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交大强势反弹:此恨绵绵无绝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0 05:47:33

风中,站着一个如风般冷冽的男子,冷硬的外表,冷酷的表情。怀中,拥着一个冰山美人,冷然的神色。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就在她抬头的片刻,所有的冷尽数化作无限的温柔,纠缠交织的眼神互诉着彼此海一样的深情。

  他,是她成为国际刑警后第一个接受却未完成的任务,而她,也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个没有解决的目标。在他们互相追杀的这三个月里,彼此的心也慢慢沦陷。一个人对于敌人的了解往往胜过对于朋友,甚至自己的了解,正是基于这样一种了解,使他们看清了世上再没有比对方更了解自己,适合自己,深爱自己的人。

  突然,她清晰地感觉到一样坚硬的物体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凭着她多年的经验,她分明感觉到那是一把枪!可是,他的怀抱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吗?虽然答案早已揭晓,她仍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对上了他冰冷的双眸,三个多月的相处让她深刻地了解到,此刻的他,要杀人了!而对象,竟然是她?!

  “为什么?”她狂吼出声。

  “不为什么?你一直都知道我要杀你,这是我的任务,你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不小心。”冰冷的话语,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

  蓦地,女子被自己的话语惊醒。

  “难道这三个月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为的,只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我?你好卑鄙!”

  回答她的是一记沉闷的枪声,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却击碎了两个人的心。

  “石磊,你好狠。”

  女子的身躯在男子的怀里慢慢下滑,男子轻轻抱起她向远处走去,冷峻的脸膀早已被泪水浸湿。

  “金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石磊在心中呐喊。“你放心,我马上就会随你而去。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将欠你的加倍奉还,不论献上生命也好,付出爱情也罢,我会将我一切的一切全都交付给你,作为对你今生的补偿。我要让你知道,我从未欺骗过你,爱你,更是胜于自己的生命。我可以为你死,却不能弃母亲妹妹于不顾。”

  十岁时,父亲死于一场车祸,留下了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双目失明的妹妹。从此,石磊成了家中唯一的支柱,为了母亲和妹妹,他不惜走上了黑道这条不归路。然而,就在一小时前,他收到了她们的两只手,他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将金鑫的尸首带回总部才能得以保全他母亲妹妹的性命。

  身体开始逐渐地变冷,四肢百骸渐渐地游离自己,这就是死亡的滋味么?她终于也体会到了呀。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被他利用完了感情,又被他杀死。他不仅杀死了她的人,也杀死了她的心。他现在一定提着她的尸体去邀功了吧,还是在嘲笑她的愚昧无知,轻易陷入他的情网?她恨,她恨他!

  “我,金鑫,以我的血立下诅咒,一定,一定要亲手杀了石磊为自己报仇!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再所不惜!”

  跨越历史的长河,穿越千年的等待,只为一个恨字。

  此恨绵绵无绝期……

 ***********************************************************************************************************  黑暗中,金鑫听到耳边传来清晰而又遥远的话语:“你已用自己的血立下了血咒,誓要杀死石磊为自己报仇。现在就送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在那里,有石磊的前世,而你,也会有新的身份,你的新名字叫做诺言,其它的就要靠你自己去了解了。记住,你必须如血咒所言,第一个找到石磊的前世,并且,亲手杀死他。”

  公元493年,南朝-齐

  金鑫只觉头痛欲裂,浑身如被车子辗过般痛苦不堪,偏此时耳边又传来了急切的呼唤声。

  “言儿,言儿,你快醒醒!娘不能没有你啊!大夫说你倘若今日仍不醒转,此生便无望转醒了呀!言儿!我的言儿呀!呜……呜呜呜……”

  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金鑫,哦不,现在应该是诺言的脸上,使得她不得不吃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十来岁的妇人的脸孔,虽已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却仍不掩其绝美的容颜。此刻,这张脸上正挂着又惊又喜的表情。

  “言儿!我的言儿!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娘好怕失去你呀!”

  眼前的绝美妇人叫她言儿,又自称为她的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不上头痛欲裂,诺言努力的想要理清思绪。对了!蓦地,她想到了黑暗中耳边曾响起的话语,原来那不是幻觉,那一切都是真的喽?对了,那声音说什么来着?送她回到石磊的前世?而她在这里的新名字叫做诺言。这也就无怪乎那美妇叫她言儿了。她自称为她娘?那也就是说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女儿喽?可是,娘?这是什么称谓啊?石磊的前世?该不会是回到古代了吧?天啊!要报仇也给她找个近一点的年代嘛,千里迢迢将她送来这里却什么也不说清楚,也不想想她在这个遥远的年代能否存活得下去,要是身份一不小心被拆穿了,那别说报仇了,她准给人当作妖孽处死。虽说她的历史知识还过得去啦,但真说起要当一回古人,这又谈何容易?

  “言儿?言儿?你还好吧?”妇人看着发呆的女儿,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脑子给摔坏了吧?

  被妇人的叫声从思绪中拉回,诺言赶紧道:“娘,我没事。只是一觉醒来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耶。”诺言眨着天真无辜的大眼望着眼前的美妇,心想,先这样蒙混过关再说啦。假装失忆,虽然这招很老套,但这么老还有人在用,可见这招还是很管用的。这样以后她就不会因为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而招人怀疑了吧。

  望着眼前的女儿,妇人心中不禁暗叹一口气,唉,看来脑袋还是给摔坏了。也难怪,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奢望些什么呢?总之没摔成傻子就行了,以前的事情不记得就让它去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日子,慢慢告诉她,相信总会想起来的。

  浑身的疼痛让诺言不愿清醒,趁着妇人出神发愣的当,她已然会周公去也。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儿,妇人又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着便离开了女儿的闺房。她得赶快将女儿的情况告知丈夫和儿子们以期商量对策,也好让他们在见到诺言时有所心理准备,不至让诺言现在的情况惊着他们,也不至让他们的鲁莽行为吓着了诺言。

  昏昏沉沉地再度醒来,诺言望见了一张年轻而又惊喜的面容,猜想这应该是丫环之类的人物,应为那人一见她醒转便飞奔出去,口中还喊着老爷、夫人、少爷之类的敬称。而且依照电视剧里的情节,小姐一旦从重病中转醒,丫环们不都是这么飞奔出去大声喊叫的吗?虽然看自己的情形应该是重伤而不是重病啦。这么说自己的运气还不算最差,虽然被送来了这个不知名的年代,但好歹还是小姐的身份,否则她还得边寻求生计边找人,那多累啊。她诺言一向就是个懒人,在当国际刑警时就是这样,虽然她很干练,却绝不勤劳,能用三分力气完成的任务她绝不会花上十分力气,才不理会任务的达成是否完满,管它那么多干嘛,反正任务达成不就得了。但奇怪的是上司从未因她的马虎行事而责怪过她,反而还因她的万事速战速决而对她赞赏有加,可能是因为她运气好到无论行事如何草率都未曾出过任何纰漏吧。而她也确实有投机取巧的本钱,因为她有够聪明。只是……她却笨到被那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想到这里,诺言一双原本灵活清明的大眼顿时显露出嗜血的光芒。然而,飞奔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名英俊挺拔的男子。为首的一名最为高大伟岸,据诺言目测,身高至少在1米90以上,他给人一种沉静内敛的感觉,英挺的双眉不怒自威。其余两名身高也都在1米85左右,较先到来的一名皮肤白皙,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但那一对炯炯双目时刻闪现着睿智的光芒,让人不敢小觑。最末的一个活泼好动,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以诺言的眼力不难看出他们都有不错,应该说是相当好的身手,在这个年代,应该是属于武艺超群的人吧。

  看见诺言打量他们的好奇表情,三人先是一怔,随即显露出担忧的表情。

  为首的男子最先发话:“言儿,你不记得我们了么?我是你大哥呀!”

  身后的男子一言不发,以他那双睿智的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诺言,寻找她身上的不妥之处。

  最沉不住气的当属最后进屋的那个男子,他火急火燎地冲上前去抓着诺言的肩膀道:“小妹!小妹!你真的不认得我们了么?爹娘告诉我们这一切时我死也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忘了我们呢?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诺言只觉得双肩都快要被眼前的男子给捏碎了。奇怪,她何时变得这般柔弱?一定是重伤未愈的关系吧。忍住眼角快要因疼痛而掉落的眼泪,诺言只见门口又冲入了两人。为首的男子看来已年近五十,但身子仍十分健硕,目光中虽尽露慈祥之色,但坚毅的脸上仍尽显威严,身后跟着的就是诺言昨日见过的美妇。

  妇人见着了屋里的情况,不由分说,一把上前拉开那名阳光男孩,怒斥道:“你不知道你妹妹自幼身子骨柔弱吗?而今又受了如此之重的伤,你怎敢如此抓着她不放?你这是存心要捏死言儿呀!”

  天呐!诺言还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柔弱,捏也能把她给捏死,简直是豆腐做的嘛。再看刚才那紧抓着他不放的男子,此刻一脸歉意和自责的表情,活像真杀了人似的。

  只见那男子一叠声道:“小妹,对不起,弄疼你了吧。哥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紧张你了呀,生怕你忘了我们大家。”

  诺言一脸了然的神色,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没怪你,再说现在也不痛了。”

  此时那一脸睿智的男子终于开口道:“言儿,你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么?包括我们这些亲人在内?那你可否还记得你自己是谁?”

  诺言一脸怯懦地道:“我只知道自己叫做诺言,还有……这是我的母亲”诺言指着身旁的妇人道,“其它的,我就真的什么也记不清了。”这样应该没错吧,她应该算是什么大家闺秀之类的人,深居简出,足不出户,说话轻声细语,唯唯诺诺才对嘛。毕竟她现在处于“失忆”状态,眼前这些所谓的亲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若是胆子太大,恐会遭人怀疑。

  果然,大伙对于诺言的这一举动非但没有大惊小怪,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来自己对于这位千金小姐的性子把握得还算不错,至少连她的家人都没看出什么破绽。不过诺言好像忘记了一点,她现在是失忆的人耶,即使举动有违常性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妇人一手握着诺言的手,另一手指着那个慈善而又威严的长者道:“言儿,这是你爹许虎平。来,孩子,别怕,快叫爹。”

  “爹。”诺言乖巧地叫了一声。

  许虎平露出慈爱的笑容应了声。

  “我是你娘萧淑珍。”

  “娘。”

  “还有,这是你大哥许平威。”萧淑珍指着那沉静内敛的男子道。

  “你二哥许平震。”目光移向那双眼充满睿智的男子。

  “你三哥许平天。”当然是那个至今仍为自己冒失行为而懊恼不已的阳光大男孩啦。

  “大哥,二哥,三哥。”

  许平威和许平震都温和地回应,只有许平天沉不住气地一蹦三尺高,欢快地道:“小妹,你终于认得我了么?太好了!你放心,以后三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让你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说到这里,三人脸上顿时闪现出自责懊恼的神情,仿佛是他们把诺言害成这样子的一般。

  诺言不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说要好好保护我?这和我受伤的事有什么关系么?”

  众人脸上顿时显出惊讶的表情,不知是讶异于她连自己怎么出事的都不记得了,还是惊异于她的大胆发问。随即脸上现出担忧的表情,仿佛是担心她承受不起再次想起受伤时的情况似的。诺言不禁要想,原本的“许诺言”究竟是怎样柔弱的一个人儿啊?捏一下肩膀就会死,回想起受伤也会承受不住。这样柔弱的一个人儿,她能学得会吗?以她的性子,迟早会露出破绽吧。要知道,她可从来都和柔弱沾不上边。不去管那么多,目前先弄清楚情况才最重要。

  “爹,娘,众位哥哥,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受得住。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我受伤当日的情况,说不定就把忘记的事都想起来了呢。”

  许虎平示意妻子将事情告知。萧淑珍缓缓启口道:“言儿,那日你在你众位哥哥的护送下上山接在静业庵诚心礼佛已满七七四十九日的我下山。半路听得有土匪上山捣乱的消息,你极力劝说你大哥、二哥,先行赶到庵里查看我是否无恙。原本你二哥想留下保你周全,让你三哥陪同你大哥前去,但你生怕你三哥做事有欠妥当,执意让你三哥留下陪你。而你大哥、二哥心系我的安危,也便不再与你争辩些什么,先行赶上山来保护我,不想,我倒没事,而言儿你却……你却……”说到此处,萧淑珍已然泣不成声。

  许虎平接口道:“都怪平天这逆子,没有把你保护好啊。”

  诺言这时只见许平天一脸恨不得杀死自己的表情,心中不禁一暖,看来这“许诺言”还真是一个无比幸福的人呀。不难看出,她的家人个个都将她当作手心里的宝,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呀。联想起自己身为孤儿的身世,诺言不禁噤然泪下。不再是干练的国际刑警,丢掉了冷酷这一保护色,躲进“许诺言”壳子里的诺言终于得以放肆地宣泄自己的感情。

  众人见到她落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兼手忙脚乱起来。

  诺言见状,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道:“爹,娘,众位哥哥,我没事,只是一时伤感罢了,真的,你们继续说吧。”

  一阵沉默后,许平震斟酌着道:“我们上山后,发现娘亲没事,便折返下来寻你们,不想,言儿你已然出事。土匪来袭,被你三哥击退,但平天他太过冲动,竟跟过去追击土匪,以至你一人落单,被登徒子调戏,退无可退之下不慎跌落山崖。虽说崖底是一片镜湖,但由于言儿你天生身子骨弱,待我们救起你时,已然奄奄一息。幸亏言儿你性命得保,否则我们几位哥哥可真是罪该万死了。那几个登徒子也已然被你三哥收拾了一顿之后送官究办。”

  诺言细细咀嚼着许平震的话,心想他这位二哥说话还真有水准,能做到如此的不伤人。根据他的话来推测,那几个所谓的登徒子应该是袭击他们时尚未现身的土匪余孽吧。而她应当也不是不慎跌落崖底,而是被那几个土匪给轻薄了去,深感羞惭而跳崖自禁的吧。虽然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未曾见过自己的面貌,但单看她这几位亲人的面貌也就知道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指不定这群土匪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那么称他们为登徒子倒也没错,她这位二哥呀,说话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水平。不过呀,她可不打算揭穿他,毕竟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嘛,想来她应该头脑简单才对,绝对听不出他二哥话中隐藏的实情。咦,对了,现在既然是在古代,那她究竟是在哪朝哪代呢?

  “呃……”

  众人正在为她的失神而苦恼不已,此刻一听得她发话,立刻洗耳恭听。

  诺言正思忖着该怎样启口,见众人都眼巴巴望着她,便干脆直说了:“呃……娘啊,现在是什么朝代啊?我好像连这个也不记得了耶。”诺言心中暗自吐舌,反正她是失忆的人,就算问出一些奇怪的问题,应该也不会太突兀吧。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萧淑珍道:“现在是南朝-齐,武帝当朝。言儿,你问这做什么?”

  “呃……没,没什么啦,我只是觉得如果连自己生活在什么朝代都不知道,就太可笑了啦。”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小妹,你也病得太厉害了吧!这里当然是我们的家啦,不然你以为呢?”

  真是活活被她这个三哥给气死,阳光是不错,但也不至于单纯到这个地步吧,说难听点根本就是愚蠢啦。诺言只差没翻白眼了,幸好没等她气晕,已经有人回答了她的问题。

  许平震道:“我们现在在建康。”

  此时,许久没说话的许平威终于发话了,他再不出声诺言都快要当他不存在了。

  “言儿,你如今重伤未愈,我们今日又聊了这许多,想来你也很累了,还是歇歇吧。我们明日再来看望你。”

  他真不明白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妹在重伤出愈之时怎会变得如此多话?当然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不过一想到她是失忆之人,也就能够勉强接受了。

  诺言正打算消化今日所得到的许多信息,也就依言躺下。众人随后全部离开,只留丫环在门外守候。

  南朝-齐吗?武帝?不就是萧赜?这么说现在应该是公元482到公元493中的某一年喽?建康?不就是国都吗?这么说,自己现在是在天子脚下。可是……石磊的前世又在哪里呢?在这个年代,自己又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应当不可以随意外出的吧?即使外出也必会有人随同才对,更何况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几位哥哥必定死也会跟在她左右的吧。唉,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伤,自己现在就算是有权外出,也有心无力了,更何况自己必定是无权外出的呢?唉,报仇真难呐!一想到这个恨字,诺言立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尽是嗜血的光芒。

  “是的,石磊,你等着,我已经来了,你欠我的一条命就让你的前世来还清吧。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一定不会放过你。”  嘴角显出一抹残酷的笑意,终究敌不过肉体上的巨大痛苦,诺言慢慢地闭上了疲倦的双眼。 *********************************************************************************************************************** 天啊!她以为自己见到了遗落凡间的仙子!镜中的绝代佳人美得脱俗,美得倾国倾城,美得令人神魂颠倒,美的……可怕!?是,美的可怕!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自己都禁不住为之着迷。这是怎样的一种美丽啊!摄人心魄的。一大早醒来,望见镜中的自己便呆呆的不能言语,不能行动,乃至不能自已。现在终于可以十分肯定那个“许诺言”遇袭的真正原因了。凝视着镜中那依稀能看见自己几分影子的绝世容颜,诺言仍不能十分相信这是人世间会有的容颜。后世的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但望见镜中此刻的自己,才明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会说红颜祸水这句话了。任何男人若是见着了这番容貌,都会迷失自我的吧。镜中的自己有如出水芙蓉,荷花仙子,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仿若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一般。而那过分苍白的脸色,更让人相信镜中佳人的不真实。终于得以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美丽的身影上移开,好容易回过神的诺言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身处的房间,房内的空间较为宽敞,布置简单,清雅,与屋子主人的外貌十分的契合,一样的清丽脱俗,不施粉黛。蓦地,诺言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巨大变化,自己早已不似从前那般身手矫捷了!望着自己那不盈一握的柳腰,那柔弱无骨的青葱玉手,和那虽未缠足却仍有似三寸金莲的双足,诺言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后世的她从来就不是弱者,但如今没有了矫健的身手和那从不离身的武器,叫她如何自处?她从来就不是会扮弱来寻求他人保护的女子,但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不用扮就已经很弱了,才在房中度了几圈就已觉得有些微喘,虽然这与一身的伤脱不了干系,但仍可表明这“许诺言”小姐原本身子就十分的孱弱。怪不得她的几位哥哥都以保护她为己任,而父母也把她当成粉雕玉琢般地呵护着。可是,这样的身体情况要如何去寻找石磊的前世,更谈何报仇?一想起心中的恨,诺言那绝世的容颜顿时变得有如来自地狱的修罗般诡秘可怕。是的,她不会放弃的,无论面临怎样的困境,都无法改变她报仇的决心。她说过,不计任何代价,她都会亲手杀死石磊的前世!

  乖乖地爬回床上好生修养;一口喝光丫鬟们送来的,苦得仿似掺了十斤黄莲的药汁;埋头苦干母亲不断送来的补品;凡是大夫的嘱咐都一字不落地执行。

  奇迹般的,十日后,诺言的伤已基本痊愈,脸上也逐渐现出了血色。按大夫的说法,此时的她已可以下地稍作行走来帮助恢复了。看着似乎比从前更健康的女儿,萧淑珍虽心疼女儿,却也不敢不遵从大夫的指示和违逆女儿的意思。毕竟女儿的康复是基于大夫的高超医术和女儿的全力配合才成就的。在自家花园中悠闲地散着步,眼望周围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诺言似乎陶醉其中,实则心思却飞快地流转着。十日的卧床修养让她想通了许多事,这般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做到如一般健康女孩那样,更不用说要恢复后世那样的身手了。对于石磊的前世,既然不宜力敌,看来便只能智取了。另外,对于自己的身世,诺言也是有些好奇的,爹爹和三位哥哥个个武艺非凡,毕竟这样的阵仗,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而家中不一般的富贵,却也是显而易见的。是该找个人问一下了,说不定家中的权势,对于她寻找石磊的前世会有所帮助。毕竟现在是在古代,茫茫人海,她一个弱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更不宜远行,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而无论在哪个年代,只要有权有势,办起事来总会容易得多,多年来孤儿的生活,早已让诺言看清了世间的冷暖。而石磊,那个唯一让她感受到世间温暖,相信世间温情的人,到头来,却也背叛了她。这更让她坚定了报仇的决心,也更坚定了恨。纵使背着仇恨生活会很辛苦,但她不在乎,因为她不会忘记自己为何来到这里。换言之,自己只要还存在于这个时代一天,就不会忘记对石磊的恨。舒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赶快使身体复原,接下来才能找石磊的前世算账。望着远处的一座凉亭,石桌上一具质朴古老的古筝吸引了诺言的视线,身随心动,不知不觉间,诺言已来到了那具古筝旁,伸出纤纤十指,轻触琴弦,忍不住坐下来想一试身手。奇怪,她以前从不对这玩意感兴趣的呀,更别说弹奏了。此刻自己怎么会有一种情不自禁想弹琴的冲动?自己明明不会弹的呀。难道身子变了,连兴趣和能力也变了?不知不觉间,悦耳的琴声已从诺言的手下传出,曲调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不意间,清脆地掌声在耳边响起,亭外探进了三哥调皮可爱的脑袋。

  “小妹,你的琴艺真是越来越高超了,连我这不通音律的粗人都为之着迷。”

  先不管自己为什么会弹古筝,而且还弹得这么好,姑且先抓一个人问清楚家里的情况才最重要。三哥是家中最没有心计的一个人,问他的话应该可以得到比较多信息,也不会被怀疑。其他亲人虽说也十分疼她,但毕竟她不是真正的“许诺言”,问得太多,露出破绽惹人怀疑就不好办了。

  “三哥过奖了,小妹只是闲极无聊而已。对了,方才小妹想在家中闲逛一圈,却发现家宅甚是庞大,有如迷宫一般,怎地也逛不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小妹,你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爹是当朝震远大将军,曾为当今圣上平定白贼,手中握有重兵。这座宅子就是当年皇上封赏的,自然富丽堂皇,宏伟壮观。娘是皇上的表妹,被封为一品护国夫人,也是身份显赫。大哥被封为威武大将军,而二哥则是军中的军师,行军打仗的事,全靠他出主意。只有你三哥最不长进,只是个小小校尉而已。”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诺言不禁被三哥可爱的言行给逗乐了,笑道:“我看三哥是乐得清闲吧。”

  “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许平天更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眼看头就快要被挠破了。

  白贼?是指唐寓之暴动那件事吗?那该是公元485年发生的事。

  “呃……三哥,爹爹是什么时候平定白贼的呀?”

