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安新区最新楼盘:铁血除奸10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23:56:51

   第二天傍晚,也就是9月6日,汪漫云夫妇如约往愚园路李士群家。
   届时李士群不在,叶吉卿告诉汪漫云夫妇,李士群临时有一约会。
  
   于是众人一起边吃喝边等,直到近十点,李士群才回家。与李士群同来的还有伪军委调查统计部常务次长﹑原76号的日文翻译夏仲明。
   李士群回到家里看到了汪曼云,连说:
   对不住,对不住。让你饿肚皮了。
   说着就往卫生间里跑。
  
   汪漫云以为他是去解手的。
   不想,李士群是去抠喉咙,大概是想把吃下的东西抠出来,结果是呕了好久了也没能把东西吐出来。李士群只好又出来陪汪曼云吃饭。
  
   注意:这里与李士群同席的还有汪漫云和夏仲明两人。他们事后都回忆到李士群一到家就马上去卫生间想通过抠喉咙引发呕吐的事。但汪漫云说李士群没吐出东西,而夏仲明却说李士群吐出一些之后,感觉好些。这我们不加细究了。反正两人的回忆,都同样使人发觉:李士群虽口中不说,而头脑中却在担心此前吃的东西有问题。
  
   坐下谈起来,才知道,此前李士群是被日本华中宪兵司令部特高科主任冈村少佐邀请到百老汇吃喝去了。
  
   在家的饭桌上,李士群兴奋地告诉汪曼云:
   曼兄,我今天非常高兴,熊剑东被我用钞票把他打倒了,做了我的俘虏了。
  
   据李士群接下去的话我们知道,原来日本宪兵队特高课地冈村少佐真心地化解了他和熊剑东的矛盾。熊剑东不但不再与他为敌,反而变成听命自己的'战略伙伴’。甚至于李士群愿意提供1000万的巨资作为熊剑东扩大军事山头的费用。
  
   李士群认为是周佛海挑拨熊剑东和他闹摩擦,两人误会加深,以至于达到短兵相接的地步。其根源就是丁默邨当日杀了曹炳生父子,结果误会到他李士群身上。
  
   李世群认定,这宪兵队冈村少佐是熊剑东的好朋友,同样也是自己的朋友。这天,正巧冈村与熊剑东都有空,所以临时上门把他李士群约去恳谈,化解误会。结果一对冤家变为朋友。
  
   李士群太兴奋了。此时的饭桌上除汪曼云﹑夏仲明外,并无别人,所以又继续把这件事说下去。
  
   由于是冈村约见,李士群是带了夏仲明同去。夏仲明本是76号日文翻译。
  当两人到百老汇大楼的冈村的家里时,熊剑东已经先到了。熊剑东与李士群及夏仲明本来都是熟人,也用不着主人介绍。注意,百老汇大楼就是现在的上海大厦,当时被日本宪兵队占领,作为日本宪兵队上海司令部。
  
   冈村首先讲话。冈村讲的话经夏仲明翻译后意思如下:
   李阁下与熊先生都是我的朋友,而且都是有为青年,大家正可以为国家与大东亚做许多的事,即对自己个人来说,前途也是光明伟大的,不意两位竟为部下的事发生误会,这是很不幸的。这件事据李阁下说当然是别人的主张,据我知道也是这样,这根本是受人挑拨,更不是什么深怨宿仇,即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吗?何况两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且又同在一起,我更不能看你们两位这样下去,变了不是冤家也是冤家,这不论对个人和国家来说,都是损失。所以我本着和两位的友谊,非邀请两位来替你们拉场,把误会解释明白不可。两位都能接受我的邀请而惠然光临,我觉得非常高兴和荣幸,并希望两位通过今天,我们友好的会见,能尽释前嫌,成了好朋友,向大的方向进行合作,若能如此,即叫我粉身碎骨为你们帮忙,我也是非常乐愿意的。
  
   李士群认为冈村的话,从感情表现来说,确是出于肺腑的。
   所以李士群很感动。
  
   李士群于是表白:
   自己对熊剑东本来没有什么。曹炳生父子被处死的事,完全是出于丁默邨的主张,自己没必要代人受过。
  
   接着,李士群把当时情形,向熊做了解释。并高姿态地向熊剑东道歉:
   ……但我当时没有向丁劝阻,这事我必须对熊先生表示十分抱歉的。
  
   熊剑东听了之后,马上表示:
   今天的会见,我们俩应该深深地感谢冈村科长的深情厚意,没有他今天的邀请,我就不可能听到李先生的这番话,也不可能使我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不可能得到消除。我是一个军人,是个粗坯,唯其是个粗坯,自诩我也是一个爽直的人。我们现在既一言释嫌,化敌为友。我也把佛海他们和我的关系,以及导致我和李先生在今天以前的这种情况来谈一谈。曹炳生父子的事,没经李先生解释,经别人的挑拨,我确误会很深的。佛海他们便利用我们之间的误会,(让我)为他们作马前卒。我明知道他们在利用我,我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乐于为他们利用,以他们作为我的政治靠山。其实,凭我这个人,也不是周佛海可以随便利用的。说句实话,我只把周佛海当跳板而已。我自己有我的打算,这个打算我还没向人吐露过。
  
   李士群认为在这场合,剑东把内心的打算向自己吐露,这是真诚释嫌的最好证明。便答道:
   我们既做了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大计可得闻乎?
  
  
  
  
   李士群....便答道:
   我们既做了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大计可得闻乎?
  
   熊剑东:
   现在我们间还有什么不可相告的呢?我环顾我们的和平地区,只有浙东尚属是个软档,我的意愿,是开辟浙东,再图发展。在政治上不论是盟帮(指日本)或中国方面,都已不成问题,现在最大的困难,倒是经济,使我非常踌躇。
   李士群:
   需要多少?
   熊说:
   500万。
   李士群应道:
   好!
   仅这一个'好’字,李士群已看到熊剑东与冈村已感到意外。没想到李士群在好字之后又接着说下去,
   我送你1000万。
  
   这句话几乎像个春雷,熊剑东听了直跳起来,立刻紧握着李士群的手:
   李先生,我一生没看到过像你这样豪爽的人,要不是冈村先生为我们安排这样一个会见,我不但把一个好朋友失之交臂,而且……唉!不说了,惭愧,惭愧!不过今后我们是好朋友了。我们两个人都是年轻有为的少壮派。
  
