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罗49年执政岁月：曾躲过638次暗杀

　　49 年的执政岁月，使卡斯特罗在全球国家元首中排名第三；他自称曾躲过638 次暗杀；他保持着联合国的演讲长度吉尼斯世界纪录；卡斯特罗还可以最自豪地列出一项《吉尼斯》不会收录的世界之最：他领导下的古巴，堪称与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对抗时间最长的最小国家。

　　文/ 洪立

　　2 月19 日，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宣布，他辞去政、军两项职务——国务委员会主席和革命武装部队总司令。

　　现在他只保留一项头衔：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

　　此时距卡斯特罗在民众的欢呼中率兵开进哈瓦那、成为古巴的领导人已经整整49 年零41 天。

　　“我对权力不感兴趣。”当年33 岁的他曾经这样表示，结果这一当就是近半个世纪。卡斯特罗在辞职信中解释说：自己之所以掌权至今，是因为美国“试遍了一切可能的手段要除掉我”。

　　菲德尔与世界纪录

　　还有一种粉末不想要卡斯特罗的命，而是要改变他的招牌形象——让他那部大胡子掉光(卡斯特罗曾向古巴人保证，自己不会剃掉胡子)。

　　难怪卡斯特罗会说这样的话：“如果躲过暗杀图谋是一项奥运会项目，那我就稳拿金牌。”也难怪反政府组织“阿尔法66 运动”的一个成员会承认：“猎杀他的人越多，他就变得越精明。”

　　如果说以上这些只是非正式纪录，那么正式的卡斯特罗也有：在联合国的演讲长度。据《吉尼斯世界纪录》记载，1960 年9 月29 日，卡斯特罗在联合国发表了持续4 小时29 分钟的“马拉松”式演讲。他在古巴的国内纪录更惊人：1986 年在哈瓦那召开的古共大会上，他一口气讲了7小时10 分钟。

　　卡斯特罗最喜欢的“宠物”也与世界纪录有缘：一头叫“Ubre Blanca”(白乳房)的奶牛，保持着吉尼斯日产奶量纪录：一天110 升。这头奶牛是1980年代古巴宣传集体化农业的“形象大使”。

　　其实，卡斯特罗还可以最自豪地列出一项《吉尼斯》不会收录的世界之最：他领导下的古巴，堪称与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对抗时间最长的最小国家。

　　面积11.45 万平方公里的古巴虽然是加勒比海第一大岛，但人口仅有1140 万(多为西班牙殖民者和非洲黑奴后裔)，最有名的工业是蔗糖和烟草生产。它的位置，就在美国的眼皮底下——距佛罗里达半岛最南端的基韦斯特，只有区区90 英里(145 公里不到)，美国兵简直说到就到。

　　10 个美国总统奈何他不得

　　美国人还真的对古巴大动过一次干戈，只不过是间接的——上阵厮杀的是古巴流亡分子。1961 年4 月19 日，就在卡斯特罗执政两年多后，一支受过美国训练、经过美国总统肯尼迪授意的流亡武装分子乘船在古巴吉隆湾登陆，这就是美国人都知道的“猪湾入侵”。最后这些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第二年12 月卡斯特罗用1173 个“猪湾”俘虏换回了价值5300 万美元的医药物资。至于美国的经济和外交打压，更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事实上，卡斯特罗并非一开始就以美国为敌。他曾经给罗斯福总统写过信，还到过纽约，寻求美国的支持。1959年革命胜利后，美国是第一个承认古巴的国家。

　　直到猪湾入侵前夕的1961 年4 月16 日，卡斯特罗才宣布古巴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自己是马列主义者。1965年，古巴执政党才从“社会主义革命统一党”改名为古巴共产党。

　　古巴与美国交恶的最初原因不是意识形态，而是经济利益。卡斯特罗上台后从苏联进口原油，但被美国人垄断的炼油厂拒绝提炼。卡斯特罗于是在1960 年6 月开始将它们国有化，到当年10 月，几乎所有美资企业都被充公，总资产超过10 亿美元。

　　华盛顿的艾森豪威尔政府则报复以禁止对古出口，1961 年1月与古断交，1962 年2 月更是禁止从古巴进口，展开了全面贸易制裁。1996 年3 月克林顿总统签署《赫尔姆斯- 伯顿法》，将在投资古巴的外国公司都列为惩罚对象。