  “唔……那时小妹你还是个孩子,才不过十来岁,啊,对了,那年你九岁,那……该八年前发生的事。”

  八年前……那么现在应该是公元493年,不知郁林王登基了没有?但这种问题又不好开口问,倘若郁林王还没有登基,现在问这种问题岂不是在咒当今皇上死吗?反正这个问题也无关紧要,不去管它。目前想出怎样找到石磊的前世和对付他的方法才最重要。

  得到了想要的讯息,诺言乖巧地向三哥道:“三哥,言儿有些累了,不知可否回房稍事休息?”

  “啊,当然,小妹你身子一向不好,三哥不该拖你在这里讲这么多话的,三哥这就送你回房休息。哦,小妹,你稍等一下,三哥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是什么?”

  只见许平天神秘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做工极其精细的紫水晶吊坠,冰冷的气质和诺言很配,使之一见便喜欢上了它。

  “小妹,这可不是一般普通的吊坠”许平天又故作神秘地道。

  诺言也不说话,对付这种人,她诺言可是最有经验的了。

  果然,不多时,许平天便忍不住道:“小妹,这可是三哥德别为你准备的防身武器。虽然爹家教甚严,从不允许女孩子家随身携带武器,但上次的那件事可着实吓坏了你三哥我,所以三哥我啊,就偷偷差人给我弄了这个玩意。不过小妹你放心,有三哥我在啊,你保准用不着这玩意。三哥给你弄这玩意,只是想让你安心,别再害怕而已。”

  说话间,许平天便献宝地在紫水晶吊坠的中央按了一下,水晶上顿时弹出了一片锋利的刀刃,只见许平天将其对着身旁的石柱一划,石柱竟顿时被削去一角。

  好锋利的刀!诺言心中不禁暗赞。

  面上却只是腼腆的笑道:“多谢三哥。”

  她可不能让三哥发现她对这刀另有企图。

  连日来,这个“许诺言”给了诺言太多的惊喜,先是她绝世的容颜,再来是她那惊人的柔弱,如今,诺言更是发现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世才女若是她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深思熟虑后,诺言发现这些才是自己报仇的最好筹码,远比自己后世所习得的那些本领有用得多。后世的自己不就是因为太强,才得不到男人的怜惜吗?男人不都是喜欢美女的吗?更何况是她这样惊世的。男人不都是喜欢保护弱女子来满足自己膨胀的自尊心吗?男人不都是欣赏才女的吗?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等找到石磊的前世,便可以展开自己的复仇计划。

  “上天给了我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那么石磊,你就没有这么走运了。原本还只是想痛快地给你一刀,现在我有了更好的想法,更有趣的玩法。我也要让你尝尝被爱人背叛,死在心爱之人手上的滋味。我要让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在你陷得最深时,亲手杀了你,让你身心俱创。尝一尝我曾经体味过的痛苦与绝望!”

  时间,并不能冲淡任何的恨意,相反地,只会使恨更深,更浓,更沉重……

  转眼间,诺言来到南朝-齐已经快一个月了,家人们都她都出奇的好,这让从未体验过亲情快乐的诺言感动不已,甚至有些舍不得离开,但是,她终究是要走的,一旦报仇成功,她就会真正死去吧。再多的不舍,也改变不了诺言报仇的坚定决心,只希望自己在离开人世时,最后一眼见到的,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亲人,更希望自己死去后,他们不会太过伤心。一个月来,诺言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跨出家门半步,家人们都太爱她了,仿佛她一跨出家门就再也回不来了似的,而不幸的是,事实或许果真如此,因而诺言始终无法狠下心肠离家出走,但这也意味着报仇大计无法得以进行。不!这是她绝不允许,也最不能容忍的事。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溺在亲情的海洋里了,否则失去时只会让自己更加地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有时反而更为有效。

  终于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武帝驾崩,郁林王不久便要登基,登基大典是人人都必须参加,上街朝拜圣颜的。终于熬到了登基大典的前一日,诺言立刻去向父母提出请求,当然,阻碍是不可避免的,但诺言相信自己能够应对自如。

  “爹爹,娘亲,明日的新皇登基大典,女儿也想上街凑凑热闹。不知爹娘可否应允?”

  首先开口的是萧淑珍:“这怎么使得?言儿,你一个大家闺秀,怎可随意上街抛头露面?更何况上次出门时还发生了那样的惨事,娘直到如今还心有余悸,你就乖乖地呆在家中,别再让娘担心了,好吗?”

  “可是,爹爹,登基大典不是举国上下的臣民都有义务参加的吗?”

  父亲是当朝震远大将军,应当不可能做出有违圣谕的事情才对吧?

  “即是如此,为父便答应你的请求。只是言儿,你只能坐在轿中,切不可掀开轿帘,更不可随意出轿门。”

  “是,女儿知道。”

  见事情无可为,诺言只得应声退下,但能够出门总是好的,即使得闷在轿中不得见人,但总会有办法的。

  翌日上午,许虎平率萧淑珍、许平威和许平震一行人入宫面见圣上。家中只留许平天、诺言和一干下人。诺言便趁机央求三哥带她上街,当然,向天借胆许平天也是没有这个胆量的。诺言只得使出杀手锏,说是昨日爹娘已然应允此事。反正这次出门她也没打算回来,也就不必担心爹娘的责备和唠叨了。虽然许虎平和萧淑珍都很疼女儿,但家教甚严,女儿有错,总会严加管教。更何况从前的“许诺言”从不知撒谎为何物,许平天也就理所当然地相信了诺言的信口雌黄,带着她出门是也。在诺言的再三催促下,许平天居然忘了叫诺言坐入骄子,由侧门抬出,再行上街,而是被她糊里糊涂地给骗出了门。唉,可怜的许平天,回来后,一顿板子是少不了喽,这就是做人太单纯的下场。

  来到街上,诺言虽用面纱蒙了面,所着衣衫也将自己给彻底地裹了个严严实实,但那婀娜的身姿却仍是隐约可见,无法掩去,引来众人一番侧目。只见诺言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当然全都是些好色之徒,许平天当然履行起了他保护妹妹的天职,只可惜街上行人实在太多,又要保护妹妹,又要对付色狼,还不能伤到无辜路人。唉,这许家三少爷也当真是有够可怜的。当赶走所有狂徒后,后知后觉的许平天才蓦然发现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妹不知何时已然“不小心”与其失散了!

  好容易避开众多色狼,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诺言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废弃的武馆门前。取下面纱想松口气的档儿,诺言突然感到有两道色迷迷的眼光正盯在她身上。抬眼望去,眼前的男人面目狰狞,尤其是脸上那道由左额一直延伸至颈项的疤痕,甚是触目惊心。

  “小美人,咱们又见面了。你的几个哥哥抓去了我全部的兄弟,还害得我险些送命,这道疤便是拜他们所赐。上回让你给跑了,这次上天赐给我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我该怎么招呼你才好呢?”

  那男子边说边淫笑出声,顺手扯开胸前的衣襟,露出肌肉纠结,伤痕累累的胸膛。看着诺言的眼神更好似已在一件件剥着她的衣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而,诺言却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见着了男人赤裸的上身,也不似其他小姑娘般掩面尖叫着跑开。她表情平板,并充满审视,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丁点儿红晕的色泽,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吃亏的人是他一般。

  显然,诺言非但没有尖叫出声,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的反应着实让眼前的男人吃了一惊。不禁问到;“你的几个哥哥呢?”

  看来这人渣便是当初轻薄“许诺言”的漏网之鱼。只可惜自己现在已没有了后世的好身手,否则便可为“许诺言”报仇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吓退他了事了。

  “我的几位哥哥就在附近,想来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也快赶过来了吧。”

  问话的男子不由得紧张地四处张望搜寻了一番。“你……你少唬我了。如若他们果真就在附近,又怎会到现在还不出现。想吓唬老子?你还嫩了点,告诉你,老子可是被吓大的!”

  明显听出眼前的人渣是在虚张声势,恐怕此刻他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了。

  诺言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但口中仍是道:“我骗你?我为何要骗你?发生了上次的事,哥哥们怎可能再次让我落单?再说了,哥哥们若是不再附近,我又怎敢站在这里跟你废话这许多?”诺言张着天真无邪的大眼道。

  眼见眼前的人渣有拔腿就跑的趋势,诺言突然脸色惨白地尖声叫道:“三哥!你别杀他呀!”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男子已晕倒在地,裤裆中还湿了一大片,引得诺言娇笑出声。原本正想上去踢他两脚为“许诺言”报仇,却不想发现了大汉身上所佩戴的一块极为精致的玉佩,诺言便给他来了个顺手牵羊,反正这玩意也定是什么赃物之类的,倒不如收为己用,留作盘缠。

  天呐!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地理知识有多贫乏,想往人少的地方走,偏又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地图卖,想也是白想,出门至今才发现自己居然身无分文,都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呢,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露宿街头,更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沦落为乞丐。天啊!不用这么耍她吧?难道才刚出逃成功,就又要投降回家?!不会吧!也不知道那人渣的玉佩值几个钱?

  突然,周遭的吵闹声嘎然而止,原本徘徊在她身上的那些色迷迷的眼光也顿时消失了踪影。放眼望去,满大街的人们都垂手而立,像是在恭迎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诺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不就是新皇登基吗?也好,好容易来一次古代,就让她见识一下古代帝王的尊容吧,只要别是有碍观瞻的就成。

  漫长的等待让诺言几乎打起了瞌睡,终于迎来了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众人立刻跪下高声齐呼“万岁”,而诺言也只得蹲下装装样子,反正她来这里是为了报仇,很快就要离开,又不是真正属于这里的人,就不必拜那什么郁林王了吧。在后世,她可从来都没有向谁下跪过,就连死人都没有,她可不想破纪录。

  前方传来太监尖细的叫声;“皇上有旨,今日举国同庆,众子民免礼。”

  诺言高兴的第一个站了起来,蹲着也是件很累人的事呀,尤其是以她现在这么娇弱的身子,众人也随之长身而起。又是一阵相当冗长的队伍,使得诺言对即将见到的圣颜不禁有几分期许。

  “来了!来了!”  百姓们纷纷涌上前去想一睹圣颜,诺言禁不住也被人群推挤向了前方。终于见到了,那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冷。是他了!那个化成灰她也永远认得,不会忘却的男人!那个背叛她,杀死她的身和心的男人!那个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死的男人!她恨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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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前世的石磊和后世的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论是外貌身形,还是言行气质,都是那样的绝似。诺言努力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毕竟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如今的她,对他,只有恨,也只剩下恨了。

  萧昭业么?想不到他的前世居然命好到是个皇帝,只可惜,是个短命的皇帝,诺言的嘴角泛起一丝残酷。

  突然,一个曼妙身影从人群中飘然而出,“跌落”在皇上銮驾之前,随之,原本罩在诺言脸上的面纱也“不慎”飘落,露出了那惊世骇俗的容颜。

  顿时,道路两旁的低呼声此起彼伏,是仙女下凡了么?只见男人们个个惊艳,就连女人们也都看得呆了,眼前的女子,美得让人无法妒嫉。

  对于銮驾前跌落的身影,萧昭业不禁惊为天人。看着萧昭业脸上惊艳的表情,诺言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只见萧昭业对着身边的护卫小声说了些什么,护卫便径直向诺言走来,将她带了开去。望着诺言离去的方向,大街上的人们还在窃窃私语着些什么。眼光随着那抹美丽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萧昭业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太监。

  只听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肃静!”

  大街霎时回复平静,人们都匍匐在地高呼“万岁”,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然而,却又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护卫将诺言带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在身后扬起一阵尘土,将她带向一个遥远而不可知的未来……

  坐在空荡荡的马车上,诺言不禁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胸前的紫水晶吊坠。那是三哥偷偷送给她防身用的吊坠,她与三哥,不过分开了几个时辰,现在想起,却已恍如隔世。她与她的亲人们,恐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吧,来到这世上唯一的幸福,便可说是让她体尝了前世从未拥有过的亲情,是那样的温暖,足够,让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回味了吧。这吊坠,实是一把做工及其精细的微型小刀,一般人是绝看不出这吊坠的异样的,而且,这确实是一把好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用来杀人……也应当很快,就过去了吧。

  马车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诺言终于忍不住将头探出车外道:“护卫大哥,还有多久啊?”

  “还有一些路程,请姑娘放心。”礼貌的回答,声音,却是冰冷。

  唉,那人一定将她当做那种不择手段,一心只想着能进入皇家,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人了吧。毕竟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当街勾引皇上?诺言倒也懒得去解释那么多,毕竟她是个懒人,而且一向都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误解。

  “什么人?”前方忽然传来护卫的怒喝。

  诺言不禁掀起一小块帘子,只见马车前站着五、六个蒙面大汉。不会吧!难道是……遇劫了?!自己好不容易能够找到石磊的前世,并得到接近他的机会,旁的人就不用瞎来搅和了吧!在这等重要当口,偏又横生枝节,诺言不禁暗翻白眼。

  此时的护卫正和蒙面人打得难解难分,对方虽然人多,但好在那护卫武艺高强,倒也没落下风,不想回头见着诺言探出窗外的头不禁一愣,一个失神竟被蒙面人一刀胁住。此时的蒙面人也已见着了诺言,不似其他男人般露出色咪咪的神色,也不似那护卫般冷冷冰冰,而是满眼惊惧之色,还不时紧张地四下张望,像是害怕着什么人的突然出现。这情形虽说颇为奇怪,但诺言似乎在那里见过,在哪里呢?难道是……

  诺言大方地走下马车,对于来人丝毫不露畏惧之色,而是怒形于色的叫道:“就是你们!当初害得我跳崖自尽,好不凄惨,哥哥们,快来擒住此等土豪恶霸!”说话间还刻意将从大汉身上顺手牵羊而来的玉佩砸向蒙面人,一见着这玉佩,蒙面人立刻对诺言的话深信不疑,没命地四处逃散开去。身旁的护卫对于这一突变虽不能完全消化,却也能够意会几分。

  经此一役,诺言终于解开了护卫心中对她的芥蒂,他虽然话仍不多,但对于诺言的提问总算都能详细地回答。诺言也终于了解到那名护卫名叫韩劲,为御前带刀护卫。而他们的行程之所以如此之慢,还中途中遇上土匪,是为了不与皇家仪仗队行冲突而不走官道,绕远行山路所致。

  ……

  “姑娘,到了。”

  诺言把头探出马车,却只见一面冷冰冰的围墙,而这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咱家见过韩侍卫”几个太监迎了出来。

  “这是皇上钦点的姑娘,你好生伺候着,可能今晚就会召见。”韩劲对为首的一个太监道。

  太监忙点头哈腰地应“是”。

  诺言感激地望了韩劲一眼,毕竟对于初入宫的她,韩劲的一番话无疑是雪中送炭。

  “姑娘,多保重。”话一说完,韩劲便转身离去。

  而诺言也唯有在心中默默地感谢他了。

  太监门将诺言带至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便起身离开,而诺言唯有在屋中漫无目的地等,心里思忖着,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皇上,也就是石雷的前世。纵然她有惊世的美貌,对于皇上的召见,她还是没有些许的把握。毕竟,对于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了皇帝的安全着想,起码也得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吧,指不定,连她祖宗十八代都得翻查清楚呢。她极有可能是入宫行刺的刺客,不是吗?很不幸的,她确实是。不知,等到查明来历,确保皇上安全无虞的时候,萧昭业,是否还可能记得她,召见她?红颜易老,不知有多少的美丽女子在宫墙中老去,却致死也见不着皇上一面,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青春流逝。进宫的目的纯粹只是为了杀死石磊的前世,为自己报仇,却不想,在此多愁善感起来了,是因为他身份的改变,还是因为自己容颜的改变?

  幸好,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感伤,便等到了皇上的召见,这是诺言所始料未及的,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居然如此轻率地召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切,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些?

  傍晚时分,那太监又推门进来,一个劲儿地献媚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真是好福气,初一入宫,便能得到皇上的恩宠,这可是其她姑娘想都不敢想的!姑娘日后必定飞黄腾达,一步登天,到时还望姑娘多多提携老奴才是。”

  诺言之得敷衍地笑着应下。

  在一群不是男人的“男人”的监视之下,诺言只得硬着头皮沐浴更衣,谁叫这是规矩呢?再说了,别人都叫她别把他们当男人了,她还能有反驳的余地吗?再三思量之下,诺言还是未将胸前的吊坠取下,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身为皇上的他一定会对她严加防范,决不会轻易给她下手的机会,她理应等到他深深迷恋上她,对她疏于防范之时再下手的,可是,她实在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杀死他的机会。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皇上也总会有疏忽的时候,若是今晚真的让她幸运地等到了机会,而却没有武器在身旁,那该是终身遗憾的吧。顾不得武器可能会被发现,她也可能因此而人头落地,报仇无望。因为他实在是太像他了,而她又太恨他了,一切事先蓄谋已久的计划早已抛诸脑后,她,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穿过重重回廊,诺言便已被太监径直带入了那理应是皇上寝宫的地方。直到眼前出现那熟悉的身影,诺言才又回过神来。太监们已识趣失去地退了下去。没有行礼,没有任何的动作,诺言只是呆愣地站在哪里。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了?如今再见,却已是隔世相逢。而自己那颗因报仇在望,而狂跳不已的心,却怎么也按耐不住。

  萧昭业也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能够对眼前女子的无礼举止容忍到这种地步。见了皇上非但不行礼,还如此无讳地直视他,自己是被她无双的美貌所迷惑吗?也许是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她不是应当,颤抖着下跪,不敢抬头,又或是故作娇羞的吗?为何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又或者她当真是有所图谋而来,是入宫行刺?抑或是受人指使,企图谋朝篡位?以她的姿色,是会祸国殃民的吧。毕竟,他发现自己对于她,是无可抗拒的。单手托起诺言秀气的下巴,将其美貌尽收眼底。虽然自己明知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的到来,会使他的变得岌岌可危,身为一国之君,尤其此刻他才刚登基,是不宜让自己以身犯险的,但还是不禁为她的美貌所诱惑。蓦地,他注意到了她胸前的紫水晶吊坠,冰冷的气质与她十分契合,忍不住将其掬起,轻轻摩挲。

  他发现了吗?怎么可能会?不会的,不会的,这紫水晶吊坠做工如此精巧,他是绝不可能看出破绽的。心中努力地安抚着自己,诺言尽力地保持自己表情的自然,但肢体的紧张却还是出卖了她。

  萧昭业显然也感觉到了诺言的紧张,一把扯下诺言颈上的吊坠,一番搜索,果真发现了水晶中央处有一些微微的突起,萧昭业稍一用力,水晶上顿时弹出了一片锋利的刀刃,以萧昭业的眼力,不难发现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她果真是来刺杀他的,虽然,这是早已料到的结局,但为何当一切真的发生时,他还是会感到一些些的不可置信,一些些的心痛,和,一些些的……受伤?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他不愿杀他的人是她?

