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wifi字典破解器:挚爱的恶棍 by 伊莉?琼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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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挣扎在激情与忠诚之间的人质
  邵安娜了解她不能信任这个邪恶、野蛮而诱人的陌生男人。她拥有一个足以倾覆整个帝国的秘密,而喀巴隆公爵崔乔登则决心挖出这个秘密。在世人的眼中,这个狂妄的公爵是她的监护人,但是他俩都知道她是置身他邪恶阴谋中的囚犯---以及沉沦于他巧妙情欲中奴隶。
  他是被尊称为钻石公爵的超级浪子
  多年以来,聪明而危险的崔乔登一直计划摧毁这个威胁他一切的君王。现在他终于掌握最后致胜的关键---这个无礼而大胆的女人。他感觉强烈的满足......以及首次骚动的欲望。她应该只是他棋盘中的一颗棋子,但是在他们独处时,乔登却了解她是一项他永远无法放弃的奖品。    第一章 西元1809.2.16. 巴尔干半岛 蒙特维亚 塔拉坎   ‘天堂之窗’已然破碎。原本光灿美丽的圆窗只剩一个大洞,冷风与月光经由它灌进教堂里。  安娜瞪着那残破的景观,按着门支撑自己的身体。她来得太晚,无法达成妈妈的交代了。玻璃被砸碎,‘决帝令’荡然无存。然后,极度强烈的失落感击中她,使她忘记其他的一切。她知道‘决帝令’应该是最重要的,但是,老天爷,所有的神奇与美妙都永远消失了。   她为什么如此震惊?他们已经摧毁她人生中的一切,破坏这份最后的美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安娜,”亚力轻扯她的手臂。“我觉得我听到他们了!”   她变得僵硬并侧耳倾听,但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呼啸各哦这座废弃城镇的风声。她转开视线,搜寻着那座废城,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是亚力的听力一向比她灵敏。“你确定吗?”   “不确定,但是我以为......”他偏起头,“确定!”   她根本不该回来。她应该往南走,她的母亲一定会原谅她。他们并未夺走她的一切,她还有亚力,而且她发誓她永远不会让他死掉。   她用力关上沉重的大门,拉着亚力冲向通往圣檀的长走道,差点被一个铁烛台绊倒,几支短短的百蜡烛散置在大理石地板上。象往常一样,那些士兵也在这里极尽破坏之能事,偷走或摧毁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马匹。”亚力低语。   现在她也听到了。马蹄声从鹅卵石街道上传来。   “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她低声回答。“他们没有看到我们进来,而且那些猪猡不可能来教堂祈祷。”她把小男孩拉到圣檀旁的一根援助后方,在他身边蹲下。“但是我们得在这里稍待片刻,直到他们远离。”
  亚力颤抖地靠向她。“如果他们跑进来呢?”
  “他们不会进来。”她伸臂环住他的肩膀。他比上星期更瘦,她担心地了解,而且他整天都在咳嗽。她设法找到的那一点点食物根本不够维持他们的生命。
  “如果他们进来呢?”亚力重复。
  “我说他们---”她停下来。她并不知道公爵的士兵是否会近来。“如果他们进来,我们会躲在这里,保持绝对的安静,直到他们离开。你做得到吗?”
  他点点头。“我好冷,安娜。”
  “我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我们会尽快找个过夜的地方。”
  “我们可以生个火吗?”
  她摇摇头。“不过,我们或许可以为你找到一条毛毯。”
  “也为你找一条。”他朝她微微一笑。这是那晚之后,她首次见到他的笑容......
  妈妈......
  她很快屏除那个思绪。她绝对不能想那个夜晚,或者在那之后发生过的任何事情。她发现那会使她变得软弱,她必须为亚力保持坚强。
  “也为我找条毛毯。”她要俯身亲吻他,但是,亚力已经4岁,而且认为不应该表露这种感情。“在他们离开塔拉坎之后。”
  然而,他们没有离开,反而越来越近。她听得到马匹在教堂外停住,男人的谈话声和笑声传来。
  她拉近亚力,她的心狂跳。
  让他们离开,她狂乱地祈祷着,不要让他们进来。
  脚步声踏上石阶。她的胃部肌肉痛楚地缩紧。
  “安娜。”
  “嘘。”她伸手按住亚力的嘴巴。
  大门被推开。她的祈祷显然毫无作用,现在她必须完全仰赖她自己了,就象她母亲教过她的。
  妈妈。
  哀伤淹没她。泪水刺痛她的眼眸,使她几乎看不到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她眨眨眼睛。她不能哭,弱者才哭,她必须做个强者。
  她注视那个男人走向他们。他很高,非常高,他的步伐大而谨慎,黑斗篷在他身后扬起,仿佛兀鹰的翅膀。他不是公爵的部属,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不是敌人。没有人跟随他,她感觉松了一口气,其他猪猡都留在外面,给予她较大的胜算。
  他在黑暗中绊了一下,并低咒一声。
  她听到亚力的喘息。那个夜晚有许多咒骂声、笑声和尖叫声。她曾经按住亚力的头,防止他看见,但是,她无法不让他听到。她揉揉他瘦弱的肩膀,无言地安慰他。
  那个男人又绊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弯下身子,从地板上捡起某样东西。片刻之后,小小的火焰划破黑暗,他点起一根小蜡烛。
  她往后缩进阴影中,凝视着那个敌人,寻觅着他的弱点。他拿高蜡烛,用那对闪亮的绿眸搜寻着黑暗,直到他找到那个曾经是‘天堂之窗’的破洞。他的手握紧蜡烛,他的脸上浮现震怒的神情。“该死!”穿着靴子的脚踢开大理石地板上的玻璃碎片。“该下地狱!”
  他说的是英文。他一定是英国人,就象爸爸,但她从未见过爸爸发这种脾气。
  亚力哀鸣一声。
  那个男人变得僵硬。“谁在那里?”
  他转向他们!她常识迅速地思考,漠视凝聚在她胸膛的恐惧。如果他看到他们,他们就只能任他宰割了。他们的唯一希望是突袭他。
  “待在这里,”她低语。“等一下!”她把瘌痢更推进圆柱后方,然后冲向前,扑向那个男人。
  “这是什么---哎哟!”她一头撞向他的胃,然后从地板上抓起那个铁烛台击向他的双腿之间。他喘息一声,痛苦地弯下身子。
  “亚力!赶快过来!”她叫道。
  亚力立刻来到她身后,她抓住他的小手,拼命往前跑,但是,在抵达门口之前,她被击倒,用力摔向地板。他压住她,跨坐在她身身上。她感觉无助到极点。
  “不要乱动,该死。”
  亚力跳上他的背,用瘦削的臂膀扼住他的脖子!
  “快跑,亚力,”安娜叫道。“快跑!”
  她感觉他身上的男人变得僵硬。“天哪!”他喃喃叫道。“小鬼!”他跳起身子,甩开亚力。安娜慌乱地跪起身子,伸手去捡先前丢在地上的烛台。
  “安娜!”
  她抬起头,看到弟弟在那个男人的怀中挣扎。她扑向他,但是,亚力立刻成为挡住他们之间的盾牌。
  “噢,不行,不能再来一次,”他严肃地说道,这次使用蒙特维亚文。“我不打算被阉割。”
  “放他下来。”她大叫。
  “可以。”他一定非常强壮,亚力在他手中仿佛毫无重量。“但是,你必须先保证不再攻击我。”
  “放下他。”
  “否则?”
  “我会想办法再次伤害你。”她朝前走近一步。
  他变得僵硬,戒备地凝视着她手中的铁烛台。“保持你的距离,我手中显然握有你珍惜的事物。”他后退几步。“他很小,对不对?小孩子最容易受到伤害了。”
  恐惧割过她全身。“如果你伤害他,我会---”
  “我不打算伤害他,”他打断她的威胁。“除非你强迫我自卫。”
  她审视他。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和棱角分明的长脸,他的眉毛直而黑,绿眸闪闪发亮,挺直的鼻梁使她联想起鹰钩。这是一张强硬的脸孔,象石头那般坚硬,可能属于一个残酷的男人。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会放下这个年轻人,”他说道。“我向你保证,我通常不与小孩为敌。”
  她不信任他,但是,她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你想知道什么?”
  “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设法寻找一个他会相信的答案。“天气很冷,我们需要一个过夜的地方。”
  “这里并不比外面暖和。”他凝视着她的脸孔。他不相信她,她绝望地了解,她从来不擅于说谎。“或许你是个小偷,或许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偷。这---”
  “安娜不会偷东西,”亚力愤怒地说道。“她只是要看看那扇窗户,但是,它已经不见了。她永远不会---”
  “嘘,亚力!”她厉声名利。这不是亚力的错,他只是在为她辩护,并不知道‘决帝令’的重要性。
  “窗户?”他转头瞥视。“不错,他确实不见了。”震怒再次扭曲他的脸孔。“混帐!我要那扇窗户。”
  他要‘天堂之窗’。他一定是他们之一!“你........你.....是谁?”
  他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脸庞。“不是传说中的魔鬼。你到底以为我是谁?”
  她舔舔嘴唇。“我以为你是纳布夫公爵的手下。”
  “我不是任何人的手下,”他的唇抿紧。“尤其不可能属于那个妓女生的狗杂种。我不---哎哟!”
  亚力的牙齿咬住他的手。安娜绷紧身体,准备在他伤害那个男孩时扑上去。
  但是他只甩开那个男孩的牙齿。“这个小鬼似乎也很凶悍。”
  “他很害怕,放开他。”
  “我跟你打个商量。只要你保证不逃走,我就放开他。”
  他似乎真的憎恶公爵,但这并不表示他不是敌人。他要‘天堂之窗’。“你放开他,让他离开我们,我就不逃走。”
  “但是,如此一来,我就没有防身的盾牌了。”
  她微微一笑。“对。”
  他撇撇嘴。“一言为定。我认为我还是应付得了一个小女孩。丢下你的武器。”
  她犹豫一下,然后丢下那个烛台。
  “很好,你保证?”
  “我保证。”她勉强说道。“在确定亚力安全之后。”他放下那个小男孩,她连忙转向亚力。“去花园等我。”她必须确定亚力不会置身危险中。
  “我不要去。”
  她也不要亚力离开她,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褪下她的毛披肩裹住他。“你必须去。”她轻轻推他。“我会很快去找你。”
  他准备抗议,但在看到她的眼眸时,他转身走向通往花园的小门。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如果他用他们伤害她母亲的那种方式伤害她,她该怎么办呢?恐惧包围她的心,夺走她的呼吸,冻结她的血液。她转身面对他。
第二章
  “你遣走我的人质,”他嘲讽地说道,找到他先前丢开的蜡烛,再次点上。“这使我极度的不安全。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容忍---你为什么抖曾那个样子?”  
  “我没有。”她的眼眸闪烁着愤怒。“我不怕。”
  他看得出她不只是害怕而已,她根本是吓坏了。他或许应该高兴,但为了某个无法解释的原因,他感觉需要为她留点颜面。“我没有说你在害怕。一定是因为天气太冷了,你又把你的披肩给了那个小男孩。”他脱下他的斗篷。“过来这里,让我为你披上。”
  她望着那件斗篷,仿佛是一把指着她的利剑。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反抗,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千万不能在事后杀死我;亚力需要我。”
  “在什么事后?”他问道。眯起眼睛凝视她的脸庞,然后恍然大悟。“你以为我打算强暴你吗?”
  “那就是男人对女人做的事。”
  “你多大?”
  “16岁。”
  “你看起来比16岁还小。”她平板的身体毫无女性的曲线,而且瘦得教人心痛。她的头发扎成一根垂在脑后的长辫,使她更显年幼。
  她鄙夷地凝视他。“我的年纪大小会有什么区别呢?我是个女人,男人根本不在乎我几岁,他们不在乎任何事情。”
  他感觉一股强烈的怜悯。“你以前碰过这种事吗?”
  “不是发生在我身上。”她的语气突然有所保留。他几乎看得到她的退缩,知道她不想讨论那椎心的痛苦。
  “也不会发生在现在,”他严肃地说道。“我不强暴小孩。”
  但是,她并非小孩;她的五官细致而美丽,清澄的蓝眸中带着超越她年龄的世故,紧紧抿住的唇是为了制止颤抖。在肯日边界的许多城镇,他已经见到太多这种早熟的脸孔,也因此而感到愤怒。“你的爸妈在哪里?”
  她没有立刻回答。“都死了。”她的声音轻柔。
  “怎么死的?”
  “爸爸在两年前去世。”
  “妈妈呢?”
  她摇摇头。“我......不要告诉你。”
  “你妈妈怎么死的?”他重复。
  “公爵。”
  他忆起她先前的控诉。“纳布夫公爵吗?”
  她点点头。
  他并不惊讶。纳布夫公爵在一年前公然出兵攻打他的哥哥约瑟国王,企图篡位,在他终于被迫承认失败时,两方的军队都已受到大挫,百姓更是生灵涂炭,国王的军队已经把纳布夫逼回他自己的领地,但是,野心勃勃的纳布夫在休养生息之后必然会再重建武力,而约瑟国王目前也没有完全击溃他的实力。在撤退的时候,纳布夫纵容他的属下四处奸淫掳掠,从肯日到塔拉坎的途中,乔登已经见过太多被屠杀与焚毁的城镇。“是公爵的某支军队杀死你母亲吗?”
  她摇摇头。“是公爵本人,”她低语,凝视着正前方,仿佛再次见到她母亲被杀的那一幕。“是他,就是他!”
  “公爵本人?”这是很不寻常的。纳布夫公爵是个冷血的杂种,但是,他通常控制得了他的愤怒,很血染双手。“你确定是他?”
  “他来到我们的小茅屋,他......我确定!”她颤抖了一下。“妈妈告诉我他是谁.........她以前见过他。他伤害........她,然后杀死她。”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问题?”
  “我听到了,”她迟疑地说道。“如果你不想伤害我,我现在可以离开吗?”
  老天爷,他感觉自己和纳布夫一样可恶。这个女孩无助而痛苦。他应该叫桂格进来,要他派他的某个手下带这个女孩去投奔她的亲戚,但他知道他必须发掘更多秘密。这不是巧合,她特别来看‘天堂之窗’,而且她的母亲显然在临死之前受到酷刑的折磨。纳布夫这么做一定有某种理由。“不行,你不能走。”他再次朝她递出他的斗篷。“你先穿上这件斗篷。”他故意保持强硬的语气,同时又坐下身子,以便减弱威胁的力量。“坐下吧!”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她颤抖地说道。“不论你如何逼问我。”
  那段痛楚的回忆或许是她最大要害,他发现他无法利用它攻击她。“别走,”他疲惫地说道。
  她犹豫一下,用眼眸搜寻他的脸孔,然后,她接下那件斗篷,但没有坐下。“你为什么要我留下来?”
  “我不确定为什么。”他或许只是在浪费时间,他已经竭尽所能。现在,他知道‘天堂之窗’已被摧毁,他已经无法达成他的任务。即使这个小女孩知道某个不愿意透露的秘密,‘天堂之窗’仍然无法复原,该死!但他就是无法放弃,他必须确定纳布夫并未发现任何他尚未发现的秘密。“我们俩在同一个时候来到同一个地方,似乎是件奇怪的事。你相信命运吗?”
  “不相信。”
  “我相信。我母亲有鞑靼血统,她必然在孕育我时注入某种相信命运的信仰。”他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窗户。“这座城镇已经被摧毁与遗弃,你无法确定公爵的军队不会返回,但是,你却选择这个时机前来。为什么?”
  “你又是为什么?”她反问。
  “我希望得到‘天堂之窗’。我听说它很壮丽,我希望带它返回我的家中。”
  “你想偷走它。”
  “你不懂。”
  “你想偷走它。”她重复,语气毫不妥协。
  “好吧,随你怎么说。我想偷走它。”他迎接她的视线。“现在,你为什么来这里?”
  那对清澄的蓝眸转开。“我必须看看它是否还在。”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
  “你最好明智地回答我。”
  她的视线转回他脸上。“噢,我听说它很壮丽,我希望带它返回我的家中。”她嘲弄地重复他先前的话。
  这个女孩很与胆识;她仍然害怕,但拒绝屈服。他谨慎地隐藏住他的钦佩之情。“我应该去花园找你弟弟吗?我相信他会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
  “不要去烦他。”
  “那就告诉我真相。”
  “因为它是我的!”她冲口而出。
  老天爷!他隐藏住窜遍他全身的兴奋。“教宗不会同意的;教堂里的一切都属于上帝和他。”
  “它是我的,”她激动地说道。“我外祖母去年去世时把它交给我。”
  他谨慎地保持平静的神情。“她真大方。她凭什么给你这种大礼呢?”
  “那是她的作品。她说教堂没有付钱给我们,所以它仍然是我们的。”
  “她恐怕是在骗你。‘天堂之窗’是潘安唐的作品,他是一个伟大的工匠。”
  她摇摇头。“他是我的外祖父,但制作者不是他,是我的外祖母。”
  他扬起眉毛。“一个女人?”女人不可能拥有这种才华和技巧来创作‘天堂之窗’。
  “这即使她必须让他冒名顶替的原因。他们不肯接受女人的作品,但是,做活儿的一向是我们这些女人。”
  “一向是?”
  她点点头。“500多年来,我们家族的女性一直在创作玻璃,从离开摇篮之后就开始接受训练。我妈和我拥有特殊的禀赋,我长大后,将会成为象我外祖母那样了不起的艺匠。”
  希望的火花在他心中燃起。“你对‘天堂之窗’到底有多熟稔呢?”
  他故意保持轻松的语气,她仍立刻变得僵硬。他连忙撤退并改变话题。“在你们创作这些璀璨耀眼的玻璃时,你们家的男人都在做什么呢?”
  她的紧张略微消失。“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他们一向被照顾得很好。”
  “女人工作负担家计并照顾家中的男人吗?”
  她皱起眉头。“对,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总是---你为什么那样看我?”
  “如果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寻常的情况,请原谅我的无知。”
  她不安地移动。“我得走了,亚力正在等候。”
  “你要去哪里呢?你的家必然象塔拉坎的其他屋子一样被夷为废墟。”
  “我们不住在这里。我们的小屋位于沙达镇郊。”
  沙达距离这里有70多英里。“你们怎么来这里?”
  “我们徒步。”
  这是一段崎岖而危险的路程,连骑马的男人都会有点受不了,而这个孩子却驱策自己步行来到这座教堂。“你们在沙达有亲戚吗?”
  “我们没有任何亲戚。”她郑重地回答。
  他意识到这是命运之神的安排,让一切都组合在一起。他甚至不必去寻找潘安唐,‘决帝令’就自动来到他的面前。“那么,我会带你们一起走。”
  她震惊地瞪着他。
  “跟我走吧,”他重复。“你显然是上帝赐给我的一项礼物,而我从来不拒绝上帝的任何恩宠。”
  她开始后退,好象认为他发疯了。不错,他确实有一点发疯的感觉;沮丧与愤怒突然转变为希望,可能有一点令人措手不及。
  “在没有人协助的情况下,你如何能够照顾亚力呢?他需要食物及暖和的衣服。我可以给你这些。”
  她犹豫一下。“你.....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或许我希望做个仁慈的基督徒,尽职地协助两个孤儿。”他嘲讽地说道。
  那对清澄的蓝眸搜寻他的神情。“但是,我觉得你并非是一个仁慈的男人。”
  “你真是聪明,竟然能够辨认这个事实,但你并未完全说对。在某些便利的时候,我可以非常仁慈与慷慨。现在正是这种时。你和你的亚力不是很幸运吗?”
  她摇摇头,牢牢凝视着他的眼眸。
  他看得出她迫切地想相信他。他唯一必须做的就是说她想听的话,然而为了某个奇怪的原因,他就是不愿意欺骗这个大眼睛的小女孩。“你的看法相当正确,我从来不知道如何追随基督徒的职责,我一向认为那是极度乏味的人生。”他继续说道。“我确实是基于一个理由才想帮助你们,不过我不打算现在透露。如果你要跟我走,就必须完全遵照我的条件。你必须同意毫无疑问地服从我的命令,我则保证用食物与庇护所来回报你们。如果你选择不跟我走,那么你可以待在这些废墟里,并且让你弟弟饿死。”
  他转身准备走开。这是一项赌博;他根本不打算把她留在这里,但是,如果由她自己作决定,会比较好办。
  “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你要跟我走吗?”
  “对。”她匆匆走到他面前。“我会跟你走。”他很快补充:“但是,我只是要拿食物和毛毯给亚力。”
  “随你便。不过,你最好赶快做好决定,我打算在天亮时离开这座城镇。”
  “太快了!”她恐慌地说道。
  “天亮时。”他重复。“那个小男孩叫你什么?安娜?”
  “邵安娜。”
  “这不是蒙特维亚的姓。”他为她打开厚重的门。
  “我父亲是英国人。”她斜瞥他一眼。“跟你一样。”
  他忆起他在见到那扇破窗时的咒骂。“你母亲呢?”
  她转开视线。“蒙特维亚人。”她很快问道:“英国人为什么来紧密贪污眼呢?”
  “因为他想来。”他嘲弄地说道。“你没有问过我的姓名,你对我这么不感兴趣,真叫人有点伤心。”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她不耐烦地问道。
  他鞠个大躬。“崔乔登,你忠心的仆人。”
  在他们走下石阶时,一股寒风袭向他们,她皱起眉头。“越来越冷了。我需要为亚力拿条毛毯,我不能让他在花园里---”
  “啊,乔登,你进去那么久,我以为你在向上帝祈祷。”一个声音宏亮地响起。
  看到那个走向他们的巨人时,安娜倏地停住脚步。她本来觉得崔乔登很高,但这个男人比他更高、更魁梧,差不多有7英尺高。
  那个巨人仰头大笑。“我早该知道,即使在这种废墟,你都会找到取悦你的女人。”他走近时,月光照亮一张凶悍的脸孔。他一定快40岁了,他的脸孔明显地反应出那些在暴力中打转的岁月。他的鼻梁断过,夹杂着银丝的黑发凌乱地披散在高耸的颧骨上,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道疤痕,划过他的颊,一直延伸到嘴角。
  “放轻松,”乔登平静地说道。“是桂格,他不会伤害你的。”
  她怎么知道呢?她狂乱地猜想着,越过那个巨人,望向他身后那些跨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他们至少有15个人,看起来都象这个桂格这般凶悍,而且都佩戴着武器,穿着兽皮和长及膝盖的长筒皮靴。她为什么要跟随崔乔登出来呢?答案很简单,因为亚力生病了,亚力需要食物和庇护所。她必须冒任何危险来看看这个男人是否真的能够提供这些给亚力。
  “待在原处不要过来,桂格。”那个巨人停下脚步时,乔登转向她。“没有人会伤害你,我向你保证。”
  他并没有强迫她跟随他,是她自己作的选择,她不能在现在退缩。“要他给我一条毛毯。”
  一个无法辨认的神情闪过他的脸庞。“非常好。”他告诉桂格:“去为小姐拿条毛毯过来。”
  桂格点点头,走向一匹庞大的马,打开马鞍袋,取出一条羊毛毯,转回身子,快步爬上石阶,来到安娜面前。“拿去吧!”他把毯子丢给她,绽开一个甜蜜得令人吃惊的微笑。“我叫狄桂格,我知道我丑得象个怪物,但是我不吃小孩,我向你保证。”
  淡褐色的眼眸显现出温柔,她感觉一丝温暖爬过她的身体。“我......我叫邵安娜。”她迟疑地说道。
  “带这条毯子去给你弟弟吧!”乔登告诉她。“我们会在北郊扎营,可以提供你们俩热食和温暖的火焰。”他转身走下阶梯。“只要你决定信任我。”
  他是为‘天堂之窗’而来,她无法信任任何想要‘天堂之窗’的人。但他是英国人,英国人为什么要‘天堂之窗’?或许她可以信任他.......一点点。
  “等一下。”她伸手准备脱下那件斗篷。“你的斗篷。”
  “待会儿再还我。”他优雅地骑上马背,朝他的属下抬去手,然后朝北郊而去,再次留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真是一只饱受惊吓的小鸽子。”桂格哀伤地转头注视消失在门里的安娜。“这块土地上有这么多受伤的小孩,真是教我心痛到极点。”
  “那只小鸽子差点阉割了我,”乔登说道。“我向你保证,她绝对是只猎鹰,不是鸽子。”
  桂格的眼眸闪闪发亮。“那是因为她害怕。她弟弟在教堂里面吗?”
  “在花园里。”
  桂格皱起眉头。“我去找他们。他们或许太过害怕,不敢接近我们。”
  “不,让她主动来找我。”
  “可是我认为---”
  “‘天堂之窗’已经被砸碎,”乔登打断他的话。“毫无用途了。”
  桂格惊叫一声。“那么,我们必须去寻找创作那扇窗户的潘安堂了。”
  “不必。大家都以为那是他的作品,但你的‘小鸽子’却告诉我那是她外祖母的杰作。”他简单地重复安娜告诉他的那些细节。
  桂格吹声口哨。“可怜的小女孩,难怪你对她如此仁慈。”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并不仁慈。你难道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是她确实熟知‘天堂之窗’,而且从小接受制作玻璃的训练,有一天,或许会成为跟她外祖母一样杰出的艺匠。这是一个机会,也是我们唯一拥有的机会。”
  “我听清楚你的话了。”桂格的脸庞亮起。“你不应该因为仁慈而感到羞愧。我知道你喜欢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你是个恶魔,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不---”他停下来,耸耸肩膀。“那个女孩不会同意你的说法,她已经告诉我她知道我并不仁慈。”
  桂格转头瞥视。“我还是认为我应该回去找她,如果她逃走呢?”
  乔登在转角处勒住缰绳。“她不会逃走的,因为你必须回去监视她,派尼康看守通往花园的后门。如果她决定来找我,绝对不能让她发现你们俩的踪迹。”
  “如果她决定不来找你呢?”
  “那就带她来见我。”
  桂格露出困惑的神情。“她以为她自己是自由的,你没有告诉她真话。”
  “我并没有欺骗她。只要她做对选择,她就是自由之身,我们只是必须防止她飞向错误的方向。”他扯动缰绳,准备策马离开。“赶快去吧,我们待会儿营区再见。”
  桂格目送他离开。“尼康!”他朝一个男人做个手势。“赶快过来,有活儿要干。”
  营火熊熊燃烧,在黑暗只能感诱惑她一步步接近。
  “安娜?”亚力握紧她的手。“这样好吗?”
  她不知道,她突然恐慌地想着。她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安全。她已经在教堂里苦恼地思索好几个小时,崔乔登的手下看起来野蛮而凶悍,但是他.......
  他怎么样?
  强硬、冷酷而聪明。在他们相处的短暂时刻中,他已经展现出所有这些,还有坚定的决心和唐突的诚实。但是,诚实的人怎么能够这样面不改色地欺骗别人呢?她的每一个本能都告诉她他并未说实话。
  亚力咳嗽一声,偎近她。“我闻到食物的香味。我的肚子好饿,安娜。”
  乔登保证给亚力食物与安全,她却不曾给他任何保证。只要她觉得风险太大,随时可以逃走,但是,亚力却可以得到恢复健康的机会。“很快就会与食物了。”她深吸一口气,牵着亚力走向那团营火。第三章
  所有人都裹着羊皮毯蜷缩在营火四周,只有崔乔登还醒着,他坐在那里凝视着火焰。
  她走近时,他抬起视线。“我等你很久了。”他平静地说道,转向亚力。“你已经冻紫了,孩子,赶快靠过来烤烤火吧!”
  亚力仰头瞥视她,看她点头后,他一步步靠向火焰,在感觉到热度时,他叹息一声。“真好!”
  “是啊,这是一个寒彻心扉的夜晚。”乔登指向火焰上的锅子。“兔肉汤。拿钥匙和碗,自己动手吧!”
  “我帮他弄。”安娜走上前,在乔登摇头时停下脚步。“他不太舒服。”她激动地说道。
  “只要他站得住,就可以自己舀汤。”他站起身子,在他的铺盖旁铺上另一条羊皮垫褥,再次坐下。“你才是那个摇摇欲坠的人。坐下吧。”
  亚力已经急切地把热汤舀进碗里,她勉强地坐下,但是,火焰是如此温暖,她几乎发出满足的叹息。“我必须照顾亚力。”
  “在你自己吃饱之后吧!”
  “我来照顾他。”桂格大步走向营火,盛满一碗汤,在他们对面坐下。“过来吧,孩子,坐在我旁边,我们可以一起吃。我饿得象匹狼,你呢?”
  他看起来就象一匹饿狼,安娜知道亚力永远不会走向他。亚力严肃地凝视他,然后犹豫地说道:“你穿的衣服好奇怪。”
  在看到安娜震惊的神情时,桂格绽开笑容。“啊,你以为他会怕我吗?小孩比大人聪明多了;他们以来他们的本能,不依赖他们的眼睛。”他转回去面对亚力。“你的本能是正确的。奇怪的是我的衣服,不是我的灵魂。在我的家乡肯日,每个人都穿这种衣服。”
  “肯日!”她的视线飞向北方高耸的山岳。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来自肯日的人。虽然肯日是蒙特维亚的邻国,却被崇山峻岭包围着,而且从不欢迎任何访客,据说它的人民是凶悍而好战的一群。“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现在我正在常识请求这个男孩跟我一起吃东西。”桂格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讨厌一个人吃。”
  亚力轻轻一笑,绕过火堆,在桂格身边坐下。
  桂格满意地点个头。“至于我为什么来到你的国家......”他喝下一口汤,朝乔登点个头。“我必须照顾乔登,预防他在跟年轻女孩作战时受伤。你真的差点阉割他吗?我相信许多女人都---”
  “吃你的东西,”乔登打断他的话。“否则就回去站岗。”
  “你要我返回寒冷中吗?真残忍!”桂格叹口气,开始吃他的汤,但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尼康呢?”
  “还在站岗。”桂格用一条羊皮毯裹住亚力瘦弱的肩膀。“赶快吃把,否则怎么可能长得跟我一样高呢?”
  亚力怀疑地摇摇头。“即使我吃下全世界的汤,也不太可能会长得那么高。”但他还是低下头吃他的汤。
  乔登装满一碗汤,递给安娜。“满意吗?”
  她一点也不满意,她的心里充满忧虑和问题,但是,她点点头,开始饥饿地大吃。兔肉虽然很硬,汤却又热又稠。依稀之间意识到另一个男人过来盛汤又离开,她听得到桂格低沉的笑声,却无法辨认那些话。乔登一直看着她,但她不在乎。狂风呼啸,多少天以来,她首次感觉温暖,肚子里装满真正的食物。
  “还要吗?”乔登在她吃完之后问道。
  她摇摇头,放下碗。她已经吃太多了。填饱的胃带来满足与安全的假象。她越过营火望向压力,看到他已经躺在桂格身边睡找了。桂格朝她眨个眼睛,然后躺下,拉起毯子盖住亚力和他自己。
  “他不会有事的。”乔登说道。“躺下去睡觉吧,你已经快要昏迷了。”
  “我不累。”她挺直背脊。“我们必须交谈.....必须问---”
  “那些我一定不会回答的问题。”
  “我必须询问有关‘天堂之窗’的事情。”她迎接他的凝视。“这就是你希望我跟随你的原因,对不对?”
  他沉默片刻。“对。”
  “你认为我能够把它交给你。”
  “我希望你能。”
  “为什么?”
  “你对拿破仑有多少认知?”
  拿破仑。那位法国皇帝在她心目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尝试回忆父亲告诉过她的那些事情,据说,他是一个非常聪明应用的皇帝,而且野心勃勃,想并吞整个欧洲。两年前,在他来到蒙特维亚的边界时,大家都紧张地议论着,一直到他离开之后,威胁才终于解除。之后,纳布夫公爵公然造反,把蒙特维亚搞得天翻地覆,拿破仑就被淡忘了。“我知道他要权势,就象其他每一个人。”
  “他对权势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我必须阻止他。”
  “好让你自己能够取代他夺取一切吗?”
  他漠视她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尚未进入这个地区,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到永远。”他迎接她的凝视。“在他展开攻击时,‘决帝令’绝不能落入他手中。”他看到震惊撼动她的身躯。“你以为只有纳布夫知道‘天堂之窗’的价值吗?”  
  她曾经怀疑这个英国人知道,她也一直希望她错了。“‘天堂之窗’的价值是在于它璀璨、美---”
  “知识。”他轻声说道。“你只是一个必须保护弟弟的小女孩,不要让你自己卷入一场你甚至无法理解的战争。给我我想要的,我会确保你们俩的安全。”
  “好让你为所欲为地使用它。你或许跟这个拿破仑差不多,我为什么应该在你们之间作选择?”
  “因为不选择会给你带来危险。”
  “那么,我选择不相信你们之中的任何人,”她激动地说道。“我不想被人利用;不论是你,或者那个拿破仑,或是纳布夫公爵。我要走我自己的路、做我想做的事情。”
  他眯起眼睛凝视她的脸庞。“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决帝令’呢?”
  “按照我自己的心意使用它。”她怒目注视他。“你没有权利管我如何处置我自己的东西。”
  他审视她的神情。“如果我们能达成某种协议呢?我们暂时不提‘天堂之窗’。”
  “你不会得到它的,”她急切地说道。“我永远不会把它交给你。”
  他微微一笑。“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
  她凝视着他,突然了解到他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人。她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身形,那个微笑几乎令人无法抗拒,好象把他转变为一个极具魅力与说服力的人。
  他的笑容霎时消失,他转回头凝视着火焰。“你有没有想过纳布夫公爵可能正在搜寻你们?”
  那是她最近的噩梦之一。“我.........不认为他有看到我们,妈妈要我们躲在树林里。我确定他不知道我们在那里。”她用比较坚决的语气补充。
  “纳布夫不会因为你母亲的死就放弃,他会搜寻那栋屋子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消息,派人去盘问你的邻居。”
  “他没有时间。约瑟国王的军队已经占领沙达,而且悬赏纳布夫的首级。妈妈以为我们很安全,但是我们的小屋距离城镇有好几英里。”她颤抖了一下。“我听到他在离开是咆哮与咒骂,他非常愤怒。”
  “如果他肯冒那种危险,那么,你应该知道他一定会回去,或者派他的手下去四处盘问。你的邻居会告诉他有关你的事.......以及亚力。”他停顿片刻。“我利用你弟弟来获得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事物,你认为纳布夫会比我仁慈吗?”