   冈村插嘴说:
   真是年轻有为,我应该为你们祝贺。于是叫人开威士忌,开汽水,大家感情很融洽。
   李士群告诉熊剑东,一星期后就可以向苏州向江苏省政府秘书长黄敬斋拿钱。
   就这样,李士群在家兴奋地把与冈村及熊剑东冰释前嫌的过程全部讲了一遍。
  
   虽是这么说了,作为旁观者的我们还是略有疑惑:
   既然场面如此融洽,话说得那么投机,那为何李士群一回家就上卫生间去抠喉嚨强迫反胃呕吐?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李士群肯定还有什么不愉快没有流露出来。
  
   放下我们的疑问不提。
  
   李士群过了一阵,还继续对汪曼云炫耀自己在熊剑东表现的大度和气派:
   钱究竟是好东西,熊剑东想张罗200万,连财政部长周佛海都不够格呢,没想到我李士群一出手就给他1000万,也说明我诚心要交熊剑东这个朋友。但实际上,熊剑东是被我的钞票把他俘虏过来了。周佛海钱虽多,可是用钱没有魄力,他的失败将来就在这里。
  
   此时,一直当旁听客的夏仲明也不失时期,乘机对李士群吹拍了一通。
  
   李士群高兴了,举杯招呼:
   我们来干两杯!
  
  
  
  
   李士群高兴了,举杯招呼:
   我们来干两杯!
  
   饭后已是很晚了,李把汪曼云请进书房。他说:
   曼兄,听说你近来很消极,为什么?
   汪说:
   没有什么,我的个性本来是个温吞水,对什么事都不热哀,所以也谈不上是消极。
  
   李趁机劝汪漫云取代张北生出任苏北行营参谋长,管管李长江这些汉奸军阀。跟自己来个南北呼应。这张北生正就是那个出卖马元放的原国民党南通县长。而这李长江么,电影<东进序曲>就有他的银幕形象。
   我们还要注意:由于日本人不放心这帮汉奸,苏北是单独设的行政区,不让李士群这个伪江苏省主席直管。所以李士群不住地鼓动汪曼云出山,代他去插手苏北的事务。
  
   但此时日本人在走下坡路,战局吃紧。对形势有点悲观的汪漫云对此反应消极,向李士群表示:
   这一点要你谅解了。
  
   李约汪来吃夜饭,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见汪拒绝,一时说不下去,只好改口说:
   曼兄你再考虑考虑,我们慢慢再谈。
  
   到了此时,李士群还正在雄心勃勃地做他的实力梦:
   占着苏南,伸手苏北,再染指浙东。
   殊不知,索命的无常鬼已经不容许李主席活过48小时了。
   李次日要到苏州,汪也要到南京,于是相约在车上再见面。第二天车上,李士群还是鼓动汪漫云北上江北,发展他的实力梦想。
  
   李士群到苏州下车后就发重病。二天后,就是1943年9月9日,汪伪巨奸、特务总头目李士群,突然在苏州公署内暴毙。
  
   其实,9月6日那天,在百老汇宪兵队的那晚餐,并不象李士群自我介绍的那么美好。李士群到特高科赴宴,其实是经历了又一个鸿门宴。李士群步了吴世宝的后尘。
  
   李士群死后,与李同参加特高科冈村宴请的夏仲明补充了他们赴宴的情况:
   1943年9月6日,李士群接到一位日本军官的邀请,说是要在苏州河口外白渡桥的百老汇大厦家中为他设宴款待。请客的人是日本华中宪兵司令部特高科冈村少佐。李士群预感不妙,觉得此会无好会,本不想去。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要得罪宪兵司令部特高科为妙,于是硬着头皮带着一批保镖,并请自己的伪调查统计部的副手夏仲明同行。李与夏仲明预先约定:
   到了那里,凡是他们的东西,什么都不吃,连茶水、香烟也不例外。
   甚至到了百老汇大厦门口,李士群还关照跟去的保镖小龙,要是过了两个钟头自己还没下来,他带人就冲进去。
   夏仲明记得,一开头,(他们四人)在百老汇大楼七楼冈村所开的房间碰头。从下午三时谈话开始,越谈越起劲。
   到了下午五时冈村说:
   大家多谈谈,一同吃晚饭。
   李士群本来不愿意,后来冈村说:
   楼下有大菜。
  
   李听说是公司大餐,同时感到气氛不错,也就不以为意了。提示夏仲明下去关照副官小龙他们,过时不必着急,留在门外等就行。
   起初,夏仲明和李士群的确是唇不触杯,手不触餐具的。
  
   后来大家说得投机了,觉得这样坚持下去,反而引起对方的误会,与来的目的不相符,因此由李士群主动,逐渐开放,先彼此敬烟,而后开汽水喝酒等等。凡看到冈村和熊剑东吃过的,也跟着动动手。
  
   后来,有个日本女人捧出一碟牛肉饼来。
   冈村就自我介绍是他的老婆,擅长做牛肉饼这种小菜,这是她的拿手杰作。听说今天李部长惠然光临,真是蓬筚生辉,所以特意做了这点小菜来请李阁下尝尝,以表敬意!
  
   这个被冈村称为老婆的女人,我们现在看来,充其量,不过是慰安妇而已。日本海外侵略军军官是不会带随军家属的,更何况是中佐少佐这种中下级军官。
   这个女的把饼放在李的面前,转身就进去了。
  
   李见只为自己上一盘,倒有些怀疑了,因此不敢吃。把它推给熊剑东,说熊先生是我所钦佩的朋友,应该熊先生来。
   熊剑东又把它推回去:
   李部长是今天的贵客,冈村太太是专诚为你做的。这里我是常来的,我决不敢掠美。
  
   李士群又把它端送到冈村面前:
   还是主人自己来吧!
  
   冈村说:
   我太太为了对李部长表示敬意,特意做的,我若吃了岂不要给我太太骂死?
  