  诺言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萧昭业招来侍卫将自己带下处斩。古来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诺言一直都奉行的座右铭,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后半句话,居然又成了她的真实写照。如今的局面是她自己的疏忽所造成,怨不得任何人,只是想不到即使回到古代,却还是会轻易败给石磊的前世,看来自己真的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如今的状况,恐怕她再立一百次血咒也是无补于事的吧,因为无论是回到石磊的前世,前前世,还是前前前世,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依然会死在他的手上。这,难道就是人们口中的宿命?一失足,成千古恨,既然他知道了她的目的,就绝不会再给她杀死他的机会,她相信,在这一点上,前世的石磊应当和后世的他,是相同的狠绝吧。既然早已死过一次,而如今也再报不了仇,那么生存还是死亡,对她来说,也就没有了多少意义。

  然而,诺言的淡然和平静却她带给了她比死亡更令她无法接受的灾难。

  没有叫喊,没有求饶,没有一丝一毫的歇斯底里,甚至,连一点慌乱的迹象都没有。诺言的与众不同彻底激起了萧昭业的兴趣。她,不怕死的吗?原本,就不打算这么容易地杀死她,现在,他似乎有了更好的主意。他不相信,没有什么是可以让她慌乱的。一定有,或许就是……

  眯起危险的双眼,箫昭业一步步向诺言逼近,突地将其扑倒在床上,看到了诺言眼中的不可置信与慌乱,萧昭业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就知道。没有叫喊,因为她知道这于事无补,只能用行动死命地挣扎,然而,伤不了他,却反倒伤了自己。

  看了眼诺言身上因为了抗拒他而弄出的伤痕,萧昭业不禁皱眉。

  “怎么?欲迎还拒?”为了阻止她进一步伤害自己。

  萧昭业细虐的话语让诺言更是难堪,果然,她没有再动,而是任由他摆布。他以惊人的熟稔,一下子剥去她的外衣与罩衣,粉绿色的抹胸映着雪肌玉肤,透出珍珠般的柔泽。诺言依旧沉默,双目空洞地望着屋顶,只是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情况已不容转圜的明显,今夜,她会成为帝王成千上万拥有过的女子中的一个,而且,最为屈辱不堪。

  萧昭业将她搂抱住,开始了他种种掠夺。突地,他将她压在身下,当下身的一阵刺痛传来,泪,流了出来,便再也止不住。

  萧昭业觉得自己快要把自己给弄疯了,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昨晚,他是可以用纵欲无度来形容的了,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不顾惜她才是初经人事,怎受得住这般蹂躏,一定弄得她很疼吧。自十五岁开荤以来,他所尝过的女人不计其数,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般地诱惑着他。她是美艳不可方物,但身子过于单薄,他不明白这样的身子怎么能挑起他这般强烈的欲望。望着身边熟睡着的她,眼角,还残有泪痕,蓦地记起昨晚她的泪一直未曾停过。想起自己昨晚强要了她,竟不禁心生内疚与怜惜。轻轻地抬起她纤细的足踝,套上一只玉环,这是一只上好白玉雕成的玉环,上头雕着凤凰图案,相当名贵,是他出生时皇太后赐给他的,原本是一对,萧昭业的那一只上面雕着龙,该是在立后时赠给皇后的东西,但,他只想给她,为什么?一个谋刺他的女人?

  早在萧昭业替她套上玉环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不敢睁眼,怕一睁眼,泪,就会决堤。他,在后世背叛了她,杀死了她,又在前世夺走她仅剩的尊严。她永远无法忘记,昨夜,他是怎样的凌辱她。

  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腰酸腿疼的根本动不了,轻轻地摩挲着萧昭业送给她的玉环,这算什么?他给她这个东西做什么?像是给妓女打赏似的,再好,再美,再珍贵,她都以此为耻。他昨晚的话还言犹在耳,欲迎还拒?他真的够狠,也够聪明,没有杀死她,却将她的尊严踩碎了一地。如今,除了恨,她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很快,那恨,也会随风而散的吧。  扯下床边的帷帐,忍住痛,缓慢地走向屋子的中央,在地上放上一个高低适中的凳子,将白绫抛向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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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想你也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人,失去贞操在现代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一回事,你该不会是想要立贞节牌坊吧?”遥远而清晰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是那么的熟悉……

  诺言不禁心头一震,会是谁呢?转过头去,只见紧闭的门边倚靠着一抹修长的身影,血红色的长发已及大腿,如血液般血红的眼睛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过于精致的脸庞像是经过画家的笔墨修饰过,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煞是迷人。不难看出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却也似乎不是来自诺言所处的时代,甚至让人觉得,他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原因自杀的?”诺言不禁一声冷哼。

  这一举动似乎引起了眼前帅哥的兴趣,他双目灼灼地盯着诺言,示意她继续。

  “没有那个必要,不就是少了一片处女膜,又没有少斤肉什么的。我死,是因为我本就不是这个世上的人,若不是因为血咒的关系,我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既已报不了仇,还反受屈辱,我继续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帅哥懒懒地道:“若是我告诉你一切并没有你所想象得那么糟糕,要报仇还是很有希望的呢?”

  诺言黯淡的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脸上也现出了些的许生气。

  “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血邪,是你的血咒精灵。”

  “血咒精灵?”

  “是的,当初你立下血咒,我便随之应运而生,而我诞生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帮助你完成血咒。”

  “真的?可是……他已经对我有了防备,恐怕我是再没有机会杀死他的了。”

  “那倒未必。”血邪的目光徘徊在诺言脚踝处的玉环上。

  诺言低头瞥了眼这令她备感屈辱之物,疑惑地道:“与这有关?”

  “这对于萧昭业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信物,他肯把这送给你,就证明你还有机会。”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博取他的信任,继而杀死他?”

  “知道为什么你在前世和后世都会败给他吗?”

  “你知道?”

  “因为后世的你,太爱他,前世的你,太恨他。当了这么久的国际刑警,你应当知道作为一个杀手最基本和首要的条件吧。”

  “无情。”

  “是的,爱和恨都会使人丧失理智,唯有真正的无情才能使人洞悉一切,一击即中。”

  无情……诺言在心中反复默念了几遍,终于抬起头迎视着血邪道:“你认为……我果真能做到‘无情’二字吗?”她对他的恨,早已在心里深深扎根了呀。

  血邪看着诺言,坚定地道:“你唯有消除对他的恨意,才被博取他的信任,令他卸下对你的防备,而唯有对他无情,才能最有效地杀死他。”

  诺言默默地低下头:“好吧,如若果真如此,那我会努力忘记对他的一切感情,恨……和爱。”

  只是没有了爱恨,血咒的意义又何在?

  此时,远处传来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来人虽相隔甚远,但由于诺言身处之地极为安静,所以仍可依稀分辨得出。

  诺言急忙想上前拉着血邪离开。毕竟一个陌生男人在后宫被人发现的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而且还会累及诺言接下来的计划。她要博取萧昭业的信任,却在此时让他误以为她与别的男人有染,那她就算不被处死,也一定会被萧昭业踢得远远的,到时连见他一面都难,还谈何杀他?血邪若在此时被人发现,那她当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然而,令诺言大感意外的是,她居然触碰不到血邪?!

  正当诺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的时候,血邪淡淡地答道:“哦,忘了告诉你,我们精灵属于灵体一类的物质,靠灵力支持为生,所以,是没有实体的,属于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类型。总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详细解释给你听……”

  血邪望了眼远处正赶过来的人影和诺言焦急紧张的表情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有时间了,等将来有机会我再仔细详述给你听吧。”

  这时屋外已赫然出现了两条人影,诺言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瞪着血邪的双眼也已然开始喷火。忿忿地想:这该死的血邪,不想着赶快逃跑,居然还有闲情逸致与她在这里“闲话家常”!眼见诺言已然恨得牙痒痒,血邪才识趣的腾空飞起,在来人推开门的一瞬间飞出了窗外。

  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啊!什么血咒精灵,什么帮她完成血咒,根本就是来拆她台的嘛!诺言此刻只想大喊救命,搞什么飞机嘛,老天爷什么人不好派,偏派了个这种精灵给她。上班迟到不说,还是等人死了才出现的那种,那么不负责任,还尽想着吓她,她诺言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这么整她?

  “你在做什么?!”

  一声爆喝将诺言从思绪中拉回,抬眼便望见了那昨夜欺凌她的男人此刻正如一头狂怒的狮子般狂吼着。诺言抑制着一颗狂乱的心,脸上是淡然的神色。奇怪,他不是已经成功地欺侮了她,为何这么快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怒气又从何而来?

  天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整个早晨始终都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之情,叫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无暇去弄明白,他只知道一下早朝他便飞奔过来见她,只为看一眼她是否安好,只为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只为能够用她入怀,即使她是要杀他的人。天知道他国事有多繁忙,却管不住自己的脚步。然而,他见到的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地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雕花红木凳,梁上,悬着一匹白绫,而她,正站在一旁发呆。一想到自己再迟来一步就有可能会失去她,他便心如刀绞,怒气也不可遏制地爆发。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无需用刀就可以让他比死更痛苦,他不知道如果他晚来一步,如果他见着了她惨白的容颜,他会不会心痛致死?这个女人,就这么讨厌他,这么恨他吗?宁死也要让他痛苦?

  蓦地,他暴怒的眼神燃起了一把欲火,放肆地在他的眼中爨动。他猛地扑向她,将她压倒在床上,狂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他在干什么?!又想要强占她吗?她一直以为男人只会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感兴趣。然而,他已然得到了她,就在昨夜,那他为何现在又会这般索取她?只是她直觉地害怕再与他有任何肉体上的接触,是怕再度忍受屈辱?还是……怕遗落了一颗芳心,遗忘了恨?……

  “住手!”

  她极力保持镇定,试图以她的无情与冰冷来阻止他进一步的侵犯,谁知,却丝毫起不了作用。

  他将她压在身下,不断地索取她,却又表现得那样的小心翼翼。只因为她昨夜的泪,令他心疼。

  当一切平息了之后,他搂着她沉沉睡去,似已完全不记得她是一个要杀他的女人,而自己此刻,犹如搂着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般危险。

  幸好此刻的诺言,也无法去想报仇的事,她背对着他,眼泪放肆地流下,她不让自己哽咽出声,痛苦于自己的推拒到后来居然转变成了迎合!呵!萧昭业说她说得没错,这当真是欲迎还拒了!她这是怎么了?这是她对他的恨在减少,爱在复苏的征兆吗?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愿去相信。是的,一定是因为自己要做到对他无情,所以恨,才会一点一点地流失,一定是这样的,她固执地这样去相信。但为何泪,还是止不住?来到这个时代,她似乎比从前要软弱了许多,似乎变得不像她自己了,而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她困惑了。

  清晨,他自熟睡中醒来,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竟可以在一个刺客身边睡得如此安稳?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安稳。是因为他近日疏于练武,防御能力下降,以至,连戒备心也消失了?他宁愿这么相信,不愿去想别的。不经意瞥见她眼角的泪痕,她昨晚又哭了?当见着她身上那触目惊心的吻痕与淤青时,才发现自己仍伤害到了她,原来自己再轻柔的力道对她而言,仍是太重了!不由得一颗心又揪了起来,是因为她的泪,因为她怕他,恨他,还是因为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又或者是……

  接下来的几天总,算颇为平静。萧昭业因为初登大宝,自然有许多事务亟待处理。白天,他几乎都是窝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抑或是在大殿之内与群臣商讨国家大事。然而,他却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搂着熟睡中的她入眠,清晨醒来,总不见他身影,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曾在他的怀中沉睡。就这样,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正式地打过照面。她的心中,似乎若有所失,是在期待着些什么吗?可是,她的心,不是早已被绝望尘封了么?

  直到有一晚,他一时兴起,早早地来到她的住处,却不见屋内有她的身影。园中,他见到一名白衣女子在皎洁的月光下舞动着轻纱,翩翩起舞。是她?连日以来,他刻意地让自己忙得昏天黑地,只为了不去想她,不去见她。然而,事与愿违,他的脑中仍会不断浮现她娇俏的脸庞,他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地潜入她的房间,只为见她一眼,短暂地拥她入眠,总不敢逗留太久,知道她怕他,不忍见她醒来时被他吓坏的样子。今夜的她,似乎出落得愈发美丽了,以往只见过她冷漠与恐惧的脸庞,所以一直以为她的睡颜最美,如今才惊觉,没有了他——她恐惧与憎恨的根源,卸下了冰面具的她,可以这样的美。只是,自己始终都弄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地增恨自己,恨到了欲杀之而后快的地步。是自己无意之间的什么地方伤了她吗?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补偿。忽地,好笑地发现自己与她认识了已近十日,却居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唯一获知的,只有她对他的恨,和杀他的企图。他当然可以派人去查探,只是,他更愿意亲耳听她报出自己的芳名,一定很是悦耳。他也只想从她自己的口中获悉她的全部,他相信,终会有那么一天。

  蓦地,她被一个人从身后困住,没有喊叫,没有挣扎,因为那双手她认识,体温也是熟悉的。

  他从背后轻环住她的柳腰,却感觉到她身躯的僵硬。

  他的声音似在她耳畔叹息:“不要怕朕,不要恨朕,好吗?”

  她的心中也在叹息,这也是她问了自己千百遍的问题,后世种种,前世的一切,似都来得太迟,她可以不恨他,却也只是为了杀他而已。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她终究是要杀他的吧?而他,会坐以待毙么?他不知道。

  萧昭业继续着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诺言,许诺言。”

  这名字他好像在那里听过,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诺言,诺言……”他在口中喃喃着:“你的出生,是为了遵守怎样的诺言?”

  是……为了杀他的诺言么?她也不清楚呀。

  “家中还有什么人?”

  诺言思忖着报出自己双亲的名讳会不会害了一家人,毕竟,她是入宫行刺的刺客呀。而自己一家人的身份……不,后世与前世,她都只有这些亲人了,自己决不能害了他们。

  对于她的沉默,他只当是她无言的抗拒,无碍,得到她的名字,他便已很是心满意足了。

  “你的舞跳得很好,再过三日,便是朕登基满十日的庆典,到时举国同庆,宫内也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到时朕要你为朕献舞一曲,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于他的命令,她除了默默地接受,又能怎样呢?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唯有专心练舞而已。

  直到第二日,这除了萧昭业之外从未有人进入的别院,忽然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日,诺言正沉浸其中地翩翩起舞,却见不远处一个粉红的身影向这边走来。诺言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目前宫中最为得宠的梅妃,总算不辜负血邪连日来对她进行的“宫中知识”恶补。只见她一步一颤金步摇地向这边走来,满身浓烈的香气老远就可闻见,脸上的妆更是浓得化不开。这梅妃倒也确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只是过分的装扮却未免使她落入了庸脂俗粉的俗套,令诺言不禁有些怀疑起萧昭业的品位来。

  这梅妃在大门口便已站定,像是在等着诺言出门恭迎似的,诺言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这梅妃,好大的架子。却不知萧昭业为了保护她,早已下令,整个皇宫之内,不准任何人擅自闯入诺言所居别院,为令者,立斩不赦。梅妃纵然恃宠而娇,却也不敢有丝毫的违抗,而心中对于诺言的妒火却又更盛。

  “大胆贱人,见到梅妃胆敢不跪!”梅妃身旁的侍女已然狐假虎威地叫了起来。

  诺言一抬头,就见梅妃一脸傲然的神情,咬咬牙,狠狠心,跪就跪,就当提前给你拜坟好了。

  诺言正待俯身跪下,却见梅妃伸出那着着艳红色绣花鞋的小脚向她小腿踢来,诺言心中暗呼不妙,身前是高达十几级的台阶,以自己如此柔弱的身躯,摔下去不死也残废,正待想法闪避,却见不远处,一个朝自己施展轻功而来的人,诺言放心地任梅妃踢中自己的小腿,接着,便顺势倒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

  一个高大的身影准确地接住了诺言坠落的身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诺言一向的行事准则,所以,诺言心中暗道:“梅妃,这是你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

  “来人啊!将梅妃打入冷宫!”

  萧昭业抛下这句话便抱着诺言径直往院内奔去。

  “皇上,开恩啊……”

  “皇上,臣妾知错了,您饶了臣妾吧!”

  “皇上,不要啊……”

  “皇上——”

  身后传来梅妃凄绝的叫声,萧昭业却对此充耳不闻。诺言不禁在心中暗叹,他还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啊。

  经过御医的详细检查,诺言并无甚大碍,只是左脚有些轻微的扭伤。萧昭业却仍是气得要喷火,那御医就差点被他给活活掐死,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别院。

  对于今日之事,诺言的心中还是有些暗自窃喜的,明日的庆典她可以不用参加了吧,要知道,这种国宴最是虚伪无聊,她才不愿参加呢,只是迫于萧昭业的威慑,无可奈何罢了。这不,才传出她要登台的消息,就已经被那梅妃陷害成这样,倘若明天真的了登台,还不知要闹成怎样的人仰马翻呢。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萧昭业戏虐着道:“明日的庆典你休想逃,行动不便,还可以弹琴嘛,不要告诉朕你不会弹琴哦,以你的舞艺,朕可不相信你的琴艺会差到哪里去。你就乖乖放心吧,今日之事,朕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记得,明日可别给朕出丑哦。”

  萧昭业笑着转身离开,吩咐门外的宫女好好伺候。

  诺言不禁气得暗翻白眼,这家伙到底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刚才还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现在却又有闲情逸致来逼她这受了伤的弱女子登台表演,真的人也是他,鬼也是他。

  翌日,终于轮到诺言上场表演。一曲奏毕,场下掌声雷动,诺言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当中的萧昭业那充满兴味的眼神。内心又不禁一阵暗翻白眼。

  只听萧昭业突然郑重地宣布:“朕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朕新纳的宠妃,言妃。”

  语毕,萧昭业即上场迎向他的新宠妃——已经呆若木鸡的诺言。

  天哪!他想害死她吗?偷偷藏起她已引来不少妒恨,现在,更是正大光明地向众人宣布她为自己的新宠。天知道她哪天会死在他哪个妃子的陷害下。诺言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对自己充满了恶意,当下恨不得把那张俊脸打成猪头。

  萧昭业却还不知死活地道:“爱妃,微笑,保持微笑,别失了皇家风范。”  诺言只差没气到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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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言居,一座十分雅致的别院,与诺言的气质十分的契合,名字也是萧昭业特地为他们二人所取。然而此刻,里面却发生着一幕“人间惨剧”。

  可怜的血邪已经被诺言“蹂躏”了近一个小时。唉,谁叫他就是这么歹命呢?那个萧昭业惹完诺言之后就一走了之,跑得不见踪影。害得诺言满腔的怒气没处释放,这下可好,他这个替死鬼还主动送上门,诺言能放过他吗?絮絮叨叨地数落他个没完。

  终于,血邪忍不住爆发了:“喂!我说你有完没完呐?你不要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杀死萧昭业,为自己报仇的耶!现在他公然封你为自己的宠妃,给了你这么好一个接近他,杀死他的机会,你原本求之不得的不就是这吗?怎么现在全变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发半天的火,你原本的冷静与决心都去了哪里?”

  此言一出,确把诺言吓了一跳,是啊?为什么她会对萧昭业耍小孩子脾气?后世的自己,似乎也只有在面对石磊时,才会有这样的举动。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不是石磊,只是他的替死鬼而已,即使他真的是石磊,自己对他也应该只有恨意而已啊。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他的恨会变得如此的淡?似乎,正在逐渐地消失,是因为自己就快要做到血邪所说的对他无情了么?那,那莫名的情愫,又是为着什么?诺言失去了继续想下去的勇气。

  一旁的血邪才在为自己终于出了一口鸟气而高兴,只听得诺言劈头盖脸地吼道:“你不是说要我对他无情,忘记恨的吗?现在又不满意我的改变,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不负责任啊!你什么意思啊你!”

  血邪的耳朵刚被诺言的喋喋不休给磨出了茧子,此刻又被她吼地“嗡嗡”作响,看来铁定是要报废了的,正想辩驳自己不是人,是精灵时,就见到了诺言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慌忙逃窜而去。

  唉,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这种主人?凶得像头母老虎,歹命啊!说不过人家就会强词夺理,连带大吼大叫,一点淑女风范都没有,那萧昭业也真是瞎了眼,居然会为她的美色所迷惑。唉,又一个可怜的男人。

  萧昭业也果真不是笨人,直到三天后诺言完全气消,才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见面就直夸诺言当日所奏之曲乃天籁之音,央着她为他再弹奏一曲,连发作的机会都不给她。他是皇上,皇上有命,她们这些做妃子的又怎能不从呢?再说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找点事情来做,可是很容易出状况的耶。万般无奈之下,诺言只得领命。想不到萧昭业这歹人竟折腾了她一整夜,又是弹琴又是跳舞又是下棋的,直到天亮才离开早朝。诺言真不明白这男人难道是铁打的不成?闹了一晚上,清晨还能这么精神抖擞地去上早朝,仿佛昨晚睡足十个小时似的。自己可是给累得睡到下午才能够勉强把自己拖起床的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晚萧昭业竟又来“临幸”他的“宠妃”了。这回诺言可是举双手投降了,这男人难道不用睡觉的么?他吃得消,她可吃不消呀。想她许大小姐这弱不禁风的身子,任何人见了都不忍“摧残”,这男人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她昨晚可是弹琴弹到手断,跳舞跳到腿断,下棋下到大脑秀逗的啊!天啊!谁来救救她吧!

  忽然,诺言灵机一动,想到今晚是七夕,便欣然领着萧昭业来到庭院中,指着天上的星斗,以她自以为十分温柔的语调道:“今夜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夜,皇上,不如我们在此观星吧。”心想,看星星总比陪你玩“铁人三项”强,自己还可以不时抽空打个盹,一想到久违的睡眠,诺言不禁心花怒放。

  萧昭业还是第一次听到诺言这么温柔地对他讲话,正意乱情迷时,忽然很白痴地问道:“言儿,什么是牛郎织女?什么又是鹊桥相会啊?”

