然也不会闲着。
错了几错,居然就到了五四那天。若曦事先从组里拿了两张内部票,给了父亲。眼看外面春暖花开的,他也没机会出来运动一下。那张票自然是给穆音,只是她不想见到穆歌,不好当面送过去,就跟父亲说:“你和穆阿姨一起来。”
父亲笑笑,“有你吗?”
“当然,不然我请你去看谁?让你看看你女儿多么多才多艺。”若曦笑呵呵的嗔怪。
其实能不能跳好,若曦心里也没底。两个人除了那次配合再也没机会一起训练过,排练导演倒是来了两次电话,若曦都下意识的说自己很忙回绝掉,也自然不会知道黎子湛在不在排练场。
说不出什么缘由,反正就是不想去。
有些事情若曦隐隐能猜到,猜到的结果是更难做。多年后再想起两个人可能结识在自己和海轶定情的生日会上就有说不出来的尴尬。他始终是她最糗情事的见证者,她的过往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当恋情那种美丽的肥皂泡被无意中人戳破,他和她恐怕始终要面对这种不自然的相处。
也许,事情原本没那么复杂。
也许,他并不介意这些。
可是,若曦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去不介意。
无论现实还是梦幻,她都必须清楚的意识到,他一直是海轶的同学,也是所有一切的见证者。五四当天,若曦也在心中正确的定下了沈离八卦大神的地位。
刚到会场,一脸笑意的主任走过来和她讲:“如果你和黎医生的节目能得一等奖,我就找人给你替班三天好好放假一次去谈恋爱。”
拜托,除了他们俩还有五对儿演员,什么叫他们俩的节目,搞得跟申雪赵洪博似的那么让人注目。
每个人领好服装,男女各一个更衣间去换,若曦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看见黎子湛,不好再拖拉,赶紧随大家去换衣服。
前面是如火如荼的歌舞,他们这里倒是叽叽喳喳的议论。
“这裙子也太薄了。”
“你看,这颜色,太梦幻了,很挑肤色的。”
“不如上次我们自己的服装好,这导演怎么临时换衣裳啊?”
若曦穿好临时换上的长裙,在镜子前转了一小下。别说,人家搞专业的就是专业,看看,这专业的演出服都很专业的露,该露的露,不该露的也在露。
为了舞台效果,从脖子到后腰都是一层隐隐的肉色薄纱,远远看去像是露了大片白花花的肉。而后左手右手各一个裙带扣,长长的飘带套在手指上呈蝴蝶装的飞舞,衣服挺好,裙子也不错,就不知道男同事那边新换成什么样的服装。
她和同事们站在更衣室里听到男更衣室门咣当一声,大家一致觉得应该事先派人出去先摸摸情况,若曦就是那个先锋。她刚探个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刚消失在走廊拐弯处。她回头用眼神询问大家该怎么办,结果大家一致认为,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追我跑,敌驻我扰,既然他们都已经消失了,反正也要到演出时间了,大家更需要勇敢上前,大方打量。
于是一小队女子别动队也鬼鬼祟祟的从更衣室出来,以若曦为首遮遮掩掩的向后台走去。
现在是第三个节目,他们是倒数第二个,有的是时间坐在后面的大厅等待。
结果几个人刚从走廊贼眉鼠眼的冒出头,正看见黎子湛一身白西装转过身,他打量了下,对她们几个的动作皱了下眉,而后双头鼓掌:“来,看看我们美丽的女同事们。”
他身后的几个男同事也都纷纷鼓掌,若曦尴尬,只能勉强把挡在胸口的手故作潇洒的放下,身后倒是有一个特别开朗的已婚同事上前说:“你们也不错,比平时的打扮帅多了。”
若曦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也随声:“确实,都认不出来了。“
黎子湛的白西装是三件套,衣冠楚楚的模样哪里有往日工作狂的生硬,若曦心里想,他这个人还真符合那句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容,有人说,越是有毒的蘑菇外表越漂亮,不知道他算不算蘑菇的同类呢?
“若曦,你先过去到黎医生那站一下,给我们看看效果。“不知哪个倒霉催的孩子提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她无奈,转头望了一眼黎子湛,他突然笑说:“不给你们看,要想看就买门票。”
难得一见的黎子湛开玩笑,几个女同事眼睛瞪得大大的,若曦暗自撇嘴,凭什么他收钱耍她,好歹也要说声见面分一半好不好。
“不过呢,我们倒是应该熟练一下我们的动作,我们好久没练了。”他走过来牵住若曦的手。而若曦的手因为紧张紧紧的握着,她小声说:“你在耍我吗,这是跳舞的地方吗?”
这里人潮密集,虽然是大厅但是等待演出的同事们都在,密麻麻的拥挤在那,别说跳舞了,连动几步都困难。
“小同志,人家伟人还闹市看书呢,我们怎么就不能闹市跳舞呢?”他笑答。
若曦听见自己的骨头节似乎都在咯咯作响,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在极度扭曲,身后起哄的声音让她顿感恼羞:“我很不喜欢被人强迫。”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自觉的来找我。可当我知道如果不强迫你,你连一步都不会走的时候,我觉得有时候强迫也不会是坏事。”他的声音很温柔,似乎,还有一点点埋怨的意思。
“呃?”这是什么强盗逻辑?若曦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挪步开始滑动。
出乎意料的是周围人都自觉闪开一块场地给他们俩,若曦想反抗都没有理由。
被黎子湛硬拖了手拽出去,若曦犹犹豫豫的做着动作,黎子湛相反,每个动作都那么标准到位。
若曦一边打量周围围观人的表情,一遍极力让自己在人群中低调再低调。
黎子湛则笑呵呵的靠近她说:“你认为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以吗?”
“你让我很尴尬,我讨厌这种感觉。”若曦低声回答,表达自己心中的厌恶。
“那你可以甩手走人。”黎子湛似乎很期许她可能会作出的反击。
“你以为我不敢?”若曦挑眉冷声。
“你不敢,因为你要顾及你的面子和我的面子,你要顾及的东西总那么多。那些有的没有的都成为你顾及的理由,有些东西甚至很荒谬,你却依然顾及。你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呢?”他笑说。
若曦觉得如果此时自己吐血必然是一升,一升的。但借他的力度回身时又咂摸出他话里的别有滋味。
难道是他早看出她的顾及?
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她脑子懵了一下,连跳下去的勇气都消失了。
等一下,有点混乱,从头来。
知道她的顾及,也就是说知道她的想法,之所以会顾及,也代表她有那么一丁点考虑过他们俩之间的事,这些全部连贯起来,他也应该能够猜到她龌龊的小思想。
罄竹难书这个成语是专门用来表示她此刻的心情,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幸好她什么还没说呢,那边就导演喊:“集体舞的过来!”
若曦赶紧收了脚步第一个响应导演的要求,迅速的落荒而逃。
无奈搭档就是搭档,无论怎样他始终是要站在她的身边,若曦强扯了嘴角说:“你动作挺熟练,没事常练吧?”
“在家常幻想自己和舞伴一起练。”他若无其事的答应。
若曦真忍不住想唾他,不过考虑到一会共舞还是算了。
六对搭档即将上台之前导演要求王子公主式的牵手,若曦高高举着手指,黎子湛牵着,两个人互相对视一下,他笑笑,若曦别开头没搭理他,甩个后脑勺给他。
紧接着迈步向前,舞台的追等突然亮起,硕大圆形的光圈伴随着若曦几个人的脚步。银色月轮的一直护送他们走到舞台中央,姿势摆好后,所有的灯光顿时亮起。
《蓝色多瑙河》的前奏轻柔舒缓,若曦一排女士站立,而搭档则先行跪礼开始邀请。
公主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彩灯下黎子湛慢慢的抬起头,跪在她面前,如同正常情侣求婚时的举动,专注而深情,动了若曦的心弦,有点失神。
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想法,她低头两下瞧了几眼,随后是黎子湛站起随着节奏轻轻走来,两个人一起共舞,梦幻般的舞台效果仿佛身处童话般,像是那个王子和灰姑娘最后的舞蹈,迈着行云流水的舞步,以最优美的姿态展现给下面的观众。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她还保持最后的姿势。
黎子湛揽住她的腰,由她弯下半个身去,犹如沉沉睡去的仙子,依靠在他的身上。
震耳的鼓掌声在偌大的礼堂中经久不衰,所有的人全部站立归位,微笑着向观众鞠躬,如同是皇家新年音乐会那样谢幕。
这样的场面,不激动很难,若曦忘记自己的手还在黎子湛的手中,只是笑着鞠躬。
她的耳边还回荡着优美的旋律,还回荡着刚刚像梦境般美得不真实的经过。
“我好像看见你的弟弟了。”
他站在她的身边,突然轻声轻声的说。
番外/他眼中的她
“若曦,若曦?“门开了,穆歌笑着背着手站在那儿,调皮的眨着烟。
“怎么不在阿?有本事别出来,这个好东西我可送别人了啊。”他笑着悄悄走到门口突然拉过门,门后没人。
若曦憋住笑躲在厚重的窗帘后头,一动也不动。
“还真不在?”他一边躬身看着床底下,一边嘀咕。
若曦赶紧捂住嘴,透过窗帘看过去,这个笨蛋,她在大屋,他去小屋怎么能找到?她把自己紧靠在墙上,生怕笑得太厉害让窗帘震动被他发现,他背后拖的那个硕大的熊宝宝让若曦更是想笑。
那熊宝宝还抱着一个HappyBirthday!的牌子
穆歌急了,转了一圈,把熊宝宝堆在她的床上,有点气馁的叉腰站在房间里,:“这丫头,出去也不说一声。”
若曦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仰着头,正警告自己不要动,以免被他发现的时候,窗帘被穆歌大力扯开,厚厚的丝绒布窗帘外是早晨明媚的阳光,映衬在金色光晕中的若曦笑容还没放下,就被他抓住了胳膊,穆歌一边揉着自己昏花的双眼,一边拉她走出阳光,“你傻不傻?那里多热阿!”
若曦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子,头发乱蓬蓬的盖住笑弯弯的眼睛,:“你才傻呢,我这么大个子还能钻到床底下,你还跑到床下面去找。”
“谁知道你阿,万一是属老鼠的,我也只能随你了。”他被若曦周身散发的阳光气息迷了眼睛,她乐呵呵的蹦跳到自己床边,抱住熊宝宝尖叫:“哇,这么大,你怎么扛回来的?”
“背回来的,我容易嘛我,它和你都差不多高。”他笑着,倒在她的床上,啊哟了几声:“可累死我了。“
“那我请你吃饭!”若曦嘴都合不拢了,揉搓着熊宝宝的耳朵不过瘾,然后又打了两拳:“死穆歌,死穆歌,这下我有沙袋了。”
“别臭美了,你最好想想一会儿怎么说。”穆歌突然阴沉了脸。
“我就说是同学送的。”若曦没意识到他态度的改变。
“不说是男朋友送的?”他突然拉过她的胳膊,别扭的问。
“别,别瞎说。”若曦这才发现他的目光如炬,别有深意。若曦慌乱的夺开他的注视说。
“如果有一天,我希望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你旁边和林叔妈妈讲,我喜欢你。“
“别傻了,那怎么可能,你又逗我玩呢吧?”若曦扭动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大熊的鼻头,穆歌站起来,身子的阴影刚好挡住若曦的视线,他慢慢低下头,抱着若曦的肩膀。
他抵住她的额头,说:“我不傻,傻的是你。”
这样低的声音让若曦被蛊惑了神智,慢慢的点头。
可穆歌笑起来:“我说你傻你也承认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嘴硬了。”
若曦窘了一下,赶紧逃离令人窒息的怀抱,穆歌不肯,咬了她的肩头,笑着放开手。
他回头,一字一句的说:“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在很早很早以前……
午夜三点,穆歌突然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把身边看了看,除了昂贵的家具,宽大的房子里,空落落的让人心慌。
眯眯眼睛翻个身,意识到天还很黑,他坐起来,把床灯打开,照亮他赤裸着的半身,他把头伏得很低,找了支烟,用打火机点燃,随后淡淡冒着的一道烟雾,笼罩了腰腹间肌肉平滑流畅的曲线。
又做梦了,他拿过床头的相框,那里是他和若曦照的唯一一张照片,旁边还有几个闲杂人,他沿着两个人的身廓剪开,贴在一张雪后的风景卡片上,周围是一圈的圣诞节彩灯和铃铛,簇拥着他们。
那是若曦生日时候的照片,为了能让他也来,若曦和他还分别和林叔妈妈说了谎,她说,同学为她过生日,他说,去找同学踢球。
于是两个人出了门走了老远,他主动去抓她的手,忸怩的她故意眼睛看向别处,把手指缩在腿边,可纵使是这样,仍被他抓了过去,红了脸颊。
天热,人也热,再热心也雀跃,总好过现在浑身冷冰冰的……
他突然对着镜框里的人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妈妈来信说,若曦毕业后在一家大医院做外科,完全凭自己的实力应聘上的,林叔很欣慰。这些他能想到,那丫头的能力他从来都不干小觑,虽然有时候没什么头脑,但学习和工作都是很拼命的,她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譬如当医生。据说她会选择这个职业,是因为若曦的妈妈以前是妇产科医生,常年把她放在办公室,总被人戏谑成妇产科编外小大夫,于是长大的若曦也想从事母亲的职业,大概是穿上母亲曾经穿过的白大褂,她的心也会快乐许多。
若曦过的快乐,他也会快乐,他走那天,她的态度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不哭不笑的,只是扳着一张脸说,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坐在大西洋彼岸看妞了,不用想家。
她是吃醋了吗,还是缺乏安全感?早知道应该对她说,他不会的。他的记忆中永远都定格在多年前那刻,那个在穿衣镜前转圈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大大的笑容,把他迷的七荤八素的人的身上。
其实她真的不是太漂亮,但是很有味道,那种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让人有很舒适的感觉,每个和她交往过的人都能感觉到那分舒适。他跟她在一起拌嘴的时候快乐,被踹的时候快乐,连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都很快乐。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注意她,不自觉的被她所吸引。她比那些动辄玩三八线,讲坏话,勾心斗角争班长职位的女同学无疑要吸引人许多,所以接下来的吵架也变成了博取她注意的一种幼稚手段,可惜那个笨蛋根本看不透,以为他是来抢她的家,半夜几次向他下手不说,还会挤眉弄眼的嘲笑他。
幸好有她喝醉那次做转机。可他又希望她不曾经历那段,哪怕会因此继续和他吵架拌嘴也不要去经历。那天,她迷迷糊糊的说的话,迷迷糊糊做的事都让他心疼。
只恨自己不能再成熟些,如果他有足够宽阔的肩膀,那时,一定会搂过她安慰。
事隔那么多年,他一直懊恼着自己不能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安慰她,在她为别的男人失恋喝醉的时候,只能坐在旁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帮她擦擦脸。满心都是一个念头:再等等我,我一定可以保护你。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惦记着自己没得到的那个。在美国的大学里,他也有追求者,也曾和别人交往过,分分合合,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比若曦漂亮的,他觉得那个人太妖艳,比若曦个子高的,他觉得人家光长个子营养不良,比若曦文静的,他又觉得两个人相处压抑不畅快。于是他只能抱着她的相框想,也许,他碰见的若曦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子,根本连一点缺点都没有。
于是每天,他都习惯在睡前想念她,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什么地方,都逃不开。想得多了,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也许当初吸引他的只是情窦初开的那一刻美妙的感情,也许当初吸引他的只是因为自己懂得喜欢的时候身边只有她而已,也许……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人呢?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越是这样,他越不敢联系若曦,生怕会打破那种梦里的美好,会破坏他对她的那份感情。
所以,穆心里想,再等等,等我学业结束,有一副可以让人依靠的肩膀后就回国,他要看看梦里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完美,还是,他一直可笑的活在自己营造的梦里。
真希望所有的一切还是过去的样子,就像他临走时说的那样。
“希望我回来时,一切都没变。”
隔了那么多年,他还爱着她。
希望她也是。
=============不是伪更,看作者有话说.
(小*夜@整@理)
暂停追逐的脚步
若曦如芒在背,总觉得自己的手脚来自别人的身体,放在哪儿都不合适。
灯光挺强的,刺得眼睛酸涩难当,想要逆着灯光望向观众席,又睁不开眼睛。随着几个人从舞台右侧往下走时,眼角仍在搜寻着穆歌的影子。
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有票?
一时间心乱如麻,想到刚刚自己投入的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小心虚。
好像背着丈夫爬墙的妻子。
呸,他是她的谁阿,怎么最近看多了圣母的书,人也圣母起来?她下舞台台阶的时候,脚步很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心里的慌乱。
黎子湛回头看了一眼:“你不去看你那个“弟弟”?
若曦不由自主的说:“我昨天给了两张票给我爸。”
言下之意,既然那个人来了,那个地方也必然有若曦的父亲。
黎子湛笑笑,“他们就坐在舞台左边。”
若曦低头,快步走过去,没想到一回身,黎子湛也跟上来,她顿了一下不好说什么,又抓紧自己脚步往上走。记得票上写的好像是第六排来着,她猫腰看了两次,三下五下找到那个座位,果然穆歌坐在那儿。
身边有个俩轮椅空位,谁都不在。
“我爸呢?”若曦有点尴尬,面对他一个人刚刚心里并未做准备。
“我妈陪林叔去厕所了。”穆歌似笑非笑的和若曦身后的黎子湛打了一个招呼:“黎医生,又见面了。”
黎子湛点点头,没说话。
然后穆歌拽过若曦的手说:“跳的不错,不过好像没发挥好,改天我们一起跳,保管你发挥全部潜力。”
他的目光很锋利,但对着若曦的时候却又是那样无赖,让她想要动手抽掉他嘴角的笑容。
什么嘛意思嘛,调侃她很有趣吗?
“你好像忘了,你的腿不良于行。”黎子湛淡淡的看了穆歌一眼,语气很轻松。
“正因为我不良于行,才让她和你一起跳舞。 穆歌并不介意对方的插嘴,重新回头看着若曦,再次不卑不亢缓缓的微笑。
若曦手就势拧了他的手背,挣脱开的动作太大,生生落在火花乱溅的两个男人眼里。
穆歌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明显的怔怔了一下。
若曦也发觉自己似乎动作过大了些,有点伤人,无措的站在那儿。
他突然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睛有些笑意,只不过若曦读出那隐忍笑意的背后是诸多感伤,他双手慢慢推着轮椅,用最缓慢的速度离开。
若曦一把拖住他的轮椅靠背:“你要干什么去?”
“我想出去买个魔方送人。“他低头笑笑:“就是不知道那个人还玩不玩了。”
她愣在那,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中的力道。她有些迷惘的看着穆歌落寞离去的背影,身体僵直。
那时候,她除了读小说就是玩魔方,被他笑称为中老年益智游戏的魔方在她手中飞快的扭来扭去,不管魔方怎么杂乱无章,两分钟之内一定会恢复初始状态。
他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玩这个东西。她用蔑视的口气回答,将来选夫用,不过,像他这种智商基本靠边站。
后来,她曾几次发现自己的魔方被人扭过,乱糟糟的不是藏在枕头下面就是书柜上,若曦不以为意,以为是小穆歌想为难她,于是七扭八扭放回去,压根就不曾多想什么。
今天突然被提起幼时的玩意儿,模糊的鸡毛蒜皮终于渐渐清晰,她才惊觉,有些东西,过去的,将来的,原来她都不曾忘记。
穆歌的背影落寞的很,剧场左侧有条无障碍通道,但独自一个人撑轮椅爬上去仍很吃力。
他推转了轮椅,斜了身子向前用力,转了两圈,手刚一松,又倒回去。
然后再推。
又是那个地方再度倒退。
几次推上去,重复很多次的动作,平时闭上眼睛都能完成的动作不知是这个通道斜度太高,还是别的原因,做起来这样难,他修长的指节泛白,手心里全是汗,勉强隐藏着所有的情绪,竭力再次推自己上去。
若曦脚挪了一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才低头和黎子湛轻轻说:“我先送他回去。”
不等黎子湛回答,她快走几步,爬上斜坡,握住轮椅的椅背。
感觉到轮椅后突生一股力量,穆歌不曾回头,只是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让我自己来,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没有尊严。”
若曦看不到穆歌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必然是难看的。
她再度松开手,穆歌用力向前推动轮椅,这次很顺利的爬上缓坡,而后从安全通道走出去,慢慢走出去,从若曦视线中消失。
她还在盯着那扇安全门看着,不知为什么,鼻子就是有点酸酸的感觉。
舞台上又一个节目结束,会场所有的人开始热烈鼓掌。喧闹的掌声中,她垂头丧气的回头,黎子湛就站在穆歌离开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
黑暗的观众席中,他的面目依旧是模糊的,看不清楚。
也许,她心中下意识,不想看清楚。穆歌的票是从护士手里买的,后来若曦才知道。
黎子湛帮忙把林旭晟抬到出租车上,又把轮椅收好放到后备箱。穆音上车前打量了黎子湛一眼,关好车门才说:“这个黎医生挺好的。”
林旭晟若有所思,“若曦也不小了,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他们俩看上去不错,你也可以放心了。”穆音说。
“你不去看看穆歌?”林旭晟笑笑。
“若曦先走了,她肯定去照顾他了。”穆音欲言又止。
“分别那么久感情还这么好,比有些人家的亲姐弟还强,他们俩也有缘,怎么莫名其妙凑到一家医院去了。”林旭晟欣慰的笑笑。
“如果是亲姐弟就好了。”穆音叹口气,又帮他把领口扣好。
林旭晟摸不到头脑,只能看着面露担忧的穆音,皱着眉头。“林若曦,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就和你断交。”沈离狞笑着
若曦没抬头,淡淡的问:“断吧。”
“你这么狠心,至于嘛,我不就是问了问你们跳舞的过程吗?”
“有什么好问的?你没看过别人跳舞嘛?”若曦睨了她一眼。
“你看见过那么梦幻的跳舞嘛,你看见过俊男美女还那么梦幻的跳舞嘛?”沈离对若曦的八卦低敏感度无奈的很,只能靠泪眼凝望,对语无噎,妄图唤醒她。
“切,你该换眼镜了。”若曦一想到那天的梦幻结尾是穆歌的黯然神伤,就浑身不舒服。
“若曦你到底要不要嫁人了?”沈离低声嗔问。
若曦抽动了一下嘴角,一般来说沈离每次长篇教育前都是这一句,她赶紧翻了一个白眼,端起快餐盘,猛地起身。
“你干什么?”
“我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休息,休息一会儿。”若曦勉强笑着,刚一回身就看见黎子湛端着盘子正往这边走,若曦想了想,又坐下:“你说吧,我听着。”
她们俩坐在食堂一角,这桌子只能坐两个人,没有多余的空位。
“算你良心发现,其实我觉得黎子湛应该不是GAY,论条件也是上上之选,怎么看都比以前你相亲那些人强,不过可惜是外科的,你们俩谈恋爱的话一定会忙的见不到面,不利于培养感情……”沈离口吐白沫的劝说,说到担忧还会做沉思状。
若曦突然后悔自己没走起来,因为她眼睁睁看着黎子湛朝她点点头,坐在沈离的身后。
“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哪怕是将来你和黎子湛分了也可以提前享受到他外貌和身材,实在不行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先骗上床,而后再分手,敲他一笔竹杠,讨点青春损失费也好……”
“你,看小说看多了。”若曦此刻满脸黑线,懊恼的把脸埋到饭盘中间。
“屁咧,这是报纸社会版,你多久不看报纸了,和社会脱节了吧?”沈离冷笑。
“说吧,你是不是嫉妒我奖金比你多,想方设法挤掉我,然后好顺利调过来方便接触帅哥?”若曦再次翻起白眼。
“什么意思?”好奇宝宝沈离立即提问。
“被你这么教唆完了,满城风雨的,我还能在院里混了吗?”若曦无奈的说。
“也对。这点我倒是没想到,别说是黎子湛了,就是梨子羹也不行,为他丢了工作太不划算了。”沈离嘟囔着。
若曦说:“对了,你们科室的那个小孟,据说被特护的男一号追,你知道吗?”
“不可能,我怎么没听到风声?”沈离皱眉,仔细想想,好像没这事。
“所以说,你现在不灵了,赶紧吃完饭去补课。”若曦趁沈离冥思苦想之际再次站起来,故意从她背后走过,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惊奇的喊了句:“黎大夫,你也在吃饭?”
黎子湛和沈离同时抬头,沈离回想自己说过的话立即丢给若曦一个怨愤的眼神。
若曦窃笑,耸耸肩,发现自己突然心情大好。
从那天到现在第一次这么轻松。
走出食堂,才惊觉医院两侧种的柳树早已枝叶繁茂随风逐波了,淡淡的嫩黄,重重的墨绿,间或着,营造了路人心头的惬意。
和煦的风有如情人的手,轻轻刷弄着她的睫毛,戏谑顽皮的挑动冬眠几个月的心。不想错过美景的若曦笑吟吟呼吸新鲜而清新的气息,脚步也轻快起来。
把几日来的阴霾丢到脑后。
爱情的纠葛只是人生中的一小段插曲,无论何去何从,都不该忘记停下脚步来欣赏周围的美景,或许它们比不得爱情的荡气回肠,却能在最受伤的时候抚平那块疼痛或沉重。
珍惜这样的惬意,因为它比爱情更不容易抓住,流逝得那般容易。
你我走向新时代
若曦打着哈欠在办公室值夜班,虽然动作并不大,但不难看出绝对是困到了极点。
最近睡不好,翻来覆去的,一到夏天,她就被各种原因导致的失眠折磨着,前天是阳光,昨天是早起的商贩,今天还是值班,总是没个安宁。
“林医生,要不你先睡会儿?”小护士很贴心,把窗帘拉上一半,遮挡路灯的光亮。
“唔,我先睡会,没事就别叫我了。”若曦趴在桌子上,把台灯调暗,又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好会周公去。
似乎是护士出去了,门也随手掩上。
昏迷中,感觉有人坐在旁边,翻个身继续睡,结果有人低声呵呵笑着,这声音钻到想要补觉的若曦耳朵里,有点变异,她撑起身子看过去,穆歌正坐在身边的椅子上窥视自己的睡姿。
“你真能睡看你半天都没反应,早知道进来我就叫你了,屁股都坐麻了。”他把下颌放在桌上,还是笑得很暧昧的样子。
“怎么了,今天大少爷没自尊了?”若曦记仇,还记得那天他故作伤感的模样。那天自己千方百计提前离开会场,发现这家伙居然躺在病房里吃烤鸡翅,于是当场暴怒,随后把他的鸡翅倒上旁边放的半瓶果汁,然后再笑咪咪的说,吃吧,VC对身体有益。
以为这样就能打消他的无赖气焰,结果今天某人又死皮赖脸的跑过来,若曦异常干脆的点明,自己可还没忘那件事呢,别当过眼云烟了。
穆歌在她身边闲适的笑笑:“我窝在床上一天了,太闷了,不如陪我出去走走?”
