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case 为了造句:孙正荃:那个从未低头的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2:11:43
孙正荃:那个从未低头的人--——写在贾植芳先生95冥诞时                          那个安卧在上海北郊墓园里的人,离开我们已经三年半了,他有爱妻任敏陪伴着,不会寂寞的。明天是先生九五冥诞(先生生于1916年9月29日,农历九月初三,今年两个日子恰好相合)。官媒上是不会有纪念文章的了,小报上或有星星点点也未可知。这种情况先生生前早就料到,他很清楚自己跟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之所以一次次被官方半官方“吹捧”,乃是一次次做人家的“道具”。最后一次大概要数复旦百年校庆了。他的照片挂在校园里,我跟他开玩笑:怕是还没这么大的照片吧。他哈哈一笑:“又做了回广告。”其实2002年他在领到那个上海“杰出贡献提名奖”硕大的奖状和奖章时,就说过类似的话,记得那是他刚参加完颁奖典礼回家,满面兴奋,我问他:很在意这个?他说,呵呵,奖章和手铐,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革命的需要。说实在的,这句话当时让我愣了好一会儿。

先生一辈子霉运不断,狱里狱外四进四出,除了历史和社会原因,跟他倔犟的性格恐亦不无关系。三十年代东渡扶桑流亡又留学,一天,同郭沫若等留日同学喝茶闲聊,郭说,一个人,有低头的一天,才能有抬头的一天。先生对此颇不以为然,他一直看不起郭这类人的人品和人格。他总喜欢说那句话:要记住,你是一个人,不是一种工具!    要说,先生1935年就参加了“革命”并因之而第一次被捕,抗战胜利后还是因为写反对专制独裁的文章,被国民党再次送进大狱。所以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被派送到复旦当教授,分明是作为“沙子”掺进来的。果然,有关部门领导不久便来关心他的“组织问题”。人家看他冷冷淡淡,不接茬,没下文,自然也就断了“那个意思”。没多久,后来当了复旦校长的陈望道就对他说:你的性格呵,我看是不适合当干部的,今天当了,明天就得下来。先生那时很谦逊地表示:我记下了。先生后来这样说:我知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我自己!

那年,先生病了,躺在担架上,担架搁在医院过道里的水泥地上:无论如何也弄不到一张床位。事情过去好久后,一次我开玩笑地问他:你怎么没混个离休呢?你原本可以的哦,那就不会这么狼狈了。他说,好多年前,他们倒是叫我写过个申请........我申请个啥?做那事?他淡淡地说过去,无怨也无悔,就像讲着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先生以心直口快闻名,他肚子里藏不下东西,怎么想就怎么说,全无顾忌。那年去京城参加嫂子的葬礼,他哥自然想买个最好的骨灰盒,可按规定司局级只能70元。先生觉得非常滑稽,随口说,我死了,只要个三块钱的。他哥盯着他:还开玩笑?其实未必真是玩笑,他实在是从心里对这个嫂子不敬(尽管她的父亲叫李大钊):当年我冒着生命危险倾囊中之所有,转战送你和侄子去延安,后来你们做官了,你小婶却受胡风案连累走投无路,你竟不允进门,说我们反对毛主席......还说怕“影响”你孩子。“没人性!”我记得他讲完这个故事的结尾就这三个字。后来,他哥送他一件上等料子的红色加克衫,他押在箱底始终没穿,何以故?他笑道,我一辈子戴帽子,说我是穿着红色外衣的反革命,你说我能穿?

一次次坐牢,前后十多年啊,不低头!文革一此次批斗,头破血流,依然不低头,至今档案里找不到一张他的“检讨书”“认罪书”,什么“胡风反革命集团”,什么炮打司令部,什么篡党夺权......他心里亮得可像明镜似的。1966年,他在被关押11年之后开庭“宣判”,法官问他上不上诉?他大声说了三个字:不上诉!一年多后,毛去世。他和另一个大右派王造时正打扫卫生。刚听了两句,他飞奔过去,对王说:别干了,别干了,红太阳落山了。有个教授跑到他家,嚎啕大哭:毛主席没有了,我们怎么办啊.......先生问他:你爹死,你这么哭过没有?后来他写文章,用了个南方俗语“翘辫子”,编辑无奈,只好删改,然后写信表示歉意。先生说,你们也要吃饭的嘛。

当然,在现实生活里,他无法把心底的一切尽情宣泄,尤其是跟了他六十多年的老伴离他而去后,更显孤独,更觉苦闷,他只有写日记。听他内侄女桂芙说,她抄录先生的日记(1955年之前的再也没了踪影,留下的是平反后至2008年4月去世前几天的)就有数千页,凡数百万言,装满了一个保险箱。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或许,这些真实记录了历史的日记,就像罗曼.罗兰或者纪德的那些文字一样,也注定需要数十年的沉默?

 

2011年9月28日于上海学府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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