  诺言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原来,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有关牛郎织女的传说啊,于是便将牛郎织女的传说对萧昭业说了一遍。哪知萧昭业听得很是入迷,说至感人紧张处,其脸上的表情更是分外丰富,逗得诺言想笑又不敢笑,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不想一个故事讲完,萧昭业非但意犹未尽,而且还欲罢不能理,直叫诺言再多讲些好听的故事给他听。

  诺言想不到这21世纪人尽皆知且已老掉牙的故事竟使萧昭业这古人听得如此入迷,暗忖找到了对付他的方法,便不怀好意地道:“皇上,讲故事可以,但是……本小姐体质柔弱,故而每晚只能讲一个故事。若是要本小姐日日陪您熬通宵,那可就对您不起了,本小姐恕不奉陪。”

  “熬通宵”对于萧昭业来说也是个新鲜词,但他多少也猜到了一点,忙点头称“是”。

  诺言心中不禁暗自得意,接着又道:“我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今后若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碰我。”此话一出,连诺言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妃子对帝王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吧。当下不禁暗自吐舌,只望萧昭业没要大发雷霆才好。

  想不到萧昭业略一沉吟,居然答应了诺言的要求。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诺言心下自知要萧昭业立下如此诺言实属不易,而他能答应这一要求绝不是为了听故事那么简单,而是为了表示对自己的一种尊重。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王权至上的世界,萧昭业能答应自己如此非分的要求实属不易。倘若,后世的一切从未发生,那么,自己一定是会投入他的怀抱的吧,即使犹如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呀。假如后世的石磊有他前世的一半那么好,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吧……

  从此,诺言每晚都会给萧昭业讲一个故事,而萧昭业也果真信守诺言,除了每晚搂她入睡之外,再没做过什么非分的举动。

  一晚,诺言说起唐玄宗与杨玉环的故事,当说到在马嵬坡玄宗被迫赐杨贵妃自缢时,萧昭业不禁愤慨地道:“这李隆基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男人?竟然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己而死?安逸时夜夜笙歌,不理朝政,临危时居然让一个弱智女流承担一切的过错,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一拳挥下,竟震碎了桌上的杯盘。

  诺言望着眼前男人悲愤的表情,知他的义愤填膺全然发自内心最为真切的感受,不禁想到后世的石磊不正也是这么做的么?心中更坚定了倘若自己首先遇上的是前世的他,那一切皆会不同的想法。白居易的《长恨歌》顿时涌上心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逝者已矣,再多的思念与悔恨也只是枉然。他前世的好,能偿还后世的债么?而自己,又能否再给他机会,再爱他一次?

  诺言不禁幽幽地吟道: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采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翅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断肠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至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扇,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此恨绵绵无绝期……”萧昭业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最后,竟黯然离去,而不是如往常一般拥着诺言入眠。

  第二天晚上,萧昭业一反往日嘻嘻哈哈的态度,神色凝重地来到业言居,与诺言对视着道:“言儿,朕知唐玄宗牺牲杨玉环实属无奈,但是,朕向你保证,无论在怎样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朕都不会抛下你,弃你于不顾,相信朕,好么?”

  诺言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又给他讲了嫦娥奔月的传说,接着,便吟起李商隐的《常娥》: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

  常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常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是真的悔了呀,后悔立下血咒来杀死这么一个深爱她的人,只是,后世的仇与恨,她又要找谁来偿还?到如今,一切都已悔之晚矣。毕竟那仇,她是永远也不能忘的,虽然她所恨的,早已不是眼前的男人,也已分清了后世与前世他的区别,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宿命。现在,唯一能弥补的就是……

  诺言抬起头,注视着萧昭业,一字字道:“我相信你。”自己心中,是否真能全无保留的信任他,依赖他?毕竟在后世,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也恨得太深。

  萧昭业的双目顿时亮了起来,大喜地握着诺言的双手道:“言儿,朕是真的真的爱你呀!”

  语毕,才惊醒到原来自己早已爱上了眼前的女子,这句话说出来竟是这么的自然,看来,一个人终究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啊。现在,她给予自己的只是信任,但总有一天,她会给予自己她全部的爱,而自己,也定当全心全意地回报。他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而在没有得到她的心之前,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不会再去碰她的了。他终于分清了她对他而言,与其她妃子的分别,不是因着她的分外美丽,也不是她出人意表的才华,而是因为她就是她,他深爱的她,不是恩宠,更不是玩弄与泄欲的工具。

  他终于可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而她呢?她何时才会醒来?

  听闻此言,诺言不禁愣了一愣,想不到身为帝王,他居然能如此坦率地承认其对一个妃子的爱恋,而非恩宠。他对她,是真的情深似海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诺言与萧昭业相处得分外融洽,前者,是为了弥补对后者的歉疚,后者,则是因着对前者的痴狂爱恋。在外人眼中看来,两人就好似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一般,全然没有君王与妃子间应有的居高临下与诚惶诚恐。他们夜夜秉烛长谈,相拥而眠,似是忘却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扰,天地之间,唯他们两人而已。

  转眼间,诺言来到皇宫,来到萧昭业的身边,已近两个月的时日,她似乎已习惯了在每晚入夜时分等待他的到来,夜夜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入眠。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诺言深知自己不应,也不许养成这样的习惯,却又偏偏无力阻挡改变些什么。

  一日,许久未露面的血邪忽然出现在诺言的面前,忧心忡忡地道:“你……是不是爱上了萧昭业?”

  “我哪有?”诺言急急否认,却更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其实她自己的心中,又何尝没有这么问过自己?

  血邪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即使真如你所言,有一点你却是无法否认的,至少现在,你已不愿再去杀他。不要再说一些连你自己也不会去相信的谎话,别忘了,我是你的血咒精灵,我的存在,是因着你的存在,你的内心,我多少是能感知一些。”

  诺言无力地垂下头去。

  只听血邪无奈地道:“我原本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所以有些事,我一直都未曾告诉过你,看来,如今是不说不行的了。”

  诺言瞪大眼睛,凝望着血邪,一字字道:“什么事?”内心涌上不祥的预感。

  血邪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地道:“你以为立下血咒是怎样的一件事呢?你固然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但中间一旦稍有差池,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你是指……如果我不能如血咒所言,亲手杀死萧昭业?”

  “是的。”

  “那我会怎样?死?”

  “那你未免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了。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你早就已经死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你也可算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因为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一旦你完成血咒,你就会重回后世,在那里,你本就是一个死人。”

  诺言的心,不禁跳漏了一拍,世上还什么事比死亡来得更可怖,更令人胆战心惊呢?诺言没有说话,也无力出声,只是等待着血邪继续说下去。

  “你会消失。”

  “消失?会变得像你一样?”

  “不,我是一股灵力,也就是说,我还是以某种特殊的形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你,则会彻底的消失,包括你的肉体,和灵魂。”

  血邪注视着诺言,接着道:“你甚至连一股意念都不是,也就是说,你对后世抑或是前世的石磊的爱或恨,都将不复存在。而不论是后世抑或是前世,凡与你有过接触的人,他们脑中一切有关于你的记忆也都将被一同抹去,你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并且,从未存在过。”

  登时,诺言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后世的她,是一个孤儿,来到石磊的前世,却在不经意间,让她体尝到了世间最为难能可贵的亲情,她是否舍得,忘却这一切,又是否舍得,让他们忘记自己这个冒牌女儿,冒牌妹妹?第一次体会到真正被爱的滋味,自己,又是否舍得让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忘却自己?还有,后世的一切,仍历历在目,自己,真的要重蹈覆辙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使自己曾被感动,却仍难彻底相信萧昭业,毕竟他的身上,随处可见石磊的影子。在极度矛盾的巅峰挣扎与煎熬,让诺言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进退两难。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就让自己自私这一回吧。

  想到按照历史记载,萧昭业是在位一年被杀,诺言的心便稍稍放宽了些,不再让沉重的负疚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毕竟她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应当是不会被允许去改变历史的才对,或许,这也就是血邪迟迟未曾暗示她动手的原因吧。若是按照历史的进程,那萧昭业还有近一年的寿命。

  “石磊啊石磊,你在后世负了我,上天却要你的前世来偿还,难道,这就是宿命?永远……永远无法改变?”  两个月来的生活,让诺言体味到了后世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然而,血邪的一席话却惊醒了她,这一切,是否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冷宫

  窗外的树丛中,隐匿着一抹俊朗的身影,纠结的眉头,仿似怎也抹不平。他知道自己不该来的,可是,从得知她被贬入冷宫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也跟着飞了进来,得知她过得不好,他的心,便如同被人用刀子剜去了一块般那样疼痛。在她千方百计地向他传来消息,要他前来一会后,他便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双腿。可是,他是皇上的臣子,更是他的兄弟啊。

  *

  时间重回到五年以前他初见她的那个夜晚

  她乘坐的软轿被劫匪拦路抢劫,对方更是垂涎她的美色,企图劫财又劫色。正如所有英雄救美的故事一样,当时他恰巧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他超群的武艺成功击败劫匪,救她于水火之中。

  从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丢失,沦陷其中,并且,再也找不回来。他为她如花的笑嫣而心动,更为她羞涩的面容而沉醉。

  于是,他们成了青梅竹马的一对,两小无猜的年纪,倒也相敬如宾,因为他的木讷,即使两人常结伴出游,他却从未对她有过什么亲热的举动。他似乎只是习惯于远远地看着她,欣赏她,或许是他的被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仿佛总有一种隔阂阻止他向她靠拢,使他觉得,她的人很近,心却很远。

  直到一年前萧昭业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也使他明白了一些东西。当时,还是皇长孙的他,非但极力招揽他,还将他当作挚友,甚至兄弟般看待,竟破格降低身份地到他家游玩,就在那时,梅儿巧遇了她等待多年的人。当时的萧昭业并未对梅儿留下多大的印象,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从那一天起,梅儿变了,她的心,已经为另一个男人而沦陷。那时的箫昭业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比之现在,更多了一分年少气盛,又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哪个女孩见了不爱慕?他一向不是自卑的人,但那一刻,他却知自己真正给比了下去,不是因着对方的位高权重,而是五年来的感情,竟比不上她与萧昭业的片面之缘,难道五年的青梅竹马,竟只是貌合神离?眼见着她为了他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他的心,也跟着痛得死去活来。

  直到那一日,她前来央他撮合自己和萧昭业,他便真正明白,该是自己放手的时候了。只是,她还欠他一个理由。

  于是,他问:“你真的,想成为萧昭业的妃子吗?他是未来的国君,后宫佳丽三千,宫女妃嫔无数,有多少红颜在宫中老去,眼睁睁地看着青春流逝,却至死也见不着皇上一面。与那么多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韩大哥,”五年来,她第一次抬起头与他对视:“我知道,当你的妻子,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会是你的唯一,你会一辈子都只对她一个人好。只可惜,我从来就没有那个福气。你我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对于幸福的定义,也从来就是南辕北辙,我要的,你给不了,也给不起,甚至你从来未曾明白过我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不在乎与其她女人抢同一个丈夫,因为我知道,我会是最受宠的那一个。韩大哥,你值得配上一个更好的女子,她会懂你,明白你给她的,是全天下最为珍贵的幸福。只可惜梅儿,不会是那个人。韩大哥,梅儿的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而你的大恩大德,梅儿唯有来世再报!”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和湿润的眼眶,他不在乎自己的心,是否在滴血,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她的要求。那一刻,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转身急奔而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终于觉得自己开始有一些接近她的心,只可惜,那颗心,已然属于别人。

  从此,他游走于她和萧昭业之间,旁敲侧击地暗示萧昭业她对他的情意,更是为他们鸿雁传情。

  然而,箫昭业毕竟不是个笨人,很快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猫腻,他相信韩劲绝不会将自己玩过的女人送给他,更何况,他向来都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记得上回带他去官妓院,他像个处男似的,才被女人摸了几下,脸就从耳后根一直红到脖颈,后来,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所以,他很明白他与梅儿之间,绝对比清水还清,而他也就更不愿意去淌这趟浑水,接受梅儿。毕竟,他可从来就没有抢好兄弟心上人的喜好,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打死他箫昭业,他都不会去做,更何况,他又不是没有女人,要女人,他箫昭业还不是随手一抓一大把,也不在乎少了这一个。

  当韩劲了解一切后,对于箫昭业,他无疑是感激和钦佩的,有这样的好兄弟,他韩劲夫复何求?他也明白了梅儿终究没有选错人,他可以放心地把梅儿交到他手上了。于是,他认她为义妹,来消除所谓的误会。像萧昭业这样的王孙子弟,对于女人,尤其是美女,一向是来者不拒的,更何况是自动送上门的那一种,没有了韩劲这一层阻碍,他很快便接受了梅儿,封作梅妃。

  皇长孙箫昭业迎娶梅妃的那一天,一路上的行程,还是由韩劲来护送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上时,他的心,究竟有多痛。迎娶仪式举行得很是隆重,体现了梅妃超然的身份,当然,这一切,还是因着箫昭业给韩劲这个当人义兄的人面子。

  幸而,梅妃过门后甚是得宠,近三个月来,更是被宠得飞上了天。韩劲欣喜地看到,自己帮着心爱的女子走上了的一条最为平坦的康庄大道,只要她过得好,他那点微不足道的伤心,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一月前,后宫传来的消息,却着实让他的心凉透了。虽然受宠与失宠使每个妃子必经的阶段,但这一切发生在梅儿的身上,对他来说却是切肤之痛。他没有资格去责问皇上些什么,就只有将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梅儿在冷宫中受苦,他就在宫外折磨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可算是身心俱创。

  *

  门口,出现了一抹艳丽的身影,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拉回了黑暗中男人的思绪,也迫使他走出了树丛的阴影,眼前的韩劲,比之与诺言相遇之时,憔悴了许多。

  望着梅妃消瘦的身影和苍白的脸颊,韩劲不忍道:“梅妃,你清减了。”

  先是被韩劲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接着,梅妃便飞奔过去:“韩大哥,梅儿好苦啊!想不到新来的言妃,她竟然不断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说尽我的坏话,还撺撮着皇上将我打入冷宫!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般对付我?她好狠的心呀!……呜……呜……”说着,便泪如雨下,仿佛受尽委屈。

  她的泪流入韩劲的心中,她留了多少泪,他的心,便跟着淌了多少血。只是,韩劲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位大义凌然又率直天真的诺言姑娘于梅儿口中那阴狠毒辣的言妃对上号,还记得当日她替他迫退匪徒时的足智多谋和临危不惧。然而,对于梅儿的话,他始终是坚信不疑的,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吧。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不到,那言妃竟会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那言妃也是他带入宫中的,虽然他只是奉皇命行事,但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却是他怎也不愿看到的,心中不禁涌起对梅妃的无限歉意。

  “梅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为了你,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韩劲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梅妃的泪,到这会儿才止住,悲悲戚戚地道:“韩大哥,我想要离开冷宫,重回皇上身边,你会帮我吗?”

  自梅妃出事之后,他不是没有向皇上进谏过,只是一旦提起梅妃二字,皇上就会当自己是透明的,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还说什么只但凡是伤害言儿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只怕他在纠缠下去,两人连兄弟都没得做。毕竟为人臣子的,怎可过分干预主子的事?

  “梅儿,我很想帮你,只是……我确是无能为力啊!”

  “韩大哥,我有个主意,只是……怕你不答应。”

  “梅儿,你说吧,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帮到你?”

  “就是……”

  听闻这个办法,韩劲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眉头也越是紧锁。

  看出他的犹豫不决,梅妃忙又挤出两行眼泪,戚然道:“梅儿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那言妃因为妒嫉梅儿得宠,便千方百计地陷害我,将来,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她荼毒呢!倘若留着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皇上身边,整日魅惑皇上,致使皇上无心朝政,到时什么全听她的,那祸国央民是迟早的事呀。倘若韩大哥认为梅儿是一心只为自己着想,又或是认为梅儿的计策太过狠毒,那梅儿宁愿以身殉国,用梅儿的死来唤醒皇上!”说罢,便又呜咽起来。

  “别!梅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有效,望着眼前的泪人,韩劲的理智早已崩溃,不自觉地道:“梅儿,你当真这么在乎我对你的看法?”一言既出,韩劲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躬身行礼道:“梅妃恕罪,韩劲逾越了。”朋友妻,不可欺啊!他是自己好兄弟的女人,而且,她的心里没有他。

  梅妃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欲语泪先流,哭得韩劲心都碎了。

  韩劲一狠心,坚定地道:“好,我答应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为了你,即使出卖人格,我韩劲也在所不惜。”

  危步于道德的绳索之上,最终还是倒向了恶的一方,痛苦中的韩劲并没有意识到梅妃眼中那一闪而过残忍。

  直到韩劲离开近一个时辰,梅妃才敢放心地大笑出来,她实在是太兴奋了:“死贱人,你等着瞧,我很快就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想跟我梅妃斗,你还嫩了点。在宫中无权无势就想单靠皇上一人的宠幸飞上天,你做梦吧你!我看你怎么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的夜空,划过狰狞可怖的笑声,连枝头的乌鸦亦被惊起,仿佛不忍看见接下去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

  这日,诺言在业言居中闲来无事,正享受着一份难得的清闲与宁静。近日来,萧昭业虽然还是夜夜来缠她,但似乎知她已江郎才尽,不再逼她讲故事给他听了。因而诺言就如放下了一个大包袱般,清闲了不少。

  她大小姐哪是没有故事可以讲啊,中国上下五千年,悠悠历史长河,可供她讲的故事数不胜数,她大小姐信手拈来便是一个。只是跟他这古人讲话,一句话就能扯老远,往往要解释个半天,他也还一知半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嘛。

  于是乎,她大小姐就略施小计,开始重复讲早已讲过的故事,还装做一副浑然不知,兴致勃勃的样子,累的萧昭业也只得装作津津有味地听着,还要不时提些早已了然的问题。真是的,他堂堂一个真命天子,什么时候试过这么委屈地去讨好一个人过。诺言心里是好笑,也是感动的,反正,她就是这么轻轻松松摆平了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还蛮有成就感的说。

  于是乎,她不用整日想着挑些什么故事说给他听,才不用费一大堆口舌解释,人也便闲了下来。诺言趴在窗口,往窗外望去,哇!今天的太阳好好哦,好久没有晒日光浴了的说,真的是好久,好久了耶!好想,好想……

  对了!等晚上萧昭业回来,一定要叫他同意让宫女为她夺身订做一件比基尼,反正这业言居除了他以外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出现,他应该不会蠢到反对自己让他的眼睛吃冰淇淋才对哦,嗯,一定要跟他说。正想到得意处,外间突然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没理由啊,现在时间还这么早,他不可能已经处理完公务回来的啊?

  出门一看,竟是当日领她入宫的老太监,心中不禁思绪起伏,才不过两个月前的事,却已然恍如隔世。当初若是告诉她自己会成为萧昭业的宠妃,只怕打死也不会相信。人生就是那么奇妙,正如《阿甘正传》中的那句话:生活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得到的是什么。

  容不得诺言感慨万千,太监尖细的嗓音已然响起:“太皇太后有旨,宣言妃觐见。”

  没有了当初的献媚,反而,他的神情中透露了些许同情与怜悯,仿佛,是在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话?

  诺言心知不妙,看来,那太皇太后对她是不怀好意的了,真不明白自己那里得罪她了,入宫以来,她们好像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吧,怎么就结下了梁子呢?那该死的血邪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主人有难,也不快快现身。

  唉,纵使是鸿门宴,也得去赴啊,否则,就更给了太皇太后对付她的理由了。后宫诸事,一向都归太皇太后掌理,岂有太皇太后宣之,而妃子不去的道理?到时恐怕连萧昭业都保不住她。她可不愿他为了她而弄得祖孙反目。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起他来了?

  诺言有礼地道:“还请公公稍待片刻,容我梳洗一下,否则如此去见太皇太后,恐怕不成体统。”

  不知是因为她现下的穿着实在不成样子,还是因为对她的同情,总之那太监是答应了,只是催她快些。

  回到屋里,诺言一边吩咐贴身丫鬟小莲赶快去通知皇上自己被带去太皇太后那里,看来形势不妙,请皇上快想办法;一边手忙脚乱地换上宫装。小莲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诺言直到此刻才发现这宫装有多么地难穿。因为觉得穿宫装太拘束,而且自己也不喜欢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诺言曾特别请求萧昭业恩准自己在业言居中可以不着宫装。萧昭业非但宠溺地答应了她,还特别找宫女按诺言的设计,制作了多套供诺言在业言居中穿着的服装。于是,就有了诺言方才穿的那类似于现代睡衣的衣服,心情好的时候,诺言有时白天也爱穿睡衣的说。因而自入宫以来,诺言统共没穿过几次宫装,而且还都是在有小莲帮忙的情况下进行的。

  唉,谁叫她太爱清静了呢?于是强迫萧昭业恩准她当她一个人在业言居时,只留小莲一个贴身丫鬟照顾。他要丫鬟服侍,可以,他来的时候带来,走的时候,也请别忘了带走。

  于是乎,就造成了诺言当下的悲惨境况,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好容易在没有宫女帮助的情况下穿上了宫装,诺言在镜中望了眼自己不施脂粉的面容,这样,太皇太后会不会嫌自己不够正式,不够隆重啊?她这次分明是来找自己的茬,没什么事也能在鸡蛋里挑到骨头,还是小心为妙。诺言又在脸上上了一层淡妆,门外的太监早已等得不耐烦,连催了好几次,诺言只得匆匆出去,跟在太监后头向太皇太后所居的慈寿宫走去。  等待她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命运?       ********************************************************************************************************  慈寿宫

  大殿中央,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举止得体,体态优雅,眼角虽已显露细微的皱纹,却丝毫不影响其美丽,反而更见成熟与风姿绰约。诺言暗忖,这……应当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了吧,能生出萧昭业这样的儿子,果真是不同凡响。单看她现在的样子,就可以想见,当年,她拥有怎样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

  只是……为什么梅妃也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被贬入冷宫了吗?萧昭业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放她出来,却连知都不知会自己一声。近日来,他几乎连国家大事都与她商谈,倒不是因为他不务正业,沉迷女色,而是诺言这个现代人,总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且颇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她从不会因为害怕落得个后宫干政的嫌疑而说起话来唯唯诺诺,吞吞吐吐,让人不耐烦。敢作敢为,有勇有谋,正是她又一处令萧昭业欣赏与惊喜的地方。那么,那个梅妃究竟是怎样从冷宫里出来的?难道是太皇太后下的旨?看来也不像啊?