   李还想推却,这时,'冈村的老婆’又在盘里托了三碟出来,分别在熊剑东,冈村及夏仲明的面前各放了一碟。这样,四个人面前都有一份,李士群也不好意思再推却。
  
   冈村解释说:
   我们日本人的习惯,以单数为尊敬。我们现在是四个人,所以分成一、三,作两次拿出来,以示对特客尊敬之意。
  
   冈村还说:
   在日本送礼也以单数为敬,你送他一件,他非常高兴,你多送他一件,反而不愉快了。
  
   他这一说,几个人都笑起来。
   冈村的解释,李士群觉得合情合理。
   李士群对日本送礼要成单数的风俗有所闻。于是方才的怀疑,也因冈村的解释而消失。四个人中的三个人都把自己一份吃个精光,只有李士群的一碟吃了三分之一。
  
   李士群高高兴兴离开这'和谐’的鸿门宴回家。
  
  
   李士群高高兴兴离开这'和谐’的鸿门宴回家。
  
   以上是夏仲明回忆那天冈村宴请李士群的情形。与李士群的讲法,重点不同。李士群被一派和谐气氛陶醉了,不知自己死在眼前。尽管回家想洗喉翻胃,企图呕出吃进的东西。但他还是被麻痹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吃进的那块牛肉饼是致命的。呕不出,就随它去。他继续为能与熊剑东和解而兴奋。
  
   夏仲明的回想,则是李士群确诊是中毒之后的事。毒源直指向那块可疑的牛肉饼。
  
   老奸具滑的冈村及所有日本人,当然是矢口否认李士群之死,与他们有任何干系。事后不可能出真相回忆录。
   武夫熊剑东算是军统打入敌营的卧底,抗战胜利后任国民政府上海行动总指挥部副司令,后为交通警察第7总队少将总队长,1946年8月22日在江苏丁堰被新四军打败,受伤被俘后死亡。他不可能对这事件进行回忆。同时,他好象也没有以弄死李士群而向蒋政府报功求赏。没有人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佐证材料。
   所以,夏仲明的回忆,可算是第一手材料。
  
   唐生明﹑罗君强甚至是胡兰成也从不同角度谈牛肉饼事件。
   由于李士群是公认的大奸。要是自己与除此大奸搭上边的话,肯定会给自己增加光彩。
   唐生明和胡兰成的记述是将李士群之死与自己直接挂上钩的,认为李士群之死是出于自己的谋划和推动。
   胡兰成几乎要利用此事,把自己塑造成'大智大勇’的形象。但,他的一切功劳,要借助熊剑东来体现。要是熊剑东以为他自己不过是日本除李士群是陪衬的道具时,胡兰成'大智大勇’又会在何处体现?
  
   唐生明则表明除掉李士群,数他功劳最大,也对事件有详细回忆。但唐生明回忆中,却忽略了宴会上除冈村和李世群外的角色,而且他还添加了周佛海老婆杨淑慧和熊剑东老婆唐逸君密谋下毒的情节,并指明是杨淑慧和唐逸君下橱实施了下毒。女特工唐逸君又狠又泼辣,玩麻醉剂活生生地把自己中统上司麻翻并弄进76号的事,似乎就发生在眼前。说她们参与其中,不难想象。但这点这些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证明。加上事件发生时,唐生明远在南京,他对真实过程的了解,不是亲历而只可能只能来自听闻。
  
   同时,唐生明和胡兰成都把日本宪兵队上海司令部特高科头目冈村说成是没政治头脑而又容易被人激怒的草包'猪头小队长’,是"性情暴捩、一贯爱独断专行,而又头脑简单的日本恶魔"。显然那不是事实。
   别的日本军官可能有草包,也可能是'猪头小队长’。但草包和'猪头小队长’决不可能长期充当华中宪兵队上海司令部特高科的头目。日本宪兵队特高科总是由那些最阴险狡猾之徒组成充当。不是特高科可以被周佛海﹑熊剑东忽攸得团团转,而是反过来。
  
   9月7日,李士群病倒在苏州的“天香小筑”。“天香小筑”正是当时李士群在苏州的省主席官邸。李士群马上猜到是自己落进了冈村和熊剑东设的圈套,自己要步吴世宝的后尘,中毒送命了。
  
   汉奸金雄白在《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中描述了李士群的病状:
   士群的汗水就像雨水那样地从体内渗出,黄敬斋的太太金光楣与士群的太太叶吉卿,在旁服侍,转瞬买来的几打乾毛巾,一条一条的为他揩拭得湿透。……後来又请了平时为他治病的储麟荪医生为他诊治,竟然不知患的是那一种什麼病症,无从下药,只有灌注盐水为治标之计。一天馀时间的辗转床褥,直至体内的水份排洩尽了,才一瞑不视,整个躯体缩得又小又瘪,变成一个孩子模样了。
  
  
  
   一天馀时间的辗转床褥,直至体内的水份排洩尽了,才一瞑不视,整个躯体缩得又小又瘪,变成一个孩子模样了。
  
   一段时间,苏州驻军日本第十三师团长小林中将是苏州地区的“清乡”指挥官。平时李士群对他卑躬屈膝,唯命是从,所以小林对李颇有好感。
  
   传闻李士群急病,情况危急,小林带了他师团部的军医官和华中铁道会社的一个铁路医院院长来诊病。
  
   李士群看到了小林,以为日本人是来看看自己是否已死?要是发现自己还没死,说不定要再下毒手。
  
   于是李士群一反过去胁肩谄笑的态度,他声色俱厉指着小林咆哮:
   给我滚出去!
  
   小林一再解释是好意来给他看病的。
   李却坚决拒绝,不要他看,更不要吃他的药。
  
   后来小林与叶吉卿商量,要给李检查检查。
   经叶吉卿再三劝说,李以不吃药不打针为条件,这才接受检查。
  
   化验结果,证实是中了的毒。
   因为小林中将不知道这是他们自家日本人干的事。所以把化验结果讲了出来。那阿米巴菌正是日本为用来细菌战而搞出来的。从而更进一步证明是日本人下的毒手。
  
   讲到这里,顺便提及这小林中将的下场:1945年,倭军东京大本营调他回国,中途座机被美军击落,小林师团长落海而死。
  
   李士群经断定为中毒后,一面把上海江苏省立医院院长找来进行急救,一面电马啸天、杨杰、晋辉等去苏州。
  
   马啸天赶到苏州的时候,储麟荪正在给李打盐水针,这时李的血管已逐渐硬化,但他还认得马啸天,他懊悔地说:
   啸天,我悔不听你的话!
   因马啸天过去也曾劝过李以退为进。
  
   等到杨杰来到的时候,李再三地对杨说:
   那家伙(按:指熊剑东)与大块头苏成德不要忘记,这是我的遗命,也是纪律,你必须执行!,尤其是大块头,不要忘了。
  
   杨杰似安慰般地回答说:
   你放心,我绝不忘记的。
  
   熊剑东固然因这次参与谋杀他,是大冤家。
   没想到苏成德这位李士群原来的救命恩人,仅仅因这次警政部被撤消而投奔了林柏生,升任伪南京警察局长。他因脱离了李士群控制,而获得最高的伪警衔。这竟会使李恨得比杀他的冤家还要深,这真是谁都没想到的。
   据说,李在死前曾要拿枪来自杀。
  
