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bgm:杨海鹏:谁是“地下组织部长”的后台(南方周末 2000-7-7)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5:06:56
谁是“地下组织部长”的后台

  □本报记者杨海鹏


  南方周末2000-07-07

  “地下组织部长”陈仕松,2000年4月28日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6个月。

  浙江瑞安出了个“阿太”,靠窥探官员的阴私要挟、控制官员,进而成为官场掮客,买官卖官的经纪人,人称“地下组织部长”。“阿太”要胁官员的手段无非是:我掌握了你的某某阴私,我要到纪委告你。要问的是,到纪委告干部状的不止“阿太”一个,为什么干部们只怕阿太,或者说,为什么只有“阿太”告状有用?知情人称,因为“阿太”是有后台的。谁是“阿太”的后台?

  一只“草鞋”引发“政治地震”

  1999年8月23日,闷热。

  这天,温州市委组织部长马以,来到温州以南37公里的瑞安。

  他此行,是向瑞安市的四套班子通报张叶生案的最新进展。张叶生,是瑞安华瑞发电公司董事长。瑞安纪委查出张氏受贿案值逾200万元,创下了浙江之最。顺着这条线索,现任温州市府副秘书长、瑞安前市长陈启富,瑞安原副市长、现任瑞安“人大”副主任诏增凯的经济问题,也经温州纪委检察院联合调查,暴露出来。

  一个与会的“班子成员”说,两个月前马以的前任来瑞安时,曾带来了瑞安新任纪委书记、温州纪委下来的办案强手陈逸峰。组织部长向瑞安“班子成员”表明了温州市委的态度,他打比方说:瑞安反腐败力度不够,抓来抓去,只抓了些“草鞋”(乡村干部),没有“皮鞋”(机关干部)。当时,有瑞安的干部回应道:这也可以说明“我们瑞安的干部廉洁自律搞得好”。

  但两个月后,马以不经意带出的一则“最新消息”,让班子成员们一阵骚动。

  一只“草鞋”————瑞安市人大代表,莘塍中村支部书记陈仕松8月22日已被“联合调查组”控制。理由是陈启富的妻子沈晓燕供认,陈仕松曾向他们行贿。

  让在场的温州来人捉摸不清的,是时任瑞安市委书记的叶会巨的反应。

  有人回忆,当时叶会巨脸色阴沉,像是注了铅。一向沉稳的他大叹:像这样没完没了地查下去,瑞安政局要动荡,工作没有法子搞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出其中的潜台词。

  但有人听得懂。

  当时瑞安政协主席林锦麒眼里藏不住惊喜,他悄悄对一位在场者说:动了这个人,不得了了。

  这是一双关系到几十双“皮鞋”命运的“草鞋”。

  他是官员们阴私的窥伺者。

  他是“官位”这种特殊商品的黑市掮客。

  他是“地下组织部长”。

  自危的远不止叶会巨。火,已烧到他们脚下。

  那时,作为新任纪委书记的陈逸峰,为摸瑞安的政情民情,常到民主党派、群众组织中走动,早晚也会到公园听听老人们的议论。

  瑞安民谣中,已有“阿太三条线,还管一大片”的说法。

  “三条线”是指公安、土地、房产;“一大片”是指年工农业总产值逾30亿的莘塍片区。

  观政听民谣。以后案情逐渐清晰,证明民谣不虚————“阿太”的影响力早已超过这个范围。

  “还俗和尚”和“落魄巫师”

  “阿太”陈仕松生于1954年。文盲。

  他的家在瑞安莘塍镇的中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有三妹一弟,好吃懒做的他,被人称作“懒汉”。

  大约18、19岁时,他自称“突然受了神的感应”,乱蹦乱跳,满地打滚,自言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附身,可以帮人降妖治病。

  这一经历,使他的绰号从“懒汉”变为“阿太”。“阿太”即是温州土语中充当灵媒的巫师。

  因为生意清淡,“阿太”开始云游。后来,他跟中村人讲,曾到温州北面台州天台山当过和尚。

  回到瑞安后,巫师的生意没有办法做了,他成了反走私部门的线人。

  原莘塍镇中村党支部书记张士碎(“阿太”的前任)说,巫师替人作法,前期工作是窥伺人家的隐秘。比如,看到人家媳妇嘴馋,偷吃鸡蛋,到作法时,可以借祖宗附体,指责她,往往会使人惊伏。