  还有,好久不见的韩劲,想不到能在这里再见到他,心里自是一番欣喜。自上次遇匪一役,他们早已将彼此当作了朋友。只是……为什么他的眼神闪烁,不敢正视自己?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蹊跷,看来除太皇太后以外,还有别的人要对付她,此趟太皇太后召见,甚是凶险,须得小心应付才是。

  不及细想,诺言当下行礼道:“诺言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吉祥。”

  “言妃好大的架子啊。入宫两个月以来,都未曾到过慈寿宫来给哀家请安,还要哀家亲自去请你。劳您大驾来见哀家一面,倒要哀家苦侯你这么久。怎么该是您行礼呢?要不要哀家向你行礼啊?”

  只见梅妃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而韩劲,却始终垂首不语。

  诺言心下暗忖这太皇太后果然不好对付,而此次确是针对自己而来,更加不敢稍有怠慢。当下跪下道:“太皇太后恕罪,诺言不敢。只是诺言自入宫以来,便一直陪伴在皇上左右,未曾请人教导诺言宫中礼数,若因此冒犯了太皇太后,还望太皇太后大人有大量,所谓不知者不罪,请太皇太后赎罪。诺言以后必定认真学习宫中礼仪规矩,绝不敢再度对太皇太后稍有冒犯。而诺言之所以会让太皇太后久等,更是因为诺言对太皇太后的尊重,不敢在仪容稍有不整的情况下前来拜见太皇太后,因而忙于梳理,务必以最正式的形象参见太皇太后,还望太皇太后明鉴。”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给足了太皇太后面子。连太皇太后眼中都不禁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却还是接着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你的意思,是在向哀家示威喽?生怕哀家不知道自你入宫以来,皇上夜夜由你侍寝,至今,已有两个月未入其她妃子寝宫了。想告诉哀家,皇上有多宠你,你的身份有多高贵。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想让哀家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处处忌惮你三分喽?不过,有一件事你倒是别忘了才好,皇上纵使再大,也只负责处理国家大事,后宫诸事,一向归由哀家掌理,这是先皇赐给哀家的权利。哀家说到底也还是他的母亲,皇儿也不至于不孝到忤逆哀家的旨意。”

  终于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会跟自己过不去了,想来一定是那梅妃在太皇太后身旁嚼耳根子,说自己独宠擅专,魅惑皇上。太皇太后当然是希望皇上后宫雨露均沾,更担心再这样下去,皇上会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不理朝政,以致祸国殃民。而那梅妃,自然是把事态能夸张得有多大,就夸张得有多大喽。太皇太后自然也被她说得不能不来压一压自己的气焰,毕竟自古帝王为一个女人亡国的事例多得数不胜数,太皇太后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只要太皇太后不是与梅妃串通好的,那事情就好得办多了。

  弄明白了原因,自然也就好回话了,只听诺言从容道:“这一点,诺言当然明白,太皇太后敬请放心,诺言以后一定觐尊太皇太后懿旨,每日晨昏定醒,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绝不敢稍有差池,更不敢恃宠而娇。”

  目的既已达到,太皇太后也就乐得给诺言台阶下,毕竟她目前是皇儿的宠妃,多少是要给皇上些面子的,何况她又是如此的恭顺驯服。

  眼见着太皇太后微笑点头,一旁的梅妃忙尖声道:“太皇太后切勿相信她的花言巧语,她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还不就是为了勾引皇上?”

  不待诺言回答,太皇太后威严的一眼已让身后的梅妃闭了嘴。

  又见太皇太后慈祥地道:“言妃请起,看座!”

  诺言心想:你给我台阶下,我也乐得承你的情,谁叫你是萧昭业的母亲呢?

  却见梅妃忽然跪地告罪道:“梅儿失言了,望太皇太后恕罪!方才梅儿亲自泡了一壶花瓣茶,如今已然不烫,正温热着,不若现在就奉上供太皇太后与言妃享用,当作赔罪。”

  只见太皇太后微笑着道:“梅妃泡的花瓣茶真可谓是举世无双,哀家喝过许多人泡的茶,却唯独钟爱梅妃所泡制的花瓣茶,想来,倒已有许久未曾喝到梅妃亲手泡制的花瓣茶了。言妃,今日你是有口福了,就奉上来,让言妃也尝个鲜吧。”

  梅妃当即命人上茶,还不忘献媚地道:“能为太皇太后泡茶,是梅儿毕生的荣幸,太皇太后若是喜欢,梅儿以后天天泡给太皇太后喝。”

  “那倒不必,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是了,至于泡茶,那只是小事,不必太过在意。”

  诺言可没有错过梅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忿毒与狡诈。现在,连太皇太后都似乎在逐渐往自己这一方偏移,也难怪梅妃要嫉恨,看来那梅妃,是要与自己势不两立了。

  看来这茶必定有问题,但是太皇太后也要喝这茶,梅妃当然不会笨到在太皇太后的茶中也作手脚,那自己倘若此刻说茶有问题,岂不是明摆了跟太皇太后过不去?有怀疑太皇太后之嫌?自己才刚摆平了太皇太后,这么一闹,岂不是又前功尽弃了?但若是茶里真的有毒,自己岂非死得太冤枉了?这太皇太后虽严厉,却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召自己前来,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现在目的既已达到,决不会再有意加害,这梅妃敢在太皇太后面前杀人,就不怕被治罪吗?

  正当诺言踌躇之际,忽见血邪正在不远处的角落对着自己扮鬼脸。心下明了这茶虽然有问题,但却决不至于伤她性命,不然,她这个主人死了,它那个血咒精灵还怎么玩啊?当下激起了诺言的好奇心,她倒要看看那个梅妃想玩什么把戏,说到底,有血邪罩着,她横竖是死不了了。

  此刻茶已奉了上来,诺言装作丝毫不疑有诈的样子,与太皇太后一同细细品茗着梅妃泡的花瓣茶。这梅妃,手艺还真不是盖的,泡茶果然有一手,气味清香,味道甘甜,却又甜而不腻。不错,真是不错。怪不得她从前能那么得宠,连太皇太后这边也这么吃得开。想来她也怪可怜的,若不是自己的出现,此刻,她应当是全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吧。

  诺言边喝着茶,边与太皇太后“闲话家常”,还不时偷瞄梅妃与韩劲的表情。只见梅妃一脸得逞的样子,却见一旁的韩劲低垂着头,神色黯然。从自己进来到现在,他始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令人仿佛要当他不存在一般。但诺言却清楚地知道,他的出现,必定有其用意,只怕不要是不利于自己的才好。她不是怕别人对付她,只是不想失去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所交的第一个好朋友。

  正谈笑间,却听门外通传道:“皇上驾到!”

  是小莲请的救兵到了?

  只见萧昭业风尘仆仆地赶来,身后跟着的却不是小莲,俨然是当日跟着梅妃前来陷害自己的侍女。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萧昭业的到来似也是梅妃刻意安排的。她倒要看看,这个梅妃想怎么玩?

  *

  却说萧昭业原本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却见小莲火急火燎地赶来,说什么太皇太后抓走了言妃,要对她不利。当下奇怪皇祖母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言儿也没犯什么大罪,带她去问话,顺便教导是有可能,却绝不会像小莲说得这般严重。说到底,是自己太过沉迷于她,不能自拔,以致未曾教导她宫中礼数,怠慢了太皇太后,若是责怪下来,也应当由自己去认错才是。若是因此委屈了言儿,自己可真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呀。

  当下正要赶去,却见梅妃身旁的宫女不知何时已给放了出来,说是奉太皇太后之命,前来请皇上过去一叙。萧昭业便吩咐小莲先回业言居,自己则跟着梅妃的宫女前来。

  心知太皇太后是个聪明人,若是得知言儿因她召见她便前来讨救兵,必定会对言儿的印象大打折扣,认为言儿想靠着皇上压住太皇太后。

  却不想一进门就见言儿与太皇太后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禁一时看傻了眼。

  只听太皇太后道:“皇上日理万机,怎有空过来?”

  萧昭业正待回答不是太皇太后召他过来的吗?

  只听梅妃抢着道:“皇上与太皇太后祖孙情深,今日好容易一家人欢聚一堂,当真可喜可贺!”

  这边诺言却突觉喉咙有似火烧一般,一阵难受,紧接着,便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原来这就是那杯茶的功效,梅妃的手段果然狠毒,就看她接下来要怎么诬陷自己了。

  梅妃当然不会错过诺言痛苦的表情,萧昭业自然也发觉了。自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一颗心便一直悬在他的言儿身上,正待上前询问,却见梅妃突地跪下,声泪俱下地道:“皇上,太皇太后,臣妾有一事虽不愿禀明,却不得不说!”

  萧昭业也不知自己是怎的,明明以前挺宠她的,现在一见她这番做作像却只觉厌恶,皱着眉道:“既然不得不说,就速速禀明。”

  梅妃也着实想不到萧昭也会用如斯态度对待自己,当下对诺言的憎恨又加重了几分,依旧哭哭啼啼地道:“梅儿原本也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只是,这事实在是有伤国体,梅儿不敢不让太皇太后和皇上知晓。”

  只听萧昭也不耐烦地道:“有什么活你就直说!”

  “那……梅儿就说了。梅尔发现言妃,她……不守妇道,胡乱勾引男人!”

  诺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该不会是疯了吧?还是发烧烧坏脑子?给她安个什么罪名不好?偏说她勾引男人?天知道萧昭业是怎样夜夜缠着她,白天她又待在业言居中足不出户。退一万步讲好了,这后宫之中,除了太监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哪来的男人给她勾引?她还没有变态到去勾引阴人。这梅妃也真是的,说谎也不事先打个草稿,如此拙劣的谎言,恐怕萧昭业是不可能相信的了。害自己还以为她能玩出什么样了不得的把戏,如今,要不要自己为她撒一把同情泪?

  只听萧昭业愤怒地道:“你不要在这里给朕搬弄是非,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言妃的为人,朕还不知道吗?朕是一百个相信她,一万个相信她。你休想诬陷他,你最好给朕放老实一点,朕还没有问你是怎样逃出冷宫的呢!你不要在这里给朕不识相!”

  只听梅妃大声道:“皇上,臣妾怎敢骗您,莫不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韩护卫,他是皇上的亲信,又是您的结拜兄弟,他的话,您不会不信吧?!”

  却见韩劲沉默不语,梅妃着急道:“韩护卫,你快说呀!”顺便挤出两行眼泪。

  只听太皇太后接着道:“实话实说就好。”

  她也不相信有女人会放弃自己条件这么好的儿子,而去勾引一个护卫。就算是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了萧昭业在身边,也是不会再去招蜂引蝶的了,自己儿子的魅力,她还是深信不疑的。更何况看这言妃也不像是那种女人。她太清纯,有着一双太清澈的眼睛,却又很懂人情世故,颇有些像年轻时的自己。只是……更美丽,也更脱俗,她的美,让女人都妒嫉不起来。

  却见萧昭业始终都未曾发话,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他没有理由骗他,也没理由诬陷言儿;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发过誓要对她不离不弃,他,该相信谁?

  诺言的心猛地一紧,他是在怀疑自己吗?这不是早料到的结局?为什么,看见他怀疑自己,她还是会心痛?她不是,早就没有心了吗?就在石磊杀死她的时候,她的心,也便跟着去了。一颗已死的心,也会痛的吗?

  韩劲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是的,皇上。不瞒皇上,当日微臣奉命护送言妃入宫之时,她便在一路上百般勾引微臣,幸而微臣始终都未曾搭理她,才未至酿成大祸。微臣原以为一切已然结束,却不想言妃入宫不久后,便千方百计地托人捎口信约微臣入宫幽会。还请皇上降罪。”说话过程中,韩劲始终都不曾敢直视诺言一眼,怕一看见她,好容易筑起的心墙,就会在瞬间崩溃瓦解。为了梅儿,他一身的挚爱,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为她死。然而诺言,他早已将她当作朋友,出卖自己的朋友,绝对会是他一生都磨灭不去的阴影,如果她因此而丧命,自己也一定会为她抵命。至于梅儿,他最爱的女人,就让他为她再作最后一件事,过了今天,他就可以真的断了对她的想念,走出自己的心魔,还自己以自由。

  诺言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真的是她当初所认识的那个大冰块?那个力战群匪的英雄?当初她与他攀谈了那几句话便算得上勾引?那也太夸大事实了吧?就算是好了,那说她入宫以后便对他鸿雁传情总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不信,她只能遗憾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们的友谊,真的得就此画上一个句号了。那梅妃的计策也真够毒的,当着太皇太后和皇上这两个天底下最大的人的面来给她演上这么一出戏,要不是有血邪在,她还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来那梅妃和韩劲的关系还真不简单,不然他没理由这么陷害自己。

  萧昭业回转头,对着诺言道:“他说的,是真的吗?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朕就相信你。”

  声音是温柔的,没有一丝责备的语气,然而,萧昭业的眼中,却写满了惊恐。他在害怕些什么?是怕自己背叛他吗?自己对于他而言,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只可惜自己此刻,是真的有口难言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等待着诺言的回答,大殿之上,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只有梅妃和韩劲二人心里清楚地知道,诺言根本就不可能说出“不是”这两个字。前者,是一脸得意的笑,后者,则是满脸的愧疚。

  韩劲,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诺言望着他的表情,心知,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唉,为情所困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静地,诺言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萧昭业。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来告诉他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垂首认罪。

  “就这样,业,当我是默认吧,治我的罪,横竖血邪会救我。这样,我才能有杀你的勇气和决心,就让我死心吧,用你的决绝,一如你的后世。这样,或许会是最好的结局。就让我最后看清你,描摹出你的轮廓,将你深深地烙印在心底。过了今夜,我将不再会出现在皇宫了吧?直到……直到一年后重回来杀你的那一天……”

  可是,内心的隐隐期盼,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做不出认罪的表情?为什么心里会有另一个声音呼喊道:“不要,不要降罪!相信我!一如你曾经的诺言,对诺言许下的诺言,无论在怎样无奈的情况下,都会对我不离不弃!”

  怎么办?眼泪,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虽然她还是竭力保持木然的表情,但是,他,会看出什么吗?  萧昭业,你究竟会做怎样的选择?你会相信诺言吗?还是……会降她的罪?

        ******************************************************************************************************

“传御医!”

  萧昭业的一句话让众人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除了梅妃,韩劲以及诺言。

  面对太皇太后疑惑的目光,萧昭业继而又道:“皇祖母请放心,朕自有主张。”

  *

  “微臣参见皇上,太皇太后,梅妃娘娘,言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医不必多礼,速速检查一下言妃的身体状况,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臣,遵旨。”

  *

  “怎样?”

  “启禀皇上,言妃她……中了毒。”

  “什么?!中毒?”

  只见萧昭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吓得太医忙跪地求饶。

  “那你快说,言妃究竟中了什么毒?要如何救治?”

  “是,是……”

  “还不赶快!”

  只见太医颤抖着答道:“回……回皇上,此药可将人毒哑,倘若12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中毒之人,便……便会终身致哑。”

  “那你还不赶快开方子抓药给言妃服食?!”

  太医脸上的冷汗已然泠泠而落,颤声道:“不……不是臣不想,而是此药有多种配制方法,除非知道下毒之人使用了哪几种毒药,否……否则,无法配制解药。还……还请皇上恕罪。”

  “你个庸医!朕了养你这么多时日干什么用的!来人啊!拉下去砍了!”

  “皇……皇上饶命啊!”

  太医的一番话令在场除梅妃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暗自心惊。

  诺言想不到这梅妃除了诬陷自己,将自己赶出皇宫,不再与她争宠外,竟还想让她成为一个哑巴!最毒妇人心,为了自己的男人,这女人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啊!此计不可谓不是毒中毒!

  而最震惊的人,当属韩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爱恋多年的女人,居然会是如此地毒如蛇蝎!她要自己救她出冷宫,甚至逼自己陷害诺言,欺骗皇上,这些他都认了。但却万万也想不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在利用自己。她骗自己说,那壶茶只会使诺言暂时失去说话的能力,没有想到,却是永久的!

  长久的怨愤在瞬间爆发。韩劲终于认清,她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她再也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梅儿了!她只是后宫一个为争宠而不择手段的妃子,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迷恋了她那么久,甚至直到此刻,自己还……她太可怕了,她简直就是自己的梦魇,更是自己的心魔!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韩劲转身面对着梅妃恨恨道:“把解药交出来!”

  虽然他已尽力将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没有逃过萧昭业的耳朵。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梅妃就是一巴掌,梅妃顿时被打得跌坐在地上。

  “是你!又是你!你三番两次地陷害其她妃子,以为朕都不知道吗?朕以为你只不过是小孩脾性,且未铸成大错,都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计较了。想不到你心肠如此歹毒,又接二连三地陷害言儿!还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看来冷宫的生活非但丝毫没有让你悔改,反而更助长了你的气焰!朕是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而不自知啊!给朕把解药交出来!”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是韩劲!韩劲他冤枉我!”

  “你还敢狡辩!”

  见皇上这边已然无望,梅妃赶忙扑向太皇太后,一头栽倒在地,痛哭失声:“太皇太后!臣妾是冤枉的!太皇太后明鉴啊!”

  “你要哀家明鉴,好,哀家就说给你听听。言妃自进入慈寿宫开始,一直到现在,只有喝过你一人泡制的花瓣茶,不是你动的手脚,难道是哀家不成!?”

  “臣妾……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看来你是不打不招了?皇上,您看,该怎么办吧?”

  “来人,上夹棍!”

  “皇上!太皇太后!您不能屈打成招啊!臣妾是冤枉的!再怎么说,臣妾也不会招的!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

  “啊!救命啊!啊!……”

  却见夹棍还没夹着她的手,梅妃就已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一边叫,还不时偷瞄韩劲的反应,却见韩劲不为所动,只得讨饶道:“皇上!我招!我招!解药就在这里!”

  “太医,拿去检查一下,看是否真是解药,还是,又是另一副毒药!”

  “是,皇上。”

  *

  “回禀皇上,这确是真的解药。”

  “还不赶快给言妃服下?”

  “是。”

  诺言顿觉一股清凉之气弗过咽喉,一开口,已然能够发出声音。

  “言儿,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皇上。”

  萧昭业转过身子,面对着梅妃道:“梅妃罪犯欺君,陷害言妃,论罪当诸,满门抄斩!”

  “皇上!皇上饶命啊!”

  “皇上!求您绕了我吧!”

  “皇上!……”

  此刻的梅妃,倒真是哭成了泪人。唉,能不哭吗?这梅妃,都成霉妃了。

  “皇上,罪不及家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赦免梅妃及其家人的死罪。”

  要知道,她诺言可不是为了那梅妃求情,更不是惺惺作态,而是熟读现代法律的她,深知对梅妃如此惩罚,实在是过重了。梅妃虽然差点害死她,但如今她没有死,也没有什么损伤,那梅妃就只是谋杀未遂,构不成死罪。至于她的家人嘛,若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也是同谋,根本就不应该判罪。满门抄斩这种事,是她最看不过眼的。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嘛,连累家人,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其次,她也是为了帮韩劲的忙,如果自己不去求情的话,他也一定会挺身而出,到时只会更惹怒皇上。他对自己不义,自己可不能对他不仁,否则,不就和他成了一路货色——不仁不义。

  果然,韩劲向她投来了既感激又惭愧的目光。

  不过,那边的梅妃可不领情:“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死贱人!迟早你也会有和我一样的下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毛骨悚然。

  “言儿,你看她,根本就是死性不改,你为她求情,她非但不感激你,还如此说你。你不用为她求情了,她如此害你,朕一定要将她全家满门抄斩!”

  “梅妃,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可不是为了你求情,而是为了你那些无辜的家人!想想你的老父老母和兄弟姐妹吧,你自己做错了事,凭什么也要让他们陪着你受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顾念骨肉亲情吗?他们生你养你,到头来,却换得如斯下场,这就是你对他们的报答吗?嗯?”一句话顿时让梅妃闭了嘴。

  “皇上,还请您三思。就当是为我,为您自己,还有太皇太后积点阴德吧。”

  “既然言儿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就将梅妃一家驱逐塞外,永世不得回京!”

  眼见着韩劲有出面求情的趋势,诺言当即横了他一眼,好教他知难而退。

  毕竟韩劲也不是个笨人(当然当面对梅妃的时候除外)知道诺言若是不站在他那一边,自己去求情,是铁定成功无望的。而且以现在的结局,比之刚才,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当下也就不再言语。

  须知诺言可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她的心中自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梅妃虽然罪不至死,但她差点害死自己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必要的惩罚对她而言决不为过。她是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上刑事责任。

  只听萧昭业接着道:“来人啊!将梅妃压下去,协同其家人,一同押往边塞!”

  “许诺言,你会遭报应的!我在地狱等着你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明鉴呐!这许诺言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入宫的目的是为了行刺皇上!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您千万不能让她留在皇上的身边!她会害死皇上的!太皇太后!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还不赶快给朕把她压下去!”萧昭业吼道。

  “太皇太后明鉴呐!许诺言是刺客!是祸水红颜!太皇太后!……”

  *

  韩劲跪下道:“皇上,微臣方才所言具是虚言,言非娘娘圣洁。此事乃罪臣与梅妃合谋,罪臣串通梅妃陷害言妃,论罪当诸,还请皇上降罪!”