  “不会,”她低语。没有人回比纳布夫公爵更残忍,他根本是个怪物。“噢,不!”
  “我向你保证,他的坚决足以跟他的邪恶媲美,纳布夫是那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男人。”
  “你认识他吗?”她问道。
  “认识。”他看到她本能的畏缩。“他的领地就在肯日的边界。他一直评估我们的军事力量,最后决定他哥哥的王国会比较容易夺取。”
  她惊恐地凝视着黑暗,为了满足他对权势的贪欲,纳布夫几乎摧毁蒙特维亚和它的人民。“邪恶.......”
  “那么,你必然同意必须让亚力远离蒙特维亚。”她的视线飞向他的脸庞,他点点头。“英格兰。”
  英格兰,那个遥远的异地。“你要带我们去英格兰?”她的父亲厌恶英格兰。
  “我怀疑纳布夫会想横越半个世界去寻找你们。亚力在那里会很安全。”
  他并不保证她的安全,她了解,因为他会威胁她的安全,他的谈成令她更加惶惑。
  “睡吧!”他再次绽开笑容。“我相信你在休息之后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他轻轻把她推倒在羊皮垫上,拉起毯子盖住她。“你必须为亚力着想。”
  睡觉?她几乎大笑。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他刚刚才告诉她他要带她前往一块陌生的土地?
  他在不远之处躺下,拉起他的毯子盖住自己。在一片静寂中,只听得到木头燃烧的声音。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再发抖了。”乔登突然厉声说道。
  她不知道她在发抖。她设法控制她肌肉,但就是无法停止颤抖。“我相信.....我很冷。”
  “我相信你在说谎。”他坐起身子。“我在教堂里尽力容忍,但就看着你假装自己跟桂格一样强壮实在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他突然来到她身边,用手臂环住她。
  她因恐慌而僵硬,并尝试推开他。
  “躺好,”他粗野命令,把她抱进他怀中。“我不会伤害你。”他温柔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今晚不会有任何事物来伤害你,你不必害怕。”
  “我真的害怕。”她咬住下唇,仍无法制止身体的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从那晚之后.......”
  他低喊一声,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拉进怀里。她再次挣扎,但他钉住她,凝视着她的眼眸。“看着我,该死!我会伤害你吗?”
  她绝望地凝视着他的绿眸,仿佛被催眠了。她真的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她摇摇头。
  他把她的脸按向他的肩窝,他身上带着皮革、麝香和火焰的气味。“放松,”他低语。“你已经筋疲力竭,又饱受惊吓,但现在没事了。放松,放开你自己。”
  温暖、安全、力量。她好象被包裹在充满力量的牢网中,任何坏东西都无法靠近她。她多么希望她能放松片刻,接受他的安抚......
  “对。”他的声音象阳光般沐浴她、温暖她。她一向相信声音有颜色,他的声音是最深的酒红色。“不要担心任何事物,让我照顾你。你只需要休息,让我抱着你。”
  她应该移动,她恍惚地想着。躺在这里太危险了,不是因为他或许会伤害他啊,而是因为她有一种最奇怪的感觉,好象她正融入他的体内。
  如果你变成敌人的一部分,就无法再反抗他了。
  她没有移动。在她恢复体力之后,她会继续作战。现在,她是安全的。今晚发生过这么多事情...........
  不!
  她突然翻身脱离他的怀抱,坐起身子,紧紧抓住她的毯子,她的胸膛急遽地起伏着。
  他变得僵硬,她以为他会拉她回去,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以内感手托住他的脸颊。“你坚持让自己受苦。”
  “我只是不能让自己放松。”她舔舔嘴唇。“我非常疲倦。我能躺下吗?”
  他绽开笑容,略微移向一恻。“这会是我的荣幸,我从来不拒绝一---”迎上她的视线时,他的笑容消失。“别那样看着我。我忘了,该死!在某些情况下,有些话是习惯性地说出口,根本没有经过思索。”
  他的笑容真的好性感,而且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些情况。他曾经跟多少过女人上过床呢?
  “片刻之前,你知道你是安全的。一切并未改变,”他平静地说道,移回他自己的铺位坐下。“你只是愚蠢地拒绝你需要的某样事物。”
  她躺下,拉起毯子裹住自己。“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事物。”
  “你需要慰藉,而我也乐意提供。”她转开头,但感觉到他的视线。“你会躺在那里,很快开始胡思乱想并担忧, 然后又开始发抖。”
  “那只是暂时的软弱。我告诉过你我有一点疲倦,现在没事了。”
  “鬼才相信。”
  她没有回答。
  “告诉我如何制作玻璃。”他看到她的身体绷紧。“与‘天堂之窗’无关,我们已经同意不提那个。”
  现在不提,然而问题迟早会来的。在他认为她能给他他想要的事物时,那个时机一定会来---
  “告诉我你工作的情形。”
  “我为什么应该告诉你?你根本不感兴趣。”
  “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当然喜欢。”
  “工作带给你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了解。工作只是她的一部分,一直在那里,无法与她分割。“好、坏,有时候会很生气。”
  “为什么?”
  “你不会了解的。”
  “这是事实,如果你不解释,我当然无法了解。”
  为什么不回答他?这是一个安全的话题。“有时候,你的脑海中有一个画面,但是,你的手却无法清晰地表达出来,不是颜色不对,就是太厚,感觉不到光。”
  “感觉不到光?”
  “在阳光透过时,玻璃才有生命。如果不是为了阳光,我们为什么要创造玻璃呢?”
  “你好象是太阳神的崇拜者。”
  她皱起眉头。“我不是异教徒。”
  “我不这么有把握。在创造出正确的作品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她应该如何形容呢?“好象..........体内的某种东西在飞扬、迸裂。”
  “真的吗?多么痛苦啊!”
  “一点也不痛苦。好象在发烧,但是.......很棒,接着,是一股美妙的祥和。”她无助地摇摇头。“我告诉过你你不会了解。”
  “正好相反,你形容的是一种我非常熟悉的状态。”他停顿一下,然后轻轻笑着。“不错,非常熟悉。”
  她困惑地皱起眉头。“你是艺术家或艺匠吗?”
  “我希望我能提升我的技巧到达艺术的境界。你的第一件作品是什么?”
  “花卉。”她闭上眼睛回想。“很小的一幅,非常简单,有黄色的水仙花。外祖母喜爱花朵。”
  “你外祖母亲自教你吗?”
  “外祖母和妈妈。”痛苦突然涌回。妈妈。
  “告诉我那些水仙花,”他很快说道。“它们感觉得到阳光吗?”
  光线流过鲜黄的花朵,在地板上留下图案。外祖母朝她绽开骄傲的笑容。“噢,感觉得到,”她低语。“它们真美。那天的一切都很美。”
  “水仙花有叶子吗?”
  “当然有,我才4岁,但我不会忘记叶子。浅绿色......不象黄色那么真实,但是也还不错......”她大个呵欠。“外祖母喜欢它们;她喜欢每一种花。我说过了,对不对?”
  “我不记得。”
  “第一年我为她做了一片有玫瑰花的玻璃。粉红色的玫瑰花......在阳光照射下,花瓣的边缘好象镶着一层金边。那完全是意外,但外祖母假装那是我故意设计的。接下来的那年,我送她另一片没有瑕疵的,但是,我认为她比较喜欢第一片。”
  粉红色的玫瑰花,缀着金边,水仙花和充满爱的回忆,它们编织成一片多采多姿的镶嵌玻璃,挂在远远的地方。“我相信她确实是。”
  她睁开沉重的眼睑,看见他正在注视她,他的神情如谜,淡绿色的眼眸仿佛水仙花的叶子。
  “再告诉我那些玫瑰花。”他说道。
  她已经告诉他太多了,她了解。她曾经推开他,他却用另一种方式返回,制造出更亲昵的感觉。他赢了,不,赢的人是她。他唤回美丽的记忆,取代痛苦。不论他的动机威吓,他确实已经疗治并协助她。
  “不要!”她转身恻躺,避开他的视线。“玫瑰花是我的。”她闭上眼睛。她要返回那段充满笑声与阳光的时光,再次聆听妈妈与外祖母的教诲...........
                            第四章
  “醒醒,安娜,”亚力摇晃她。“我们必须快一点,我们要去英格兰了!你知道,爸爸出生的地方!”
  她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他兴奋的脸庞。
  “搭船,一艘大船。乔登说我会看到海鸥跟海豚---”
  “嘘。”她挣扎地坐起身子,拨开额上的发丝。“先让我清醒一下,然后---”她停下来,看见乔登就站在亚力身后不远的地方。
  “亚力说得对。”他的手落在小男孩的肩膀上。“我们快要出发了。”他朝不远处的水塘点个头。“去清洗一下,然后回来吃点面包和乳酪。我们要到晚上才会停下来休息。”他转身走向桂格。
   他一副已作好决定的样子,甚至已经告诉亚力他们要前往英格兰。她站起身子开始走向水塘。
  亚力跟随在她身后。“我们必须前往达美荷港,有船在那里等候。乔登说要一整天才会抵达那里。”
  他的双颊红润,整个人变得活泼起来,充满兴奋,期盼展开一段崭新的人生,使她必须更加审慎地决定。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呢?蒙特维亚是她唯一的家,她几乎无法忍受离开这里的念头。
  她可以留下来,毕竟她有一技之长,或许她可以在大城市里找到工作。
  她不可能找到工作,没有艺匠会接受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女人,妈妈和外祖母都奋力争取过。如果她没有办法靠她的技艺维生,那她和亚力要如何生存呢?蒙特维亚的财富已经被公爵搜刮一空。从沙达来到这里的途中,她看到的都是残败的建筑和为生活挣扎的人,到处都是小偷和妓女。她颤抖着,回想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她永远无法忍受那样的人生。
  她当然可以忍受---为了亚力。但那绝对是最后的选择,在她试过每一种方式之后。
  所以,她必须为自己和亚力寻找暂时的安全,跟随崔乔登前往英格兰。
  崔乔登要的是她的技术和‘决帝令’,不是她的身体。只要她跟随他前往英格兰,就不必成为妓女,亚力也可以逃过纳布夫公爵的魔掌。
  她瞥视还在跟桂格交谈的乔登。他是如此充满自信,相信她一定会屈服在他的意志下。愤怒突然涌起。她永远不会向他屈服,,她会从他身上取得她和亚力需要的所有东西,然后离开这个英国人,前往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转过身子,开始用冷水洗脸。
  “快点,安娜。”亚力催促。“桂格说我今天可以跟他同骑一匹马。你有没有看到他的马?他说那是肯日的马,那里的每一匹马都那么高大。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我觉得桂格是在逗你。”她擦拭脸庞,梳理头发。“你必须小心,不能相信这些人告诉你的任何话。”
  “非常好的忠告。”她抬起头,看到乔登站在附近。“桂格喜欢加油添醋,他说这样的人生比较有趣。”
  “但是,你总是实话实说。”她嘲讽地说道。
  “有可能的时候。我不赞同桂格的做法,我认为谎言只会使情况变得复杂,我比较喜欢简单。”他转向亚力。“桂格正在等候你。”
  亚力飞奔而去。
  “你跟我共骑,”乔登告诉她。“我们没有多余的马。我们必须赶时间,没有带驮行李的马匹。”
  “没关系,反正,亚力和我都不会骑马。”
  他扬起眉毛。“不会?在抵达英格兰之后,我们必须立刻修正这个缺点。”
  “我没有说过我们要跟你走。”
  “但你必须这么做。你勇气十足,不过勇气无法填饱肚子。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这是你的最佳选择。”
  “我会确定它是,”她说道。“我打算取走你愿意给我的一切,却不付出任何回报。”
  “我早已习惯这种态度,”他的语气带着疲惫与嘲讽。“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被欺骗过。设法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变成一种挑战了。”
  “这次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会放弃你的工作,不再增进你的技术吗?我不以为然。在昨晚之后,我对你比较有点了解。你热爱你的工作,你必须工作,这是一种狂热。”他绽开笑容。“我了解狂热。”
  “这并不表示我会在有能力之后创造出‘天堂之窗’。”
  “对,但这就是挑战的精髓所在。”他望向营区。“我相信,为了某些属于你自己的原因,你和我同样渴望做出那扇窗户。在我们抵达喀巴隆时,我会提供你所有的工具和材料,然后我们再看看你是否能够抗拒诱惑。”
  “喀巴隆?你的家?”
  他点点头。“去吃点东西吧!我去套马鞍。”
  喀巴隆。她目送他走开,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对他和这个地方都一无所知,而且已经在昨晚泄漏太多。这令她感觉恐惧不安。
  她必须想办法扭转这个劣势。
  他转头瞥视她。“要走吗?”
  在她抵达马队前时,亚力已经高高坐在马背上,桂格的手臂环住他。
  “早安,”桂格说道,朝她递出一袋东西。“面包和乳酪,我为你留下的。跟这群家伙在一起时,你必须早早起床,才抢得到食物。”
  “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吧!你昨晚几乎没吃。”乔登跃上他的马背。“我们会等你。”
  她已经感觉无法忍受的无助,不会让他在这种小事上支使她。“我不饿。”她重复。
  令她失望的是,他并未争辩。“随你便。”他驱策他的马匹走上前。“但是,如果你在夜晚之前饿扁,也不要抱怨。”
  “我不会抱怨。”
  “对,你会沉默地受苦。”他俯下身子,把她抱上他的马匹,放在他前方的马鞍上。“就象所有的殉难者。”
  他的手臂圈住她,他的体热带来一大震撼。“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这么僵硬。”他在她耳边说道。“等我们抵达达美荷时,你会全身青紫。”
  “我告诉过你我不习惯骑马。”她也不习惯和男人这么靠近。她意识得到他的每一根肌肉、每一股气味,而且.....感到困扰。“我不太自在。”
  “我也是。”他喃喃说道。
  “或许......我应该跟亚力换个位置,”她很快说道。“桂格的马比较大。”
  “他的人也是。你必须满意目前的安排。”他冷笑一声。“我保证我们会在抵达达美荷时变得较为适应彼此。”他把她的背按向他。“闭上眼睛。”
  “为什么?”
  “你可以假装你是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我相信你会认为那比较可以忍受。”
  她闭上眼睛,立即发现情况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变得更糟;她再次产生那股不安的感觉,好象正在融进他的身体里。她睁开眼睛。“我宁可要真实,不要伪装。”
  “太可惜了,”他喃喃低语。“伪装可以提供许多更为迷人的风貌,你大概只能设法忍受我了。”
  咸而湿的威风袭向她的脸孔。
  “接着她,桂格。她或许全身僵硬,无法站立了。”
  她缓缓睁开眼睑,迎上一对绿色的眼眸和两片美好的唇。她希望他会绽开笑容........
  两只大手把她抱下马背。桂格的手,桂格朝她绽开笑容,不象乔登那么吝啬。“我们到了吗?”她低声问道。
  他点点头。“这是一段辛苦的行程,你应付得非常好。”
  白帆在黑暗中拍动......
  桂格大步走向一艘大船。
  “亚力呢?”
  “他应付得甚至比你还好和,早已经跑遍码头了。”
  “他会掉进海里!”她立刻惊醒,并在桂格的怀中挣扎。“放我下去。”
  “等我们到达你的船舱时,我自然会放你下去。乔登说得对,你需要时间来纡缓僵硬的身体。”他走向同望船只的踏板。“不必担心那个小男孩,有尼康看着他。”
  这样被抱着,令她感觉象孩童般无助。“我有能力自己走。”她转头瞥视,看到亚力爬上一个大箱子,尼康站在一旁。
  “尼康自己有小孩,不会让他发生任何事情。”
  “我还是要你放我下去,桂格。”
  桂格审视她的脸庞,然后放下她,但用一手稳住他啊。“感觉无助会令你不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多数的女人都喜欢被呵护。”
  “我不习惯被呵护。”她感觉好多了,但是也很庆幸有桂格的支撑,她的双腿麻木,背脊僵硬。“崔先生在哪里呢?”
  “乔登吗?”他朝码头上的一栋小建筑点个头。“他跟纽斯有话要谈,很快就会上来。他要趁午夜涨潮时起航离开这里。”
  “纽斯?”
  “魏纽斯,乔登的表哥。”他转过身子,看到一个走向他们的男人。“白船长,真高兴看到你含笑的脸庞。你以为我们不来了吗?”
  那个矮小的男人在他们面前停住,脸上根本没有笑容,反而皱着眉头。“你们已经拖得够久了。我一直坐在这里等候,连屁股都长---”
  “允许我向你介绍你的乘客,”桂格很快打断他的抱怨。“白约韩船长,这位是邵安娜小姐。”
  船长不悦地打量她褴褛的衣着。“我告诉过爵爷我的船不招待他的任何妓女。”
  桂格的笑容消失。“这是乔登的船,而且在听到你侮辱时,他一定会非常愤怒,邵小姐是他的.......他的........”他迟疑片刻,然后绽开得意的笑容。“他的被监护人。”
“他的监护人?”白船长怀疑地重复。
  桂格点点头。“她的父亲叫邵杰斯,是乔登的好朋友,几个星期之前在这里被杀。可怜的孩子!为了逃避死亡和羞辱,她必须忍受什么样的折磨与苦难。在我们听说杰斯的死讯时,便立刻不眠不休的搜寻,终于找到她和她的弟弟。”
  安娜震惊地瞪着他。
  桂格的眼中盈着泪光。“你知道我们在哪里找到他们吗?在一座教堂里,他们正在祈祷援助。我无法告诉你,当我找到这个可怜的女孩时,乔登有多么感动与痛心。”
  她回忆她和乔登初见面的那一幕,差点大笑。桂格斜瞥她一眼,但仍然保持哀戚的神情。“他应该怎么做呢?”他继续说道。“当然只能带他啊返回英格兰,让她接受教育,然后安排她嫁人,好让她忘掉这些悲剧。”
  “我完全不相信你的这篇鬼话,”船长无礼地说道。“我以前就听过你的故事,桂格。”他转向安娜。“你叫什么名字,女孩?”  
  “我叫邵安娜。”她迎接他的视线。“我的父亲确实已经去世,而且我不是妓女。”
  他审视她,缓缓点个头。“我相信你。”他转身走向踏板。“以后让这个女孩说故事吧,她比较有说服力。”
  桂格愤怒地注视他的背影。“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是我最好的故事之一。”他扶着她走过甲板。
  “你有必要欺骗他吗?”
  他耸耸肩。“我不能让他侮辱你。他的心胸跟他的身体一样狭窄,除此之外,他是一个好船长。我们需要他带领我们躲过拿破仑的海军。我认为欺骗他比砸碎他的脑袋要好。”
  她发现自己绽开笑容。“好多了。”
  “我应该增加对你的认识,下次才不会穿帮。你父亲到底叫什么名字?”
  “绝对不是杰斯,他叫伦斯。”
  “杰斯,伦斯,很象嘛!他的职业呢?”
  “他是诗人。”
  “乔登不喜欢文学。”他皱起眉头。“我们可以说他们是在牛津念书时认识彼此。”
  她困惑地摇摇头。“为什么必须这么麻烦?”
  “英格兰的情况跟这里不太一样,有许多象船长这样的人。你会觉得......不太愉快。”他绽开笑容。“所以,我们必须先确定不会有任何招惹蜚短流长的事情。”
  她感觉一股暖意,但还是摇摇头。“我不在乎这些英国人或者他们的想法。我打算工作;其他任何事物都与我毫不相干。”
  “那么,我们必须确定你能够自在而舒服地工作,不必担心外头的世界来骚扰你。”他严肃地说道。“但是,亚力会承受更多的压力。你不会希望他因为被人辱骂而抬不起头吧?你显然想为他争取最大的福祉。”
  “他是个无辜的小孩,”她抗议道。“他们可能用什么言辞辱骂他呢?”
  “如果他们瞧不起你,他就会被拖累。你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吧!”
  “当然不希望。”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些英国人了。“好吧,随你编故事吧!”
  他绽开笑容。“我保证会编一些最有趣的故事。你喜欢成为一位王妃的女儿吗?”
  “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不幸的是,乔登的地位使这成为不太可能的事情。喀巴隆总是有许多人来来往往。”
  乔登的地位。她突然忆起那个船长如何称呼他。爵爷。“他到底是什么地位?”她戒备地问道。
  “他没有告诉你吗?”他惊讶地问道。“乔登是喀巴隆公爵。”
  “对,他没有告诉我。”
  权势!崔乔登在他国内拥有的权势或许跟纳布夫公爵在蒙特维亚一样多。这个想法令她恐惧,也更担心此番英格兰之旅。“你们都没有称呼他爵爷。”
  “那是因为肯日的人根本不重视头衔。”
  “这位英国公爵来肯日干什么?”  
  他首次浮现犹豫的神情。“我不能告诉你。”
  “一定跟‘天堂之窗’有关。”  
  “不全然有关。”他回避地说道。“乔登经常来拜访我们。”
  “肯日为什么要---”
  他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嘴。“不要问我。我知道你感觉不安与恐惧,希望多了解一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有关肯日的事情,我没有这个权利。”
  他露出同情的神情,同时她也看得出他绝对不会透露任何秘密。“那么,就告诉我喀巴隆吧。”
  “啊,那是一个好地方,全英格兰最富庶的地区之一。”他再次开始向前走。“你会喜欢那里。”
  “富庶?”崔乔登显然拥有不计其数的法宝。
  “非常富庶。”他的脸孔亮起。“乔登的父亲在他12岁时就已经去世,留给他大笔的矿产和船运股份。”
  “他真是幸运。”她无力地说道。
  “富有但不是幸运。太多的钱驱使他过着淫逸浪荡的生活,使我们非常担心。”
  “你从小就认识他吗?”
  “不能算是。”他在一扇门前停下。“这是你的仓房,亚力就住在隔壁。你饿了吗?”
  她饿扁了,就象乔登的预言。“饿了。”
  “我会去厨房帮你跟亚力找点食物。”他扫视她的身躯。“你太瘦了.......”
  她绽开笑容。“你打算养肥我吗?”
  他轻轻一笑。“不,在带来食物之后,我打算上岸去买写衣服遮掩你的瘦骨嶙峋。乔登说你跟亚力必须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不能老是穿这身破烂。”
  “我不想冒犯爵爷。”她讽刺地说。
  “他只是想让你们舒服一些。”他为她打开舱门。
  “那不是他唯一想要的。”
  他的笑容消失。“对,这是事实,他要‘天堂之窗’,你能给他吗?”
  “我永远不会给他。”她激动地说道。
  他摇摇头。“不能与不会是截然不同的用语。你好象在说你有这个能力,我却一直希望你没有。”
  “我不说谎。”
  “如果你说谎,会让你自己比较安全。你知道,乔登是不达目的绝不会罢手的。”他耸耸肩膀,好象要甩开一个重担。“但是,我们现在不需要这些了。我们会享受现有的一切,明天再去忧虑。”
  “我打算完全不去担忧它。”她突然嫣然一笑。“但是,我感谢你的关怀,桂格。”
  “再多的警告也没有用。”他叹口气,转开身子。“我会要尼康带亚力来找你。”
  “尼康和其他人会跟我们前往英格兰吗?”
  “不,他们鬼祟纽斯返回肯日。”他展开笑容。“所以一只有乔登和我两个同伴了。这会不会让你感觉比较快乐?”他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反身大步走出舱门。
  她点亮小桌上的蜡烛,审视那个船舱。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小床、一个箱子一个洗脸台,但是一尘不染。她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肮脏的事物,她疲惫地想着,觉得自己好臭。并猜想她是否能够洗个澡。
  待会儿她会设法询问是否有可能为她送来浴缸和热水,在得知那么多恼人的消息之后,她需要找点事做,而清洗她自己似乎是第一要务。
第五章
  阳光在水面上闪亮,耀眼夺目,令安娜无法直视。
  “早安,我希望你睡得很好。”
  安娜转过身子,注视崔乔登走向她。他一身黑、白的衣着,与蓝色的海面形成强烈的对比。“够好了。”她停下来,然后故意补充道:“爵爷。”
  他微微一笑。“我觉得你还是叫我乔登吧!”
  “我不以为然,爵爷。”
  他审视她,“你显然比以前更不自在。”他把手肘搁在栏杆上。“为什么?”
  “我不喜欢公爵。”
  “很合理的原因。站在你的立场,我也会有相同的感觉,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象纳布夫公爵。”
  “你不是我,根本不可能了解我的感觉。”她激动地补充道:“而且我如何知道你跟他是否一样?你要的和他要的是相同的事物。”
  “那是什么呢?”
  “权势。你否认吗?”
  “对,我已经拥有超越我需要的权势。”他看到她的神情改变。“这正是你害怕的,对不对?你认为我会运用我的权势强迫你交出‘决帝令’。”
  “我不怕。”她迎接他嘲讽的眼眸。“你当然会使用你拥有的任何武器。妈妈告诉过我每一个人都会不择手段地夺取它。她说除非我---”
  “怎么样?”他在她突然停下时问道。
  “算了,这不重要。”
  他眯起眼睛审视她的脸庞。“我相信这或许是最重要的关键。”
  她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说得对,对不对?你会不择手段地夺取它。”
  他疲惫地点个头。“对,她说得对。”他改变话题。“亚力在哪里?”  
  “桂格带他去见船长。”
  “你们俩都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你看得出我是多么尽职的监护人吧?关怀纯真幼童的完美监护人。”
  “我告诉桂格这是一个荒谬的主意。你根本没有身为监护人的任何特质。”
  “我完全同意。但是桂格百分之百坚持,所以,我们似乎都必须屈服。”
  “为什么?”她突然感到好奇。“你为什么必须听桂格的话?他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朋友。”
  “他说他照顾你。”
  “有一阵子确实如此,不过,桂格总是在照顾每一个人,这是他的天性。”他望向海面,突然问道:“你会下棋吗?”
  她困惑地望着他。“会,我经常跟我父亲下棋。”
  “你的技术还可以吧?”
  “不,不是还可以,是非常好。”
  他大笑。“我向你致歉。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无法忍受跟个技术太差的人下棋。”
  “我的技术一点也不差;我总是击败我爸爸。”
  “让我们希望我的技术会比令尊高明吧!”
  “你希望我陪你下棋?”
  “我们必须在海上度过好几个星期,下棋可以协助我们打发无聊的时光。”
  “那就找桂格下棋吧!”
  “桂格拒绝学习下棋;他坐不住。”
  “我觉得你跟他差不多。”
  “差多了,我可以非常有耐心---只要奖品有足够的价值。”他柔声说道。“而且我认为你会是一个优秀的对手。你拥有一心一意求胜的特质,适合每一种比赛。”
  “我没有时间玩游戏,我必须照顾亚力。”
  “啊,对,你必须照顾你们家中的男人。我相信桂格会乐意接下照顾那个小孩的责任。”他转移视线望向她恩德脸庞。“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吸引人的主意吗?想想看,你会有机会在棋盘上羞辱我并寻找出我的每一个弱点。”
  她必须承认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主意。“也给你机会对我做相同的事。”
  “对,但我不认为你会害怕迎接这个挑战。”他绽开笑容。“而且这会防止你因为无聊而发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可以忍受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你愿意在一个小时内前来住仓房与我会合吗?”
  他说得对。她一向习惯从黎明工作到天黑,如果她只能天天望着湛蓝的海面,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可做,她一定会无法忍受这段旅程。
  “继续这样戒慎地防备我会使我们俩筋疲力竭,也会让你自己更不自在。”乔登说道,意识到她的动摇。“朝夕相处会带来相当程度的........接纳。”
  “容忍。”她纠正他。
  “如果你希望无礼。”
  “我希望如此。”她皱起眉头。“如果我去,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那么,我们如何熟悉彼此呢?”
  “我会问你问题。”
  “非常单向的安排。”
  “否则,我们就完全不要交谈。”
  “可是,我是个肤浅的家伙,无法忍受长时间的沉默。”
  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这是非常不象淑女的作风。我相信我从未听过任何女人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
  她不安地瞪着他。他的眼中闪耀着恶作剧的光芒。“你在........戏弄我。”
  “你真是聪明,竟然辨认得出咯爱,只是还无法回应。你难道从来不笑吗?”他抬起手。“算了,我会将这视为一项挑战。”
  “我最近没有碰过什么值得一笑的事情,爵爷。”
  一个无法辨识的神情闪过他脸庞。“我了解这点,但是,或许是重新展开笑颜的时候了。你似乎坚持要这样尊称我。是因为你认为我的出生背景使得我比你优越?”
  “你并不比我优越。尊敬应该借由作为去赢得,而非靠出生背景。你做过什么值得我尊敬的事情呢?你创造过美丽的玻璃吗,画过美妙的图画吗?”
  “最近没有。”他温和地回答。“既然我在你眼中的地位如此之低,尊称我‘爵爷’不是显得很荒谬吗?”
  这显然就是她迫切需要的平等地位。“乔登。”  
  “好多了。对了,你穿这件新衣相当迷人,安娜。”
  迷人?他又在戏弄她吗?她低头看着那件高腰的白袍。或许是,这件衣服太大,即使更加合身,她还是没有足以撑起衣服的身材。“你曾经看到它。桂格在达美荷只找得到这件现成的袍子。”
  “我不会看腻的。我一向喜欢白色。”
  “我父亲也喜欢白色。”她心不在焉地说道。
  “真的吗?那么,你一定会赞同我的品位了。”他转身大步走开。“不过,我还是不想被拿来跟你父亲作任何比较。身为监护人已经够糟了。”
  她沉思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虽然他的语气轻松,却隐含着不悦,她了解他和她一样讨厌桂格的谎言。她必须仔细地观察他,牢记他的任何弱点,才能掌握更多武器。
  她移动她的骑士,“你为什么去肯日?”
  乔登抬起头,绽开笑容。“因为我要去那里。”
  “你在蒙特维亚时也是这么说。”
  “原谅我老是说相同的话,说实话即使会有缺乏变化的缺点。桂格会告诉你比较多采多姿的谎言。”
  “那里是什么样子?”
  “肯日吗?”
  “我们正在交谈的就是那里啊!”她不耐烦地说道。
  “据我所知,我们并未交谈,是你在提出问题。”他移动他的皇后。“为什么突然对肯日这么感兴趣?”
  “蒙特维亚的每一个人都对肯日怀与强烈的好奇,”她研究着棋盘。“因为每个人都对它一无所知。”
  “肯日的居民非常欢迎这种情况。他们宁可闭关自守,远离外面的世界。”
  “如果他们都象桂格这样,这就不可能是事实。”
  “但是,没有人象桂格。他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坐在棋盘另一端面对她的男人也一样,她想着。过去两个星期以来,她一直在研究他,而且发现他极端复杂,几乎足以跟‘天堂之窗’的图案媲美。前一刻,他还谨慎而略带威胁,下一刻,却又变得极度迷人与风趣,仿佛完全不知道她的不信任。如水银般变化的天性既迷人,又令人感觉不安。虽然她认识的人并不多,但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找不到另一个崔乔登。
  “你真的很喜欢桂格,对不对?”
  “当然对。我爱他,”他简单地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他总是会得到其他人全心全意的爱。老天知道,我尝试跟他保持距离,但他就是不肯接受。”
  “你为什么呀哦跟他保持距离?”
  “因为你跟我非常相象。”他抬起头,迎接她的视线。“我们俩都不想付出太多,深怕会被夺走。”
  “我才不象你。”至少在失去一切之前,她并不是这样,她突然感觉强烈的痛楚。在经历那个恐怖的夜晚之前,她曾经和亚力一样自由与开放。
  “你要移动棋子吗,或者打算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我们抵达南维克?”
  “不要摧我。”她把视线转回棋盘上。“南维克在哪里?我以为我们要去伦敦。”
  “我说的上英格兰,不是伦敦。南维克是距离喀巴隆最近的港口,骑马只需要半天时间。”
  “骑马?”她谨慎地问道,她不想再体验那种与他共骑的亲昵时刻。
  根据他的眼神判断,她知道他完全了解她在想什么。如果这些共处的时光真的能够增进他们彼此的之间的了解,那么,乔登绝对处与优势。有时候,她感觉他仿佛意识得到她的每一个思绪。
  “我们会为你和亚力找两匹非常温驯的马匹,缓慢地骑回喀巴隆。”
  “必须非常缓慢。”她强调地说道。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可以非常有耐心。”他的眼眸闪闪发亮。“举个例子,过去十分钟以来,我一直坐在这里,等待你挣脱困境。”
  “我并未陷入绝境,”她低头瞪着棋盘。“总是有办法脱困的。”
  “那就找出办法吧。”
  这就是她一直想做的事,但是恐怕会徒劳无益。“桂格说肯日的君王被称为鹰王。”
  “这是事实。”他靠向椅背。“你为什么对肯日这么感性趣,对你未来的家却毫无兴趣?过去两个星期以来,你从未问过喀巴隆的情形。”
  “我很快就会发现喀巴隆的一切。”
  “肯日远在天边,喀巴隆却近在眼前,而且带着些许的威胁。”  
  这是事实,她不知道她竟是如此透明的一个人。她尝试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相信我会习惯那里。”
  “我也相信你会,”他平静地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会保护你和亚力。你认为我会把你们丢进地牢里吗?”
  “那里有地牢吗?”
  他撇撇嘴唇。“非常小的一座,而且几乎不曾使用过。”
  “地牢......这表示是一座城堡,对不对?”
