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调查网怎么赚钱:人世难逢开口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7:46:28

苏轼诗中的笑声

        ——东华高中 陆 波(原创)

    中国历史上的文人,哭的多于笑的:屈原披发行吟时,已是长歌当哭;墨翟悲素丝,杨朱泣歧路,阮籍哭穷途,伤心当不止一次;杜甫诗十篇有九篇带着“涕泪”,唐衢则活活哭死……

    也有笑死的人,比如传说中的程咬金、牛皋,但那是“福将”,他们斗大的字也识不得一箩,可作别论。文人中第一个懂得笑的还是庄周,他说:

    “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瘐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庄子·盗跖》)

    可那是一种消极的苦笑,陶潜含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过去了,接着来了个“呵呵”大笑的苏轼。——历史上很难找到这样的全才(多面手):他是诗人、文豪、学者、画家、书法家、艺术评论家,又是思想家。可是性格单纯得有如赤子。正如契诃夫说的:“越纯洁,越不幸。”这个在宦海的风波里颠簸了一生的失意人物,却总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除了开初在杭州、密州和徐州任上度过几年放浪湖山的诗酒生涯后,从四十四岁(一○七九)起,在湖州太守任上,就被御史弹劾,说他写的诗诽谤朝廷,下了狱。家里被搜了书稿,妇女们吓得要死,骂他:“是好著书,书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把他的著作都给烧掉了三分之二。可他在临行时还举了唐人杨朴老婆给丈夫送行的打油诗,“这回捉将宫里去,犹恐断送老头皮!”引得妻子发笑,然后从容告别。这涵养也真不容易。可是一下到狱中,他也发慌了,在写给弟弟苏辙的诗里也带上了哭声,说自己是:

    “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飞命如鸡。”

    三个月后,好容易出了这“乌台诗狱”,却贬了官,做了黄州团练副使,他又恢复了向来的微笑,他笑自己:

    “百日归期恰及春,余年乐事最关心。出门便旋风吹面,走马联翩鹊笑人,却对酒杯浑似梦,偶拈诗笔已如神。此灾何必深追咎,窃禄从来岂有因!”

    在同题的另一首诗的结尾,还善意地嘲笑了那为了请求替哥哥减罪而一样遭贬为筠州(今江西高安)监酒的弟弟苏辙:

    “堪笑睢阳老从事,为予投檄到江西。”

    到了黄州贬所,官吏们不敢接近这个“政治犯”,他仍然每天跟野老们过从,在溪山中浪游,还有诗给自己解嘲: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公家压酒囊。”

    “员外”者,编余人员也。他却坦然处之,引做过水部郎官的历史人物何逊、张籍等为同调。其实这时他在政治上的处境已经是:

    “畏人默坐成痴钝,问旧惊呼半死生。”

    而紧接两句接尾却还是这样拿饿老鼠寻“穷开心”:

    “梦断酒醒山雨绝,笑看饥鼠上灯檠!”

    宋神宗死去,哲宗即位,他被内调为中书舍人,迁翰林学士,知制诰,重新走运了。但又外调,不久又下放,受到第二次弹劾,说他所撰制诰中“讥斥先朝”。于是又从颖州任上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今广东惠阳)安置,地方更僻远了,他却还在诗中发豪语:

    “人间何者非梦幻,南来万里真良图。”

    “日啖荔支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

    这就又触怒了宰相章镦(这个两面派过去还是他的好友呢),说他:“放逐了,还睡得那么惬意。于是(在一○九八年)再被监送到当时未开发的蛮荒地带海南岛做琼州别驾,居昌化,连官屋都不许租住,他只好自己买地、盖草房,每日除了读书外,便背了个大酒瓢在田野间行歌,受到老婆子打趣:“学士当年富贵,如一场春梦”。他高兴地称她为“春梦婆”,而所写的诗也更为倔强了:

    “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

    “莫作天涯万里意,溪边自有舞云风。”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这样过了三年,他已六十五岁了(一一○一),遇上徽宗即位,这才得到大赦南归,回到江苏常州,接到允许“告老”的诏令,一个月后,就病死在客船上。

    他就这样用笑声打发了他二十年来连串的灾难。

    不但在诗里,就在给朋友的书信中,他也经常写出这“呵呵”的笑声。

    这个笑的传统也许来自庄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能笑的思想家(有人说:哲学的价值就是教人笑自己!):穷得向监河侯借粮,又遭到推托,丢了面子,他还要说着诙谐的寓言来“回敬”;妻子死了,他还箕踞在地上敲着盆子歌唱。可是他的笑是苦笑,包含着对生活的厌倦。苏轼也有着他的旷达,却不象他的颓废。正因为有一种力量在支持着他。这是什么力量呢?——是生活的魅力,他对生活的爱。

    在生活中,他所爱好的事物比谁都多,那种兴致勃勃的程度谁也不能与之相比:他爱诗、词、文、论、书法、绘画,哲学、宗教;爱品茶、饮酒、烹饪、炼丹、气功、旅行;爱种植、辩论、打趣、采药、野餐;爱骑马、射猎、钓鱼、水利工程……这些都充实了他的生活。只在没事做、没朋友见面时他才会发烦。而他的朋友也如此多样:和尚、官僚、尼姑、妓女、医生、农民、道士、老妪、侠客、乞丐……正如他自己对弟弟苏辙说的:“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连一度成为政敌的王安石,末次见面的友谊表现也还是那样真挚动人:“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生活对他施展了魅力,而他那种热爱生活的性格又对别人(朋友和后代读者)产生了魅力。他以微笑对待着生活,人们也以微笑接受了他的作品(诗、文、画、字),甚至于他的“东坡巾”和“东坡肉”。

笑吧,尽管生活中还有着各种丑恶,但它终究是美好的。用艺术家的眼睛去探索,你就能到处发现这种魅力。

 

调寄《满江红》

         ——陆 波

无名无利,

无荣辱,

无烦无恼。

兴来时,

独歌独酌,

独吟独啸。

持家治国付儿曹,

一觉睡到天晓!

醒来后,

有孙儿孙女,

膝前绕。

 

问富贵,

谁能保?

知功名,

何时了?

算蛙角蝇头,

所争多少?

但思行乐苦不早,

一年不作十年笑。

何足道?

人生百年耳,

总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