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康凤鞋业有限公司:夏中义:精神成人与大学生(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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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中义:精神成人与大学生(演讲)

2007-02-20 13:53:44 来自: New Life(never give up)

精神成人与大学生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医科大学的演讲
(2004年3月8日)
■夏中义
  
我在大学执教二十余年,但到军校演讲还是头一回,心情有点特别。尤其是一眼望去,看到在座同学绿军装上齐刷刷的肩章,肩章镶着红杠或蓝杠,杠上嵌着金星(金星本是嵌在国旗上的),顿时感到你们肩头分量很沉。普通高校的本科生在这阳春三月,可能正在花前柳下,“春风沉醉的晚上”么,但你们却在准备着扛起卫国长城,我不由得肃然起敬。因为你们也是二十岁左右的花样年华,你们也正年轻。
  
(一)
今夜,我讲的题目是《精神成人与大学生》。
  
什么叫“精神成人”?首先得界定“成人”。这个“成人”中的“成”,其含义不是名词“成年”,也不是形容词“成熟”,而应把它读作动词“成长”的“成”。所以,“成人”一词属动宾结构,是指“成长为人”。这就是说,若着眼于文化哲学,一个人,并非与生俱来就能天然生成为真正的“人”的。费尔巴哈说得很透彻,一个婴儿,严格地说,他还不算是人,而只是动物。因为他还不具备做人的价值根基,他还不懂人之所以为人的基本道理,尽管他身上具有将来可能成长为人的全部生理机制。
  
其实,在日常情境,人们的习惯用语也往往能“用”得很学术,比如也会把“成人”的“成”,准确地读作“成长”的“成”,当他们说“让孩子成人”这句话时。但现实语境在理解孩子“成人”命题方面,主要是如下两层意思:
一是生理学层面的“成人”——当女孩长到十一二岁,男孩长到十二三岁,几乎每个父母都明白儿女已进入发育期,要长个儿了,得多多增补营养,只要家境不太拮据,家长总得千方百计地让儿女吃得更好;万一孩子发育滞后,身高不理想,家长还会心急火燎地去买“增尔高”。
  
二是法学层面的“成人”——高中母校在你们十八岁那年,大多会举办“成年礼”仪式,这意味着你们在法学层面已经“成人”,能以共和国公民的名义领取身份证,且享有宪法所赋予的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在理论上,可以脱离父母的监护了。
  
但上述两个层面的“成人”,并不是我所强调的价值层面上的“精神成人”。“精神成人”的内涵是指,应将有助于人类历史进步的普世价值谱系内化为一个人的德性——这落实到每个大学生,便是看他能否在本科四年(这是他生命史上一段特殊的“灵魂发育”季节)敏感地、认真地且持续地问自己这样一些问题:怎样做人?做怎样的人?怎样生存,才可能真正活出人之所以为人的“独立精神”与“自由思想”?……当然,谁也无权强迫或苛求每个同学思考上述问题,但一所愿对学生负责一辈子的高校应该创造这一氛围,能有效地诱导同学对生命、前程及其所面对的世界,哪怕仅仅是为了优化自身的日常生存质量,也应有一份神圣关怀,而不是轻浮地被时尚牵着鼻子走,更不应对明明是粗鄙化的流俗也失却精神免疫力。
  
大学生“精神成人”,应该居高校工作的首位,应是重中之重,“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这与其说是我“语不惊人死不休”,倒不如说,那是人类社会自中世纪创建现代意义的大学以来,值得历代教育家、思想者坚守的理想。19世纪中叶英国有个叫纽曼的大教育家,他在出任爱尔兰天主教教会大学校长时便宣布:只有旨在熏陶学生品性,使之变得“博雅”的教育,才能命名为“教育”,相比之下,其他任何重在培训专业或职业技能的课程,只配叫做“教学”。假如同意纽曼的“博雅教育”,其实质近乎“精神成人”,那么,在纽曼看来,大学生“精神成人”的分量,显然比大学生“专业成才”要凝重得多。
  
纽曼这份“大学的理想”,放到高等医学教育语境来看,或许更能凸显其价值的珍贵甚至永恒。医学院无法保证每个毕业生都医术高明,面对疑难病患,真能完美地做到对症下针、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神医”近乎神话,但公众有权要求一个医生既然行医,务必讲医道、人道,要善待乃至敬畏患者对你的信赖,因为你掌心正握着一条人命。因为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所以,医学院更有责任把强化同学的生命伦理意识放在首位(这是医科大学生“精神成人”的第一要义),因为,大家都明白,苛求一位医术不高的人漂亮地救死扶伤固然不宜,但假如他还心术不正,把一个活人悄悄治死,则未免太容易了。
  
(二)
大学生“精神成人”既然已重要到“人命关天”的程度,那么,谁来管?
  