“不陪,如果足够好到可以四处溜达散心了,记得退病床,很多人需要。”若曦冷然的回头用白眼瞥了一眼他。
“我妈说去看林叔了,现在也没回来,本来说能帮我推下去看看的。听说好多花都开了,很想看看。你知道的,在美国有些东西是看不见的。”穆歌低着头小声叹气,“我在美国一直想看槐树花的,那种十里飘香,静静夜色的感觉都找不到了。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还给我包过槐树花的饺子……。”
若曦淡淡看了一眼穆歌,然后有慢慢的趴下:“不好意思,我要睡觉,爱走请便。”
“还有夜市的麻辣烫……”
“那个夜市还有了吗?上次听我妈说好像搬迁了……”
“还有,你有一次给我买的是大米糕,那个又是在哪呢……”
“你这么睡不会咯得慌吗?要不要我给你加个垫子……”
“不要朝左睡,要朝右睡,不然心脏不好……”
若曦假象穆歌回来时候的任何模样,只是没想到去了一次西方世界就变成了求取真经的唐僧,眼看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若曦很抑郁的抬起头:“闭嘴!”
“不闭。”穆歌故意很轻松的说:“闭嘴了,你不会给我开口的机会了。”
“那就永远闭嘴。”若曦恶狠狠的说。
“不行,永远闭嘴太吃亏,如果你受不了我,那我们协商一下吧?”穆歌突然一改进来的忧郁风,居然走了无赖路线。
“商量什么?”若曦不解。
“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你确定不考虑来个先下手为强什么吗?错过机会有点可惜哦。”穆歌的表情显示,他其实也不太擅长这套可爱打法,但还在坚持。
“不考虑,没有考虑的必要。”若曦装作没注意,冷静回答。
“那能陪我下去走走吗?”他又转向可怜兮兮的表情
“能……不不能。“若曦差点被人诱拐,赶紧收嘴。
“哦。”一个字说完,穆歌没抬头。
“其实我知道,有些东西变了,但是没想到这么真实。”半天他才幽幽的说。
“当然,所以有些东西很难再回到从前。”若曦平静的说着,同时看见他眼中又豁然开朗的闪过光芒。
“所以,我们要走进新时代。”他笑着说。
“走进新时代?”若曦觉得自己就像个呆子,似乎又跳什么套里了。
“既然过去的都过去了,那我们也不要去想,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发展,走进新时代。”
“又是小白鼠实验?”若曦嘲讽。
“不,以前是我错了,爱情不能实验。所以今天,我来告诉你的就是,我,穆歌,决定重新来追你。以前的不算,从今天开始。”穆歌眼睛坚定不移的望着若曦。
若曦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又换了招来耍我?“
“居然这样都能被你识破。”唉叹的穆歌,淡淡的笑着,对她的怀疑不置可否。
“穆歌,你就不能成熟点?”若曦揉着额头。
“其实我每一句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是你不信而已。”他还是保持那种促狭的表情,笑容挂在脸上。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若曦竟然差点相信那些话,戏谑里带着认真,一点点,却被她发现。
直到他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笑声,眼睛亮晶晶的:“我都说的这么诚恳了,你还不陪我去看看槐树花吗?”
“你!”若曦怒目而视。
原来他稀里哗啦说一大堆还是为了出去找什么该死槐树花?
“去死吧!”槐花五月香,偶尔会拖到六月。
若曦记得小时候春夏时分,家附近的公园山顶总有大片大片的槐花,远远望去,翠绿间白雪片片,微风吹过票来的清甜香气总是传出老远。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老人孩子都喜欢夜晚出行,在成片的槐树下嬉戏,散步。
不过今天是在医院,住院部后楼种了一大片,穆歌能闻到槐花的香味也是因为实在太近了。
夜深人静,槐树下只有他们俩。
若曦推着穆歌的轮椅从树上撸下来几串满满的白花送到他手心,而后拍拍手:“满意了?”
“满意,如果你能给我包顿槐树花饺子就更满意了。”穆歌突然笑了,就像午夜绽放的昙花,瞬间开放。
“别做梦了。”若曦冷冷回答。
“做梦也行阿,只要你肯给我做。”穆歌还在笑着,摆弄着手上的花枝。
“我又不是喜欢你的那些小护士们,别以为你一句话我就玩命的冲。”若曦继续无视他 。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穆歌回头望着她,眼睛像宝石一般在夜色了灼灼发光。
被这种目光震慑了一下,若曦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当,当然。”这小子今天怎么了,几次三番来套她话,害得她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
虽然到底提防着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觉得你还喜欢我。”穆歌用那种物理老师讲牛顿第二定律时一样慎重的,清晰肯定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若曦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放松表情,然后用最蔑视的语气说:“你太缺睡眠了,都出现幻觉了。”
穆歌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用那种慎重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若曦:“对不对?”
“当然不对。“若曦想都没想就否定。
“又错过了一次机会,你都不先问问自己的心就回答。”穆歌眼中黯淡了一下,沉重的叹息。
有那么一秒钟……若曦差点就想捶爆他的头。
搞什么搞?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把自己弄得跟琼瑶男主角似的。若曦不耐的瘪瘪嘴,把他的轮椅掉头转个弯:“我的心现在说,我要是再不去查房,我就会被扣奖金。”
穆歌扑哧笑出来,把手里的花瓣扬起来,如同隐藏什么般,躲在雪白飘散的光影里,自那里露出最温暖的笑容,与冰冷镇静的若曦对看着,隐隐中,动了最为深埋的心事。
“你太聪明了,若曦,你这样会让我没成就感。”穆歌对着天空拼命的眨眼睛,而后无辜的笑着。
若曦一脸败给他的沮丧表情:“拜托,都这个年纪还分不清你是不是搞怪,我不得去撞墙?”
“我都说成那样了你真不动心?”穆歌有点不信。
“动心才怪,有事没事别学那些韩剧,没人听到那些会不恶心,好好的男人说那么酸的话,正常一点都知道你故意的。”
“完了,那我该怎么追你啊?”他无可奈何的看着若曦一本正经的说教,唉叹道。
“你想追我吗?”若曦故意大吃一惊道。
“当然,我对你的兴趣很大。”穆歌若无其事的点头“林若曦,希望你能认真点考虑一下,保管福利优渥。“
“管吃管住管生老病死?”若曦冷笑:“就算是那样,我,也,不,稀,罕。”
“我好歹也算是可以让人憧憬的对象吧,你至于这么不屑一顾么?”穆歌悲怆的问。
“行了,疯够了回家,没事明天看看能出院不,要不就回家养吧,你已经精神充沛了。”若曦毫不犹豫打断穆歌的哀怨。
“不行,家里没你。”看来穆歌是耍赖到底了,眼波流转了半天终于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
对于这样罗圈的谈话若曦再也没耐心进行下去,推上大堂,直奔电梯,连多余一点的时间都不浪费,准备直接将他甩回病房,然后拍拍手离开。
什么看槐花阿,什么新时代阿,都是这家伙在检验她智商是否为零的方法,不,是考验她最后忍受限度的手段。
若曦决定不能陪这个无赖玩下去了,于是在关门的时候还特地留个冷笑给穆歌。
同时,她无意中从即将合拢的门缝中看见,穆歌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来。
难道不知不觉中又被这小子算计了?
若曦寒毛倒竖,回到办公室怎么趴着都不舒服,掂量了前后经过。
好像,没上当吧?
只是,她的耳边仿佛一直回荡着穆歌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来:“从前的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情敌面对面以后
六月末,死无赖穆歌突然出院。虽然当时没退床,但柜子里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带走了。
小护士拿着从他那儿刚刚分到零食和水果还口齿不清的说:“二室那个陆阳,临走之前把收的零食都分了,说是见着有份呢。”
若曦抬了抬眼皮:“哦。”
“林医生,你不去看看?”小护士半含半露的八卦表情分明再说,你们那么熟,怎么这么狠心阿,多可爱的帅哥啊。
若曦抽搐着嘴角,袖子挽上去,露出胳膊来纳凉,“看什么,看看还剩下什么吃的?”
“也不是,只是……”小护士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表达什么。
“什么?”若曦不想再装蛋腚下去,但又不能在护士面前表现出自己很恼火,只能勉强笑笑问。
“这个,他说留给你。”小护士怯懦的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像只小兔子般惊恐的逃走。
若曦面对着魔方的时候,很想表现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就像一个大学生看那些幼儿园的小玩具一样,从骨子里不屑一顾。过去就过去了,重新出现也不代表什么,死拽住过去的人很可悲,当然不包括某人意图用过去唤醒她的不良举动。
但她,做不到。
若曦回家洗完澡,换好睡裙,把头发垂在背后。软绵绵的睡衣布料颜色很差,那是医生怪癖导致她认为洗过数次的才觉得干净,于是一般的衣服都要泡一天,这种贴身的,一律用开水煮三次再消毒,方能安心。
她赤脚坐在房间内。
父亲生病后她没心情换房子,这老房子也没拆,冬暖夏凉住的又舒服,就成了她的蜗居。父亲在对面的房间,得利于老房子墙壁薄,连父亲的咳嗽都能听得见,她可以随时知道父亲的情况,这也是老房子最大的优点之一。
她把魔方放在腿中间,细细的摩挲着,有点恍惚。
穆歌的床早就扔掉了,书桌也让若曦的梳妆台替换去,仿佛除了怀里的魔方,所有的东西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移形换影。
她叹口气拧了拧身后的长发,干脆把身子蜷缩在床上,掂量着手中的魔方。
塑料皮还没拆,难道他想表达他们两个一切如新?
还是他怕自己拆开也不会玩?
如果是当年,若曦还会大声笑来鄙视他面对如此简单的玩具还会显现出拙笨,那么多年后,她也只能对着手里的小东西叹气。
果然就变成老处女了,靠缅怀过往来惆怅年轻时的回光普照。
“穆歌,你一会儿真一会儿假,让我怎么相信你?”
“不如你放过我,我没那么青春陪你玩了。”
若曦幽幽的对那个魔方说。“今天休息,出来一起吃饭?”电话那头,是黎子湛的声音。
若曦没精打采的说:“不了,护工请假回家,我在家看着我父亲。”
“哦,那好。”黎子湛挂断电话。
若曦知道穆音会来,但是很难答应黎子湛出去吃饭,想想最近的疲累,还是决定在家看书,顺便休息一下最近紧绷的神经。
电话又响,若曦心理激烈的抵抗了几秒。想了许多,最后决定,如果黎子湛坚持,那就出去也行,反正一天都在看书挺无聊的。
“喂?”
“在家?”居然是穆歌的声音。
“唔,干什么,你要复检?”若曦实在想不到他打给她电话的理由,只能随口问一句。
“一起吃饭怎么样?”显然有人不懂得拒绝的口吻究竟是怎样。
“不了,护工请假回家,我在家看我爸。”若曦用了同样地借口。
“哦,那我去买菜,一会而我们俩做给林叔吃。”穆歌理所当然的说。
若曦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是片刻的空隙却被对方钻了空子,穆歌立即说:“就这么说定了,你哪都不用去,对了,给你买鸡脖子吗?”
“不,不用了。”若曦回答的太突然,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很虚弱,贼没气势的。
“买,你最喜欢吃的。”说完电话挂掉。
若曦不他弄得还在发愣中,头晕眼花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穆歌左一袋子右一袋子的架拐爬到楼上,着实紧张了一小下。
从离开这里那天到现在,八年了,他第一次回来,心中还有有点忐忑的,就像即将掀开的书扉,不知那里会有着怎样的故事来迎接他。
在家换了两身衣裳,怎么闻都是双氧水味儿,想想若曦那天靠近自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味道,慢慢的,身上竟然微微泛热,半天才挪好拐杖不确定的去敲门,一只脚刚迈出去,又缩回来,从怀里掏出烟盒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大口。
抽完一支,才终于准备敲门。
结果面前的门猛地推开,他没提防,头正撞门上,痛呼一声,晃悠悠的随着拐杖向后倒去。万恶的拐杖就这样罢工了,彻底把穆帅哥交待给楼梯保管,眼见着他脚踝一拐要摔倒在楼梯上,而下坠的过程中他居然还记得护住手中的菜袋子。
若曦本能伸手去救,不为别的,这楼梯有十阶,这家伙要是滚下去,腿还得打牵引。
而穆歌想的是,这拐杖太不禁使唤了,这时候给他泄气。本来想保持高度对她强势呢,这下好,彻底改保持低度,俯首称臣了。
于是当若曦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时候,他没拽,若曦再抓,就抓住他的腰带,由于下坠的力道太大,她秤砣一样被穆歌带下去。
幸亏穆歌反应很快。腰间用力把若曦裹在怀里,用自己当肉垫,后脑勺撞在台阶上,眼前瞬间发花,若曦察觉他疼得抽气,就没立刻跳开,压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后脑勺放在手心:“撞出包了?”
“嗯,如果我变弱智了,你想不负责都难。”穆歌苦笑了一下。
若曦撇嘴:“算了,以前智商就不高,现在撑杆跳也赶不上。”
“以前不高你都看上了,现在也给我一次机会吧!”穆歌觉得趁火打劫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开口。
“你去……”死还没说出来,楼下就响起脚步声,冷不丁的出现似乎就在耳边,生怕被邻居看见的若曦连滚带爬想起来,可就在这空档上,来人已经高高抬头了。
若曦抬头,哀叹,怎么又这么巧?
黎子湛左手花篮,右手水果篮,目光如炬的看向正交叠躺在楼梯间的一对男女。
错,是一个躺着,一个趴着。
那么暧昧。 穆音没来,据说是穆歌的表姐吃订亲饭,被请去亲戚家当陪客了。
若曦一个人在厨房忙,让两个男人留在屋子里。
林旭晟坐在轮椅上让了他们茶水,不喝,让了他们烟,不抽。直到他突然说:“穆歌,要不你去帮帮若曦?”
穆歌立即答应站起身,结果黎子湛也站起来,笑说:“我也去看看她。”
林旭晟愣了一下:“不好,你是客人。”
穆歌拍拍黎子湛的肩膀:“我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你好好坐着。”
黎子湛则带着特殊含义的笑容对穆歌笑说:“也不一定,也许我比你更亲近她。”
两个人互相在心底钩弋相间的一起向厨房进发,只有若曦还在拼命剁着鸡脖子对火星乱溅毫不知情。
看见菜板子上的东西,穆歌不忍目睹的扭过头,这女人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学会做饭,这鸡脖子都要被她剁成骨头酱了。
黎子湛其实也被若曦精湛到烂的刀工震惊了,不过还是挽起袖子走过去:“我来吧,你去剥葱。”
穆歌皱眉,沉着脸拄着拐杖走过去,拿出肉说“ 我来吧,你去给我弄点蒜。”
若曦必须要承认,这两个人都没拿她当外人,但没必要搞得她跟小女佣一样吧?不过看在两个人都在帮她忙,而且还面色不佳的份上,还是忍辱负重为妙。
她抽了一个闲置的菜板子放到穆歌面前,黎子湛已经用修长的手指按住鸡脖子剁下去,又快又狠。穆歌也不甘示弱,一肚子火气全部发泄在肉上,切出的肉丝细且直。
若曦一会儿跑过去拿葱,一会跳起来够蒜,好不容易把两位大爷都侍候明白了,接下来厨房里回荡的就只是咚咚的声音,没人再说话。
“拿个盘子给我。”穆歌回头一笑说。
“洗菜筐有吗?”黎子湛也随之打破宁静。
若曦很郁闷,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满足两个人的要求。
噼里啪啦的炸锅,稀里哗啦的炒菜,若曦站在两个人的背后揉着额头。
这又是他娘的哪一出?
索性不管两个暗自较劲的男人,回到房间,林旭晟看女儿空手进来,不解:“不用你了?”
“有两个上赶着帮忙的,不用我。”若曦抑郁。
“穆歌还拄拐呢,你也放心?”林旭晟说。
对阿,若曦只能硬着头皮走回刀枪剑戟乱飞的厨房,一眼看见穆歌满头大汗,拐杖都放在一边,只用一只脚地,另一只还在悬空荡悠着。
这种情况,身为医生的林若曦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命令道:“你先进屋。”
穆歌回头笑着说:“不用。”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晶莹闪烁,看起来就很辛苦。
若曦深呼吸,这个时候还死装,疼死你算了。
“进去,我爸找你。”若曦勉强扯动嘴角说。
“做好饭再去,把你放这儿我不放心。”穆歌满怀深情的,意有双指,眼睛还若无其事的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若曦忍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努力的再笑:“把你放在这儿,我不放心。”
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她后来在尴尬僵硬的气氛中嗅到了自己的失误,只见穆歌双肩颤动,露出招牌笑容,顿了顿说:“我就知道你关心我,心疼我,舍不得我,你放心,我也关心你,心疼你,舍不得你。”
若曦:•#¥%……—*
“穆歌,你去死吧!”
“不死,爬回来!”
这种算打情骂俏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黎子湛的表情很奇怪。
似乎很生气。
若曦突然发现,自从遇见他们俩后,她的智商在以史无前例的历史性飞跃……
倒退中……
我想知道你的心
若曦很多年没有这么奋勇过了。她硬拽着穆歌的衣领,顺带拖着他那条病残的腿,左胳膊再夹着他的拐杖,横着往屋里走。
穆歌笑呵呵的配合着单腿蹦着,如同被逮住做坏事的孩子,笑得那么谄媚,恶心巴啦的。他哎哟啊哟的叫,似乎还回头瞥着黎子湛,那一眼不知是不是若曦的错觉,稍纵即逝,她都不敢确定自己看到过。
“看什么看,回屋。”若曦故作冷静的,拖拉他的胳膊。
“我在看菜都弄好没。”他还在笑。
“只要你不在,什么都好说。”若曦冷笑的说。
出乎意料的是穆歌没有还嘴,抿着嘴唇忍住腹中抽笑的冲动,随即又被一种古怪而狡猾的表情取代,他慢慢回身对黎子湛点点头:“还得麻烦客人动手,对不住了,我身子不方便,她又不让我干。“
穆歌笑得很客套,话里话外隐藏的暗箭让若曦紧紧咬牙。
“没关系,我也觉得你在这儿帮不上忙。”黎子湛看看穆歌,又看看若曦,微笑,眼睛微微眯起。
把穆歌送回去,若曦把围裙套上走到厨房,发现黎子湛继续忙碌着,不知道为什么,若曦有点心虚,连忙接过锅铲假装轻松的笑着说:“你技术挺好的,经常做?”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吃不惯那些西餐,都是自己来。”黎子湛正低头切西红柿,连头都没抬。
“做给女朋友吃?”若曦没话找话,说完就想咬自己舌头。
他一手拿刀,一手按着西红柿,顿了顿,“算是吧,不过自己吃的时候多。”
若曦点头,赶紧帮忙找汤碗,好不容易翻到了放在黎子湛手边,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从她的手到脸来回的扫了两下,若有若无,清清淡淡的说:“你和他感情这么好,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他笑的分外迷人,但不知为什么若曦去仿佛看见眼底骤然闪过的阴冷的气息。
若曦镇定自己的情绪说:“还好,只是你以前低估了。”
黎子湛单眉一挑,看得她心中一颤。
“如果这是你愿意看见的,我愿意奉陪到底。”他的唇边滑出一丝笑意。
若曦有些尴尬,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一定以为,她乐于看见自己被两个男人争抢的局面,并跷着二郎腿享受那种飘飘然的虚荣。可笑,他凭什么自负到可以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你可真了解我呵。”不想因此翻脸的若曦努力用满不在乎的表情来缓解尴尬的局面,手上开始打鸡蛋。
黎子湛紧紧抿住嘴唇看了若曦的侧影半天,最后才松了一口气说:“我是不了解你,因为我发现,虽然多年前就认识你,但最近才开始了解你。”
若曦停了搅鸡蛋的动作,停了好长时间,才低声说:“所以,我有很多事是你不清楚的,最好不要妄下结论。”从厨房出来的他们俩各端两个碗和盘子,收拾好桌椅,把林旭晟推到桌子前,每个人都各自找了位置,穆歌毫不犹豫的坐在若曦右边,她的笑容微微有点僵,随后黎子湛面无表情的坐在她的左边,更让她紧张不已。坐卧难安的若曦赶紧站起来对父亲说:“这些菜呢没我的功劳,谢谢两位大厨,爸你尝尝看。”
黎子湛出奇的沉默,低头抿了一盅白酒,那是林旭晟多年珍藏的,命令若曦给黎医生倒上。若曦回身想给穆歌倒的时候,一看他身边的拐杖,就又转了回去。
说完话,餐桌上突然冷清下来,若曦低头夹在两个人中间,有点食不知味,左边来一筷子,是黎子湛自己做的杭椒牛柳,右边来一筷子,是穆歌做的炒韭黄。
身边两个人都有一股阴劲,身上都散发那种决不妥协言无二价的气势,如果不是在这种兵刃交加的环境里,若曦还真想诚恳的建议他们俩搞耽美算了,反正一样的气质比较容易沟通。
可眼下罪魁祸首是她,就不这么容易了。
林旭晟也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三个人。
不难看出,黎医生对若曦是有追求之意的,只是穆歌在中间充当什么角色让他有点不确定。他和若曦一同长大,感情和态度自然要比普通朋友亲密很多,只是现在穆歌的表现似乎不仅仅是姐弟或者朋友那么简单,林旭晟再想想那天穆音说的话,更加确定自己的揣测。
也许,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怎么会这样?就这样闷闷的吃了午饭,大家都觉得挺没意思,饭菜剩了不少,若曦打理一下,黎子湛起身告辞,林旭晟让若曦去送送,若曦把手擦擦点点头。
穆歌想要站起来阻止,却被林旭晟喊住:“穆歌,过来陪林叔说会儿话,咱们爷们好久没见了。”
穆歌闭上嘴,若曦立即先出去开了大门,等黎子湛道别出来了,才轻轻关上。
两个人下楼,黎子湛走路很快,步子也比较大,若曦虽然个子高腿很长,却总跟不上他的脚步,大约走了有一会儿,黎子湛才回头,若曦在炙热的太阳底下已经在远处气喘嘘嘘。
“对不起,我没注意你跟不上。”黎子湛说的还算诚恳,若曦且当这个借口是真相,而不愿意想他也许还有别的目的。
等若曦跟上来了,他才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站住,若曦被他奇怪的目光弄得不自在,刚想说的话也忽然被淹没在窒息般的拥抱中,他的手臂紧紧圈住她,仿佛要把她肺部所有的空气都挤掉。
“其实,我不必面对这种可笑的场面,之所以留下,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黎子湛的耳语若有若无的在她耳边低喃道。
在他的怀里,若曦的身子几乎立刻软下来,浑浑沌沌的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
“你,什么意思?”她嗫嚅的开口。
“你总是飘忽不定,总不想决定叉路口选择走哪条。如果没有人加把火,你永远都会踌躇不前。”黎子湛轻松的一笑:“我就当那个恶人好了,也许点了火,你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若曦听他的话就像做梦一样,反复的琢磨他画中的意思,她一直在犹豫吗?为什么她自己感觉不到?她承认她希望大家都能安然的过下去,但从未想到,这样其实是在两边犹疑,对谁都不公平。
黎子湛很好,也很优秀,他的年纪能给她安稳的生活,但相同的工作环境,强势的个性都让她不确定两个人的契合性。穆歌年纪还小,半真半假的许诺和肯定泄了她的坚定,她不敢相信他给的天长地久。若曦知道自己不能肆无忌惮一回去享受恋情,她的婚姻一定会和家庭联系起来,未来的路很难走,不管谁都好,都必须能与她负担起一切,她没时间精力去分析哪个自己更喜欢,她能分析的只是谁更适合这样的生活。
于是,犹豫是必然的。宁愿犹豫也不愿意犯错是三十岁的女人恋爱和婚姻的信条。
“还决定不了?“他轻声的问。
“黎子湛,也许我很自私,我不知道哪条路对我的未来更适合,这个决心不是说下就下的。我背后是一个家,我每走一步都要想。恋爱这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我想的更多的是结婚后如何能减轻负担。“
黎子湛静静的注视着她:“你是怕我不能负担吗?”
“是。我们这样的职业再碰上家里的负担,不可调和。”若曦无力的点点头。
医生没有节假日,24小时手机都必须开着。没有时间娱乐,没有时间和精力陪伴子女,空下来的时间喜欢睡觉,要保持安静的休息环境,随时承受巨大的压力,频繁的学习断送了紧剩的空余时间,甚至在家人病重的时候都会保持冷漠的对待。一个人是医生,还可以牺牲自己的伴侣,两个人都是呢?
