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盟和微信支付冲突:生命与艺术的轮回——吴秀波接受《大众电影》专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9 04:40:14
吴秀波_生命与艺术的轮回《大众电影》专访(转)
(2011-07-19 23:4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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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蜜制作并作词朗读
最近吴秀波的生活不平静。电视剧《黎明之前》让他红遍全国,更把他送上白玉兰人气男演员的宝座。在北京短暂休整之后,他马上要加入电视剧《心术》的拍摄。吴秀波相信,《心术》会让人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像他在《黎明之前》饰演的潜伏者刘新杰一样,吴秀波身上也有一种伪装。采访中,他热情而健谈,用非常低沉的声音向你讲述着因果缘分、生死轮回。只是你看不清这些话中他的真实意图所在。“我在自己的身体里活了43年,建立起了很完备的保垒,只有活在角色里的时候,才能把这些保护去掉。别人说演戏是假的,其实戏是真的,生活才可能是骗人的。”影迷们说吴秀波“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他觉得一语中的,最了解他的,也许不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而是千里之外看他戏的影迷。
第一次见吴秀波时,电视剧《黎明之前》大火,采访他的媒体络绎不绝。做节目之前,休息室里的吴秀波坐在角落里在海报上签名,这些海报是要送给现场“波蜜”们的。厚厚一打海报,目测能有五百张,吴秀波的签名并没有经过特别的设计,他就在哪里一笔一划地写。助理要帮忙,吴秀波婉拒,他说名字写的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是他亲手写的,能传递一种温度。
再见吴秀波,他凭借《黎明之前》获得白玉兰最具人气男演员奖。虽然很多人为他没能得到最佳男演员奖而遗憾,可采访中,吴秀波却显得颇为知足。他一口一个“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有这么多影迷啊,他们喜欢我的剧,爱戴我,鼓励我,何德何能啊……”
开过饭店、服装店、唱过酒吧……三百六十行,吴秀波可能干过三百行。“做了那么多生意,到如今却什么都没留下,想想还是当演员好,仅仅演了几部戏,就交了这么多影迷朋友。”有一天在贴吧里,吴秀波吃惊地看见影迷们以他的名义用绿树填满了荒山。“就是这种巨大的福报,让我每每想到都会颤抖。其实我现在只做一件事,为了看清自己而认真地活在戏里。但是他们就会掏出全部的真心和你交流,你会看到那些影迷和他们种的树,会看到因为那些树而生活的鸟虫,往大说,这就是一种因果和缘分。”
生活好像一个圆
16岁的时候,吴秀波考入铁路文工团,成为一名职业演员。可是没几年他就辞职了。其后在社会各行业中历练二十载,年过不惑他又回归演员身份。“生活好像一个圆,走了一圈最后回到原点。”除演员之外,吴秀波另外一个为人熟悉的身份就是歌手。吴秀波天生好嗓子,参加过谷建芬办的学员班,毛阿敏是他的大师姐。
早在文工团,当大家都安于演小品时,吴秀波就懂得走穴。“每天晚上去酒吧唱歌,月收入六千块,而当时大家的基本工资还只有七十元。”离开铁路文工团后,吴秀波发行过数十张单曲,大多数都是自己谱曲填词的原创作品。他谈过一些女友,歌曲都是他对于失恋的有感而发。“我是一个感性的人,我不想让一生的情感放空。人的一生什么都不能尽善尽美。我也许没有足够长的生命,也没有让自己生活富裕的金钱,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丰富的情感和表达情感的机会,歌唱就是很好的方式。”
前一段时间,在上海拍戏的吴秀波遇到了演员黄觉。当时正是12月份,两人在湿冷的上海车墩街边聊了一个多小时。二十年前的歌厅里,吴秀波是主唱,黄觉是他的伴舞。一见到黄觉,他似乎立刻回到那些在歌厅唱歌的日子。“那时黄觉特别帅,很多跳舞的女孩子都喜欢他,不为钱,可能就为他穿的一件简单的衬衫。”聊天中吴秀波发现,黄觉跟他一样,依然留恋那个纯真年代。