我说过,现代意义的大学,当它刚从中世纪欧洲崛起时,是以“精神城堡”的姿态,而不是以“职业培训所”的招牌昭示于世的。于是,人们也就有理由期待当今中国高校也成为大学生“精神成人”的场所。但在实际上,我们大学所应有的这一重要功能远没得到发挥。当下社会一般怎么看大学,可从每年高考前的填报志愿见出。高中毕业生怎么填报第一志愿是一个象征。社会流行什么,往往作为某种观念,无形但又深深地渗到学生及其家长的脑海,成为他们填报志愿时的重要参照。1990年代以来,中国高校有些专业非常吃香,比如经济、外贸、会计、外语、法律、行政管理等。这些专业为什么能受到学生与家长的青睐?这与中国社会近十余年的重大变化有关。因为经济体制发生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经济体制转型成了影响中国社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经济对于老百姓来说,首先意味着收入的多少,能否脱贫。而孩子上大学,毕业后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有不错的收入,这几乎成了无数民众对大学的民间想像。这自有其价值的正当性乃至历史的合理性,因为底层平民对他们曾经历或仍在忍受的困苦刻骨铭心,他们穷怕了。也因此,这种风气和观念不免诱导公众把大学仅仅理解成一种培训职业技能的场所。如此一来,大学最重要的功能,即大学应该是弘扬人文精神的旗帜,大学更应该是大学生“精神成人”的摇篮,却不慎被忘却。
  
大学生进校后,在“精神成人”方面做得怎么样?应该说,存在着结构性缺失。 当然不是说,大学及其职能部门工作不努力,比如系科辅导员所肩负的、对大学生实施“政治导向”、“心理调节”两副担子,分量不轻,但这同我所说的,为大学生“精神成人”提供全方位的优质思想资源(实为人类普世价值谱系)不是一回事。至少在2002年8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大学人文读本》三卷本以前,当代中国大学课堂还不曾出现过一个旨在引导大学生如何“精神成人”的课程。
  
(三)
在座同学或许会问:综合型大学的人文学术系科,能否激励本校大学生“精神成人”呢?
  
首先,我并不认为文科大学生由于专业是读文史哲就一定有自觉的人文关怀。高校人文学术的课程设置,本是着眼于专业角度的;至于能否将该专业课程可能含有的人文底蕴讲清楚、讲透,亦即能否把人文关怀与专业教学紧密结合,这将取决于主讲者的专业造诣、精神高度乃至人格力度。曾听到不少人批评高校文科教学有如下弊病:“学哲学的很空,学历史的很死,学文学的很浅。”这些话虽然偏激,但不乏深刻。叔本华当年说过这样一句话,德国大学里“哲学教授很多,哲学家很少”。我理解叔本华的本意大概是说,只有用自己的生命体验来奠基的哲学,才可能是有活力的乃至有原创性的真哲学,只有通过呕心沥血才领悟且构建哲学的贤哲,才不愧为哲学家的称号。而更多的哲学教授可能仅仅照本宣科而已。这样的哲学教授也许能把课程讲得滚瓜烂熟,但他们似乎在讲纯粹的哲学,活像留声机,并没把自己的灵魂放进去。学生可以从他的课程听到哲学史上某家写了什么书,有什么观点,但这个哲学家、这些观点好像与主讲者的精神状态无关。假如嘴里讲的哲学,仅仅是一串飘忽在逻辑层面的词语,这些词语与主讲者并没发生精神上的深刻关联,可以说,这样的哲学是贫困的,是没有生命体验作存根的。这样的哲学能不空吗?哲学是这样,历史学是这样,文学也是这样。哲学教授也好,历史学教授也好,文学教授也好,倘若他们在说哲学、历史、文学时能将专业知识与他们的生命体验连在一起,与他们独立思考的大脑连在一起,那么,这样的哲学就不会空,这样的历史就不会死,这样的文学就不会浅。在当下中国,文科教学应该担当起大学生人文精神培养的责任。如果仅仅从知识学角度来讲人文学术,这对大学生“精神成人”意义不大。可惜,环顾中国大学讲堂,真能把人文学术讲得让大学生动心、动情的教授,只是凤毛麟角。
  