  “显然是。”
  “我从来没有进过城堡。沙达的镇郊有一座,但是我.......”她迟疑地疏导。“我只知道我们的小茅屋,从来没有去过其他任何地方。”
  “城堡只是一栋拥有比较多房间的屋子。”
才“胡说八道,你不需要用假话安慰我。”她移动她的皇后。“我不熟悉你宏伟的城堡,并不表示---”
  “将军。”
  她犯了一个错误,他立刻抓住。她皱起眉头。“你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
  他轻轻一笑。“你早知道你一定会输。”
  “我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除非你修改游戏规则。”
  “这不是真的,我可以---”她想不出任何反败为胜的方法,终于勉强地绽开笑容。“我讨厌输。”
  “我已经注意到这点。”
  “我们的实力相当,我赢的次数跟---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你正在朝我露出笑容。除了桂格和亚力之外,我从未见过你对其他人绽开笑容。”他注视她的笑容立刻消失,懊恼地摇摇头。“啊,消失了,太可惜了!”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必须去寻找亚力。”
  “赶快逃走吧!”他也站起身子,礼貌地鞠个躬。“已经开始有软化的迹象。如果你留下来,或许会再次对我绽开笑容。”
  “不太可能。”她走向门口。“那显然是导因于输棋之后的震惊,而我不打算再输一次。”
  安娜抬起盯着棋盘的视线。“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她问乔登。
  “我怎样看着你?”
  她皱起眉头。“很怪异的方式。你因为我今天击败你而生气吗?”
  “我不喜欢输。”他回答。
  她伸手碰触她的脸颊。“我脸上有污渍吗?”
  他一直在寻找污渍,任何瑕疵,而且找到许多。她的五官端正,但并不典押,她的眼睛太大,她的唇形美好,答案鲜少朝他绽开笑容。
  而且,她只比小孩大一点点,该死!
  他不要对一个年轻女孩产生这种激情,她毫无阅历,认为应该透过一扇镶嵌玻璃来看人生。他不要跟一个在棋盘上击败他的女孩上床。
  他不会对一个小女孩产生肉欲或激情。
  他从来不跟小孩上床。
  “我们都有污渍。”他注视着她把玩着皇后的手。“你的手掌上那是什么?”
  “什么?噢,一道疤痕。你以前一定看过。”
  “没见过这个。”他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掌上有不少疤痕,他碰触最长的那一道。“这一定割得很深。”
  “我做的是玻璃,有时候必须付点代价。我的动作笨拙,让一片玻璃滑出桌面,我必须赶快抓住它,以免他啊摔破在地板上。”
  突如其来的愤怒淹没他。这是一个陈年旧疤,所以,这件事必然是在她非常小的时候发生。他们为什么不曾照顾她?“它很可能割断你的手掌。”
  “我做的是玻璃,”她重复道。“我从来不曾再那么笨拙。”
  他轻轻来回摩挲那道疤痕时,她的脉搏在他的手指下加快。
  她费力地吞咽一下。“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做。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痛楚吗?”
  “不算是。”
  他感觉痛楚,而且越来越不舒服。一贯小孩不会象她这样回应他。她是个女人,他的经验丰富,足以辨认这点。老天爷,他正在为自己寻找勾引她的借口。
  他丢开她的手,站起身子。“这里太热了。我们明天再继续下。”
  她震惊地望着他。“我一点都不热。”
  “我不只是热而已,我是全身发烫。我需要到甲板上散个步。”他大步走向门口。“我们晚餐时再见。”
  只要他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的需要就会消失。他只是太久不曾跟女人在一起。,而且,他一向是个需要强烈的男人。
  他也一向是个纵容自我的混球,只要他跟安娜在一起,就会本能地寻找勾引她的借口。他想着桂格对他的期许,知道如果他跟安娜上床,一定会让桂格感到失望。他以前从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但是,自从桂格驯服他之后,他一直竭尽全力博取他的赞许。他爱那个王八蛋,该死!他必须想个办法控制自己。
  他正在注视她。
  在整顿晚餐中,乔登跟桂格闲聊,和亚力说笑,但一直望着她,令她产生极度强烈的不安。
  安娜早已习惯他的凝视。两个多星期以来,在他们对奕的那些时光中,她相信,他已经牢记她的五官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象她记住他的。
  但是,今晚有点......不一样。
  终于用完餐点之后,乔登推开椅子站起来。“今晚是满月,而且万里无云。桂格,你何不带亚力去舰桥上看星星?”他转向亚力。“桂格熟知天上的每一颗星星,而且都有个故事。在我小时候,他常常带我去树林里编织他的故事,但是在大海上更加适合编织。”
  “噢,我们可以去吗,桂格?”亚力急切地问道。
  桂格凝视乔登片刻,然后点个头。“可以待一会儿。”他转向安娜。“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相信安娜已经很累了。我会送她返回她的船舱,”乔登说道。“我们有事情必须讨论。”
  安娜困惑地瞪着他。他在几个小时前才离开她。如果他有任何重要事情要跟她讨论,为什么不在那时候提起呢?
  乔登转向安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他几乎是重复在塔拉坎的教堂里说过的话。
  他必然又是看透她的心思,因为他绽开笑容,柔声说道:“到目前为止并不太糟,对不对?”
  她无法抗拒他的笑容。他正在蛊惑她,说服她同意他的说法。
  “对不对?”他再次问道。
  她缓缓点个头。
  “你们可以以后再讨论,”桂格说道。“不会---”在看到乔登的神情时,他倏地停止,耸耸肩,站起身子。“她是你的了。我会带亚力上去看星星。”
  “不必担心,我自由安排。”乔登喃喃说道,知道桂格在担心什么。
  “去穿上你的斗篷吧,亚力。”
  “我不冷。”亚力说道。
  桂格拿起亚力的斗篷披在亚力肩上,几乎象个慈祥的母亲。“晚上很冷。你不希望再咳嗽吧?”
  安娜摇摇头,注视着桂格带领亚力离开船舱。“他能够让亚力听他的任何话,真是神奇。”
  “他能够让任何人听他的任何话,”乔登说道。“而且不知道在何时闭上他的大嘴巴。”他抓起安娜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走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问道,他带领她离开船舱,走上甲板。南风轻轻吹拂她的脸庞,但是,乔登再也不温柔了。现在,他已经达到他的目的,突然变得遥不可及。蛊惑她的魅力已然消失,由压抑的暴力取而代之。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立刻变得僵硬。“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天堂之窗’的秘密。”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那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
  “在你小时侯,你都做些什么?”
  “什么?”她困惑地问道。
  “你做些什么事?除了那些宝贵的玻璃之外,你一定还做过其他的事情。”
  “我当然做过。”
  “那就告诉我吧!”
  “为什么?”
  “因为我要视你为一个小孩,该死!”
  他的回答毫无道理可言。“我了解你到底在想知道什么。”
  “所有小孩的游戏。你玩过什么游戏?”
  “做玻璃就是我的游戏之一。”
  “你不骑马。你出去散步吗?”
  “我们有时候会出去野餐,在山坡上散步。”
  “啊,终于出现童年的迹象了。我还以为你是从镶嵌里迸出来,一下子就长大成人。”
  他显然为了某件事在大发脾气,而她也已厌倦揣摩他的心意。“别说傻话了。”
  “你很少提起你父亲,只说过他在几年前去世。告诉我他的事情吧!”
  “爸爸吗?他非常英俊,有美丽的金发和端正的五官,而且他常笑。”她沉默片刻,回忆着。“他非常爱笑,总是笑声盈盈。”
  “他跟我认识的那些诗人显然不太一样。他们似乎总是沉湎在泪水与悲伤之中。”
  她摇摇头。“爸爸说人生本来就应该充满欢笑。”
  “而且不需要工作吗?”他讽刺地问道。
  “他有工作,”她抗议。“他写美丽的诗。他常常坐在花园里的树阴下,一写就是好几个小时。”
  “你的母亲出卖劳力赚取家中的三餐时。”
  “她不介意,他们俩都非常满意这种生活。”
  “我相信你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你自己的英俊诗人,一股脑地付出你的爱和关怀。”
  “如果他象爸爸一样,我会同妈妈一样快乐。”她气愤地说道。
  这个回答似乎无法改善他的心情。“除了坐在树下写诗外,你爸爸还做些什么事?”
  “他帮我上课,教我法文、英文和算术,甚至尝试教我写诗,但是,我从来写不出好诗。我没有那种天赋。”
  “那根本没有关系,因为你有做玻璃的天赋,可以在他老年时奉养他。”
  “你拒绝了解,”他说道。“我不想再谈爸爸了。”
  “我也不想,反正,一点用也没有。”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她愤慨地问道。
  他不理会她的问题,在沉默片刻之后,突然说道:“我相信我们从今以后必须取消对奕的活动。”
  “为什么?”
  “我已经厌倦我们的游戏了。”他绽开嘲弄的笑容。“桂格会告诉你我很容易感到厌倦。”
  她感觉一股奇异的痛楚,却拒绝承认那是伤心。他今天下午确实有点怪异,但她相信决不是因为厌倦他们的游戏。不过,她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心思呢?她根本看不透他。或许他一直觉得他们共处的时光非常无聊。她昂起下巴。“我确实不希望再继续下去,也越来越厌倦了。我很高兴多花费时间陪伴亚力。”
  他们已经抵达她的船舱,他打开门并用力推开,站在那里凝视着黑暗,他的姿势僵硬,几乎好象他在黑暗中看到某样古怪的东西。
  “乔登?”
  他转头注视她。在看到他的神情时,她倒抽一口气。
  她舔舔她的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可能有。”他的绿眸闪闪发亮。“但是不对劲的地方总是最有趣的地方,对不对?”
  “我听不懂你话中的涵义。”
  “我可以教你。这会是我的---”看到她本能地后退一步时,他倏地停下,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晚安。”
  她注视他大步离开。他的黑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的步伐带着野性的优雅。她曾经以为她已经开始了解他,但是,今晚,他的一切举止都令人困惑与担心。她应该感到愤怒,她却反而感觉伤心和些许的害怕。
  她不愿意向自己承认,但是,她真的好怕喀巴隆。她对古堡、公爵和她父亲憎恨的英格兰都一无所知。她的世界曾经狭小无比,而且充满爱,但现在,它似乎不断增涨并张开大口,仿佛一只准备吞噬她的怪兽。
  她宁可面对一百个喀巴隆,也不愿意面对今晚这个举止怪异的男人。她曾经以为已经武装好自己,她怎么会让他接近并伤害她呢?
第六章
安娜从远远的地方就看得到喀巴隆的四座塔,这座灰市的城堡比蒙特维亚的那一座要宏伟许多,看起来冰冷、雄伟而陌生。虽然阳光灿烂,安娜却不由自主地拉紧她的斗篷。
  “你有没有看到?”亚力在她面前拉住缰绳。“一座城堡,安娜!”
  她很快岩石住她的第一个反应。“我不可能没看到。城堡总是显眼而突出。”
  “我可以先骑过去吗?桂格要带我去看马厩。”
  她点点头。“但是小心一点,别让那匹小马跑太快。”
  “如果那匹小马的速度再慢一点,我们就必须移动喀巴隆来迁就它了,”乔登说道。“等亚力上过骑马的课程之后,我们必须为他找一匹更有活力的小马。”
  “我喜欢这匹。”亚力轻拍小马的颈项。“你觉得我应该帮它取什么名字呢?”
  “取名字是件大事,你何不慢慢想呢?”
  “我会的。”亚力掉转马头,骑回桂格身边。“快点,安娜。”
  “跟他们一起去吧!”安娜说道,但没有望着乔登。“我骑不快,你没有必要让我拖住你。”
  “我并不急着回家。我从来没有特别喜欢过这里。”他微微一笑。“何况,丢下你一个人也不是身为监护人应该有的行为。”
  “我们俩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或许我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无稽之谈,才能防止自己做出更加愚蠢的行为。”
  她甚至不曾试图去解开那个谜语,她只想远离他。接近那座城堡已经让她够紧张了,何况,自从今天早上下船之后,他一直保持沉默,令她感觉不安与焦躁。“去吧,”她重复。“你已经相当明白地表示过你厌倦我的陪伴。”自从那晚之后,她几乎难得见到他,只有在用餐时才会碰面。他殷勤有礼,与她保持遥远的距离,总是与桂格或船长为伴,连亚力都得到他不少注意。
  “真的吗?我相信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我只说过我厌倦我们的游戏。”他驱策他的马匹与她的并肩而行。“这项特定的游戏越来越令人感觉不舒服。”
  他显然是在讽刺她,她惊讶地发现她又伤心了。她的实现回到那座城堡上。“你为什么不喜欢它?它是你的家。”
  他耸耸肩。“家和其他任何地方没有两样。”
  她的想法跟他截然不同。她曾经热爱她与家人生活的那栋小茅屋。“你不喜欢你在这里度过的童年吗?”
  他扬起眉头。“你想找出我的秘密吗?”
  “你不应该有这种反应。你已经问过一堆有关我和亚力的问题。”
  “没错。”他沉默片刻。“我并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秘密。我的母亲在我两岁时就离开这个人世,然后我就被彻底宠坏,每一个仆人都全心全意地纵容我。”
  “你父亲呢?”
  “噢,他也纵容我,在他有时间的时候。不过,他决心成为全英格兰最伟大的酒鬼和浪子,所以很难抽得出时间给我。”他微微一笑。“他很可能会成功,只不过,他在我12岁时就摔下马背跌断了颈子。真可惜。”
  “你不爱他吗?”
  “我或许爱过他。为什么不爱呢?他是一个相当好的榜样。在他死后,我延续他的脚步,让自己沉湎于淫逸之中。如果不是在中途被引开,我或许会达成他未了的心愿。”
  “被什么引开呢?”
  “桂格闯进我的人生。”他在一条小溪前拉住缰绳,跳下马背。“你看得出我有多么坦诚吗?我正在降低我的所有警戒。”
  “为什么?”
  “为了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安全的人。”他停下来。“也为了鼓励你略微压低你自己的防备。”
  “我不打算这么做。”
  “这是有必要达到。”他严肃地说。“如果我们想文明地一起居住在这里。”
  一起居住。这句话听起来太过亲密。
  “我知道我曾经在船上激怒你。”他轻拍马匹的颈子。“我的行为不可原谅。”
  “我相信这相当符合你的本性。”
  “确实相当符合。”他绽开诱人的笑容。“原谅我,而且我保证会给予你非常慷慨的报酬。”
  这是他在那晚之后首次朝她绽开笑容。“我不要任何报酬。”
  “你当然要。每一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每一个都想从你身上获得某些东西?”
  他的笑容变得嘲讽。“我从诞生之后就富有无比。直到离开育婴室之前,我就已经了解大家期盼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她对那个小男深感同情,但随即屏除这分短暂的软化。那个小孩或许值得同情,但是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绝对不值得。“我应该寻找你能给我的好处吗?”
  “为什么不?对你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正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我可以让你的人生变得非常愉快。”
  “你要给我什么呢?”她好奇的问。
  一个无法辨识的神情闪过他的脸庞。“你喜欢的任何东西。钻石?女人通常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她喜欢的任何东西.........
  她的视线转回那些高塔上。
  “告诉我,”他说道。“在提出她们的要求时,女士通常不会这么害羞。”
   她相信一定有许多女人向他提出她们的要求。这个念头带来一股突兀而无法解释的怒火。“那是因为男人很少允许我们自己去追求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眯起眼睛凝视他的脸庞。“你比较喜欢那样吗?我不反对这种积极的做法。我会很乐意付出。”
  “你的意思是你会很乐意付出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权利吗?”
  他耸耸肩。“我很遗憾我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这不是我的世界。”她再次望向那些高塔。“我.......我.......不要去那里。”
  他变得僵硬。“你要去哪里呢?伦敦?”
  “伦敦?”她困惑地望着他。“我为什么要去那里?”
  “那里有商店、剧院、化装舞会.........也有女人想要和需要的所有漂亮东西。”
  “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那些东西。”
  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摇个头。“对,你或许是。我恐怕是在尝试把你植入我要你扮演的一个角色里。”
   她几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我想拥有自己的小茅屋;一个属于我和亚力的小地方。”
  他摇摇头。“我不能让你住在城堡外。”
  “你说过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任何事物。”
  “我说的是谎话,你应该不会惊讶,毕竟,你对我的个性已有定论。”
  “你提议给我钻石,”她急切地说道。“一间小茅屋的价值绝对低于钻石。”
  “住在城堡外会太危险。我希望纳布夫不会发现你们在这里,但是,他总是有可能发现的。”
  她的笑容苦涩。“你不能冒险让他夺走我。”
  “就象你不能让他夺走亚力。”
  “这是两码子事,我爱亚力,你却根本不爱我们。”
  “真的吗?那么,你一定要教导我。这不是绝对不可能达成的任务,桂格已经达成。”
  “我不想教导你做任何违反你本性的事情。”她紧紧抓住她的缰绳。“好吧,我会住进那个.....那个地方,但是,我必须拥有一间工作室和工具,而且拥有不受干扰的工作自由。”她凝视着他。“我相信你不会反对这个提议,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一点也不反对。”他平静地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
  “工作就是我想要的礼物;我需要工作。”
  “真的吗?”他审视她嫣红的脸颊和紧紧抿住的双唇。“我相信你是。那么,你当然可以拥有它。”
  “立刻拥有吗?”
  “有何不可?”他跃上马背。“我认为这会是一个绝佳的例子,让你充分了解,你只要开口,我就会满足你的每一个需要。”
  在她和乔登骑进大门之后,亚力立刻越过庭院跑向她。“那些马好漂亮,安娜。每一匹都美!桂格说乔登每年春天都会要邀请英格兰半数的马匹来这里比赛。”
  “去伦敦,”桂格纠正他。“喀巴隆恐怕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和马匹。”
  “我们会在这里参观比赛,”亚力说道。“你应该看看乔登从阿拉伯酉长那里买来的种马。”亚力的眼眸燃烧着兴奋。“赶快下来,我带你去看!”
  “不必急着现在去看,”桂格说道,把安娜抱下马鞍。“我相信你姐姐已经受够马匹的气味了。让她去她的房间休息吧!”
  “休息?”亚力困惑地瞪着他。“现在?她为什么要休息?”
  “或许你可以带亚力去看看我们的赛马场,桂格。”乔登托住安娜的手肘。“我带安娜进去认识仆人并送她前往她的房间。”
  他站在那里,看起来轻松而自在,因为他属于这座宏伟的城堡,拥有他的祖先为他创造出来的权势。
  她突然感觉快窒息了,她必须逃离他身边。“我相信桂格待会儿可以带我进去,我要去看马厩。”她甩开乔登的手,抓住亚力的小手。“带我去看吧,亚力。”
  “这位是简太太。”桂格朝那个矮胖的灰发妇人绽开笑容。“她会照料你的每一项需求,你好吗,珍妮?”
  “非常好,狄先生。”她也绽开笑容。“欢迎光临喀巴隆,小姐。我们都很难过听到你在贵国的悲剧。”
  “谢谢你。”安娜小声说道。
  “那个可怜的男孩呢?”
  她指的一定是亚力。“在......在马厩里。”
  “我们无法强迫他离开那些马匹。威廉会照顾他,待会儿再带他过来。”桂格说道。
  “爵爷指示我直接带你前往你的房间。你能跟随我吗?”她询问安娜,但没有等待安娜回答,径自穿过大厅,走向宽敞的石阶梯。
  安娜跟随那位管家爬上楼梯,谨慎地制止自己东张西望。她到这里才两个小时,已经有目不暇接的感觉了。喀巴隆简直是座小型王国;不但有雄伟的马匹,更有壮观的城堡和不计其数的男、女仆人。
  “我已经指派玛莉为你的贴身女仆。她很年轻,但非常勤快。”
  贴身女仆?她矿乱地瞥视桂格一眼,他绽开安抚的笑容。“或许我们该暂时让邵小姐照顾她自己。她不习惯陌生人的服侍。”
  “可是她必须---”简太太的视线迎上安娜的。“当然可以。在经历过这种惨剧之后,确实需要一些克服回忆的时间。”她继续走上楼梯。“这段时间中,你只需要扯个铃,就会有人过来服侍你。”
  现在,他们正穿过一条幽暗的长廊,两边墙上挂着各种尺寸的肖像,简太太逐一解说时,安娜的视线却被一幅肖像牢牢吸引住。“那是谁啊?”
  管家跟随安娜的视线望向那幅画。“噢,那是爵爷的母亲。是在她抵达喀巴隆一年之后绘制的。”
  安娜走近那幅画,搜寻着与乔登相象之处。即使光线幽暗,画中的女人仍然栩栩如生,她的黑发比乔登更加乌黑闪亮,梳向脸后,用两个翡翠夹子夹住。她的眼眸是相同的绿色,眼角微微扬起。鞑靼的血统,安娜记得,乔登说过他的母亲具有鞑靼的血统。她穿着绿色天鹅绒的礼服,蓬裙战线出她高挑健美的身材,但是,这件衣服就是不太对尽。这个女人应该穿某种不一样的衣服.........
  “她是外国人,和我们截然不同的外国人。”简太太保留地说道。然后,抱歉地望向桂格。“对不起,先生,我知道她是你的族人,但是,她和你完全不一样。她比较象爵爷较为年轻的时候。”
  “画这幅画她也才17岁而已。”桂格望着那幅肖像,露出浅浅的笑容。“你说得对,她确实和乔登一样狂野,也一样容易赢得别人的喜爱。”
  “有些人是这么认为。”这位管家显然不以为然。
  “她来自肯日吗?”安娜问道。
  简太太点点头。“我们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地方。她在巴黎念书时,认识爵爷的父亲,并跟随他返回英格兰。当时许多人都反对公爵娶这个地位低于他的女人。”
  “在肯日的每一个人也都有相同的想法,”桂格说道。“她是肯日的贵族,地位远远超过任何英国人。我向你保证,如果她不是私奔,她的家人绝对不会允许她嫁给姓崔的。”
  简太太露出震惊的神情。“不会允许她嫁给公爵大人?我无法相信这点,先生。”
  “她来这里的时候,你也在这里吗?”安娜问道。“你记得她?”
  “噢,当然记得,她是那种令人忘不了的女人。”简太太毫不迟疑的说道。“在她去世之前,她只在这里住了三年,但是却搞得鸡犬不宁。”
  “妮娜喜欢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行事,完全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桂格笑着说道。
  “真是鸡犬不宁,”简太太喃喃说道。“但是,在她去世时,爵爷的父亲却哀恸欲绝。”她走向长廊的另一端,推开一扇门。“这是蓝室。小男孩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对面。我希望这个房间会适合你?”
  那个房间大而幽暗,就象这座城堡的其他部分。所有家具都是上好的桃花心木,四柱大床垂挂着深蓝色的天鹅绒,四周的墙壁也是。巨大的书桌对着窄窄的窗户,只有一丝光芒透进室内。
  按时妮娜回忆她在家里的小房间,突然产生强烈的乡愁。她的房间充满阳光,还有她的外祖母为她制作的彩虹玻璃。外祖母说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一道彩虹,才会让他们记得人生的暴风雨并不持久。安娜每天早上醒来时,只要睁开眼睛,就会看到美丽的色彩和光线。
  这个房间会适合她吗?她感觉她的胸膛紧缩,几乎无法呼吸了。这个房间使她窒息。
  “安娜?”桂格柔声催促。
  她费力地吞咽一下。“相当适合。”她设法寻找它的优点。干净,这个房间一尘不染。“我猜想,我是否可以洗个澡,简太太?”
  “当然可以。”简太太的脸亮起。“我会吩咐他们立刻送浴缸上来。你确定你不要玛莉过来---”
  “珍妮,你何不下楼去等待威廉带那个男孩进来?”桂格很快打断她的话。
  简太太点个头,屈膝行礼之后离开那个房间。
  “我不喜欢这里。”安娜解开她的斗篷。
  “你会慢慢习惯这里的一切。安娜。”
  “我知道......我只是......”她伸手扒过她的头发。“这里好热,对不对?”
  “你的脸颊确实很红。”他走进那个房间,站到一旁,等待她进入。“我认为你会发现这个房间相当舒适。如果你需要其他的任何东西,只要告诉乔登一声。他希望你快乐地住在这里。”他朝庞大的衣橱点个头。“你或许会在那里找到一些衣服,在裁缝从伦敦抵达这里之前,你恐怕必须将就一下。”
  “裁缝?”她转身注视他。“我们难道不能在村里随便找个人帮我做几件简单的衣服吗?”
  “我告诉过你,乔登希望你快乐。根据他的谨严,漂亮的衣服会使女人更快乐。”
  “因为如果我快乐,就会更加努力地工作吗?”她打开那个衣橱,发现里面挂满各种颜色和质料的衣服。“这些衣服到底是谁的?”
  桂格耸耸肩。“我怀疑乔登会记得,乔登的女客人不太留意她们的东西,总是会在宴会过后留下一些东西。”
  安娜想象一下一些打扮时髦的淑女在城堡中轻移莲步,她们的娇躯柔软而芳香,她们的秀发闪亮而美丽,她们唯一的欲望是取悦喀巴隆公爵崔乔登。
  “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得离开你了,”桂格说道,转开身子。“我必须去找乔登。我会派仆人送浴缸和热水上来。”
  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之后,她立刻感觉一股恐慌。她不要独自待在这个地窖般的房间里。
  这是个愚蠢的想法。这里不是地牢,而且桂格说过她会慢慢习惯这里的一切。她脱下她的斗篷,把它挂进衣橱里。一股甜腻的香水味飘向她,令她突然产生强烈的反应。她很想换掉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衣服,却又不希望浑身洋溢着这种香味,仿佛某个已经被乔登遗忘的女人。她翻寻着,抓住一件简单的蓝色丝缎,挂在窗前,然后打开窗户,让风吹散那件衣服的香味。
  她为什么这样坐立不安呢?她必须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步调。
  工作。
  等回到她熟悉而热爱的世界之后,她就会恢复正常,摆脱这份焦躁与不安。对,工作是唯一的解答。
  洗过澡之后,她穿上那件蓝色丝缎,出去寻找乔登。迷了路之后,她经由两个仆人的协助,终于找到在书房里跟桂格交谈的他。她走进房间时,他们俩即终止他们的交谈。
  “迷人之至,”乔登喃喃说道,凝视着她。“我从未看过你穿白色以外的其他衣物。蓝色也相当适合你。”
  她嗤之以鼻,“我并不打算迷倒任何人。我挑选这件衣服,只是因为它没有一百个蝴蝶结。我不想成为无所事事的花蝴蝶。”
  “我好象听到一丝不悦?”乔登问道。
  “我的工作室,”她直接了当的说。“我想看看我的工作室。”
  “我是多么粗心大意啊!”乔登弹弹他的手指。“你已经在我家中至少待了半个下午。我却还没有给你最想要的事物。”他走向门口。“请允许我立刻弥补这个错误。”他转头向桂格说道:“我们晚餐时再见,桂格。”
  桂格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乔登斜瞥他一眼。“她的工作室相当安全,缺少某样做那件事的必要家具。”
  “我记得你有许多次都不必使用那项家具。”
  安娜不耐烦地望着他们。“我不在乎这件.........这件............家具。我会告诉你我需要什么。,我要看我的工作室。”
  “我怎么可能抗拒这份急切呢?”乔登大步走出书房。。“确定亚力已经安顿好,桂格。我会照顾安娜。”
  “我真的希望你会。”桂格在他们身后叫道。
  乔登走得非常快,安娜发现她必须小跑步才跟得上他。他穿过大厅,爬上楼梯。“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认为塔顶的房间或许会是最适合的地方。那里很安静,而且四面八方都有阳光。”他已经抵达二楼并打开一扇门,带领她爬上另一道弯弯曲曲的楼梯。“我相信你会非常满意?”
  “我必须亲眼看到。我也需要工具。”
  “我已经派仆人去购买,应该晚上就会回来。”
  她睁大眼睛。“你已经那么做了?”
  “你说过你需要工作。”他打开塔顶房间的门,走进去。“我希望你会满意。”
  光线!
  圆形的小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但并不重要。灿烂的阳光从六扇长窗泼洒进房间里,老天爷,这么耀眼的阳光.......
  安娜缓缓走向房间中央,闭上眼睛,抬起脸孔,让她的脸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自从抵达喀巴隆之后,就一直在她体内凝聚的冰冷开始融化、消失。她感觉晕眩而恍惚。“对。”她喃喃说道,想象着耀眼的色彩如何盈满整个房间。“太美了!”
  “美极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奇怪,她转过头,看到他凝视着她。
  “你看起来好象我刚刚给了你一串钻石。”他沙哑地说道。
  她摇摇头。“阳光是天底下最美的事物,”她轻声说。“而且是人力无法给予的。”
  “但是,我刚刚次把它送给你,不是吗?”他走向她,没有等她的回答。“从南维克骑回这里的途中,阳光一路都很灿烂,你却不象现在这样。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因为这些窗户。我可以赋予它们生命。”
  他眯起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庞。“就象它们已经赋予你生命。”
  她确实充满生命力,她感觉得到血液在她的血管中奔腾,她这一生中从未感觉如此充满活力。他距离她只有几英尺,耀眼的阳光包围住他,却夺不走他的光彩。她看得到他眼角的皱纹、他的唇和下颚的弧线。他的绿眸闪闪发亮,隐藏着某种感觉.......她着迷地仰视他,无法移开视线。她突然产生一股冲动,渴望伸手碰触他。
  他即将碰触她。
  她屏住呼吸。她好象无法移动,也无法移开盯着他脸庞的视线。她感觉一股刺痛窜向她的手掌、窜向她的脚心和她的乳峰。
  他往后退开。“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呢?”他沙哑地问道。
  他已经悬崖勒马。她费力地吞咽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能说话。“蜡烛。许许多多的蜡烛,一张牢固的长桌和几张大张的纸。”
  “我会要他们明天早上准备好。”
  她摇摇头。“今天就要。你说过工具就会送达,我可以在今晚开始工作。”
  他审视她的脸庞,然后绽开笑容。“今天就今天吧!”他走向门口。“我希望你不会反对晚餐之后再开始工作?”
  她不想跟他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她迫切地想着,她不认为她能忍受跟他置身同一个房间里。“我不饿。”
  “可是我相信亚力一定饿了,如果你在餐桌上,他会更自在,毕竟,这是他在喀巴隆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你千万不能让亚力失望。”
  一见他恢复往昔的冷嘲热讽,她感觉送了一口气。她比较能够应付这个乔登。“我会详加考虑。”
  他离开之后,房间似乎变得比较黯淡,仿佛太阳突然躲进云层后方。
  完全是她的想象。房间仍然象先前那般明亮。
  她注意到房间里有一股甜腻的香味,是她穿的这件衣服。她发誓,原先她离开房间时,那股香味已经不再弥漫,此刻它突然返回。
  还是她的想象力在作祟?因为在她接近乔登的那一刻,她曾经产生过那些女人或许有过的感觉,她好象变成一个软弱的女人,而且.........充满渴望。
  一阵战栗窜遍她全身,她闭上眼睛。
  不是渴望,她不可能渴望崔乔登。
  那完全是无稽的想象。
第七章
一支仆人大军在豪华的餐厅里走来走去,送上足够让安娜的家人吃一整年的食物。
  乔登坐在长桌之首,穿着优雅的灰与白,完全融入四周古老、富有而人豪华的环境中。
  他轻松地与桂格闲聊。
  他耐心地聆听亚力兴奋的描述。
  他彬彬有礼地对待安娜。
  每一次他瞥视她时,她都会想起塔顶房间里的那一刻,无法思考其他的任何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告退并逃走,送亚力上床,亲吻他、道过晚安,然后,飞奔向塔顶的房间,好象有人在后面追她。
  她用力关上沉重的木门。
  安全了。
  而且好冷。寒风在圆塔四周呼啸,经由敞开的窗户灌进房间里。
  没有关系,寒冷的空气正好可以冷却她滚烫的双颊,或许她是发烧了。胡说八道!她从来不生病的。
  她环顾那个放着各种工具的房间,点亮3只蜡烛,抽出一张大纸,坐在凳子上,很快开始素描。
  这个图案千万不能太美,不能让她舍不得留下.........
  塔顶的房间亮起。
  她在那里。
  兴奋窜向乔登的全身。除了第一个女人之外,他从未对其他女人有过这种感觉。
  “你没有去造访康夫人。”桂格在他身后说道。
  “对,我没去。”他转身离开书房的窗户。“我也不打算去。”他等待桂格的回答。
  桂格没有说任何话。
  “没有任何争辩吗?”
  “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你要安娜吗?占有她吧!她只是一个女人......恩,还不算是。但你会在乎这个吗?”
  乔登转回身子,再次望向塔顶。“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只比安娜大一岁。”
  “噢,你希望她怀孕吗?”
  “不,我不希望她怀孕,”他咬牙说道。“我只是---”
  “替你自己辩护。为什么?在你打算为所欲为的时候。在晚餐桌上,你全身射出电波,仿佛一匹在追求发情母马的种马,唯一的问题是这匹母马并未发情。”
  “鬼才相信她没有。”他倏地转向桂格,他的,绿眸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你错了,桂格,她已经准备好。”
  “因为她开始有女人的感觉吗?有任何必须摧残她的理由吗?”
  “我不会---”他低咒一声,转身走出书房。桂格的说法太荒谬,带那个女孩上床不会是摧残她。她既没有钱,又没有地位。除了接受他的照顾之外,她还能期盼过更好的生活吗?他可以给她她需要的任何事物。在说服她给他‘决帝令’之后,他会安排她成为他的情妇,买一栋房子送给她、给予她贵重的礼物和无数的眷顾,在每一方面都妥善地照顾她。她或许年轻,然而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能够得知女人是否要他。
  今天在塔顶时,她确实要他。
  敲门声响起之后,乔登随即推开房间。“我可以进来吗?”
  安娜变得僵硬。“不可以,我要独处,爵爷。”
  “乔登。”他关上房门。“别说傻话了,你不可能要时光按照你的心意倒转。”他缓缓走向她,凝视着放在桌上的大纸。“你在干什么?”