　　但这些都没有使这个弱小的岛国屈服。在冷战时期，古巴有苏联撑腰。1991 年苏联解体，援助断流，使古巴进入了艰难的“特殊时期”。卡斯特罗的对策是在1993 年一度向外资开放，允许私营小企业的出现，并允许美元流通，直到1990 年代末经济复苏。

　　如今的古巴可以拿到委内瑞拉的低价石油，外汇靠欧洲、加拿大游客的消费和流亡者给亲友的汇款。近10 年来，加拿大、西班牙和中国对古巴都有投资，巴西不久前还为古巴提供了10 亿美元的信贷额度。去年古巴的经济增长率达到7%。

　　利用与美国的咫尺之遥，卡斯特罗对付这个北方强邻还有一样厉害的武器：移民。1980 年4 月至9 月，他开放哈瓦那以西的马里尔港，放出12.5 万人北上佛罗里达。1994 年8 月经济危机引发骚乱后，他又宣布不制止外逃行为，估计有三四万人渡海逃往美国。事后两国签署了移民协议，将美国每年为古巴人发放的入境签证增加到不少于2万份。

　　就在宣布退休的前一天，卡斯特罗在古共中央机关报《格拉玛》上撰文写道：“要打败的敌人极为强大，我们却能够将它拒之门外长达半个世纪。”

　　天生斗士

　　1927 年8 月13 日，卡斯特罗出生在古巴东方省(后来为了提前上学，他的生日被改成1926 年)，他是从西班牙移居古巴的甘蔗种植园主父亲和女佣母亲的私生子，几年后父母才结婚。小时候卡斯特罗就反对父亲虐待雇农，13岁时曾组织蔗糖工人进行罢工。

　　1945 年他从耶稣会学校毕业，进入哈瓦那大学学法律。在校园里，他把自己当作一个革命者，他的榜样是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19 世纪作家兼独立英雄何塞?马蒂。

　　1950 年，他与原配米尔塔结婚，后生下他公开承认的唯一子女——后来留学苏联，成为核科学家的长子小菲德尔。法学院毕业后，他成为一个主要替穷人打官司的律师 。

　　毕业两年后的1952 年，卡斯特罗开始进入政坛，代表正统党竞选众议员，但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发动的政变打碎了他的议员梦想。1953 年7 月26 日，他发动反对巴蒂斯塔的武装斗争，但在率领100 名支持者攻打圣地亚哥蒙卡达军营的战斗中兵败被俘。

　　在法庭上，卡斯特罗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著名演讲，其中一句是：“审判我吧，没关系；历史将会宣判我无罪。”尽管他被判刑15 年，两年后却意外被赦免。获释后他流亡到墨西哥，在那里结识了格瓦拉，两人一起策划推翻巴蒂斯塔政府，组织了一支叫“7?26 运动”的游击队。

　　1956 年12 月，他率领81 名追随者挤进一条叫“格拉玛”号的游艇，在古巴东南角登陆。上岸后他们在沼泽地中伏，伤亡惨重，只有12 人带着7 条步枪逃进马埃斯特腊山区打游击。1958 年，游击队发展到数千人，开始下山出击。由于巴蒂斯塔太过腐败残暴，民心尽失，连美国政府也不再支持，游击队势如破竹。1958 年12 月28 日格瓦拉攻陷圣克拉拉，政府军停止武装抵抗。1959 年1 月1 日巴蒂斯塔逃亡多米尼加，1月8 日卡斯特罗开进哈瓦那。

　　成为古巴领导人后，卡斯特罗并没有停止他的战斗。

　　古美交恶之后，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导弹，以遏制美国的入侵并扩大苏联的影响。不久此事被美国情报机关察觉。1962 年10 月22 日，肯尼迪宣布在古巴发现苏联的核导弹，下令对古巴进行海上封锁。随后的13 天对峙一度将世界推向核大战边缘，进入冷战的最危险时刻。

　　经过紧张的外交活动，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最后撤出了导弹。作为交换条件，美国人保证不再入侵古巴，并撤出了部署在意大利和土耳其、瞄准苏联的导弹。