  “窥伺”成了他谋生本钱。村里人说“阿太”是“吃狗饭的”。

  瑞安莘塍镇近海滨,又是浙闽交通的要冲,七八十年代之交小股走私活动猖獗。“阿太”当线人,收益不错。现任瑞安“打私办”副主任的薛孝荣说有关部门对“阿太”的人品不是很放心,大概是因为“玩弄小权术”,有关部门与他逐渐疏远。

  1984、1985年左右,“阿太”一举成名———他成功地扳倒了一个公安。

  “阿太”曾央求这个叫张贤水的民警办事,但张未理会。他便出现在纪委的举报室。现任瑞安市人大副主任的胡毓淦,时任纪委副书记。他对举止粗陋、“鬼头鬼脑”的这个举报者颇为不屑,“他先说张贤水跟手头正在办的一个走私案案犯的老婆乱搞。我觉得没法查,有些心不在焉。‘阿太’看到了,又说这女人原跟他要好,被张贤水抢走。”一查,张贤水承认了,被判劳教4年。

  经过此案,一个传奇故事也在莘塍不胫而走。说“阿太”为调查张贤水曾在他房外的猪圈内趴了7个晚上,才抓住证据。莘塍镇里的人们也相信这种说法。虽然现在监所的“阿太”对人说,这是别人胡吹,但记者两次寻访的10多位干部群众相信这一说法来自“阿太”本人。他需要这种“广告”,让干部们对他的侦察手段产生恐惧感。

  胡毓淦说,后来“阿太”便经常往来于纪委、公检法机关。“他这个人大字不识,但机敏过人,他几句话就可以摸清你的想法。”

  胡对“阿太”一间间办公室蹿来蹿去极为讨厌,“他到这人面前说,谁说你坏话,然后掏你的嘴,搞得大家不和……89年吧,我曾把他臭骂一通,他就再也不来烦我了。”

  但有人“识宝”。

  这个人就是案发前后仍担任瑞安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的钟金梅。

  那时,他是纪委的一个负责人。

  他在“阿太”从一个陋巷尾闾间的小混混,10年里成为“地下组织部长”的过程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剪除异己”和“闯荡政坛”

  到现在,人们仍找不到足够的理由说明钟金梅为何那么偏爱“阿太”,两人的地位悬殊。但莘塍的干部和群众在80年代中期开始,就知道了他俩异乎寻常的友谊:“阿太”常买好小菜,跟老婆一起去钟家。而且“阿太”作媒,将内侄女介绍给钟金梅的儿子。

  他那时还只是个“联防队员”,虽有钟金梅当靠山,在村里还是没人瞧上眼。

  他想当村干部,但军人出身的村支书张士碎觉得让他干,简直是个笑话。

  搬掉这块绊脚石,是“阿太”迫在眉睫的事。张士碎有个弱点,喜欢搓麻将,“阿太”即找来几个小青年设局,拉张士碎上套,自己跑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扑了一个空,但还是找那几个小青年做了笔录,证实张士碎参赌。

  镇上的意见是保留张党籍,按党纪给个警告处分。

  但纪委书记钟金梅坚决要开除他党籍。

  “钟金梅那时一个劲儿催镇里办我,镇里问我,我说‘杀鸡怎么用上了牛刀?’”张士碎回忆说。

  他小觑了“阿太”,那时他的“靠山”已不止是纪委书记钟金梅,还有市长陈启富。钟金梅随后又一次出手,把“阿太”扶上中村村委、副主任的位子。

  那时是1991年,莘塍开始搞村民委员会选举试点。区长甘丙森、区委书记蒋儒雷到了莘塍镇打招呼,说“阿太”是莘塍举足轻重的人物,要求镇委出面助选。当时的镇长庄步益、党委委员李国民、薛孝荣、陈建松坚决抵制,区里见“阿太”没选上,又要求重新搞选举,前面的作废。

  “阿太”到村里许下重诺:如他当选,他会修好村前的莘兴路。

  当时主持选举的李国民说,“阿太”的话蒙骗了很多村民,“他们恨那条烂路,但历届村委都无力解决。大家相信他手眼通天。”但这次选举中,“投给‘阿太’的票,相当数量是镇里组织干部,在办公室填的。”

  “阿太”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村干部,而且还当上了联防队队长。

  当事人回忆,到了次年,原镇党委班子中抵制“阿太”的人都被调出。而且这些调动中,明显有了“阿太”的意志的痕迹。

  有人是抹着眼泪离开的。

  大约在这个时候,“阿太”开始将自己的影响转化为经济利益。他和弟弟创办了一间“阳光味之城”,成为他们一帮人的会所。当时的镇干部回忆,“阿太”常叫附近村镇干部去吃饭,打的多是钟金梅的牌子,“钟金梅到了,谁敢不来?”