“试都不试就放弃,不是学医出身的表现。”黎子湛笑笑。
“明知道不可能还要试验,因为喜欢享受撞壁的痛感?”若曦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是因为怕撞壁,还是因为他?”黎子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一时间若曦有种很气愤的感觉,好像自己的隐私被人偷看了一样。
“这与你无关。”若曦没好气的说。
“是吗?”黎子湛静静注视着她:“还是你心虚了?”
若曦真的恼怒了,挣脱了他的胳膊:“黎子湛,你有点过分了。”
他回头看看楼上林家窗子的方向,忽而淡淡的笑了:“林若曦,你害死我了。”
“嗯?“若曦的表情还保持着那样的怒发冲冠的模样收不回来。
终究,黎子湛还是没解释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开车走了。
若曦愣在那想了半天,才慢慢顺着黎子湛最后目光的方向看上去,阳光折射下的玻璃光彩刺目,厚重的窗帘隐隐能看出是杏色,就在带着酸涩的颜色前,靠着一个人。
若曦心慌的收回视线,回想着窗子后穆歌的脸上似乎还带着未散的笑容。
只不过模糊着,看不太清,若曦真的很想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上楼去送穆歌回家。
可迈步踏上台阶,却发现腿已经没有力量来完成接下来的动作。
我的心,究竟是怎样?若曦在想。
她真的很想认真的,好好的享受生活的每一天。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选择。
不过,不是现在。
希望,他们俩能再给她点时间,当然,如果不给,就直接走掉,也好。
那样,她,还是从前的林若曦,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人和情,物和事,都没有改变过。
(派……派小……夜)
让我来给你承诺
穆歌在窗子旁边看得很出神,林旭晟叫他几次,才听见,若无其事的坐下陪他聊天。
林旭晟也没和穆歌说什么,无非就是问问国内国外的生活,穆歌满腹心事答非所问,林旭晟以为他多年没来有点不适应,让他随意点不用拘谨。穆歌突然想起自己送的那个魔方,就借口找东西拄拐去了若曦房间,找了两下,才在枕头下摸到,随后又在魔方的旁边摸到一个硬硬的本子。
他翻出来,居然是本日记,边角还露出一张照片。穆歌记得,若曦似乎不喜欢记日记,除非发生大事,一年都没几页,什么时候又添了这个习惯?
抽出那张照片,居然和他保留的那张一模一样,正是他们给若曦过生日时照的那张,上面是一群人肆意的笑脸,围绕着她。好其的他慢慢坐下,伸出手去,翻开日记封面,动作很轻,仿佛知道自己捧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一样小心翼翼。
被翻开的这页被娟秀的字迹挤得满满的,有点凌乱,几乎分不清行,他努力辨认着,随着认出的字越来越多,不知觉手有点颤。“从我们亲吻后,似乎有些东西变了模样。我很想躲开他,又总是不经意的为自己回家找些借口,然后小心翼翼的佯装自己无所谓,故作轻松的和他打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如果是,那他真的是个演戏天才,我根本看不到他真实的想法。或许,或许是他太小了,根本不知道,或者根本不在意这些,也或许他只是正处于青春萌动的时候,等过了,便不再会对不太精彩的朦胧感觉有兴趣。其实,如果真的让我想自己是否喜欢他,也太不能确定,所有的东西都只是有时候掩盖不住莫名其妙冒出的小念头而已,其实,何止是他太小,连我也不太成熟,所以,就让那些东西过去吧,也许,那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上面没有日期,穆歌蹩了眉头回忆一下,才明白这段写的是哪天,那时候若曦跑回学校军训,一走就是两个月没回来,再回来,晒得跟非洲人似的她大咧咧的拍着他的肩膀抢他的苹果,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为此还小小别扭了一下,以为她没自己在意,原来……
再翻几页,又是一段没有日期的。“越是接触,我越有点害怕。他就是个孩子,而我已经觉得自己历经情事沧桑,他虽然没说我喜欢你,但我能看得出来,只不过,不敢多想。他心中最美好的初恋,不该是发生在我们俩之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不过他能记得我的生日,我还是很高兴。他背着他妈给我买的熊宝宝我也只能骗爸爸说是同学送的。不知道我们将来是不是一直要这样遮掩下去,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以预见,将来如果我们俩走到一起,生活也会一面是阳光,一面是阴暗。”
穆歌点了支烟,小小的红光照着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又多翻了几页。“穆歌的父亲来信希望他能过去,昨天晚上开了个家庭会议,爸爸希望他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当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其实桌子下面,他一直在用力拽我的手,谁都没发现。我想,穆歌不去美国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我。我很自私,不希望他走,但又不能说出来,只能随着父亲点头附和。他不理解,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却很高兴,说实话,他的态度这么坚决,有点出乎我所料,不过我还是看见,他妈的表情不怎么好,也许这几个人中最希望他出国的就是她吧,毕竟这机会很难得,推掉了确实有点可惜。”“这次想不去美国也不行了,我们拥抱的时候被她看见了,于是今天早上家里来了越洋长途,穆歌父亲说已经为他找好学校,不去不行。那种咆哮声从话筒里传出来,震得我浑身发抖,穆歌一直在用力按着话筒,手指的关节都泛了白,但我仍能听见。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妈说了什么,总之,穆歌最终答应了去美国。在他点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心跳就要停止了,但还要故作轻松的微笑恭喜他,面对那种悲伤的眼神,假装不以为然,彻底忽视。因为我知道,他日我们俩必将陌路相逢,只不过就是个不相干的最初经过的人,他这一走,没有四年是回不来的,再回来也只是回头客重温故地,不会久留了。”他慢慢的读着最后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品其话中的凄惶。那时候他怪她不曾挽留,也怪过她明知道他即将离去还是搬回学校,只是这其中的原因和心思他都不清楚,也许,正如若曦日记上所讲,他确实太小,那时候所有的心事都单纯的归结成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爱我,你就说。
殊不知,这世上有些话本就不用说,不说,比说了还伤恸。“他走后,我就没拿过笔来写日记。很多事都似乎很平淡,没有他在时候那种精彩,也就懒得写。他走了一年,一个电话都没打,我也不敢给他打,生怕影响了学习,也许他已经找到了适应自己的天地,而我,渐渐的将被淡忘,渐渐的变成了回忆。”“父亲出事后,我和她相处的很尴尬,我做不到有好脸色,也做不到依然保持尊敬。也许我在从心里怪她,怪她送走了穆歌,怪她害惨了爸爸。姑姑们去过几次医院,回来哭得像个泪人,她们斥责我对她太宽容,对于一个几乎害死父亲的女人还能那样容忍在同一间屋檐下生活。我没辩解,也无从辩解,不过,还是任由姑姑们对她说,希望她可以走开,没有加以阻拦。穆歌一定会恨我,我知道。也许因为这次的变故,我和他便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毕竟,我做了影响我们关系的事,不敢奢望会被原谅。
真没想到,原来我们真正的断别是从这里开始,一去而不复返。“这往后空了好多,只写了日期,却没有文字,穆歌慢慢的翻,生怕自己翻漏了,直到最后才看到一页匆匆写上的。“他回来了,就在我准备忘记所有一切的时候。原本以为会激动,结果没有。是不爱了吗,不知道。其实那时我们更像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你是爸爸,我是妈妈,就组合了一段不成熟的爱情。如今的我,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所以当他昨天嬉皮笑脸的说,让我们一切重来,我后退了,把话题打哈哈过去,不敢再想。他的年纪,风华正茂,而我则变成了需要婚姻来减轻负担的人,他越来越油嘴滑舌的耍贫嘴,离我要求的结婚对象也渐行渐远。他真不懂一个三十岁女人的想法,以为半真半假很好玩。其实,我的心里直需要一句,一句肯定的承诺,一句像个成熟男人一样的承诺。让我知道,我不用担心未来,因为我的后面永远有最坚实的肩膀,让我知道,无论何时,他的话都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希望。可惜,他不知道,他也做不到。其实最好的选择已经摆在我的眼前,我不该再犹豫不决,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无力走向那个选择。也许,我还欠缺一个理由,一个让我可以做出决断的理由。”若曦在楼外耽搁了很久,上楼的时候脚步很慢,打开门锁时还摒住了呼吸。
不知道看到刚刚那幕的穆歌现在怎样,她边想边推开门,却发现他正坐在她的床上似乎在看着什么,从门外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瘦隽的面庞有些异样的凝重。
若曦将头靠在门侧,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回来了?”穆歌没有转过身,仍是侧面对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过来扶我起来好吗?”
她慢慢走近,他沉默不语。
“你真傻。”他轻声的说。
若曦突然觉得他的话让人很心酸,酸的拧成一团,她只好低下头,拉住他的胳膊掩饰自己的感受:“你才傻呢。”
穆歌突然站起,一下抱住她,那样猝不及防,那样用力,来带着若曦的手也被甩开了,随着力道荡在身体两边失去重心。他将她的脸抬起,狠狠的吻下去,仿佛宣告什么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的双臂那样紧,死死的箍住她,那样急迫的证明,证明他读懂了她的心。
若曦的呼吸全部被夺去,只能傻傻的看着他紧皱的眉头,颤动的睫毛掩盖下的情绪。
终于,他放开手,用眼睛望住她,近在咫尺的黑色瞳孔里是她惊慌的脸,苍白的唇。他说:“若曦,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让你再退缩了。”
有一滴热乎乎的水珠掉在若曦的脸颊,缓缓的滑落,怔了她惶惶的心。
他狼狈的别过头去不给她看,声音却在继续:“如果必须有人有所改变才能在一起,那么,我来,总之我不会再放开你。”
又一颗眼泪掉落,湿漉漉的淌过若曦的脸,是她的眼泪。
他低下头,吻去她的泪水,他的唇很烫,每落下一次,就消失她心中的一分阴冷。他喃喃:“我会做你身后的肩膀,给你最坚定的支撑,只要你需要,我就立即出现在你身边。”
若曦眼中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盈盈的雾气挡住了全部视线。她迟疑的,将手臂张开,环抱住他,感受到真实后才敢用力,吸吮着那种踏实的感觉。
“不许再想别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证明给你看,年龄不是问题,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他低声在她的耳边许诺。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本能般紧紧抓着他,而他则坚定的站在那,贪婪的汲取她的全部气息,若曦微微的颤抖更加坚定了他要保护她的念头。
“扑通!”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摔落,震动了脚下的地板,也震动了紧紧拥抱的两个人。
若曦如梦初醒,用力的推开穆歌,赶紧往门外跑。
门外,林旭晟已经摔倒在地上。
尝试的道路前行
若曦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扑过去,拖拉着,把父亲从地上拽起来架在自己肩膀,这一刻穆歌也想上前,却发现缺了他的帮助,她居然做得那样顺利自如。
也许,这八年来,她一直如此,如此独立扛起一个家,他手中的拐杖慢慢放下,默默的走到卫生间拿了毛巾蘸了水,若曦已经将父亲扶回床,测血压,查伤口,动作一气呵成的熟练,而他则坐在床边,轻轻为林叔擦着额头细密的汗。
若曦脸色沉重,查完一切如常后才长出口气,紧紧攥住父亲的手,抹过父亲前额的头发,小声的问:“爸,你血压还行,现在感觉心脏难受吗?”
“我没事,就是想自己上厕所,走的时间长了,腿就发软,被自己绊倒了。”林旭晟勉强的笑笑,对穆歌说:“穆歌阿,你看,现在林叔是废物了,连上个厕所都摔跟头。”
“林叔,你别什么说,以后小心点就行了。穆歌关切的笑着,帮林旭晟把手放好。
林旭晟的目光望着对面的女儿和穆歌,久久停留在他们俩身上,像是在沉吟着应该怎么开口。想了好久才笑着说:“若曦,你送穆歌回去吧,他这个腿脚恐怕没开车来。”
“不用,我自己回去,让若曦……姐在这照顾您。”穆歌赶紧站起来准备离开。
林旭晟摇摇头,对若曦说:“你送送他。”
若曦一直绷紧的心因为父亲无碍暂时松快了点,回头看看穆歌,又看看父亲,见到父亲满脸慈爱的笑容,心中有点暗暗庆幸。
也许,父亲不是因为看见什么而跌倒,还好。
“爸,那我马上回来,我把电话放你旁边,有事立即给我打电话。”若曦拍着父亲的手背叮嘱道。
“你走以后,她就变得跟管家婆一样,什么事都操心,看我都像看孩子。”这句话是对穆歌说的,意味深长的林旭晟叹口气。
穆歌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穆歌和若曦离开时,林旭晟一直撑起身子朝他们俩招手,等大门咣当一声锁上时,才突然一个趔趄跌回床上,重重喘了两口苦笑不已。
没想到,真没想到阿……开车的时候若曦除了故作镇定想不到怎么面对穆歌。两个人的感情复合的这么突然猛烈,让她有点懵,倒是穆歌表现很泰然自若,仿佛这一切是水到渠成的理所当然。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若曦和穆歌对视而笑:“你先说。”
“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一时激情导致胡言乱语。”穆歌郑重的把手搭在若曦扶着方向盘的手上,滚烫的温度使得若曦的脑子晕乎乎的。
“唔。”眼看若曦对自己的话没有什么反应,穆歌顿了一下才讪讪的给自己找借口:“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只能死皮赖脸的缠下去,直缠到你答应为止。但是我又怕我缠下去你又以为我太小,不能承担起责任。”
她还是没有回答。
穆歌用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说:“给个回答好不好,不然我要脸红了。”
一个孩子气的撒娇使得若曦不由好笑,刚刚因为担忧父亲的愁云也被驱散了些,她撇嘴:“你脸皮都能防弹,也会脸红?我早就说过国防部应该请你去研究,用你脸皮同等材质的东西做坦克外壳,我军必然战无不胜。”
穆歌被她打击后,反而笑着说:“怕了?怕了就赶快答应做我女朋友。”
若曦睨了他一眼:“拐骗妇女也要给点好处才行,这年头信男人还不如信膝盖。”
他听了这句话笑说:“显然这话是谬论,膝盖不会和你接吻。“
若曦差点被口水呛道:“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色情思想?“
穆歌咧咧嘴:“色情也要看和谁,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色情是必然的。”他转过脸来坏笑着,趁她拐弯的时候贴过来,意图再次贴在她的脸颊。
他呼吸出的热气袭来,若曦脸火辣辣一片,抓紧方向盘大声呵斥道:“别闹,正拐弯呢,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穆歌一脸无辜的说:“我在拿东西,你满脑子色情的想什么呢?”说罢他回身去车后座拿了面巾纸。
若曦意识到他在耍她后恨不能就此一个急刹车,摔死他算了。可咬着后槽牙的她同时也从后视镜发觉自己红热的脸上嘴角正微微扬起的笑着。
愣了的她被他顺利的亲在脸颊,后视镜里的景象就像是立即拍一样存在她乱糟糟的心头,色彩瑰丽。
“好吧,我满足你。既然你那么希望我吻你,我一定识相的奉献。”穆歌低下头来在她耳边笑语。
若曦收回有点怔怔的视线,不自然的埋怨一句:“油嘴滑舌。”而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算是默认他的举动。
不觉间,心头有个热乎乎的东西在滚动,暖开了一道裂缝。
也许,可以尝试一下,现在和以前不同了,那时候他们俩都是学生,年龄差距感觉很大,现在两个人都已工作,那么年龄上的问题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若曦长吁口气,心头有些坚定,不如就试试,反正也没损失什么。
最起码,还能享受了帅哥的身体不是?若曦忙过了七月总算如愿以偿的请到了年假,十天不多,但出去玩一趟还是足够了,早早穆歌就预约了她的假期,说什么要两个人出去潇洒一下。若曦对于某些人虽然脱离了拐杖但仍行动迟缓的人不报有太大希望,不过穆歌出现的时候还真吓了她一跳。
气质倜傥的他一身丝棉休闲商务西装,彩条的衬衫随意的搭配着斜纹领带,笑吟吟的等在车边,远远看见她招招手。
帅气逼人的他让若曦有点小紧张,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咽了口口水,虽然知道这小子当年就迷人,但成熟以后似乎又多了点萌倒女孩子的东西,心虚的四周看了看,好多护士都不住的回头张望,更是让她紧张加剧。
“天,这不是你那个弟弟吗?”神出鬼没的沈离从若曦背后的出声,吓得她一抖。
“搞什么,你想做贞子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若曦责怪了一句。
“你搞什么,有嫩草吃也不招呼一声,什么姐妹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骗人的!”沈离拧了鼻子说。
“你要给你,如果你不怕被小姑娘乱棍打死的话。”若曦随口答道。
“笨蛋,这年头嫩草裤下死,做鬼也风流,谁怕乱棍阿,上!”沈离双手用力一推,若曦被动向前趔趄几步,就听见沈离大声说:“不吃白不吃,嫩草谁不吃!若曦,加油!”
黑线,这家伙,最近又看哪个文了?搞得这么春心萌动的……
若曦坐上车,沈离笑呵呵的走开,她还想着两个人刚刚的对话发愣,穆歌突然从左侧一伸手,她本能的躲了一下,狭小的空间里让她还是有点不自在。
“我给你这个,又不是要吃你。”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木糖醇,若曦尴尬的飞快转移了视线摇摇头,“不要。”
“怎么了,第一次单独约会紧张?”他笑着靠近她,阳光般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窒息,若曦喘口气回嘴:“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太接近,谁知道你身上多少细菌?”
“那你帮我除菌好了。”他示意她喂自己木糖醇,手里的瓶子嗖的丢在若曦的手中晃了两晃。
若曦很想踹掉他脸上的笑意盈盈,她很了解他,虽然脸上笑得分外轻松,但决不容反驳,无奈的她只能愤然倒出一颗,恶狠狠说:“张嘴!”
穆歌笑着张开嘴,若曦伸手把口香糖拍到他的嘴里,力道之猛,差点呛住正在开车的穆歌,他猛的憋红了脸拼命的咳嗽起来,一边按住自己的嘴,一边注意路况,若曦不想自己的动作这么猛,赶紧伸手拍他的后背,关切的问:“有事没,要不要先停车,你说话阿?”
过了好久,穆歌才憋住咳嗽抬头看着若曦,急喘了两下后笑道:“我知道我为人可恨,树敌不少,但没想到差点被你一颗口香糖替天行道。”
若曦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呛住你。”
“算了,你该想的是,我们一会儿去吃点什么。”穆歌喘好气,微笑的靠在座椅上说。
“你不怕我趁机敲诈勒索?”若曦瞥了他一眼。
“华昊集团项目执行总监怕你敲诈勒索?”穆歌笑出了声,薄薄的嘴唇弯成了优美的曲线。
这是若曦第一次听到他的另一面。在若曦的意识里,他还是那个穆歌,单纯的生活,单纯的学习,单纯的恋爱,突然想到身为回国精英的他应该身居高位薪酬优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变得不那么真实起来。
“你,现在是金领了?”若曦深吸气。
“我是海带。”穆歌眨眼促狭笑笑。
“出国留学过的就是不一样,相当年数学还是我教的呢。”若曦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打哈哈说。
“要不是数学是你教的,我估计会读博再回来,因为数学问题被挡在门外。”穆歌一本正经的把车停在公司门口:“不如上去看看?”
若曦还来不及反回去,就被他打开车门邀请下车,已经到了这里她只能听话下车,下车后站在他身边用极小的声音说:“你不觉得你和我炫耀这些很可笑吗?”
穆歌笑容可掬:“不可笑,我非常乐意炫耀。”
若曦只差破口大骂,却被他牵手走入大厦,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堂的人并不多,从电梯上去,到了办公区,这里的办公人员还很多,见到穆歌纷纷点头示意:“陆总好。”
穆歌摆摆手,小声说:“他们还在加班。”
若曦用力扯开握在他掌心的手,“手下没下班,身为总监倒是先跑了,你办事很是认真负责阿?”
穆歌慢悠悠的说:“知人善用,如果每个总监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即便长了三头六臂又能干多少呢?”
她习惯性的不想赞同他,但不得不承认,穆歌的管理理念很正确,不过她还是睨他说:“小心被人开了,自己回家吃自己。”
穆歌只是抿嘴笑,而后才无限赖皮的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养我好不好?”
(派派论坛……小夜~) 八年以后的结局
若曦差点就忙不迭的点头,这还得多谢随之而来的秘书才没在那刻卖身成功。
娇小的身影就在穆歌身后,若曦想不多看两眼都难。
看着门口站着对他们两个亲昵动作发愣的女孩子,表情很奇怪,象是被人抢了珍贵宝贝似的,看来又是某人招惹的桃花债。
不悦的若曦连想都没想就回答:“我相信有很多人愿意领养你,陆总。”
她没注意自己嘴里溜出来的话溢着久酿的上好米醋味道,一双眼睛别过去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姑娘真水嫩,看模样估计也就二十四五吧。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如果站在穆歌身边怎么看都很登对光鲜。再回头从玻璃幕墙那里看过来,被夕阳折射过来的人影上总觉得自己眼角有点下垂,嘴角似乎也耷拉了,郁闷的要死。
穆歌被若曦这么一说,也回头,一见是秘书,脸上的表情瞬时严肃起来,微微点头问:“有事?”
“没有,刚刚陈监理说您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看看您有没有别的吩咐。”别说,小秘书的声音还真甜,若曦觉得自己站在这还真是碍事,笑眯眯的拍拍穆歌的肩膀说:“工作要紧,我先回去了,你和穆阿姨说,我放假这些天她不用来了。”说完若无其事的对那个小秘书笑笑:“当姐姐的总是这么不放心,怎么办呢,我天生的劳碌命。”
很明显,小秘书紧绷着的嫩汪汪的脸蛋立即松下来,她倒是轻松了,若曦心头反而越发的不快,准备溜过穆歌从他身边走出去,却被人抓住胳膊,她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见穆歌正用从未看见过的严厉神情对秘书说:“许秘书,我好像没听见你敲门。”
秘书有点慌乱,从脖子红到脸,小声喃喃:“我,我忘记了。”
“出去。”穆歌说完,回头瞪了一眼若曦,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切,好像给他腾地方不对似的,不服气的若曦冷眼睨他,心中严重不满,小秘书的表情明摆着是他以前给人错觉太多,现在反而搞的她的理不饶人的模样,做人不能这么CNN。
秘书出去后,穆歌紧逼近若曦,他前进一步若曦就后退一步,直到办公桌顶到她的腰,再也无处可退为止。
穆歌望着她的头顶低声道:“我带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生气的。”
若曦偷偷从眼皮下面瞟了他,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而那光芒又让她察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有点无理取闹,生气的没缘由,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是好久都没有的感觉了,有点像……
“你吃醋了?”穆歌见她对自己的话没反应,摸摸她紧绷的脸,笑道:“那就吃吧。”
“才怪。”若曦飞快的否定,深吸一口气说:“你还没说你让我来干什么。”
“我让你来呢是想证明,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有没有加分?”穆歌微微一笑。
“没有,这不是应该的吗?”若曦理所当然的表情看起来很欠收拾。
于是穆歌向前再贴近些,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若曦看着穆歌渐渐靠近的突然间变得严肃而危险的脸,有点紧张,用手掌抵住他的肩膀:“别闹了,这是办公室,万一……”
剑眉飞扬英气的他似乎不像是熟知的那个小男生,高过她半头的身影倒在地面下面是惊慌无措的自己,在最紧张的时候,他偏偏笑的那样淡淡:“你还认为这是在闹?”这家伙唇角上扬的时候怎么会那么阴沉呢,和平时看起来的阳光很不同,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猎手。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想给你添加任何负担,就想做一个什么身上没有任何附加的人站在你面前,让你能够轻松自如的和我相处,带你来,是想告诉你,我有我的另一面,也许是你没有接触过的一面,认真,严谨,都是必须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油嘴滑舌不可靠。”
穆歌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专注,她想他在工作时候时也会这样的表情吧,眉头微蹩,目光凝聚,全神贯注的凝视。
“鬼才担心。”若曦胸口微微一暖,不自然的还嘴,只是声音弱得很,有点口不对心的样子。
“林若曦,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亲你。”穆歌的气息在空调下还是能感受到温热,若曦仿佛被吓了一跳,不知为什么连耳朵边都红了,赶紧歪了头,紧张的说:“这是办公室。”
“幸亏是办公室。”他终于放开她,“这要不是办公室,……”
“什么?“若曦没听清下面的话。
“我早一口吃了你。”穆歌从来没有这么懊恼过,有点别扭的他把东西从抽屉拿出来,说“我就是为了这个上来的,拆看看看。”
若曦拆开包装才发现是套手部护理滋养品,水阿露阿霜阿的,她都不知道手部护理还这么多讲究,抬头看看穆歌,他把车钥匙拿好,朝她讪讪笑笑,也不解释缘由,只说:“走,吃饭去。”
为什么送我这个,这句话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被穆歌拖着手大庭广众的走出去,挣脱不开的情况下只能任由小秘书泫然欲滴的站在后面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口。“你真残忍。”若曦猜他是知道人家女孩子的心思的。
“送你护手的东西还残忍?”穆歌故意打岔,和服务生点好菜。
“你知道我指什么。”若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气急败坏。
“林若曦。”他连名带姓的叫她。
“嗯?”若曦蛮横的表情还没转换,就看见对面的他微笑:“如果你再追问我就要当你在吃醋了。”
她的耳根子刷一下又红了,撇了撇嘴,不过倒是乖乖的喝了口果汁。
“我发现我特别爱看你伸不出猫爪子时候的模样,就是那种被憋得百爪挠心恨不能直接踹人,又要顾上形象不能下手的时候,特可爱。”他毫不掩饰的笑意让若曦抬头本能回嘴:“切,我还爱看某些人小时候尿床的时候的模样。”
“尿床?我尿床时候还没遇见你吧?”穆歌眼睛眯了一下,不屑的说。
“谁说的,那次是你十四岁吧,好像是的,还把被子藏起来的……”若曦猛地停住话,看着似笑非笑的穆歌,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天,整整十年,从来没往别处想的她居然一直单纯的以为他那么鬼鬼祟祟除了尿床不做他想。
亏她还是个学医的。
紧握双拳的她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刚想到豆腐,蟹黄豆腐就端了上来更让她抑郁得几近挠墙。偏偏对面的人还是一幅淡定得不得了的样子,眼睁睁看着她差点表演咬舌自尽。
直到最后,菜全部上齐后穆歌才抿嘴笑道说:“那套记得用,我听护士说,你们需要经常洗手,不好好保养冬天会裂口子。你好歹要对得起我听专柜小姐四十分钟的讲解,给点面子用用,不然我会难过的。”
一段话,若曦的所有不满情绪就像放了气的气球,迅速消失在空气里,连影儿都寻不见一个。
完了,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小白鼠,正在一只姓穆的猫咪爪下四处折腾,而最终的结局,也想当然可以预见,会死得悄无声息的,连还击的力气都没有。吃完饭已经华灯初上,穆歌没有开车送若曦回家,反而提议走走,眼看着夜色正是繁华绮丽斑斓五彩的时刻,若曦也愿意减肥溜达溜达。
他走路还有点慢,两个人走走停停,看车灯如河蜿蜒从路边趟过,霓虹绚烂映照着车窗一个个闪过瑰丽的色彩。
若曦找了好久的话题,都没找到,而穆歌似乎更乐得两个人默默的走下去,于是被街道喧哗掩盖的两个人并排走着,直到他悄悄拉住她的手。
天热,他的掌心更热,只不过若曦只把脸转向车水马龙的街景,淡淡笑着,五光十色的高楼灯影下,她成年后第一次品尝些许幸福的滋味。
“还记得那个经常来我们家找的的胖子吗,他今天当爸爸了。”穆歌说。
“哦,够早婚的。”若曦轻轻的回答。
“有没有想过,将来我们……”穆歌别有深意的停顿下来,看着她。
若曦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笑着说:“你考虑的太早了。”
穆歌吁了口气,将她拉得离自己近些,若曦闻到他身上有很干净的气息,深深的吸口气:“可能是从小家庭不完整的缘故,我特别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小时候我就发誓,如果我有了妻子,一定不会像我爸那样不珍惜。后来读书的时候满街的白皮肤蓝眼睛,总归是漂泊在外的感觉,直到上次回你家,林叔,你,让我觉得有了家的感觉,很想赖着不走,回来以后我就跟我妈说,咱们买个大点的房子,最好有个花园,林叔可以在那里散步,我们也可以在那里种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和你妈说了?”若曦心有点沉,过去那个阴影还在,穆音知道他们俩的事后千方百计的送走穆歌给了她不小的打击,不知道现在……
“嗯,而且我跟她说,我们都长大了,有些事自己可以决定了,希望她不要干涉。”穆歌笑着对她说:“所以你就等着吧。”
“等着什么?”若曦咬了咬嘴唇。
“等着咱们的家。”他的目光坚定不移,让若曦渐渐觉得心安,也许,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不算什么,毕竟他们俩两厢情愿的爱上了,谁还会阻止呢。
八年前和八年后,结果应该是不一样的。 小说的狗血桥段
若曦本想休假 这十天就在家狂睡十天,任由天昏地暗谁也别想从床上抓她起来,谁知昨晚某人刚送她回来,第二天一早电话就叮咚叮咚的响起来,接到电话时她揉揉眼睛看闹钟:“喂,你想怎么死?”