可是,留恋归留恋。“当你听到王菲、崔健的歌声,你基本就知道自己不是干这个的了,唱歌绝对是需要天赋的。”吴秀波创作的歌曲,更多为满足一种自我交流的需要。“我的歌完全是写给自己的,可以满足自己,或者满足一些喜欢你,对你对遐想的人。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的音乐完全达不到那种深入人心的效果。”更要命的是,那时吴秀波开始发胖,最胖时有176斤。“我太羞愧了,一直认为最神圣的舞台,我已经不配登上去了。”吴秀波觉得自己应该去开饭馆、做美容院,或者随便做点别的什么,就是不能再登台唱歌了。
吴秀波真的去开餐厅了,据说当年生意很红火。他总共开过七个餐厅,最多的时候同时有三家,一个月的营业额非常可观,可是利润却不大在。刨除房租、水电、员工工资,最后算下来,没赚多少钱。恢复演员身份之前,三十四岁的吴秀波几乎一贫如洗,最害怕听到朋友结婚的消息。
刘蓓是吴秀波生命里的贵人,她让吴秀波给自己当助理,还给他重新演戏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刘蓓非常尊重他。当助理的那段时光,吴秀波很快乐,“我只要跟着她,享受观望的乐趣就行了。”吴秀波甚至想,也许有一天等他老了,演不动了,还会去给年轻演员当助理,告诉他们自己的经验,帮他们看剧本,分析角色。吴秀波说:“我对这些太熟了,如果我不做这个太可惜了。”
演戏是一种修行
吴秀波做过很多事,“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没能长久,但凡有一件事成了,我现在都不会当演员。”他一直认为表演不是自己最擅长的,因为他会在表演途中突然感到无奈又尴尬,他称之为“没电了”。“我不知道这个词是谁第一个这么用的,但是太准了——演着演着就没电了。”
有时候,敏感的导演会发现吴秀波不对劲,问他怎么了,他总是回答:没电了!导演不解,再问,吴秀波就急了:还让我怎么解释,就是没电了,找不到感受的动力了!最痛苦的时候,吴秀波会一个人悄悄回到宾馆,坐在床上流泪。“我整个人是蒙的,戏没演好不说,生活也过不好。那个’自己’没进入戏里,在生活里也搞丢了,最后两边都没站住。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电视剧《黎明之前》曾让吴秀波屡次“没电”。观众们也能感觉到,他在剧中饰演的刘新杰并没有特别集中的矛盾冲突。之前吴秀波演的《剑谍》也是谍战戏,男主人公身上集中了剧中百分之八十的冲突。“一会儿杀个人,一会儿抢个东西,十分有戏。”可是《黎明之前》中的刘新杰大部分时间都潜伏在八局,跟我方领导汇报完工作接着跟敌方领导汇报。吴秀波最早看这个剧本的时候,觉得里面没有什么故事。他天天拿手本子追编剧:“再给我写点事儿吧,要不然我不知道演什么。”编剧说没了,就这么多事儿,再写别人没事儿了。
吴秀波觉得编剧说的对,自己不能老盯着 “事儿”,得通过刘新杰生活里简简单单的交流表达出这个人的人性。但他发现,这样一来特别麻烦。
《黎明之前》有一场戏是刘新杰眼看着女友顾晔佳牺牲,这也是全剧感情戏的高潮。开拍的前一天晚上,吴秀波觉得自己要分裂,那种可怕的感觉又来了。抛下剧组,吴秀波独自驾车,尚着高速公路飙了三个小时。车子停到一个小镇上,他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原路返回。到剧组时,天都亮了,他眯了一会儿就来到片场。
这场戏看来简单,刘新杰进入车里,搂着奄奄一息的女友顾晔佳——刘新杰的台词总共不超过3句。导演一声“开始”,吴秀波搂着顾晔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始终一言不发。“我感觉整个人是空的,特别绝望。不知道话该怎么说出口。”导演刘江按捺不住,正要起身责问,吴秀波突然开口了:“你知道我叫新新杰,你知道我叫031,可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名字……”吴秀波极力压抑着自己像岩浆一样翻腾的情绪,最后他用很小,却很有力的声音在顾晔佳耳旁说了一句:“我是吴秀波。”一阵沉默后,吴秀波歇斯底里地用拳头猛砸,全部六拳都结结实实地打在方向盘上。
后来工作人员收拾道具时才发现,车的方向盘竟然都被砸扁了!而他的右手,已经肿得像一个大馒头,他却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医院诊断为骨折——这是吴秀波有生以来第一次骨折,自己硬生生砸断自己的手骨。
吴秀波说:“每一场戏开始的一瞬间,每个演员都有一千万个杂念,想改剧本、改台词……其实最应该改变的,是自己那颗心。演员应该具备的职业本领,就是易感,容易感受,容易感动,我容易在你的位置上感受到你所感受到的风吹草动。有人说演员内心很脆弱,其实演到最后,演员是很强大的。很多角色可以是一个人,一个人也可以演所有的角色。所以,演戏是修行,道行不够是不行的。”
病人到医生