  诺言心下不禁暗翻白眼,这韩劲还真是死脑筋耶!萧昭业是摆明故意漏了他这个兄弟,想要放他一马。他到好,故意不给皇上台阶下,还处处把自己的名字报在前头,弄得好像他才是幕后主使一般,这下可好,不是逼着皇上治他的罪吗?晕啊!

  却听太皇太后道:“此事暂且搁置一边,容后再谈。哀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向皇上询问,皇上,方才梅妃说,言妃入宫是为了行刺你,可有此事?”

  诺言心下暗想,问他不是等于白问,他肯定包庇自己到底,能问出什么结果?不过这梅妃可真是毒得没话说,临走还不忘揣上自己一脚,以太皇太后这么精明难缠,这下,可有的磨了。

  “启禀皇祖母,绝无此事。这只是梅妃不甘被罚,存心陷害言妃而已。还请皇祖母不必挂心。”

  “哦?是吗?那梅妃还说……言妃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哀家这才想起,哀家似乎确实不知道言妃的身世,言妃……究竟是出自什么人家?”

  “这个……”

  “皇上日理万机,不记得也不稀奇,就不必苦想了。来人,宣敬事房总管,顺便叫他将言妃的入宫登记带来。”

  “是。”

  *

  “奴才参见皇上,太皇太后,言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宗管,言妃她……究竟是什么家世?”

  “呃……这个……”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奴才……奴才不知。”

  “就算你不知道?难道入宫登记上也没有记载吗?”

  “没……没有入宫登记。”豆大般的冷汗已从李宗管的额上滴落。

  “混帐东西!你在这宫里是怎么当的差?详查后宫妃子乃至宫女的身世不是你分内的事吗?你居然敢跟我说你不知道?甚至连入宫登记都没有!如此办事不力,你想掉脑袋吗?”

  “奴才……奴才不敢!只……只是……”

  这李总管此刻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一面是皇上,一面是皇太后,得罪了哪个,都是要掉脑袋的。啊哟!他的脑袋哦!

  “还不速速给哀家从实招来?!”

  “回……回太皇太后话,实……实在是因为言妃娘娘是皇上在登基大典上意外发现的,当时就被皇上带回了宫中侍寝。事后皇上又吩咐奴才,对于言妃的身世不必追查,奴才不敢违抗圣旨,所以……所以奴才才会对言妃的身世没有详加彻查。还……还望太皇太后明鉴!”

  他为什么不派人追查自己的身世?想当初,自己确实是入宫行刺的刺客啊,照道理,他应该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老底都给掀出来才对啊。梅妃只是犯了欺君之罪,就被判满门抄斩。那自己当初的恶行,就更应该诸九族啦!他不查清自己的身世,怎么诸啊?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派人查自己的底?不怕真被自己无缘无故地给杀了吗?皇上,不都是应该很怕死的吗?他们的命,不也都是很重要,不容有丝毫闪失的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怎敢与自己夜夜同塌而眠?难道他真的不怕死?还是不知死活?又或者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简直就是荒唐!胡闹!登基大典也可以用来玩的吗?居然在大典上带一个女人回来!皇上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江山社稷!有没有黎民百姓!事后又不容许臣下追查那名女子的来历,万一皇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国家可怎么办才好?!这叫哀家怎么跟先皇交待?先帝啊!”

  萧昭业忙请罪道:“皇孙不敢!皇孙确是在登基大典上意外地见到了言儿,并且立时惊为天人,才会命韩劲将其带回宫中,此事对登基大典的进行并未造成丝毫的影响。还望皇祖母明鉴!”

  “好,就算是这样吧,皇上事后也不该不让人详查她的身世啊。”

  “这个……”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哀家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这个言妃,她不能再继续留在宫中了。”

  “皇祖母!”

  “皇上!说到底,她还是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可留在皇上的身边?若是她真有什么图谋不轨,江山社稷怎么办?!还请皇上为了万民之福,能够好好的保重龙体!切勿再作出让哀家担心的事来才好!”

  “皇祖母请放心,儿臣自会好好地保重龙体。至于言妃,两个月来,她有的是机会,若是她真有什么图谋不轨,早该动手了。可是朕至今还是好好的,那就证明她绝对没有问题!”

  一旁的韩劲终于忍不住发话了,虽然此时出言,无疑会成为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炮灰,但是,至少可以稍许弥补他内心的负罪感。

  “启禀太皇太后,言妃是由微臣亲自护送入宫,一路之上,微臣对其人品已有充分的了解,微臣敢担保,他决不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事。还望太皇太后明鉴!”

  “闭嘴,这里那轮到你说话的份!你不要忘了,你自己也还是戴罪之身,你以什么身份去担保他?你可以与梅妃串通一气,难道就不能与言妃串通了吗?”

  一句话顿时说的韩劲抬不起头来,这将是他心中永远抹灭不去的阴影。

  “皇上,梅妃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留她在您身边,哀家始终不放心。总之,这个女人是一定要出宫的。还请皇上多为江山社稷,万民福祉想想!”

  “江山社稷!江山社稷!难道朕连选择自己所爱的权利都没有吗?!那朕还当什么皇帝!”

  “皇上!在这件事上,哀家已经很给你面子!还望皇上好自为之!”

  ……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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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诺言的身世并无不可告人之处,可否容诺言禀明?”

  “既是如此,那你就说说看。”

  “家父乃当朝震远大将军许虎平,家母则是先帝的表妹,一品护国夫人萧淑珍。家中还有三位哥哥,也都在朝中当值。”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萧昭业,更是喜出望外。

  “哦?果真如此?”

  “是的。”

  “言妃啊,不是哀家不愿意相信你,只是,照你说来,你确是家世显赫,身份卓然,这原是十分体面的一件事,并无一丝半毫值得遮遮掩掩之处,却何以入宫这么久以来,只字未提?你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将此事道出,令哀家不得不生疑啊。”

  “皇祖母,诺言都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您却又不相信,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皇上言重了!”

  “总之朕相信诺言所言句句属实。”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不是皇上一句相信就可以了事的。”

  “皇祖母……”

  “皇上,太皇太后,还请少安毋躁。太皇太后说得对,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若就请家父家母入宫一趟,来证实诺言的身份,到时一切谜底自当揭晓。回想起来,诺言已有许久未曾见着亲人了,已是不孝,此番若能一家团聚,也是托太皇太后之福啊。”

  “那好,哀家就依你所言,宣震远大将军许虎平携同家眷入宫觐见。”

  *

  却说那日许平天偷偷地带了诺言上街,却把妹妹给搞丢了,回到家里,苦头自然没少吃。非但他老爹把他给打了个半死,搞得他半个多月起不了床,就连平时最护着他的娘亲和最亲爱的两位哥哥都说他是活该,也跟着落井下石。诶哟!真是命苦哦!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他?但是一想起妹妹是在他手中搞丢的,也便无话可说,心中更不免要为诺言的失踪内疚一番。却忘了是诺言自己苦苦央求他带她出家门,还施尽诡计,更不知道是诺言自己故意走丢的。她这个三哥啊,还真不是一般的善良可爱,简直就是有够天真的,被自己的妹妹耍得团团转还浑然不觉,说出去可是要笑掉人家大牙的!好在他那可爱的妹妹对他没什么恶意,要不然,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月以来,许家几乎把京城给翻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没有一丝半毫诺言的消息,她整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过几日若是还没有诺言的消息,许虎平便打算派人上城外去找。唉,可惜诺言却是在宫墙之内,这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世界,任他们翻遍整个中国也不可能找到,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是不会想到的啊。

  一个弱女子,在当初那样一个时代,又身无分文的,想要活命,谈何容易。就算没发生什么意外,以诺言的姿色,哪家妓院的老鸨不抢着要,尤其是那种逼良为娼的类型,更是不会错过;还有当初调戏她的那几个禽兽,也不知还有没有同党;又或是其他的男人见了诺言的美貌,又见她孤苦无依……唉,众人不敢再想下去,全家人只能向鸵鸟一般,假装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不会发生,拼命努力寻找诺言的下落,希望会有奇迹的发生。

  这日,宫里的太监忽然来到家中,说是奉太皇太后的懿旨,宣许虎平携同全家老小进宫觐见,大家也不知所为何事,只得匆忙换衣梳洗,跟随太监入宫。众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真有个男人见了诺言的美貌,惊为天人,掳回家中作了小老婆。只不过,这个男人的权力很大,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大到与当今圣上无异。嘿,他可不就是皇上吗?更想不到奇迹真的发生了,诺言居然一切安好,至少比家中每个人都要好。最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场感人至深的亲人重逢的好戏正等着他们开演呢!

  *

  “臣,许虎平”

  “萧淑珍”

  “许平威”

  “许平震”

  “许平天”

  “参见皇上,太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卿家免礼。这位是皇上新纳的宠妃,众位可否认得?”

  “言儿?!”一家老小同时失声叫唤。

  还是许虎平率先回过神来,忙回到:“回太皇太后,这正是为臣失踪两个多月的小女儿,许诺言。”

  “将军可看清楚了,这确是您的女儿没错?”

  全家人又异口同声地道:“没错。”

  太皇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嗯,好,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了,也算是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局。皇上,那……韩劲的事您要怎么处理?”

  “皇祖母,难得言儿今日一家团圆,就别提那些扫兴的事吧。韩劲的事,待明日上朝朕自会处理,务必做到公平公正,还请皇祖母放心。韩劲,你先退下吧。”

  “遵旨,臣,告退。”

  韩劲瞥了诺言一眼,旋即退下。那眼中,写满了无尽的后悔与自责,却仍掩不去其背后的哀愁与伤痛。或许,在这一事件中,伤的最深的人,是韩劲。

  挚爱的利用、欺骗与背叛,道德的沦丧与良心的谴责,终将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梅妃不仅毁了自己与家人的幸福,更毁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的一生。此生,他还会再相信爱吗?他,还能否找回从前的自己?那个外冷内热,英雄般的人物。还是会一生,都鄙夷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连带也瞧不起自己?如今的韩劲,或许是对“一失足,成千古恨”体会最深刻的一个人。然而,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吗?很遗憾的回答,没有。就算真有,面对梅妃的眼泪,他,又能抗拒些什么呢?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没有真正跌过跤,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疼。

  如果当初,他能够自私一点,利用兄弟情也好,让梅妃清楚地意识到她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能性,从而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许,他能用他的真情感动梅妃,或许,没有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利欲熏心,她还会是当初那个虽有些许野心与奸诈,却仍不失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也许岁月的流逝,会抹去她的棱角,给她多一点时间,她会明白韩劲,曾经的不懂,也许只是因为她自认还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愿去懂。留在韩劲的身边,会让她学着懂他,学着体会,他给她的,真正的幸福。然后,她会成为韩劲怀中,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那么,今天的一切,又将会在哪里呢?早不存在了吧。

  然而,世事难料,或许,强留她在韩劲身边,也只会是另一个更惨痛的悲剧。梅妃还是梅妃,韩劲仍是受伤,而更坏的结果是,韩劲成了梅妃的棋子,彻底倒向恶的一方,而现在的悲剧,又兴许已是最好的结局?谁,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我们,又能强求些什么呢?

  容不得诺言神游物外,太后接着道:“说的也是,言妃一家好容易才得以团圆,黄公公,你就带他们去偏殿稍事歇息,也好让一家人叙叙旧,只是别聊太久才好。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探亲的日子,一家人还有得聊呢。”

  “多谢太后,臣,告退。”

  “嗯。皇上,你留下,哀家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偏殿

  萧淑珍率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流满面地道:“言儿,总算又见着你了!娘想你想得好苦啊!”

  “娘,您别哭啊!都是诺言不好,惹您伤心了。”

  “没有,娘是喜极而泣啊!能够再见到你,娘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是啊,小妹,你都不知道那天把你弄丢了之后,你三哥我被修理得有多惨。”

  “你还敢说。”

  只听许虎平威严地出言恐吓,顿时吓得许平天低下头去。

  “爹,您别怪三哥,是我不好。三哥,对不起。”

  “没……没有的事啦。小妹你别这么说。”

  诺言心下暗想,若是你知道当初我是故意走丢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徐平威温和地道:“言儿,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宠妃?”

  “是啊,这两个月来的日子,你过得好不好?皇上对你怎样?”萧淑珍接着道。

  “娘,您放心,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皇上他对我也很好。”

  “那娘就放心了。”

  当下诺言将如何进宫,这两个月来的日子又是如何度过的简述了一下。当然略去了自己企图刺杀萧昭业的事。

  许平震道:“我看太皇太后召我们入宫,似乎并非只是为了让我们一家团聚这么简单。言儿,这其中,又有何原由?”

  于是诺言又将梅妃如何陷害于她,此事又是如何解决的详述了一番,听到紧要关头,众人也不免跟着紧张一番,直到最后,大家才都舒了一口气。

  言罢,萧淑珍放心地道:“皇上如此信任你,可真是你的福气啊。言儿,你以后在宫中要好好地伺候皇上,夫为天,妾为地,皇上就是你的天啊……”

  眼见着母亲又要喋喋不休,唠唠叨叨了,要命的是,说的还是她最看不惯的古代女人的待夫之道,再说下去,恐怕连什么三从四德都要搬出来了。

  为了自己的耳朵,也为了众人的耳朵着想,诺言忙道:“娘,天色已然不早,我看……”

  于是萧淑贞只得心不甘请不愿地闭嘴,众人当下起身离去。

  眼见着母亲又要落泪,诺言忙安慰道:“娘,马上就是十五了,您又可以进宫来看我啦。好啦,您就别难过了,咱们好容易一家团聚,开心点嘛。有了此次的分别,下次的团聚才更显可贵啊。我送你们吧。”

  在送家人出宫的路上,诺言刻意地走在了许平震的身边,精明如他,自然知道诺言有话要对他说。

  只听诺言压低声音道:“二哥,明日上朝,若是皇上要降韩劲的罪,还劳烦你代为求情。”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言儿,你就放心吧。”

  诺言暗忖,家中之人,恐怕也只有二哥才能体会其中厉害吧。自己虽未和韩劲私通,但两人确是朋友,况且最终,他还是没有害自己,并为自己昭雪,太皇太后责难自己时,他更是顾不得太皇太后会给他难堪,义无反顾地为自己说话。可见他并非一个坏人,也很重视他们之间的友情。身为朋友,他要被治罪,这个忙她诺言说什么也得帮。麻烦的是,皇上虽然相信他二人之间是清白的,但自古帝王疑心最重,此刻自己若是替韩劲向皇上求情,萧昭业就算面上没什么,心中难免不爽,未免节外生枝,影响韩劲日后的仕途,还是找家人求情来的比较婉转一些。而除了二哥之外,一旦她提出这个要求,家中其他人虽不愿相信,也定要以为她如此为着韩劲,两人之间会否真有什么,到时反而会规劝她要对皇上一心一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娘更是有的好罗嗦了,搞不好有几天几夜好说,非把她耳多磨出茧子不可。那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事情也反而会弄巧成拙,“为了诺言着想”,说不定他们还会在大殿之上反咬一口,要皇上重重治韩劲的罪,好断了自己的想念。那她不是帮人不成,反害人了?又或是笨如三哥,说不好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在皇上身边,亲自求情不是来得更快更有效,为何还要他人代劳?

  ……

  话分两头,与此同时,慈寿宫中的祖孙二人,又在谈些什么呢?

  慈寿宫

  “转眼间,皇上登基已两月有余,使该考虑一下立后一事的时候了吧。”

  “皇祖母,朕……”

  “皇上该不会是想立言妃为后吧?皇上应当明白,在处理言妃一事上,哀家已经给足了您面子,后宫事宜,一向由哀家掌理,立后只是皇上的家务事,您不会连一点薄面都不留给哀家吧?

  “皇孙不敢,一切但凭皇祖母吩咐。”

  “皇上,言妃虽是当朝震远大将军的女儿,她母亲又是先皇表妹,也可谓是家世显赫。只是,皇上要娶的,应当是邻国的公主,明月。我们两国通婚,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为的是确保两国的姻亲关系得以延绵不绝,如此一来,在抵御外族的侵略时,两国便始终站在同一阵线上,因而才能确保两国的共同的利益。倘若其中任何一方冒冒然取消婚约,势必会引起另一方的猜忌,到时两国一担起了内讧,外族势必趁势偷袭,后果不堪设想,亡国是必定的结局。还请皇上为了万民福祉,将个人感情放置一边才好。立了后,皇上还是可以独宠言妃,只要不致对皇后太过冷淡即可。哀家相信,对于此事,言妃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这是做人妃子应守的本分。她如此受宠已是天大的福分,哀家相信,她不会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人。”

  “是,皇孙相信,言儿她一定会明白的,决不会对此事有任何的意见。”

  “那好,立后的事就这么定了,言妃那边就由皇上您亲自通知吧。”

  “好。朝中还有许多大臣等着朕去接见,御书房也还有很多奏章没有批完,事务繁忙,皇孙就先告退了,皇祖母保重凤体。”

  “嗯。国事再繁忙,皇上也要注意保重龙体啊。就先下去吧。”

  “谢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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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言觉得今天是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以来最幸福的日子,得到了萧昭业毫无保留的信任,又可以和第一次让自己感受到亲情温暖的不是亲人的家人团聚,简直就是幸福死了!

  兴冲冲地回到业言居,诺言打开门就往里冲,都没注意到血邪就站在门口等她。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啦,某人穿过了某人的身体,却浑然不觉,还在那里大叫着:“血邪!血邪!你在哪里?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我啊……”

  一回头,诺言才发现呆若木鸡的血邪原来一直就站在自己身后:“原来你在这里啊。咦?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哦,对哦,我都不记得了耶,你是精灵,又没有实体,应该是不会生病的哦?那……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啊?好奇怪哦!”

  却见血邪什么话也没说,一个转身径直飞掠了出去。

  “咦,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人,真是的。算了,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那么多。”可是,它在这里干嘛啊?应该是在等她吧?那就是有话要对她说喽?这家伙平时不是话很多的吗?怎么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啦?看它平时古灵精怪的,又爱作弄人,每次一来,赶都赶不走,非把她弄到心惊肉跳不可。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古里古怪,不知道在搞什么?

  不去想它,不知道业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怎么自己才不见他一会儿,就已经开始想他了?真是没用。

  萧昭业对诺言的信任,彻底打乱了她的防线,使得她再也狠不下心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杀死他。如果他治了她的罪,那么,她纵使会伤心,却也可以坦诚地去面对,告诉自己,自己立下血咒,从来都是对的。毕竟,后世她伤得太重,纵使萧昭业的真情早已表露无疑,她却还是逼迫着自己,不让自己去相信。原本,她是全副武装的,所以即使萧昭业在慈寿宫中不相信她,她也不会伤得很重,反而,这一切会鼓励她去完成血咒,没有内疚。因为,她可以把他与石磊当成是一票货色。可是现在,他在她一片死寂的心湖,激起了阵阵涟漪,让她忘记了恨,对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傻傻地,傻傻地去相信这个在后世置她于死地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经过今日这一劫,眼见着韩劲与梅妃之间的悲剧,诺言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要找到一个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是多么的不易。有太多“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的悲剧。她和萧昭业,明明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却能够相识,相知,相恋,真的很不容易,就好似一个奇迹。不再去想让他们走到一起的原因,前尘往事,她都可以不再计较,灰飞烟灭,她也可以不当回事。一切的一切,她都愿意去释怀。她原本,就已经是一个死人,如今,终能体会真爱的可贵。或许这才是血咒的真正价值,或许这才是石磊对她真正的补偿。杀了萧昭业,真的能解除她的恨意吗?不能,遗憾仍在,而她的一生,都会因恨而葬送。她永远体会不到真正被爱的感觉,真正的幸福。而萧昭业给她的爱,才是真正的弥补,让她真正忘却恨,体味幸福,真正的幸福……

  *

  刚才,他们真的有碰到吗?可是,自己不是没有实体的吗?怎么可以感觉的到?但是,自己却又分明感觉到了呀?她的唇,温温的,软软的,甜甜的。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脸烫得快要烧起来了,难道说,精灵也会生病的吗?烦躁不安的血邪早已忘了原本自己去找诺言的目的。

  像血邪这种见习精灵,原本是没有性别的,也就是说,男人或女人的特征,它们可以两者都有,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人妖;也可以两者都没有,我们可以暂且称其为中性。只有当见习精灵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不再会因为灵力的耗尽而消失,升级成为正式的精灵后,它们才会获得选择性别的权利。而血邪,属于中性,也就是两者都没有。所以,从外表上看,它更像是一个男人,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或许是因为诺言对它的影响,还是见习精灵的它,在生理上,竟然已经开始向男性的方向发展。

  爱上主人的精灵,宿命,早已注定……

  业言居

  萧昭业望着诺言绝美的容颜,这他早已看过千百次,再熟悉不过的美貌,他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是爱她的,她的与众不同深深吸引着他,恍若误入凡间的精灵,她总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但他却仍不禁为她的美丽所迷醉。她是他这一生,最贵重的珍宝,比他的生命,更珍贵。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她。

  一想到她今天差点被陷害致死,他就心如刀割。如果他没有觉察出她的异样,又或是他不够信任她,那结果会怎样?他不敢去想。他只是知道,无论她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都不会忍心治她的罪,或许,他宁愿选择伤害自己吧。不过,幸好她没有。虽然她还是好端端的在这里,一想起短短一天之内,她已经历了这许多事,他便忍不住担心起来,是他害她受苦了。如果他不是皇帝,或许,他能给她更多的幸福。

  看出了他的担忧,诺言只得打岔道:“皇上怎么知道我被人下了药,还请太医?”她可不想和他来一段诸如:

  男:“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女(泪流满面地道):“我很好,真的很好……”之类的对白。肉麻兮兮的,恶都恶心死了!