对方扑嗤一下笑出来:“你想制造一个电话引发的血案吗?”
“上午九点打电话是很不人道的行为,你太信任我的善良了。”若曦凶巴巴的说。
“起来,我在楼下等你。”不管若曦答应不答应,穆大爷这电话说挂就挂了,若曦哈欠的眼泪直流,心里真想骂娘,谁家休假像她这么悲惨,第一天大清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
她坐起身子仔细看看闹钟,早上七点起来给父亲弄完早饭她才接着睡,现在算算不过才睡了两个钟头,哀嚎一声又躺回去了。不管,她要睡觉。
电话再响,若曦几乎抓狂,接通电话直接大声说道:“要么你去死,要么我去死,你选吧!”
“我死,你舍不得,你死我舍不得,怎么办?”穆歌在电话里笑嘻嘻的。
“那就一起死。”若曦挂断挂断电话,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趴在枕头上。
门外很快响起敲门声,怕父亲着急若曦不能假装听不见,只得披头散发垂死挣扎一样爬起来,把大门打开叉着腰:“穆歌,你是催命鬼转世吗?”
“这不是起来了吗,看骂我这劲头还挺精神的。”穆歌笑容可掬的上下打量几眼,手上的东西丢给若曦,刚起床平衡能力差的她只好笨手笨脚的接住,眼见着自来熟的他大咧咧进了林旭晟的房间:“林叔,昨晚睡的好吗?”
林旭晟慢慢做起来和他聊着,若曦趁这机会把水果放冰箱里,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从卫生间镜子里才看见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刚想羞愧,可一想到反正他从小到大该看过的估计都看过,也就不必矫情了。若曦一边刷牙一边打哈欠,嘴巴张的大大的才看见靠在卫生间门口抱胸的穆歌。
“你干什么?”若曦问他,一把把牙刷插到嘴里,上下飞舞着。
“你真不在乎自己形象,看这一脸的沫子。”温暖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抹去她嘴角的牙膏沫,若曦瞬间出神,但很快就将这种情绪丢出去,“别假惺惺的,谁不知道谁啊,你满脸眼屎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
“这是什么女人。”穆歌好笑的嘟囔一句,说:“准备好了,我们出去玩。”
“玩什么?”若曦从镜子里瞅了他一眼:“就你那腿脚能去哪儿,独腿侠?”
“朋友安排出去玩,让带家属,喊了好几次了不好驳面子,咱们一起走走怎么样?”他笑着说。
“几天?我爸离不开人。”若曦没有穆歌预想中那么兴奋,认真的问。
“一会儿我妈过来,咱们走咱们的。”穆歌淡淡的笑着。
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好几年了她都没好好出去过一次,出去玩玩也不错。她说:“那等我一下,我收拾点东西。”
“不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只要你出个人就行。”他只是笑,慢条斯理的帮她把头发捋好。
半个小时后她和他一起离开,父亲倒是没说其他,无非就是叮嘱了两句早点回来,别玩太晚之类的,穆歌替她答应了,就拽着人下楼,连开了半个小时才看见路边停了几辆车拼在一起的队伍,不错,每辆车都很拉风,若曦对车牌的认识无非就是大奔奥迪,其余一律是XX代替,只不过看他们那群人开的车子都很流线真有点豪门阔公子的味道,鼻子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难怪你回来就撞车。“
穆歌也不辩解,笑笑开了音响,阳光从车窗射进来,衬得他今天的打扮格外清爽。长长的睫毛,硬挺的鼻子,金色的光晕暖暖的融了一圈,晃得人失神。
“再看,我就要亲你了。”他打声口哨揶揄道。
若曦红着脸转过头,又听他说:“你不知道,你眼睛带220V电的,看得我乱七八糟的。”逗得她抿嘴笑笑心情大好。天气不错,她的心情也不错,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在他调侃的语气里,她会心的笑着。
到了近郊风景区,他们包了一家农家院子烧烤,大米青菜豆油用钱和老乡换,时间长了若曦倒也和另外几对厮混熟了,一起在山清水秀当背景的地方支了几个炉子开烤,别人带的女朋友都是一水的迷你牛仔短裤不及肚脐的小T恤清凉大家眼球,唯独若曦绑了个马尾长袖上衣长腿裤子在众多花枝招展的太阳伞中显得特立独行,那几个小姑娘又是笑又是闹的不干活,若曦只能认命自己确实老了拿个扇子当老妈子,心里还琢磨着自己怎么似乎还没经历过露大腿的时候就改穿棉袄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正百无聊赖的翻着鸡翅,背后冷不丁的有人问:“想什么呢,怎么不和她们一起玩去?”
若曦吓得猛一激灵,不由回头瞪了来人一眼:“你想看幼儿园阿姨带小朋友玩?”
他接过她手中烧烤夹子,翻着鸡翅冲她笑:“哪啊,你和她们站一起最多就是中学老师带学生而已。”
“中学也好,小学也罢,反正青春的小鸟扑楞着翅膀眨眨眼就没影了,而我连它的尾巴都没看见。”
穆歌笑着刮她的鼻子:“我算你抓住的青春小尾巴吗?”
每每他这么对她,宠溺的感觉总会让她觉得自己小了几岁,讪讪的若曦瞄了瞄那些青春妹妹们口气还是很酸:“没我,你能抓住更年轻的小尾巴。”
穆歌像是没听见这句话,只是回头喊了一嗓子:“鸡翅好了,都过来吃。”于是呼啦啦一群人尖叫着冲过来,在人最多的时候,穆歌笑着说:“林若曦,我追你追的很辛苦嗳,你怎么才能爱上我?”
正抢着鸡翅的几个人纷纷抬头看着两个当事人顿住了动作,显然,他们并不能适应这样的八卦,更不能适应的是这样的八卦居然是由穆歌自己说出来。
此刻天空碧蓝如洗,云朵像棉花糖一样悬挂在空中,郁郁葱葱的农家院子里,所有的动作都停止,所有的呼吸都摒弃,唯独剩下若曦怦怦跳动的心,永远的记住他为她的面子故意说给别人的听的话。
几个人见若曦半天没回答,也觉得没趣,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纷纷夹了鸡翅去吃,哄抢过后又剩下两个人,和炉子里嘎巴嘎巴烧着的木炭,烟有点呛人,若曦吸入了浓烟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她吸了一下鼻子,转过去闷声说:“有病。”
“比白痴强。”穆歌若无其事的把夹子上一直紧紧夹着的两个鸡翅放到若曦的盘子里:“吃吧。”吃完烧烤,下午男人打牌,女人聊天,从名牌包包到明星八卦验所有的话题都证着她和那几个小妹妹的年龄差距,若曦难得说话,也不是哪个小女生突然想起她的职业,于是几个小丫头立即缠上来问外科的奇闻轶事,什么四个心脏八个肺之类的,若曦无奈的解释一圈,又被人当坐堂医,从神经科到妇科到放射科问个遍,关于鸡眼,灰指甲,吃柑橘会不会导致便秘之类的都问完后,若曦才偷偷喘口气看一眼穆歌。
连打牌的样子都非常好看,即便输了扔牌出去也十分的洒脱。到现在若曦也没搞明白穆歌为什么会在长大后再度对她有兴趣,如果说八年前他们有过什么,她相信时间早已将那些磨平,可如果不因为那些,现在他们俩的进展是不是又太快了些,难道是因为他和她太熟悉了,不用适应不用磨合,连普通人交往的步骤也变成三级跳,一跃就到了结婚生子的地步?
有时候想一想,这样的关系还真脆弱,幸福甜蜜很多,但总觉得少了点磨砺,挂在嘴巴上的爱仿佛是盖在风中的大厦,不知何时会倒塌,也许,有一天他没了新鲜感,她也退了,就会结束吧?
嫩草和老牛的故事永远都是爱情中的童话,真正的结果,谁知道呢。晚上的时候分配房间,若曦抱着穆歌给她的包乖乖去了自己的房间,洗完澡,换好里面准备好的睡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养胳膊腿,刚自在没几分钟就听见刚刚回来的穆歌在窗外说:“那我睡哪儿?”
“睡你女朋友那儿,别跟自己人装纯情,我们一人一个单间就为了你给创造条件呢,有机会还不去?”若曦听完这话一撇嘴,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她翘起脚,把被子拉起来盖好,闭上眼准备睡觉,就听着似乎有脚步声往自己这个方向来,若曦赶紧装睡,刚躺下又想起来似乎没插门,这个农家院的门锁都是老式的,她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到底锁没锁。
果然,没锁。门轻轻被推开,若曦立即紧紧闭上眼睛,原来以为他们说说就算了,结果还真来这招,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这家伙在国外没学一点好,想占她便宜,想的美,你等着的。可身边的脚步声明显拐了个弯去卫生间,随后哗啦哗啦地水声从里面传出来让若曦更加紧张。
这算什么,作案前的准备工作?她抓紧被角,咬紧牙。
享受正太身体那句话其实只是说说,她可没做好要奉献给穆歌的准备。和黎子湛那次边缘行为已经够惊悚的了,面对一个熟悉他身体所有的东西的穆歌根本就不可能。
正胡思乱想某人已经从卫生间出来,拖鞋呱嗒呱嗒的声音让她心一阵跳,赶紧再次装死,眼睛闭严。而后,似乎有人坐在她的身边,微微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若曦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耳边碎发的飘动。
下一秒,她的额头被温热的唇轻轻点了一下,她立即全身紧绷,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身上盖的夏被被掀开,她不得不放手,穆歌轻轻的,轻轻的躺进来,随即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让她枕在自己的胸口,僵硬的若曦只能默念冷静冷静,任由他将自己拉过去。
穆歌的手就放在她的腰上,若曦只觉得他的掌心温度吓人的烫,他热热的呼吸也吹拂着她的脖子和锁骨,痒痒的,让人心慌意乱,他的手已经从上半截衣服钻进去,顺着腰线往下走,一时情急她一把抓住穆歌的手。
只听见耳边沉沉的笑着:“不装睡了?”
一步一步进陷阱
若曦装不下去了,赶紧清清嗓子,抿抿嘴唇,最后才能淡定的顺利把声音发出来:“你,你这么睡不热吗?”
穆歌哦了声,身子在她的胳膊下磨蹭了一下:“还好,这里比城里凉快,不热。”
她又想了半天,拿出点往日大姐姐的风范说:“有些东西吧不要做太早,做太早了,影响发育,不长个儿了。”
“咱俩都晚婚的年纪了,还早?”穆歌低声闷笑。
“晚婚个脑袋,我是晚婚,你是晚婚吗?”若曦因他提起年龄问题,有点尴尬。
“婚姻法规定男性25周岁属于晚婚。”穆歌轻轻啄了她的嘴唇一下:“别以为别人比你小就是小孩子,像我这个年纪孩子都该满地跑着打酱油了。”
若曦再掰不出什么来了,也确实被穆歌的年纪SHOCK了一下,整个人差点石化。想要用力推开身上的束缚,但穆歌就是黏腻着不动,两只手抱得那么紧,活脱脱像一条八爪章鱼,穆歌笑着说:“给个机会嘛,让我抱着你睡。”
“只是睡?”若曦有点不相信大野狼的的话,显然大野狼也知道这个小红帽的智商有点高,软语温存道:“当然,如果你要享受我火热的青春身体,我也愿意牺牲,只要你说一声就行。”
屁。
若曦想想,反正抱着不会少块肉,不过还是要给他定下个规矩,“事先说好,给你一个胳膊抱,其它的身体零部件要单独睡。”
“再加腰。”对方讨价还价。
“不行。”卖方坚定不移。
“好吧,成交。”穆歌松开她的腰,拉过她一只胳膊,把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胸口,沉稳的心跳和赤裸的肌肤让若曦差点当场脑溢血,真是个无耻的男人,居然用一只胳膊都能弄得她神魂颠倒的。
很快,房间里只有心跳与轻微的呼吸声,还有若曦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所有的睡意显然也重色轻主的都跑到穆歌那里去了,她已经僵硬了两个小时还没睡着。
她的手还在他的胸口,她的呼吸有点重,只要侧脸就能看见他微闭着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想不注意都很难。若曦咽咽口水,想悄悄从他那里抽回自己的手,结果手指刚动了一丁点,就被他猛地压住,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这是我的,哪也不能去。”
自救不成的若曦彻底绝望了,只能闭上眼睛数绵羊,左一只,右一只,数了四百多只还是没睡意,突然间有人犯规,直接扯住她的手臂连人带胳膊一起拽到怀里,若曦刚想挣扎,就听他又嘟囔了一句:“这也是我的,哪也不能去。”
原来他在说梦话。若曦松了口气。不过被牢牢捆缚的身体却再也没有机会刑满释放。她叹口气,认命的闭上眼睛,谁让自己摊上个睡相这么不好的男人呢。本来以为还得再数几万只绵羊才能睡得着,谁知可就在热乎乎的怀抱里,睡意越来越浓,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松懈了紧张,很快就籍着怀中那暖暖的热流,沉沉睡去。
等她酣然睡去,身边的人才慢慢上扬了嘴角,把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两分。人老了果然就不中用了,折腾半宿没睡而已,就昏昏噩噩的头痛腰痛腿抽筋,像被人用绳子捆了一晚上。她睁开眼睛歪过头看钟,天,都快十点了,怎么这么晚?
一回头,身边早空了,若曦裹着被子发了会儿呆,睡饱的她舒服得直叹气,趴在枕头上厮磨一下,上面似乎还留着穆歌的味道,想想昨天晚上,她笑着把脸埋到被子里,这家伙,半夜说梦话还把她抱的那么紧,真够可爱的,要不是她抵抗力强,早就被这个嫩草诱惑得流着口水扑上去,饱餐一顿了。
把衣服穿好,从房间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赚了一圈没看见人,她又找了个老乡问,才知道这些家伙跑山旁边的哨子河搞漂流,看来这群公子哥们不把这大好的景色糟蹋个够是不会罢休的,可怜好山好水了。
找个老乡带路,她才连滚带爬的走过石子路,来到那条河边,远远就听见那几个女孩子媲美女高音的尖叫,若曦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又搞了什么鬼花样,拿手搭了棚眯眼看了看,水花闪闪烁烁,阳光撒下去像碎金一样耀人满眼满心,她用力瞄才看见某条船上,穆歌身上正扒着一个小女生。穆歌她自动忽略,仔仔细细的把那个小女生打量个够,只见长长的衬衫系到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肚皮,脸上的笑容和婷婷的身姿那样轻盈美丽,刺人眼目,船上有人也看见了若曦,大声喊了一句:“陆阳,你女朋友睡醒了!”
若曦躲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笑笑。很快两艘船一起靠过来,穆歌身边此时倒是没有了纠缠,一脚踩在船边,伸手过来:“怕晕吗,要不要我抱你上来?”
“你有力气吗?”若曦撇了一眼身边笑吟吟的女孩子,冷冷问他。
“听听,昨晚战况可见一斑,陆阳我们问你到底几次你还不说,现在我们明白了,你是怕说出来,我们羞愧不如,会损伤自尊才给我们留面子的对吧,谢谢你阿哥们。”一群人起哄,莺莺燕燕的也都跟着发出一阵阵笑声。
“主要是怕你身边的人不满意你的表现,你看我多善良。”穆歌笑呵呵的还嘴,手又在若曦面前晃了晃。
若曦又不傻,当然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赶紧低头拽着穆歌的手登上船,刚坐稳身上就被人套上了救生衣。
“怎么不多睡会儿。”大概是怕别人再说什么,穆歌说话的时候压低声音。
船太小,若曦就蹲在他身旁,呼吸暖暖的,细细的,拂在他的耳边,见她不回话无端端自己先慌了,咳嗽一下才自己回答自己:“没睡好还来,逞能。”
若曦横了他一眼,背着她偷吃还敢训人,穆歌像是没看见她要吃人的目光似的,一心注视着前方,很快前面就到了一个急转弯处,转过它又是个落降,大家尖叫一声,被水浪拍了个满头满脸,这可比游乐园里那个激流勇进来的猛多了,若曦叫了一声扑在穆歌怀里,抱着他的腰死也拽不开。
穆歌虽然也被水浪打了个满脸湿淋淋的,但怀里抱住的人让他嘴角一直上扬的,勉强伸出一只手紧紧搂住若曦的肩膀,大声说:“别怕,有我呢!”
“谁怕了,我是嫌水脏用你挡一下。”若曦从他腰腹间喊出来的声音也不小,逗得满船的人哈哈大笑,有人更是取笑穆歌:“你小子赶快跳河吧,太没面子了。”
“和自己女人要什么面子,她都是我的,我给她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穆歌说得理所当然,接下来闷吭一声,就不在说了。
这女人掐人还那么疼,掐就掐吧,还拧了半个圈,可怜他腰上的肉阿,呵呵……又到晚上分房间,这次某人腆着脸皮省了昨晚的手续大咧咧的就坐在她的床上,若曦抱着睡衣横在卫生间门口,“你准备睡这儿了?”
这家伙甚至还光了上身,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棉质休闲长裤,靠在床边上看电视,若曦的视线差一点就没能从他结实的小腹上收回来,她咳嗽一声把视线转到一边,又提高了声调:“那个,你就不能找别人挤一下?”
“人家都拖家带口的,怎么挤?”穆歌咧咧嘴,手里的遥控器反复不停的按。
“今天抱你那个小姑娘肯定愿意提供住处。”若曦脸色发黑,冷嘲热讽的说。
“别瞎想,那是别人的表妹,晕船。”解释等于掩饰,显然这个叫穆歌的半个外国人不懂。
“今天叫姐,明天叫妹,叫来叫去叫媳妇儿。”若曦冷笑着随口说出小时候大家都常说的调皮话来,还没等说完,穆歌下床,几步走到她面前,重复刚刚那句话:“今天叫姐,明天叫妹,叫来叫去叫媳妇儿。”满脸怀笑的他压住若曦的身子:“你还记得?”
若曦突然想起来以前她死命逼他叫姐,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不得已使出杀手锏,拿陪他上街来诱惑,才换来小穆歌颤巍巍,酥软软的喊了一声姐,结果,她还正在陶醉呢,臭小子直接补了这么一句迅速逃开,当时就把她气了个半死。
现在突然说起这句,她心扑通一下重重跳了一下,脸红了一大片,拽开他的胳膊掉头钻进卫生间,甩手咣当一下关上门,咬着后槽牙在门里说:“我洗完澡你还在,就等着受死吧。”
门外没了动静,若曦只能先洗澡,洗完出来就看见某人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死去活来的,若曦想要掐他的鼻子,弄醒他,可目光又不争气扫过他结实的腹肌。
其实,其实有个人陪睡也挺好的,若曦收回目光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好半天才下决心把灯关了,乖乖躺在穆歌身边,想想昨晚的好眠,她再正人君子的向他的身边凑了凑,见睡梦中那个人鼻息沉重人事不知,又慢慢抬起自己的身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的点了一下,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才放心睡下去,心怀叵测的她还把手悄悄放在他的肚子上,滚热的温度使得她红着脸拱一拱脑袋。
“摸一次,一百块钱。”头顶突然有人出声,吓得她浑身一抖,赶紧把作案工具抽回来,销毁完自己揩油的证据后后佯装睡迷糊的声音嘟囔说:“真烦人,说什么呢,我都睡着了。”
穆歌闷笑:“那你继续睡,我也继续梦游。”说完,身子就压了上来。
传说中的航母舰
喘息就在耳边,若曦童鞋连反手自救的机会都没有,手舞足蹈的在穆歌的身子下面不断挣扎,根本不顶用。以前还觉得他这弱那弱的,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了,这家伙真是重得跟山一样,她除了大喘息以外只能被人肆意欺压,直到某些人很有良心的松开她的嘴,伏在她的耳边低声的问:“还睡吗?”
若曦满脸通红,用力推他,“不,不睡了。”
“不睡,我们玩点别的?”他呵呵的笑着,一把把她拖到自己怀里,用下巴摩挲她的头顶。
“我睡!”差点咬到舌头的若曦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哦,那你睡吧,我继续梦游。”促狭的穆歌简直就是讨债鬼,若曦被他打败了,恶狠狠的说:“你耍傻丫头玩呢是吧?你这是根本就没正确答案的两边堵,拐什么弯使什么坏心眼啊,直接来就好了。”
穆歌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揉弄着她的嘴唇,扑哧笑出来:“傻丫头,要是我有坏心眼你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和平时嬉笑打骂的穆歌有点不一样,压抑的喘息和不同寻常的动作似乎说明她自以为是的安全其实岌岌可危。
若曦心一横,撇了嘴角:“不就那么回事嘛,来吧,另外你先交代你的历史问题,然后最好有健康证明,然后我们就上床怎么样?”
穆歌仿佛被她下了一跳,这么彪悍的若曦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竟说不出来话,有点小忸怩。
“怎么了?没健康证明,那谁我怎么知道你是第几手呢,是不是以A为开头的病毒携带者,我有主张自己健康的知情权……”若曦BALABALA还要说下去,一抬头正看见皎洁的月色下穆歌似乎红了脸,特可爱的嘟起嘴:“你就把我设想得那么差劲?”
天阿,一个男人长的帅也罢了,还在你面前嘟起嘴的撒娇,这种情况岂能是一般人类所能抵抗得了的,若曦顿时心情大好,捏捏他的小脸蛋:“怎么,你难道还想说你是小C男一枚?”