《黎明之前》拍完很久,吴秀波才接了新戏《心术》,这期间,他一再回味从接到《黎明之前》的剧本,到拍摄,到播出,再到被观众熟悉的整个过程,直到它变成一种幸福的回忆。
这种对角色的过分沉醉,并不是一个职业演员应该有的。更何况,16岁时吴秀波就已经是铁路文工团的演员了,一起共事的傅彪,还有团长刘锡田,早已功成名就。童年时,吴秀波从没想过自己会当演员。同父异母的哥哥学习成绩非常优异,父母亲一直要求他向哥哥看齐。“要怎么看齐呢?最成功也就是我成了哥哥的翻版。”青春期的吴秀波有些抵触,因为赌气,他学吉他,学表演,就是不想和哥哥走一样的路。“小时候,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哥哥,我很得意。我从小看的书都是哥哥看这的,在心底里我是信任他,崇拜他的。”
吴秀波刚考进文工团时,哥哥在北大上学,每个周末他都会过去玩,晚上和哥哥挤一张床。一个周末学校办舞会,吴秀波正玩得高兴,突然感到剧烈的腹痛,疼得他满地打滚。哥哥把他送到校医院,校医院把他转到市医院,接着又转到更大的医院。吴秀波看到自己病床上的牌子写着“急性肠炎”,领导们家长们站了一屋子,都在偷偷抹眼泪。傅彪带着十几位同事来探望他,人手一束鲜花,感觉就像遗体告别似的。傅彪流着眼泪说:“你好了,咱们一起拍电影。”吴秀波听了不寒而栗:这意思是我绝对好不了了!
吴秀波觉得这里面有事儿。为了打听消息,他把朋友们送来的好吃的好喝的,转送给护工。终于有一天,那护工忍不住痛哭着告诉吴秀波:“你得了肠癌!”吴秀波听了,并没感到自己跟死亡有多近,反而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欣喜。再想想之前工作中曾犯下一些迟到早退的小错误,这样一来领导就不会再训斥他了,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术切掉了吴秀波40厘米的结肠。第二天报告出来,根本不是癌症,误诊了。十七岁,吴秀波和死亡擦肩而过。“现在想起来都奇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害怕。如今成熟了,却反而懦弱了。”
在《心术》中,吴秀波饰演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医生。“做手术的时候,一边还谈着房价。”吴秀波说,这种医生恰恰是最真实的。他至今记得,当年他切结肠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主刀还在聊晚上吃什么。医生也是普通人,只不过这样的医生不在电视里出现。
编剧六六笔下的人物总是更具个性。《心术》讲的是医生们天天碰到的事情。对医生来讲,患者是一个巨大的群体。大部分看戏的人是站在患者的立场上的,但是这部戏的主角是医生。换了一个角度,让医生和患者可以彼此审视。
因为是演员,吴秀波有了一种生命时光可以重来的感觉。时光退回到20年前,他选择的行当是医生。“我一直在想,如果真当了医生,我应该是一个让病人比较舒服的医生。我自己也得过大病,知道病人的心理。医生能治病,但是不能救命。他们在医治过程中,同样应该告诉病人怎么和疾病共存,甚至怎么看待死亡。大家都以为医生看见那么多生生死死,会很冷酷,其实他们是把眼睛上的布条勇敢摘掉的人。现在有很多人都在讨论2012,其实每一分一秒都可都是一个人的2012。哪家没有亲人去世?哪条马路上没死过人?只不过我们一直蒙着眼睛,都在逃避。我们都说为了未来而活,其实死亡就是每一个人的未来。我们会感觉到恐惧,是因为对它有巨大的陌生感。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被一个亲人领走一定比被一个陌生人领走愉悦很多。所以我们害怕死,被它领走心有不甘。可是如果你每时每刻都正视它,那么走的那一天,你就会像到一个老朋友家里去一样,感觉很平常。
父亲的儿子和儿子的父亲
吴秀波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在剧组拍摄《兄弟们》。父亲临终前,自己不在身边,一直以来这都是吴秀波心底最痛的地方。
“作为儿子,父亲的生命时间段永远比你早,你追不上他的想法。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一直羞于问他,想更多了解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不了。”因为和父亲交流不多,吴秀波对于父亲的记忆只有一些零乱的碎片。“他拿木头给我削手枪,用塑料瓶子给我做潜水艇,他可以修家里所有简单的电器。他常年出国在外,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巧克力……”成年之后,吴秀波印象最深的是,在他拍完一部叫《道可道》的片子后,爸爸对他说:“这个片子你演得挺好的。”对于吴秀波的事业,父亲仅仅说过这么一句话。