  餐费全由镇上报销。

  有一个干部觉得路远,不方便,况且他所在的办事处招待费有限,拒绝了“阿太”。“阿太”大恼,设法将他调离到一个僻远小镇。

  大约在1994年17号台风刮完后,“阿太”结识了时任瑞安政法委书记的叶会巨。叶是村干部出身。来莘塍视察灾情,他就常去“阳光味之城”吃饭。

  “阿太”在叶面前要千方百计展示自己在基层的影响力。

  叶会巨政治上有他的抱负,对“阿太”自然有所利用。

  现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叶曾被“阿太”跟踪,仅是一些民间传闻。但在这间餐厅里发生的一切,对瑞安以后的政治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阿太”攀上了一棵大树。

  “枪鸟理论”和“跟踪干部”

  官场上的东西,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个干部对记者说,他大约在1995年就看见过“阿太”亲密无间地与叶会巨在一起,互相骂娘开玩笑,从此他知道这个人的“异能”不是假的,“对‘阿太’只能躲”。

  那时人到中年的“阿太”已开始发胖,身悬BP机和手铐,终年一身警服,在莘塍的大街昂首阔步,八面威风。以前常驼的背不知不觉好了。

  镇上班子调整,蒋良荣从外镇调来任书记,于是有了“枪鸟理论”。

  民间传闻是这样,蒋在办公室,“阿太”求见,蒋不见,说:“我是枪,你是鸟,我想什么时候把你打下来,就什么时候打下来。”后“阿太”去蒋的家乡外调,掌握了蒋的阴短,说我是枪你是鸟,将蒋制服。

  6年后,曾借“阿太”之力登上副市长宝座的蒋氏,在免职时曾向央视记者说,“枪鸟理论”的发明,不在办公室,而在路上。“我与几个朋友在路上走,‘阿太’一直跟着我。我说你老是跟着我干什么,他说有事情向我反映,我说有事情到我办公室里去,不要像鸟一样出现在我这‘鸟枪’面前,走火了会打死你。”

  蒋的密友向记者证实“阿太”去蒋的家乡马屿镇调查过。当时纪委的同志回忆,蒋被“阿太”抓住了两件事:一是不带钱去赌博,输了不付账;二是生活作风上的问题。

  枪鸟互易。那位密友说:蒋向“阿太”低头,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的弟弟跑官被人举报到钟金梅那里。“情节很轻,但手松手紧都是钟金梅一句话。”

  “吃一堑,长一智”,蒋良荣以后成了“阿太”的重要合作者。

  “土地局”是地方的“第二财政局”。土地局长章方清是瑞安炙手可热的人物。章陷在“阿太”手里,是一次到KTV包房玩。当章跟小姐温存完小憩时,“阿太”幽灵一般出现,附在章耳边小声说:“你今晚好快活”,说完又幽灵一般离去。从此,章氏亦成“阿太”的“马仔”。

  参与“阿太案”调查的同志肯定这是事实。

  但令人摸不透的是“阿太”如何掌握章方清玩的地点。

  不过,另一个例证,倒可以说明“阿太”有多么发达的情报系统。

  几年前的一天,莘塍几个干部和瑞安常务副市长李金寿到邻近的洞头县开会。中午吃饭的时候,瑞安汀田片区一位领导在饭桌上用调笑的口吻讲起“阿太”,相隔百公里以外,“阿太”马上听到了,下午上班时便频频出现在市委市府大楼的办公室里,说:我们有个片区领导,在洞头找虾(嫖娼),被公安抓住,谁又将他保出来了。

  那次会议,片区领导只去了“汀田”一个,那个“谁”,又是在洞头任职的瑞安交换干部。这个片区领导回瑞安后,看着人们用奇异的目光瞅他,心生寒气……最后,由莘塍片区书记陈裕荣作东,“汀田”那位书记与“阿太”吃了顿饭,才算了结。知情者说,那位书记向“阿太”致了歉。

  陈裕荣是“阿太”的一只肩膀。

  另一只肩膀是瑞安房产局长程宣澄。

  在调查人员询问时,程宣澄承认自己曾为“阿太”出了不少主意。在他们相识之后,不通文墨的“阿太”突然写起文理通畅的“举报信”,据内部人估计,其中大多数出自“军师”程宣澄手笔。