穆歌悻悻,“很丢人吗,你笑得像偷到地雷的鬼子。”
“骗谁啊,你动作那么熟练。”若曦回想一下他这两天的动作,根本就是一操作老手劳动模范。
“大姐,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吗,而且这是本能。”穆歌有点抹不开面子的说。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大眼瞪小眼,接下来确实有点小问题,对于两个都只看过猪走的人来说,把理论提升到实践是很必要的,但过程也必将是曲折的。
若曦回忆一下自己看过的小说,仰头勾住穆歌的脖子,下巴一抬就吻住他,她的唇在他的唇上滑来滑去,穆歌牙齿咬的很紧,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口她的舌头就趁机溜进去,把他所有的声音都堵住了。
她的脸烫得吓人,嘴唇也烫得吓人,穆歌觉得自己能看清楚若曦微微颤动的睫毛,虽然强悍的动作掩盖了某些慌乱,但那细微的动作出卖了她的羞涩,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带着猝不及防的错愕,回吻了她不可思议的温软。
有贼心没贼胆,有了贼胆又没了贼身板,若曦懂得怎么开头,但中间和末尾实在不是她力所能及的,好在在她即将退缩的时候穆歌老师顶上,以哄诱的方式逗弄着她,很快她就觉得自己腿和肚子微微发凉,再接下来是上衣,她每每反抗就被他咬住嘴唇来惩罚,一点点咬,反复的用齿间磨,直到全身开始战栗为止。
若曦仅存的所有理智告诉她自己,穆歌说他没经验就是扯王八蛋谎,谁家没经验还懂得折磨人的。
如果这话被穆歌听见了,他一定要再咬几口才能解恨。他倒是觉得折磨人的是若曦轻轻浅浅撩乱人心的呻吟,迷乱中有点傻呼呼可爱的神情让他身体热得要命。
这天真热,满身汗水的穆歌和她都有些透不过气来,有点焦灼,有点期待,说不出那种无可名状的热情,只能默声品味着。
若曦没有留指甲,但狠狠掐住他壮硕双臂的力道一点都不小,穆歌被抓疼了,只能小声说:“拜托,你轻点,我明天还要见人呢。”
若曦疼得不自禁,声音几乎变了腔调:“废,废话,你这么用力我明天就不见人了?”
“你又没明伤。”穆歌咬牙切齿的说。
“明伤暗伤都是伤,更何况撕裂性创伤比刮蹭性创伤更难愈合。”若曦露出尖尖的牙齿狠狠在他胸口咬了一下,吃不住痛的穆歌只能用唇封盖住她所有的谬论,同时还有身体,他的动作突然变得坚决而激烈,她完全不能承受,最后只能任他肆意掠夺,溃不成军。
这就是挑战男人权威和尊严的结果,不能因为草小而蔑视,不能因为草小而反抗,草小不小不重要,重要的是惩罚的时候都一样,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女人。
若曦事后虚弱的趴在穆歌胸膛上,抑郁的总结出如上的治家安邦平天下至理名言。若曦这一觉睡得黑甜,除了时不时拍掉耳边骚扰的蜻蜓点水亲吻基本上属于人事不知状态中,手机闹铃响了一次,她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再翻身,就被人抱个正着,然后是把头拱在那个热乎乎的怀里继续睡。
晨光里的若曦很简单,干干净净带着绯红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来辨认真假,穆歌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不想放手,因为他的力道太大,勒得还在睡觉的她无力的捶了捶他的肩膀,“都喘不上来气了,你等我醒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吗,那我先收拾你吧,省得到时候赔本。”穆歌在她鼻尖上轻咬一下,作势狞笑,若曦下意识咬回去,却被他吻住嘴唇动弹不得,很快穆歌情动,由上往下开始行动,皱眉的她拍开不规矩的手说:“还累呢,别动。”
穆歌手在她腰那流连,“送到嘴里的肉,不吃会被别人怀疑能力的。“
若曦勉强睁开眼睛,红了脸:“天都亮了,一会儿还不得来找我们?”
“不怕,他们很识相。”他笑凑到若曦耳边说:“昨晚的动静估计隔壁都听见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轻薄的窗帘半拉着,晨光带着温暖撒在她未着存缕的身上,穆歌压住她,轻吻着她的肩头,“若曦,我很爱你。”
穆歌的声音很低沉,听在耳朵里有些战栗,她看他伏下身来,又是想笑又是脸红又挣脱不开他,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吻着,起伏着。
折腾来折腾去,两个人都累了,若曦背朝着穆歌趟着,他的胳膊从她腰间穿过,手覆在她的胸口,头枕在她的颈子后头,沉重的呼吸是催眠的良药,很快她再次睡沉。两个人是被拍门声惊醒的,若曦迷迷糊糊的撞了撞背后的人,穆歌哑了嗓子问一句:“谁?”
“大家都去吃饭了,你们怎么还不醒?昨晚做什么坏事了?”门外人忍住笑意大声问。
若曦这才反应过来,惊得满身冷汗慌里慌张的开始套睡衣,穆歌按住她胡乱忙碌的手,一边朝门外喊:“你们先吃,我马上就来。”
“不着急,不着急,现在才11点半。”外面的声音小了许多,似乎为了掩盖笑意用手挡住了嘴,脚步声渐渐离开。
即便如此若曦大气也不敢出,仿佛被人捉奸在床那么紧张,穆歌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比,附在她耳畔说:“你去卫生间梳洗,我先过去。”
若曦抱着睡意点点头,赶紧几步蹿到卫生间,咣当一下把门锁上,抚住胸口直喘气,这叫怎么回事阿,搞得像和有妇之夫背人偷情了似的。
梳洗完毕果然穆歌不在房间里,她穿好衣服赶紧出门去前面吃饭,一推门就看见黑压压一屋子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若曦平生第一次这么窘涩,正手足无措的时候被穆歌拉到自己身边坐好,两个人同时埋头吃饭。于是房间里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紧张的她慢慢放松下来,被人抓包的窘迫感觉也变得好些,正打哈欠的她碗里很快被人放了一块牛肉,耳边是穆歌小声说的:“吃,补充体力。”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造成她体力流失严重的,她不说话,直接白了他一眼。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穆歌每每做出这样无辜的表情就让若曦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的欲望,她冷冷的说:“别假惺惺的,你这种行为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那,多给点甜枣会不会可以再打一次?”穆歌抿嘴笑得很狡诈。
“穆歌,你不想在朋友面前死的太难看的话就闭嘴。”若曦真想当场翻脸,碍于这么多人只能蹦着青筋咬着牙。
“踹坏了我你舍得?”他一脸坏笑,又给她夹了一块鱼。
“为什么不舍得,踹坏了省得做坏事。”若曦红着脸故作冷静的回答,把那块鱼肉又还回他的碗里。
这一些列的小动作加上他们不停的耳语,对面的人早就忍不住了,呵呵笑着说:“你俩在床上还没聊够,现在还在我们面前聊,存心刺激人呢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只见穆歌笑不可抑的说:“没办法,谁让我们现在已经如胶似漆了呢。”
他说完还没忘瞟了身边的若曦一眼,当然,若曦也没忘还给他一个友好而用力的掐。
坚定是很难的事
若曦的假期结束是在半夜,同事家老人病逝临请假让她速归替班,因为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大半夜,说好明天再去,所以穆歌提前送她回家住一晚,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到家后车停在楼下,她往楼上走,穆歌就拉着她的手,若曦回头他只是笑。
“有点舍不得怎么办?”他淡淡的笑。
“管我什么事?”穆歌脸上的笑让若曦满脸窘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那我想你怎么办?”穆歌十分好脾气的拽着她手撒娇。
“打电话。”若曦抿嘴笑。
穆歌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喃喃的说:“要不你答应嫁给我算了,省得送来送去的舍不得。”
若曦切了一声,还是转身上楼,身后就是某人笑呵呵的说:“林若曦,你不正面回答,我就当你默认哦。”
她嗤的一笑,这家伙有时候像大人,有时候像孩子,真是个矛盾的结合体,忽而可爱如顽皮的孩子忽而又深沉如成熟稳重的男人。
有点不好琢磨。
因为很晚了,开门的时候她格外小心,也没开灯,蹑手蹑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父亲房中似乎有女人的声音。
心中微微一窘,原来穆歌他妈今晚没走。
再细听,絮絮叨叨的声音里似乎也夹杂着父亲的声音,两个人也许是睡不着在聊天,若曦捶了捶脖子,准备好好睡一觉明天上班,回身关门那刻就听见似乎提到了自己和穆歌的名字。
她心一阵跳,慢慢走过去,站在门外正听见林旭晟剧烈咳嗽的声音,而后是穆音焦急的说:“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
“若曦阿要不是比穆歌大几岁,我也不着急。他俩一没血缘二有感情谁能把他们俩怎么样,真要是将来有个结果亲上加亲也不错,可是就是这大五岁阿早晚是个事儿,你说穆歌现在回来才一年,若曦都三十了,等将来穆歌再发展发展,功成名就了若曦也大龄了,那时候要有个万一我就怕若曦她受不了,她这个孩子要面子,外强内柔,就怕她什么都不说都憋心里。”
“也不见得真怎么样了,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我虽然是当妈的但不敢担保穆歌这孩子的秉性,就怕他赶明儿坑了若曦。”穆音叹口气,“都说当妈的能明白孩子的心,你说,我怎么就不明白穆歌呢?”
“他们俩这次出去,我不知道要去这么久,以为当天就回来的,不然我怎么也要拦着点。”林旭晟无奈的说:“按说这穆歌才回来也没几天,他们俩怎么就好上了?”
穆音停了半天才说:“穆歌没出过之前其实他们俩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他们俩感情不深,又碰上穆歌他爸让穆歌去美国,以为两个人分开就好了,没告诉你,结果……”
“他们俩以前就好了?”林旭晟一着急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若曦听得揪心差点就推门进去看看父亲的情况。
“说不着急你偏着急,明儿我和穆歌打听打听,也许什么都没有呢,我就让穆歌注意点,现在难受总比将来难受的强。”穆音叹气。
卧室里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安静起来,静得连风吹得客厅外窗户上的纱窗微微晃动都能清楚听见,若曦不知道自己该继续站着还是回房,踌躇了半秒又听见林旭晟说:“这孩子这几年太苦了,我真不想拦着她。”
又停了一小会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是为了她好,长痛不如短痛。”穆音劝了劝,见林旭晟不说话起身给他倒点水,拿起水杯推开门,正看见若曦在夜色里寂寂的站在门外,愣了一下,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凝重。
若曦见她呆在那,冷淡的点点头,很礼貌的叫了一声:“穆阿姨。”只不过这礼貌里多了些许拒绝千里之外的疏离。
穆音没想到若曦站在门外,一想到她一定听到自己和老林的谈话顿时手有些晃,“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明天给同事替班。”若曦冷淡的回答,转身回了房间。穆音还想和她解释什么,可若曦已经把门咣当一声关上,拒绝了所有的解释。
留下穆音站在客厅,进退不得起来。
若曦躺在床上嘴角无奈的上扬,才几分钟以前穆歌还和她依依惜别,后几分钟就听见别人对他们感情的担忧,毫不在意那是骗人的鬼话,可因为这些话就去怀疑穆歌的感情也没必要。只是当她把脸贴在枕头上那刻,心中的无奈才敢随着叹息发泄出来。
女大男小就那么让人不放心吗?像是被判了死刑的重患,人人都笃定准备后事,该怎么安慰家属,该怎么收拾善后,却没有人相信他们会靠顽强的坚持活下去,并且慢慢好转。
仔细想想这几天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若曦把所有甜蜜的瞬间都品了一次,弥足珍贵。她微笑,神色却是恍惚的,心里慌的很,偏困倦的双眼有点不争气的想睡。
明天还要上班呢,不想了,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她想。至少,坚定的相信一下未来还是必要的,其他的再说。周而复始的忙碌,周而复始的工作,脚打后脑勺的跑了一上午,到吃饭时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刚进食堂们就看见黎子湛,他正在和同事讨论什么,坐在靠门的一角没看见她,若曦想了想还是端着饭盘坐在远处,正拿起勺子随便吃,就看见对面笑呵呵的坐下个人,“林若曦?”
若曦抬头想想,“你是张向阳?”
“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我们两个班是上合班课的,你是你们班的实习代表,我是我们班的,咱俩还交换过实习笔记。”张向阳笑眯眯的样子很憨厚,想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他还没这么胖的。
若曦正想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就听见有人在后头突然喊了一声:“林医生,你怎么坐那了,我帮你占了位置。”
这桌的两个人顿时愣住,若曦扭头看过去,黎子湛正向她微笑招手,张向阳反应很快,朝若曦丢了一个颇耐人寻味的眼光,小声说:“我刚转过来,不知道你佳人有属,如果为此丢了小命,多无辜。”他笑着抬头,端着一口未动的食物从她身边走过,朝黎子湛点头笑笑。
黎子湛说话的时候已经坐到一边,空出一个座位等她,若曦想想,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坐在黎子湛旁边,继续默吃未完的中饭。这样的气氛,对面的人也很识相,迅速吃完打声招呼就先走一步。
“就放了三天假?怎么这么快就上班了?“黎子湛蹩眉问道。
“嗯,同事家里有事,我替班。”若曦低头食不知味的嚼着东西。
两个人仍是静默,但听得到彼此呼吸声,大约过了很久,黎子湛的声音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再次响起:“选好了?”
若曦也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用力点点头:“唔,选好了。”
“很坚定?”黎子湛眼底含着笑意,嘴角微微弯起浅浅的弧度:“不再考虑一下我这选项的可能性?”他的声音暧昧不明,有点沙哑。
若曦觉得自己点头的动作几乎动用全身的力气,眼睛有点不敢看身边的那个人。
黎子湛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开始吃饭,若曦见他这样反而没了胃口,一下一下刮的很慢,正想抬头说点什么,黎子湛已经站起,端着饭盘:“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若曦扭头继续吃饭,眼角余光丽的白色身影渐行渐远,落寞的背影差点让若曦喊出什么不坚定的话来,幸好最后她还是坚定住了。
坚定,再坚定,还是必要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若曦远远望见穆音站在大门前,十几层俯瞰下去,她的身影很渺小,但一眼就能辨认。今天是阴天,小冷风开始吹起她的衣角裙摆,显得更加阴冷,若曦看她有半个小时了,本来准备在窗前伸伸懒腰,就看见犹豫徘徊的人。
最终穆音还是下了决心走进大门,若曦也决定坐在位置上等待这个不速之客。
犹豫那么久,一定是必须犹豫的事情,也必然是牵扯她身边所有一切的事情。
若曦觉得自己都有点不忍心听了,怕其中的东西,也有她一份。
几分钟并不长,若曦还在看着手中的记录,穆音就已经走进来,她有些怯弱,甚至可以说很讨好的笑着打招呼:“若曦,还没下班呢?”
若曦礼貌的笑笑:“没,今天可能要加班。”
“哦,那我想和你说说话。”
“说吧。”
“这里会不会不方便?”穆音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告诉若曦她想说什么,若曦冷淡的摇摇头:“没关系,您说。“
穆音不作声,若曦把手中的笔放在桌子上,穆音就坐在病患的椅子上,若曦的位置看起来有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穆音终于抬起头,直直的望着若曦的眼睛:“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我希望你和穆歌分手。”
杰姆德拉的礼物
“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要求你做什么,我能做到的也只是管好自己的孩子。今天早上穆歌跟我说,他希望我们一家四口能在一起生活,这也是我曾经希望的。只是现在……,穆歌去美国的八年生活事物都是由他爸打理,他爸和我离婚后在美国又再次结婚,只是一直没有孩子。他希望穆歌能够接管他手中的公司,可穆歌毕业后一意回国,谁都拦不住。我想你也知道,他回国是为了什么。”穆音眼睛直直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若曦,眼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您继续说,我听着。”若曦淡淡的说。
“他爸后来也想明白了,觉得他来国内锻炼一下也好,毕竟穆歌现在年纪还小,又没什么工作经验,即使留在那边也不好直接安排进公司,可又怕离开年头太多的穆歌在国内四处求职受苦,所以就托个朋友帮忙在华昊留个总监的位置给他,而穆歌这孩子一直以为这工作是凭借他个人能力争取到的。”穆音说到这里再次停顿。
过了半晌,若曦才点头微笑:“原来如此,难怪。”
“今天我跟他说出心中担忧后,穆歌和他父亲通话,大意是他准备留在这里不回去了,他爸非常震怒他的所作所为,本来就曾因为我把穆歌带到你们家不满,如今你和穆歌的事让他把回美国的机会都放弃掉了,所以他爸下了最后通牒,现在不立即回去,将不会再有任何回旋的机会。”
若曦慢慢抬起头,说不清心中滋味。上一辈之间矛盾纠葛她不想多说,只是其中的原因听起来还真像泡沫剧一样可笑。这样的烂摊子最后居然让她一个女人来伟大牺牲自我情感才能收拾干净,不知道若曦是该悲哀情之脆弱,还是庆幸穆歌还算坚定。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喜欢我,说到底当年老林出事也是因为我,他为了救我才滚到车轮底下,我现在恨不得当年出事的是我,这样他也能少受些罪。穆歌如果失去这个机会不是不能生存,只不过你也了解他的个性,当他知道所有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路子,否定他全部能力的时候,未必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都说谁家的孩子谁家爱,老林担心的是你,他还不知道这些内情,他只是怕你再等穆歌几年浪费青春,而我担心的是穆歌,一旦华昊辞退他,他将过得很难堪,前途也尽毁。”
穆音说到最后声音都开始发抖,她枯瘦的手抓住若曦的,颤着说:“现在他是铁了心,无论谁说什么都不肯听,穆歌今天已经跟他爸说了,除了你说分开,否则他一辈子都等在这儿,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要求你去说这句话,只是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肯去和他分手,为了公平,我会离开你的父亲,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若曦等她把话都说完,才转过身,脸沉如水,一字一句的把字咬的很清晰:“穆阿姨,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您,您要失望了,我不会去说这句话。如果是穆歌他想离开了,请让他自己来对我讲,你现在做的所有一切看起来非常荒谬,不仅在侮辱我,也在侮辱穆歌,更是侮辱了我父亲。我知道你辛辛苦苦把穆歌拉扯大不容易,为了他更好的未来做出任何事都是一个母亲让人可以理解的作为,当年穆歌去了美国,我对您不好,甚至最后连个容身之处都没给您,是我的错,长大以后我理解了父亲和您的感情,愧疚自己当年的自私和冷漠,希望您和我父亲继续相伴到老也是心甘情愿由心而发,但这不是我用来交换穆歌的理由,哪怕穆歌知道我当年所做的一切因此恨我离开我,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我不后悔,但是让我主动放弃,我做不到。而您,也没有必要因为儿女的事,把自己的感情再次牺牲,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您这种欣牺牲都算不上伟大。”
穆音愣在那,苍白的嘴唇不住的颤动,她的表情让若曦心里有些不忍,其实,这些年最苦的人不是若曦,而是她。
穆歌父亲当年酗酒家暴,年纪轻轻的她带着小穆歌离开家,舍弃富裕的生活和若曦父亲甘愿过稍嫌贫困的生活也不过就是图能有个安稳的家。她从心往外的努力,林旭晟看得到,若曦也看得到,只是那时自己还小,不能接受。穆歌走后,她被驱出林家,孤苦无靠,林若曦照顾父亲虽累至少还有亲属帮把手,不能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渡过那八年寂寞日子。原以为儿子从美国回来能从此过上安稳日子,偏又闹出这么多枝枝节节,懦弱了大半辈子,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再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换,给儿子换个好未来。说到底,她才是所有人中最可怜的那个。
可是,若曦不想同情她。因为同情了,势必要说出那句伤及穆歌的话,也许整个人生都会因为这句话而面目全非。
一次选择,必然决定了一生,无论是她的,还是他的,都不该被别人来决定。
所以,她露出令穆音绝望的笑容,装作冷酷无情,明知道自己这么说很残忍,但仍然坚持:“除非穆歌跟我说分手,否则我不会如您所愿。”
穆音的脊梁顿时像被抽了筋,颓在一起,失去所有的支撑的靠在椅子上。
若曦别开脸,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忍住眼里的水雾说:“今天的话就当我没听过,您和我父亲好好过日子,别的,就别操心了。”晚上若曦值班,穆歌来找她,打了个电话上来说要请她吃夜霄,若曦晚饭没吃,夜宵也自然没什么胃口,只是想见他才脱了身上的白大褂下楼。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天我算明白这话里的滋味了。”穆歌笑呵呵的对她说。
若曦也笑呵呵的呸的了一口。
从下班到现在,五个小时。她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总像高考等待录取通知时那种紧张,有点惊,有点慌,想见他,又怕见他。可真见到本人,心反而踏实了许多。她会尊重他的选择,也会尊重自己的坚持,所以在他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她也可以谈笑风生的应对。
“陪我吃饭吧,今天我妈失踪一天,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好可怜。”穆歌又做出无辜的表情哄她。
“这么高,这么壮,还能饿死不成?”若曦微笑着打他的脑袋,撇嘴不屑。
“你个没良心的,饿着我你不心疼?”穆歌笑着抓住她的手,带到自己怀里,把她的肩膀圈住,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指一直在用力。
若曦一直没说话,静静的待在他的怀里,笑眯眯的,手指被他攥的生疼。。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过了好久,若曦才轻轻的问。
穆歌放开她,仔仔细细的打量,脸色有点沉:“你想听什么?”
他那么紧张,就像害怕她知道什么就会立即消失一样,被他捏紧的肩膀疼得厉害,她只能保持微笑问:“是吃麻辣烫呢,还是吃烤羊肉串呢?”
瞬间,穆歌紧绷的神经松下来,笑着点着她的鼻子:“你说了算。”
“老实交待,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刚刚怎么那么心虚?”她的声音软软的,与其说是在责怪,不如说是在逗他,穆歌也算配合,立即做讨饶的姿势:“是,是,是,我是做心虚的事了,今天整整一天我一直在想某个女人,我认罪,我伏法。”
她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干不出什么好事,说吧,你是准备断了胳膊腿儿呢,还是准备留个全尸?”
“早知道那个女人这么狠,我就不想她了。”他摇头晃脑的叹息,毫不以外的被人踹了一脚,好好的西裤上留下个鞋印。
林若曦粲然一笑:“看你嘴皮子这么利落,应该能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穆歌还没明白,若曦踮起脚吻上去,就那么把他噙住,辗转流连。
他在她的唇边,喃喃的问:“你怎么了?”
她仰望天上的星星,眼泪还含在眼眶,嗤的笑出声来:“看见小帅哥色心大起了呗,多简单,这也用问?”
“那小帅哥能说不要吗?”他做出羞涩忸怩的小模样。
两个人一起笑出来,而后是长久长久的对视沉默。
“还去吃饭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若曦惊醒般忽然扯出笑容,“走,咱吃麻辣烫去。”
还记得幼年的课本上曾有篇《麦琪的礼物》,年轻的女语文老师刚毕业,领大家读范文时热泪盈眶,同学们都不理解,总觉得那个女老师是上春晚煽情的好人选,直到今天,那篇若曦脑子里只记得表带和玳瑁发饰的课文突然无缘无故的清晰起来,每一段,每一句,都能记起。
那个结尾似乎是这样说的:“正如诸位所知,麦琪是聪明人,聪明绝顶的人,他们把礼物带来送给出生在马槽里的耶稣。他们发明送圣诞礼物这玩艺儿。由于他们是聪明人,毫无疑问,他们的礼物也是聪明的礼物,如果碰上两样东西完全一样,可能还具有交换的权利。在这儿,我已经笨拙地给你们介绍了住公寓套间的两个傻孩子不足为奇的平淡故事,他们极不明智地为了对方而牺牲了他们家最最宝贵的东西。不过,让我们对现今的聪明人说最后一句话,在一切馈赠礼品的人当中,那两个人是最聪明的。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
他们就是麦琪”穆歌掩饰的很好,她也不差,两个人各端着小盆吃麻辣烫的时候仍是没心没肺的嬉笑调侃。
他说她像是八百辈子没吃过饭,她说他如今是金龟沦落成海带,你来我往没有一句提及不该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爱。
做个聪明人很容易,做个聪明的糊涂人不容易。
唔,这么说来,他们俩,都是麦琪。
他现在似乎不好
穆歌换了一家公司工作,若曦知道。听说工作的非常辛苦,两个人更是几天几天的见不到面,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都有时间,一见了他就是撒娇说自己很饿,想吃她做的饭。
可惜两个人刚把菜买回家那边一个电话又催走了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施拳脚的他,只剩下若曦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愣愣的。
后来,她把菜和肉拿出来,焖了一锅米饭,专心把牛肉铺在菜板上,把耳边一缕松散下来的鬓发绑好,拿起菜刀很仔细的切,一片片,一根根专注而认真。
若曦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做过一顿饭,以前事情多,又请了护工帮忙给父亲做饭,她自己能吃食堂就吃食堂,实在没有饭菜了就下面条对付一口,这样懈怠下几年过去了,厨艺丝毫没有增长,花几十分钟做一顿饭是她不能想象的事,可今天,穆歌被电话叫回去的无奈,和没有吃到饭时候的一脸垂涎都让她想亲手给他做一次饭,虽然在拿起饭盒装上这些精心烹饪好的菜饭时她还对自己还强调这最后一次,下不为例,但真把饭盒放在车里还是有点忐忑。
夜色已经有点晚了,车开的很慢,街边两侧的住宅里都是温暖的灯光,也许每盏灯光下都有一个爱情故事,不知道有没有像他们俩的。若曦把电台打开,听着两个主持人像话唠一样啰嗦,她转着方向盘七拐八拐才找到穆歌对自己说过的地方。
确实有点落差。很老的办公楼里只有三层一隅有灯光,若曦想都没想就拿了饭盒走上去,才发现自己有点傻,贸贸然敲门似乎不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手机打通穆歌的电话,仔细辨认一下,果然房间里传来穆歌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若曦抿嘴后退几步站在黑暗的楼梯拐角说:“是阿,特地打电话查岗。”
“查岗用电话是不行的,还不如人来看的清楚。”穆歌在电话里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夜色里分外诱人。
“好吧,那你等我。”若曦轻轻的说,放缓脚步走到那扇门口,笃笃敲了几声,门后无声无息,她又敲了一遍,大门突然打开,背挡住灯光的人露出白牙:“你……”
“查岗的,去墙角蹲着抱头,我要检查。”若曦推开门才发现门后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房间里顿时静的可怕,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你,们加班阿?”若曦很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穆歌同志善意的拍拍她的后背说:“这是我女朋友,上来查岗的。”
其余几个人都知趣的笑笑,各自埋头做事,穆歌把若曦拉出来,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到楼下,若曦回头怪他:“你怎么没说一群人加班呢?害得我刚刚那么丢人。”
“难道你以为就我一个人加班?”穆歌淡淡笑了,把她手里的饭盒接过:“什么东西?”