   他懊恼:
   我死倒不怕,可是我做了一生的特务,不料自己还陷落在特务的泥坑里,真是一世英名休矣!这是我自己对不住自己的。
  
   9月9日,李士群已是皮包骨头,在浑身抽搐中张口瞪目而死。
  
  
  
  
   9月9日,李士群已是皮包骨头,在浑身抽搐中张口瞪目而死。
  
   随医生一起来到“天香小筑”的护士尤佩芬,留下照顾李士群,她看到了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幕。
  
   尤佩芬记得:
   他(李士群)是住在二楼,楼下许多医生,中医西医都有…死亡诊断总归是最后一个医生开的。我们院长就写食物中毒。
   尤佩芬说:
   那时候日本领事馆的人就叫我们院长更正,不要写食物中毒。我们院长回答,如果是我写死亡诊断,我诊断就是食物中毒。
  
   所以,这日本领事要求篡改死亡诊断,本身正是欲盖弥彰。结果反而是让真相大白。
   反正,这是一场闹剧:
   下毒者残忍,致命者活该!
  
   李士群死了。他的老婆和亲信,绝对没有找主子问个明白的胆量。是啊,死个把汉奸走狗,算得了什么?
  
   但也不能就此了事啊?为了他们所谓的“生荣死哀”,就推选马啸天到南京去,开出条件,要求汪精卫答应:
   一、 要把李士群“国葬”;
   二、 要汪派代表致祭;
   三、 要汪精卫给一件纪念品殉葬;
   四、 要汪精卫题墓碑。
  
   汪精卫对这四个要求,除国葬说是经提交伪中央政治会议决议改为“公葬”外,其他三事,全部照办。汪派行政院秘书长陈春圃致祭,纪念品是一方田黄图章,墓碑是“李士群先生之墓汪兆铭题”十一个字,还题写了墓志铭。
  
   在李士群大殓的前一天,由马啸天陪同陈春圃,带了伪中政会的决议及那方田黄图章和汪亲题墓碑字来到苏州。
  
   大汉奸头子汪精卫为李士群之死向汪曼云感慨:
   日本人竟会这样不讲信义的!
   汪精卫的感慨,正是他兔死狐悲之感!
  
   但,这汪精卫主席难道真个不知道日本宰杀李士群的预谋?
   汪精卫主席感情复杂了:
   兔死狐悲感觉的外层,还蒙着他惺惺作态的虚伪。日本人替他除去令他终日提心吊胆'恐怖分子’,他该感谢日本人才对。但同样值得担忧的是,那天日本人不要自己时,下一个李士群会不会正是自己?
  
   在苏州乌烟瘴气地折腾一阵后,缩得像猴子一样的李士群尸体装进一口硕大的楠木棺材,喧闹着抬进大上海。鬼哭狼嚎地在上海游街示威。把无耻和丑恶当作荣耀。
  
   浩浩荡荡的送葬游棺队伍过泥城桥。也就是在南京路国际饭店时,突遇状况:
   一群不速之客横街挡道,不让李世群的棺材队通过。
  
  
   一群不速之客横街挡道,不让李世群的棺材队通过。
  
   来人不是别的,而正是李士群的老部下,原76号的行动总队长、军统特务林之江。他出场了。他带了十几个喽啰兄弟挡住了去路,不让通过。
  
   山大王收卖路钱居然收到了上海南京路。那怕是李士群通往阎王殿的路口,卖路钱也照收不误。
  
   这下,'死阎王’遇到了'活煞星’!
  
   除了这帮76号的党徒及对面这十几个反出76号亡命之徒外,其他人都避得远远的看热闹,连警察和日本宪兵也不知在何处看风景。
  
   读者或许会问:
   这南京路国际饭店不是在公共租界地面吗?巡捕房哪儿去了?
  
   我们之前忘记把这交代清楚: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英美主张把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主权交还蒋当局,日汪知道后,抢先占领了上海租界。此时租界巡捕房已全部被日伪'接管’。
  
   林之江在前头放话了,他说是,非要老板娘叶吉卿上前'摆句闲话’出来不可。
  
   这'摆句闲话’,就是'表个态’,'把话说说清楚’的意思。
  
   林之江还说,他替李士群搞了许多钱,开了场面,如今该解决解决才是。
  
   送葬的队伍虽说人多势众,又是好勇斗狠的76号豺狼虎豹,可遇见这十把号不要命的,倒是一下失去了主意。连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叶吉卿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是不好办那!
   别说是动枪动刀死人流血,那怕对方只是朝天开几枪,李士群哭丧队的男男女女立刻土崩瓦解,护送棺材的肯定吓得连车带棺材当街扔下,拔脚逃命,那局面就难看了。
  
   再说,这林之江本就个拼命三郎,其身后的什么地方或许还有熊剑东的人马,更说不定这位反复无常的林之江又回归了军统了。
  
   双方陷入僵局。
  
   76号中,一些原来上海市党部的叛徒及原军统变节分子硬着头皮上前林大哥长林大哥短地套近乎。
  
   无非是说,吾等兄弟如今能与兄长在此处会面,十分荣幸。顺便解释说李夫人如今落难了而且还重孝在身,不便前来见面。再说,李主任既然已经骑鹤归天,生前恩怨已是一笔勾销,林大哥不必为之耿耿于怀。还说,大家有数,林之江大哥对76号劳苦功高。眼下不论什么问题,只要林大哥开口,决没有解决不了的,钱更不是问题。等等。
  
   经众人说好说歹,林之江挥手放行。
  
   接下来一段走向沪西虹桥路万国公墓的路上,原本嚣张无比的送葬队伍不知怎地蔫了下去,两个钟头左右的行程中,除哭丧队呜呜的哀鸣声外,已无其他声色。
  
   当天就把李士群葬在虹桥路上的万国公墓。
   这个后半生威风凛凛的死阎王,不想他的大出丧居然出了如此一个大洋相!
  
   李士群当日要杀林之江,却给逃了,今日落得报应。
  
  
 
   六 魔窟灰飞烟灭
  
  
   李士群的棺材运出苏州葬到上海。
  
   苏州城内外老百姓表现出的幸灾乐祸情绪也略略平静,究竟一时快乐的心情不能克服长久的饥饿与痛苦。只要处于日本人的统治之下,死了一个李士群,又会有更多的李士群重新骑在头上,命运不会就此改变。
  
   而在此同时,一股流传于汉奸和伪职人员中的传说,却日盛一日。
   传说认定:
   日本宪兵毒死了李士群。
  
   众多汉奸和伪职人员人心浮动,疑心重重。
   地下抗日游击队无情地追杀除奸,皇军又动不动暗中下毒手,这汉奸走狗还能有活路么?
  