  程氏向调查人员讲过他与“阿太”联手中伤人的一种方法。先由“阿太”跑到叶会巨那里说“某某讲你坏话”,然后补一句“程宣澄当时在场”,叶必然生疑,寻机问程宣澄,程再复述一遍,叶必信无疑,那人就算完了。

  “阿太”精于此道。为人忠厚的瑞安市副市长李金寿,曾被认为是黄宗华竞选市长的对手,但叶会巨属意黄宗华,“阿太”便无中生有,对公认是老实人的李大泼污水。

  “地下组织部长”和“人大活跃代表”

  从现有证据看,“阿太”开始当起官场掮客,大约在94、95年即开始了。交易双方是时任市长的陈启富,和任镇(局)长的项泉清、曾其松、陈裕荣等人。交易的仅限于一些级别较低的镇村干部。

  从检察院起诉书看到,“阿太”和陈启富相熟是在1990年。“阿太”因举报一位村支书超生受到“人身威胁”,寻求陈启富保护,遂成为密友。时任职于莘塍政法办的薛孝荣否认有过“计划生育耳目”之事。因此,有人怀疑这是“阿太”与他的政法朋友做的局,借以接近陈启富。

  而“阿太”风头最劲之时,则是叶会巨登上书记宝座之日。

  那时,瑞安的党群副书记林可夫在群众中很有人望。林氏口能说,笔能写,干工作富有热情,在副书记排名上又比叶这个政法书记靠前一位,因此,深为叶所忌。

  两位“班子”成员回忆,叶当时用了陈仕松这枚棋子。

  他们写了举报信,并由“阿太”四处造谣,说林与一位女同志关系如何如何,与叶陈相好的官员再添油加醋,谣言传得满城都是。林只好请调温州,放弃角逐。

  去年11月,已任温州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林,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一副不堪回首状:“如果再呆在那里,非被他们整死不可。”

  林写得一手好散文,为人儒雅。碰到村干部出身的叶会巨,和村痞出身的“阿太”,也只好认栽。

  1997年,“阿太”入党了。

  “阿太”的入党介绍人是村支书张安鹏(在押)。但让“阿太”入党是作为政治任务从上面压下来的。那时莘塍镇片区,镇里都是“阿太”的人,个别反对派无力抵制。

  但按组织制度,“阿太”入党须在“中村支部”,为保险起见,连同“阿太”在内,张安鹏提了十几个对象,列入考察。镇人武部长陈孝美提出异议,“阿太”找到陈:“提100个关你屁事”。在31个党员表决“阿太”的入党问题时,派出所所长出现在会场,当时在场的人说,他们怀疑这位姓陈的所长是来坐堂压阵的,即要求他按规定离开,“那人不离开,说只是来玩一玩”,“大家没办法,只好通过”。

  有人估计,如没有这段插曲,“阿太肯定少2/3票数,通不过”。

  紧接着是“瑞安人大”换届改选。片区书记蒋良荣亲自打电话,要求镇里为“阿太”助选。

  薛孝荣回忆,当时上村出纳张潮英呼声最高,“她是下村人,又嫁到上村,两个大村的选票基本要投向她。”

  但在市里面授意下,镇办事处有人出面,动员张潮英退出,条件是解决她的入党问题。

  然而,“阿太”还是有强劲对手。中村的党员吴爱光也参加竞选。

  “阿太跟他讲,你跟我抢,没有你好处,你要退出,给你个村长干干。”

  吴慑于淫威,只好退缩。

  “阿太”顺利当选“瑞安市第十二届人大代表”。

  其实,当上“人大代表”,只是“阿太”政治布局的一部分。

  早在1997年上半年,“阿太”已经为1998年的党政班子换届张罗了。

  根据法院判决书,时任瑞安莘塍镇书记的蒋良荣为当上瑞安市副市长,多次找“阿太”帮忙。“阿太”找到了叶会巨。在获得提名后,蒋交给“阿太”20000元,“阿太”分出一半给叶会巨,另一半用于到乡镇为蒋拉票。

  “懒汉阿太”在人代会上表现得比常委会主任还忙。与他同为人大代表的李国民说:“那个会,开得乌烟瘴气,‘阿太’上下其手。”

  其实,当时的李国民还无法估计“阿太”作为“政治家”的能量,至少有两位副市长是因他的公关而当选。而且,当选“人大主任”的钟金梅,也是靠“阿太”在叶会巨那里走动,免于退休。

  在“人代会”之前,“阿太”曾带着贾焕形和钟金梅去见叶会巨,对叶说,你看这两个人加起来都100多岁了。叶便为这两个人使了劲,结果贾任公安局政委(现因经济问题“两规”),钟金梅(已免职)得以在“人大”得到一把手位置。