  况且她诺言又不是玻璃做的,不像那种古代的小家碧玉,见不得大场面,别人对她凶一句就哭得死去活来。她倒觉得今天的事没什么啊,还大快人心呢!

  萧昭业倒是愣了一下,这女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啊,连适时地装一下弱都不会。不过,他喜欢。

  “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倘若你真的做了,就绝不会不承认,如果你没有做,就一定会否认到底。怎会乖巧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哦?看来皇上还挺聪明的。”

  萧昭业顿了顿,正色道:“最重要的是,朕相信你,就算没有任何证据,朕也还是相信你。”

  “皇上……”

  “叫我业,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我”,多么珍贵的字眼,在她的面前,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爱她的男人,不是君王,没有恩宠,只有爱……

  “业,告诉我,你会改变我吗?以三从四德约束我,以宫中规矩限制我,要求我每时每刻乞求着你施舍于我的恩宠?当我不温驯时,将我打入冷宫?会吗?业?你会逼我改变成那样吗?”

  “不会。”

  尚且来不及思考,话已脱口而出。

  望着她比花还娇的容颜,萧昭业的眼色变得愈发的深沉。

  他将她拦腰抱起,横放在锦床上,弄散她一头秀发。他的眼色很是深沉,诺言曾经见过这种眼色两次,那都是在初入皇宫的时候。只是,那时的他,没有此刻温柔,也没有如此深情。

  “言儿,可以吗?”

  望着那一双深邃得如同一潭泓水,可以将人心陷进去的眼睛,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心慌和着急,诺言闭上眼睛,缓缓地点头。

  蓦地,记起了他曾经的保证,若是没有她的同意,他不会碰她。想不到,他还记得。

  他将她翻压在身下,低语道:“我真的是太爱你了……”然后,吻遍她每一寸足以令他消魂的娇躯。

  屋外,寒风料峭,屋内,春意融融……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一个半月后,就在离正式举行立后大典只差半个月的那一天。

  闲极无事的诺言正拉着小莲聊天。

  “小莲,皇上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那当然啦,皇上要立后了嘛。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忙呢?”

  “什么?”她刚刚有听到什么吗?好像是……立后?还是……自己太累了,听错了?

  “没……没有啦。”小莲吓得慌忙捂住嘴巴。跟了主子这么久的时间,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主子的想法,和现在的女子比起来,可真的是天差地别。别的妃子可能不会怎样,要使主子知道了皇上立后的事,那可就不敢说了。她可不想刺激到主子,更何况,皇上也吩咐了不许说的,虽然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立后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就算主子会不满,皇上也不至于会害怕到不敢让主子知道吧。

  “小莲,你给我说清楚,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天呐!主子好凶哦!自从主子入宫以来,自己就好像进了天堂一样。从没有见过对奴才这么好的主子,非但从来不摆架子,还和她平起平坐,真的是叫她受宠若惊。这下事情可大条了,看主子现在这么凶,一定是气极的表现。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呢?如果说了的话,说不定会被皇上砍头,但如果不说,看主子现在的样子又……

  似是看出了小莲的心思,诺言道:“你只管说,我绝不会告诉皇上这件事情是你说的。说,皇上是不是要立后?”

  小莲低下头,无奈地道:“是。”

  “多久以前的事?立后这么大的事情,总不可能仓促间决定吧。而且,准备大典也需要时日。”

  “大概是……一……一个半月前。”

  “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立后?立后?他真的要立后?

  正如所有有外遇的丈夫一样,妻子永远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虽然,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

  看来,她真的是太快乐了,以至于日子过昏了头。入宫以来,萧昭业每天早晨从业言居出发去上早朝,每晚准时回到这里,而诺言,就好像一个妻子,每天送老公出门上班,迎接老公下班回家。一切的一切,都太过顺利,让她忽略了他皇帝的身份,忽略了,他后宫数以千计的妃嫔。原来,一切都乱了,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从来都不是夫妻,她……只是他万千妃子中的一个!可笑,太多的幸福淹没了她,让她至今才看得真切。

  女人会成为全天下最可悲的人,原因在于她看不破情关,冲不破情网的魔障。一但陷入了真情。便会不顾一切的沉沦!而男人,却仍可以兼顾更多的事。所以长久以来,男尊女卑的社会体制成了运行不变的轨道。

  越是坚贞的爱情,就越需要用“唯一”来表示尊重的决心,她无法豁达,也不愿一晌贪欢。因为来自现代,她明白男女之间应有的平等。以前因为对他的仇,对他的恨,根本不屑他所给予的任何东西,更未曾想过要向他索取什么“唯一”,没有爱,哪来的“唯一”?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动了心,动了情,爱上了这个让她忘记复仇,忘记恨,忘记生死,乃至忘记一切的男人!

  所以,她必须要得到他同样的爱,同样的深情,使她成为他万千妃子中的一个根本就是在侮辱她。如果他会如此残忍地对待她,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她的理智与情感都不允许她甘愿与无数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

   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深!

  自古帝王皆薄幸,更何况,他还是石磊的前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世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一次受骗是无知,两次受骗,就是愚蠢!

  她终于弄清楚他对她所谓“爱”的定义了。他是君王,她是妃子,得到宠爱,就算是天恩了。她配得到的爱,就是他对她身体的迷恋。很好,她明白了!

  后世,他亲手杀死了她;前世,她又一次让他彻彻底底给毁了!而她生命之中的甜蜜美梦,短暂到连沉迷都来不及,就赔上她跨越千年而来,只为寻仇的目的,她的一切。现在,她不仅报不了仇,连自我都没有了。

  她悄悄的落下泪水。

  她发誓,她这屈辱的泪水并不是为了萧昭业的薄幸!而是悲伤自己虽然还是恨他,但这恨,却已然变了质,不再是她当初穿越时空时,一心要为自己报仇,那一份对石磊的恨意了。她清楚地明白,她此刻的恨,来自萧昭业,而这恨,却再也激不起她杀死他的念头。另外,她更恨自己不定的心为他而动摇,早该料到结局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她的理智不常在对她示警?只是她充耳不闻,到底这一切仍是自找的呀!

  而萧昭业不向她坦承他即将册立皇后的原因又是什么?怕她知道后会无法接受?不!太自恋的想法了!她摇头,嘲弄的想:他必定认为这不关她的事,因为他要立谁为后本来就没有她干涉的份。她是什么人?凭什么会妄想当皇后?更谈何是他的唯一?他会以为她甘于当他的女人,臣服于他的疼爱之中,不愿无悔地成为他万千妃子中的一个。

  她要怎么办?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她的身,她的心,甚至为他忘记仇恨,不在乎自己会灰飞烟灭。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还言犹在耳。可惜她的美梦,这么快就醒了。是的,是她蠢。他从未向她保证过些什么,在他的生命里,也从来就不只她一个女人。只是入宫以来,他对她太好,她又太过无知,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就是他生命中的唯一。是的,来自现代的她,对于一夫多妻从来就没有什么概念,即使他贵为帝王,却也从未让她想到自己所分享的,原来只是万分之一的他。这要她如何接受?

  一想到他心爱的男人压在别的女人身上,她就会受不了!牙刷与男人不与别人共享,这是她的原则。可是现在,一切全变了,她一直都在与人共同分享同一个男人,只是她自己从未意识到。她的原则,她的尊严,早就没有了。如今,他更是要立后,好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卑微!

  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与他谈判吗?在他的心目中,她有这个资格吗?如果他不答应呢?她还狠得下心来杀他吗?不,不会了……

掌灯时刻,萧昭业一如往常,处理完了一天的国事,回到业言居来看他最疼爱的小宝贝。

  “想我了吗?”

  萧昭业从背后搂住诺言的双肩,在她耳畔呢喃。

  那一群邻国使者惹得他想杀人!他根本不知道刚才晃在他眼前的那张画像中的未来皇后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自从诺言出现的那一天起,世界上便不再有任何的女子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了,即使她再美,再好。他的眼中,他的心里,他的全部身心,乃至骨血,都已经被眼前这个绝世空前的美好女子给完完全全地占领了。

  “……”

  她眼光空洞地看向远方,樱唇微启,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言儿?在想什么?”

  他的双手滑向她的纤腰,将她环入他的臂弯之中。

  她漠然地摇头,到如今,他再多的关心在她眼中看来也只是虚无。

  “嗯?在想什么?”他又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冷淡地回望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在他的怀中找到舒适的姿势。这个怀抱,果真不再属于她了呀。

  感觉到她全身的僵硬,萧昭业也终于察觉了到诺言的异状。

  “我在想……”她笑得虚伪。

  “我够资格当你的皇后吗?”

  “言儿?”

  她这是怎么了?是谁对她多嘴了?小莲吗?还是那些不知死活的长舌妇?要是让他知道是谁,非宰了她不可!

  萧昭业咬牙低吼:“是谁说的?”

  “不够格,是不是?”

  她知道了!不知怎的,他不希望她知道他要立后的事情。她一直都恨他,这是他从来都知道,虽然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始终在试图软化她的心。对她是千依百顺,予取予求,谁叫他竟然在她恨着他的时候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呢?现在,他终于好不容易稍微软化了她的心,却又让立后这件事情给搅和了。他必须得告诉她,立后只是因为政治因素,他会一辈子只疼她一个人,只爱她一个人的。

  “要杀人吗?你有后宫佳丽三千,又要新立皇后,真可算是坐享齐人之福,这等好事不宜宣扬吗?我该恭喜你,皇上,为何你反倒生气呢?”

  她刻意强调“皇上”二字,为的就是要体现出他们之间的隔阂。他真的是她曾经所认识的那个萧昭业吗?那个疼她,爱她,也软弱了她的心的人?不,不再是了。她受了伤,并且伤得很深,伤到无法抑制自己的悲痛,也无法控制泪水的决堤。但是,她不要在他的面前哭泣,更不要以此来博取他的同情,所以,她必须赶快逃离开他的怀抱,进而,逃离他的身边,她使劲挣扎,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却被他一把拉住。

  她恨他!她恨他……这是早已知道的事实,但为何此刻认清了这一点,却仍让他无法承受?而心底窜起的恐惧则是因为看到她眼中那抹绝望的空茫……

  “虽然我立了别人为后,但是我不会要她的,我只要你!你才是真正会与我白头偕老的人!”

  是的,要她,也许他真的会要她一辈子,但是再不会有别的了。他高兴的时候会来宠宠她,逗逗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去找其她妃子。而她却要独守空帷,忠贞不渝,夜夜等待他的临幸,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诺言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的表情,口气是冷漠孤绝的:“接下来你还要告诉我什么?历代显赫的君主都是后宫佳丽三千,宫外女人无数的吗?”

  “言儿,你也曾告诉过我,杨玉环并不是唐玄宗的皇后!”

  “杨玉环?你用她来压我?她悲惨的命运你不是不知道!萧昭业!即使你是唐明皇,我也不愿是那杨贵妃!更不愿得到和她同样凄惨的下场!”

  “你不要太过分!我什么都给了你,为什么你从来只懂得接受而吝于给予?你得明白我身为皇帝的难处,立皇后是为了政治上的安定,我并不想要她,更不会爱她!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够明白我的处境?立你为后又能够代表什么?!”

  她过分?这就是他的结论?是的,是她不好,她忘记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皇权至上的世界,女人只有鼓励自己的丈夫去要别的女人才会被认为是贤惠的吧?如此说来,她真是过分得紧了。

  “呵呵!”她冷笑出声。

  “别再说那些骗人泪水的虚伪词令,你以为我还会为你的花言巧语所感动吗?以前的我就是因着那些谎言而变得软弱,真是太可笑了!这些话与其浪费在我身上,不如用在你的新皇后身上!过分的人是你!”

  她颤抖着控诉:“你才是最最过分的那一个!要皇位,要爱情,也要每一个女人的心!你已拥得太多,却还不知足得想要更多,这就是你的爱?你究竟给过我什么?是你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爱情?还是你的恩泽?你的宠幸?很珍贵吗?我该感到这是我的无上荣耀吗?你以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可是我真的有接受过吗?当你的唐玄宗去吧!但是我绝对不会是你的杨玉环!”

  “你简直不可理喻!”

  她使劲顽抗着,目的只是为了尽早脱离他的身体。

  “言儿!我只要你,我不在乎立谁为后!我只要你!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她冷笑。

  看他这副暴怒又急切的样子,仿佛要把真心挖出来给她看似的,她该为此而流下几滴眼泪来表示感动吗?

  呵!他要谁早已无关紧要了,更不关她的事!

  她不吼也不叫,那样的沉静,沉静到让他捉摸不住!只有空虚的感觉,即使现在强搂她在怀中,他仍感到虚无,就好像,好像他抱着的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不,她一点也不明白他的爱!他会失去她!永远!

  不爱她,放她走。至少可以让她不必看到、听到,时时刻刻地明白他有如此多的妃妾,更有新立的皇后,益加显得她的真心微薄得可笑。

  让她在孤独中灰飞烟灭……

  “不爱我,放我走。”她冷静出声。

  “你!”他几乎气绝。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够明白他的心?他将自己的真心捧到她的面前,她却弃之若履,踩得粉碎!在她面前他的真心,他的情感就是这样的一文不值吗?

  “你到底想要怎样?!”他再度怒吼。

  诺言只是摇头,眼中的恨意与冰冷始终不变。

  “你不必退让什么,也不必委屈地立我为后,你什么都不必做!我承受不起你伟大的牺牲!”

  “女人……你!”他暴吼出声。

  这女人又回到他们初次相遇,她想要刺杀他时候的样子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到底想要如何?

  蓦地,他冷然道:“我总算是明白了,自从你入宫以来,朕赏赐你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朕以为你清丽脱俗,超然物外,不在乎钱财权势。想不到,原来你真正想要的是后位!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为此你不息利用朕对你的情意!你狠!”

  “朕”?他终于又用回这个字眼了!看来他与她之间,真的是有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啊!

  诺言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哭失声,鲜血顺着嘴角溢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唯有那强行逼回的泪水却决了堤。

  他在侮辱她!他居然把她说成是那样的女人!他狠!他最狠!她要的只是一份真心的回报,不要有别人的介入,再也没有别的了。而他却这么深重地伤害她!在他眼中,她不识好歹,心机狡诈,奸猾又贪婪,不断地在设计他,只是为了那一己的私欲。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她奋力奔向大门,只想尽快逃开他,逃到没有他的世界。她竟然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进而为他放弃了仇恨,也被他给毁了一切!他不配!可是她却已经深陷。

  然而,才跑了两步,她就被他拉了回来,丢在地上。

  “你给朕听着!哪儿也不准去!”

  “放开我!放开我!萧昭业,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恨他!再也不要看到他!

  他愤怒地甩门而出,只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他!

  萧昭业吩咐门口的侍卫与婢女好好看紧诺言,绝不允许她逃跑或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然后才拂袖离去。

  *

  他盛怒之下的诋毁像一把把利刃刺穿了她早已淌血的心,在支离破碎中再加以蹂躏……

  漫漫长夜,她唯有在哭泣中度过。她这辈子,还不曾如此纵情地哭泣过,声声心碎断魂,并且,完全没有尊严。

  *

  萧昭业像一头狂怒的狮子般地冲入了慈寿宫去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原本正准备歇息,怎也想不到皇孙竟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打扰她。

  经人通报后,太皇太后皱着眉头来到大殿之上,心下正奇怪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会值得萧昭业在这么晚的时候火急火燎地赶来,就见到了面孔狂怒,情绪失控的萧昭业。

  “皇上这是怎么了?”

  “朕要立言妃为后。”

  他咬着牙说,话语是请求,口气,却是不容撼动的坚决。

  “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皇太后的声音不由提高了许多。

  “朕很清醒!”

  “清醒?依哀家看来,皇上是被那个言妃给迷昏了头了,才会在三更半夜为了这等荒唐之事跑到慈寿宫来骚扰哀家!”

  “皇祖母!”他吼。

  “皇上!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说到底,哀家还是你的长辈!你给哀家听好了!决不准再提及此事!哀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难道皇上当真不顾黎明百姓,江山社稷了吗?你知不知道悔婚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你会陷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明不明白!”

  “朕宁可不当这个皇帝!”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太皇太后来到萧昭业的面前:“你给我记清楚了!你是皇帝!有你推卸不了的责任!不当这个皇帝?你没有资格决定自己是否要当这个皇帝!好,你要立那个言妃为后,是不是?倘若你一定要立她为后,那你就从哀家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皇孙不敢!”萧昭业当即跪下。

  太皇太后的一记耳光,着实让他从盛怒中清醒了不少。

  “你不敢?还有谁敢?!”

  “皇祖母请息怒!皇孙只是一时糊涂,以后决计不会再提此事!”

  太皇太后缓步走回凤椅之上坐下,半天没开口说话,动手打皇上,当真非她所愿啊……

  一阵沉默之后,萧昭业开口道:“太皇太后保重凤体,皇孙告退。”

  等不得太皇太后的回答。萧昭业立即快步走出了慈寿宫。

  回到寝宫后萧昭业自然也是一夜无眠。

  *

  三日后

  三天了,自登基以来,萧昭业头一次连续三日未上早朝,也是第一次连续三日不处理国事,不接见任何大臣,只是一味称病躲在寝宫之内不肯见人。太皇太后来看过他两次,也被他派人挡在了外面。以为皇上是为了那天挨打的事情生气,太皇太后也不好发作,毕竟他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何曾受过那等怨气,但是萧昭业那天的行为也着实太过离谱。

  三天来,萧昭业强迫自己不让自己踏进业言居方圆百里的范围以内,怕自己稍一感觉到她的气息,她的悲伤,就会情不自禁地冲进去,更害怕这样的冲动所带来的结果只会是更进一步地伤害诺言。所以,他必须得好好地想清楚他们之间的矛盾,理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诺言口口声声地说不曾接受过他的给予,那么他首先就得搞清楚,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自以为所给予的,或许真的不是她所想要的,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一般寻常女子,不能以一般人的心绪去推断,更何况,她恨他,从一开始就是,仿佛他们之间有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心结,即使历经千年也不曾有所改变。

  三天的时间让萧昭业终于明白,有一件事,他和诺言似乎都弄错了,他们都好似一头受伤的野兽,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与伤痛,却忘了去弄清对方到底奉献给了自己什么?而对方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后位,他不能给她,然而,她真正想要的,是后位吗?不是!是他自己固执地想歪罢了,偏执地认为她和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贪图皇后的宝座,一想到她是在利用他,而非真的爱他,他就不能自已地去用言语攻击她,伤害她,到头来,反而伤自己更深。为什么他们都要相互扭曲对方的意思来伤害自己?这两败俱伤的结果,真的是他们所想要的吗?

  经过了整整三日的考量,萧昭业终于又再次回到业言居。

  才到门口,就听见了诺言沙哑的哭泣声,声声断魂,令他心碎。

  天呐!她一直哭到现在吗?早知道他就不该左思右想,弄到现在才过来哄她。这些是人都一想就能明白的事情为什么他会需要想那么久?他早该飞奔而来的!此刻他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才赶到屋门口,萧昭业就见着了两眼红肿的小莲。

  挥手制止她行礼,萧昭业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言儿出了什么事?”

  小莲呜咽着道:“皇上,自从您走了之后,言妃她……言妃她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每日在哭泣中入睡,又从哭泣中醒来。奴婢真怕她哭坏了眼睛,更怕她的身子骨会受不了啊!皇上!您快去劝劝她吧!”

  “混帐东西!言妃不吃不喝你们就这样看着不管吗?要你们这一群奴才何用?!”

  小莲也不敢顶嘴,只是和一众怒才一齐跪下高呼:“奴才罪该万死!万望皇上赎罪!”

  其实萧昭业又怎会不明白,那些奴才们尤其是小莲也不知劝了多少回,可是当得知诺言的情况时,他真的愤怒得想杀人,才会将火气全出在了这班奴才的身上,其实他最想杀的人,是自己。

  挥手示意让那些奴才们起身,萧昭业急步向屋内奔去。

  一入屋内,他便见着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只见诺言瑟缩在大床一角,脸上尽是憔悴与泪水。

  “言儿。”他心痛地呼唤道。

  是他的声音!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做梦!他不要她了!更加不可能再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呼唤她!是的!她一定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弄到这般田地,自己……还是会梦到他?

  “言儿!”

  他坐到她的对面,抬起她的小脸,逼迫她游离的魂儿归位。

  是他?真的是他!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要把我这个桀骜不驯的妃子打入冷宫吗?”

  他叹息,她仍是这么浑身带刺地面对他。

  “对不起。”

  他在说什么?道歉吗?天!她不敢相信!如此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向人低头认错?一定是她听错了,不然就是幻觉!

  只听萧昭业接着道:“那一日我们都太过冲动,甚至不惜以伤害对方来掩盖自己的伤口。我知道,你所说的那些话决非出自真心。你也要相信,我所说的,也都只是气话,对于伤害了你,我真的很心痛,也很抱歉。言儿,不要再用言语来伤害我,伤害你自己了好吗?让我们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来治疗对方的伤痛,好吗?”