  “你不会了解的,爵爷。”
  “你以前也说过这句话。”
  她回想起他们共处的第一个夜晚,他曾经为她唤回她最需要的童年回忆。她很快屏除那个回忆,今晚,她不能再有相同的期盼。
  “我有相当的智慧。”他的笑容赋予他的五官无限魅力。“只要你清楚地解说,我或许能够听懂,安娜。”
  她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时总是显得特别奇怪,仿佛被阳光晒暖的玻璃。她放下她的笔。“我必须先设计图案,然后才能把它移到玻璃上。”
  “我看得出来,这一定是一片非常小的玻璃。”
  “这只是第一张草图,”她回答,犹豫一下后,又说道:“你说过我有工作的自由,你在这里问东问西时,我根本无法工作。”
  “我只问了一个问题。”他转身走向距离他最近的一扇窗户。“这里真冷,我来关上这些窗户。”
  “不要。”
  他转过身,质疑地瞥视她。
  “我喜欢冷,可以让我保持敏锐。”
  “你指的是保持清醒,”他注意到她眼睛下方的黑圈。“你已经度过漫长的一天,为什么不去睡觉呢?”
  “我不累,”她说道。“能不能请你离开?”
  他环顾那个房间。“这里缺乏舒适。我会要他们明天搬一张大椅子和坐垫上来。”
  “我不需要它们,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我在沙达的工作室比这里更简陋,我不会使用你提供的‘舒适’。”
  “但是我会。”他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然后,停下来瞥视窗外。“我不习惯这种斯巴达式的环境。你不能期盼我同时忍受寒冷与不舒适,我受不了。我告诉过你我已经被彻底宠坏,而且非常纵容自己。”
  她感觉她的胃部肌肉缩紧。“我并不期盼你忍受任何额事物,我只要你不要来烦我。”
  他转头瞥视她。“但是,我做不到啊!”他柔声说道。“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制作镶嵌玻璃非常感兴趣。既然你不愿意解说制作过程,我只能在一旁观看并学习。”
  她深吸一口气,转回去面对长桌。“跟你政变不会有任何用处,因为你已经太狂妄自大,除了你自己的需要外,根本不会注意到别人的。如果你能离开,或者保持沉默,我都会非常感激。”
  她拿起笔,感觉到他正凝视着她。老天爷,请让他离开。
  他没有离开。她听到他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但是,他并未走向门口。
  她漠视他,牢牢盯着纸张。
  “你的秀发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她开始在图案的上方角落绘一朵玫瑰蓓蕾。
  “但是不象今天下午时那么闪亮。你说你不是异教徒时,我不确定你说的是实话。因为当你站在阳光下时,看起来就象一个膜拜太阳神的埃及公主,置身在近乎恍惚的状态中。你非常适合阳光,安娜。”
  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低沉而温暖地袭向她。“我想碰触你,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吗?”
  她的手发抖。她稳住它,画完那朵蓓蕾。
  “因为我不要在你恍惚时碰触你。”他的笑声冷厉。“不,这是个谎言,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恍惚,但是,我要成为那个洒下魔咒的人,我要做那个太阳;我要温暖你,让你为我敞开你自己。”
  暖意在她全身游走,她无助地了解。
  “我们永远不应该因为些许差异就放弃梢纵即逝的良机。我应该接受你愿意付出的,事后再取得更多。在离开你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现在还在后悔。”
  她倏地抬起头。“我不想给你任何事物。”
  “真的吗?”他盘着腿坐在窗下的地板上,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她只看得到他闪闪发亮的绿眸。“仔细回想一下。”
  她不要回想今天下午在这里的那一幕。她一直想以往那一刻的困惑与软弱。“你在干扰我。”
  “那正是我的企图。”
  她再次尝试。“我不要你再来这里,我要在门上装个锁。”
  “我会每天都来。”他停顿一下。“而且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锁,永远不会有。”
  “我会不理你,”她急切地说道。“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会让你变得非常无聊。”
  “我不会无聊的,我喜欢看你,我保证不会打扰你,我会坐在这里想我自己的心事。”他绽开笑容。“我相信你不会介意偶尔与我分享几个想法?”
  “我当然介意。”她激动地说道。
  “多么不幸。不过,我真的认为你必须容忍我这些小小的需索,因为我是如此努力而体贴地控制住那些较大的需求。我从来不想要它,但是,它就在这里,我们俩都必须承认它的存在。”
  “我不会承认我感觉不到的事物。”
  “你会的...........但时机降临时。”
  她转回去面对长桌,继续作画,不理会他。他不在这里,工作是唯一重要的事情,他不在这里。
  但是,他就在那里;沉默、紧张、令人无法漠视。
  她无法忍受,她的实现变得模糊。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哭。”他厉声说道。“我不准你哭!”
  泪水滑落她的双颊。“是蜡烛的烟。”她用手背擦拭眼睛。“你没有权利管我。”她再次放下她的笔。“如果你不喜欢,就离开这里。”
  “我确实不喜欢。”他突然跪在她前方的地板上。“我不会离开,而且我不准你----”他把她拉下椅子,让她跪在他面前并摇晃她。“不要哭了!”
  但是,泪水不肯停止,反而流得更快。“你以为我想---”她哽咽地停下。“我讨厌这个地方!这里又大又黑,而且有太多人。”
  “噢,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猛地把她拉进他怀里,把她的头按向他的肩膀。
  “放开我。”
  “不要吵。”
  “我要离开这里。他们......他们向我行礼。”
  “一项可怕的罪行。我会命令他们立刻停止。”
  “你在取笑我。”
  他的声音沙哑。“相信我,我看不出这有任何好笑之处。”
  她发现自己紧紧偎着他,就象亚力在作噩梦之后那样偎着她。她尝试推开他,但是他的手臂环得更紧。“不要再反抗我,我不会伤害你。”
  “不,你会,你会伤害我,就象那些男人伤害我妈妈。”
  “不会象那个样子。你会喜欢它,我保证你会喜欢。”他轻抚她的秀发。
  “我不会喜欢。你让我感觉......奇怪与炽热 ......而且....”
  “嘘,我们现在最好不要讨论我带给你什么样的感觉。”他取出一条缀着蕾丝的手帕,轻拭她的颊。“而且绝对不能讨论我的感觉。”
  她颤抖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退出他的怀抱。“我不要做...你要的......那件事。”
  “好,你不必做。”他把手帕递给她。“擤擤鼻子。”
  她望着那条精致的手帕,摇摇头。
  “照我的话做。”他命令。“至少听我一次话。”
  她擤擤鼻子,立刻感觉好多了。
  他站起来,他她抱回她的椅中。“再工作一个小时就好了。”他转向门口。“明天睡晚一点。”
  他要走了,她震惊地了解。“我一向早起。”
  “明天睡晚一点。”他转头瞥视她。“否则,我会把你抱回你的床上。”
  “我不会让你---”她停下来,迎接他的视线。
  “不要再说了,”他柔声说道。“桂格说我必须谨慎行事,如果你不同样谨慎,我不确定是否可能再控制住我自己。”他打开房间。“我一向缺乏控制自己的能力。”
  她看得出他正努力地压抑他自己。他的肌肉紧绷而僵硬。“你.....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拜访一位熟识的女士。你要我告诉你我们会做什么事情吗?”
  她知道他会做什么,她几乎可以想象他躺在床上,他的眼神专注。“不要!”
  “反正我也不会那么做,这不是监护人应有的行为。”他关上房门。“晚安,安娜。”
“爵爷要见你,小姐。”简太太站在门口发抖着,塔顶的这个房间实在太通风了。“他要求你去庭院里。”
  安娜感觉她的肌肉绷紧。“告诉爵爷我现在很忙。”
  “他说立刻要见你,小姐。”简太太坚持。“他希望在离开之前跟你说声再见。”
  她倏地抬起头。“他要离开?他要去哪里?”
  “据我所知,是去伦敦。”她再次发抖,并拉紧她的披肩,“你应该关上那些窗户。你会冻死在这里。”
  “我喜欢寒冷,”她心不在焉地说道。他要走了。过去这个星期来,她一直躲避着乔登,现在她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她应该感觉松了一口气,而不是感觉这份奇异的空虚。“桂格要跟他一起走吗?”
  “我不知道。”简太太焦急地补充道:“你正在让爵爷等候。”
  安娜知道简太太不敢违背乔登的任何命令,也不愿意为难她。她放下笔,站起身子。“我们千万不能让他久等。”她嘲弄地说。
  乔登站在一辆轻便的马车边等候。“你的动作真慢。”他朝在马厩工作的男孩做个手势,要他拉住两匹拉车的马,然后挽住她的手臂。“陪我散个步。”
  她立刻变得紧张,他绽开讽刺的笑容。“不必害怕,我不打算当着这么多仆人的面在这里攻击你。”他拉着她走向庭园中央的喷泉。
  “我不害怕,我只是不喜欢人家碰我。”
  “年轻处女的美德之一,”他说道。“如果我不是你的监护人,或许会跟你争辩,我注意过一些迹象,足以证明你或许会非常喜欢男人的碰触。”她尝试甩开他的手时,他反而抓得更紧。“但既然我已经决定我目前必须做你的监护人,我当然不会说这种话。”
  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他绽开笑容。“你知道我真的会想念这个一点也不优雅的声音吗?伦敦的淑女会昏倒,而不---”
  “我才不管伦敦的淑女怎么做。根据桂格的说法,她们整天无所事事,只担心应该穿哪件衣服。”
  “噢,她们有时候会做一点稍微令人振奋的事情。”
  “象康夫人吗?”她不是有意说出这句话。
  他的笑容消失。“桂格显然是口无遮拦。”
  “他只提过她是你的老朋友。”她尝试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在那里待了两天。”
  “罗拉是一个寂寞的女人。她才结婚三年就守寡,非常喜欢有人去陪伴她。”
  “你不必向我解释。爸爸告诉过我英格兰有个惯例,有钱的绅士都有情妇。”
  他的唇抿紧。“令尊显然跟桂格一样口无遮拦。”他停顿一下。“罗拉不是我的情妇,我们只是互相取悦。我会在以后向你解释情妇的定义。”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她几乎无法呼吸。“我对你的情妇不感兴趣,也不---”
  “很好,因为我拒绝再跟你讨论下去。”他靠向喷泉的围栏。“年轻的处女不该---”
  “不要那么称呼我!”
  “我必须不断提醒自己。桂格会告诉你,有必要的时候,我饿记忆力会变得非常差。”他低头凝视着水池。“其实,在这个案例中,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女。事实上,在想象教导你体验所有的喜悦时,反而使我更加心痒难耐。”
  红晕染满她的脸孔。“简太太说你要跟我说再见。再见,爵爷。”
  “我还有几件事要跟你讨论。”他抬起视线,“我要你。”
  震惊撼动她全身。她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你只是要一个女人来满足你的肉欲。回去找康夫人吧!”
  “我向你保证我会,也会去找其他的许多女人。我并不希望对一个顽固的小女孩产生这种激情,她或许会在某一天变成我的敌人。我由衷希望这或许只是暂时性的疯狂。”他望进她的眼眸。“我正尝试向你坦诚一切,希望你会相信我现在所说的话。”他停顿一下。“我也......喜欢你......敬佩你。我相信,我们或许有可能成为朋友,在假以时日之后。”
  她震惊地凝视着他。
  “看在老天的分上,你以为你在船上时为什么没有躺上我的床?”他冲口问道。“你约束我,你在塔顶时也对我做相同的事。”
  “我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
  “你约束我,”他咬牙重复。“我不喜欢被缚住手脚。”他深吸一口气,露出嘲弄的神情。“但是,我已经接受它,而且必须设法改善目前的情况。”
  “如何改善?”
  “我们会变成朋友。”
   她怀疑地摇摇头。
  “我重复,我们会变成朋友。”
   他的语气是如此严肃,她忍不住绽开笑容。“否则,你就会砍掉我的头吗?”
  “这不是我心里想做的事。”他转过身子,大步走回那辆马车。“这就是我必须告诉你的所有话。我认为在我从伦敦返回之前,应该给你些时间去习惯。”
  她跟随在他身后。困惑地瞪着他僵直的背部。“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两个星期之后。”
  “你真仁慈,给我这么长的时间,”她讽刺地说。“你的耐心真的很惊人。”
  “我从来不认为我是有耐心的人。我宁可昨天就解决这些事情。”他跨上马车,抓住缰绳。“我相信我离开时你会有足够的事情供你打发时间,桂格会留下来照顾你们。”
  “照顾我们,或者监视我们?”
  “我不担心你们会逃走。现在逃走,对你们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你身无分文,而且你不会希望把亚力丢回在蒙特维亚时的相同困境。我向你保证,英格兰的穷人也是处境维艰。”
  他正在道出她心中的每一项恐惧。“我会视我的需要决定在这里停留的时间。”
  “那么,我们必须确定你会希望停留到完成我们双方的目标时。”
  “决帝令”。
  他迎接她的视线并点头。“你可以答应把它交给我,”他柔声说道。“我们可以并肩工作。这会让你轻松许多。”
  “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目标并不相同。”她转身爬上阶梯。“旅途顺利。”
  “你的保护人会在今天下午抵达。”他在她身后大声叫道。
  她转身注视他。“保护人?”
  “桂格建议我们雇佣一位年长的女士陪伴你,所以,我决定在我们之间摆上一道最具威胁力的障碍。”他扮个苦脸。“我发现没有人比得上桃乐表姐,所以,我已经派人去请她过来。”
  “我不需要任何保护人。看在老天的分上,喀巴隆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等桃乐表姐抵达时,你再考虑你自己的问题吧。”他扯动缰绳,催促马匹前进。“祝好运。”
  “桃乐表姐?”桂格在此时走向她。“怎么会扯到桃乐表姐呢?”
   她注视乔登驰出大门。“她要来这里做我的保护人。他已经派人去请她。她到底是谁啊?”
  “她叫马桃乐,住在道撤斯特,是乔登的远房亲戚。”笑容突然点亮他的脸庞。“这个安排很好。乔登一向认为她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女人。”
  “一点也不好。我不需要保护人。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话?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工作。”
  “没有人比你更需要一个保护人,而桃乐表姐绝对是最佳人选。”他轻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我认为你一定会喜欢她。她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一个非常博学的女人。他们称呼她是.........”他皱起眉头,搜寻着那个用语。“蓝袜子。”
  “我不在乎他们如何称呼她。在她抵达这里时,打发她回家。”
  他摇摇头。“如果你要那么做,让你自己告诉她。”他绽开笑容。“不过,记得让我在一旁观看。这应该会是非常有趣的一幕。”
第八章
  “她在哪里?”那个洪亮如钟的女人声音回荡在屋宇之间。“我要看看她。”
  “桃乐表姐,”桂格低声说,催促安娜领先走出书房。“我们赶快去打发她回家吧。”
  站在大厅上的女人一定快接近30岁了,她的身高超过6英尺,充满逼人的力量。她穿着时髦的紫色丝缎,跟白皙的肌肤、红棕色的头发非常相配。她的头发往后倌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戴着一顶缀着紫色花朵的小帽。她并不漂亮,棕色的眼眸闪亮着活力,而且她的背脊非常挺直,她的仪态庄严。她转过身面对走进大厅的桂格和安娜。“日安,桂格。”她的视线转向安娜。“就是这个女孩吗?”
  “我叫邵安娜,马女士。”
  “长得真标致,难怪乔登要冒险找我来。”她从头到脚打量安娜一番。“漂亮!她多大?”
  “16岁。”桂格回答。
  “她在他的屋檐待多久了?”
  “在喀巴隆有一个星期了。”
  “在那之前呢?”
  “我们从蒙特维亚带她回来。”
  马桃乐呻吟一声。“他期盼我扭转这种乾坤吗?这种情况注定会招来蜚短流长。”
  “他对你与超强的信心。”
  安娜已经厌倦聆听他们俩在她头上交谈。“我不需要保护人,谢谢你专程赶来,但是,我认为你必须返---”
  “闭嘴,小女孩。”桃乐轻咬她的下唇。“有可能,但必须运用我所有的智慧。”
  “我不会闭嘴,”安娜说道。已经受够这一切。她挺直身躯,然而在这个女巨人面前,还是显得微不足道。“而且我认为你很没有礼貌。我不需要你,我也不要你留下来,这是最终的结论。”她转过身子,很快爬上楼梯,听到桂格的轻笑声,也注意到那个女人震惊的视线。
  片刻之后,她用力甩上工作室的房门,匆匆走向那张长桌。祥和的感觉立刻淹没她,平息她的愤怒。这是她的世界,她在这里很安全,她不会让他们夺走她的世界。首先,是桂格为她安排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课程,现在,这个女巨人又视她如一粒微尘。
  “你知道,你确实需要我。”
  她变得僵硬,她的视线转向门口。马桃乐走进房里,关上房门。她环顾简陋的四周。“相当不错。”
  安娜无法置信地瞪着她。
  “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我当然是,”她说道。“但是,其他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舒适的地方。”
  “在你需要灵感时,根本不需要舒适。我在道撤斯特的家里有一个类似这样的房间,是我写稿的地方。”她绽开笑容。“不过,我必须承认,我比较娇宠自己,我总是生上一炉火。”
  她的笑容甜蜜得令人惊讶,为她严峻的五官抹上暖意。安娜忍不住也绽开回应的笑容。“我总是穿得很暖和。你写作吗?”
  “我写过几本书,探讨女人在我们的社会中多么缺乏自由,而且,获得不少好评。”
  “真了不起。”
  她环顾那间工作室。“你的成果并不丰硕。”
  “干扰太多,这也是我现在正在尝试逃避的。”
  那个女人漠视她明显的暗示。“你很擅于制作这种玻璃吗?”
  “我的技术非常好,而且会更好。”
  她的笑容扩大,露出整齐的牙齿。“至少你不会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话。女人应该有自信。如果她有话要说,就应该说出来。桂格说令尊也是作家吗?”
  “我父亲是个诗人。”
  “噢,那就对了。我很少看诗。”她走向长桌。“我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
  “他只在5年前出版过一首诗。‘秋日颂’是很美的一首诗。”
  她搜寻地望着她。“真的很美吗?”
  安娜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在说实话。“假的。他不是一个好诗人,但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
  “所以你骗他、赞美他、让他高兴。”桃乐的嘴角扬起。
  “我看不出这有任何不对之处,我们总是要让我们心爱的人感到高兴。”她不想为她甜蜜的父亲多作辩护。“你应该离开了,马女士。”
  “叫我桃乐。”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冒犯你了。你会发现这是我的习惯,我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不擅于委婉。”她再次环顾那个工作室。“我相信我们会相处得比我想象中融洽许多。你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我一直很害怕我必须在你昏倒时抓住你。”她扮个鬼脸。“我对这种无聊的事情非常没有耐心。”
  “你不必有耐心.......你可以返回道撤斯特。”安娜停顿片刻。“我这里不需要你。”
  “桂格认为你需要,如果没有很好的理由,乔登也永远不会邀请我来这里。”她眯起眼睛凝视着安娜的脸孔。“告诉我,他有没有试图勾引你?”
  红晕染满安娜的双颊。
  “你不需要回答了。这是最不寻常的情况;乔登一向决心躲避年轻女孩。”桃乐绽开嘲讽的笑容。“更不寻常的是,他竟然选择保护你逃避他自己的攻击。”她走向窗户,凝视着远方的山丘。“我或许可以说服社交界接受你,但是我必须---”
  “我不要任何人接受我,我只要不受干扰地工作。”
  “你弟弟怎么办呢?小孩可能残酷地遵从他们父母的榜样。你要村里的小孩朝他丢石头、用脏话污染他,说他姐姐是个妓女吗?”
  “不要!”
  “那么,你千万不能成为任何人眼中的妓女。”
  桂格也是用这个理由跟她争辩,因为这是她永远无法驳倒的一点。“我假设,只要有你的存在,就可以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可能,我们必须花费更多的工夫。不过,我的存在确实可以吓倒一些人。”
  但是,还有一些不容易被吓倒的人,安娜想着。
  “我的父亲是个爱嚼舌根的男人,所以我几乎知道每一个家族的丑闻和秘密。”
  “这会有什么用处呢?”
  桃乐惊讶地扬起眉毛。“这是我在你身上看到的第一丝天真,我几乎忘记你有多么年轻。这是一项武器,亲爱的。”她挺直她高大的身躯。“现在,我们必须谈好条件;我不打算同时对抗社交界和你。你愿意跟我充分合作吗?”
  如果她要保护亚力,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她认命地想着。喀巴隆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在合理的情况下。”她很快补充道。“而且不能干扰我的工作。”
  “一言为定,我们一定会成功。”她皱起眉头。“我们必须拟定一个计划。”
  “你指的是要说谎吧!你的语气好象桂格。”
  “其实,桂格做得相当好,不过我们必须做得更好。你是15岁,不是16岁。虽然只差一岁,但每个人都知道乔登讨厌年轻女孩,所以,或许会有一点帮助。我们会说你是书呆子型的年轻小姐,只对书本和你的嗜好感兴趣。”
  “制作玻璃不只是我的嗜好而已。”
  “现在是。社交界不会接受一个工匠。”
  “这更加证明我不应该尝试进入他们的阶级中。”
  “你弟弟。”桃乐提醒她。
  安娜的手握紧她的笔。“我不愿意花费任何不必要的时间来做这件无聊的事。”
  “别担心,我也不敢让你露面的时间持续太久,你会毁掉我辛苦建立的成果。”她皱起眉头。“现在,在乔登回来这里时,我们必须邀请客人来访,绝对不能让你跟他独处。”
  “我们根本不可能独处,这里有好几百个仆人,还有桂格,还有---”
  “这是不一样的。”她不耐烦地说道。“而且我必须告诉他,在公开场合,他必须装出长辈的样子。”她憎恶的摇摇头。“我一定是发疯了。我到底想做什么呢?他们或许会相信其他男人,但绝对不会相信钻石公爵。”
  “钻石公爵?”
  “这是乔登为他自己赢得的头衔。”她看到安娜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他在16岁时离开大学,成为宫廷中的宠儿,就如同他是喀巴隆的宠儿。在21岁之前,他不能动用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但是,他从另一房的亲戚那里继承一笔财富,而且可以立即使用。他就变成一个恶名昭彰的赌徒兼花花公子,沉湎在每一种想象得到的邪恶中。”
  乔登在介绍自己时也是这么说。“钻石怎么---”
“乔登继承的财产之一是一座在非洲的钻石矿。他常常带着一袋袋的钻石,准备送给他啊看中的任何女人。”
  安娜突然觉得好伤心。“他送钻石给她们?”
  桃乐首次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不太清楚。在提起钻石时,总是会引起哄堂的笑声。”她决定抛开这个话题。“总而言之,他在那几年之中是个彻彻底底的恶棍兼淫棍。”
  “直到桂格出现吗?”
  “噢,直到他出现后好几年,乔登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在拿破仑做出某件令他勃然大怒的事情时,他才决定完全改邪归正。”她抬起一手。“我不知道那个矮小的科西嘉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不过,我们必须庆幸乔登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所以难得有时间待在喀巴隆,对不对?”
  “非常庆幸。”
  “那么,就绽开一点笑容吧,小女孩。你真的太严肃了。我们应该只需要严肃地面对人生中重要的事情。老天知道,我们已经有足够的重担了。”她准备走向门口。“现在,我要去解开我的行李,并打发我的车夫返回道撤斯特。你的房间在哪里?”
  “蓝室。”
  “天啊,根本不适合你。那里很适合乔登的女人,她们根本不需要知道是白天或夜晚,但是你在那里根本无法呼吸,难怪你要时时刻刻待在这个塔上。我会设法改善。某一间比较亮、比较开阔的房间?”她看到安娜困惑的神情。说道:“如果你不喜欢那个房间,为什么不搬走呢?”
  “我以为所有的房间都是那个样子。亚力的房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介意吗?”
  “他甚至不曾注意到。那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和下下雨天时游戏的场所。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马厩里。”
  “我认为你已经注意到一切。”桃乐审视她的表情,平静地说:“听我说,安娜,对你而言,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而且令人害怕。桂格告诉我你是一个勇敢的女孩,但光有勇气是不够的。我认为,如果你把喀巴隆视为你的玻璃窗之一,可以按照你自己的需求去改变并重新安排,你就会变得比较跨你了。”
  “改变?”安娜震惊地重复。
  “你以为喀巴隆在过去600年之中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只要你不拆掉城墙,我怀疑乔登会有反对的意见。他或许还会感激你那么做。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地方。”她绽开笑容。“何况,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不在这里,你更可以为所欲为。”
  安娜突然感觉整个人变得好轻快。她在喀巴隆这么不快乐,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而是因为她缺乏控制它与改变它的力量。它曾经是一座监狱,现在桃乐却为她打开大门。“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确定他会允许我吗?”
  “乔登传话给我,要我让你事事顺心如意。他应该不会反对。”
  喀巴隆可以变成一片最大的镶嵌玻璃,在怀疑消失之后,喜悦逐渐增长。
  “我们还可以痛痛快快地花费乔登的银两,让我们使用,绝对比那些淫妇好得多。”桃乐打开门。
  “等一下!在他派人找你时,你为什么会来?”安娜好奇地问道。“你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行径。”
  “我喜欢那个流氓。喜欢跟赞同是两码子事。我们的年纪相同,童年时经常见面。虽然一见面就吵架,我还是很想念他。”她扮个鬼脸。“何况,道撤斯特的生活无聊得可怕,乔登四周的人生却从来不会乏味。”
  “这是所有的理由吗?”
  她犹豫一下,然后耸耸肩。“不是,我欠他一个人情,他曾经帮我一个大忙。”她改变话题。“你或许可以在这里再工作4小时,然后,就必须跟我去检视并挑选房间,趁天还没有全黑之前。”她坚决地拉上房门。
  自从来到喀巴隆之后,这是安娜首次对未来充满希望。从进入塔拉坎的教堂之后,她就一直行走在流沙之上,不确定应该如何踏出脚步,应该如何面对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危险与感觉。
  现在,地面再次变得坚固,她可以开始看到远放的小径。
  他来了!
  安娜看得到那两匹马正快速地冲向她,乔登充满技巧地控制住缰绳。老天爷,她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跌断脖子的速度在路上横冲直撞。如果她不制止他,他一定会呼啸而过,留给她一脸的灰尘。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跨出草丛,站在马路的正中央。
  那些马匹高高抬起前脚!
  乔登直立身子,设法控制住惊慌的马匹。
  安娜震惊地瞪着那一幕。
  乔登终于安抚住那些马匹,同时低声咒骂。“老太爷,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她变得僵硬。“我怎么知道它们会有如此愚蠢的反应?我的马匹从来不会这样。”
  “这些马匹的训练着重在速度,而不是温驯。”他怒视她。“你不能突然跳到它们面前,并期盼它们象耕马般温驯。”
  “或许你可以把它们训练得比较---”她停下来,朝他沉下脸。“好吧,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做。”
  “对,你确实不应该。”他怀疑地瞪着她。“但是,你通常不会这么快就承认错误。你到底做过什么坏事?”
  “我才没有。你好象觉得我跟亚力一样大。”
  “过去几天中,我确实把你想象得这么小。不过我怀疑,连亚力都不会如此愚蠢地跳到马匹前方。”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有话要告诉你。我要提出一项请求。”
  “你不能等到我抵达喀巴隆之后吗?”
  “桃乐在那里,她会......她非常顽固,一切都要照她的意思做,而且她的意见好多。她说你不会介意,但我必须确定。”
  “这项请求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而且我们最好不要让这些马匹静站着。”他伸出一手。“上来吧!”
  她介慎地瞥视那些马匹一眼,谨慎地越过它们身边。他拉她上去,让她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她的胃开始翻腾。“我认为我宁可下去,在你们旁边步行。”
  “胡说。”他抖动缰绳,马匹再次奔行。“你要提出什么请求?”
  “桃乐说你不会介意,”她匆匆说道。“如果我用镶嵌玻璃装饰城堡的窗户,或者某些墙壁。”
  “我为什么应该介意?如果你的作品很好,可以改善这个地方。”他突然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脸孔。“就只有这个吗?”
  “呃,还有。”她舔舐她的唇。“我猜想你是否会允许我在屋顶上挖个洞。”
  他眨眨眼睛。“请再说一次?那是不是会有一点太过分了?”
  “不是要掀掉整个屋顶,只是在跳舞厅所在的南厢房。”
  “我明白了,”他严肃地说道。“真是令人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讨厌喀巴隆,但你难道不认为这种破坏有一点点过头了?”
  他并未认真地考虑她的请求。“这只是短时间的破坏。我们不需要现在就挖那个洞,即使在洞挖好之后,我们也会尽快盖住它。”
  “用什么盖住它呢?”
  “一个圆形屋顶,”她急切地说道。“我一直梦想能够完成一座。一座缀满花朵、葡萄藤和鸟的美丽镶嵌玻璃圆顶。那不是很棒吗?”
  他冥想地凝视着她。“听起来非常壮观.......而且复杂。你确定你有能力完成这座圆顶吗?”
  她点点头。“这会是一个最大的挑战。我现在的技术已经非常好,越是复杂的工作,越能展现出我的实力。而且,你要我不断进步。这不正是我来这里的理由吗?”
  他没有回应她挑战的语气。“这种工程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
  “我不知道,很长的一段时间吧!”
  “我相信一定要很久。在这段时间里,我必须一直住在屋顶有个破洞的屋子里。”
  她的脸上浮现失望。“对。”她咬住下唇。“你说得对,这个要求确实过分了。”
  他沉默片刻。“多大的一个洞?”
  希望在她体内燃起。“不必罩满整个跳舞厅,只需要正中央的部分。”
  “真令人安慰。”
  她屏住呼吸。
  “噢,管他去死!”他露出不顾一切的笑容。“即使你铲平这个地方,我又会在乎什么呢?放手去做你的圆顶吧!”
  “真的?”
  “真的。”在看到她神采焕发的脸孔时,他摇摇头。“只要付出一点点,就可以让你高兴。”
  “这不是一点点。”她是如此兴奋,几乎无法静静坐着。“对一个工匠而言,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我的外祖母一辈子只做过两座圆顶。”
  “如果你不停止扭动,可能就无法活着完成这座。”他说道。“你正在影响这些马匹,使它们焦躁不安。”
  她不在乎;她是如此兴奋与快乐,连这些庞大的马匹都无法威胁她。“你似乎有能力控制它们。”
  “你想试试看吗?”
  她震惊地望着他。“我?”
  “一项崭新的体验。”他 用左臂环住她,把缰绳移到她手中,然后用他自己的手覆住她的小手。“握紧,但是不要拉。”
  感觉到从缰绳传过来的力量时,兴奋窜遍她的身躯。这些马匹是如此强壮有力,她却能够控制它们、引导它们!
  他轻轻一笑。“你喜欢。”
  “对,”她喘息地说道。“这.......真是美妙。放开你的手,让我自己来。”
  “这次还不行。”他放开环住她的手臂,接回将身。“下依次返回喀巴隆时,我会教你如何控制缰绳。”
  “你保证吗?”
  “我保证。”他绽开宠爱的笑容。“如果我占用你足够的时间,或许就可以延缓你在我的屋顶上我个大洞的计划,直到冬雪结束。”
  她或许不应该在现在告诉他,这项工程很可能会持续好几年才完成。“你又要出远门了吗?”
  “明天早上。”
  “为什么?”
  “我在海外有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或许在春天吧!”
  春天。他要到春天才会回来。她可以心无旁鹭地工作,不必再忍受内在的骚动。她应该感觉欣喜若狂,而不是这份奇异的空虚。
  喀巴隆的大门就在正前方,她惊讶地体验到一股强烈的失望。这段短暂的行程是如此愉快,她甚至不曾感觉到些许压力,乔登的态度是如此轻松,好象在娇宠一个小妹妹,不具丝毫挑逗性。
  她鼓起勇气,从眼角瞥视他。他的神情温和、平静,略带幽默,但是,显得太.......太假了,好象戴着面具。
  他确实戴着面具,她突然了解。除非他告诉她,否则,她永远不会真正地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现在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呢?”他问,装出惊惶的神情。“跳舞厅还可以忍受。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在马厩的屋顶上挖个洞。我的马匹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也都要贵重。”
  她怎么会在乎面具下隐藏着什么呢?他已经答应她,给予了她创作那个圆顶的机会!“我想都不敢想。”她绽开愉快的笑容。“除了你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也是喜欢马匹胜过人类,亚力永远不会允许我那么做。”
  “威廉说明年我就可以换一匹更大的马,”亚力告诉安娜,她拉起被子包住他,“但是桂格说不可能象他的那么大。”
  “千万不要那么大。”安娜朝他嫣然而笑。“否则,你必须站在栏杆上方才爬得上去。”她拨开他脸上的发丝。“如果你必须继续骑你的小马,千万不要失望。马匹非常昂贵,我们又没有权利要求这些人为我们做任何事情。”
  “我们不必要求,他们自然会给我们。”亚力打个呵欠。“而且乔登不会介意。他告诉我他在5岁时得到他的第一匹大马,但是,他仍然继续骑他的小马,直到小马无法承担他的重量。”
  “他为什么那么做?”
  “他说一个人不能喜新厌旧。”亚力绽开笑容。“所以我不必放弃‘凯妮’,我只是再结交另一个新朋友。”
  “你在这里交了许多朋友,对不对?”
  亚力点点头。“他们喜欢我们。”他皱起眉头。“但是我有一点担心,妈妈总是说,除非你能给予,否则不要接受。我一直在接受,安娜。”
  她也一直在接受,她突然了解。乔登曾经向她保证会保护亚力,但他也仁慈地对待他们。他带领他们来到这个安全的地方,象对待小弟弟般娇宠亚力。
  然而,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要‘决帝令’。
  不,他可以只供应她一个工作的地方。他知道她无法抗拒创作和追求完美的机会。他不必仁慈或慷慨地对待他们。
  或许他的仁慈只是因为他要她。
  但他并未狂暴地占有她,也没有处心积虑地逼迫她投入他的怀抱。
  “安娜,我能给他什么呢?”亚力问道。“他已经拥有这么多........”