　　据赫鲁晓夫的儿子多年后回忆，苏联的导弹一运抵，卡斯特罗就要求马上向美国发射。苏联人吓了一跳，告诉他：导弹主要是用来威慑的，未必真的要射出去。危机过后，卡斯特罗发牢骚说，以前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西班牙人和美国人手里，现在又掌握在华盛顿和莫斯科手里。赫鲁晓夫忙邀请他访苏，不仅给予隆重接待，而且让他参观了核导弹基地和显示核爆炸可怕威力的影片，最后卡斯特罗才慢慢气消下去。

　　卡斯特罗的最大政绩是：使古巴成为一个非常平等的社会，并开设了1 万所学校，使古巴的识字率堪比发达国家，人均寿命甚至比美国人还长，还能出口3 万名医生到世界各地医治穷人——多数到委内瑞拉，也远及巴基斯坦、印尼、东帝汶，并为发展中国家免费培训医生。在退休之际，卡斯特罗自豪地说：“今天，整个国家成了一所巨大的大学。”尤其可贵的另一点是：卡斯特罗不搞个人崇拜。哈瓦那既看不到卡斯特罗雕像，也没有卡斯特罗大道或卡斯特罗宣传画。政府大楼和旅游纪念品店唯一能见到的大面孔是切?格瓦拉的。卡斯特罗的生日不是公共节日，唯一能看到他形象的地方是明信片或书籍封面。古巴人对这位总司令(ElComandante)喜欢直呼其名“菲德尔”，即便当面也是如此，也敢当面和他争论。他们有时用一根手指在下巴划上一道，代表这位大胡子。

　　佛罗里达一家电视台2002 年播放了纪录片《菲德尔?卡斯特罗的秘密生活》，展示了他与孙辈在游泳池边玩耍的场景，可以看出他的生活并不奢华。卡斯特罗曾告诉德国传记作者：我没有个人财产，没有瑞士银行账户。

　　卡斯特罗极具个人魅力。海明威经常被他请去喝酒、钓鱼，和他谈过话的名模凯特?莫斯和瑙米?坎贝尔将他比作纳尔逊?曼德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拉美著名小说家马尔克斯说，卡斯特罗有“诱惑人的力量”和“独特的说服力”，“能在各种场合使用不同语言”。

　　据说卡斯特罗年轻时棒球打得很好，1949 年曾被纽约巨人队以5000美元的奖金相邀。

　　曾经烟不离手的卡斯特罗还是古巴雪茄的最好推销员。不过1985 年他把烟戒了，他在总结抽烟的害处时说：“对这盒雪茄，你能做的最好事情，就是把它们送给你的敌人。”

　　由于敢于和西半球的霸主美国对抗，拉丁美洲很多人都十分崇敬卡斯特罗。在墨西哥的一次电台调查中，虽然有年轻人认为古巴落后，但多数人都认为卡斯特罗对古巴有好处。有人说：“他给古巴人民带来尊严，这是你在超市里买不到的！”还有人指出：“菲德尔给所有古巴人教育和免费医疗服务，但愿我们这儿也有类似的东西。”

　　“我希望他再活80 年”

　　“我很高兴活到了80 岁，这是我从未指望过的，特别是在有一个邻国——一个世界最强大国家每天都在试图杀掉我的情况下。”2006 年7 月21日在阿根廷召开的拉美峰会上，卡斯特罗曾经说。

　　他的反美接班人查维斯当时说：“我希望他能够再活80 年。但菲德尔?卡斯特罗是那种永生不死的人。”直到2001 年6 月25 日，很多古巴人都这样认为。

　　那一天，在阳光下演讲的卡斯特罗突然昏倒，尽管事后他很快重返讲台。2004 年10 月20 日，他在一次讲话后跌倒，摔断了左膝盖和右臂。2006 年7 月底，长期患有肠胃出血的卡斯特罗做了手术。据古巴国家媒体报道，在3 个半小时手术中，卡斯特罗只允许医生麻醉他的腰以下部位，一刻也没有放弃过权力。

　　但此后他就不再公共露面。2006年7 月31 日，他宣布将党和国家领导权暂时交给国防部长弟弟劳尔。早在1997 年10 月，他就指定小自己5 岁的劳尔为接班人。

　　劳尔尽管上月已被选为国务委员会主席，但他仍表示，“菲德尔是不可代替的。”

　　从2007 年3 月28 日起，他开始发表系列文章《总司令的思考》，大多谈论国际问题。退休后，文章标题改成“菲德尔同志的思考”。

　　但尽管成为CIA 的多次暗杀对象，受到了美国扶持的入侵和长年的经济制裁，卡斯特罗还是成功地对付了自艾森豪威尔算起的10 个美国总统，而且比他们中的多数人活得更长。