   大概,大倭皇军看出了苗头,生怕传闻扩大开来会引起其他意料不到的反应。于是,由驻苏州的宪兵队长出场,逼76号和伪江苏省的汉奸们签下了欲盖弥彰的“城下之盟”。
  
   “天香小筑”,已故的伪江苏省主席李士群官邸。
   这天夜里,傅也文、胡均鹤、谢文潮之等等一些76号在苏州的特务头子连同伪江苏省政府的各厅、处、局长等一一被苏州的日本宪兵队召到这里。
  
   然后,宪兵们把守了天香小筑的大门,把这些人连同叶吉卿一起集合到大厅上。
   宪兵队长发布演说:
   李士群的死,我们同是深感哀痛的。意外的是你们在李死后竟放出了一个恶毒的谣言,说李士群的死,是我们日本宪兵毒死的,这是绝对的造谣。我们日本宪兵是代表日本天皇执行宪兵任务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你们的造谣不仅对我们日本宪兵是最大的诬蔑,也是对我们日本天皇的大不敬,这是不能容忍的!我们为了要证实我们宪兵是不干这种事的。这几天我们进行了调查,已得到了两个线索,
  
   队长用手直指叶吉卿,接着说,
   李士群的死是你和储麟荪,把他害死的。
  
   全场一下屏住气息,所有惊奇的目光不由得突然集中到叶吉卿的身上。
  
   叶吉卿像被针扎痛了灵魂似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委实抬不起头来,先是低声呐呐:
   随你瞎讲吧……
  
   接着, 叶吉卿突然歇斯底里大发作,嚎淘大哭。这本是女人的看家本领。男人面对此种场面一般都会暂时停下话头。可这位日本宪兵队长丝毫不含糊,他继续指着叶吉卿发挥下去:
  
   据我们调查,你和储麟荪通奸,生怕给李知道,大家没命,于是先下手为强,把李毒死,以免东窗事发。
  
   叶吉卿听到这里,又羞又急又恨:
   明明自己的丈夫是给他们毒死的,现在却给他们利用她与储麟荪的丑事,反打了一记耳光,使自己有话说不出。
  
   只好继续放声大哭。
   那个日本宪兵队长看到叶吉卿这么狼狈,就把还想对叶吉卿发挥的话暂时停下。转向'第二个线索’。
  
   宪兵队长说的这第二个线索是:
   李士群也可能是吴世宝的老婆佘爱珍毒死的。因为吴的死是李主谋下毒的,佘爱珍为了替夫报仇,也把李士群给吴吃的东西,暗里给李吃。所以吴与李的发病经过与死后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李士群要是被毒死的话,佘爱珍也是一个重要的嫌疑。
  
   宪兵队长警告说:
   假使这个谣言不止,我们为了要拿事实来辟谣,我们一定要把你们三人逮捕起来,进行侦查,以期得以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过这样一来,不仅李士群与你们三人出乖露丑,声名狼藉,对南京政府来说,也不好看。且我们知道李确是因病而死的,我们不愿把这件事情来扩大。不过对我们日本宪兵的造谣诬蔑,必须立即停止并应该书面承认李确是因病死亡,并无别的缘故。我们和李士群生前也是好朋友,在他死后,为了顾全他的名誉,对他的家属的错误,也可曲予原谅。现在我们有一张书面声明,要大家签名承认,否则我们就要把叶吉卿、佘爱珍、储麟荪三人立即逮捕。何去何从,应该立即决定!
  
   队长的训话到此为止。
  
  
  队长的训话到此为止。
   于是大厅里便东一堆,西一堆地开起汉奸小组会议,众伪窃窃私议。
  
   这些汉奸平时对中国人凶神恶煞一般,可这时在日本人面前,都像老鼠见猫一样,连骨头都吓软了。于是彼此相视了一下,以目光代替了语言,都乖乖地表示接受。
  
   叶吉卿依然号啕大哭,并想用此来回避签字。
   但情势岂能容她选择?不仅日本人气势汹汹威逼,即一群汉奸,也生怕事情会弄到自己身上,都连劝带逼的要她屈从。于是,众人在这张纸上签了字,立下了'城下之盟’。
  
   摆平这事,日本宪兵队拍拍屁股走了。
  
   接下去,汉奸们却为李士群死后分赃的事忙开了。
   苏州最高的汉奸组织——伪江苏省政府,此时虽为愁云笼罩,可是饮马桥天香小筑的李府,却是人头济济,热闹非常。
  
   表面上,这些汉奸都是到死人家治丧致哀的,实际大半是来观风向想乘机捞点油水,分点好处的。李士群这一走,他生前的三个伪职位:伪江苏省政府主席、调查统计部长、特工总部主任,望穿眼的汉奸有的是。尤其是特工总部主任一职,想染指者,更不乏其人。但,没一个人敢出风头毛遂自荐,更没有一个人甘心表明自己谦逊。由于李士群生前霸道独大,在他之外,这些汉奸个个'脚碰脚’,彼此不相上下。所以李士群一命呜呼,76号这个头把交椅,就成了谁都好坐,谁也没有资格坐的局面。于是出现众丑既跃跃欲试,你争我夺,又没有敢口出狂言的。
  
   其中,特工总部主任办公室书记兼机要处处长傅也文,自认为似乎比别人稍胜半分,自恃与叶吉卿的一腿关系,很想乘此机会搏一把。
  
   于是他便出面召集万里浪、胡均鹤、杨杰、夏仲明、谢文潮、叶耀先、黄敬斋、晋辉、沈信一、姜颂平、傅胜兰、岳光烈、鲍君甫、杨寿章、杨采丞以及李士群的未亡人叶吉卿等开灵前会议。但人人心怀着鬼胎,希望有人来提自己当76号的山大王,可是谁都不愿提名对方,以毁灭自己的希望。
  
   这样就陷入了你既不讲,我也不提的僵持局面。沉默许久,众人都感到自己是无望了,于是只好转变方向。在同伙之外,找一个易于受自己控制的对象,以继承李士群。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转向陈璧君堂侄陈春圃。陈春圃现任伪行政院秘书长,李士群生前与陈春圃厚交。虽说陈春圃对于特务完全外行,但特务们认为他为人比较忠厚,易于控制。于是就有人主张请陈春圃来接替李士群,众汉奸也想不出其它意见。
  
   满以为江苏这块肥肉,和调查统计部长这个显赫的要职,陈春圃一定会乐就不遑。
  
  
 
   谁知陈春圃虽貌似忠厚,心地里却也是明白人。对这批特务们的这些内心,他哪会不明白?
  