父亲离开的时候,吴秀波埋怨过剧组没有第一时间给他放假。“但是现在我谁也不怨了,是他的年寿到了,现在我也不觉得他离开了,反而觉得好像更近了。原来我们还是分开的两个表象,现在他就在我心里,永远不分离,永远在一起。有他在,我可以很愉悦地面对生和死了。”在父亲的葬礼上,吴秀波把儿子带去了。“儿子问我干嘛,我说我带你去我爸爸的葬礼。儿子说,那你有天也会不在吗?我说对,大家都有这一天。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其实已经特清楚地看到了轮回。”
在吴秀波家的客厅里,每当傍晚大阳斜照下来的时候,他都喜欢陷进大大的沙发里,一边是八岁的儿子,一边是四岁的儿子。“看着他们吵吵闹闹,我像是在过我的第二个童年,非常幸福,好像重生。我当过父亲的儿子,现在我是两个儿子的父亲。”
吴秀波:好的作品是一面镜子
越是没有信仰的人,就越是想把自己独立出来,就越看不清形势,越痛苦。
《四大名捕》演反派
大众电影:听说你参演了陈嘉上导演的电影《四大名捕》,能看到你的电影作品感觉很难得。
吴秀波:我认为这也是一种机缘。是陈嘉上邀请我参演的,我们之前并没见过,聊了15分钟,他希望我演一个反派,还问我要不要看看剧本,我说不用了。他想让我在电影中完成一个不一样的感觉,这一点剧本里没有很明确的说明,他也很难和我说得特别清楚,但是他相信我能做到。恰好我也很想完成这样的角色,就这样演了《四大名捕》。
大众电影:第一次和陈嘉上合作,印象如何?
吴秀波:前几天我刚刚看了《功夫熊猫》,我觉得陈嘉上特别像阿宝的那个师傅。长得像,身份也像,他本人是香港电影金像奖主席,是很多电影的导演、监制。我们都很信任他,就像阿宝信任师傅一样。
大众电影:《四大名捕》是你第一个古装动作戏吧?
吴秀波:对,以前在谍战戏里充其量就开几枪,但是《四大名捕》中确实有很多打戏,还需要吊威亚,这些是需要特别练习的,也需要一些责任感。威亚吊起20米高,因为对它很陌生,刚开始有点怯,不过尝试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剧组里还有很多武术指导帮忙,教给我动作要领。为了武打效果更好,我们还用了一个高科技器材——飞猫,大概是第一次在中国电影里使用。它能不停交换角度,像一只游弋在空中的精灵记录一切,给观众一双更奇异的眼睛。所以我一直认为,一个角色真的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那些场工、武术指导、特技设备都是基石。
大众电影:现在《四大名捕》已经杀青,导演陈嘉上对你的表演有什么评价吗?
吴秀波:拍摄阶段,我只对陈嘉上一个人负责。拍完后他说,他要的我都做到了,他很满意。但电影的整体效果还在于后面的缘份,电影还要经过剪辑,还要取舍很多东西,能不能体现当时拍摄的效果我也不好说,现在我说太多只会给别人误导,不过就我目前看到的自己的部分,我觉得,这部电影还是值得期待的。
表演是最平等的交流
大众电影:感觉你说话一直都很谨慎,开头一般都会加上“我认为,我觉得”。
吴秀波:因为我只能站在我的角度去理解,我无法代替任何一个人去做评判,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至今我拥有的全部感觉,也全部来源于我自己。我没法把别人的心放在我身体里,就算是最要好的两个人也没法融为一体。所以我通常只谈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感受,这样也能尊重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态度和方式。就像在家里我坐在儿子身边,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四岁,他们并不只是孩子,他们眼中有一个父亲,而我眼中有两个父亲,我们是互相学习的。我没有任何权力去告诉他们什么事情该怎么做,也不能要求他们学这个学那个,学成了以后去找个体面的工作。我能做的仅仅是和他们交流,我要让自己知道,此时此刻,我尊重了他们。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干什么,会喜欢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我能做的只有尊重。所以我会尝试着用这种互相交流、彼此尊重的方式和身边所有人相处,当然也包括记者。
大众电影:有很多没见过的人,他们通过你的影视作品了解你,你认为你的表演能和他们形成一种有效的交流吗?