若曦被他一句话说愣了,没回答。
她以为穆歌至少还是有独立办公室的,所以根本就没想过会面临这样的尴尬局面,突然意识到穆歌现在的境况似乎并没她想象那么好,鼻尖有点酸。
“呵,居然是鱼香肉丝,来我先尝一口。”穆歌示意她打开车门,自己坐上去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若曦也坐上去,“很难吃吧?”
“谁说的,人家说饿了甜如蜜,你这里就是放砒霜我也吃着香甜。”穆歌笑着又塞了口饭。
哭笑不得的若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吐象牙,我们就养狗好了,产值高,回报率快,稳赚不赔的买卖。”穆歌又笑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他吃的很快,若曦有些心疼的望着他:“你慢点吃,别噎着。”
“都等着呢,我出来时间太长了不好。”穆歌色迷迷的意有所指,若曦脸腾的红了一半,横了他一眼,抿嘴偷偷笑。
吃了一多半,电话又来,他忙放下饭盒从车后抽了张面巾纸把嘴擦干净,用脸颊贴了她的,然后摆摆手点头哈腰的往楼上跑。
若曦无奈,收拾饭盒,用舌尖舔了舔菜,呃,太酸了,陈醋放多了。再抬眼看看楼上的灯光,恐怕他们要加班到很晚,想起刚刚电台里有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从背包里拿把伞再跑上去,这次学乖了,还是先敲敲门再说,手还在半空中,站在门边的她就听见屋里人说:“多亏你了,不然还得返工。你女朋友要是等着你就先回去吧。”
“不用,一起干完。”穆歌呵呵笑着。
“那么拼命干嘛,多赚钱好娶老婆?”那个人继续开玩笑,穆歌也没反驳。
“最开始的时候徐总都不敢聘你,觉得你这经历的怎么也应该去个大点的公司,现在我明白了,大点的公司管的严不好接外活儿是吧?”
穆歌还是没有反驳,只是笑。
若曦低头敲敲门,穆歌开门,见她还没走有点奇怪:“怎么还没回家?”
“给你伞,今晚可能要下雨。”若曦低声说。
“哦,好。早点回家不然我不放心。”穆歌爱怜的用身子挡住后面的视线,宽厚的手摸摸她的脸颊。
若曦点点头,才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回家。
这样的坚持到底为了什么,若曦不知道,在穆歌摸她脸颊的时候察觉他的疲倦,那一瞬间,她眼眶里有泪,不忍被他看见,才话都不敢说的离开。
一个男人的成长终究要经过磨砺,他离开优渥的生活并不难,坚持下去也不难,难的是身边那个人是否真的忍心看下去。多少小说里温柔如水的女主角思的想的都是心疼两个字,为了这寥寥几笔牺牲自己幸福,狠心分离,硬将最爱的那个人屏蔽在自己的生命外,多年后再次相见恍如梦境,不属于彼此的两个人也多是空劳牵挂。
这般残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不想当罪人,却勉强不了自己去放弃,感情不是交换的物品,宁愿别人说她自私也不想伟大到拿去舍弃。
若曦想了又想,才把车停下来给穆歌发条短信:
“我真怕我会后悔,你累吗?”
几个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复折腾几次才下定决心把短信发出去,还没等红色小信封全发完,就看见有个新短信过来,她翻开短信,是穆歌。
他的短信是:今天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因为它有家的味道。
若曦脸红的笑笑,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准备继续开车回家,不料手机闪了闪,又来条短信。
不累,唯一后悔的是应该好好亲亲你。
若曦放下手机发动车子,转方向盘瞥着反光镜,总觉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含着笑才嗔了一句,“真酸。”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穆歌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偶尔一两条短信也都是好想你,亲亲之类。她上班时多关机,等看到了短信都几个小时后,连忙再发个短信回去,又是几个小时没回音。等不到再打电话过去,总是在加班,在电话里都可以听出他声音中的疲倦,再没别的可说,只能心疼的叫他注意身体,有空多休息。
又到周末,她去公司找他,远远就看见夕阳下的穆歌瘦了不少,下台阶时带着神采飞扬的笑容,可若曦总觉得他的身影那样落寞,或许是太累了,几乎支撑不住。
“你怎么来了?”他笑道。
“好几天都没看见你,项目忙完了?”若曦打开车门,递他一瓶水。
穆歌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你真善解人意,我忙了一天连水都没时间喝。”
她想了想:“想吃什么?”
“就想睡会儿。“他咧嘴,靠在座椅背上,说:“你随便,到了叫我。”
若曦点点头,静静的把车启动,穆歌闭上双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曾是那样风流倜傥的骄子,如今却落魄至此。堵车缝隙间,若曦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附过身,紧紧抱住他,好久都不肯松手。
穆歌因她的动作惊醒,吓了一跳:“怎么了?”
若曦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起坏心眼了。”
即使是被他发觉她仍不原意放手,紧紧抓着,好像这一放手就会消失一样。
穆歌慢慢明白过来,知她为什么如此,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开车,小心被人骂。”
她的脸色有点白,但仍能坚持坐回原位,在后面车按喇叭催赶之前接着开,随手把CD放入,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眼看要到秋天了,人就容易多愁善感。”
他垂下眼帘:“天上下红雨了。”
若曦呵呵笑了笑:“走,吃饭去,吃完了就什么都忘了。”
“你压力比我大,我知道。”穆歌的声音幽幽传来,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下来,背景是〈卡萨布兰卡〉优美的旋律。
“别人提起我,是为爱牺牲的好男人,而你,会有人说用一己自私牺牲爱人的前途。”穆歌微笑的说。
若曦仍是沉默,强打精神看车窗外的街景。
“可只有我知道,没了你前途什么都不是。”他声音很轻,温柔的几乎不像是他的,直到最后才说:“如果不嫌我工作不稳定,考虑一下嫁给我如何?”===========已补齐,争取晚上再抽,提前预报,可能会狗血...考验信任的种子
上班的时候在忙碌的大厅无意中碰见黎子湛迎面点头算打了招呼,两道剑眉飞扬入鬓,白大褂穿在身上越发显得沉稳内敛却不失锋芒,擦肩而过时他回头,声音低沉:“你脸色不好,家里有事?”
若曦低头笑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他蹩了眉,欲言又止,微笑都淡得似无,“假日都忙着和男朋友约会没时间休息?”
“他加班。”不想多说的她,又加快了脚步,很快两个人中间就空出了大段距离。
后面又没了声音。下班的时候意外看见黎子湛站在门口,见她换好了衣服,头一偏示意她出来,瞪她走出门口才说:“一起吃饭。”
若曦有几秒钟的意外,怔了怔,直觉想要拒绝,被他若无其事的一句找你有事把拒绝堵了回去。
二十分钟车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隐在闹市的僻静小院,古色古香的庭院楼阁参差矗立,拐过回廊让服务生用一扇屏风隔断亭外零星的客人,两个人对坐好,黎子湛叫服务生点菜,偶尔会若无其事回过头问问她的意见,坐立难安的若曦找不到该说的话,只是不住的点头,很快几个菜选好,服务生退下去,黎子湛转过身,一本正经说:“这顿饭应该你请我,没带钱的话我可以垫付。“
若曦不明就已,只是低头喝着茶水,黎子湛把服务生送来的酒打开,给自己斟上一杯,抬起头:“你喝吗?”
若曦摇摇头:“我不喝。“
黎子湛笑了笑,对若曦的冷淡不以为意:“也好。”
“叫我来什么事?”不知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就是紧张,经过这么多事后让她还像最开始那样相处实在做不到。
“好吧,开门见山。我有个朋友的公司正准备聘请一位年轻有为的项目总监,如果,如果你那位男朋友不介意可以去试试。”说罢,不等若曦答应,他已拿出随身的钢笔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写在向服务生要来的便笺上,站起身隔着宽大的桌子送到她面前。
若曦拿起那张纸,面色很差:“你怎么知道他……”
“你那个八卦朋友说的,刚好我这位朋友也着急,随便联系一下。”他并不解释太多,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些。
“谢谢。”若曦的声音是哑的,嘴里也苦涩到舌头发麻,但仍将那张纸认真叠好小心翼翼放入兜中。
骨气当不了饭吃,更何况没什么事情比穆歌现在的处境更让她难以忍受的。
她站起来,把他面前那瓶酒拿到自己面前,满满的倒了杯白酒,脖子一仰咕嘟咕嘟喝下去:“谢谢你,谢谢你还……”还怎样她也说不出来,只知道这平白的好得来必是不容易,不光是她,连他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
黎子湛就那样看着她,没有阻拦她的动作,目光深邃如夜,偶尔闪过一丝波动,那光分外清冷,不似从前轻松。
连日来心情不佳,再加上那杯急着掩盖困窘的高度辣酒下肚,若曦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坐回位置,黎子湛此时才缓缓开口:“你也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就是听说他现在的工作挺辛苦,连带着你也辛苦,想做个顺水人情,没别的。”
若曦知道他所说的顺水人情一定不那么简单,但又不能说其他,只能硬着头皮吃完这顿食不知味的饭,以及喝没有任何刺激的酒。
头昏脑涨的她嗓子眼像冒火一样,只能喝汤压住火辣辣的胃。一碗空了,有人拿走再盛一碗,她只是埋头喝,拿勺子的手都不停的颤,撞的汤碗叮当作响。
后来若曦有点醉了,迷迷糊糊的只记着攥住手中那张纸。准备离开的时候,摇晃不稳的她虽然很想尽量清醒,但手脚都不听使唤。最后她被黎子湛伸过来的胳膊搂住腰,才控制了趔趄的脚步,头就势靠在黎子湛胸口,不经意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很快,带着暖乎乎的亲切。
上了车,他一手扶方向盘,一手还在拐弯的时候照顾她,若曦觉得自己眼皮如山重,只能感觉温暖的手心烙在胳膊上的灼热,其他一概不知。
车停下,车顶灯打开,黎子湛走到侧面拉开车门,静静看着双颊绯红半歪在车椅背上,前所未有的柔弱。
站了很久。黎子湛算是君子,若曦抬头看看楼才知道他把她送回了自己家,满心就剩下这么一句话,想要挣扎着自己走,发现黎子湛并不松手,有力的臂弯始终揽在那儿。
“我自己能走。”她说。
黎子湛没回答,下一秒若曦觉得自己身上的手正在暗暗用力,顺着他的肩膀借着昏暗的路灯看过去,发现穆歌就靠在楼梯旁,淡淡抱着双臂看向倚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以为穆歌会生气,结果没有,他面色平静的慢慢走到他们俩面前,从黎子湛的手中把茫然的若曦拉回自己怀中,他紧张得看了一眼他,生怕会不冷静做出傻事,不想穆歌脸上没有露出异色,他只是沉默。
黎子湛看也不看穆歌,眼睛只盯着歪在别人怀里的若曦,嘴里的话不知说给谁听:“她喝多了。”
“我知道,谢谢你送她回来,黎医生。”穆歌声音平静得让人不敢置信。
“以后,别让我经常有机会送她回来。”黎子湛不动声色走上前一步,穆歌微微眯起眼睛将怀里的若曦往后拉了一步,躲开他笼上来的身影。
过了几秒钟黎子湛才终于对穆歌露出微笑:“给她多喝点水,多陪陪她。”
再不多说,转身离去。
穆歌紧紧抱住若曦的肩膀,冷冷的看着黎子湛的背影,半天都没再动。那张纸条是若曦第二天交给穆歌的。
昨晚穆歌没走,圈着她的肩膀睡了一晚上,她闹吐,他帮她捶背,她哼哼,他就摸摸她的头发,安抚她睡稳了,他就怔怔看着她的睡颜,久久不愿睡去。
直到清晨若曦彻底清醒了,慢慢睁开眼才看见凌乱头发,衬衫大开的穆歌已疲累的沉沉睡去。
惊觉她已醒来,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渴吗?”
若曦摇摇头,才想起黎子湛介绍的那个工作,胡乱摸了摸,幸好昨晚没脱衣服,从兜里翻出来皱巴巴的递给穆歌,他修长的手指翻开的是她忐忑不安的心,因为她还隐隐约约记得昨晚黎子湛和穆歌似乎说了什么,而穆歌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果然,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嘴角一挑:“黎医生介绍的?”
“嗯,你如果不原意可以不去,昨天他说要给你介绍工作我才答应去吃饭的,我和他没有别的。”若曦轻轻的说。
穆歌脸上的笑容很平静,就像看小宠物一样的表情看着她:“我现在有选择的权利吗?”
若曦报以同样的冷静的看向穆歌,用沉默等他接下来的话。
“当然要去。好机会不能错过,更何况这个好机会是我老婆找回来的。”穆歌似笑非笑的说。
原本一肚子的气被他随口一句话说泄了,脸上热辣辣的:“不要脸。”回身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我真怕你胡思乱想。”
穆歌笑笑,把她搂紧:“不过以后不许和别人出去吃饭,谁都不行。”
“嗯。”若曦点点头。
若曦折腾一晚还是有些困,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整个身子就爬上来,窝到他的怀里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再补一觉。
“你说你让我怎么放心?”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宠溺的苦笑,若曦懒得理他,下巴在他胸口磨蹭了两下,头一歪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让人心动。
穆歌低头亲吻她的眼角,额头,一下一下的,喃喃说:“你真笨,竟然为这样的事考验我的信任。”
若曦觉得眼睛痒,不耐的拍掉他的脸,一只胳膊又环上,接着睡。
“不要考验我第二次,下不为例。”他的声音很低,喃喃的,仿佛怕吵醒她,小声说。
若曦闭上的眼睛微微转转,似乎答应了。
而后再次沉睡过去。
安心去告别过往
穆歌没想到去公司面试的第一天就看见黎子湛推门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打了个照面,进退不得的情况下,他还是主动点头示意,黎子湛扬扬眉:“你来了?”
穆歌点点头,平静的把手中的求职简历在黎子湛面前亮了一下:“谢谢你的推荐,有空一起吃饭。”
黎子湛淡淡的笑笑:“不用,我只是不想让若曦为难。”
提起若曦穆歌才露出一丝笑意,同样淡淡的对黎子湛说:“正因为不想让她为难,我才来这里求职。”
黎子湛点点头:“那就好,让女人伤心的男人,再成功都算不上是好男人,不过不让女人伤心,安心被女人养的男人,也不见得算是什么好男人。”
穆歌不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奚落,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黎医生放心,和你相比我至少还有十年可以用来让我的女人不伤心,完成自己的事业。”
“不错,看来你很有信心。”黎子湛挑动嘴角,拍拍穆歌的肩膀,转身离开。
穆歌站在原地用很平静的声音说:“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她有信心。”
黎子湛回头看了他一眼,停顿几秒才抬起头微笑,“把信心放在女人身上,你很快就会吃大亏的。”说完转身离开。
只不过离开时的步伐不似以往潇洒,仿佛想起什么往事般沉重拖沓。周一例会 ,从会议室出来护士就跟若曦说办公室有人在等她,她以为是病人家属,于是说:“你让她稍等下,我去送点东西,马上就到。”
护士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说:“那个人说是林医生的同学。”
若曦愣了一下皱眉,她怎么来了。于是放下脚步回头:“她说她有什么事了吗?”
“没说,我说您在开会,她就说要等会儿,然后我给她倒杯水就出来了。”
护士说完很小心的看了一眼若曦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林医生一提起办公室那个人脸色非常差,好像两个人有什么过节的。
若曦点点头:“好,那我过去看看,对了你过会儿把查房记录给主任送过去。”说完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郝真真看见若曦迈步进门,立即站起来,三个月没见,她原本消瘦的身子似乎圆润了些,脸色看上去不错,眼睛也清爽有神了许多。想起那晚海轶在手术室外憔悴焦急的表情,与此时的她对比分外鲜明。
“怎么突然想来看看我?”若曦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笑呵呵说。
“早就想来谢谢你,海轶说上次多亏你们帮忙。”真真局促的站在那儿一直绞着手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应该的,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好点没?”若曦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失去孩子的事,只能轻声问。
“孩子没了,不过我的身体还好,这个是我想送你的,谢谢你不记前嫌还来帮我。”真真拿出一个小盒子硬要塞给若曦:“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算是给我们姐妹留个纪念。”
若曦自然不肯要,和她来回推搡了半天,说:“其实那天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你不用谢我。”
“你肯来,就是帮忙了。你的出现帮我解开很多心结。”真真虽然个子没有若曦高还是扬手把东西扔在她的办公桌上。
“你说留个纪念是什么意思?”若曦来不及去拿那个,突然想起她刚刚的对话。
“我和海轶办了技术移民去加拿大,过几天就准备走了。那个是我看好的一对玉佩,我买了一对也给你买了一对。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有心结,海轶说千好万好没有身体健康好,到鬼门关转一圈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要不起的,我想想,他说的对。所以我想和他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真真说道最后四个字,她苍白脸颊上竟闪过一丝红晕。
若曦淡淡笑了:“这不是挺好的吗?你是该好好珍惜眼前人才对。另外我也想和你说点事儿,你来的正好。“
她拉着真真的胳膊坐下,表情严肃的说:“现在我要跟你说几句真心话,你听不听我不管,但是必须要说。”
真真被她的突然收敛笑容的态度吓愣了一跳,嗫嚅:“你说吧,我听着。”
“我和海轶当年的感情就是小孩子初恋时都有的迷惘,我未必有多爱他,他也有多未必爱我,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个时候年纪小,不能走到一起是正常现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什么需要回头惋惜的,而你是在我们结束后与海轶交往的,不存在抢不抢,或者是他会不会还爱我的问题,所以你根本不必对我负罪,也不用对他缺乏安全感。我有喜欢的人,从小到大,我都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下心结。”
真真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若曦接着又说:“年纪小的时候我也害怕过,怕未来会受伤,怕付出没有回报,可是经历一些事后才明白,爱就爱了,没什么要害怕的。爱情是不害怕受伤不计较付出的,哪怕将来我被伤害了被辜负了,都不会后悔因此留下的一段美好回忆。所以,你要勇敢的去相信海轶,那天晚上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那种担心的直觉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你要记住,所有一切怎么开始的不重要,未来怎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能够相信彼此真的爱上一场,不留遗憾。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曦抿起嘴唇轻轻笑,抬头看她的眼睛:“我,现在只希望能真真切切的爱一次,哪怕未来结局不好,我也会尽力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今天的若曦根以往不同,真真虽然多年不曾和她深聊,可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眼底坚毅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肯定。
这才是坚强的若曦,那个经历什么事都没有弯下腰的女孩子。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那个弟弟?”真真想了半天才从若曦的话里琢磨出滋味。
“是,就是他。没想到,我在三十岁快结束的时候还玩了一把姐弟恋。”若曦对真真羞涩的笑笑,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由内而外的真心笑容。
动容的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戏谑的问:“火热的青春身体阿,怎么样?”
仿佛两个人又回到了大学相伴相靠的那个时候,她用言语刺激她,她再以牙还牙回敬过去。果然,若曦闻言立刻扯开笑容:“怎么,你找了一个熟男还欲求不满?”
“是啊是啊,男人三十五早走下坡路了,不像你的小嫩草,还是清晨七八点钟的太阳。”真真笑着朝若曦挤挤眼睛。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个正经的。”若曦笑着骂。
真真笑着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不和你没正经还能和谁没正经?”
两个人一起安静下来,真真走上前用力抱住若曦:“谢谢你若曦,谢谢你还肯安慰我,谢谢,谢谢……。”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笨蛋,你呀不许红杏出墙,好好对renjia  海轶,你这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只有碰见他那样的性格才能忍得了。”若曦笑着拍拍她颤抖的后背。
真真点点头,眼中潮热,抽泣着。
若曦鼻子也堵得厉害,这辈子除了母亲过世,她很少哭,可现在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你这家伙,快下来,一会儿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再搞百合呢。”
真真噗嗤笑出来:“我没意见,问问你家小嫩草答应不。”
“问他干什么?”若曦难得有不好意思表情,真真抓住她的害羞就不罢休:“快点说,青春的小嫩草一夜几次?”
若曦哭笑不得,赶紧抓住真真反威胁道:“你再说我就去抢海轶。”
“去吧,去吧,我去抢小嫩草。”真真呵呵笑道,弄得若曦一脸郁闷:“抢就抢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欢迎抢购。”
“呀,好酸阿,林若曦,你们医院改酿醋了吗?”真真笑眯眯的呕她。中午两个人吃了顿饭,若曦一直劝真真多吃点,就像两个人又回到大学同住一个宿舍的时代,嘻嘻哈哈打闹不停,周围的食客纷纷看向她们,两个人却满不在乎。
临走时若曦送她去等海轶来接,真真打了个电话,十分钟车子就到。若曦和他们俩一一道别,临末了还没忘笑着叮嘱真真:“好好珍惜熟男哦,现在的小女生们就喜欢大叔呢,小心被人撬墙角。”
真真在副驾驶位置上笑的前仰后合的,海轶不懂她们俩在说什么,只不过难得看两个人都这么开心,他也微笑着朝若曦摆摆手,若曦点头,最后目送车子倒车,再划了漂亮的弧线绝尘离去。
这世间有很多事不是用单纯的一个字就能总结,爱或恨,是与非,界线模糊难以判定。爱过的,也会恨之入骨,恨过的,也会恩爱比翼,是是非非,是变成非,非也如是,恩怨间隔百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哪又有什么是化解不开的一辈子纠葛?
爱也好,恨也罢,过了五十年,我们是谁,谁又是我们,谁会知道?