  当时,曾任纪委副书记的“人大”副主任胡毓淦,对这个传闻有怀疑。理由是,贾曾任永嘉县委副书记,叶会巨曾是他手下办公室人员;钟是一手培养“阿太”的官场耆旧,如何可能靠“阿太”的门路在叶会巨处谋官?但事后,胡毓淦才知道这并非谣言,钟与“阿太”之间的主仆关系已互易了。

  陈仕松还一手将瑞安汀田镇党委书记张松干推荐给叶会巨,张花了20000元得到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的宝座。一直阿谀他的莘塍副镇长张传永,花20000元得以转正职。而交通局副局长吴勤民也花了17000元,成了局长,党组书记。

  这还不是经由“阿太”过手提拔的干部的全部。

  经查实,“阿太”曾有这样一则故事:“阿太”一次私下对某个副局长说,搞个正的做做啦。那位副局长问其详,“阿太”道:你只要跟我到老大(叶会巨)家去一下就行了。

  这位副局长自作聪明,自己到叶家送礼。这天仅叶会巨一人在家。副局长回家,“阿太”马上上门叱问:你这人怎么这么老三老四(瑞安语,意为自以为是),说好两人去,怎么自己去了。

  副局长如梦初醒。

  还有个故事是,“阿太”让一个派出所所长搞定一个户口。所长无能力办成,怕“阿太”降灾,只好自掏1万元上门谢罪。

  还有个未被纪委肯定,也未被他们否定的传说。瑞安市委组织部,汲取前些年“平阳卖官案”的教训,曾为几十位局级干部排过队,按资历、考绩公平选拔升降。“阿太”与叶会巨联手“洗了这副牌”,扶植亲叶的干部,排斥那些异己。

  这五、六年间,“阿太”在瑞安城关镇兴业大厦B幢1006室那套豪宅,一直门庭若市,求官者如过江之鲫。“阿太”喜欢玩一种叫“三加一”的扑克赌博,一夜数千输赢,副市长蒋良荣、宣传部长张松干都是常客。

  “豪门家礼”和“万贯家财”

  1996年,“阿太”的老妈死了。那次葬礼,是“阿太”实力在莘塍的一次大检阅。葬礼的总调度是片区书记陈裕荣,主持人是房管局长程宣澄。

  当时违心参加葬礼的一名干部说,瑞安副科以上起码去了90多人。叶会巨、陈为高、钟金梅等,都派夫人出席。

  那会儿,“阿太”的经济状况,已非当年可比了。

  他垄断了莘塍片区的中小学校服供应,参与大的市政工程发标,还插手娱乐业、屠宰业。甚至莘塍镇和另一大镇,以及市里6个局机关的桶装矿泉水,瓶水,俱由“阿太”介绍的“万利”供应。有人计算,几百号机关干部,每天消耗瓶水在400至500瓶上下,每瓶水“阿太”抽成1元,一天少说坐收400至500元。

  而“校服”更是一桩大买卖,莘塍有3万中小学生,其服装俱由“阿太”指定的服装商供应,每件套抽成10元左右。

  有一温州商人,在瑞安开了间娱乐城,花了300万。但公安、工商隔三岔五来检查,他只好摸上“阿太”的门槛。

  他说,第一次上门,看到这人“人模狗样的”不像“有道行的高人”。

  “两人谈到晚上12点多,他吹,我听,总觉得他在吹牛。”

  但“阿太”一个电话,让这个温州商人大惊失色:“我们说到公安局长,‘阿太’说,‘那是我的一条狗。’见我不信,他一个电话把陈叫来。”

  陈为高进门问“阿太”有何事,一脸谦躬,“阿太”摆摆手:“没事,你走吧。”

  在“阿太”家里,这位商人见识了五六位这样的局长。“阿太”一个电话,躺在被窝里也要爬起来。

  又一次,这位商人跟“阿太”到公安局办事。陈为高正在跟派出所所长们开会,作报告。“阿太”隔着几十米一站,陈为高便扣下稿子,跑过来向“阿太”请示。

  那位商人在瑞安呆过十几天,以每月1万元,外带一辆桑塔纳配一名女司机的代价,将场子交给“阿太”打理。

  2000年4月28日,“阿太”被判14年6个月有期徒刑。

  在家属询问他是不是要上诉时,这个机警的文盲、法盲说了段让周围的法官、法警们吃惊的话:“报纸、电视都上了,上诉没有用。有钞票到监狱里花,可以提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