  “慢慢想吧!他会到春天时才回来。你一定可以想到某样东西,”她柔声说道,俯身亲吻他的颊。“意外的惊喜一向是最好的礼物。晚安,亚力。”
  亚力比她聪明太多了,她认命地想着。她曾经告诉乔登她会接受一切,却不会付出任何回报.......她早该知道她没有办法那么做。那会摧毁她体内的某样事物。不论是基于什么理由而付出的礼物,都必须获得回报。她多么希望乔登仍是那个想窃取‘天堂之窗’的敌人,但他却开始进入他们的人生并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对乔登而言何尝不是如此?他不也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变得更加和谐吗?
  和谐?这个用语很难使用在跟崔乔登有关的事物上。自从遇见他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一直充满不安、困惑与冲突。
  在船上时,他们曾经有过和谐与快乐的时刻,而且在今天下午,他一直表现得象个次强的大哥。
  或许,还是有可能。
第九章    西元1809.6.30. 英格兰  喀巴隆
  “她在哪里呢?”乔登询问桃乐,他昨天下午才刚从法国返回英格兰,在伦敦停留一个晚上后突然归心似箭,现在,在赶回喀巴隆之后,他又迫不及待地询问她的所在。这么长时间的分离似乎并未冲淡他对她的渴望。
  “跟亚力在马厩了。那个小男孩教他的小马玩一个把戏,要表演给她看。”桃乐越过他的肩头向前看。“噢,她出来了。”
  他故意慢慢转过身子,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我相信她会象你一样愉快地欢迎我---老太爷,你对她做了什么?”
  桃乐赞许地望着安娜,她刚走出马厩,正转过头跟里面的某个人交谈。“就是你要我做的事情。”她绽开满意的笑容。“她看起来非常小,对不对?裁缝居功厥伟。”
  安娜穿着一件宽松的高领白袍,隐藏任何曲线,裙摆下方是小巧的白色绣花拖鞋。她的头发扎成两条松松的辫子,尾梢系着蓝色缎带,连她的肌肤都闪亮着小孩特有的光泽。
  “老太爷,她看起来好象应该待在婴儿房里。”
  “不要这么夸张。她看起来正是她应该有的模样。她会在客人面前偶尔露几次面,引起他们的好奇,然后消失。如果她长得丑一点更好,但这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对,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他感觉震怒,好象被剥夺了,似乎他们已经从他身边偷走她。她不再是半女人、半小孩的混合体,而是一个.....一个婴儿。他无法想象去碰触这个婴儿,但他又百分之百确知那个女人还在那里。正躲在某处嘲笑他。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桂格跑到哪里去了?”
  “我整个上午都没有看到他。”她提高声音。“安娜!”
  安娜转过头,看到乔登时,她的身体立刻绷紧。“来了。”她跑过庭院,看起来更象个小孩。她在乔登面前停住,屈膝行个礼。“爵爷。”
  他震惊地怒视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绽开无辜的笑容。“桃乐说直呼你的名字是不合乎规矩的行为,而且在面对你这种年纪和社会地位的男人时,应该用屈膝行礼的方式来表示尊敬之意。你难道不赞同吗?”
  她非常清楚他绝不会赞同,她自己也很讨厌这些繁文缛节。这个小女孩正在挪揄他,而且,以他目前的情绪,一点也不觉得有任何幽默可言。“我不赞同。停止这种行为吧!”
  “随你便。”她凝视着。“你看起来真可怕。”
  桃乐在一旁窃笑。
  “显然这是公认的看法。我这种年纪和身份地位的男人必然是这种模样。你何不去玩你的玩具呢?”他准备爬上阶梯。“我得去找桂格。”
  令他惊讶的是,安娜竟然跟随他。“我跟你一起去。”
  桃乐立刻摇摇头。“你不应该---”
  安娜不耐烦的说:“好心一点,桃乐,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不会有蜚短流长的危险。”她匆匆跟随乔登走进大厅里。“反正,这一切都很无聊。”
  “我很高兴你这么热爱我的陪伴。”
  她漠视他的嘲讽。“如果你要找桂格,他就在你的寝室里。”
  “你怎么知道?”
  “他正在为我做某件事。”
  “把蛇藏在我的床上吗?”
  “不是。”她直视正前方。“是一个惊喜。”
  “我很好奇。桂格上一次在我的寝室里安排的惊喜非常有意思。”
  “这次是我安排的惊喜。”她皱起眉头。“我希望你不会说出让我觉得不舒服的话。你一直非常仁慈的对待我,我也设法想你的好处。”
  “我相信这一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当你远在伦敦的时候,一点也不困难。”
  他爆出大笑。该死,他希望他能继续保持恼怒。“我接受这个事实。”他的笑容流连不去。“我对你做过什么仁慈的事情呢?”
  “你明知道的。”她的态度突然变得笨拙。“亚力;那些窗户;你允许工人装上新的窗户、在跳舞厅的屋顶上挖个洞做玻璃圆顶。这会花掉你一大笔钱。”
  “我有的是钱。”
  她昂起下巴。“这是事实,而且桃乐说我们可以把它使用在比较好的用途上,不象你的那些淫妇。”
  “这听起来很象桃乐的话。你已经原谅我聘请她来管教你吗?”
  “当然,我非常喜欢她。”
  “在她不尝试告诉你应该如何做的时候。”
  “有时候,连那些罗嗦都很讨人喜欢。我知道她完全是一片好意。好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真正关怀过我的一切。”
  她看起来好象一个悲伤的小女孩。他想伸手拉扯她的辫子,然后捏捏她的脸颊,让她绽开笑容。老太爷,按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他很快会轻拍她的脸,在她床边念故事。不行,他会尽可能跟她的床保持距离。“我很高兴与你发现她是一个好同伴。”
  她瞥视他一眼。“但是你不认为她上吗?”
  “桃乐总是想改变这个世界,而且认为应该从我开始。从我们小时候,她就一直想改造我。”
  “她喜欢你。”
  “我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家伙,在我想要的时候。你会惊讶地发现有许多人都非常喜欢我。”
  她垂下视线。“我相信。”她低声说道。
  “你不该同意我的话,应该礼貌地抗议。”他在他的寝室前方停下。“我必须在进去之前大叫一声吗?我不想破坏你的惊喜。”
  “别说傻话了。桂格只是在监督两个仆人做事,他或许已经不在这里。何况,这是你的房间。”她颤抖一下。“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忍受它.......它甚至比我以前的那个房间还要大,还要暗。”
  “我已经习惯了。”他打开房门。“这是主卧室,而我必须服膺某些传统。桃乐会告诉你我不是经常这样,但是我---我的天!”他站在门口,震惊地瞪着面对着他的那扇窗户。
  精心制作的镶嵌玻璃在黑暗的房间里闪闪发亮,上面画着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黑发女人。她穿着紫色的袍子和银色的盔甲,手中拿着一面旗子。远方的背景是迷雾袅绕的灰紫色山脉,那个女人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她的黑发在身后飘动,她的绿眸闪着活力。
  “我母亲。”他低声说道。
  “我希望你不会介意,”她很快说道。“我参考走廊上的那幅肖像,尝试详实的描绘出她的容貌,但是在玻璃上非常困难,幸好她的五官非常鲜明,可我觉得结果还算不错,并未走样。你觉得看起来象她吗?”
  “对,很象她。”
  “那件礼服不适合她。”安娜说道。“她看起来.......就是不太对劲。”
  “盔甲才对吗?”
  “对。”她舔舐她的唇。“在我研究那幅肖像时,我一直想着---”
  他转头注视她,“你卫生吗这么做?”
  “我告诉过你。你对亚力很好,又让桃乐和桂格来照顾我。”她耸耸肩。“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只取不给,却发现我做不到。”
  他朝那扇窗户点个头。“你卫生吗选择她?”
  “我以为......你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你母亲,那是很遗憾的事情---”她停下来。“我想念我的母亲。在回忆她时,我不会只满足于一幅阴暗而冷冰的画。我希望阳光会为你唤回栩栩如生的她。”
  他转回去望着那扇窗户。“我认为这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沉默片刻,然后冲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讨厌它吗?我是不是亵渎她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会请桂格取下来,但是我不会毁掉它,这件作品太好,我不能让---”
  “我会杀死任何想摧毁这扇窗户的人。”
  “你真的喜欢它吗?”她急切的问道。
  他的声音颤抖,尝试轻快地说:“我是如此感动,想不出任何适当的话来表达我的情感。”他再次转头注视她。“我感谢你。”
  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迎接他的视线。“我很高兴你喜欢它。”她转过身子,很快走出那个房间。
  他在那里整整站了10分钟,冥想着窗户上的那个女人,然后,他转身离开那个房间。
  那位贵妇有闪亮的浅棕色秀发和美丽的紫色眼眸。安娜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乔登抱那个女人下车,低声跟她说话,引发她的娇笑声,她从睫毛下方风情万种地瞥视他。
  “她是谁?”安娜低声询问桃乐。
  “麦黛丝,伦泊伯爵夫人。”
  “她非常美丽。”
  “也非常有野心。”桃乐冷冷地说道。“她一直想牢牢抓住乔登。”
  “她想嫁给他吗?”安娜震惊的问道,从来不曾把婚姻跟乔登联想在一起。
  “当然不是。”桃乐扮个鬼脸。“如果她不是已经有丈夫,或许会这么希望。乔登根本不可能会娶她,他一向避婚姻如蛇蝎。”
  “为什么?”
  她耸耸肩。“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吧!在这么多女人争相跟他上床的情况下,他干么还要结婚呢?”
  “她的丈夫难道不反对吗?”
  “她的丈夫极度乐意分享她。他没有多少财富,而乔登一向以慷慨闻名。”
  安娜摇摇头,无法了解这些人和他们的双重标准。根据桃乐的说法,安娜只要有一丝丝逾越规矩的行为,就会被送上十字架,但是,这个已婚妇人却可以在丈夫的允许下公然跟其他男人上床。
  “这个周末记得随时锁住你的房间,”桃乐压低声音补充道。“这群人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在走廊上和寝室里做一些不规矩的事情。某个人可能会误闯你的房间。”她握住安娜的手肘,轻轻推她一下。“现在跑过去,要乔登介绍你认识她。她已经被他迷得团团转,根本不会注意到你,这正符合我们的需要。”
  安娜没有移动,她不要去见他们,她不喜欢乔登凝视那个女人时露出的性感笑容,更不喜欢看到他把她迷得团团转。他们俩正在玩一种安娜完全不了解的游戏。她要回到今天早上,她要乔登变回早上的那个男人,要听他告诉她会杀死任何想要摧毁她的窗户的人。
  “安娜!”桃乐催促她。
  她深吸一口气,走下阶梯。她不应该生气,她和乔登已经开始建立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关系。这一切都跟她毫不相干。他告诉过她他会去找这些女人。她决心要自在地生活在喀巴隆,而崔乔登就是喀巴隆。她必须习惯他---习惯出现在他的人生中的所有女人。
  她永远不会习惯。
  她抵达那部马车,他们甚至不知道她在那里。无法解释的怒火倏地燃起。去他的和谐!她疯狂地想激怒他,但是,又不愿意违抗桃乐。
  她伸出手拉扯他外套的袖子,好象一个不耐烦的小孩。在他惊讶地看着她时,她绽开灿烂的笑容,朝他行个大礼。“噢,爵爷,我能认识这位美丽的夫人吗?”
  安娜的房门被推开,把她从睡眠中惊醒。
  “走吧,”乔登大步走进她的卧室。“快点!”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没穿外套,他的眼中燃烧着旷野不驯的火焰,他的黑发凌乱。
  安娜坐在床上,忧虑地睁大眼睛。“你要---”
  他掀开她的棉被,把她拉下床。“嘘!你想吵醒全屋子吗?”他从椅上抓起她的睡袍塞给她,拉着她走向门口。“看在老天的分上,现在是三更半夜。”
  “我知道是三更半夜。这到底---放开我!”她设法抽回被他抓住的手腕。“你发疯了吗?”
  “我认为没有。”他思考片刻。“只是非常、非常醉。”
  白兰地和香水的气味袭向她,证实他的话。“那就回房去睡觉吧!”
  他没有回答,开始下楼梯。
  “或者去找伦泊伯爵夫人,她一定很乐意容忍---”
  “无聊.........都一样。无聊...........”
  “你今天下午并不觉得她无聊,”她厉声说道。“晚餐时也一样。”
  “知道你会生气。”
  她真的非常生气,而且也竭尽全力激怒他。她从来不知道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让我回我的房间。”
  “不能那么做。旅行。必须出去旅行。”
  “旅行?”她差点摔倒。“我们唯一到得了的地方是坟场。你会害死我们俩。”
  “胡说!我非常确定我在做什么。”他的话有一点含糊。“去问桂格就知道了。”
  “对,我们去问桂格。我相信---”
  他正在摇头。“桂格爱管闲事。”他打开大门。“所以,我把他锁在他的房间里,不过,没有办法关他多久。”
  “那么,我们去找桃乐商量。”
  “我已经跟桃乐商量过。她很不高兴,但是,她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必须告诉她,不适合做个监护人---你因为发烧必须待在你的房间里。”他拉她走下前方的阶梯,迈向一辆等待的马车。“我不需要任何借口。每个人都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主人。”
  “如果我要去旅行,就需要换件衣服,”她说道,或许只要他允许她回房,她就可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让我回我的房间,只需要花费---”
  他摇摇头。“没有时间。”他把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必须趁着黑夜离开,才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不适合......”他打开马车门,半推半抱地把她弄上座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出发,乔治。”他大叫。
  马车立刻疾行向前,下一刻,他们已在路上狂奔。“要他放慢速度。”
  他摇摇头。“答应桃乐会在两天之内带你回来,必须快一点。”
  “两天!”
  “乔治做得到。”乔登窝向角落。把头靠向马车壁。“架权马匹的好手......”
  “带我回城堡。我不要---”
  他已经睡着了。她无法相信;这个白痴已经睡着了!
  她伸手摇晃他。
  没有反应。
  “乔治!”她使尽力气大吼。
  他轻轻叹口气。
  她把头伸出窗外。他如何称呼那个车夫来着?“乔治,带我回城堡。”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她不该感到惊讶,她愤怒地想着,他一定早已习惯乔登带着女人四处乱跑,这或许是一个星期发生一次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只能等待乔登醒来并恢复立志,然后才能跟他讲道理。在马车颠簸得这么厉害时,他怎可能睡得着呢?
  一股冷风从车窗灌进来,透过薄薄的棉布睡衣刺向她,使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她连忙穿上她的蓝呢睡袍。老太爷,她还赤着脚,她愤怒地了解,这个笨蛋甚至没有让她穿上鞋子。这个小小的不便突然成为最致命的一击。
  她无法等待他醒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乔登还不曾醒来,她已经准备勒死他了。
  他终于醒来时,他看她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噢,我的天啊!”
  “带我回喀巴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
  “尽快。”他喃喃说道。
  “尽快!”她重复。“你三更半夜把我拖下我的床,拉着我坐上这辆极度不舒服的马车,不肯让我穿上鞋子或换件衣服,然后,你就醉死过去。我现在已经全身瘀青,因为你命令那个车夫必须---”
  “不要说话。”他再次睁开眼睛,怒视着她。“我已经头痛欲裂,你的声音简直象匕首一样。”
  “太好了!”她绽开恶毒的笑容。“我会继续尖叫,直到你告诉车夫掉转马头回去。”
  他摇摇头。
  “你不能这么做。我不会成为你酒醉之后的受害者。”
  他闭上眼睛,把头往后靠向椅垫。
  他根本没有在注意她,她了解。她要把他推出这辆马车。“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没有直接回答。“很快就到了。”
  “为什么?”
  “当时似乎是个好主意。”他睁开一眼瞪着她。“老天,那件睡衣甚至比桃乐为你准备的其他衣服还糟。”
  “那么,你更应该让我换件衣服。”
  “我在赶时间。”那双眼睛再次闭上。“我以为。”
  “不准闭上你的眼睛。”
  “不要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他睁开眼睛,眼中突然毫无醉意。“我头痛欲裂,嘴巴里好象塞着一只臭靴子,而且我的脾气绝对暴躁无比。我们有一个目的地,在抵达之前,我们绝不会掉转马头。”他闭上眼睛。“现在,我要再睡一觉。我建议你也做相同的事情。”
   她震怒地瞪着他。
  在短得令人无法相信的片刻之后,她了解到他又睡着了。
  他们中途停顿两次,更换马匹及进食,但都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又返回路上。
  白天变成夜晚。
  夜晚变为深夜。
  安娜打着盹,但无法熟睡。因为马车实在颠簸得太厉害。乔登显然没有这种问题,他一下字就入睡,而且熟睡如婴儿。她一定会宰掉他,她决定,或者,至少找个办法重重地惩罚他。
  快黎明时,她注意到马车已经行驶在鹅卵石路上,瞥视窗外,看到黑暗中一栋栋的房子。当光线转强时,她看得出这是一座相当大的城市。“我们在哪里?伦敦?”
  乔登醒来并瞥视窗外。“不是,但我们准时抵达了。”他伸个懒腰。“乔治真的很厉害。”
  “我们到底在哪里?”
  “你很快就会知道。”
  安娜真想杀死他。
  马车停下,乔治跳下,为他们打开车门。
  乔登下车,把安娜抱下街道,脚下的鹅卵石潮湿而冰冷。“现在你能---”她的视线往上望向那座宏伟的教堂。她知道她在哪里,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座相同的教堂。
“大教堂,”她低语。“圣母玛利亚,我们在约克。”
  他点点头。“正是约克的大教堂。”他望想初升的旭日。“走吧,天已经亮了。”
  她急切地朝前走近一步,又低头望着她的睡袍和赤脚。“我衣衫不整,他们一定不会让我进去。”
  “放心,我会要他们让你进去。”他抿紧双唇。
  她眩惑地跟随他走进幽暗的教堂。知道她将看到什么,爸爸曾经看过一次,她母亲和外祖母则经常讨论应该如何完成这趟朝圣之行。
  她在‘大东窗’前停下。
  美极了!夺目的蓝、红和绿,在阳光下闪亮,令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400多年前,柯洛勃花费3年的时间创造出这扇窗,”乔登说道。“他获得的报酬是56英镑。你认为它有这个价值吗?”她没有回答他瞥视她的神情,缓缓点个头。“我看得出你认为有,我也这么认为。”
  “太壮丽了,”她低语,“太值得了.......”
  “我认为你或许会喜欢它,”他绽开笑容。“如果要履行我对桃乐的承诺,你应该可以膜拜到中午。”
  “中午?”她摇摇头。“我需要更长的时间。大教堂里哟130扇窗户,这只是其中之一。”
  “我答应桃乐---”他停下来。“噢,管他去死,你可以看到太阳下山。”
  她急切地点点头。“这样我才能仔细地看。”她转回去面对‘大东窗’,露出梦幻般的神情。
  “我会在附近找家旅舍休息,顺道看看是否能找到鞋子和衣服,让你返回喀巴隆时穿着。”
  蓝色美得令人敬畏,还有那些红,她在依稀之间注意到乔登似乎在说话,然后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黑暗中,乔登返回大教堂里,瞥见她灼热的眼眸和眩惑的神情后,悄悄带领她离开教堂,前往附近一家小旅舍。她几乎不曾注意到他把一包衣服塞进她的手中。
  蓝与红。
  透明而清澈。
  光线。
  不久之后,他抱着她坐进马车里,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我相信你已经度过愉快的一天?”
  “你知道,这些窗户会持续到永远。”她轻声说道。
  “它们已经存在许久了。”
  “你可以烧掉一幅画、推倒一座雕象,但是,这些窗户却注定要延续到永远。”
  “只要没有类似纳布夫的笨蛋来摧毁它们。”他蹙起眉头。“你的双颊火红。你没事吧?”
  “光线.........”
  “我要乔治买来一篮水果,你想吃吗?”
  她感觉她好象永远不会再想吃任何东西。她的全身胀得饱饱的,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事物。“我感觉好象是一片玻璃,似乎你能够看透我,但是.........”她摇摇头。“我觉得........奇怪透了。我有什么毛病吗?”
  他轻轻一笑。“我相信你是醉倒了。”
  她摇摇头。“不可能。我根本没喝酒。”
  “有些东西比酒更能醉人。”他把她拉回他的肩膀。“休息吧!设法睡一下。”
  她变得僵硬,依稀中记得她必须抗拒这份亲昵,然而她记不起是什么原因。何况,他曾经给她一项丰盛的礼物,给她膜拜大教堂的机会。她放松下来。
  “我本来很气你。”
  “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傻瓜与醉汉的行为都是无理可解的。”
  “你对我........真的很好。”
  “你必须说服桂格相信,否则我就麻烦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这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曾经给她膜拜大教堂的机会。
  “你有没有看到那些蓝色?”
  “看到了。”他轻抚她的秀发。“不过,我承认我并未观察到每一个细微之处。”
  “很少人能够。”
  “这会比你外祖母的‘天堂之窗’更好吗?”
  “不会,外祖母的作品更好,但是,她从来没有机会做这么大规模的创作。74英尺......”
  “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再想那些窗户,否则,你会永远睡不着。”
  她打个呵欠,知道她真的疲惫至极,并偎向他舒适而温暖的怀抱。
  桂格在距离喀巴隆四英里的地方等待他们,并挥动手臂拦住他们的马车。他扫视安娜的脸庞。“你没事吧?”
  她点点头,嫣然而笑。“我去过大教堂了。”
  他的神情变得暖和。“桃乐已经告诉我。她非常生气。但至少乔登还记得通知某个人一声。”
  “你有没有砸烂那扇门?”乔登问道。
  “当然有。”他绽开笑容。“还尽可能不发出声音。”他把安娜抱到地面上。“我们必须无声息的把安娜送回城堡里。我们先走,你在这里等候半个小时,然后再露面。”
  “你一定已经为我编好故事了吧?”
  “当然。我告诉你的宾客你突然想航海,没有人怀疑,因为你一向如此为所欲为。”桂格边说边把安娜推向另一辆马车。“你必须确定乔治不会告诉其他仆人。”他转头想乔登说道。
  “他一定会保持沉默。”
  “等一下。”安娜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乔登。“谢谢你。”
  他耸耸肩。“没有什么好谢的。”他爬回马车里。“送她回她的房间,桂格,我会在这里等候,而且会非常无聊。”
  安娜爬上桂格的马车,没再说话。她不了解乔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仍然必须反抗他。
  她必须使她的技巧臻于完美,并且计划如何完成母亲交给她的任务。住在喀巴隆的每一天,她都必须花费一个小时在‘决帝令’上。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能牢牢立足在由崔乔登统治的这个世界里。
                第十章   西元1812.1.12.    喀巴隆
  “跟随我上楼,桂格,”乔登把帽子和手套丢给一个仆人,大步走向楼梯。“我必须赶快换衣服,如果我在今晚的舞会中迟到,桃乐一定会把我丢进风雪中。”
  “对,她一定会。”桂格跟随他。“而且我会协助她。宾客已经抵达,你应该早点回来,这么---”
  “纳布夫正在波兰秘密会见拿破仑。”
  桂格停下脚步。“真的吗?”
  “纽斯送消息到斯德哥尔摩给我。”
  “他知道会面的内容吗?”
  “我们猜得出来,不是吗?他要拿破仑在进攻苏俄时把蒙特维亚和肯日丢给他。唯一的问题是,她会拿什么东西去跟拿破仑交易?”
  桂格再次举步。“你认为他已经由其他方式取得‘决帝令’吗?”
  “我不知道,”他疲惫地说道。“据说只有创造‘天堂之窗’的工匠知道‘决帝令’的秘密。我甚至不知道纳布夫从何得知它的存在,或许他知道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他只是想说服拿破仑相信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
  “我吩咐纽斯密切监视纳布夫,只要一有任何发现,就立刻通知我。未来几个月中,我要你片刻不离地守着亚力,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之外。”
  桂格点点头。“我们一直很留意,过去三年中,每一个进出喀巴隆的陌生人都逃不出我们的注意。纳布夫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这里。”
  “我希望他不知道。”乔登耸耸肩。“或许没有危险,我只是要确定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我会当心。”桂格打开房门走进去。“瑞典的情况如何?”
  “寒冷至极,”他脱下外套丢在床上。“也成功至极。拿破仑会发现瑞典不再是他的盟友。”
  “拿破仑一定会攻打苏俄,对不对?”
  “对。”乔登摇铃召唤他的随从。“而且很快就会出兵。”他在镜中迎接桂格的视线。“我们的时间已经用完。我不知道她必须花费多少时间创造‘决帝令’。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桂格变得僵硬。“联军可以打败拿破仑,不需要‘决帝令’的协助。你说过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拿破仑已经集结大军准备攻打苏俄,如果苏俄陷落,肯日也会沦陷。我不能冒这种危险。”他拉开衬衫。“我必须运用所有的手段来组织这种事情的发生。我会再给她一次机会,但是,我不能再耐心等候了。”
  桂格沉默片刻。“你认为我会跟你争辩吗?肯日绝对不能沦陷。”他站起身子走向门口。“但是,不要在今晚伤害她。漫长的三年中,她一直致力于圆顶的创作,现在终于完成;我已经说服桃乐让她参加今晚的舞会并目睹她自己的成功。让她快乐地度过今晚。”
  房门在他身后悄悄关上,他的话在乔登的脑海中回荡。
  不要在今晚伤害她。
  他想起四个月前见到的安娜:天真、纯洁而无邪的孩子。他的拳头重重敲击在桌上。
  该死!
  “坐好,”桃乐厉声命令。“我必须绑好你头发上的这条缎带。”
  “干么要浪费这个精神?在可以注视我的圆顶时,谁会注意到我。”安娜兴奋地大笑。感觉全身胀满喜悦,仿佛漂浮在云端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他任何人。他们只会一边跳舞一边瞪着我美丽的玻璃。”
  “然后,他们的脖子都会酸痛不堪!”桃乐后退一步,欣赏安娜光滑如缎的金色秀发。“现在要挑礼服了。”她走向衣橱。“白色最适合纯洁的少女。”
  “又是白色?”安娜扮个鬼脸。“过去三年来,我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这一次是不同的白。”她取出一件高腰低胸的礼服,缀着珠珠的丝缎在烛光下闪耀着银光。
  “好美!”安娜喘息道。伸手碰触那光滑的布料。“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它。”
  “因为这是昨天才做好的。”
  安娜转向桃乐。“你早就计划要让我参加这次舞会吗?”
  “对,”桃乐说道。“桂格和我都决定应该让你亲眼目睹你的成功,何况,你也不能永远都是15岁。已经有些人在怀疑并议论,现在是你正式露面的时候了。”她解开安娜宽松的袍子,让它落在地板上。“不过我担心,在今晚之后,我们就必须把你送往伦敦或道撤斯特。”
  “不!”安娜本能地反对,喀巴隆已经成为她的家,就象她出生的那栋小屋。
  “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件事。”桃乐为她穿上那件礼服,扣上背后的扣子。
  安娜瞥视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睁大眼睛。“我.......”
  “对,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桃乐叹口气。“我必须坚持明天带你前往道撤斯特,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乔登跟你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不诱惑你。”
  成熟的女人。
  她已经习惯那个穿着宽袍、扎着辫子的小孩,无法相信她的身体已经在这些年里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她的胸脯显得相当丰满,臀部曲线也变得圆润。
  “这个领口会不会太低?”
  “这已经相当保守。”桃乐皱起眉头,递给她一双长手套。
  安娜戴上手套,转身拥抱桃乐。“谢谢你,”她低语。“你和桂格都对我这么好。”
  桃乐亲吻她的前额,清清喉咙,然后指示她一些在舞会中必须留意的事情。
  “现在,绽开笑容,下去目睹你的成功吧!”
  安娜嫣然而笑,转向房门。“我必须先向亚力展示我这身模样。”她转过头。“他一定不会相信这是我!”
  衣着优雅的绅士和淑女聚集在大厅里,柔和的音乐弥漫在空气中。
  “放慢脚步,”桃乐说道,陪她走下楼梯。“让他们看清楚你。”
  “我不要他们看我,我要他们看我的玻璃。”
  “我要他们看你。你是我的作品,应该获得适当的赞美和欣赏。”
  安娜瞥视到书房里的乔登。他正朝美艳的黎凯琳绽开笑容,安娜感觉一股熟悉的愠怒,黎凯琳是乔登最近交往的对象。在她之前,乔登曾经和不计其数的女人上床,她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个。
  乔登关上书房的门。
  “不要皱着眉头。”桃乐命令。
  “社交界也禁止女人皱眉头吗?”桃乐当然是对的。她为什么要在乎乔登挑选哪一个女人满足他的贪欲呢?这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或任何事物破坏它。“我没看到桂格。”
  “他在监督火光的照射。”
  “应该由我来监督。”
  “穿着这身礼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安娜不安地皱起眉头。“他们都在看我。”
  “确实是,或许有一点太过火了。”桃乐在楼梯底端停住,挽住安娜的手肘,催促她走向舞厅。“走吧,我会帮你留意的。”
  安娜几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的视线凝聚在天花板中央的玻璃圆顶上,在火光的照耀下,美丽的花朵展现出璀璨的光芒。“我做得很好。对不对?”她低语。
  “你做得非常好。美极了!”桃乐柔声说。“现在跟我来,让我为你介绍谢爵士吧!”
  安娜再次瞥向书房禁闭的房门。他至少应该出来一下,告诉她她的圆顶有多美。
  “走吧,乔登!”桃乐推开房门,走进书房里,瞪着慌忙离开公爵怀抱的黎凯琳。“我知道你会允许他告退片刻。他今晚有许多必须履行的义务。”
  黎凯琳朝乔登绽开甜蜜的笑容。“我当然不会介意。你会很快回来吧,爵爷?”
  桃乐在乔登尚未回答之前拉着他离开。
  “你必须去告诉安娜你喜欢她的圆顶,”她对乔登说道。“然后,你就可以回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我不必告诉她,每个人都在赞美与感叹。”
  “她有权利听到你的赞美。你为什么躲避她?”
  “今晚并不安全,桃乐。”他平静地说道。
  “我要安娜拥有一个完美的夜晚。”
  “所以,我必须去歌功颂德一番。好吧,她在哪里?”乔登不耐烦地问道。
  她朝房间的另一端点个头。“跟谢爵士在一起,他相当受到她的吸引。”
  他瞥向她所指的角落,但是,太多人挡住他的视线。“他对婴儿有狂热吗?”
  “婴儿?”她惊讶地看着他。“你今晚还没见过她,对不对?”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去寻找安娜。他不要看她,或者跟她说话,他要忘记她的存在,但桃乐却要破坏他的计划。
  不要在今晚伤害她。
  他已经尽力而为了,命运之神显然与他作对。“你要我向她表达我的敬意吗?”他粗声问道。“那么,我们就速战速决吧!不过,我看不出你为什么认为---”他倏地停下,因为他已经瞥视到安娜。
  “婴儿吗?”桃乐喃喃问道。
  老天,过去三年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他再次返回塔顶的房间,注视着她、渴望着她。他感觉欲望胀满他的身躯,了解这正上他需要的反应,他必须做他应该做的任何事情,必须屏除任何温柔之情。
  “乔登。”桃乐警告地唤道。
  “不要吵,桃乐,我只是在做你要我做的事情。”
  “我不认为---你一直表现得---”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一直表现得非常温驯,所以你以为我已经准备洗心革面。或许我已经厌倦玩游戏了。”他的视线转向年轻的谢爵士。“我不喜欢他凝视安娜的方式。找个借口,把他带离她身边。”
  “我绝对不做这种事情。”
  “你最好照我的话做,否则,我或许会找他决斗。”
  “你不是真心的,”桃乐惊恐地说道。“他在你手下绝无幸存的机会。”
  “那就赶快带他离开吧!”那个狗杂种正瞪着她的胸脯,好象即使伸手碰触它们,乔登无法再辨认这是自己的欲望,或是谢爵士的。“越快越好。”他咬牙说道。
  “我不会让你跟她独处。你要摧毁我所有的成果吗?”
  “我们并未独处。我相信这里至少有两百个宾客。”
  安娜已经看到他,并停下谈话,朝他绽开羞怯的笑。
  老太爷,她真美!
  “乔登,是你要我来这里保护她。”桃乐焦急地说道。
  “你一直做得非常好,现在,你的任务已经结束。”
  “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干预你不了解的事情,只要接受情况已经改变的事实。”
  “只要你肯解释,我一定会了解。我真的喜欢这个孩子,而且---”
  “她显然不再是个孩子了。”
  “乔登,你一直对她非常好。我甚至以为---该死!你为什么突然改变?”
  他没有回答,径自走向安娜,握住她戴着手套的手举到唇边。“一大胜利,安娜。”
  红晕窜上她双颊。“你喜欢吗?”
  “一大胜利。”他诚挚地重复。“英格兰的每一个人都会嫉妒我拥有如此美丽的跳舞厅。你的技巧带给我最大的喜悦和最深刻的印象。”他草率地朝谢爵士点个头。“你好吗,莫西?我相信我的表姐要请你帮个忙,跟安排宾客返家的交通工具有关.....”他停下来,转向桃乐。“我相信谢爵士一定乐于为你服务的。”
  谢莫西不安地望着桃乐。“我当然乐意为你服务,女士。”
  桃乐抿紧双唇。“你是一位真正的绅士,爵爷。”她转过身子穿过人群,谢莫西鬼祟在她身后。
  “她在生你的气,为什么?”安娜问道。
  “我的表现不符她的期盼。”他伸出手。“我有荣幸与你共舞吗?”
  她急切的前进一步,然后摇摇头。“这是华尔兹,桃乐说我绝对不能跳华尔兹。”
  “这是禁令吗?你难道不厌倦总是服从桃乐和桂格的命令吗?”
  她困惑地瞪着他。“你一向要我照他们的话做,你把我搞糊涂了。”
  “我只是在请你跳舞。”他再次伸出手。“你难道不想在你璀璨的圆顶下跳华尔兹吗?”