   当傅也文、胡均鹤代表灵前会议的人员,向他表达意思时,陈春圃当即坚决婉辞,并并向汪曼云表示了不接受的态度。
  
   于是提出第二人选。这人不是别人,而正是丁默邨。傅也文与胡均鹤便去南京转访了丁默邨,意在敦促丁默邨重为冯妇。
  
   丁默邨虽为之心动,毕竟他是从此处被驱逐的,他心有顾虑,不敢贸然点头,只是表示大家再商量商量。傅、胡二人便回到苏州,向众传达。但丁默邨方案遭到万里浪的坚决反对。由于万里浪代表了一批军统投伪特务的实力派。
  既然万有异议,只好从缓。
  
   第三人选是叶吉卿。
   傅也文听说四川军阀刘湘死后,刘湘的老婆就要继刘湘为四川省主席的事,他主张伪特工总部主任一职,由叶吉卿继任。
   傅也文正是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向凭他与叶吉卿的关系,控制76号主任一职。
   由于叶吉卿本人也在场,且李士群又才死,大家在感情上不便提出反对意见。同时叶吉卿本就是个特务,而且也有野心,看见有人提起,她便也乐得接受。
  
   这样一来,叶吉卿当76号主任,而伪江苏省主席与伪调查统计部部长的两个官职,拱手让贤给外人。这就成了灵前会议的最后决定。
  
   到此,傅也文﹑杨杰﹑万里浪几个特务头头都奔到南京,一起去见汪精卫。傅也文﹑杨杰说是一致同意叶吉卿,而万里浪却变卜:
   傅与杨的话不能代表大家。
  
   汪精卫原本是个傀儡。要请示日本特务机构梅机关。
  
   这时梅机关当然已搞清了楚,李士群致死的真正原因是日本政策转向的必然需要,而绝非宪兵队特高课个人行为。既然日本方面必除李士群,现在竟有人主张由李妻叶吉卿来主掌76号的大权,岂能容许?
  
   于是,汪精卫的最高军事顾问松井中将出面,对汪伪特工进行改组。提出了一整套化整为零方案。
  
   76号特务机构就被彻底分割肌解,虽然汉奸特务依旧猖獗,但76号事实已不复存在。
  
  
  
 76号特务机构就被彻底分割肌解,虽然汉奸特务依旧猖獗,但76号事实已不复存在。
  
   而我们注意到,军统方面在上海及长三角地带的地下斗争也发生了转变。
   由于租界'孤岛’落入日本人之手,继续利用'孤岛’为基地向日卫开展面对面的武装对攻已不可能。于是转向隐蔽,打情报战和信息战,从消灭敌伪骨干转向打入敌伪内部,收买和策划敌伪成员反正为己所用。
  
   他们成功地挟持周佛海家属,逼其就范,派军统特务程克祥把电台架设到周佛海家(后来转到其妻弟杨惺华家),并在周佛海的周边一圈,布置唐生明﹑熊剑东一批军统潜伏人员,从内部对敌特进行破坏(如参与铲除李士群等),还营救了被捕的蒋方高层人物蒋伯诚﹑吴开先﹑马元放等人,甚至还营救了杜公馆管家万墨林。同时戴笠另派了军统特务毕高奎﹑周镐﹑濮齐伟与丁默邨联系,也把军统电台设到丁默邨家,逼丁默邨按军统意图行事,比如指令丁默邨为盟军登陆浙江省作好准备,等等。
  
   通过同样的办法, 1944年还从日本人手中营救了毛森和蒋安华等人。
  
   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进程,1943年以后的日伪无可奈何地进入了穷途末路。
  
   汪精卫曾于1935年11月1日遭爱国志士孙凤鸣刺杀,枪伤未愈。1944年的3月,陈年枪伤发作,汪精卫前往日本名古屋帝国大学医学院救治。这时,太平洋战线美军全面反攻,日军惨败。连日本东京都频遭美国B29轰炸机的集群轰炸。名古屋自然难逃一劫,病重的汪精卫被转移到没有暖气、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就在这里,汪精卫体验着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在极度的惶恐不安中, 他预感主子日本国情况不妙,他的卖国事业也将要面临最后的时光,自己的前途堪忧。情绪的悲观失望加上现实环境的恶劣,他染上肺炎,高烧不治。1944年11月10日,他凄凉地死在异国它乡。
  
   在日本看来,死了就死了,不就是死了一个来自外国走狗吗?另找个替代走狗又不是难事。
  
   后来有人对此评论说,当主子自身难保的时候,一个傀儡的生命便实在不值一提了。
  
   南京伪政权里的官员们在中山陵旁边的梅花山上,安葬了汪精卫。为了怕死后被人掘墓焚尸,在陵墓修建时,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特意让人将五吨碎钢掺入混凝土中,浇筑成厚厚的墓穴。葬礼上,每个人都阴沉着脸,流露出对前途的不安和沮丧。
  
   一号头目死了,二号陈公博继任伪政府主席与伪行政院长,他接手的是一副烂摊子。原本野心勃勃的周佛海更是垂头丧气,他的日记中,充满了悲也,苦也,之类字眼。他们悲观地等待末日。
  
   1945年7月,军统总部头子在浙江淳安召见忠义救国军京沪区指挥官阮清源、忠救军调查室主任刘方雄,中美所前进指挥所指挥官毛森等密谋并调整部署,准备在日军败后接收上海敌伪机构的计划。
  
   就在日本要投降前夕,曾经在上海从事除奸的阮清源、刘方雄、毛森和毕搞高奎等奉命进上海,准备逮捕汪伪汉奸。而此前,杜月笙已早早地回到上海,准备收拾并重整家业。
   而此前,杜月笙已早早地回到上海,准备收拾并重整家业。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宣布无条件投降。8月16日,陈公博召开临时会议,宣布存在了五年零五个月的伪国民政府就此解散。
  
   陈公博已经在考虑自己的活命问题。不久前,就是1945年7月3日,军统上海区的电台被日本宪兵队破获,抓走了发报人员,站长陈祖康侥幸脱逃。陈公博本想通过救出军统上海区电台人员来向军统示好。陈公博也通过杜月笙,想打通与老蒋的渠道,探求活命条件。但一切太迟了。
  
   感到末日来临的陈公博,想到逃命日本。
  
   1945年8月25日晨,陈公博带着妻子李励庄、秘书莫国康、原宣传部长兼伪安徽省主席林柏生、伪军事委员会经理总监何炳贤、伪实业部长陈君慧、伪行政院秘书长周隆庠等汉奸分子及日军顾问小川哲雄中尉等8人,乘飞机经青岛逃向日本。
  