不如轻松的摆摆手,祝福他们好了。
在她也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时候,希望祝福所有纠葛在感情里的人,毕竟人活一世,所求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适意和无憾。
再见,所有曾经的过往。
而她,还要坚持下去,和穆歌一起,等着他们的,未来。==========  亲爱的我会等你
穆歌面试通过了,不过随后一纸调令被派往深圳总部任前深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走之前给若曦发了条短信,等我。
若曦那时在上班,知道这是他飞机起飞的时间,但没空暇去看手机,等下了班再去回短信,一条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总觉得太煽情,反反复复才写了几个字,好,我会等你。
穆歌没回,他就这样开始了另一种天高海阔的生活。
若曦甚至能想像出他归来时神采飞扬的样子,笑嘻嘻的再拿出点什么耍赖让她收下,即使累到趴在办公桌上,那份幸福感也永远充溢在她的心底,支撑她过下去。
穆音很久没来若曦家了,父亲似乎知道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由护工带着出门遛弯,偶尔也会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若曦回来的时候见父亲这样就坐下来陪他聊聊天。
“最近忙吧?”若曦见林旭晟有点累了,帮他上床盖好被子,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回答:“还行,入秋不忙。”
“不忙就抓紧把自己的事解决了,不然我总睡不好。”林旭晟叹息说。
“嗯,知道了。”若曦手机突然震动,赶紧拿起来接了:“喂,您好。”
“有空一起吃饭?”黎子湛的电话让她有点意外,现在时候不早了,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林旭晟朝她摆摆手,似乎再叫她别管自己,赶紧有事办事。
她这才站起来小声说:“太晚了,不太方便。”
“就当还我一个人情?”黎子湛似乎已经喝了酒,语音微醺。
若曦接不上话,想想还是沉不住气,一言不发的挂掉电话,拿着电话怔怔可又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不对,而后再拨过去,那边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不放心的再按几次,都是没人接。
接与拨竟变成了一种较劲,沉不住气的人自然先输了一半,最后还是对方又来了电话,接通后沉默片刻,才淡淡的说:“麻烦你帮个忙,我喝多了,开不了车。”
若曦赶到他说的地点时,只有他一个人靠在酒吧一隅的沙发上。若曦很少来这种地方,昏暗暧昧的气氛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上前拍了拍黎子湛的肩膀,轻轻唤了声“醒醒,醒醒。”
黎子湛微微睁开眼,看清来人才扬了嘴角:“你还真快,我梦里还想你明天天亮之前能到吗,结果一睁眼就在眼前了。”
酒后的他似乎比平时话多些,若曦想喊人结账,他又说:“结完了,如果你想买单,不妨再请我喝点。”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几桌人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若曦不喜欢当众引人注目,于是低声问他能不能自己走。
黎子湛慢慢站起,手却攥住她的,很用力,她挣脱不开,无奈由他拖着走出酒吧。其实黎子湛步履之间虽然有点晃,但绝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所以若曦等人少了才甩了他的手准备掏钥匙开车。
站在身后的他忽然贴身抱住她,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男人的怀抱一向能让女人安心,不过此时若曦除了僵硬几乎感觉不到其他,唯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松手。”
“你知道吗,他和我当年一样傻,以为信任可以让一个女人等待下去,其实世间最不可靠的就是信任。”他的声音似乎也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若曦冷然:“黎子湛,请你放开。”
身上的力道松了些,若曦趁机打开车门,扳着脸坐进去发动车子,黎子湛坐在旁边,突然按住她发动车子引擎的手,“陪我坐坐。”
他的神情有点恍惚,掌心的温度灼人,若曦觉得他醉的厉害,但还是收回了手,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车子轰轰的声音在初秋的夜里传出老远。
他忽而笑了:“林若曦,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若曦低头没回答,黎子湛昂起头靠在座椅上:“就是你靠在我肩膀上那时候。”
这个说法有点含糊不清楚,若曦想了半天才记起那是他们一起去学习的第一天,她半路睡着了靠在她的肩膀上。
“其实你长大后和小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像,陆小川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看见过你,那时候你是无畏无惧的,单纯而可爱,只不过那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都在韶儿身上,从来没想过别人。分到这家医院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你,只不过现在的你改变了太多,日子这样久,不光磨去了你的光芒,连那时的坚韧小脾气也改成了慢慢温吞。想想,我还是没说自己认识你,很快你就调去了住院部。”
若曦的记忆里没有这段时光,那时候忙来忙去根本连抬头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注意到身边都有什么人,做什么事。沈离调过来的时候还是天天坚持不懈和她一起吃饭,她才会注意这个昔日同窗的存在,对于其他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同事,她根本就空不出时间去观察。
“后来听别人说咱们院有个冷漠的女医生,你对她笑她都不会理,更有同事说相处几年了和你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我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你,却不以为意。直到准备去学习的那天,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去,梦里似乎有谁的影子,笑得特别的甜。我才觉得你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美梦包围着的过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有点嫉妒那个时候的海轶,他看见的是你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而我再见你,笑容对你来说已经这样罕见。让你陪我买东西那天,其实是个特别的日子,那个人从美国回来,我的心情不好,而就在此时你诱惑了我,喝完酒的你笑容灿烂让我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接受你的邀请。现在想想,如果当时那个电话没来该多好,我们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败给小孩子。虽然活了三十多年,也曾在情场上挫败过,可那天晚上他从我手里把你接过去我真的觉得自己一败涂地,他比你我想的都要坚强,如果当年我能和他一样坚定,我的身边将是另一个人,这几天我一直睡不踏实,说想你也好,不甘心败给个孩子也好,我都忘不了你。你的魅力呵真大,前前后后几个人都栽你手里,偏偏你自己还不敢前进。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就想,与其把你给那个小子将来不一定会有好结果,还不如趁他离开这个机会抢过来,哪怕最后罪名都由我来背也行。所以刚刚我想,只要你回答我的话软弱一丁点,就一丁点,我都会横下心去抢你,哪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哪怕最后你还是要离开,我也对得起我自己。”
黎子湛说到这里,轻松的笑笑,长叹口气:“可惜,你太坚定了,坚定到我有点害怕。面对这样的你我说不出自辱尊严的话,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到时候连最后的剩下那么点愧疚都给你折腾没了,图什么?所以,你好好奔向你的未来吧,在我还没后悔的时候。”
若曦从没想过黎子湛会对自己说这些,呼吸就像被别人扼住般喘息困难。她努力让自己把他说的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听,一字一句的听,想把所有的都听完后再平静从容的安慰他。可真的听完了又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或者说根本没有话是她该说的。
她只能说:“我很笨。不善看人,当惯了炮灰被人瞩目第一个反应就是躲。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但是有些东西很奇怪,根本说不清楚,我和穆歌之间已经远远超过怦然心动的爱情,他就是我的家人,那种熟悉到血液里的感觉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其实就是当年你一开始就认出我,结局也一样。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他,来不及再去想别的人,别的爱。”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淡淡的笑了,声音很轻。
“我曾想过重新开始,那时父亲终于有人照料,穆歌似乎过的也不错,我生活中的几个支撑瞬间消失,空得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诱惑你那次,我曾偷偷的想过,如果就这样开始一段恋情,我也愿意的。可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我,给我真的忘记一切开始其他。”若曦忽而笑笑,也叹口气说:“你太好了,越是好,我越不敢要。与其让我适应你的照料,不如让我去照料别人。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牵挂别人,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哪怕我是一厢情愿,我也会坚持下去。也许会后悔,也许苦不堪言,但不尝试一次我想我会不甘心的。”
黎子湛含笑静静听她说完,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庞,而她最终亦是含笑。
无力,那种深深的无力,明明知道就这么错过了,明明知道两个人就是有缘无份,就是不舍得说出最后一句话,像对老朋友般把心底隐匿的话都坦然说出,不计明天。
若曦开车把黎子湛送回家,停车时,他忽然从侧面搂过她的肩头,她动了一下,却停在那儿没再挣扎,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就像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已经吻在她的唇上,触及柔软的心中所想,没有办法停下来,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就像即将要失去,那样不舍,那样绝望。
再离开时,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到那种冷淡和镇定:“最后一个要求。”
若曦默然以对。
黎子湛笑笑说:“再见亦是朋友。”
停了半晌,她才点头,“好。”
他得到她的许诺径直下车走入楼口,消失在夜色里,若曦则启动车子驶出小区,缓慢前行,拐弯时瞥了他消失的方向,正好看见似乎有人还站在那里目送自己离去,秋夜里,路灯莹莹如雾,那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灯下,眉宇间像是凝聚怅然。
远远的,似乎什么都看不清的样子,抑或她本不敢,也不想看清。
若曦恍惚着踩了油门,驶离这里,无意识的找寻回家的路,虽远,却还记得。
以下手打章节
(小夜)误会将感情磨砺
    若曦清早上班就接到沈离要请假生孩子的红色炸弹,她只能瞪大双眼来表达自己对此消息的震惊。沈离这个人一直以自己还是小孩子为借口拒绝履行生育义务,若曦虽然知道她说得没错,论脾气秉性都不适合生养小孩子,但总劝她年纪也不小了,若再等上两年生的话,以后孩子的家长会就不好出席了,可沈离总是满不在乎地一撇嘴,“我才不生呢,万一将来我跟孩子抢吃的,你说,张向阳那家伙他帮谁?我这也是为他着想。”
  若曦对她的无赖小性子还真没辙,拖时间长了,也就懒得劝,结果现在突然来个大炸弹让她还真不能接受,赶紧摸摸沈离的脑袋,“你没事吧,什么时候突然变性了?”
  “金融危机的时候。”沈离叹气,愁眉苦脸的样子和平时谈八卦的眉飞色舞差上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都知道经济危机了你还生孩子?”若曦不禁皱眉,这是什么怪理论?
    “是啊,经济危机了,那个浑蛋张向阳在投行压力大,他压力大就喝多了,喝多了就……这事儿纯属意外,纯属意外。”沈离说到后面,干笑两声。
  若曦对她在金融危机来临时生孩子的理由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好打趣道:“那赶明儿等孩子生下来就管她叫危危好了。”
  “去你的,你要让我女儿一辈子危机啊?”沈离呵呵直笑。
  “那你过来干什么?”若曦问。
  “唉,我那个工作对孩子不好,所以今天就先请假回家待产去,虽然肚子里孩子才两个月可咱也得注意点不是?”沈离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母性的圣洁光辉。
  “你们主任就这么轻松把你放了?”若曦打死都不信,放射科连主任在内才三个人,沈离不坚持到预产期主任都不可能开口让她回家的。
  “我说不放的话,将来我孩子有任何问题他都得负责一辈子!”沈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现在倒是懂得拿孩子当理由了,要是将来你和孩子抢吃的怎么办?”若曦见她这样,翻出以前的话糗她,不断沈离异常镇定地说:“那就先给他吃呗,我现在觉得孩子才是最宝贝的东西,是自己生命骨血的延续,正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有了她,我才觉得活着的意义都变了许多。”
  “沈离,如果不是我认识你十来年了,肯定就被你的表面现象欺骗了,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你家张向阳就做好带俩孩子过日子的准备吧!”若曦笑着扶着她的胳膊送到大门口。
  “越艰难越觉得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所以你呀也别太愁了,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沈离一路上都是乐呵呵的。
  若曦点点头,表示对她鸿篇大论的最后赞同,这才顺利送走了被科室主任怨恨不已的准妈妈沈离。
  心情不错的若曦掏出手机正准备给穆歌来个突击查岗,结果正犹豫怎么开头呢,那边先来了一个电话,若曦看着熟悉的号码立即笑了,接通了就取笑他,“才一个星期没打电话就忍不住了?”
  “才没有,只是突然想你了,正在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提前回去给你一个惊喜。”穆歌笑呵呵的声音听上去特别踏实,连带着若曦这几天晴转阴的脸也开始阳光明媚起来。
  “你要是能提前回来,天都要下红雨了。”若曦伸出手指头揪着身边松树上的树皮,一下,一下,忽地手指被木刺扎破了,豆粒大的血珠由拇指挤出来,心也瞬间变沉。
  “那你等着我啊。”穆歌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只是笑着低声说:“如果24小时之内我能出现在你眼前,你会给我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都没有,你光痛快嘴有什么意思,要说到做到才能服人。”若曦撇嘴不理他。
  “说吧,万一我能做到呢?”穆歌还是好心情地哄她,若曦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才笑着说:“行,回来就给你个名分,省得你总说自己是被我养在外面的小男人。”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着吧。”穆歌对她的许诺很满意,连连说了几遍放心,她这下心里也没底了,赶紧又问了一句:“穆歌,你真要回来啊?”
  “没啊,谁说的。哪能说回去就回去的?我手头上还有一堆的活儿。”话筒里穆歌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似乎有下属在问他什么工作的事,嗯嗯啊啊了两声对付了,才对若曦说,“好了,不说了,等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电话放下,若曦冲手机笑笑,出来半个小时的她赶紧上楼,省得护士找不到人。
  这个夜班非常忙碌,接近凌晨时分还从手术室那边送来一位急症病人,等住院部这边一切都忙妥了才发现天已大亮,若曦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平常的衣服,拖着疲累的双腿刚准备回家补眠,忽然护士在办公室探头叫住她,“林医生,急诊电话找您。”
  林若曦跑过去接过电话,电话那头是急诊室的护士,“林医生,您父亲正在这边急救,您快点过来!”
  若曦顿时扔下电话,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回去就往前楼跑,赶到急诊室的时候,林旭晟还没醒,沉睡的面容异常苍白,气息分外微弱,让人不禁害怕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此断掉。接诊的主治医师说:“刚刚你们家护工打120的,说是早上一起出去遛弯的时候,她去排队买早点,你父亲就摔了,据说是从公园楼梯上滚下来的,已经查完血压,心跳,瞳反,一会还要送去照X光查查内脏,你们家护工说是你的父亲,我们赶紧就给你打电话了。”
  若曦连忙道谢,眼看着护士推父亲去放射科,却不能帮忙,这是职业习惯,即使是医生的亲属就诊,医生本人也不便插手,她只能去主治医师那里看看病例,然后去收费口划价交费。
  回到急诊观察室,父亲还没苏醒,X光照完,幸亏内脏没有损伤,手臂和腿也没有骨折,除了一些软骨擦伤外,其他一切还好。
  林旭晟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整个面庞黯淡惨白,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血管清晰凸起,交错绑着胶带粘贴胶皮管和针头。
  急诊医师在旁边直皱眉,“这老人身边可不能离开人啊,护工虽然雇了,但还是家里有个贴心的人比较妥当,家里有病人照顾不周还不如送他到养老院,咱们这样的职业哪能天天守着病人?”见若曦低头不吱声,把手里的病历交给她,“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关键是以后不好办。”
  急诊医师还没走,黎子湛就快步从急诊室外进来,打声招呼就走过来,“若曦,你父亲怎么了?”
  她像犯了错的孩子,默然低垂着眼睛,声音颤抖,“我父亲从公园楼梯滚下来,摔了。”
  黎子湛见她难过默然,而后才问:“吃早饭了吗?”
  若曦只觉得心很累,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无论是做女朋友,还是做女儿,都很失败。她紧紧抓着父亲的手不做声,黎子湛看她这样的反应先出去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送到床头,“东西放这里,等会儿你吃点。”
  若曦还是没动,他突然拉起她的手,直接把包子放在她的手心,“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吃饭,你饿肚子对你父亲的病情根本没有帮助!”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严厉,怔怔地端着包子一口一口食不知味地吃着。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吃,胃胀得难受,根本塞不下任何东西,可他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她逼自己吃下去,含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连串地落下,掉在塑料袋里。
  黎子湛克制住心头的不舍,转开脸,低头察看林旭晟的病情,空气渐渐凝固起来,沉重得令人觉得难受。
  “我这个女儿很失职,我以为雇了护工就可以放心地上班,谁知道根本不行,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两全其美,不上班照顾他?不可能。上班?又不能全心全意照顾,刚刚那个让我把父亲送到养老院,他说完,我心里就难受得要命,我父亲才五十六岁,他还有几十年要待在那里,我怎么忍心?”
  黎子湛只是沉默看着若曦茫然无助的表情,她接着说:“我自己选择没人照顾的路可以,可是我不能给父亲选择一条没人照顾的路,你说,我该怎么办?”
  伤心只是一时,也只允许她伤心那一时。
  所以等把心里话都絮絮叨叨说完了,她又必须坚强面对,面对无法解决的困难。对面的人还没做声,她只能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谢谢你过来看我。”
  黎子湛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则无助地回头看着父亲。
  “若曦。”他叫她,她随着声音回头,眼底的泪水几近再滑落。
  他拉过她的手,很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有些事还是边走边看,一定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否则你会承受不住的。”
  若曦强忍住心中哭意点点头,正想开口却听见病房门口传来朝思暮想的声音,“若曦,我回来了。”
  若曦回头,看见他手中的玫瑰花,一大束捧在怀里,花瓣上晶莹欲滴的露珠儿映衬晨曦折射出令人恍惚的光芒。
  这样匆忙相见,三个人都有些尴尬,若曦悄悄抽回自己的手,黎子湛看上去面色波澜不惊,穆歌此时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刚刚去后面找你,他们说林叔住院了,我过来看看。”
  “嗯。”若曦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站在对面的穆歌不难明了她之前到底有过怎样的惊慌失措。
  黎子湛对若曦安慰了一句,“我先去上班,你有事随时可以找我。”而后走出病房。走过穆歌身边时,别有深意地暼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穆歌将手中抱了一路的玫瑰花放到若曦手中,什么都没说,径直来到病床前。若曦就站在穆歌的背后,突然觉得无话可讲,穆歌站在那儿也不出声,只是拉着林旭晟的手,沉默了一会儿。若曦突然下意识看了一眼父亲床头柜上还有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拿过来放在他的手里。
  穆歌掂量手中的包子,抬眼看她,淡淡地问:“你还没吃早饭吧。”
  “我吃不下。”若曦嗫嚅道。
  “你不该回绝别人的好意,尤其是在身边没有别人照顾的时候。”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
  林旭晟被推进住院部住院观察,若曦先开车送穆歌回家休息,正赶上清晨上班高峰大堵车,车行缓慢,若曦眼睛直视前方,不想说话,穆歌双眼微闭,似在休息。两个人都对他刚刚那句话耿耿于怀,谁也不肯先行打破尴尬的沉默。
  到了穆歌家楼下,若曦没有下车,穆歌推开车门的动作很大,显示着心中的怒气,可没关上车门又返回身,将若曦用力按在椅背上亲吻她的嘴唇,辗转吮吸,非常用力。
  若曦使劲挣扎了几下,不仅没有挣脱开他的钳制,反而加重了他的力道。直到若曦认命不再挣扎,他才停下所有动作贴在她耳边说:“昨天我刚刚接到延长培训时间的通知,这个延长,将是无限期。”
  若曦愣在他逼迫的目光下,不得不硬挺着脊背听他接着着说下去。“如果你有任何要求,可以当着我面提出来,不要说给别人听!”穆歌的语气如同千年寒冰,森冷逼人,她本来还想为自己刚刚和黎子湛的举动辩解,突然因此失去了全部念头。
  算了,既然他已经误会,就由他去吧。
    这样的生活她也确实累了,累到懒得去经营一段繁复的异地姐弟恋。
    家,她离不开,父亲终需要她去照顾。如果还要去惦念一段劳心劳力的爱情,对不起,她实在力不从心。
  “如果是无限期,我想,我不会等下去。”若曦别开头,狠心把话说绝。
  那日之后,两个人再未相见,短信、电话都没了联系。穆歌回家以后有没有再返回深圳,若曦也不清楚。每每夜深入静,陪在父亲病床边,她也多是看着手机在那儿发呆。
  她已说成那样,自然不指望两个人之间被毁掉的信任还能再重新建立起来,可心头总有一点点期冀,期冀他们之间还能残留一些没有被破坏的东西。
  若曦也曾后悔过,穆歌那么兴冲冲从深圳飞回来,目的无非就是要逗她开心,可说了没两句,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难怪不悦,可这又能怪谁呢,他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她?
  压力之下,谁还能保持好心情去?
  林旭晟这次算是捡了一条命,护工当天就被若曦辞退了,可入冬后护工的替班不好找,只能由她一个人连轴转。黎子湛来住院部这边看过她几次,无奈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是帮忙打了几次饭,又给若曦送过来一个暖手包,沉甸甸的,带给她寒冬里唯一的暖意。
  连轴转了两天,实在蓬头垢面的不像话,趁同事帮忙看着父亲,若曦赶紧回家洗澡换衣裳,出了医院门就看见黎子湛正准备下班,老远跟她打声招呼,他要开车送她回家。
  若曦觉得自己眼前发花,开车也确实成问题,自自然然坐上去,没想太多,却没想到冤家路窄,在她家楼下,一开车门正看见穆歌站在那儿。
  黎子湛显然也看见了脸色阴郁的穆歌,他从车里走出,不动声色地看若曦接下来的反应。
  若曦低头从车门走下,直到楼梯口,连看都不想看那个人一眼。
  穆歌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透着伤痛的疲惫,“本来我想通了,不想去深圳了。”
  “结果现在发现,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我对你来说已经多余了,留下来也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既然如此,请容许我黯然退场。”
  “你错了,多余的不是你,是我。”若曦双眼平视,淡淡地说,“如果你想离开,请早。”
  穆歌沉默,回头看一眼远处车边伫立的黎子湛,“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
  若曦的眼泪刹那涌到眼底,闭眼吞回去,再睁眼,偏又涌出来。她最后稳住声音说,“我最错的是,选择一段自己不能坚持到尾的感情。”
  姐弟恋啊,异地恋,内里的辛酸和痛苦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她需要一副宽阔的臂膀停在身后,随时依靠,可现在回头,孤零零那个是自己的影子。这样的颓累一日两日尚能坚持,她能挺到几时?
  尤其是在父亲再次住院的时候。
  到底要怎样为这段感情收场,她始终犹豫着。爱情她是不敢指望了,被父亲再次住院折磨够了的她根本就不想纠缠上那么紧窒的感情。也许,是该断了所有旁鹜,专心停留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了,哪怕心仍会痛,也比被双重枷锁勒没了气息好上太多。
  穆歌的视线与她对个正着,“怎么,你就这么后悔我们俩之间的感情?”
   若曦静静站立着,回头看他,不说话。
  “我以前想过,我们会因为父母压力分手,我们会因为世俗偏见分手,唯独没想到,是为了林叔的病而分手。你到底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你自己能说明白吗?”
  若曦望了一眼穆歌,苦笑道:“我是对生活没信心,你如果不能回来帮我,生活就会把我拖垮,还谈什么感情。我不是圣人,我也不伟大,年龄上的差距,父母的压力我都可以忍受,但不能忍受在我最痛苦的时侯,只有我一个人坚持。”
  “可是我已经决定不再去深圳了,难道还不行吗?”
  “然后呢?失去机会的你就这样被剪掉翅膀留在我的身边?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同意。从前你最低落的时候,我已经把压力都扛下来,如今我爸还在病床上,我不能再为你分担那些低落痛苦,如果你为此丢掉工作,或者发展得抑郁不得志,只能逼得我濒临崩溃,因为我根本就没那些闲心去理解你,你明白吗?”
  林若曦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思维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证明什么。只是在诸多纷繁的事情面前,她第一次想要推卸掉自己肩头所有的困难。(PAIPAI)  她太累了,于是不想再忍下去。多年来的压抑第一次就这样爆发,却全部施加在穆歌身上,那些不如意,那些不顺遂,全部都扔给他,自己只留下最安静的心去照顾父亲就好。
  因为,所有的一切纷扰都是他的爱带来的附属品,她受不起。
  ******
  怎么回到家的,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给同事打个电话,说实在太累了,想要睡一会儿,让她帮忙多顶半天。若曦很想休息,只是半晌过去都不曾睡安稳,哭到头痛。楼下装修的声音嗡嗡震荡在梦境里,回忆起的全部都是穆歌离去时绝然伤恸的表情。
  好不容易沉入梦乡,却又被电话吵醒,拿过来看看,闪烁的号码是黎子湛。按掉,翻身再睡,却接到了一条短信。
  “好梦。”
  两个字过后,一连串的省略号。若曦愣了片刻,默默将手机合拢,爬下来收拾衣服、洗把脸继续去医院照顾父亲。
  现在的她没有时间去想每个省略号背后的意思,也自然不会纠缠在两个男人的感情中间。在医院这种地方工作久了,生离死别天天在周围上演着,痛苦只要不是天天持续,根本来不及管它。她只觉得小说里那些情节也未必都是假的,有时候,人就是盲目而可笑的,所谓雷人的情节在冥冥之中也必然会发生,只需要轻轻转身,那情节就会新鲜上演,历久弥新。
  至于,其中的理由,荒谬不荒谬,就看个人理解了。
  到医院对帮忙顶班照顾父亲的同事千恩万谢一番,才知道刚刚主治医师说过可以退床回家休息。第二天出院她谁都没求,自己推着父亲,打电话叫了辆残障专用车直接送到家门口。
  父亲精神比住院那天似乎好了许多,只是这一摔,又使得他沉默下来。无论若曦怎样逗他,都不肯多说句话。若曦回家以后,连忙换衣服做饭,把住院这些天父亲攒下的内衣裤全都洗了,把做好的饭菜再端到父亲面前,可父亲只是闭眼不说话,也不肯吃上一口。
  她耐心地劝,父亲眼角湿润,嘴唇紧闭。若曦知道父亲的意思,大约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孩子,不肯再存活下去的念头。
  若曦还要上班,眼看着离上班的时间越来越近,父亲开始不肯吃饭,她不得已,只能再往中介挂了个电话,可那头的大姐说,护工还没找到,这让她简直愤怒到极点,把电话摔在床头。
  好几次,她拿起电话,将穆歌家的电话拨到最后一位,终于又挂断。
  她想求穆音过来照顾父亲,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百般犹疑之下,无奈还是放弃。
  不料,在她刚拿好钥匙准备上班的时候,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穆音,她愣在门内几秒,迅速明白过来,身子往旁边让了让,手抬了几次,都无力放下,眼圈顿时微红。
  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觉得穆音是亲人,一个早已渗透到生活里无处不在的亲人。穆音见到若曦也有些惭愧不安,手脚无措的她只是嘴里不停地说:“我也不知道老林病了,前天接到电话我正在南面亲戚家,刚赶回来,你爸,他怎么样了?”
  穆音接到的电话必然是穆歌打的,两人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他仍记得叫母亲过来帮忙,若曦只觉得胸口闷到不能透气,眼底被泪水折磨得涩涩疼痛。穆音焦急地走到林旭晟病床前,眼泪瞬间落下,在林旭晟被子上染了点点圆晕。若曦悄然无声地走过去,拿了一条毛巾递过去,穆音没接,头埋在林旭晟的胸前泣不成声,身子微微颤抖。
  酸意直涌上喉咙和眼底,若曦默默将毛巾留在穆音和父亲身边,拿起钥匙离开。
  开车的时候若曦觉得车内太过静默,想打开音响听听歌,大概这些天积攒了太多的累,突然就在低头换碟的时候眼泪静静流出来。
  勉强坚持开到医院,她到办公室换衣服,一边听着护士说昨晚病人的病情,一边将白大褂整理好,昏昏沉沉的若曦觉得全身都十分难受,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在空谷的尽头传来,缥缥缈缈的,脚也像踩在棉花上,几乎失去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隐约明白自己怕是要晕倒,脚步趔趄,靠在办公桌边上,末了还没忘记抓住住院记录和手机。
  手指寻到了那个按键,下意识按下去,冷汗一层层遮盖她剩下的神志。
  唯一的心中所想是,穆歌的电话,是快捷键1。
  她,好想他。第四十九章  不想去折磨感情
  若曦意识渐渐恢复时,已经是躺在病床上,只听见周围有主任询问的声音,同事关切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声音。
  她也许会因此变成院里先进典型也说不定,毕竟带病昏倒在工作岗位上,这样上好的宣传题材无论是主任还是院长都是不愿错过的。
  “林医生,她是太劳累了。”
  “听说林医生的父亲前两天刚刚送到咱们院急诊室抢救,她现在不仅要上班,休息的时候还要照顾父亲。”
  “她今天来得有点晚,这是平时没有过的事情,我看她脸色就很差,可能早饭都没吃,我已经替她打过来了,结果刚进办公室就看见她晕倒了。”
  “好同志啊,你们要多多照顾,多多帮助。等她醒了你们告诉她,有事院里会考虑解决,如果身体不好,家里老人需要照顾,请假休息几天也是应该的,不要成为心理负担。”
  “好的,院长。”
  若曦一直试图在昏昏沉沉中分辨所有的声音,眼睛想环顾一下周围,却总是无力睁开,哪怕是一条缝隙。
  “不用了,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她。”耳边最熟悉的声音,也是若曦最放不下心的那个人。
  原来,他也在,忽而安心的若曦放弃挣扎,再次沉沉睡去。有别以往的烦躁,这次,睡得特别地香。
  ******
  若曦终于苏醒过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她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胳膊上还打着吊瓶。
  一盏微弱的床头灯亮着,穆歌撑着双臂坐在床边,嘴角有些淤血,眉角也青了一块。在莹白色的灯光映照下,脸色愈发显得苍白没有血色,只是凝视她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若曦伸手想摸他的脸上的伤,穆歌讪然,脸朝右微微躲了一下,柔声问:“还晕吗,想吃东西吗?我去给你买。”
  若曦这才想起两个人当下的尴尬境地,反应到自己刚刚举动的不合适,轻声说:“对不起,我忘记了。”
  “你忘记什么?”穆歌把声音放轻问她。
  “我忘记我们分手了,不该那么做。”若曦咬紧嘴唇闭上眼,再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非常非常久的时间后,她才听到他若无其事地说:“那是你单方面提出的协议,我没同意,所以协议作废。”
  “你!”若曦许久不曾这样气愤了,连个你字都说得分外无力。
  “我什么我?我年纪小有理由犯错再改,改完再犯,犯完再改,直到修炼成功为止。这是年龄赋予我的最大权利。”
  若曦对穆歌耍赖不以为然地撇嘴,“谁说年纪小,就可以有理由包尿布了?”