  “想啊!”她的眼眸明亮,笑容突然变得和他一样狂放。“噢,当然想。”她把手放在他手上,他搂着她的腰,带领她进入舞池。
  她感觉她好象在飞翔,幸好有乔登搂住她的腰,才能把她留在地球上。对,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让乔登带领她完成这趟神奇之旅,飞翔、旋转并分享。一切变得如此完美。她往后仰起头,凝视着上方的玻璃。
  燃烧的火炬。
  黑暗中的光明。
  闪亮的颜色快速地旋转,令人目眩神迷。
  “停止。”乔登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停止。看着我。”
  她照他的话做,震惊地坠回现实世界中。他的绿眸闪闪发亮地凝视着她的脸庞,带着狂野、挑逗和挪揄。
  在看到他看向她时,她是如此快乐,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态度已经改变。
  他绽开笑容。“我无法忍受被漠视。我有没有告诉你,除了被彻底宠坏之外,我也是非常善嫉?”
  她摇摇头。“不可能。”
  他扬起眉毛。“不可能?”
  “你不可能嫉妒我。我一直看着你跟---”她停下来,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多么留意他跟那些女人的交往,然后,她了解她根本不必承认,因为他早已知道。
  “我也一直看着你。”他平静地说道。
  她体验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的所有障碍都被撤除。她匆匆把视线转回天花板上。“你对任何人和事物的喜爱都没有强烈到足以令你感到嫉妒的程度。”
  “那么,我为何要桃乐带走年轻的谢莫西,以防我在他英俊的头上穿个洞?”
  她的视线震惊地落回他脸上。“你在开玩笑。”
  “桃乐并不觉得有趣,我也感觉相同的惊讶。”他带领她转个大圈,“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从来不依常理进行,对不对?只要我们习惯一种模式,游戏规则就会立刻改变。”
  她似乎无法转开视线。“已经改变了吗?”
  “对。”他的视线移向她裸露出来的胸部肌肤。“谢天谢地。我开始感觉好象被阉割了。”
  她突然产生刺痛与肿胀的感觉,好似他已经伸手爱抚她。她费力地吞咽一下。“桃乐会认为你的话极度不适当。”她说道。“我也认为被阉割的男人不应该会拥有象你那么多的床伴。”
  他嘲讽的神情改变片刻,仿佛即将绽开笑容,旋即,软化的迹象消失。“我告诉过你我必须寻找其他的宣泄管道。如果你在三年前接纳我,我就不必拥有那些床伴。”他微微一笑。“今晚来找我,我保证我会摆脱其他的任何牵绊。”
  她倒抽一口气,感觉胃部的肌肉紧缩。“我憎恨这一切。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是因为这件愚蠢的礼服,对不对?我希望我从来不曾穿上它。”
  “我却希望你早一点穿上它。我们俩都知道它只是个导火线,并非主因。我们迟早会走上这条路。”
  “我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我在这里过得很快乐,我以为---”她不再确定她的想法,但是,她绝不想贸然约进这个紊乱的情况。“我感觉安全。”
  一个无法辨认的神情闪过他的脸庞。“我从来不曾保证给你安全,除非你给我我需要的事物。”
  她变得僵硬,了解他的话中只有无情的决心,并感觉仿佛再次回到蒙特维亚的营火旁。
  圣母玛利亚,她真是一个大傻瓜!她一直如此满足,甚至漠视始终存在的事实。“‘决帝令’。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不对?你以为我现在可以把它交给你。”
  他瞥视他们头上的圆顶。“你已经成为一个非常接触的艺匠。”
  她感觉心痛如绞。“我告诉过你我不会把它叫给你,永远不会。”
  “我必须拥有它,安娜。我已经尽可能拖延。我知道你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拥有创造‘决帝令’的技巧。我曾经希望我不必向你开口。”
  热泪刺痛她的眼眸,她压回它们。“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在这段时日中照顾我和亚力而软化并主动把它交给你吗?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我已经用光线和色彩改变这个阴暗的地方,赋予它崭新的生命。”
  “对,你确实是。”他望进她的眼眸。“而且我不要你软化,我要你坚强,我要你反抗我,并逼我反抗你。你必须跟我奋战到底。”
  “我会的。”她的声音颤抖。“请放开我,我不想再待在这里。”
  “等音乐结束。我们必须把话说清楚。”
  “现在!”她无法再忍受,挣脱他的怀抱,匆匆穿过人群,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她或许已经当着他们的面毁掉自己。她干么要在乎他们?唯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尾随她。
  在奔过走廊时,她差点一头撞上桂格。
  “安娜。”
  他看起来如此苦恼。她尝试绽开笑容。“火炬很完美,一切都很美,桂格。”
  “给他‘决帝令’吧。”他低声说道。“他不想伤害你,但是他一定会。他会尽他的最大能力摧毁你的意志,现在我已经无法协助你。给他吧!”
  她的笑容消失,全然的孤寂淹没她。她孑然一身,原本以为桂格是她的朋友,如今他也遗弃她了。
  她推开他,奔上楼梯。
  安娜关上房门,用发抖的手扯下长手套,并脱下丝缎礼服丢进衣橱里,永远不想再看到那件美丽的衣服。她很快穿上先前的宽松袍子,抓起一条大披肩,跑出房间,一路奔上塔顶的房间。
  走进房间之后,她立刻停下。
  乔登坐在她的工作桌上,他的双腿伸直在身前。“我们的交谈尚未结束。”摇曳的烛光在他脸上洒下阴影。“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我把你吓坏了,而你只有在这里时才会感觉安全,对不对?”
  她转过身子,准备离开那个房间。
  “我明天要带你离开这里。”
  她倏地转回身面对他。“不!”
  “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距离这里只有10英里,是我位于德尔威的狩猎行馆。”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在这里赢得许多人的好感。我希望把你弄到一个比较孤立无援的地方,以便我说服你。”他环顾那个房间。“某个让你缺乏安全感的地方。”
  “我不会跟你走,我已经决定带着亚力跟随桃乐前往道撤斯特。”
  他摇摇头。“亚力已经展开他自己的旅程了。”
  她不相信地瞪着他。“亚力在他的床上熟睡。”
  “桂格已经唤醒他,告诉他他要带他去冒险。”
  亚力!恐慌撕裂她的全身。她拉开房门,冲向亚力的房间。
  走了!
  她瞪着凌乱的床铺,她的胃翻腾着。
  “只要你照我的话做,就不必担心他的安全。”乔登在她身后说道。
  她把双臂抱在胸前,制止它们的颤抖。“桂格永远不会伤害亚力。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但是他知道,除非我们找到保护他们的方法,否则,肯日的许多孩子都会死于战火中。在作最后的抉择时,他一定会选择保护肯日。”
  桂格的话回到她的脑海只能感。我已经无法协助你,给他‘决帝令’吧。
  “他不会伤害亚力。”她固执地说道。
  “或许不会,但他也不会把你的弟弟还给你。”他迎接她的视线。“我向你保证,除非我得到‘决帝令’,否则,你永远不会再见到亚力。你将永远不知道他是否安全。”
  她凝视着他,他的神情冷酷。“你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她低声说道。
  他的嘴角扬起。“这是一个全然的事实。”他转身。“准备在天亮时离开。我知道你不会希望跟桃乐道别并带给她更多的苦恼。”
  这只是一场噩梦。似乎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先前,她是如此快乐,下一刻她的人生却变得一团紊乱。
  “不一定要落到这种局面。”她转过身子,看到他站在门口凝视着她。“我一定有点疯了,但是,我真的想再给你一次机会。答应给我‘决帝令’,安娜,亚力就会在明天晚上返回你身边。一切都会恢复原先的模样。”
  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恢复原先的模样,一切已经改变。她对妈妈的承诺会比亚力重要吗?只要亚力安全无恙,她干么在乎有多少个国家会陷入战火中?但亚力真的会有危险吗?她无法相信桂格或乔登会伤害他,所以,真正有危险的只是她自己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亚力真正属于她。如果乔登履行他的承诺,拆散她和亚力,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活下去。这个威胁足以吓坏她。
  她不能在没有奋战的情况下违背她对妈妈的承诺,毕竟,她只需要找到桂格和亚力色所在,就可以把他弄回她身边。
  她冷冷地说:“我很遗憾必须让你失望,但是,我不会答应给你这种承诺。”
  “噢,你并没有让我失望。事实上,我很高兴能够有这个机会释放我的邪恶天性。”他绽开笑容。“我真的无法告诉你我有多么高兴。”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中午,他们抵达德尔威的狩猎行馆,那栋茅草盖顶的石砌建筑坐落在小湖旁边,四周环绕着松林。
  乔登滑下马背,抱安娜下马之后立刻放开她,大步走向前门。“小心阶梯上的结冰。”
  自从黎明离开喀巴隆之后,他就显得漫不经心,反复无视于她的存在。安娜缓缓跟随他爬上阶梯,进入一个宽敞的四方形房间,光亮的橡木楼梯通向楼上的房间。
  “我认为你会住得很舒服。”乔登摘下帽子和手套,丢在门边的桌子上。“这里有点冷,我去生火。”
  他礼貌地招待她,仿佛她是一位贵客,她苦恼地了解。
  他走过房间,在巨大的石砌壁炉前跪下。“这里没有仆人,你必须仰赖我的照料。住在这里的时候,我过的是非常简单的生活。不过,你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你一向抱怨喀巴隆太大。”      安娜环顾那个客厅,这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还是比她诞生的小屋豪华许多。
  “你应该知道,我安排两个人照顾马厩里的马匹和准备柴木。”他停顿一下,摩擦火石,点亮炉火。“他们已经得到指示,不准让你离开这里。”
  “我很惊讶你没有干脆把我丢进喀巴隆的地牢里。”她苦涩地说道。
  “我从来不会做这么不人道的事情,你显然早已注意到这点,何况,地牢已经不再流行,现在流行使用狩猎行馆。”他站起身子走向她。“很快会暖和起来,脱下你的斗篷吧。”
  她没有移动。
  “脱下你的斗篷。”他柔声重复,伸手解开她喉咙上的扣子,在他的拇指拂过她敏感的颈项时,她颤抖一下。“这不是一道无法克服的障碍。”他从她的肩上褪下那件斗篷,把它丢在壁炉旁的椅子上。他的视线滑过她身上宽松而样式可爱的骑装。“这套衣服也一样。”
  “我打算反抗到底,直到你把亚力还给我,”她愤怒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得到什么。”
  “我希望说服你跟我合作。”
  “这是不可能的事,在过去三年中,你一直无法达成目的。”
  “那是因为桂格同情你,而我发现他的同情是一项致命的传染病。”他走上前,解开缚住她辫子的缎带。“但是,现在我已经康复了。耐心和仁慈显然毫无用处,我不可能做得比---站好,我一向憎恨这些辫子。”他解开另一条辫子。“好多了,我们在这里时,我不要再看到这些辫子。”他的手指梳过她的秀发。
  这是一个极度亲昵的动作,她的长发沉重而性感地披泻在她的背。他只碰触她的发丝,她却感觉得到他身体的热度,闻得到他熟悉的气味。随着每一个呼吸,她产生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他正逐渐侵入她的体内。她连忙后退一步。“我睡哪里?”
  他绽开笑容。“你希望在哪里睡都可以。”
  “我希望睡在道撤斯特桃乐的家中。”
  他摇摇头,“不可能。”他指向楼梯。“上面有四间卧室,随便选一间吧!我通常占用走廊尽头的那一间。”
  她不安的凝视他。
  “你认为我会强迫你吗?我很抱歉你没有反抗的机会,但是,我一向憎恶强暴的行为。我只是把我们安顿在一个非常亲密的环境里,其他就看命运之神的安排了。”他朝一扇门点个头。“你的工作室,我已经准备好工具和原料。”
  “好让我为你制作‘天堂之窗’吗?”她绽开嘲讽的笑容。“你打算怎么做呢?拿这皮鞭监督我吗?”
  “这里也没有皮鞭。我要你有一些娱乐。我知道你习惯工作,我想这么做或许可以取悦你。”
  她走过客厅,打开那扇门,走进那个房间。在看到长桌上的工具和原料时,她感觉松了一口气,不再象离开喀巴隆时那么紧张。工作是她的救星。
  “而且你就是我的娱乐。”他指着角落里的那张高背椅。“我打算坐在这里观看你工作。”
  她走向窗户,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室内,然后走到长桌前检查那些工具。“我会漠视你的存在,就象三年前那样。”
  “你不可能漠视我,”他柔声说道。“如果我不是一个心软的傻瓜,你会在一个星期之内上我的床。”
  她倏地转身面对他。“不对!”
  “对。”
  “你会强迫我吗?”
  “不需要任何强迫。”
  红晕染上她的双颊。“我不是黎凯琳或者那个---我不象她们。”
  “对,你不象她们。你比她们更有活力,也更诱人。从一开始,你就和我一样清楚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他望进她的眼眸。“你要我的程度并不逊于我要你。”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怀疑,令她产生强烈的不安。“这不是真的。”她低语。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的语气粗暴。“每一次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时,我都希望她是你。有时候,我会假装她就是你。你难道没有相同的感觉吗?你难道从来不曾猜想---”
  “没有!”
  “我认为你猜想过。你或许不敢对你自己承认,但是,你在夜间醒来时,难道不曾发现你自己---”
  “我告诉过你,从来没有。”她舔舔她的唇。“我觉得你好象认为,只要你勾引我,我就会变得象其他那些女人那么软弱,并且自动奉上‘决帝令’。”
  “希望会有这么简单。我或许认为勾引你是说服你的工具之一,但是我常常有自欺欺人的倾向。”他微微一笑。“但是,不论我能不能说服你交出‘决帝令’,你都会上我的床。我无法再等待下去,我已经等待太久了。”
  他转身走出那个房间。
  她走向窗前,凝视着马厩前的庭院,注视乔登卸下驮马背上的马鞍袋。他的黑发在冰冷的冬阳下闪闪发亮,他的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她熟悉他的脸庞,也熟悉他的身体,但是,这并不表示她要他。
  她不要象其他那些女人,她急切地想着。但有时候,夜里醒来时,她为什么会有那些可怕的想象?他怎么猜得到她那个羞惭的弱点呢?她感觉她好象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她必须比以前更坚强,更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要她不在他面前显示她的弱点,他就会了解带她来到这里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你整个下午都待在那间卧室里,”乔登在门外叫道。“出来吃晚餐吧!”
  “我不饿。我要上床了。”
  “你必须吃东西,”他愉悦地说道。“如果你比较喜欢在床上用餐,我会非常乐意地服侍你。”
  她打开门。
  她难得见到他这么随便的打扮。他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紧身的黑色鹿皮裤和靴子。
  “真是令人失望,我还以为我可以得到一项意外的礼物。”他做个手势,请她先走。“好吧,我们还是可以在炉火前用餐并交谈。”
  “我们已经交谈过,我看不出有继续讨论的必要。”
  “交谈只是用来击破坚冰的工具之一。”他跟随她走下楼梯。“我发现勾引女人一定要仰赖语言。我知道我有多么英俊,但是,我的口才才是使我无往不利的东西。”他请她就座,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我亲手烹煮这顿佳肴。我知道你会想品尝我辛劳的成果。吃吧!”
  她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非常好喝。
  他正期盼地望着她。
  “摆太多盐了。”
  “该死!”他用手紧紧按住胸膛,好象挨了一记重击。“正中心脏的一箭。”他耸耸肩。
  她不由自主的绽开一个微笑。
  “啊,你瞧。”他朝她露出笑容。“你的情况并非那么可怕。我还是相同的男人,你只是看到我的另一面。”
  “我并不害怕。”
  他漠视她的抗议。“刚到喀巴隆时,你很害怕,但现在你已经相当喜欢它。要征服恐惧,只需要逐渐熟悉带来恐惧的野兽。”
  “多么巧妙的比喻。”她冷冰冰的说道。
  他发出愉快的笑声。“确实是,桂格宣称我的灵魂是野兽与天使的混合体,而且一直在寻找平衡点。”他的笑容消失。“天使显然并不存在,我相信你会发现这是相当有趣的一头野兽。你只要轻抚他,他就会走过来,把头放在你的膝上。”
  她的实现本能地转向他浓密的黑发,她从未碰触过它。她连忙低头望向她的汤。“这使我联想起我父亲告诉过我的一个故事,有关处女和独角兽。在那只野兽把头放在处女膝上时---”她喝下一口汤。“它的角被斩断。”
  他震惊地瞪着她,然后仰头大笑。“老太爷,你真是一个开心果。我显然必须极度谨慎地照顾我的‘角’。”
  她的双颊绯红。“我没有---”
  “不要记得桃乐的那些规定和限制。现在,你可以恢复为我原先认识的那个女孩。”
  “桃乐的规定是要保护我的安全,防止那些横行这个世界的野兽伤害我。”
  “真是感人。”他拿起汤匙。“我想我最好补充一些养分,然后才有精力继续应战。”
  在他变得沉默时,她放松下来,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在缩短,过去与现在混合为一体。她一向觉得与他唇枪舌战是非常愉快的事情,而今晚的舌战似乎更加刺激。
  沉默持续着,直到她打破它。她放下汤匙。“我已经吃饱了。现在我可以返回我的房间吗?”
  “不可以,”他绽开笑容。“白天是你的工作时间,但天黑到睡觉之前的时间却属于我。你可以说话或保持沉默,但是,不能离开我。”他指向壁炉旁的安乐椅。“你会发现那张椅子不只是舒服而已。”
  也可以跟他保持一个房间的距离。她很快站起身子,走向壁炉前,坐在他指定的椅子上,她的背脊僵硬,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膝上。
  他的笑容令她气恼。“这好愚蠢,我无法坐在这里看着你。”她愤慨地说道。
  “我了解这是一个可怕的重担。但是,我发现注视你是一件极度愉快的事。”他皱起眉头。“即使你穿着那件丑陋的衣服。”他站起身走向她。
  她戒备地绷紧身子,但是,他在壁炉前坐下,把手放在膝盖上,鹿皮裤绷得更紧,展现出他大腿的肌肉。
  她连忙把注意力转向炉火。“我要你告诉我你把亚力带到哪里去了。”
  “某个安全的地方。”
  “你没有权利做这---”
  “我不想谈亚力的事。”他的声音慵懒。“我要告诉你你能预期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我能预期狂妄自大和缺乏人性。”
  “噢,我非常有人性。我不习惯处女,但我会在第一次时设法温柔地对待你。这并不容易,我已经渴望你太久了。”
  她的视线飞回他的脸上时,红晕窜上她的双颊。他的语气轻松,神采平常,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等呢习惯我之后,我可以教你许多事情,用各种方式来增加我们双方的愉悦。”他绽开笑容。“我有过放荡不羁的少年时代,或许会带给你一些好处。举个例子,你知道女人的胸脯能够有多敏感吗?冷和热如何带来更多的喜悦?一种不寻常的体位可以带来多么强烈的喜悦,甚至会令你大叫出来?”
  她费力地咽口气。“你明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因为你从来不曾体验过,”他柔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感觉甚至比你在工作时的体验更加美妙,它可以呈现出你想象得到的每一种色彩和质感。”
  “我不相信。”
  “那么,我必须说服你相信,对不对?”他靠向石砌壁炉,他的眼睑半闭。“我喜欢向你示范,但你还没准备好。所以,我只能用说的。”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现在,靠向椅背。如果我必须碰触你,就无法再控制我自己。”
  他的身体绷紧,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她突然注意到他外在的慵懒只是在掩饰内在的紧张与暴力,并缓缓往后靠向椅背。
  紧张逐渐退出他的身体,他再次靠向壁炉。“我曾经千百次想象我们在一起,以千百个不同的方式。我甚至梦见它们。和椅子有关的一种方式几乎逼疯我。”
  她凝视着他,无法转开视线。
  “你记得我曾经打算搬一张椅子前往塔顶的房间吗?”他朝工作室的房门点个头。“就象这里工作室里的那一张,庞大、坚固又有宽阔扶手的高背椅。我看到自己坐在那张椅子上,注视你工作,注视你的双手爱抚着玻璃。你的秀发象现在这样披散下来,我要拉下你,把双手埋进你的秀发中。”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我好痛,我狂热地想碰触你。我要你抱住我,用你的手爱抚我。”他闭上眼睛。“但是我不能移动,我必须坐在那张椅子上,等待你走向我。”
  她的胸脯起伏着。她似乎看到他所形容的情景。
  “冰冷的风窜进窗户里。但是我感觉不到。我正在用意志力催促你望向我,你终于看我了。你转过头,看到我脸上的神情,知道我在想什么。
  “起初,你感到害怕,然后,你离开那张工作桌,缓缓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你伸出手,用手指碰触我的唇。”他睁开眼睛,她知道他没有看到她,他看到的是塔里的那个女人。“我无法等待你褪下你的袍子。我的手伸进你的秀发中,把你拉向我。我进入你的体内,你的双腿跨在椅子的扶手上,我听到你的喘息。”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你好小,但是你接受整个的我,而且你的手按住我的肩膀,你的指甲---”
  “住口!”她的声音喘息。“我不要再听下去。”
  他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明天我会坐在那张椅子上,注视你工作。”他低声说道。
  一股热浪烧灼她的身躯。她感觉好象连她的指尖都在燃烧。“我不会注意你。我甚至不会留意到你的存在。”
  “那么,完全符合我的梦境,对不对?”他绽开笑容。“或许你会抬起头,看到我知道我正在等待你。”
  她摇摇头。跳起身子。“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我要回我的房间。”
  他点点头。“那或许最好;我发现我的自制力甚至比我认为的还少。或许明天晚上我们会有较长的相处时间。”
  她迅速地走向楼梯。
  “你记得天方夜谭的传说吗?”他在她身后叫道。“她说了1001夜的故事。我们是否应该实验我可以告诉你多少个梦境?”
  她没有回答。她感觉全身有如火焚。她必须尽快离开他。
  “明天晚上,我相信我会告诉你种马和牝马的故事。我们在草原上注视它们,然后你转向我........”他轻轻一笑。“可是这应该是明天的故事。”
  “我不要听。”
  “连一点点都不要吗?承认你的好奇吧!”
  她确实好奇,她恐慌地了解。他的话拥有一种赤裸裸的力量和魅力,他形容的画面催眠她,使她感觉骚动---老天,或许他是地的;或许她和他一样迷失在肉欲中。
  她从楼梯上方俯视他。他没有移动,依旧坐在炉火旁。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展现出力量与美。
  “祝你美梦连连,安娜。”他轻说道。
  椅子!
  她喘息地醒来,她的心狂跳着。
  她的胸脯肿胀,乳峰紧绷而敏感。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的双腿之间有一股奇异的痛楚。
  乔登坐在那里注视她,他的双手放在宽阔的扶手上。
  饥渴。炽热。空虚。
  她不曾真正走向他。这种事并未发生,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旖旎的反应。
  那张椅子........
  “你的手在发抖,”乔登观察道,在椅中挪动身躯,把一条腿挂在扶手上。“小心,不要割伤你自己。”
  “我不会割伤我自己。”她转开视线,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块花瓣形的玻璃。“只要你不再讲话骚扰我。”
  “你的眼下有黑圈。你睡得不安稳吗?”
  “安稳极了。”
  “我根本没睡。我想着躺在几码外的你,发现那是最恼人的画面。”她从眼角看到他开始晃动他的脚。“为了娱乐自己,我开始想彩绘玻璃和许多有趣的事情。”
  “我不想知道是哪些事情。”
  “呃,对你而言,或许是太先进了。那么,以后再说吧!今晚讨论种马和牝马就够有趣了。你期盼聆听吗?”
  “不期盼。”
  “我认为你非常期盼。毕竟,满足你的好奇心并不危险。我甚至会向你做一些告白。每一个女人都喜欢知道她让男人经过什么样的炼狱。”
  “我不喜欢知道。”
  他的嘲讽消失。“那么,我向你道歉。你在这方面不象其他的女人,你没有邪恶之心。”他继续用比较轻快的语气说道:“但是你确实拥有好奇心,我会热切地寻找并满足它。”
  她没有回答,他也不再说话。
  空气似乎变得太过沉重,甚至无法呼吸。
  他正注视着她。
  他正想着她。
  他正等待着她。
  那张椅子。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梦见那匹种马?”
  “没有。”
  “他有没有从后方占有你?”
  她没有回答。
  “那匹种马是我吗?”他柔声问道。
  她转身背对他,假装把玻璃举高,遮掩住她绯红的脸颊。
  “你的背影真漂亮。难怪我会有这么邪气的念头。”
  “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些可怕的故事,”她说道。“你不会对桃乐说这种事情。”
  “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种事情。桃乐是一个好女人,但是,她被她憎恶的那些礼教束缚住,永远不会采取激进的行动,告诉她讨厌的那些人他们的存在对她毫无意义。”他停顿一下。“但是,你拥有她缺少的诚实和胆识,我从来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相同的诚实。”
  她或许诚实,但是并不觉得她有胆识。只要跟他处在同一个房间里,她就会开始颤抖,感觉奇异的虚弱正逐渐进攻她。昨天晚上,她坐在壁炉旁,无助的凝视着他,聆听他编织着肉欲与狂欢的画面。
  待他允许她回房时,她就开始做梦。
  她的双手再次发抖。她很快把那片玻璃放回桌上,以免摔破它。
  “你的双颊嫣红。奇怪,我认为今年的这个时候特别暖和,座晚甚至还在下雪。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是。”
  “我们必须防范于未然。”他的视线转向积雪的窗户。“今天晚上,我必须告诉你,在热度再次降临时,我们至少可以用一种有趣的方式治疗它。”
  “你展现出惊人的反抗能力。”乔登伸直双腿。“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我们俩都没有好好睡过。”他的食指懒洋洋地画着扶手上的花卉图案。“如果下个星期继续这样,或许会危害我们的健康。结束它吧,安娜。”
  他的手很美,形状美好,手指修长而优雅。最后,她发现自己常常着迷地望着他的双手,不论它们是在做手势,或者只是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那张椅子。
  她希望她能忘记那张椅子带来的想象,但它们总是缠着她,即使她能忘记,现在她还有更多同样旖旎的想象,他苦涩的向着。他已经让她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中,用他编织的画面牢牢困住她。
  “你为什么犹豫不决?”他柔声问道。“你曾经告诉我你相信一个人应该拥有自由的意志,你为什么让你自己受到束缚?你明明知道你要什么。”
  她的胸脯肿胀,她的身躯疼痛。他只要跟她置身在同一个房间里,就可以引发这种反应。老天救她,她就象他形容的牝马,疯狂而狂热,一心一意的只想被占有。
  但她不是动物。
  “你为什么跟我到这里?”
  她倏地转身面对他。“你明知道为什么;为了亚力。你强迫我来到这里。”
  “我给你一个来这里的理由。”
  “不!”
  “你很清楚亚力不会有危险。”他摇摇头。“向你自己坦白吧!你要的是和我相同的事物。对你而言,这道火焰也已经燃烧得太久。”他的声音变得浓浊。“除非你取得你想要的事物,否则,这到烈焰永远不会平息。”
  “你才是希望取得你想要事物的人。”
  “我是吗?我甚至不曾碰触你。我只是试着打开门户,让你看清楚是什么在里面等候你。”
  一个充满情欲色彩的房间。
  “进来吧。”他柔声催促。“你会喜欢你找到的一切。”
  她摇摇头。
  他叹口气。“我大概是抱太高期望了,连你都无法如此诚实。我应该给你一个借口吗?今晚来找我,我会在两天之内带你去见亚力。”
  她转头注视他。“你会把他还归我吗?”
  “不会,但是我会让你确信他没事。”他站起身走向门口。“你瞧见没有?你会为可怜的弟弟牺牲你自己,献身给邪恶的喀巴隆公爵。连桃乐都会了解这是多么值得佩服的美德。”
  她了解他要离开了。自从他们来到狩猎行馆之后,这是他首次让她独自待在工作室里。“你要去哪里?”
  他转头瞥视。“我要出去骑个马。我感觉非常需要宣泄我过剩的精力。而你又不肯合作。我会在天黑时返回。”他停顿片刻。“除非你希望我留下来。”
  她没有回答。
  下一刻,他已经走了。
  没有他恼人的存在,她应该会很愉快,她告诉自己。现在,她可以把全神贯注在最重要的工作上。她伸出手,拿起她的切割刀,然后停下。
  太安静了。
  但是,他好象还在房间里。
  她缓缓转过身子,望向那张椅子。
  我大概是抱太高期望了,连你都无法如此成熟。
  除非你取得你想要的事物,否则,这道烈焰永远不会平息。
  我只是给你一个来这里的理由。
  这是真的吗?
  她感觉她的心往下沉,在他要求她来这里时,她确实屈服得太快。
  他建立的需要已经累积在她体内,即使在最恼怒他的时候,她都无法把他推出脑海。自从在塔拉坎的教堂相遇之后,他就已盘踞在她的心中,不曾须臾离开。
  她沉重地走向那张椅子,伸出手碰触光滑的椅背。
  感觉到他残存的体温时,一阵战栗窜遍过她的身躯。
  她一直在欺骗自己。
  她真的要他。
                  第十二章
  天黑之后,他仍然没有回来。一直快到午夜时,她才听到他返回的马蹄声。
  她不理会它,继续工作,设法不去思考。
  “上床吧,安娜。”
  她知道他站在门口,但是没有转过身。她必须远离他。“走开,我不要见你。”
  “很晚了,上床吧!”
  好让她再次彻夜难眠吗?“走开。”
  “好让你因为过度疲惫而伤痕累累吗?”他粗声问道。
  “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这当然是我的事,”他站在她身后。“与我息息相关的似。”他伸手取走她手中的切割刀。“上床吧!”
  他的体热包围她,她闻得到皮革、马匹和寒风。她紧张地站在那里,不肯屈服。
  她要他。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叹口气,往后靠向他。
  他变得僵硬,她感觉得到他紧绷的肌肉。“安娜?”
  结束了,她无法再作战。
  “我不喜欢这样,”她低语,“我.......好痛。”
  他伸臂拥住她,带着一分奇异的温柔。“只有在渴望时才会痛。”他沙哑地在她耳边低语。“所以必须停止,我们才能休息。”
  “你保证吗?”
  他发出沙哑的笑声。“对,我保证。”他再拥抱她片刻,然后后退一步,开始解她的长袍。“只要你要,我保证会给你整个世界。”
  “我不要整个世界。”她说。可怜的乔登,她哀伤地想,他总是相信他必须付出代价才能取得他想要的事物。这种可怕的生活他上怎么过的呢?
  她感觉极度疲惫,她的身体疼痛、胀满需要。长袍滑至地板上,她踏出去。“我不要你给我任何东西。”
  “转过来。”
  她不要转过去。她只穿着单薄的衬衣,突然感觉害羞不安。
  “转过来,我要看你。”
  她缓缓转身面对他。
  她看到他的神情。
  她不再疲惫。
  “你确实要我给你某样东西。”他的手伸向她的发丝,轻轻抚摩。“过来这里。”他把衬衣推向她的腰间,然后要她靠向他。
  她开始颤抖。她的胸脯肿胀,乳头紧绷而坚硬。他的手按住她裸露的背,性感地移动。
  “老太爷,你真软。”
  他的手往下滑,覆住她的臀部,把她按向他,让她感觉他勃起的欲望。她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嘘,没关系,这就是你想要的。”他小心翼翼地移动,让她感觉他的力量。
  他以为她是害怕。如果她能开口说话,她会告诉他她根本不害怕,她的颤抖是因为她的需要太过狂猛。她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把身体压向他。
  在饱受一个星期的情欲折磨之后,她无法慢慢来。“快点,”她的声音含糊。“现在就要。”
  “我完全同意。”他的手探进他们之间,用掌心覆住她的乳房,他的拇指拂过紧绷的乳头。
  她弓向他,发出低沉的呐喊。
  他拉下她的衬衣。“张开腿,安娜。”
  她毫不质疑地服从。他已经形容过她身体每一个隐秘的部位,以及他能够带给它们的喜悦。这是其中的一部分.........他的手爱抚她,她紧紧偎向他,否则一定会摔倒在地上,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搜寻。
  他的拇指轻拂并压挤。
  她震惊的睁大眼睛。火焰与狂喜;需要与欲望。
  他的拇指继续移动与压挤时,她的呼吸变成急促的喘息,她的胃部肌肉随着每个动作绷紧,她移近一些,献出更多。
  “你喜欢吗?”他加重力道,用另一手拥在她的背腰。“这只是开端而已。”他的手指离开。“我认为我们最好加快速度。走吧!我们去楼上。”
  “这里。”她的视线落向那张椅子。
  他立刻了解她的心意。“不行。”他坚决地说道,开始把她拉向门口。
  她拒绝移动。“这里。”
  “你还没准备好---我会弄痛你。”
  “这里。”
  “该死!”他倏地转动他啊,他的鼻孔喷出怒气。“你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困难?你以为我习惯跟处女在一起吗?我快死了。我正在尝试---”他看到她的神情时,并停下来。“顽固的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这里。”
  “噢,管他去死!”他把她拉向地板。“我告诉过你我会温柔地对待你。我不想变成一个骗子。”
  “那张椅子.........”她低语。
  “待会儿。”他推开她的双腿,调整他的位置。“你会很痛。我要柔软的床和干净的床单来纡缓你的痛楚---”他俯视着她,他的胸脯急促地起伏。“我不要这样。”
  “我不在乎,没关系。”她咬住下唇。他为什么移动并填补她的空虚?她本能地往上弓向他。
  “不要!”他小心翼翼地移向她。“不要动。”
  悸动、紧绷与空虚。
  她再次弓向他。更多,她要更多,还不够。
  他的五官扭曲,仿佛置身痛苦中。“不要。”他咬牙说道。
  她突然感到愤怒。“这个星期以来,你一直在说要和,现在却看始说不要,这太不公平了!”
  “老太爷不会允许我犯下这种罪行。”他往后退开,在那一颗,她恐慌地以为他即将离开她。
  他猛力向前冲刺。
  痛楚!
  她大叫,他停下来,他的重量完全填满她。
  他闭上眼睛。“要我停止吗?”