　　《华盛顿邮报》的一位专栏作者写道：“卡斯特罗按自己的条件离职，这可不是历届美国总统为古巴设想的。事实上，这正是美国孤立这个国家并推翻其社会主义政府的努力失败的迹象。”她呼吁布什政府取消2004 年对古巴实施的旅行禁令和汇款限制，鼓励与古巴的民间交流。

　　英国《卫报》刊登的史蒂芬?威尔金森的文章指出，连一位长期反对卡斯特罗的古巴流亡者乔?加西亚也认为，卡的退休“为美国政府提供了一个用更务实的手段与古巴政权打交道的机会”。因为他意识到，冷战的残余不是卡斯特罗，而是美国的对古政策——美国制裁的原意是孤立这个岛国，以防家门口受一个苏联卫星国威胁。但这一理由已经过时，因为古巴既没有被孤立，现在也不可能对美国构成威胁。

　　“卡斯特罗宣布退休是个政治天才之举：使古巴抢在美国前面有一位新总统，将古巴政策注入美国的总统竞选中，并使像加西亚这样的理智声音有机会被人听见。”威尔金森写道。正如一位墨西哥年轻人所指出，美国的封锁恰恰成就了卡斯特罗的浪漫神话：“我知道他的最后想法肯定是：谢谢你，美国！”

　　专访卡斯特罗的中文翻译

　　“他眼睛炯炯有神,一副硬汉形象”

　　文/ 洪立

　　王政是个在古巴做生意的中国人，经常来往于北京和哈瓦那之间。对于卡斯特罗，他比大多数中国人都要熟悉，因为这位古巴领导人曾多次请他当过翻译，最后一次就在去年。近日，王政在古巴接受了《外滩画报》的电子邮件专访。

　　B= 外滩画报 W= 王政

　　B：你为什么到古巴，现在的职业是什么？

　　W：我是在1995 年到达古巴的。现在的职业是一家贸易公司和一家旅游公司的总经理。也是这里中国企业商会的副会长。

　　B ：你第一次见卡斯特罗是什么场合？

　　W：是在2001 年，为一家电视台做采访翻译。

　　B：他为什么选你做翻译，为他翻译过几次？他有古巴籍中文翻译吗？

　　W：因为我母亲曾经在古巴工作过，也因为我在古巴生活和工作了十几年，对古巴和中国的情况比较了解。我做过很多次了，最多的时候40 天内为他做过3 次翻译。

　　他有古巴籍中文翻译。

　　B：你母亲1960 年代为什么会当他的翻译？

　　W：我母亲是1962 年第一次陪同中国一个体育代表团访问古巴，第一次为卡斯特罗做翻译的，之后在几十年中还做过很多次翻译。

　　B：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何？

　　W：觉得他高大，眼睛炯炯有神。一副硬汉形象。

　　B：听到卡斯特罗退休消息后有何感想？

　　W：并不奇怪。他不是一个封建君主，而是一个勤于思考现代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人。

　　B：你与劳尔有过接触吗？他与菲德尔有何异同？

　　W：2002 年我曾陪同电视台采访过他。他会用中文唱《东方红》。他会继承卡的思想，也得到古巴人民的拥护。

　　B：现在古巴人最关心什么问题？

　　W：在美国对古巴的霸权和40 年封锁环境下，古巴的国家独立和主权。这个环境对古巴造成了极大破坏，对人民的生活水平也造成了巨大伤害。他们关心怎样维护自己的人权，使国家进步。

　　B：卡斯特罗为何能在美国打压下坚持49 年？

　　W：我认为不是卡斯特罗在美国的敌对和经济封锁下坚持了49 年，而是整个古巴和她的人民在90 英里以外的美国的封锁和敌对下又存在了49 年。卡斯特罗说过，世界上没有几个国家真正了解和实行过所谓的“美国式民主”，古巴就是其中之一；在革命以前，近代古巴是完全的“美国式民主”管理的国家，是拉美著名的资本主义国家。所有的一切都按美国的方式建立：国家体制，经济，军队，警察等等。

　　这个实施了“美国式民主”的国家爆发了没有外来力量帮助下的革命，而且成功地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这是古巴人民的选择，也是对美国所谓“民主”的批判和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