吴秀波:戏剧一直是我认为最平等的交流方式。一个电影或电视剧,有成百上千的观众观看,之后他们通过网络等各种途径和你沟通。他们可以骂你演得烂,也可以因为你的投入演出而流泪,这些都是最真实的情感表达。在生活中这是非常奢侈的交流方式,因为平时工作中我们都很难找到这样平等交流的机会。你能看见在小学、中学、大学,甚至工作单位都会有一个礼堂,一个人在上面滔滔不绝,下面的人老老实实地听,听众都是不容许说话的。他们没有表达感受和发言的权利。如果这种行为变成了习惯,世界将永远是一个人的世界,是说话人的世界。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让孩子们去学校学知识都是残忍的。我对“知识”这个词一直感到不舒服。“知”,一个口加一个“矢”,像用嘴往外射箭一样,这对别人有伤害的。学校会强迫你知道一些所谓的知识,而不能让你看清自己。其实人类最重要的行为,永远不是“说”,而是“看清”,这才是真正的尊重。
大众电影:戏剧能让演员和观众交流,能让观众看清自己吗?
吴秀波:在世界上还没有镜子的时候,人们就是通过戏剧去看自己。这是人类最古老也是最神奇的反观自己的方式。我看过一个纪录片,讲的是一个原始部落的故事,他们的吼叫歌舞都是对生活中刻骨铭心事件的反应,那就是最初的戏剧形式。我认为有三种形式能够认识自己,完善自己认知,那就是哲学、艺术和宗教。而好的影视作品就是一种艺术,不过,创作者只完成了其中的一半,另一半是需要观众在观看后放进自己的认识来共同完成的。所以同一个电影在不同人眼中差异会很大,因为除了电影本身的内容之外,观众还加进了自己对生活的体会。
没有永远的高峰
大众电影:你觉得你的作品有镜子的功能吗:
吴秀波:至少“黎明之前”是能让我自己看清一些事的。没有《黎明之前》,我不知道还有一群人有这样坚定的信仰。我本以为,那些信仰随着时间的变化和文化意识的变化,会成为很落伍的东西。可是《黎明之前》播放时,老辈人喜欢,年轻人也喜欢。我还和以前自己认为绝对不会去交流的人长谈了一番,他是一个老师长,现在已经退休了。他说,他在刘新杰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向刘新杰敬礼。在这位老人身上我真正了解了信仰,原来我们的父辈一直都有那么坚定的信念。刘新杰首先影响了我,通过我的表演又影响了很多人。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戏剧不仅能让我和观众交流感情,还能探讨信仰,刘新杰恰恰是我们共同的榜样。
大众电影:因为《黎明之前》,你很快出名了,你怎么评价自己的演员身份?很多人说你有演技,而且是大器晚成。
吴秀波:《黎明之前》真的让我一下子站在了浪尖上,但是我从来没有时来运转的欣喜。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手艺人,现在是个“戏子”,这些年我就是埋头干自己的事儿。但是做了演员我的确有了一些特权,会在很多角色中重新活一次,甚至是死而复生。
大众电影:你现在红了,生活境遇一定要比前几年好很多吧?
吴秀波:其实做生意、唱歌厅的几年我也感觉很快乐,真的没有什么分别。我一直认为,世界上最美的词,不是好、多、高、强,因为每个词都隐藏另外一面:坏、少、低、弱。最美好的词应该是:一样、都行、平衡,那才是恒久的平静和愉悦。我不能说现在已经达到了这个状态,但至少是我向往的。
大众电影:和你谈话,感觉你仿佛一直超然世外,你有什么宗教信仰吗?
吴秀波:我不敢说。因为哪怕是同一种宗教、信仰、主义,在万千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看法。如果你认为信仰是一种真理,我就没有信仰。但你要说信仰是看清自己,我可以说我有坚定的信仰。而且我相信现在社会上很多人都急需这种信仰。生活就像大海,我们是海里的一滴水,如果只看见自己是一滴水,有一天,这滴水到浪尖上的时候,你可能觉得自己很伟大——其实那是多幼稚的想法啊。有多少其它的水滴推动着你向上,还有月圆月缺,这些都是导致你登上浪尖的原因。你以为自己会永远在浪尖上,可是刚刚这么一想的功夫,你就已经跌进谷底了。人生没有永远的高峰,大海是分分秒秒汹涌着的,要把自己融入其中。越是没有信仰的人,就越是想把自己独立出来,就越看不清形势,越痛若。
————摘自《大众电影》2011.07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