  痛楚消退,她逐渐习惯他坚挺的欲望,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他每天晚上都在向她形容这一切,她不要被剥夺体验的机会。“不要。”
  “很好。”他睁开眼睛,轻声一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停止。”他退出,然后,深深冲刺,重复,再重复,再重复。
  旋律、饥渴、速度。
  他的手按住她的臀部,举高她迎接他的冲刺。他的喉咙发出原始而野性的低呜,使她更觉兴奋与刺激。她左右摆动她的头,感觉越来越狂野的需要。
  越来越近,越来越强烈。“乔登,”她喘息道。“乔登.......”
  他开始在她体内转动,他的手指寻觅着,安抚着。
  “抬高。”他沙哑地说道。“迎向我。”
  她啜泣地移动着臀部,配合着他的旋律,无助地服从他的每一个命令。
  “还要!”
  她的背弓起,在他进入她的核心时,她大叫出声。
  他拥住她,停留在那里,带来无法形容的美妙,她张嘴呐喊。“现在。”
  她呻吟,无法移动,开始抽搐。
  “不再有保留。”
  她无法忍受,她的手指戳进他的肩膀,她的呐喊声响彻整个房间,她的身体痉挛地抽动。
  美妙无比,就象他的形容。
  她在依稀之间注意到他变换位置,移动着,还有更多吗?她晕眩地猜想。
  然后,他变得景致,片刻之后发出低沉的叫声。他往前落下,他的手臂环住她,拥抱她。在她的怀中,他感觉虚弱。乔登从来不虚弱,从来不需要任何人,但是在这一颗,他确实需要她。
  她的手臂狂热地抱紧他。
  “我们现在可以上楼了吗?”乔登在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之后立刻问道,并抬起头。“你或许已经浑身青紫。这个死板硬得要命。”
  她眩惑地仰视他。他还在他体内,她感觉他好象一直在那里,是她的一部分。“我......我不以为然。”她或许已经浑身青紫,但是,这并不重要。“我觉得......”她没有说完。不知道应该使用什么言语。
  “我很高兴你的第一次不曾令你失望。”他轻吻她的前额,然后离开她,调整他的长裤。“但是,现在应该是上床的时候了。”他站起身子,拉她站自来。“可以吗?”
  她的膝盖发软,她的身躯摇晃。他扶住她,抱起她。
  她的视线落向那张椅子,再次感觉轻微的骚动。
  “噢,不行。”他立刻摇头。“我开始后悔告诉你那一幕了。我们必须慢慢来。”他离开工作室,大步走上楼梯。“每一件事都有最适当的时机。”
  她突然注意到她的赤裸,并感觉不安与脆弱。“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打开一扇门,“你的卧室,女士。我认为你会比较喜欢这个房间。”他把她放在床上并转开身子。壁炉里只剩余烬,乔登在黑暗中移动。“置身在熟悉的环境里,会比较容易接受崭新的体验。”
  真聪明,她困倦地想着,乔登一向聪明。“我相信你有点嫌晚了。我已经接受这项崭新的体验。”
  “还不完整。”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床上,把她拉进他的怀里。
  坚硬而温暖的肌肤,赤裸的肌肤。
  她本能地退缩。
  “放松。”他轻抚她的秀发。“你会逐渐习惯我在你的床上。这只是下一个步骤。”
  “你有你自己的卧室,”她说道。“你不需要跟我在这里。桃乐说,即使是夫妻,通常都不共用房间,做丈夫的只偶尔而去探访他们的妻子,宣泄欲望或孕育孩子。”
  “我承认我也不习惯这么做,但是,我发现我想要。纵容我的需要吧!”
  “我不想纵容你,我觉得.......不舒服。”
  “你父亲只偶尔上你母亲的床吗?”
  “不。”她沉默片刻。“但是那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不是只有肉欲,还有真正的感觉。”
  他亲吻她的太阳穴。“我们之间没有感觉吗?”
  “不是爱。”她低语。“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有某种感觉.......但跟他们不一样。”
  “或许是某种更有趣的感觉吧!我注意到,一般人所谓的爱通常是不会持久的。”他的手臂充满占有欲的环紧她。“不论如何,我都打算待在你这里,你最好赶快习惯吧!”
  她已经太过疲惫,没有力气与他争辩。他说过他并不习惯这么做,或许这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很快会厌倦并离开。她设法放松她僵硬的肌肉。
  房间里寂静无声,黑暗带来舒适的感觉。她再次开始昏昏欲睡时,他低声问道:“我会不会太粗暴?”
  “什么?”
  “我.......我要温柔地对待你。”他犹豫地说道。“我害怕我会使你联想起你母亲的遭遇。”
  他指的是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些禽兽曾经强暴并折磨她的母亲。奇怪的是,她甚至不曾联想到。她的需要是如此强烈,即使他有任何粗暴的动作,也是应她的要求。“你跟他们完全不同。”
  “你亲眼看到他们的罪行吗?”
  “没有,士兵来到时,她逼我带着亚力从后门逃入森林里。她说我必须照顾他,在士兵离开之前绝对不可以回去。”她费力地咽下喉咙了的硬块。她为什么告诉他这些?她不要回忆那个夜晚。但那些话却源源不断的流泻在黑暗中。“我没有看到他们,但是我听得到。我尽可能靠近,因为我要想办法救她,任何办法。我不能离开亚力,她逼我发誓,我必须聆听........我不能离开亚力。”
  “老太爷!”
  他拉近她,她的泪水沾湿他温暖的肩膀。“我履行我的承诺,一直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才回去。他们伤害她.......严重的伤害。他们以为她死了,但是,她没死,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人世。”她闭上眼睛。“我不能留下来,我答应过她。我去找神父,在他的门上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他们对妈妈做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她埋葬在哪里。我请他们把她葬在爸爸旁边。你认为他们会那么做吗?”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
  “我猜这并不重要,反正,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待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但是,她已经不在了。她已经前往其他的某个地方。”
  “她非常勇敢。”
  “对。”她沉默片刻。“我从来不曾提起那个夜晚。即使只是想到,都......都令人心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现在已上摆脱它的时刻了。”
  “摆脱它?”
  “摆脱你心中的罪恶感。你必须在亚力和你母亲之间作选择。你爱她,你要救她,但是你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目睹她走向死亡。”他的声音变得粗暴。“任何人都不应该被迫作这种选择,该死,任何人都不应该承受这样的重担。”
  她从来不曾允许自己这么想,但是现在,她看得出这是事实。“我应该可以采取某些行动。”
  “对抗一整支军队吗?你会被杀死,亚力也会死,而你的母亲仍然难逃一死。你做的是唯一可能的选择。”
  “她不应该死,我应该可以救她。”
  “嘘。”他把她的脸按向他的肩窝。“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没有人会责怪你。相信我。”
  她颤抖地吸口气。“我为什么应该相信你?你是能够赦免我的神父吗?”
  “神父?经过这个星期之后,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可能是。”他突然轻轻一笑。“在经年累月聆听桂格的说教之后,我已经是面对罪恶感的专家了。”他的唇轻拂她的鼻子。“你的例子根本不够看。”
她不太相信他,但她的伤口似乎已减轻了些须的痛楚。或许乔登的话有部分是事实。她一向知道他很聪明,而且他已经在这个邪恶的世界中打滚许久。
  “现在请好心地入睡吧!我也会做相同的事。”他亲吻她的太阳穴。“你已经使我身心具惫。我从来不曾想象我会在今晚终于获得你的垂青。你总是不断带给我惊喜,安娜。”
  他也总是不断带给她惊喜,她想着,闭上眼睛。他是一个恶棍、色狼,无情地摧毁她的意志并占有她的身体,但是,他也给予她许多.......
  她睡得好熟,仿佛一个筋疲力竭的小孩。
  他到底在她的床上干什么?乔登猜想着。决定在她的床上完全是一时的冲动,但他却感觉如此舒适,甚至不顾她的反对,坚持留下来。
  乔登移动身躯离开她,凝视着黑暗。
  历经三年,战役终于结束,他已经获得胜利。他从不曾怀疑会有其他的结果,毕竟,他是经验丰富的情场老将,勾引安娜这种天真纯洁的女孩绝对绰绰有余。她一直在反抗自己和他,迟早必须力竭而屈服。
  他赢了。他为什么没有心满意足的感觉呢?
  肉欲?在离开她之后,他几乎立刻再次想要她,但是,那不只是肉欲而已。
  他移向床缘,坐起身子,把脚移向地板。虽然不愿意,他仍必须离开她,返回他自己的房间。明天,他会恢复他的客观,并了解这份不安与骚动只是短暂的疯狂。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获得满足,他的头脑会变得清澄,可以全神贯注地尝试说服她把‘决帝令’交给他。
  他走向房门时,注意到壁炉里即将熄灭的火烬。他可以帮她加点木材,好让她不必在寒冷中醒来。他跪下身子,开始生火,直到火焰再次熊熊燃起。
  以前都是这样,在成功地征服一个女人之后,他总是感觉片刻的胜利,然后,几乎是立刻产生厌倦与不满,现在,这些情绪却不曾出现,他无法辨认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转头瞥视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
  不,不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是安娜。
  他缓缓站起身子,走过去俯视她。她的金发象丝缎般披散在枕上,她的唇柔软而脆弱。老天,他不要这些。他唯一想要的是释放长久以来的激情。他要视她为一个女人,在占有后就可以抛弃,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被困在他最害怕的陷阱中。
  占有欲的陷阱。
  她醒来时,看到他赤裸地站在窗前,凝视着破晓的天空。
  震惊撼动她的身躯,立刻唤醒她。她看过许多大师的绘画,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目睹一个赤裸的男人,她发现他甚至比米开朗基罗创造的男人还要美,乔登是如此强壮、结实、黝黑,充满力量与优雅,使得其他男人都相形失色,也使她无法转开视线。
  她必然发出某个声音,因为他转过身注视她。“早安。”
  他完全安于他的赤裸,她希望她能和他一样镇定。“早安。”她低语。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好象在生她的气,令她深感不安。但他随即展露笑颜,再次施展他的魅力。“你注视我的样子好象害怕我要吞噬你。我看起来这么可怕吗?”
  “不会啊!”她发现自己告诉他真话。“其实,我认为你相当美,比米开朗基罗的大卫还要雄壮许多。”
  “谢谢你。”他鞠个躬,仍然显得十分优雅。“以前从来没有人拿我跟雕象比。”他开始走向她的床。“你觉得怎么样,会酸痛吗?”
  “不会。”她注意到她的双腿之间有一点点酸痛,但是不愿意向他承认。他已经发现她太多弱点。她坐起身,把被子拉到喉咙上。“我觉得相当好。”
  “很好。”他在她身边坐下。“那么,我们可以展开下一步了。”
  惊慌窜遍她的全身。“我没有说我要---我不确定---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我想过你会在今天早上反悔,桃乐的工作成果斐然。”
  他缓缓拉下被子至她的腰间,凝视着她赤裸的胸脯。“在上完第一课之后,必须继续上课,否则,很有可能会忘记刚刚学到的一切。”
  她回想起昨晚的种种,感觉胃部的肌肉兴奋地缩紧。
  他注意到她的反应,抬起头注视她的脸庞。“我需要你。”他沙哑地说道。“我已经在窗前停立好几个小时,等你苏醒。你愿意接纳我吗,安娜?”
  炽热与无助的波浪再次淹没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曾经希望只要体验过一次肉欲,那份狂野的需要就会消失,但此刻,她对他的需要却象昨晚一样强烈。
  他俯下身子,他的唇在她的胸脯上方徘徊。“只要你接纳我,我保证会回报你。”
  他的舌轻舔她的乳头,她发出喘息。“我告诉过一我不要任何回报。”
  他张开她的腿,缓缓进入,从容不迫地折磨她。“你要这个。首先,我们必须确定你没有说谎,确定你真的没事。”他开始轻抚、冲刺,逐渐加强力量。“然后,我们再上第二课.....以及回报。”
  她紧紧环住他,再次感觉强猛的欲望。她开始喘息,紧紧抓住床单。“你---”他停下来,弓起身子,迎接他寻觅的手指,完全忘记她想问什么。
  但是乔登没有忘记。他的手往下移动,轻轻揉捏她的臀部。他俯下身子,把唇埋进她的秀发中,开始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第十三章
  “你已经工作得够久了,我开始感觉被冷落了。”乔登往后靠向椅背。“我相信你需要一些新鲜空气。我们出去散个步吧!”
  他只想把她弄出工作室,她愤慨地想着。“过去4天以来,我只工作几个小时而已。我要完成这个作品。”
  “你真是一个顽固的女人。”他焦躁地移动身躯。“你又不需要使用这个该死的作品。桂格说你在马厩的仓库里摆满不用的玻璃。”
  她低头注视那朵郁金香。“谁晓得它们什么时候可以派上用场。美丽的事物永远不算浪费时间。”
  “这是真的。”他轻轻一笑。“但是,我比较喜欢动态的美。”他停顿片刻。“尤其喜欢动态的你。”他的语气变得象蜜糖般甜蜜。“过来这里。”
  “不要。”她漠视那股熟悉的热度。“我要赶快完成这幅作品,然后,明天跟你一起去看亚力。”
  他变得静止。“亚力?”
  她转头注视他。“你答应过我。”
  “看在老天的分上,”他厉声说道。“你明明知道他没有危险。你不能假装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我上床。”
  “对,这不是我让你---”她停下来,疲惫地说道:“我无法自拔,就象生病了。”
  他的怒火再次燃起。“即使这是一种病,也是你愿意聃溺其中的一种。”
  她无法否认。在过去4天里,她一直聃溺在饥渴的欲望只能感。他们曾经无数次做爱,采用各种她无法想象的方式。他只要看她一眼,或者随意地碰触她一下,就可以引发她狂野的反应。
  而且他总是在碰触她,她逐渐了解他的碰触同时意味着挑逗与占有。聊天时,他会突然亲吻她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好象从来不曾爱抚她,她坐在他脚边时,他会揉捏她的颈后,他们就寝之前,他会帮她梳头发,把玩着她的秀发。
  每一个碰触、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在拉进她,令她更加陷入亲密的牢网中。
  他展露迷人的笑容。“愉快不是疾病,是喜悦。”他诱哄道。“你爱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承认吧,安娜。”
  她不必承认,他早已知道她完全沉溺在他的魔力下。起初,她毫无防备,接受一切,但是,她逐渐注意到乔登并未受到相同的影响。他当然要她,这是无庸置疑的。她偶尔会捕捉到他的某个眼神、某个戒备的申请,并强迫自己停下来思考。他好象想按照他的需要来塑造她,令她同时感觉愤怒与恐惧。她知道乔登的意志有多么坚强,但她也不是没有头脑的弱者。“我的感觉并不重要。”她犹豫片刻。“我要你让我走。我已经决定这种情况不能再持续下去。”
  他的笑容消失。“必须持续下去。”
  她转头注视他。“持续多久?直到你厌倦我吗?”
  “我无法想象那种情况。”
  “自从来到喀巴隆之后,我至少目睹6位女士遭遇非常类似的情况。”
  他皱起眉头。“你的情况和她们不同。”
  “明明是相同的。你为什么需要我?你不是一个持久的男人。下个月,你会带另一个女人来到这里---”
  “住口!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已经告诉你情况并不相同。”
  “对。”她伸手扒过头发。“我知道.......确实有某种不同。但我无法忍受这种不同。”
  “你的话毫无道理。你无法忍受喜悦吗?”
  “我感觉快窒息了。”
  “胡说八道。”
  “你想从我这里获得某样东西。”她犹豫地说下去。“或许你已经厌倦我,你只是假装要我,好让我信任你并将‘决帝令’交给你,对不对?”
  “你明知道我并未厌倦你。你能停止怀疑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气。“我必须说出我心中的想法,即使,我最近已经有一点失去理智。”
  愤怒突然离开他的脸庞。“我不要你思考,只要你去感觉;思考只会坏事。”他平静地补充道:“你希望获得我的告白吗?好吧反正我已经厌倦欺骗。‘决帝令’与这一切毫不相干。”他停顿一下。“我要你属于我。”
  她无法置信地瞪着他。“属于你?我不是奴隶,不属于任何人。”
  “我希望你属于我。我想为你建造一个卡爱的牢笼,而且只有我拥有钥匙。我不喜欢一般男人拥有女人的方式,那种联系不够牢靠。”
  她摇摇头。“这太过分了。我不了解你。”
  “我也是。我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了解尝试拥有任何人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每个人终究都会离开,最好自己先走开,而且不要回头看。我原本打算这样对待你,但是某种事情发生。你碰触我......而且困住我。”他微微一笑。“我向你保证,我已经全力反抗过。”
  “让我离开吧!”
  “我做不到。”他的语气突然盈满沉重的沮丧。“我做不到,该死!”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决定我必须想办法逼你留下来。如果你肯象普通女人般接受贿赂,情况户容易许多,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不过,我确实拥有另一项武器。我设法引诱你臣服在我的需要下,点燃你的需要,而这将成为一种习惯,形成一条最强而有力的锁链。”
  锁链。她颤抖着,了解她差点让这种情况发生。她差点允许他统治她的人生,就象他已经统治她的身体。她会开始倚赖他并信任他吗?她会为了取悦他而将‘决帝令’交给他吗?这个想法令她害怕。“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低声问道。
  他耸耸肩。“我对你的感觉一向令我困惑。或许我要你在我摧毁你之前反抗我。我发现你无法忍受被奴役。”他的笑容嘲讽。“我也病了;只要看着你,我就要你。”
  赤裸而强烈的欲望。她到底期盼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情感呢?这项认知却带来强烈而令她无法忍受的痛苦。她必须尽快结束这场紊乱的情感风暴。她必须想办法离开乔登和喀巴隆。“我要见亚力。”
  他耸耸肩。“没问题。我们不必去找他。我会派人送讯给桂格,要他明天带亚力来。”
  “他离我们那么近吗?”
  “很近。”他停顿一下。“放下你的切割刀。”
  她摇摇头。“我告诉过你我不要出去散步。”
  “我也不要,过来这里。”
  她转头注视他。
  他不再斜躺在椅中,反而坐得直直的,朝她绽开笑容。“即使你决心离开我,还是可以让我拥有几个小时的愉悦。你仍然有许多必须学习的事情。”
  她无法置信的瞪着他。“你刚刚才告诉我你希望用牢笼关住我,现在却期盼我---”
  “有何不可呢?”优雅而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动,画着扶手上的图案。
  那张椅子。
  “过来这里,安娜。记得吗?我不能走向你。”
  他正在提起那个梦,他的梦,那个在半夜惊醒她的旖旎梦境。
  他眯起绿眸凝视着她的脸庞,他的唇性感无比。“你要逃回他袄了身边,象她那样度过你的余生吗?你难道不想品尝并感觉一切吗?”他的手握紧椅子的扶手。“我要你,安娜。”  
  她感觉得到他的需要,他们之间的空气充斥着电流。她已经习惯满足他的每一个欲望,因为那样做也能满足她自己的。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准备接纳他,她无助地了解到。即使明知他想做什么,她仍然无法抗拒他。她的心狂跳着,她感觉熟悉的疼痛与空虚来到她的双腿之间。
  “你要我,”他说道。“要留下另一个回忆,要再次享受愉悦。我们已经拥有这么多回忆,何妨再多一次?”
  他是如此美丽、优雅与诱人,可能比撒旦更具魅力与说服力。
  “你害怕吗,为什么?你怀疑你的决心吗?”
  “我不怕。”
  “那就过来吧!”
  她缓缓走向他。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这样才对,”他低语。“让我拥有你,让我带给你喜悦。”
  她在他面前停住,看得到他太阳穴下方的动脉狂跳着。她迫切渴望伸出手碰触他。
  何妨再多一次?
  她很快必须离开他,带着亚力逃出这个如此诱人的陷阱。现在她已经知道她要发抗的是什么,也相信她够坚强,能够在取得她想要的事物之后离开他。
  “你不可能拥有我,”她清晰地说道。“我不会属于你。”
  他变得静止,牢牢凝视着她的眼眸。
  “我现在接纳你,不是因为你要我,而是因为我要你。”
  他绽开笑容。“一项挑战吗?你在这方面缺乏击败我的经验,但还是请努力尝试吧。”
  那个梦要求她伸出手碰触他的唇。
她没有这么做。她伸出手,解开绑住他黑发的缎带。“只要我不喜欢你的梦境,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它。”
  他没有说话,只是戒备着。
  她的手指梳古他浓密的黑发,享受着它的光滑。她在发抖,她知道他看得到。。她的膝盖抖得好厉害,几乎无法站立,她不知道她还能保持这个姿势多久。她知道他要她,他为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怎么样?”她不耐烦地问道。
  他扬起眉毛。“你期盼我做什么吗?但你说过我不能拥有你,我当然不想违抗并冒犯你。”他转头,用他的唇贴住她上臂内侧柔软的肌肤。“除非你允许我。”
  热度窜向她的手臂。她费力地吞咽一下。“乔登,我.......”
  “这项允许已然足够。”他把她拉向他的大腿,在她的喉部遍洒热吻,伸手解开她长袍后方的扣子。他抬起头,他的眼中燃烧着火焰。“站起来。”他没有等待她服从,径自强迫她站在地上。“你觉得这样的改变足够吗?”他扯下她的袍子和衬裙,让它们落在她的脚边,然后把她拉回他的大腿上,调整她的双腿挂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伸手解脱他自己,并用另一手探入她的下方,再次轻抚、旋转与挑逗。
  她发出喘息,她的手指埋进他的黑发中。
  他低下头,占有她的右乳,用力地吸吮着,伸舌舔舐她的乳头,配合着他手指的节奏。
  她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呐喊,这种感觉美妙得令人无法形容。她的大腿挂在光滑的扶手上,乔登的手指则在她的体内探索着......
  他抬起头。“你属于我吗?”
  她几乎听不到他的话,只能晕眩地望着他。
  他的手指离开她,他调整一下身体,深深冲刺,迅速地胀满她。“你属于我吗?”他重复。
  她的手指戳向他的肩膀。“乔登,我无法---”
  “你要我移动吗?”
  “要。”她低语。
  他的手压挤她的臀部,把她按向他,他的胸部急速起伏着。“那就告诉我你属于我。”
  锁链。愤怒突然窜过她全身。“我不。”
  他没有移动,她感觉欲望和沮丧象有形的事物般撼动他。“你该死。”他开始移动,狂猛地冲刺与转动。
  她只能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直到最终的爆炸来临。这似乎持续许久,她听得到她自己发出仿佛野兽般的喊叫,一次又一次地接纳他.........
  他把头埋在她的胸脯上,仍然在她体内收缩着。一波又一波的战栗窜过她身体,使她无法移动。
  “告诉我你属于我。”他低声说道。
  “放开我。”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
  她狂乱的感觉需要逃走。“我不舒服,让我站起来。”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但是,我们还没做完。”
  她困惑地凝视着他,在经历那么疯狂的高潮之后,他不可能还要她。
  他移动她的身躯,低头亲吻她的乳头。“这样不是很舒服吗?”
  “你在干什么?”
  “等待。我不是傻瓜。当然必须尽可能利用目前的情况,因为你是如此残酷,一心想离开我。谁晓得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获得这项殊荣?”
  她感觉他在她体内变得僵硬。
  “合上你的双腿,让我感觉你的紧绷。”他的唇轻拂她的耳。“我只告诉过你梦境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尚未告诉你的。”
  这是个错误,她绝望地想着。她曾经相信她够坚强,可以取走她想要的事物,却不需要再付出她自己。她早该知道。他已经攫住控制权,这一刻,她感觉她已经被牢牢控制住。
  “环住我。”他低语。再次伸手寻觅并探索。
  在愉悦展开时,她本能地环住他,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一个严重的错误。
  在愉快的造访之后,亚力有桂格在黄昏时离开,安娜注视他们离去的背影,感觉热泪刺痛她的眼眸。
  “他们会在几天之后返回。”乔登平静地说道。
  “亚力需要我。”她激动地说道。
  “我需要你。”
  他转身走回屋中。
  她跟随他。“你没有告诉我亚力就在喀巴隆。我以为你把他藏在别的地方。”
  “他在喀巴隆时最快乐,没有必要让他在其他地方受苦。”他转身注视她。“我没有告诉你他在喀巴隆,是因为我知道你会立刻决定试图去寻找他。这里距离喀巴隆太近。”他微微一笑。“对一个曾经徒步70英里前往塔拉坎的女人而言,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你知道他会告诉我。”
  “我答应你可以跟他见面,我不想言而无信。这只是表示我必须更加谨慎而已。”
  “这种情况不能持续下去。”她转身走向窗户,视而不见地凝视着结冰的湖面。“如果我给你‘决帝令’,你会怎么做呢?”她突然问道。
  她意识到他突然变得紧张,即使他们相隔一个房间的距离。
  “什么?”
  “那是你想要的事物。如果我把它交给你,你会怎么做呢?你会让我和亚力离开吗?”
  “会,”他缓缓说道。“我会让你们离开。我会让你带着足够的钱离开喀巴隆,足够让你们舒服地度过后半生的财富。我会待在喀巴隆,而且答应在一个月之内不出去寻找你们。我会给你一个逃走的机会。”她听到他走动的声音,接着他来到她身后,但不曾碰触她。“然后,我会找到并带你们回来。”他的手臂搂住她的腰。“我们俩都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屈服。你或许只是想要我,拿着‘决帝令’在我面前晃一晃。而我还不必跟你讨价还价。”他的唇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可怜的安娜,你既哀伤又疲惫,人生并不公平,对不对?过来坐在火旁吧!我去帮你做晚餐。”
    一个巨大的响声从前门传来!
  乔登跳下床并低咒一声,安娜也立刻醒来。
  另一声巨响。
  “这是---”她正在跟空气讲话,乔登已经离开房间。她跳下床,披上睡袍,跑出房间,奔上楼梯。
  乔登蹲在门口,俯向一个巨大的形体。
  “是什么?发生什么事情?”她的瘦子抖得好厉害,几乎无法点亮桌上的蜡烛。“是谁......”
  “桂格。”乔登的声音沙哑。“桂格,该死!”
  恐惧撕扯她。她走近一步,拿高蜡烛。
  鲜血滴在白雪上,鲜血洒满桂格的上衣。她跪倒在他身边。他死了吗?老太爷,这么多血......他的脸象张白纸。“他......”
  “他没死,他不会死。”乔登的声音激动。“去拿布来包扎。”他站直身躯,费力地抱起桂格庞大的身体。“我无法爬上楼梯,我会把他安置在壁炉前方。”
  她跑上去拿布。桂格受伤了,桂格可能会死掉,甜蜜又充满智慧的桂格.........
  亚力!
  桂格跟亚力在一起。相同的命运必然也发生在亚力身上。亚力或许是受伤地躺在某处,没有能力保护他自己。
  她颤抖地抱着一堆床单跑回客厅里。桂格躺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乔登已经解开他的上衣,并抓走她怀中的一条床单。
  “乔登,”她设法稳住她的声音。“亚力?”
  “我知道。”他正在尝试止住伤口的血。
  “亚力独自在外面的某处,我们必须去寻找他。”
  “我们会的。”他坐在他的脚后跟上。“伤口不太深,但是,他失血过多。”
  “他会死吗?”
  “我看他受过更严重的伤。”
  “是野兽吗?”她颤抖得好厉害,几乎无法站立。“发生什么事情?是狼吗?”
  他摇摇头。“是刀伤。”
  “刀伤?有人攻击他吗?强盗?”
  “我们必须问他。”
  “但是他昏迷不醒。你待在这里陪他,我出去找亚力。”
  “不行。”乔登厉声说道。“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被攻击。桂格会告诉我们。”
  “我无法等待。如果---”
  “我.......对不起,”桂格睁开眼睛,仰望着乔登。“我.........太愚蠢。我已经变得太软弱了,应该回家.........”
  安娜感觉松了一口气,如果他能说话,就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你的愚蠢还不算致命。幸好你的体型庞大,否则在失去这么多鲜血之后,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乔登的语气轻快,他的手无比温柔地拨开桂格脸上的乱发。“在哪里发生这件事?”
  “他们一直在等待我们.........”桂格停下来。“7个人。他们知道我们的行踪。”
  “你认得他们吗?”
  “我只认得一个---石坦恩。”
  乔登低声咒骂。“在哪里?”
  “在路上.....桥的另一端.........大约........6英里.......”
  “桂格,”安娜轻唤。“亚力呢?”
  “被他们抓走了。”他闭上眼睛。“这就是他们攻击我的原因......他们要他。南维克。他们前往南维克。”
  他再次昏迷。
  “他们为什么抓走亚力?”她低声问道。
  “我必须立刻离开。”乔登站起身子,走向楼梯。“待在这里照顾桂格。我去穿衣服,立刻驰往南维克。”
  她俯视桂格静止的身躯,感觉一股寒栗。他说过,有7个人。如果连桂格都无法抵挡他们,乔登会更危险。“独自前往吗?”
  “没有时间返回喀巴隆求援了。”
  “你可以带这里的那两个警卫前往。”
  “不行,我要他们留在这里照顾你。”
  “老太爷,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在亚力身陷险镜时逃走吗?”
  “不是。”他俯视她。“你必须待在这里,不能离开这栋屋子,那些警卫也是。你了解吗?”
  “我唯一了解的是要亚力回来。”她忆起桂格说过的话。“石坦恩是谁?”
  “我们待会儿再谈。”他打开门,走进他的房间里。“我必须立刻前往南维克。”
  桂格在4个小时后再次苏醒。“乔登?”他轻唤。
  “他前往南维克了。”她用湿布按住他的太阳穴。“他已经去好久了。”
  “亚力。”他摇摇头。“他一定找不到他。太远了.........我花费太多时间,我.........失败了。”他闭上眼睛。“船...........”
  一阵寒栗窜遍她全身。“船?”
  “否则......为什么去南维克?船.........”
  “不要说话,”她把一杯水凑向他的唇边。“喝下去。”
  他吞下水。“对不起,安娜,我失败了........”
  “你不可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你很可能被杀死,你是以一敌7。”
  “我们是如此谨慎,应该很安全才对。叛徒........我不曾怀疑。”他闭上眼睛。“但是他们在等待.......”他再次失去意识。
  南维克。
  船。
  谁在等待?
  她开始害怕她已经知道答案。
  那天晚上,桂格又醒来两次,而且显然正在逐渐恢复体力。安娜坐在火边照顾他,等待着。
  乔登天亮之后才回来。
  “他怎么样?”他走进来问道。
  “好多了。”她稳住自己。“亚力在哪里?”
  “在一艘船上,已经在我抵达南维克之前两个小时起航。”他停顿一下。“前往蒙特维亚的船只。”
  “纳布夫。”她木然地说道。
  “不是纳布夫,是他的一个手下石坦恩。纳布夫正在波兰跟拿破仑会面。石坦恩订了两个船位。”
  “你确定跟他同行的人是亚力?”
  “我质问过船公司的职员。石坦恩为一个男孩订了一间船舱,谎称他有病,必须一直待在他的船舱里。”
  亚力被囚禁了。亚力必须在漫长的航程中被监禁在狭窄的船舱中,她感觉心痛到极点,活泼而好动的亚力。她突然忆起乔登说过的一句话。“你则么知道纳布夫正跟拿破仑在一起?”
  他犹豫一下,“我在瑞典时得知这个消息。”
  她无法置信地瞪着他。“你怀疑他或许将采取某种行动来取得‘决帝令’。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原因,这一切就是因此而发生。”
“我只是略感怀疑。”他厉声说道。“自从你们抵达喀巴隆之后,我们一直非常谨慎的戒备着。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纳布夫已经发现你们的行踪。”
  “你没有告诉我,”她木然地说道。“我可以带着亚力逃走。”
  “我们并不知道。”
  “我不会拿亚力的安全冒险。”她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但是,你却选择掉以轻心。”
  “我尝试---”他迎接她的眼眸,然后疲惫地说道:“不错,是我的选择。”
  她站起身子,走向楼梯。“我要去收拾我的衣服,然后我们前往南维克。我们立刻上船,跟随亚力前往蒙特维亚。”
  “我们不能那么做,”他说道。“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时候!”她转向他,眼睛喷出怒火。“亚力孤独而害怕。在抵达蒙特维亚时,那个怪物或许会杀死他,就象他曾经杀死我的母亲。”
  “不,他不会那么做。你没有仔细思考。纳布夫不要亚力,他要的是你。他抓走亚力只是要引你前去。”他补充道:“我告诉过你这才是危险之处。”
  “但是你仍然让他们抓走他。”
  “我们会把他救回来。”
  “现在!”
  “我们必须先返回喀巴隆。”他抬起手,制止她的抗议。“抓走人质的人一定会留下他的条件。纳布夫不会跟我谈条件,因为他害怕我会漠视那个男孩的安危,一心只顾着‘决帝令’。他会要他的信差亲自把谈判的条件送到你手中,然后,我们会逮到那个信差。”
  “那会有什么用呢?”
  “我要他,”他冷冷地说道。“石坦恩设下埋伏等候亚力和桂格。喀巴隆的某个人必然曾经告诉他们桂格在何时离开城堡。我不喜欢叛徒。”
  “我们没有时间纵容你的复仇欲望。”
  “这不只是复仇的欲望,他或许知道一些事情。纳布夫占尽上风,但是,我们或许能够得知一些有用的情报。”他补充道:“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中得知他知道的一切。”
  酷刑。
  他的语气是如此野蛮,她应该会感到恶心,但是她没有。她不在乎乔登如何处置那些禽兽,只要他们能救回亚力。“然后,我们会去寻找亚力,吗?”
  “我向你保证,在我们得知足够的消息之后,我们就会立刻航向蒙特维亚。”
  她知道乔登的做法是最合理的,但是她不想等待。她太清楚纳布夫的残酷。她不断想起她母亲---
  “好吧。”她说道。“我会等待两天,我一定会想办法前往蒙特维亚。”
  她很快爬上楼梯,关上她的房门。
  亚力。她往后靠向房门。恐惧与哀伤淹没她。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昨天下午,她才大笑地注视他在河岸上奔跑,现在........