(四)
我接着说理工科大学生科学精神教育与“精神成人”之间的关系。
  
科学精神和科学主义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科学精神首先是实事求是的精神,是一种崇尚用实验、用人的官能所驾驭的经验性手段来实证的精神,是一种敢于证伪自己的理论是否符合实际的精神。这种科学精神无疑是大学生人文精神教育的重要部分。但科学主义不是。科学主义是由于科学在认知客观世界方面有功,而由此产生的某种偏见,认为既然科学能够说明天体、星球、物质构成,能够说明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的种种现象,便顺势想像乃至迷信科学万能。这就把科学的功能神化了。我们承认科学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但科学能说明的问题再多,也不可能多到无限,似乎没了边界。比如,科学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作为一个个体能有幸降临到这个星球。每一个生命体来到地球,纯属偶然。对于这个纯属偶然的生命现象,科学就无能为力。所以康德说,“科学应该为信仰留出地盘”。若科学真的实事求是,有自知之明,它确实应该为信仰留出地盘。也就是说,科学应该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才合乎科学精神。科学精神是好东西。但科学主义则可能导致科学的自我迷信,这很可怕。科学在认识对象规律的层面把人的智慧发挥到了极点。但伟大的科学发现,假如不受良知的规范而滥用,那么,科学成果或科学家的智慧,带给人类的将是深重的灾难。比如原始人很野蛮,部落之间经常火并。但他们的武器很原始,长矛一下最多只捅死一个人。而科学发达了,可以造原子弹。如果无力将原子能和平地用于造福人类,一颗原子弹爆炸,倒下的就不是一个人,那将是几万甚至更多的无辜的生命。这就充分说明,一个科学家光有把握自然奥秘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他还应该是一个具有人文关怀和人道情愫的人。正因为聪明,所以要特别谨慎,不要让自己“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科学若不知自己的局限而妄自尊大走向科学主义,它给人类带来的将不是幸福而是灾难。跟科学主义连在一起的是技术至上。技术理性又可称为工具理性。与工具理性相对的,是价值理性。工具理性或许可帮助我们认识世界,提示人用什么手段驾驭世界,但价值理性却要引导乃至规范你只能这样驾驭才能造福人类,否则恐怕就要沦为人类的罪人。但当今中国有多少理工科大学校长或教授,在向同学灌输科学理论与专业技能之余,尚能叮嘱学子还要有一颗充满爱意的善感之心呢?不能说没有,比如华中科技大学前校长杨叔子院士。或许还有,但恕我孤陋寡闻。
  
(五)
讲到这里,我应该给在座同学坦承我们编撰《大学人文读本》动机何在了。
  
可用四个字概括:“固本祛病。”所谓“固本”,是想为当今大学生“精神成人”提供普世性的优质思想营养或价值根基;所谓“祛病”,则是针对当今中国社会已经流行十年,很可能在未来二三十年依然盛行,已对大学生乃至未成年人的精神境况产生严重污染的三种思潮(依次为“无边消费主义”、“历史虚无主义”与“狭隘民族主义”),发出知识分子的良知之声 。
  
1.“无边消费主义”批判
“消费”作为中性词,本是指对人的正常欲念或需求的合理满足,它是人权赖以兑现的基本必要条件。一个社会,在无大灾变的和平年代,还不能满足国人的温饱,那肯定是体制出了毛病。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我脑海深处至今还刻着“三年困难时期”的饥饿记忆。也因此,当看到中国体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从而使国人的日常生存水平暨综合国力奇迹般地提升,这当然是值得中华民族庆幸的巨大进步。但同时,历史也渐渐露出令人忧虑的另一面,即中国近十余年的急剧转型给整个社会以及国人精神境况所带来的巨大负面效应,又未必是改革家当年已经清醒估计到的,因此也不曾有应对及时的价值预警机制,更未作系统的文化设防。这就不免导致“消费主义”凭借商品经济大潮横行中国。当国人在被推向市场化的过程中,竟兴奋得忘了自身除了发财、享受外,还应有某种人之所以为人的文化内存;或者说,当人们普遍地将“消费”视为最值得追捧的目标,即奉“消费”为“主义”时,中国社会也就迹近人欲横流了。标志之一,便是国人几乎已被洪水般的、旨在撩拨官能的商业广告所吞没,从“娃哈哈”的“妈妈我要喝”,到“做女人挺好”,全是刺激人的,让物欲无限膨胀。
  