  “可是,我要的,你又不能给我。甚至,你根本不明白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明白,你要的,不是后位,而是唯一。”

  他真的明白?

  “你明白‘唯一’意味着什么吗?那代表你不可以有别的女人,只能有我一个。然而,岁月无情,红颜易老,你现在已很难做到‘唯一’,更何况等到我年老色衰之时?历来君王皆贪新厌旧,而世上美女又是何其之多?须知色衰而情淡,情淡则恩绝。业,你又能给我什么样的保证呢?”

  面容严肃地望着眼前的诺言,许久,萧昭业慎重地开口道:“对不起,我只能答应,除了你,我绝不会再碰其她女子了,但我不能取消立后大典,也不可能废除整座后宫。”

  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高兴他能以帝王的身份来保证他只要自己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她从他的保证里听到了真心,知道那绝不会只是空话。也许有时,退一步,真的能海阔天空,得到她所要的吧!够了,这就够了。她从来就不曾奢望着想当什么皇后。曾经所言,都只是气话而已。只要她是他的唯一,就已经很足够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头会有一些些的晕眩?是太过兴奋了?还是绝食太久?但是,她绝不能这么不争气,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是决不会让自己晕倒的!

  “你确定你真的能做到吗?”她还是有一些些的不安心。

  点头,举起右手仰天发誓,“我保证,从今以后,除了你,我不会再碰任何女人,如违此誓,就让我死在你的手中。”

  她惊吓,急捂住他嘴,誓言却已然脱口而出。她不是古人,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发誓,然而,他所立的誓言却太过诡异,如此巧合地与血咒的内容相吻合。虽然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决不会杀他,却还是禁不住要为他担心,内心涌起丝丝寒意。

  得到了她想要的保证,诺言再也抑制不住身心的疲惫,斜靠在萧昭业身上的身子慢慢地向下滑去……

  “太医!快传太医!……”萧昭业发疯似的狂吼。

  *

  伴随着清晨熹微的阳光,诺言缓缓睁开了双眼。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在和业说话的吗?怎么好好的会躺到这床上来?天啊!她该不会真的是晕倒了吧?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晕倒,真是丢死人了!

  诺言正想要起床,却发现了趴在床沿熟睡中的人儿,是他?自己昏迷了有多久?他一直都守在自己的身旁吗?这一刻,她真的很感动。

  诺言的醒来惊醒了熟睡中的萧昭业,睁开眼望着她,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来人啊!”他命令。

  小莲立刻奉上了一碗热粥。

  萧昭业舀起一勺,在唇边吹得不烫了才送到诺言的嘴边,诺言也很配合地张嘴吞下,她真的是饿坏了。她发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样的祸事,她都不会再绝食了,用什么方法都好,就是不绝食。饿坏了肠胃可是自己的,今天,她总算是深切体会到了埃塞俄比亚人民的痛苦。

  萧昭业边喂粥便关切地道:“言儿,御医说你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加上绝食,当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啊!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么?整整两天两夜啊!担心死我了!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了,知道吗?”

  诺言望着萧昭业像居委会大妈似的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时而又严肃地教训自己,当下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萧昭业先是摆出一幅很生气的模样道:“小妮子!你听到没有?我正在训话呢!笑什么?”

  诺言却是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继续笑着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皱眉时的样子好丑?丑到我都看不下去了,呵呵!”

  萧昭业这回倒是没有生气,反倒笑着道:“这是不是叫做,床头打架,床尾和?”

  诺言不依不饶地要伸手去打他,欺负他手上捧着碗热粥,不能还手。

  却见萧昭业放下手中的瓷碗,从怀中取出一条链子带在她的脖子上,顿时,她感觉胸口传来一种冰冰的,凉凉的触感,很是熟悉。低头一看,竟是当日她用来刺杀他的紫水晶吊坠!这等凶器,不是应该交刑部保管,事后用于定罪的吗?他却一直都保留在身边!

  诺言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感情,扑向他的怀抱,汲取渴望已久的温暖。  萧昭业轻柔地捧着她美丽的脸庞,覆上了自己的唇。满室的春光,他们的灵与肉结合为一体。这一刻,两人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一粒沙子……         ******************************************************************************************************* 业言居

  血邪心痛地望着眼前的诺言:“你真的决定了?”

  虽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结局,他和她,一直都是心意相通的,但是,他却不愿意去相信。

  “是的,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杀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为了萧昭业而放弃一切?甚至不在乎自己会消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知道得很清楚。”

  她快要把他逼疯了!

  “不,你不知道,你会消失!”

  只见血邪步步紧逼,几乎已将诺言逼至了床沿,却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我不怕,也不在乎!”

  “可是我……”

  却见诺言一个重心不稳,摔跌在床上。血邪欲拉住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实体,要怎样才能拉得住她?却收势不及,扑在了诺言的上方。

  *

  萧昭业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大白天的,竟无心国事,满脑子都是诺言的影子。可能是因为昨夜的那场“暴风雨”让他还心有余悸,对于诺言,也因此而患得患失起来,总觉得这段感情,太过脆弱。

  无暇细想,他起身来到业言居,却见到了这暧昧的一幕。什么话也没说,他转身离开。

  “业!”

  她正欲追出去。

  “我去!”

  却见血邪一个箭步飞掠而出。

  就这样,她只能在业言居中惶惶不安地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几个世纪,才见到血邪回来,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他一个闪身,躲了起来。

  原来,几个太监正从门口走进来。

  “言妃接旨!”

  诺言茫然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言妃因违反宫规,即刻起贬入冷宫,钦此!”

  唉,这可怜的女子,也不知她那里得罪了皇上,入宫才不过数月,便被皇上贬入冷宫,从此,便得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永无翻身之日。历来被贬入冷宫的妃子,哪个有好下场过?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唉,可怜啊!

  太监着小莲稍微收拾了一下细软,便领着发呆的诺言向冷宫走去。当然,还有血邪飘在他们身后。

  诺言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的冷宫,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身处冷宫之中。

  冷宫,名副其实,真的很冷,诺言被冻得瑟瑟发抖,然而,更冷的,是心。

  在他的眼中,她是犯了淫乱之罪,只将她以宫规处置,贬入冷宫,已是对她天大的赦免了吧。他如此地大发慈悲,她是否应该感激涕零?

  她的心,真的是凉透了。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的经不起考验。昨夜的那场干戈,其实早已说明一切,这份小心翼翼维系起来的感情,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疑心已起,纵使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也难保萧昭业今后不会将她打入冷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引起他的猜忌,从而令这段并不牢固的感情土崩瓦解。这段感情,太不可靠,也不可信,因为,他们已对彼此失去了信心。

  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昨夜的爆发,虽以和局收场,然而,却早已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埋下了祸根。他们争吵得太激烈,却也和好得太突然。似乎一切,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只能被动地去接受。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终究没有说错。君王的心,她终究还是摸不透啊!

  是他吝啬于见她一面,连亲口告诉她这一消息都不肯,甚至不给她一个申辩的机会?抑或是?他根本就不敢面对她?无法回答她的质问?无法为自己所立下的誓言负责?

  誓言?是的,他们之间似乎都是靠说的,从未有什么实际的行动来证明。果然,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被人珍惜的。她太容易地爱上了他,又太过容易地原谅了他。他们之间的爱情似乎太过顺利,也未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才会被这一点点小事给打垮。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通常都不会长久。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只可惜,一切都已太迟了。到如今,她又能怨得了谁?

  遇人不淑是女人最大的不幸,而识人不明更是主动犯下的错。

  是她自己看错人,选错郎。谁叫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瞎子?或者说,错的是她自己,她从来就没有杀死他的决绝,却有对他的痴缠,对爱的迷信。即使曾经被爱所伤,却因他而重新相信爱的存在。到头来,竟发现自己坚守的信仰可笑地碎了一地。

  只可惜她已经爱得很深,很深,深到不计较他的后世曾杀了自己,深到可以为他灰飞烟灭。

  却不知道,想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是多么困难,纵然给了他全世界,他还是终会有背叛她的那一天。后世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只可惜,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非要再经历一次心碎,才肯明白。

  是的,她输了。她赌人间还有真爱,赌他不会像后世那样对待自己。却发现,自己输得彻底。这是一种悲凉的清醒,她愿赌服输,她眼看着自己的爱情成了废墟,却不愿去杀他,也不愿纠缠他,宁愿淡出,安静地走开。就让她,安静地在冷宫里消失……

  蓦地,一阵干呕拉回了她的思绪。

  一旁血邪忽然间开口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吧?你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半月了。”

  自从诺言来到冷宫,他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对他视而不见他不在乎,却为她的失神而忧心忡忡。

  血邪的话令她震惊莫名!原以为自己对这身体不适应才会有近些日子以来的症状,容易累,干呕。想不到竟是有身孕了,这一个半月大了……一个半月,不正是在梅妃陷害于她,他却深信于她的那一晚?前尘往事,还历历在目。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回想当日的温情,他对她无条件的信任,而如今,她却又因他的不信任而被打入冷宫。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如今,她已经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事,可是,老天却偏偏要如此作弄于她!竟叫她在此刻怀了一个注定不该有的孩子!在皇宫之中,没有人会承认一个母亲被打入冷宫的孩子的地位,更何况,他或许根本就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顶多赏他一口饭吃,饿不死他……

  一手轻抚着小腹,在那平坦的肚皮下,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她真心笑了,幻想着他的模样,如果是个男孩,那么,他会长得玉树临风,气势非凡。若是个女孩儿,那可真是好,她会是甜美可爱的,有着轻盈的身形,长成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不!不要!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生下来就是命苦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还是男儿好,她知道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身为男儿,或许,她的孩子才能少吃点苦。

  “怎么舍得剥夺你生存的权力呢?娘一定要在消失之前生下你,娘要看见你的样子。”她的眼中蕴藏着悲哀,却闪着母爱的光辉。

  抬起头,对着一旁与她同样痛苦的血邪道:“我还有多少时间?还来不来得及生下这孩子?”

  无语,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因为他也不十分清楚。他只是一个见习精灵,应她所立的血咒而生,来到这世上不过数月而已。

  “我还有多少时间!我要……我要生下我的孩子!……”她哽咽出声。

  “我保证,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会让你平安地生下孩子。”

  “谢谢……”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了一份没有回报的爱……

  *

  冷宫的日子是清苦的,但是,她从不觉苦。

  原来怀孕真的如此难受!害喜的症状使她吐得昏天黑地!幸好有小莲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血邪常伴左右,否则,她很有可能成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因怀孕而吐死的女人。这孩子,还真是不给她母亲面子。

  当然,对于血邪的存在,诺言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向小莲解释清楚的。也幸好这孩子有够天真的,说什么信什么,又见血邪如此身手,且看得见摸不着,还真以为是天神下凡呢,对血邪是毕恭毕敬,就差没顶礼膜拜了。害得血邪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她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精灵看待,不再像天神般供着他。

  而诺言也幸好有他们的陪伴,日子虽苦,倒也不孤寂。

  唯有每当午夜梦回,她想起萧昭业的时候,心痛的感觉吞噬着她。

  有多久了,自从被打入冷宫以来,自己便再没见过萧昭业,然而,他的模样,却仍清晰地深刻于脑海中,会带着它消失吧?对于他的感情,自己也早已分不清楚是爱?还是恨?总觉得有一种很微妙的感情萦绕于他们之间,维系着他们的关系。但是她并不十分清楚那是什么?是因为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吗?似乎是,又好像不是。她真的不明白,却又有些清晰,至少,她不能像恨石磊那样,恨他到入骨,欲杀之而后快。总觉得,还有些什么是她所没有察觉的,却又不十分了解那是什么。

  是的,时间,并不能冲淡些什么,只能使某些东西,愈发的清晰。

  她知道,在她被打入冷宫以后的半个月,皇上了立后。

  接着,是皇上把皇后宠上了天。

  然后,是成妃,韵妃,丽妃,宋贵人,孙贵人,刘才人……都一一相继受宠,多得让人数不清。

  他换女人的速度,真的比换衣服还快。

  然而,他是否知道,在冷宫深处,他还有这么一个失宠的妃子,和……一个孩子?他的孩子。他……又会否在乎这一对母子?

  虽然这早已是料到的结局,但她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淡然处之,可以毫不在乎?想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她原以为自己会很难应付今日的局面,想不到,却是如此地得心应手。是因为她可以不爱他,放下他了吗?还是,她已经痛到失去知觉?无论他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她都可以刀枪不入。心已死,如何受伤,如何痛?看来这次,是真的心死的彻底了。

  现在,她只求腹中胎儿茁壮成长,平安落地,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内心深处,那怎也抹灭不去,似有若无的哀愁与忧伤,又是什么?

  *

  那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诺言的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细微的疼痛,难道是孩子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偏偏此刻血邪又不在。每天这个时候,血邪都要去湖边借着月光修炼灵力。因为他的灵力原本是靠诺言对石磊(萧昭业)的强烈恨意提供的,诺言的恨意越强,他的灵力便越强,反之,便越弱。自从诺言对萧昭业的恨意消退的那一日开始,血邪便必须自己修炼灵力。因为一旦灵力不足,他很有可能会随时消失。

  天哪!真的要生了吗?

  她痛得跪在地上,咬破了下唇,熬过第一波的阵痛。

  天!她恐怕是要生了!

  “小莲!小莲!”诺言努力呼唤着小莲的名字。

  小莲赶了进来,却见到了面白如纸的她!

  “主子!您怎么了?天哪!你的肚子在动!”

  老天,她要生了!

  “我想我是要生了,快!快去请太医!”

  “可是……只有得到皇上的旨意,才能请得到太医。”

  “那……就去找皇上,说我要生了,求他下旨请太医,还……还不快去!”

  天!她好痛!她全身都痛!那股撕裂般的巨大疼痛,让她想尖叫!

  ……

  许久,小莲才赶了回来,泪流满面地道:“主……主子……”

  “怎么了?太医呢?”

  “小莲打听了许久,才知道皇上今晚睡在皇后娘娘寝宫。小莲连忙赶去,通报说主子要生了,求皇上请太医。门口的宫女进去通报了以后,出来却回说皇上没空!”

  “什么?”

  “还……还说主子生孩子也不挑对时候,这件事,等皇上有空再说。”

  萧昭业!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就算他不管她,难道也不顾及她腹中胎儿的死活吗?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呀!孩子是无辜的!

  “主子……”

  “那……你赶快去湖边通知血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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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血邪一个飞掠,已然在屋内站定。

  “小莲!你去烧开水,我来接生。”血邪指着呆若木鸡的小莲道。

  “哦。”

  小莲转身飞快地奔了出去,门立刻被关上。

  诺言又挨过另一波愈来愈紧凑的阵痛。门被再次打开,小莲冲了进来。

  “开……开水已经在烧了,有底下丫头看着。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过来抓住她的手。”

  小莲立刻走了过去,站在诺言的头顶上方,抓住她的双手。

  诺言盯着血邪问:“你怎么会接生孩子?又怎么会现出了实体?”

  “生完孩子我再告诉你!你现在专心生孩子,其它都不要想。”

  推呀!用力推!心底一个清晰的意念在对她的感官下命令,她直觉的使劲推挤。在每一波剧痛中想将什么推出体外。

  血邪凝神皱眉地看着诺言的大肚子,他知道,她会生得很辛苦!而她愈来愈痛苦,苍白的面孔让他的心愈来愈绞痛。

  “想不到竟然有人在你的食物中下药来导致你难产!卑鄙的家伙,如果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可恨我到现在才发现。诺言,你还好吗?我一定要帮助你顺利地生下孩子。”

  “没事的,血邪,我不是还有你吗?”

  “是,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她报以微笑。她一定会平安生产的,她知道,她有绝对的毅力生下健康的孩子。即使那代表着她得承受无止境的痛苦,她也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她全身要崩裂的极痛只是暂时的,她的孩子也正要努力地出来,她不允许自己被疼痛征服而晕死过去。哦!这该死的痛……

  诺言偶尔睁开双眼,会见到血邪汗流的比她还多,而他的表情,比她更痛苦,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突然间,她明白自己绝然舍弃了一份多么可贵幸福!如果她曾仔细看过他的眼,必会知道他用着深情在爱她,但她却放弃了。

  接下来,是更长久的分挽,时间在疼痛中流逝……像是无休止般……

  疼痛了八个小时之后,血邪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掌中传入她的体内,带着一股温热的力量。

  难产已久,产道未开到能生小孩的宽度,却因为这股力量……

  只听血邪大叫:“再用力,快!头出来了!已经出来了!”

  诺言已经疼得超出她所能忍耐的极限。尖叫出来!尖叫的同时,她更听到一阵洪亮的婴儿哭声。而身体四肢百骸好像全被辗过、破败不堪,都报废了,如释重负的同时已然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精神有些涣散。可是却坚持自己必须亲眼看到宝宝,不能昏倒。

  “是个男孩!”

  累瘫了三个大人(如果血邪也能算是人的话)的小家伙,仍不知足地大声哭号着宣告他的出世。

  诺言半坐起身,生产过后的疼痛比起生产时好过太多,精神也回复了些,诺言努力摆脱疲惫抱过孩子,让他吸取乳汁。贪婪的看着这个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小宝贝。看起来好小,眼睛紧闭。轻微的呼吸与心跳证明他是个活生生的小东西。初生儿其实大多全长成一个模样,皱皱的脸,看不出来像谁,但是几天以后,眼睛睁开了,像谁,可一眼就能看出来呢!他,会长得像他的父亲吧,气度非凡,有王者风范,却又不失俊逸洒脱。她百感交集地看着孩子。

  孩子先是贪婪地吮吸着她的乳汁,接着,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而小莲则赶去通报皇上。虽然他不在乎这个儿子,但是依宫中规矩,还是得去通报。况且诺言也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落人话柄。

 正当一切都归于祥和安宁的时候,一个可怕的景象,一个令诺言害怕到无法呼吸的景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血邪,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产后虚弱的诺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倒在血邪的身上。他的身体,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缓缓地,缓缓地,变得看不见也摸不着。

  “血邪!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诺言泪流满面地道。

  “看来……我是不能继续做你的血咒精灵了……”颤抖的手坚强地默默抚摸着诺言被泪水湿透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拭去晶莹的泪滴。

  “下一世……下一世我一定会将你绑在我的身边……决不会再将你……拱手让人……”

  他变得雪白的脸上泛着最后的笑容,连同抚在诺言冰冷的脸上的手一同消失,只留周围凝结的空气。

  “不!”

  诺言凄惨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寂静的冷宫,也吓哭了沉睡中的婴儿。凄惨的尖叫声伴随着婴孩的啼哭声,使清晨的冷宫蒙上了一层诡异阴影。

  哀,莫大于心死。

  一整天,诺言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脸上除了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水珠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一点生气。眨着那双失去交集的死然的眼睛,看着血邪消失处的空气……

直至傍晚时分,萧昭业的到来,才招回了她的魂魄。

  这时,诺言才发现小莲自出去之后,便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诺言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一个奶娘模样的人跟在萧昭业的身后进了屋,在萧昭业点头示意后,径自走到床边,就要抱走她的孩子!

  “不!这是我的孩子!你不能抱走他!你没有资格!”诺言边上前阻拦,边吼叫出声。

  “他也是朕的皇子!朕当然有资格带走他。”

  “不!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的!”她哽咽着道。

  没有人理会她的呼声,她的阻挡更是微不足道,奶娘三两下就推开了她,最终还是将孩子抱了出去。

  屋里,只剩她,和萧昭业两人。

  萧昭业,他究竟意欲何为?他在要她的命吗?孩子落地还不满一日,他就不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再过不多久,她就会消失,等到那时,也不迟啊!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狠心?这真的是她当初所认识的那个萧昭业吗?天呐!谁来告诉她?谁来救救她!

  在她十月怀胎因害喜的症状而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他在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当她难产的时候,他正压在别的女人身上;现在,他要更夺走她的孩子,她生存下去的意义!

  即使这一切她都可以不去计较,那血邪呢?是她害他消失的,他来到这个世上,不过才数月之久,如果不是跟了她这么个犹豫不决的主人,他原本可以很顺利地完成他第一庄任务,升级成为正式的精灵,然后,拥有永无止境的生命。可是现在,他却永远的消失了……

  是的,一切都来自于自己的犹豫不决,如果当初自己能狠下心来,一刀杀死他的话,那么一切,都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诺言紧攥着手中的紫水晶吊坠,她的手掌因过度的挤压而沁出了血丝,但是,她没有感觉到痛。心痛早已掩盖了她身体的全部感官。她笔直地向萧昭业冲了过去,利刃,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心脏,身为国际刑警的她,一直都知道怎样才是最有效的杀人方法。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闪避?以他的武功,她这一刀根本就不可能刺得中他,她,只是一心想让他杀死而已。是的,孩子已经生下,却不能再见面,既然老天此时还不让她消失,那就让他杀死她吧。不知道他……会否为此感到内疚?还是认为她是咎由自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全反了?倒下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而是他?

  她想要硬下心肠,不去管他的死活,但是,为什么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扑向前去,抱住他的身躯,口中也不由自主地吐出惊惶的声音:“业!你怎么样?太医!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业”,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唤过他了?

  却见他带着足以温暖人心的笑容道:“不用了,已经不用了。言儿,我终于可以还清后世欠你的债,而你,也不会消失了。”

  “言儿”,有多久,他没有这样唤过她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