   在知道盟军在日本上空的禁飞令马上生效的情况下,不惜冒险,汉奸们抢先几分钟在日本机场降落。
  
   国民政府对陈公博等汉奸发布通缉令。
  
   日本政府发出陈公博自杀身亡的假新闻。但被中方识破。
  
   9月9日,何应钦向冈村宁次提出,陈公博私逃日本,对外宣称自杀,是企图逃脱制裁,日本政府必须马上将其交出。陈公博如果真的是自杀,也要由中国方面派人验尸确定。
  
   日本政府知道无法隐瞒,陈公博等一批汉奸堕入法网。
  
   1945年的中秋夜,是胜利后的第一个喜庆的节日。
  
   如今称为东湖宾馆的那处花园洋房灯火灿烂,弦声悠扬,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气氛。
  
   当然,当时这里不称东湖宾馆,而称新'杜公馆’。自从这新杜公馆落成以后杜月笙始终没用过。这次,他借给戴笠作军统办事机构用,中美合作所和军统局上海联合办事处就设在此处。
  
   军统局以戴笠的名义发请柬,邀请各伪政权高官来出席中秋赏月晚宴,地址就是这杜美路70号杜公馆。对于汉奸们来说,这是个无人不知,哪个不晓的地址。他们早早地捧着请柬,驾驶各种款式的轿车鱼贯而来。
  
   上海杜美路70号门前的马路上沸沸扬扬。伪行政院长兼财政部长和上海市长周佛海,伪立法院副院长缪斌,伪浙江省长丁默邨等数百名汪伪高级官员和将领,齐齐赶来出席这'中秋赏月’晚宴。与现场气氛热烈祥和成鲜明对比,汉奸们的内心惶恐阴暗。他们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琢磨着将要如何应对军统们的下马威。
  
   还好,没有什么异常。50余桌佳肴甚为丰盛,高脚酒杯在灯光下熠熠闪烁。酒过三巡,戴笠站了起来,开口说话:
   八年抗战,现已胜利,在座的不少人在抗战期间出任伪职,这当然有各种原因。从今天起,只要能立功赎罪,政府是宽大为怀,既往不咎的……
  
   听到这里,汉奸们的那个激动简直是无法形容,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戴笠的发言。稍停,戴笠乘着酒兴继续侃侃而谈:
  
   解决汉奸问题,政治重于法律。要相信蒋委员长,相信政府。
   汉奸们为此拍红了巴掌。压在汉奸们心头的重负,终于开释了。这几百名汉奸得意忘形起来,划拳行令,插科打诨,一阵迷迷蒸蒸,一派乌烟瘴气。
  
   他们忘乎所以,直把这中美合作所与军统局的联合办事处当成当年的极斯菲尔路76号。
  
  
  
     东湖宾馆,原"新杜公馆"
  
  
   汉奸们忘乎所以,直把这中美合作所与军统局的联合办事处当成当年的极斯菲尔路76号。
   这是戴笠的稳缓兵之计。
  
   中秋聚宴后的第三天晚上,戴笠手下的100多个行动小组,把印制精美的请柬又送到了汉奸们的家中。
  
   汉奸们按约来到愚园路1136号汪公馆。这不是陌生地,正是汉奸们当年向汪主席朝圣之地。
  
   汉奸们万万没料到的是,这次他们进的不是宴席,而是班房。
  
   '汪’公馆的门坎只能进不能出。汉奸的面孔一进门就变色,进来一个变一个。院里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军警特务,先进来的均已缩着脖子排成一溜,与后进来的面面相觑,连抱拳施礼的资格都没有了。
  
   戴笠板着脸孔宣布:
   根据国民政府制定的惩治汉奸条例,凡当过特任职、简任职和荐任独立伪职的汉奸,都须按其职守受到检举。从现在起你们都是被捕的人犯,我准备把诸位送到监狱去。
  
   这天,列入汉奸嫌疑名单的100多名无一漏网。
  
   与此同时,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伪广东省长褚民谊在广州落网,旋即押往南京受审。
  
   北京,南京,也照此办理。
   12月5日,戴笠借用李宗仁北平行营指挥所的名义,在北平东城北兵马司一号举行盛大宴会,向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王克敏等大汉奸发出了“敬备菲酌,恭请光临”的请柬。
  
   晚上8时,正当50余名大汉奸开怀畅饮至极乐境界,戴笠宣布了逮捕令。
   王克敏一生生活糜烂,身体弱不禁风,精神更是衰弱不堪。这个当年从陈恭澍枪下捡的一命的汉奸,一听到他的名字列入逮捕的汉奸名单,随即瘫倒。
  
   戴笠宽大地关照:
   你有病不必去监狱,可在家听候传唤。
  
   戴笠的关照对王克敏来说,反而是刺激。他犟头倔脑地说:
   这场祸事是我惹出来的,还是一起去吧。
  
   被押不久王克敏便病死狱中。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汉奸首要王揖唐、王荫泰、齐燮元、汪时璟、殷汝耕等尽数被捉,关进炮局监狱。
  
   伪内政部长梅思平、司法部长李圣吾、经理总监岑德广等在南京被捕。伪山东省长马良、杨毓珣,伪山西省长苏体仁、冯司直、王琅等也分别被捕。或许,只走失了高冠吾。没得到李士群老婆叶吉卿被捕的传闻,或许此时她没有伪职,也没有她直接杀人的指控,是不是因而逃避漏网了?不过,50年代潘汉年杨凡和胡钧鹤事发后,叶吉卿失去保护,她和她儿子到大西北劳动教养过,60年代又回上海。低调余生。
  
   周佛海﹑罗君强﹑丁默邨﹑杨惺华﹑马骥良这几个在1943年前后,因知道前途不妙而暗中表示效忠军统。他们受到区别对待。戴笠陪同他们乘飞机到重庆,采用软禁的办法,幽禁在嘉陵江畔的“白公馆”。
  
   “白公馆”依山而建,山涧、瀑布、石崖、小径,秀丽清悠得天然之趣,周佛海等人串门、打牌、读报,倒也贻然自乐。后来听说此处死过不少人,加上日坐愁城心情烦躁,周佛海经要求,又被移居到原美国军官梅乐斯、贝乐利居住过的寓所。依然过优裕宜人的软禁日子。
  