商业广告对未成年人的心灵浸润的危害在于:当孩子还不懂身体的欲望叫欲望,甚至当某欲念还未从孩子身上长出来,削尖脑袋的商业广告已在迫不及待地提醒他,你身上那个潜在欲望也得尽快满足。眼下包括大学生在内的都市青年群落“超前消费”成风,服饰非名牌不穿,一双篮球鞋价位不能低于八百元。一个大学生,当他尚未自食其力,还不懂用自己的汗水、学识、诚信与智慧来养活自己、赡养父母时,却在日常开支方面如此苛求长辈,这怎么不令长辈寒心,甚至揪心(假如他双亲已经下岗的话)!与大学生“超前浪费”相连的,则是“盲目攀比”盛行,其恶果竟屡屡诱惑个别大学女生将青春身体纳入市场交易……
  
我们编撰的《大学人文读本》第一卷所以叫《人与自我》,就是企图针对“无边消费主义”,引导同学们思考:人活着干什么?什么叫活着?怎么活才有意义?活着可以说是一种生物学层面上的肉体存在。这种生物学层面的肉身假如未被注入意义,便不可能化作文化学层面上的价值存在。人身上有一种生命冲动与欲念,是正常的,应该满足的。但这满足本不应该是无边际、无节制的纵欲。也就是说,人身上还有一种比吃喝玩乐更重要的东西。一个人在基本解决生命延续所需的同时,还应考虑怎样活出意义。这就不是生物学,而是价值论层面上的命题了。《读本》主张人应活出圣洁、神圣。假如每个人都有这信念,虽然他也消费、享受,但他不会把自身的消费与享受膨胀到压抑人格健全、漠视人生意义的程度。
  
(六)
2.“历史虚无主义”批判
应该说,现在的大学生,尤其是文科大学生,他们历史试卷上的成绩不会太差;太差了,大学恐进不了。但绝对不能因此认定,他们心中就一定真的有历史。从史学角度说历史,历史一词至少有三重含义:一是指过去岁月发生过的事,可谓史实;二是指历史学家编的教材,可谓史书;其实,还有一种更重要,就是你经历过或虽不曾经历过,却值得整个民族乃至人类刻骨铭心的史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有一首抒情歌曲《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父母受的苦,儿女是不应忘记的。但今天的大学生(其间有我的孩子),有多少人记住了他们父母在分担共和国命运时所熬过的蹉跎岁月?也许孩子明白上古社会曾经历了旧石器、新石器、铁器时代,熟得能倒背如流,但这些常识并不能深刻影响孩子未来的生命历程。重要的是要让孩子痛感晚近百年国史:中国百年之路为什么如此曲折跌宕?“中华民国”是怎么回事?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怎么回事?共和国五十多年来,除了它的“光荣与梦想”,也有它用血泪书写的一面。对于这些,孩子又知道多少呢?祖国是母亲,但共和国还很年轻。祖国可说五千岁了,共和国仅仅五十多年历史。一个五十多岁的共和国,她在成长路上遇到的挫折就像年轮一样,刻在今天大学生的父母的前额上、心灵上。但这些刻在共和国同龄人心头的活的历史,孩子又知道多少呢?孩子不知共和国曾经历的苦难与曲折,那么,有朝一日,当孩子扛起共和国未来命运时,其父母经历过的苦难与曲折,会不会在孩子身上重演呢?假如重演,他们的父母所吃的苦,共和国曾付出的沉重代价,岂非要让子孙再次承受了吗?这对于共和国的同龄人来说,苦不是白吃了吗?但“历史虚无主义”确实在当下语境大行其道。这对孩子的成长不利,对共和国的未来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们《大学人文读本》所以要编第二卷《人与国家》,就是针对“历史虚无主义”的。《读本》着意把20世纪以降那些为了祖国的独立、富强与进步而鞠躬尽瘁的仁人志士,那些为中国文化的现代转型而疾呼“民主与科学”的“五四”先驱,以及新时期那些为中国的改革开放而不懈奋斗的社会精英留下的思想资源编成一卷,也就是想把我们经历过、体验过,或虽没经历过、体验过,但又认定是值得民族灵魂一定要记住的重大史实暨史鉴,通过《人与国家》来告诉同学们,祈愿下一代不再简单地重遭曲折与苦难。
  
(七)
3.“狭隘民族主义”批判
2001年初秋,正当《大学人文读本》编撰启动不久,“9•11”事件爆发,我在大学校园听到了青年学子有一种不负责任的非理性的声音。他们竟然为拉登袭击世贸大厦的恐怖行为而欢呼。无辜者的生命刹那间灰飞烟灭,他们居然不眨眼,不痛心。那非理性的声音,由我的学生嘴里发出,我所感到的恐怖,不亚于我在屏幕上看到飞机穿过世贸大厦的楼身。当时我问同学:假如在世贸大厦埋头工作的白领中间,有人是你哥哥或姐姐,他的身体瞬间化为青烟,你还会大声叫好吗?假如那架被劫持的飞机恰巧有一对乘客,是你越洋探亲的父母,而你转眼成了孤儿,你还会忍心喝彩吗?……
  