  穆歌不动声色地盯了她好几秒,然后缓缓开口,好像在边说边酝酿字眼,一个字一个字地抑扬顿挫,“因为年纪小,所以有时候可能无法体谅自己的女人,但是,正因为年纪小,应该还可以有机会学会如何去体谅。”
  “那你慢慢学好了,学会了,将来你的女朋友就不会因此遭罪了。”若曦的心情突然低落。
  穆歌蹙着眉,“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别扭呢?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若曦故作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地说:“我别扭点好,不别扭了你甩不掉。”
  穆歌大约是看出她口不对心,只是不住地笑,眼神清澈,纯净而又无辜。
  如果他顶嘴,若曦还能出言嘲讽两句,偏偏他这样应付,她像是奋力一拳打在棉花袋上,拳头软绵绵地陷进去,说不出的无力,索性不理睬他背过身去,假装对他的笑容不以为意。
  穆歌就靠在她身后,热乎乎地偎了一下,蹭蹭她的后背。若曦脸上的肌肉都因他的动作僵硬成一坨,那般温暖,她舍不得推开,只能冷冷地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没骨气了吗?”
  岂料他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我想好了,骨气娶不来媳妇。”
  穆歌突然的转变让若曦很不能适应。她甚至开始琢磨着他是不是有趁机霸占林家房产的念头,仰或是在刚刚的检查中,她被查出了绝症?
  穆歌的态度突然转换怎么这么让人摸不到头脑呢?
  *****
  很快,若曦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就被人公布答案了。
  若曦出院第二天,黎子湛邀请她一起吃晚餐。想到连日来他对父亲和自己的照顾,若曦爽快答应了,这次选择的地点和上次一样,所不同的是,黎子湛没了以往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各色菜肴摆在面前愈发显得他脸上的伤痕格外明显,他只低头喝茶,筷子也不肯去拿,坐在桌子对面安静地看着若曦吃东西。
  若曦打量他一下,黎子湛的外伤比穆歌要重些,脸上已经如此,身子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琢磨一下才艰难开口,“黎子湛,你脸上的伤……”
  “被人打的。”他说的时候,语气很平常,仿佛自己在讨论近日天气般轻松。
  若曦心头一沉,不好接话,只能埋头吃菜。
  “你不问问是谁打的?”黎子湛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若曦顿觉意兴阑珊地说:“不用问,我看见他脸上的伤了。”
  “哦,是吗?那他伤得重吗?”黎子湛的眼睛里说到这里居然带着微微笑意。
  “都是些软组织挫伤,看来你下手留情了。”若曦叹口气,其实穆歌身上的伤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他们俩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
  黎子湛神色平静地看了若曦一眼,伸手挟了一大筷子菜送到她的面前,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说道:“我觉得不止脸上那些。”
  黎子湛挟菜时若曦看见他的手,不仅手上的关节都已红肿,有的地方还蹭破了皮。暗红色的血疤在手背上格外醒目。
  “我觉得他至少怎么也要卧床几天的。”黎子湛笑说,“因为当听到你进医院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力气爬起来去看你。”
  若曦听他这样讲,立即站起来,“你,你伤得很重?”
  黎子湛按住自己腹部,“还行吧,不过年纪骗不了人,我和他好歹差了十岁呢,这样已经是我超常发挥了。”
  这种冷笑话,若曦实在笑不出来。
  “昨天有人回国,我去机场接机,只不过见面拥抱一下,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黎子湛淡淡看了她一眼,“回头发现是你那个小男朋友,他那时候异常愤怒,嘴里还说什么如果我承诺照顾你,就不该伤你的心。”
  若曦被穆歌的冲动打败了,不得不讪讪向黎子湛道歉,“对,对不起,没想到这事还是惹上你。”
  “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所以还手的时候下手也不轻,这你还会觉得对不起我?”黎子湛轻笑。
  “我……”希望你们俩全都去死!咬牙切齿的若曦在心底呐喊道。
  “然后我俩就打成一团了,机场公安直接把我俩带走,在小黑屋里关了小半天,最后交了点钱保释。刚出门他就接到院里电话,说你晕倒了,这小子玩命找出租车往医院跑,呵呵。”
  “那你没去医院看看?”若曦听黎子湛说到这里,有些找不到话,只好转移话题表示自己的关切。
  “我们自己就是医生,哪里伤了,哪里用药都知道,你说呢。”黎子湛被她毫无预兆的问话逗乐了,反问道。
  若曦低头静默片刻,想起一些往事,心中隐隐伤感,微微抿起唇,“是不是,她回来了?”
  黎子湛点点头:“没错,所以我才挨打。”
  “你准备……”若曦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
  黎子湛眯起眼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我准备出国继续深造。”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子,若曦才说:“她才回来,你又走,算是逃避吗?”
  黎子湛表情淡然,“本来以为我留在国内可以逃开,现在发现国内也有让我想逃的人,所以只能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静片刻。”
  若曦沉静地看着他,黎子湛对望过来,温和地说:“林若曦,你该选择了。人生就是这样,你一咬牙,什么事都能挺过去,不要因为犹豫亲手把幸福拒绝在门外,就为了一些可笑的念头,不应该。否则,当你再想去找到它的时候,一定会来不及,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如果把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稍纵即逝。”
  若曦放下筷子,默然。
  “我告诉他,我很喜欢你,但可惜,永远都不能拥有你。因为你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而我恰巧来晚了一步。”黎子湛说到这里,甚至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你不要妄图要求一个小男生如同四五十岁男人一样成熟,你既然选择他,就要明白这个年龄的缺点和优点。既享受了他的年轻,又为他的不稳妥而犹豫,林若曦,这样会让我很瞧不起你。”
  “他爱你,这一点我比不上,如果换了我,不会再舍弃尊严回到你身边去缠着你,如果是那样,幸福就轻易被我们俩丢弃。”
  “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你自己需要认真考虑。不要老想着去折磨感情,学会相信自己身边人未尝不可,如果当年我愿意学会相信,你根本就不会看见我。”
  若曦低着头,但能察觉到黎子湛始终在看她,她抬头回望过去,他的目光并不闪避,直直地凝视过来,淡然而诚挚,少见如此神色的黎子湛令她分外不自然,连话也插不上半句。
  “上次我送你回家,他虽然在和你闹别扭,但始终没说过一句伤你的话,你总觉得他年纪还小,但他小小年纪已经懂得怎么样不去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若曦突然打断他的话,“你说的那个前任是不是韶儿?”
  “是。”
  “你是为她出国,还是……”
  “我为你。”黎子湛说得很淡然。
  若曦心头一颤,再度低头,说不出话来。
  这大概就是有欠必有还吧。当年若曦被韶儿夺走了海轶,如今韶儿被若曦夺去了黎子湛,谁能说当年的对错,谁又能说今朝的失得?欠情的终须还,失去的终会得,世间的一切冥冥之中自然都有安排,谁,都逃不过。
  “林若曦,你是不是又要把这些东西都归结为上天的安排?”黎子湛了然看着她,笑问。
  若曦恍惚了好几秒,抬眼看他,“怎么了?”
  “你最应该归结的上天安排是你那位男朋友。他昨天跟我说,他喜欢你,已经十二年了。”
  若曦无言以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十二年啊,光是想想,我都比不过。我是今年才开始喜欢你。所以当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心甘情愿地认输了。”黎子湛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当然,我和韶儿也是十二年。”黎子湛很意味深长地说。
  “当年,你和海轶其实是我们俩的炮灰,只不过,那是另外一段故事了。”他笑说。第五十章 两国恢复前邦交
  若曦吃完晚饭回家,远远就看见有几个人的背影特别熟悉。
  父亲坐在轮椅上,穆音含笑推着,穆歌挽住母亲的胳膊,慢慢陪同前行,看上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若曦这才想起,今天是父亲复检的日子,她居然忙忘了。
  若曦没有走上去招呼他们,只是跟在后面走着,默默地。
  想起穆歌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将来我们四个住在一起,我妈推着林叔在花园里散步,我们俩种点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她笑一笑,又忍不住叹口气,眼圈又不争气地发热。
  拐到了档梯口,穆歌把林旭晟背在身上,林旭晟的个子不矮,穆歌背起来双腿有些拖地,穆歌只好用力往上兜一兜,确定林旭晟趴在自己后背上的姿势舒服了,才低头躬身爬楼梯,穆音则跟在后面反拖着轮椅。
  随着他们小心翼翼地爬着楼梯,若曦一直悄悄跟在后面,脚步轻轻。
  歇歇停停,走了好久。
  若曦抬头望过去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人的衣角藏在夜色里,中间有一次穆歌似乎体力不支差点摔倒,若曦几乎要冲上去,终还是忍住了,等他们走到家门前,她只留在五楼听他们把门打开。
  “妈,我把林叔背进去,等会儿还要出去,你先不用锁门。”穆歌说话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传到若曦的耳朵里已经不复以往的清朗,想必,是累坏了。
  “你还要干什么?”穆音小声问。
  “天这么晚了,若曦还没回来,我去门口接她……”穆歌回答,此时门已经打开,他说的后面半句话,若曦没听清。
  若曦听他还要出门,赶紧返回身下楼,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点胆怯两个人的再次见面。
  果然没过多久,穆歌快速走下来,看见若曦在门口那里徘徊,满脸疑惑地问:“天这么冷,你怎么不上去?”
  若曦心头不知名的角落被他的问话暖了一下,她说:“我想再走走。”
  穆歌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若曦罩上,大衣里还有他的体温,在寒冷的冬夜,给了她一丝暖意,低下头,两个人拉着手,并排在马路上慢慢散步。
  “你,什么时候回去?”若曦想到他那个工作问道。
  “我已经跟那边提出要求降低职位,不长驻了。”穆歌笑容淡淡的。
  若曦没料到他会这么处理,怔怔一下后轻轻地问:“你不觉得这样太可惜了吗?”
  “我还有那么多年可以奋斗,不可惜。但是现在走了,我的爱人就会不见了,那才是最可惜的事。”
  穆歌的新观点令她很吃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看开了?”
  “拜托,你小看我了,我一向挺能看开的。”穆歌嘴角含笑。
  若曦望了他一眼,突然重重打了个喷嚏,眼泪又要流出来,她扭过头,眼睛眨眨,把泪水吞回去,“吹牛。”
  “明年是牛年。咱们也要应时应景不是?”他回头笑道。
  若曦没再说话,回头看看穆歌,他也同样看着她,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在辨别她沉默的原因。
  找个街角给老年人准备的石凳坐下来,她静静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起任由道理上来往穿梭的车辆迅速带走光源,留下一片星光闪耀,这角落里,很是安静。
  连日来的情感疲累和颠簸,让她想安静地依偎在他身上,不动,也不说话。
  两个人默默又坐了一会儿,若曦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穆歌蹙眉,“要不要咱们回家吃点药?”
  若曦默默摇摇头。
  “你会感冒的。”穆歌不悦她的不言不语。
  “我们去你家吧,我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若曦小声说。
  穆歌身子突然硬了一下,“为什么不上去睡?”
  “突然,觉得那里是我爸和你妈的家了,而我,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家。”
  穆歌看看若曦异常平静的面部表情,眼神有点疑惑。
  “别乱想。以前我总觉得我们俩太熟了,有些感情夹杂了亲情,平淡得不敢去想里面的滋味。现在呢突然觉得,平淡也是一种幸福。不是每个人的爱情都跌宕起伏轰轰烈烈的,如果能平淡到老,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所以,我想嫁了。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娶我?”她回头看着他,眼睛里闪动着笑意。
  *****
(paipai)
  穆歌的住所,若曦是第一次来。
  两室两厅的小户型,装修简单,布置得却很温馨。大概是平日里穆音勤加整理的缘故,房间里的摆设都很干净规整。若曦拿了穆歌的睡衣去洗澡,在热水里淋了很久,所有心中浮动的不安全部沉到水底,直到全部安然平静。
  若曦多年来的坚持已经随着热水的冲刷慢慢褪去,她很清楚,这是她心甘情愿的改变。把爱情隐藏在现实里,在现实里寻找爱情,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分开,独立存在。从那些过往中把脚步拔出,不再为爱情和现实的难融纠结难安,脚踏实地地跟身边人走下去,没什么不好。
  谁能脱离柴米油盐去谈爱?谁又能为了爱舍弃柴米油盐?
  生活还在继续,爱情也在继续,既然是有情人,共同分担又有什么关系?穆歌在十二年前走到林家就是属于他们俩的缘分,一路相陪相伴地走过,回忆所有的过往,没有一刻缺了他。
  穆音,若曦会去学着尊重。她是父亲离开母亲后另一个生存于世的希望。性格也许是一辈子也不能改变的东西,至少他们之间的爱情还是真的在。也许母亲在天堂里也会尊重父亲的最终选择,若曦觉得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接受。
  所有爱过的,恨过的,对她来说都已经暂告一个段落了。
  生活和爱情纠缠的日子,她还要继续走过。
  当然,身边还要有个他。
  时间催人老,明年,她就三十一岁了,他也即将满二十六岁,伴随时间匆匆忙忙的脚步,是他和她一起前进留下的印迹。
  现在想想,心里很踏实。
  门外突然响起穆歌的声音,若曦惊了一下,正不知如何面对,他已经探头进来:“嗨,别洗太久了,容易感冒。”
  若曦擦干身子穿好睡衣,走到卧室躺在床上。身边的穆歌神色还算自如,若无其事地把电视遥控器放到她身边,说:“你先看,我去洗澡。”
  很快,他拿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一边蹭着头发,一边端了杯白开水送到她身边。
  “多喝点开水,省得感冒。”他小声说。
  若曦低头喝完水,把杯子放到他掌心,然后垂下眼帘装睡。
  穆歌坐在床边,用手中的遥控器不断换台,见她没了动静,才小心掀开被子,又轻轻探身进了被窝。
  若曦紧张,不自然地挣扎,被穆歌牢牢钳制住,引导她的手环住他的腰。若曦脑海中浮现前不久那次肌肤相亲,便反手抓住他的手,小声说:“别闹,我想睡觉。”
  热烘烘的被窝熏得若曦脑子有点不清楚,她拒绝他后,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靠向他,想要汲取穆歌身上更多的温暖。
  穆歌从她的掌心轻轻把手抽出来,再缓慢滑进她的领口,若曦低喘再想阻止入侵者。于是他又改变了路线,沿着她的前胸曲线轻轻滑过,用力探入,若曦便再没有力气阻拦,随便他打开自己睡衣的扣子。
  若曦只觉得呼吸很困难,双眼紧闭。感觉他的手指逐渐用力,在剧烈起伏的胸口那儿揉捏着,穆歌低头在她耳边轻喘说:“若曦。”
  “嗯?”她的声音异常发涩,暗暗吞了口水,勉强让自己不去理睬他肆意游走的手指。
  “嫁给我。”
  若曦睁开眼,望着穆歌的眼眸。不知何时,他眼睛里的颜色变得如此深暗,那种实在不容许拒绝的坚定是她最熟悉的情绪。
  她还不知怎样回答,他已经开始啃咬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年龄根本不是障碍,他完全明白怎样拥有主导权来诱惑她答应自己的要求。
  那种肆意撩拨,那种尽掌全局,都不是年龄当做无知借口的霸道。
  若曦全身战栗并低低地呻吟,在他的攻势下根本说不出只言片语。
  穆歌低头看看她,鼻梁挺直,眼眸深邃,嘴角微微上挑,若曦第一次发现穆歌其实已经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成熟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她。
  “答应我。”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充满迷惑人的诡秘味道,仿佛在下什么蛊术般,蛊惑若曦脆弱的理智。
  若曦扬起下巴,吻住他的嘴唇,纠缠他的舌尖,用沉默表达自己心底的渴望。穆歌终于抑制不住被她挑动的情愫,覆身上去,将她的双手固定的同时,彻底攻陷了她。若曦笑着随他的动作陷入迷乱,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起起伏伏,不由自主。
  穆歌低哼一声,动作猛地剧烈起来,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若曦抓紧床单,连声音都发不出,直到一切恢复安静,穆歌才俯到她的耳边喘息着问:“我说,你好像还没回答我,我白卖力气了。”
  那一刻,她笑着闭上双恨,点点头,“好。”番外 平安夜
  若曦最不喜欢和妈妈一起上班了,每个周日只要妈妈值班,若曦没处送去照顾,只好把她带到医院关在办公室里,自己则穿上白大褂去工作,反正若曦个子矮,踮起脚也看不到门玻璃外面的情景,所以只能蹲在地上画格,自己和自己玩跳房子。
  跳啊,跳啊,从上午跳到下午……妈妈还没忙完。
  她兜里揣着早上妈妈给的两个红鸡蛋,沉甸甸的,碰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响声,但她不舍得从兜里拿出来,她要等着和妈妈一起吃。
  有很多人会给若曦的妈妈送红皮鸡蛋,因为若曦的妈妈接生过很多婴儿,所以常会接到孩子的父母送这些鸡蛋来当谢礼,这也让小若曦感到很骄傲和自豪,她会和周围的小朋友们说,“我妈妈最了不起,因为很多未来的伟人都可能是她接生的,将来都会来感谢我妈妈的。”
  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这种论点一旦提出,无人能够反驳,所以若曦因为这句话变成小朋友们心目中的偶像,呃,至少是心目中偶像的女儿,于是若曦在选举班长的时候以绝对票数压倒性地打败所有竞争对手,成为育红大班的林若曦班长。
  对于办公室外的嘈杂,若曦向来是毫不在意的,她一心一意地跳房子。1,2,3,4……
  若曦妈妈是妇产科医生,若曦来的次数多了也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撕心裂肺的嘶叫是要当妈妈的阿姨们发出的,呵呵哈哈的傻笑是要当爸爸的叔叔们发出的,天阿地阿的呼天抢地声是受不了孩子居然是孙女不是孙子的爷爷奶奶们发出的,“2科张大夫,4床李护士,12床急需人手,请迅速赶到……”那种广播是人手不够时广播室小刘姐姐发出的……
  若曦习惯用自己的耳朵去分辨所有人的声音,不懂的,妈妈会告诉她为什么这样,所以她比别的小朋友都要懂得多一些。
  突然,办公室大门被人从外撞开,一个身上衣服被撕得乱七八糟的女人扑通扑倒在地。
  若曦吓得赶紧躲到办公桌旁,睁开大大的眼睛望着来人,那个女人衣服穿得很少,鼻尖冻得发红,拼命呼吸的嘴巴前冒着白色成团的哈气。只见那个女人强忍住腹中疼痛勉强大声地问:“这里有大夫吗?快点,快点救救我。”
  “我妈妈在手术室上班。”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若曦奶声奶气的回答。
  “疼,好疼,小朋友,你能帮阿姨叫医生去吗?”
  若曦扫了一眼她的大肚子,这位阿姨脸色苍白,可能是快要生小宝宝了,她僵硬地点点头,立即答应:“好。”
  若曦飞奔出门,随后又转过身,跑到妈妈的办公桌前踮脚把妈妈的保温杯拽下来,颠颠送到那位可怜的阿姨面前,“阿姨,你喝水。”然后再颠颠地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若曦妈妈带两个护士气喘吁吁跑过来,就看见办公室地面上躺下的那名妇女,下身的棉裤已经被染成血葫芦般不辨颜色,她们勉强打开她的腰带脱下检查,发现竟然宫开三指,羊水早流没了。
  “项医生,要不,再叫急诊送过来几张病床吧?”
  “不行,来不及了,急诊今天病床也不够,根本没有多余的给我们轮过来。”
  “小谢,你先去看看别的办公室还有没有长板凳,搬到这里,咱们先把她架起来,小方,你把剪子、手术刀、麻醉剂先放这儿,你先去12床帮忙,不用管我们了。”
  “可是,项大夫,她羊水没了,不好生。”
  “不好生也得生,产妇孩子咱们都得救!”
  “项大夫,你先吃点东西吧,你早上中午都没吃饭。”
  “来不及了,这哪还有吃饭的工夫?我先看看她的胎音,这位女同志,你能听清我的话吗?先别着急,慢慢呼吸,呼吸,跟我来,呼……吸,呼……吸!”
  板凳拿来,三个人腾空把几近昏厥的产妇用力抬上去,小若曦就蹲在板凳旁边望着妈妈额头上的汗水,她从兜里掏出小手绢伸出手在妈妈眼前摆摆手,“妈妈,擦擦。”
  项慧抬头朝女儿笑笑,“乖,一会儿再擦啊,妈妈在工作,若曦不要说话。”
  若曦点点头,身子听话地往后缩一缩,继续蹲在那儿,看着她们忙碌。
  “呼吸,呼吸,小谢,你把剪子给我。”项慧低头认真剪开口,以便孩子出生。
  就在此时,产妇突然胡乱挣扎,像犯癫痫了一样,“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项慧抬起头,锐利的双眼正看见产妇胳膊上的淤痕,青一块,紫一块。无奈地摇头,这女同志的丈夫也太不像话了,连孕妇也打。她怜惜地按住产妇大腿,轻声说:“同志,这里是医院,现在没人打你,你要跟着使劲,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产妇不听,还是胡乱挥舞着胳膊,项慧忍不住皱眉,只好走到产妇面前按住她的手臂,谁知产妇在混乱中力气这么大,居然挣脱她的手,狠狠在项慧脸上挠了几道血痕。
  “项医生,你脸上出血了。”小谢见血慢慢从项慧脸上渗出,尖叫。
  “没事,你先按住她的腿,若曦,帮妈妈在抽屉里拿手绢,倒上点热水。”
  若曦答应,听话地准备好手绢递给妈妈。妈妈脸上的伤口很疼吧,这位阿姨为什么要挠妈妈啊,妈妈是好医生,她在救你啊。
  项慧用温热的湿手绢把产妇的脸擦了擦,然后用手绢塞住产妇的嘴,“咬住它,然后用力,同志,你再忍一会儿,你的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
  产妇慢慢被脸上的水意唤醒神智,睁开眼睛就看见白大褂在眼前晃动,耳边是模模糊糊的声音,似乎在告诉自己,要使劲,孩子,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使劲!使劲!使劲!
  没有羊水的顺滑,孩子的娩出过程异常艰难,又过了很久才出了一个头,血流得更多了,项慧赶紧对若曦说:“若曦啊,把眼睛闭上,去墙角背过去,妈妈考你昨天老师教的小九九。”
  若曦用小手蒙住双眼,蹲过去,开始小声背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五九四十五,六九五十四,七九六十三,……”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项大夫。”小谢激动地叫喊。
  项慧赶紧拿过逢合线和针,等孩子离开母体,立即剪断脐带,将产妇伤口缝合,而后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包住孩子递给小谢,“你去产房给称一下,然后注意给婴儿消毒。再看看那边11床的女同志生完了没有,生完的话,找个人把这位产妇抬过去!”
  小谢答应一声,若曦正好转过身站起来,“九九八十一!妈妈,我数完了。谢阿姨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若曦撒娇,扒住小谢的胳膊荡秋千,项慧抬头呵斥:“若曦听话!不许打扰小谢阿姨工作。”
  若曦嘟起嘴巴,粉嘟嘟的小脸顿时晴转多云,低头扭手指,小谢走出去,偷偷躲在门外朝她招手,若曦见状立即乐颠颠跑出去,只见她把怀里的白大褂掀开一角,下面出现一个皱巴巴的小脸。
  “哎呀,真的好丑。”若曦厌恶地叫了一声,然后立即躲回办公室。她的举动惹得小谢抿嘴偷乐,赶紧把孩子抱去消毒。
  若干年后,2008年的平安夜,快十二点时,若曦和穆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守夜。节目里是笑语欢歌,两个人则是哈欠连天。
  若曦勉强睁开眼扫了电视里的节目,是某台举办的相亲大会,一位长得歪瓜裂枣的主持人正在问相亲男一号奇傻无比的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女三号的?”得到灵感的她赶紧用胳膊拐了拐身边快要睡死过去的穆歌,问:“喂,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穆歌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懒洋洋地闭上,搂过她的肩膀,“就是,就是你穿裙子在大镜子前臭美那次。”
  那次?“哇,那不是我们见面的第一次?”
  “那才不是第一次,我们见面的第一次是你把我从床上拎起来。”还没清醒穆歌把脸埋入她的长发,嘟囔着。
  若曦听完,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嘿嘿咧嘴直乐,茫然的穆歌从她肩膀上抬起头,奇怪地问:“傻笑什么呢?”
  “那可不是我们见面的第一次。”若曦扬扬得意,话说这大五岁就有大五岁的年龄优势啊,他这小子有好多东西都不知道呢!
  “那你说哪次是第一次?”穆歌眼睛慢慢睁开。
  “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若曦一边哼着小龙人,一边用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毛骨悚然的穆歌,“小朋友,你有很多把柄在我掌握之中,而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哦。”
  “你说不说?”穆歌咬牙,酸脸逼供。
  “不说。”若曦扬起下巴。
  “好,那么我们来点别的。”说罢他欺压上来,若曦惊呼:“穆歌,你去死吧,平安夜你怎么还是满脑子色情思想?”
  穆歌淡淡笑着,“这是庆祝平安夜的一种方式,庆祝,我第一次看见你,也庆祝你第一次看见我……”
  “呜呜……”
  他们的床边,是一张全家福,林旭晟和穆音坐在前方依偎着,穆歌和若曦则站在两人背后笑盈盈地对望……
  电视里还在热火朝天上演着相亲大会,他们的爱情也在热火朝天地上演着,平安夜,夜平安,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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