   周佛海手下的唐生明和熊剑东归队,熊剑东任上海行动总指挥部副司令。
   在1945年秋冬的肃奸行动中,戴笠指挥军统前后共捕捉汉奸4692名,其中移交各地高等法院审理者4292人,交司法机关处理者334人,查封逆产1456户。
  
  
  
  
  
  
   1945年11月23日,国民党政府正式颁布了《处理汉奸案件条例》。1946年底为告发汉奸截止日期。
   从1945年11月23日起到1948年1月5日止,全国各省市共审判办结的汉奸案25155起,判刑的为14932人,其中死刑369人,无期徒刑979人,有期徒刑13570人,罚金14人。
  
   大汉奸陈公博、褚民谊、王揖唐、齐燮元、殷汝耕、梅思平、林柏生、梁鸿志、傅式说等50余人被判死刑,陈璧君、陈则民、钱谦、周贯虹等近百人被判无期徒刑。
  
   原来被软禁的周佛海等人,同样接受起诉。
   周佛海先被判处死刑而被蒋介石赦免,改判无期徒刑,不久死于狱中。罗君强也被判无期徒刑。
  
   头号巨奸汪精卫已死,但把他埋葬在南京中山陵边,显然是对国父孙中山的亵渎。当局决定把他迁出火化。
  
   1946年1月21日,按最高当局的授意,工兵部队用150公斤烈性炸药炸毁了钢筋混凝土构筑的汪坟。尸体与棺木一并被秘密拉到清凉山火葬场火化,骨灰以无人认领为由随意埋弃。
  
   76号汉奸中,丁默邨﹑苏成德﹑杨杰﹑万里浪判死刑执行枪决。胡钧鹤和佘爱珍等判九年徒刑。
  
   1945年丁默邨是伪最高国防会议秘书长、伪浙江省省长、浙江省党部主任、杭州“绥靖公署”主任、省保安司令等等,在伪政权中身势显赫。原本,由于后期丁默邨转身再次表示效忠中统和军统,按那时的情势,他虽然活罪难逃,但死罪可免。起初,他与周佛海一道被优待软禁。1946年7月,押往南京老虎桥监狱待审。在监期间,他申请保外就医,却忘乎所以,招摇过市,被民众发觉举报,终难逃法网。
  
   根据陈立夫的回忆,丁默邨在保外就医时,顺道游览南京玄武湖,被中央社记者发现,报纸上刊出《丁默邨逍遥玄武湖》一文。
  
   蒋介石看到这一报道后极为震怒:
   生病怎还能游玄武湖呢?应予枪毙!
  
   但事实上,在《中央日报》上登的文章是《审奸案又一怪事》。说到'汉奸丁默邨私通法警,'乘车买药回府吃饭’。这篇报道介绍,1946年10月11日上午11时,高良案开审,下午1时,审讯完结。丁默邨本应由三名法警押返老虎桥。然而此后一段时间,丁默邨失踪了!
  
   原来,丁默邨刚出朝天宫大门,丁默邨的妻子、弟弟还有亲戚叶原翠三人,早已雇好了五辆人力车在那里等候。丁默邨出现后,三名法警,有两名即行离开,另一名法警登上了其中一辆人力车。这五辆人力车立即飞奔到姚家巷丁默邨的一名亲戚家中。据事后丁默邨供称,他到那里是为了“吃午饭”,吃完午饭后,连法警在内这五人又乘人力车至三山街,此时,街口早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在那里守候,五人即钻入车中,迅速开往太平路买药,买药完毕返回老虎桥监狱,这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为下午三点半钟。
  
   这报道,虽不说是'逍遥玄武湖’,但性质显然更严重,更能引起公愤,老蒋看到此报道,表示愤慨,扬言要杀他,不是不可能。
  
   1947年2月8日,国民政府首都高等法院判处丁默村死刑。丁不服上诉,5个月后,驳回。丁得知上诉被驳回,即将执行枪决时,脸色苍白,象死人似的两脚发软,瘫了下去。
   1947年7月5日下午2时,丁默村被执行枪决,时年46岁。
   丁默村罪孽深重,一生汉奸,至死也没当明白。
     
   丁默村罪孽深重,一生汉奸,至死也没当明白。
  
   苏成德﹑杨杰﹑万里浪当然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苏成德被判死刑的过程,前面已作介绍。即使不是徐兆麟查得苏成德残酷折磨张小通致死的全部情节。苏成德也会因其他罪行获死罪的。
  
   杨杰是76号的副主任,本就罪大恶极。仅仅以他带领76号刽子手集体屠杀中国农业银行职工一事,就足以定他几重的死罪。杨杰与苏成德及李士群都是苏联东方大学的同学,也就是说,都是中共叛徒,杨杰叛变当汉奸前是熊剑东部下,当汉奸期间按李士群指使,几次谋杀熊剑东未遂。由于熊剑东一直有重庆的背景,抗战胜利后,熊剑东在上海受重用,杨杰自然难逃一死。
  
   近来,出现了一些有关万里浪被'误解’的说法,但这更可能是一些人对历史的误解。死在万里浪手下的抗日志士太多了,而叛变当汉奸后的他没有对中国人做过丝毫有益的事,其本人也没有丝毫悔改之意。汉奸万里浪被枪决,估计他自己都不会有疑问。他人何必去替他制造'误解’呢?只凭万里浪直接谋杀《申报》记者金华亭这一罪证,死罪已足矣。
  
   凭大众的感觉,76号这样的收场,是不会有太多的意外。
  
   祸害中华的汉奸们总算得到最终的清算。
  
   另外,陈恭澍﹑王天木和林之江三人比较另类,经历曲折反复﹑错综复杂。
  
   抗日战争胜利后,原军统同僚没有刻意为难他们。或许是特务们明白了: 在那种弥漫着血腥与阴谋诡计的复杂环境下,任何人在侥幸与不幸之间只有一步之差。陈恭澍和王天木居然到了老年还能在海峡彼岸相遇讨论人生。极端另类的林之江,心目中或许从来不曾知道什么是民族大义。他叛出军统投入76号或再叛出76号回归军统,纯因个人意气用事。他本是有罪之人,或因与76号及李士群反目成仇而重新站队,较早返回军统阵营,从而免除法律纠纷。然其自身却深受良心折磨。晚年,他留在香港,据说夜夜难脱'死鬼’纠缠而神经错乱致死。而王天木﹑陈恭澍之前的军统上海区长周道三(伟龙),据说因响应全国解放,参与了策划湖南和平起义,而被他的原军统(保密局)下属逮捕,1950年死在台岛。
  
   到此,抗日战争中的那场你死我活的除奸战到此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