诚然,我明白有些大学生图一时痛快,是因为被“狭隘民族主义”热昏了头,这种义和团式的种族焦虑还往往被叫作“爱国”。其实,“爱国”作为国人对祖国的那份近乎天然的深情,本是很圣洁、很珍贵的,但假如被张扬到盲目排外的地步,它将变得极具腐蚀性、煽动性与破坏性。君不见当年纳粹分子,有几位不是因“爱国”爱昏了头,最后竟狂想唯本民族最优秀,而周边国家皆是劣种,不配享有生存空间,进而不可遏止地从民族沙文主义滑向嫁祸世界的法西斯主义?
  
当然,我也能体会大学生的一时泄愤,还因为是对中国走向全球化格局后暂居“弱势”,心存忧虑。全球化的游戏规则是强国设定的,尚在发展中的中国新来乍到,吃亏难免。但鉴于正在“和平崛起”的中国已不可能重蹈闭关自守,唯一出路仍得走向世界,从挫折中趋向成熟。倘若看到强国在国际舞台挥洒“单边主义”未免傲慢,但又苦于自身不强,不足以牵制或抗衡,碰巧撞见拉丹玩恐怖袭击,便趁机幸灾乐祸,过把瘾——这当然称不上是泱泱大国之风,而只能说是“狭隘民族主义”的冷战思维在作怪。
  
这儿,我不妨谈点姚明,他仿佛已成象征,象征当代中国在世界上所显示的负责任的大国形象,是可以做到既“崛起”,又“和平”的。姚明是从上海走向大洋彼岸的青年健将,他所以能在美国NBA迅猛走红,原因甚多,但有一条非说不可,这就是:姚明在美国丝毫没有“狭隘民族主义”者的冷战思维。当姚明初涉NBA,不是没有挨过歧视、冷遇、暗算与委屈,但他都明智地、实事求是地将一切解读成,这是篮球架下的竞争所致,而没像清末义和团那样将惹事的洋鬼子掀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现在好了,范甘迪执教的火箭队其实已在围绕姚明设计与组织战术了,姚明实际上已成了系火箭队荣辱于一身的擎天柱。可以说,心胸开阔的姚明不仅是卓越的中国运动员,同时也是世界体育王国的杰出公民。
  
我们《大学人文读本》所以编第三卷《人与世界》,目的就是要启发大学生尝试用世界公民的眼光来看待整个人类所面临的困境与难题。作为一个正在走向全球化格局的中国青年公民,应该有更开阔的胸怀,把自己看成人类的一分子,像世界上所有关心人类命运的人一样来关心这个地球所碰到的难题,比如种族纷争、宗教冲突、生态问题等。倘若民族之间不幸爆发冲突,面对这样一个灾变局面,除了战争,是否还有更智慧的办法呢?《读本》希望,人类应该学会和平地缓解在各自生存过程中可能碰到的障碍,而不要迷信乃至滥用暴力。

谢谢大家。 宁波天一讲堂---第十六讲(总第一百三十二讲)

  讲  题:《精神成人与消费主义》

  主讲人:夏中义(上海交通大学教授,文学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

  时  间:2011年6月25日(周六)下午2:00

  地  点:宁波市图书馆三楼报告厅

  主讲人简介:夏中义,上海交通大学教授,文学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国家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基地主任,上海大学文学院兼职教授。曾供职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兼任中国文艺理论学会理事,《文艺理论研究》杂志编委。主攻方向为20世纪中国文艺理论史案研究。中国大学人文课程教育、“20世纪中国文艺理论”学科建设开创者。代表性专著有《艺术链》、《世纪初的苦魂》、《思想实验》、《新潮学案》、《九谒先哲书》、《学人本色》、《王元化襟怀解读》、《从王瑶到王元化》等,主编《百年学案典藏书系》。
  凤凰视频---夏中义:物质欲望在腐蚀着大学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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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视频---夏中义:大学生盲目攀比令人忧心http://v.ifeng.com/his/200908/f777b7fa-821d-4531-b89c-f5105fe5af07.shtml凤凰视频---夏中义:消费主义是值得我们戒备的负面思潮http://v.ifeng.com/his/200908/9eb67d14-01ea-463d-8f60-4738691176bf.shtml凤凰视频---夏中义:一个人的成长有三个纬度http://v.ifeng.com/his/200908/c76180c5-ef50-4fe9-b9e0-dcbdd730795b.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