  她不会哭。泪水没有任何用处,救不回亚力。她走向她的衣橱,开始取出她的衣服。她必须保持忙碌,不让自己去四卡袄他或许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必须牢牢控制住自己。
                       第十四章
  返回喀巴隆之后,安娜一直待在她的房间里等候。几个小时之后,一个信封塞进她的门缝里。
  她听到一个蟋蟀的声响,转过头,看到那个白色的信封。她跳下椅子,冲向门口,但不曾试图打开房门去看那个信差。乔登向她保证过会有人在附近监视。安娜撕开信封,很快扫视里面的纸条,然后奔下楼梯冲进书房里。
  她把那张纸丢在乔登面前的办公桌上。“就是它,从我的门下塞进来的。现在,赶快采取行动吧!”
  他拿起那张纸看着。“完全符合我们的预期。”
  纳布夫要她在这个月底之前自动前往他位于北卡巴的领地。“我们必须立刻动身。”
  “我已经命令他们准备好船只,”乔登说道。“我们会在明天一早前往南维克。”他站起身子。“在你的房间里等候,办完事情后,我需要尽快与你交谈。”
  “你要去哪里?”
  他转头瞥视她,看到他的神情时,她倒抽一口气。“那个信差。”
  乔登在午夜之后来到她的房间,并瞥视床边的行李箱。“我看得出你已经准备离开。”
  在等候他时,她必须保持忙碌。“我也为亚力收拾好行李。在纳布夫释放他时,他会需要一些换洗的衣物。”她必须相信他们会解救他,不能有丝毫怀疑。“那个信差是谁?”
  “贺威廉。”
  起初,她没有联想起那个名字。亚力一向只叫威廉,整天嘴上都挂着那个名字。在她领悟时,震惊撼动她的身躯。亚力最喜欢与信赖的马夫威廉?“不可能是他,他爱亚力。”
  “他更爱石坦恩给他的钱。他告诉石坦恩桂格和亚力昨天要前往何处,而且没有警卫跟随他们。”
  她摇摇头澄清她的思绪。她自以为认识这些人,却不曾真正了解他们。喀巴隆不再是她眼中的安全的家,反而危机处处。
  “在送讯给你之后,他必须通知石坦恩留在南维克的手下。”他绽开狰狞的笑容。“不幸的是,他无法亲自传送这个消息,只能由其他人代为传递他写好的纸条。”
  “你要他在纸条上写些什么呢?”
  “我必须前往伦敦,并计划在稍后前往蒙特维亚,所以,只有桂格护送你前往蒙特维亚。”
  “威廉知道其他的事情吗?”
  “不知道。”他停顿片刻。“安娜,我们不能让纳布夫掌控一切。”
  她变得僵硬。“你在说什么?我不会激怒纳布夫,给他伤害亚力的机会。”
  “坐下,安娜。”
  “我不在乎你跟拿破仑在玩什么游戏,亚力与这一切毫不相干。”
  “我说,坐下。”他轻轻推她坐在椅子。“听我把话说完。你认为在你献上自己之后,纳布夫真的会释放亚力吗?”
  她必须相信他会,她绝望地想着。
  “我应该告诉你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他会抓住你,并且继续囚禁亚力,利用他来逼你交出‘决帝令’。你要目睹他们在你面前拷打亚力吗?”
  “不!”她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我会给他‘决帝令’。”
  “我不能让你那么做。”
  “你不能---”她惊恐地瞪着他。“你要让他死吗?”
  “他不会死,”他厉声说道。“你以为我会牺牲亚力吗?如果我认为交出‘决帝令’能够解救亚力,我一定会让你交给纳布夫,然后,再想办法从他手中夺回来。”他在她椅前跪下。“纳布夫不会释放亚力。在取得‘决帝令’之后,他会立刻摧毁其他知道这件事的每一个人,他会杀死你跟亚力。仔细想想,安娜,你很清楚他的为人。”
  她知道乔登说的是事实。她漠视这个明显的事实只是因为她害怕。
  乔登沉默许久,让她思考他的话。“我们唯一的机会是设法让她疏于防备并乘机救回亚力。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将需要你的协助。”他停顿一下。“你必须把‘决帝令’交给我。”
  “我知道一定会有这样的结果,”她苦涩地说道。“你一向希望得到它,不是吗?多么美好的机会。”
  他畏缩一下。“不错。我确实想要它,也必须得到它,可是,我不会让你因此而受到伤害。相信我,安娜。”
  “我不信任你。我为什么应该相信你?”她迎接他的视线。“你把我关在一个牢笼里,又允许那个怪物抓走亚力。”
  “那么,不要相信我,只要为亚力着想。”
  “我正打算这么做。”她疲惫地往后靠向椅背。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说得对,‘决帝令’是解救亚力的关键,她必须冒这个危险。
  原谅我,妈妈。
  母亲永远不会希望亚力置身危险中。她必须竭尽所能去解救她的弟弟,然后再设法弥补一切。
  “好吧。”她坐直身躯。“我们会想办法让纳布夫疏于防范,假装要给他他想要的一切。但是,事情或许不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对‘决帝令’到底知道多少?”
  他略微放松一点点。“我知道在许多年之前,苏俄的保罗沙皇认为应该在莫斯科建筑一些防御侵略的设施。谣传他下令从莫斯科的中心挖掘一条隧道通往数英里以外的某处,以便他的军队可以在莫斯科被包围时悄悄进入,让敌人措手不及。隧道的建筑在极机密的情况下展开与进行,工人在进入与离开工地时都被蒙住眼睛。隧道完成之后,沙皇疯狂地想保住他的秘密,了解不但他的军队可以利用隧道来营救他,他的敌人也可以利用隧道不费力地进入莫斯科。他害怕某个人会发现这个计划并得知隧道的地图与入口处,所以他想把地图隐藏在某个没有人会想到去寻找的地方,计划为他的一座宫殿装设一扇宏伟的镶嵌玻璃窗户。他听说有一个杰出的艺匠潘安唐曾经为蒙特维亚的教堂工作过,便派人去寻找他。”
  “‘天堂之窗’。”安娜说道。
  乔登点点头。“潘安唐和他的妻子答应前往莫斯科为沙皇工作。抵达之后,发现他们必须使用各种方法把地图隐藏在镶嵌玻璃了,这是一项极度困难的任务,但是,潘安唐还是完成任务。”
  “是外祖母完成的。”她纠正他。
  “但是,每一个人都以为是她丈夫完成的。沙荒非常高兴。他烧掉地图,立刻安排装上窗户。”他停顿一下。“并下令处决潘安唐和他的妻子,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秘密,不能再活下去。一定有人警告过他们,因为他们在当晚逃离莫斯科,并带走‘天堂之窗’。”
  “没有人警告过他们,”安娜说道。“抵达莫斯科之后不久,他们就知道沙皇永远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苏俄。”
  “他们怎么会知道?”
  “建筑那条隧道的工人,”她低声说,仍然感觉恐怖。“在沙皇不再需要他们时,就下令处决他们,总共杀死767人。”
  “我不知道这个。”
  “外祖母无法允许他在杀死这么多人之后仍然独获其利。”她激动的说道。“所以她带走他最珍贵的隧道,知道只要她拥有‘决帝令’,就可以威胁他,让他永远无法安心地喘口气。”
  乔登点点头。“但是他们没有直接返回蒙特维亚。安唐在逃亡时受伤,必须在恢复之前找到一个庇护所。肯日就在苏俄边界,所以他们前往那里,请求鹰王的保护。肯日不愿与苏俄发生冲突,但是,鹰王同意在安唐康复之前藏匿他们。”
  “而且偷走‘天堂之窗’。”她讽刺地说道。
  “你期盼他怎么做呢?”乔登耸耸肩。“肯日坐落在苏俄这个超级大国的门口,当然想得知它的最大弱点。”他继续说道:“你的外祖父母再次逃走,这次前往塔拉坎,把‘天堂之窗’卖给教堂。从教堂中偷走‘天堂之窗’会惹来很大的麻烦,肯日的鹰王便决定罢手,除非有人想利用它危害他的国家。”他再次停顿。“沙皇被刺杀之后,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我相信你的外祖母也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我们永远不会安全,需要一个保护自己的武器,所以她逼妈妈记得‘决帝令’的图案,我妈妈则又逼我做相同的事情。”
  “这不是一项武器,”他厉声说道。“而是一个陷阱。她没有权利强迫你守护一个这么危险的秘密,她应该亲手砸毁那扇窗户。”
  “但如此一来,你和拿破仑、纳布夫就没有作战的筹码了。”她的笑容苦涩。“在‘天堂之窗’被毁之后,他们仍然继续寻找我们。即使我们一无所知,妈妈还是会被杀死。他们不断逼问她把图案藏在哪里。”她轻点她的太阳穴。“图案就在这里,也只在这里。不错,这是一个陷阱,但是,除了它以外,我们别物作战的武器。何况,她有必须冒险的绝佳理由。”
  “隧道中的宝藏室吗?”
  她已有面对这个问题的心理准备,母亲已经说过他们一定都知道这件事。“什么宝藏室?”
  “谣传沙皇把他的宝藏储放在隧道中的一个房间里。你的外祖母希望亲自回去寻找那些宝藏吗?”
  “我为什么应该回答你?你不需要知道这个。我只会告诉你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即使为了营救亚力也不例外吗?”
  “我们会救回亚力,但是我只能给你必要的事物。”
  他眯起眼睛凝视她的脸庞。“你指控我拿亚力的生命冒险,不要做相同的事,安娜。”
  “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她的眼泪喷出怒火。“我永远不会拿他去冒险。我必须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妈妈为保护亚力和我而死。你认为我会让她死得毫无代价吗?我爱亚力,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我怀疑你甚至不知道爱代表什么。”
  “或许吧!”他挤出一个微笑。“我承认我在这方面缺乏丰富的经验。”他站起身。“你能告诉我你必须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制作出另一扇‘天堂之窗’吗?纳布夫不可能预期你一个晚上就制作出与塔拉坎相同品质的作品,但是---”
  “已经做好了。”
  他变得静止。“你说什么?”
  “在感觉我有足够的技巧之后,我便立刻制作‘决帝令’。你以为我在过去三年之中一直在虚掷光阴吗?”
  “你也花费不少工夫制作跳舞厅的圆顶。”他的笑容中带着骄傲。“我早该知道你永远不会放弃。”
  “你和纳布夫也都一样。我必须确定,在亚力或我面临危险时,我会拥有某件可以讨债还债的事物。”  
  “而且,你当然不能信任我。”
  “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尤其是你。”
  “你如何在我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制作出那种尺寸与规模的作品呢?”
  “外祖母让每个人以为‘决帝令’是整扇窗户,这不是真的。地图的秘密只存在于一片三英尺长、两英尺宽的玻璃里。一片可以轻易藏匿的玻璃。”
  “在哪里?”
  她犹豫一下。“在马厩的储藏室里。”
  他吹声口哨。“非常聪明。根据桂格的说法,你把许多不要的作品放在储藏室里,而且为数相当庞大。到底与多少片玻璃在那里呢?”
  “超过30片,”她回答。“而且我们会全数运往蒙特维亚。”
  “我能请问为什么必须这么做吗?”
  “如此一来,你和纳布夫就不会知道哪一片才是‘决帝令’,”她说道。“直到我决定告诉你们。”
  “如果你能够不把我跟他摆在一起,我会非常感激,即使你显然已经认定我和他是一丘之貉。”
  她必须这么做,没有选择的余地。乔登是敌人,即使他将协助她营救亚力,他仍然想从她手中夺走‘决帝令’。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成功,但是,她必须设法同时保住‘决帝令’和亚力。
  目前,这似乎是一项不可能达成的任务。维系她运作功能的愤怒突然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使她倏地斤疲力竭,甚至无法坐直身躯。
  “上床吧,”他粗声说道。“你不能这样下去。”
  她摇摇头。“我睡不着。”
  他走到她身后,伸手覆住她的颈后。
  她变得僵硬。
  “放松。”他开始按摩她颈后紧绷的肌肉。“在你工作一整天之后,我常常为你这么做。”
  她突然想象自己坐在他的脚边,他的双手灵巧而充满占有欲地在她身上移动,带给她全然的满足。在德尔威的那些日子里,他曾经带给她令人无法置信的喜悦与满足,使她感觉晕眩和困惑。
  他的拇指轻轻按摩。“放松---”
  “不要碰我。”
  他继续按摩他的颈后。“这会协助你放松,该死。”
  “不要碰我!”
  他的手离开,同时退开身子。“你以为我想勾引你吗?”他平静地问,走到她面前站住。“我不是傻瓜,安娜。你需要帮助,我只是想帮助你。”
  “我不要你的帮助。”
  “但是,在这一切结束之前,你或许需要接受它。跟我作战只会削弱我们俩的力量,或许会阻碍营救亚力的重要任务。”他凝视着她的眼眸。“不论你现在有多么讨厌我,我相信你知道我一向言而有信。在亚力回到你身边之前,我保证不会试图得到任何你不想付出的事物。”他绽开邪恶的笑容。“不过,在我的罪恶感消失之后,我就不再作任何保证了。你知道我的道德观一向薄弱。”他转身走向门口,“我们会在天亮之前出发前往南维克。希望你能设法休息一下,以免你在路上因为斤疲力竭而昏倒,必须花费我们许多力气和时间来抱你。”
  “我们为什么要前往肯日?”安娜第二天早上询问乔登。“桂格说你希望取得协助,但是,我不要纳布夫认为我们将反抗他。”
  “纳布夫不会轻易摧毁他的武器,即使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也不例外。何况,在救出那个男孩之后,我们或许会需要一些协助。根据纽斯的情报,纳布夫在蒙特维亚的势力不断扩张,带亚力到肯日会比较安全。”
  在他们救出亚力之后。
  乔登似乎很有把握,使她感觉充满希望。她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亚力会安全无恙,她却很难说服她自己相信。
  乔登扬起眉毛。“满意了吗?”
  “不满意,在亚力恢复自由之前,我不可能满意。但是,我们会前往肯日。”
  “我很高兴能够获得你的同意,”他嘲讽地说道。“最后一片玻璃应该已经发好,准备出发吧!”
  她点点头。“我会在几分钟之内准备好。”
  在两辆马车驶出喀巴隆的大门时,安娜转头瞥视那座城堡。老天,第一次看到这座城堡时,她有多么害怕!她曾经在那些石墙里度过三年的人生,很难想象她将永远不会再见到它们。不论这次的旅程有什么样的结果,她和亚力都不会再返回喀巴隆。她感觉强烈的苦恼,立刻强迫自己摆脱它。喀巴隆从来不是她真正的家,她必须记得外祖母说过的话。
  “你在想什么?”
  她转过头,看到乔登正在审视她。
  她不会告诉他她打算永远离开这座城堡,但是,乔登是喀巴隆的一部分,她突然渴望与他分享这份离情。“外祖母常常必须到外地去工作。”她犹豫地说道。“起初,她非常不快乐。当她开始爱一个地方并感觉自在时,她就必须放弃它并再次离开。然后,她突然了解她并未真正放弃任何事物,因为在她制作每一片玻璃和一扇窗户之后,她已经留下她自己的一部分。她常常说:‘留下你的记号,安娜,永远没有人能够夺走真正属于你的任何事物’。”
  “她好象是一个有非常有智慧的女人。”
  “她确实是。”
  她再次转头注视那座城堡。“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我地记号,喀巴隆。”她低声说道。
第十五章   西元1812.2.25.   肯日   瑞歌
  安娜与乔登进入宫殿时,比他们提早抵达的桂格正不耐烦地踱着方步。“我已经派人通知鹰王我们抵达的消息,应该不必等待太久。”
  “谁晓得,她或许会决定让我们久侯。”乔登说道。
  安娜感觉一股震惊。她?他们要见的人是肯日的鹰王,不是吗?
  “你的话不公平,”桂格告诉他。“你明知道她不会那么做。”
  “乔登难得有必要公平地对待我。你早应该清楚这额点,桂格。”
  安娜转向门口,注视那个女人。
  震惊再次撼动她,这次比先前更显强烈。她认得这个女人;她曾经花费许多时间研究那张强悍而美丽的脸庞。现在,它显得比较老,绿眸的眼角也出现细微的皱纹,但是仍然美丽,而且甚至更加强悍。
  “我一向公平地对待你,只是觉得有必要谨慎一些。”乔登走向前,抬起你个女人的手凑向唇边。“你看起来依旧美丽非凡,甚至更显年轻。”
  乔登的母亲。安娜继续震惊地瞪着她。乔登的母亲已经在他幼年时去世,但是,看着他们两人,安娜确信他们必然是母亲与儿子。
  “我当然看起来比较年轻,”那个女人说道。“我已经决定我永远不再变老。明年,我打算命令看日的所有时钟停止转动。”
  “而且要烧掉所有日历,”桂格补充道。“我会亲自监督这项任务的完成。”
  她转向桂格,展露灿烂的笑容。“桂格,你好吗?”
  他点点头。“还可以。”
  “只是胸膛上挨过一刀。”乔登说道。
  她的笑容消失。“谁?”
  “纳布夫的手下,石坦恩。”
  她的神情变得冷硬。“你有没有杀死他,乔登?”
  “还没有。”
  “为什么没有?如果你不动手,我会自己想办法。”
  “我相信这件事并不重要,妮娜。”桂格温和地说道。
  “闭嘴,桂格。我对你也不太高兴,你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让自己受伤。”
  安娜感觉勃然大怒,这个女人真是不讲理。“他没有昏头,他是以一敌7,”她插口道。“而且受伤之后,他还在雪地上徒步6英里。”
  那个女人转过头,“啊,你一定就是邵安娜。”她锐利的视线扫过安娜全身。“桂格写信给我,告诉我许多有关你的事情。我很想看到你为我制作的窗户。”她皱起眉头。“但是,我永远不想再看到喀巴隆的其他部分。”
  “我以为你已经去世。”
  “如果我待在那里,一定早死了。”她转回头,挑战地瞪着乔登。“那个地方令我窒息。”
  乔登漠视她的挑战。“安娜,我很荣幸地向你介绍肯日的现任鹰王,戴妮娜陛下。”他绽开笑容。“你或许会很高兴知道你不需要屈膝行礼。肯日没有这种习惯,只需要点个头,就足以表达你的敬意。”
  “我猜想桂格的伤与纽斯三天前送给我的消息有关?”妮娜问道。
  “你已经收到消息吗?”
  她点点头。“跟我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她转向桂格。“帮她找间合适的房间。我们晚餐时再见。”
  他们离开之后,安娜立刻转向桂格。“喀巴隆的每一个人为什么都认为她死了?”
  “因为她希望他们这么认为。我们非常周详地计划,让每个人都相信她已经在一次船难中溺死。如此一来,就不需要尸体了。”
  “我们?”
  “她需要我,我协助她。”
  这句简单的话显示他愿意为戴妮娜做任何事。
  桂格带领她走出那个房间,朝一个年轻人挥挥手。“啊,山达,为这个小姐找个房间吧。最好靠近花园。”
  “没问题。”山达朝桂格点个头。“请随我来。”
  安娜跟随他们两人,再次转回先前的话题。“她为什么希望他们认为她死了?”她追问道。
   “她告诉过你,她无法忍受那里的生活。”他摇摇头。“她根本不应该前往喀巴隆,但那时她年轻又任性,不愿意聆听任何人的规劝。她是一个热情的女人,认识乔登的父亲时,她只想得到---”他停下来,朝前方的山达点个头。“我不应该再说下去。我们必须尊敬鹰王。”
  乔登的母亲死而复生,而且成为肯日的统治者。安娜感觉她的思绪紊乱到极点。“乔登说他的母亲在他两岁时离开这个人世。”
  他轻轻一笑。“他真的这么说吗?乔登一向不喜欢说谎。”
  “她离开他,离开她的孩子。”她摇摇头。“她怎么能够做这种事?如果她不快乐,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离开喀巴隆?”
  他的笑容消失。“他是未来的喀巴隆公爵。他们永远不会允许她带他离开,连带他出去散个步,都必须有女仆相陪。他们也不允许她离开,所以,必须采用欺骗的方式。她知道他们会好好照顾乔登,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但是,他们不能给他一个母亲。
  每一个人终究都会离开。
  在乔登嘲讽地说那句话时,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也包括他的母亲。
  “不要评判她,”桂格凝视着她的脸庞。“她已经承受许多痛苦,对她而言,这是唯一的抉择。”
  她回忆乔登和他母亲见面时的紧张气氛。“我不认为乔登也有相同的看法。”
  “他们之间的情感并不同意分辨。他们太相象了。”
  “他在什么时候知道她还活着?”
  “他19岁时,我们一直密切地注意他的成长,妮娜决定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他皱起眉头。“他迅速地消化他父亲的所有缺点,而且精力充沛地把它们发挥到极致。妮娜派我去英格兰教导他返回正途。”
  “这个房间合适吗?”山达打开一扇门,退到一旁。“如果不合适,还有其他房间。”
  安娜几乎不曾瞥视那个豪华的房间,只依稀注意到既光亮又宽敞。“合适,很合适。”
  桂格绽开笑容。“非常好,山达,谢谢你。”
  山达点个头,很快离开。
  “我会要他们把你的行李送过来。”桂格轻柔地补充:“我知道你有一点不知所措。这里是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它。我期盼带你参观我的家乡。”
  “我们不会停留那么久。我们必须立刻前往蒙特维亚。”
  “爱上肯日不需要太多时间。”他转过身子。“现在休息一下吧!我们通常在黄昏时用餐。我会过来陪伴你前往餐厅。不必担心其他事情,妮娜会照料一切。”
  桂格离开之后,她走到床边。
  休息?她不但担心亚力的安危,更被先前发生的那一幕搞得心乱如麻。她是来这里解救亚力,她告诉自己,不应该扯入其他人纠缠不清的人生中。
  每一个人终究都会离开。
  她不曾为那个被遗弃的小孩感到难过。乔登没有权利囚住她,以确保她不会离开他。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表示,在救回亚力之后,他会继续做相同的尝试。
  每一个人终究会离开。
  桂格和安娜走进客厅时,乔登和他母亲正站在窗前说话。安娜再次注意到他们有多么相象;同样高大而强壮,同时拥有闪亮的黑发和绿眸,同样气势凌人。
  乔登看到她,走向他们。“你的房间舒服吗?”他问道。
  她点点头。“纽斯送什么消息过来?”
  “石坦恩在三天前把一个俘虏送到北卡巴。”
  “亚力?”
  “那是在夜间,纽斯无法看清楚是不是他。”
  “一定是亚力。”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先好好吃顿晚餐。”他握住安娜的手臂。“今晚好好睡一觉,准备明天出发前往蒙特维亚。”  
  “我们必须拟订计划。”安娜不耐烦地说道。
  “我需要仔细思考一番,我们明天早上再讨论。鹰王已经答应提供一支军队陪同我们前往。”
  他称呼她为鹰王,而不是母亲,显然有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安娜想着,瞥视那个站在窗前的女人。戴妮娜满不在乎地凝视着他们,但是,安娜感觉她并不是真的满不在乎。而且,这真的不关她的事。
  “请安娜就座吧,乔登。”桂格说道,走向妮娜。“我跟妮娜坐,我们有许多事情要讨论。”
  安娜注视桂格朝乔登的母亲鞠个躬并向她说了一些话,她仰头大笑,立刻充满活力。他挽着她的手臂,护送她前往桌首,礼貌而殷勤地扶她就座。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非凡的交情。
  “他们彼此了解。”安娜喃喃道。
  “他们从小认识,”乔登说道。“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他们也是远亲,桂格的父亲是戴家的警卫队队长。”
  她注视桂格满是疤痕的脸庞。“桂格也是军人吗?”
  “他曾经征战多年,在戴妮娜成为统治者之后,立刻指定他为首席军师。”
  “我不了解你的母亲怎能够成为统治者。桂格说过她在嫁给你父亲时只是一个贵族。”
  “肯日的妄为并非直接由父亲传给儿子。”乔登协助安娜在长桌的另一头就座,远离他的母亲和桂格。又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安娜心不在焉地想着。
  乔登继续说道:“肯日的四周都是潜在的敌人,不能容许一个软弱或愚蠢的统治者。长老委员会从贵族中挑选他们认为最能干的人成为统治者。上一任鹰王去世时,曾经有两年没有统治者,直到他们终于选择戴妮娜。”
  “一个女人吗?”
  “桃乐会对你的惊讶感到气愤。”他说道。“我相信她会很高兴知道肯日提供机会让女人证实她们的价值。”
  “我也同样高兴。”她说道。“但是,这真的很不寻常,即使在蒙特维亚都不可能发生。”
  “委员会决定她已经证实有能力。她的父亲去世之后,她曾经统治她自己的领土达10年之久,使它变得非常富饶。她亲自率领军队出征,把强盗和土匪赶出边界,又造桥修路,照顾老弱,甚至建筑一座医院。她确实是一个毫无瑕疵的统治者。”他绽开讽刺的笑容。“当然罗,她在英格兰的婚姻是一个小小的错误,但那并不重要。婚礼不是在肯日举行,显然没有约束的力量。”
  “她不曾再婚吗?”
  “对。”她的讽刺愈显浓厚。“在嫁过我父亲之后,我相信她已经受够所谓的婚姻。婚姻只会绊住她。”
  “你怨恨她。”
  “是吗?很有可能。我也欣佩她,她是一位杰出的女性,常常让我联想到你。”
  “我?”她摇摇头。“我跟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你们拥有相同的活力和决心。”他停顿一下。“也同样乐于享受愉悦。”
  这句充满暗示意味的话突然冒出来,使她有点措手不及,并倏地产生强烈的肉体反应,她的乳头肿胀,双腿之间刺痛。他突然摘下面具,再次成为德尔威那个性感至极的男人。
  看见她的神情,他绽开笑容。“不必惊慌,我打算履行我的承诺。只是我认为必须提醒你它还在那里,正在等待。”他瞥视端着银盘出现在他身边的仆人。“试试鸡肉吧!鹰王的厨师创造出一种相当可口的柠檬酱。”
  “要多少天才能抵达蒙特维亚?”安娜询问乔登。他们已经旅行一整天并扎好营,准备休息了。
  “再过两天就可以抵达北方的边界,”他心不在焉的说道,皱着眉头。“纳布夫的领土位于蒙特维亚的最北方,通常居住在北卡巴,距离边界只有两天的行程。”
  “那么,我们可以在两天之内展开与纳布夫的磋商。”她说道,松了一口气。
  “不。”
  她变得僵硬。“你是什么意思?”
  “磋商必须延后一天,越过边界之后,你和桂格必须先安顿下来,再派人送消息到北卡巴,要纳布夫来找你们。纳布夫并不知道你已经创造出新的‘决帝令’,桂格会告诉他你将用‘决帝令’与他交换亚力,而不是用你自己。”
  “如果他不同意呢?”
  “我相信他一定同意。时间越来越急迫,已经完成的‘决帝令’当然比一个工匠更好。北卡巴被群山环绕。在他接受交易之后,你们会告诉他窗户太大也太脆弱,不容易携带,所以他必须前来你们的营区。你必须特别指定要他带亚力去交换。”
  “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带亚力去。”
  “对,但是他自己一定会去。他不会冒险让‘决帝令’再次砸碎,而且他知道桂格不是笨蛋,一定会带着军队同行,所以,他自己也必须带领一支庞大的军队前往。”
  “你认为他会偷走‘决帝令’,而且仍然扣住亚力?”
  “我认为他想同时获得‘决帝令’和你。”他停顿一下。“他不只要‘决帝令’,也要知道一切秘密的女人。”
  她自己也有相同的结论。“所以我会成为一个引诱他离开北卡巴的诱饵,好让你潜入北卡巴解救亚力。”
  他点点头。“桂格会带领半数的军队保护你。我则带领另一半前往北卡巴营救那个男孩。”
  “如何做呢?”
  “有许多选择。”
  “你们会攻击那座城堡吗?”她摇摇头。“那么做会危及亚力的安全。”
  “你的处境会和亚力一样危险。我们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把亚力送回安全的肯日边界,或许需要更多时间。你和桂格必须缠住纳布夫,不能让他怀疑我们在做什么尝试,我们才会有比较大的胜算。”
  她点点头。“非常好。”
  “你显然太过镇定。”他的语气略显不安。“或许不是那么简单。我们仍然不知道纳布夫到底知道多少,他甚至或许知道哪一片玻璃上藏有地图的秘密。”他停顿片刻。“我不必告诉年,在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时,他会变得多么邪恶。”
  对,他不必告诉她,而且,她并不象外表那么镇定,了解到她即将面对纳布夫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不担心,我有桂格和这些勇猛的士兵保护我,比上一次面对他时好多了。”她转开视线。“这好象是非常冒险的行动。如果发生任何差错呢?”
  “我无法向你保证不会有任何差错。”乔登平静地说道。“但这是我想得到的最佳计划。如果你能想到更好的,请让我知道,我不会拿亚力的生命冒险。”
  他让她参与营救亚力的行动,相信她的能力,她感觉温馨驱走些须恐惧。“我知道。”
  “你同意这个计划吗?”
  “如果你想不出更好的计划,我当然必须同意。”
  “我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计划,”他说道。“你以为我要你置身险镜吗?我真正想做的是把你送回瑞歌,让桂格去对付纳布夫,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
  “你说过纳布夫要‘决帝令’跟我。我们必须准备足够诱饵爱引诱他。”她颤抖一下。“我一定得露面。”
  “那么,我们4天之后再回到这里会合。”
  “4天........”不论结果如何,4天之后,这一切就会结束。
  她的视线移向南方的山脉,亚力就在那些山脉之后。亚力和纳布夫。
  乔登目送那些士兵走下弯曲的山径时,他的手紧紧握住缰绳。安娜转头跟桂格说话,她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看得到她的脸上毫无笑容。自从亚力被抓走之后,他没再看过她的笑容。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他苦涩的想着。她害怕她的弟弟随时可能被杀死,而且又必须充当诱饵去面对她最畏惧的那个男人。老太爷,他真的不要她去冒险,纳布夫一向是最可怕的威胁。
  “你在担心她,”妮娜说道。“你不应该担心,桂格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我知道。”乔登转向她。“桂格照顾我们每一个人,对不对?我常常猜想他为什么要浪费这个力气,我们真的不值得让他费心费力。”
  “你的意思是我不值得那么做。”
  “我没有那么说。”
  “但你是那个意思。”她耸耸肩。“你或许是对的。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我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而且有能力照顾自己。”她绽开笑容。“你认为我为什么坚持与你同行?我了解,虽然有一点太晚。但是,我必须证明我不再逃避我的责任。”
  “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任何事情。”
  “我没有说我要向你证明任何事情,我知道你已经对我关闭心扉,我需要向我自己证实。”她掉转马头。“我们已经聊够了,赶快去北卡巴救那个男孩吧!”
                                  第十六章
  两天之后,桂格和安娜扎好他们的帐篷,桂格立刻派人去同志纳布夫,并在第二天早上得知他的答复。
  “他要来吗?”安娜询问桂格。
  “要。”桂格回答。“应该会在今晚抵达。”
  “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前来?可能有诡计。如果信差可以这么快抵达,纳布夫或许就跟在他身后。”
  他摇摇头。“我猜想他希望天黑之后抵达,才会比较容易隐藏他的诡计。”
  “他会攻击我们吗?”
  “当然会,只要他认为有成功的可能。”他朝她微微一笑。“不要皱眉头,我的职责就是要确定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转向站在一旁的尼康。“时候到了,我的朋友,可以出发了。”
  尼康点点头,匆匆离开。
  “你要他去哪里?”
  “去山脚埋伏,以便击退纳布夫的军队。”
  “你似乎非常有把握。”
  “肯日的士兵一向骁勇善战,而且熟悉这些山区。我们懂得如何以寡击众,利用地形来获得胜利。”
  “纳布夫也居住在这些山区里。”
  “但是他缺乏想象力,只知道利用人海战术去击败敌人。”
  她颤抖一下。“我希望你是对的。”
  “他的拖延对我们其实极为有利,”桂格说道。“可以给乔登更多时间去营救亚力。他真的需要这些时间,独自潜入那座防卫严密的城堡并非易事。:”
  “独自!”她的视线飞向他的脸庞。“他要独自进入那座城堡吗?他告诉我他们将会展开攻击。”他其实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了解,他只是没有否认她的假设。
  “没有时间展开攻击。而且,有时候一个人会比较安全。他会跟纽斯会合,得知他们把亚力关在哪里,然后翻越城墙,设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那个男孩。”
  “他没有告诉我这些,他说我跟纳布夫的会面更加危险。”她紧紧握住双手。“他发疯了吗?他又不是小鸟,怎么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出那座城堡。”
  “那是唯一的方式。”
  “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如果纽斯的情报错误呢?”
  “亚力还是安全无恙,乔登会确定不让他暴露在任何危险之中。纳布夫的手下不敢伤害他的人质。”
  “乔登呢?”她激动地问道。“在杀死他时,他们会哟些须的犹豫吗?你明明知道他们不会。如果他们抓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他不会那么轻易被抓住。他受过精确的训练,在多次战役中证明他的优秀。”
  “你根本不应该让他做这种事情。”
  “他必须这么做,”桂格简单地说道。“我不可能制止他,他因为亚力的被抓而感到自责。”
  而且她还加重那份罪恶感,甚至不肯在分手时跟他道别。“去找他,去救他。”
  桂格摇摇头。“我们必须执行我们的计划。何况,已经太晚了,我不可能及时抵达那里。”
  恐惧撕裂她的身躯。她转过身,走进帐篷,不想让桂格看到她的恐惧与脆弱。。她的手脚发抖,她的胃翻腾。
  乔登可能会死掉。
  她不会允许自己去考虑其他的任何危险,只是一心想着亚力。愤怒与罪恶感充斥她的全身,使她无法---
  罪恶感?
  她闭上眼睛,在此刻恍然大悟。她责备乔登完全是因为她负担不了自己的罪恶感。她已经向她自己承认她不是被迫前往德尔威。她去那里是因为她无力反抗她和乔登之间那股强烈至极的吸引力。她原本可以反抗他,或者试图寻找亚力。但是,她没有那么做。如果她不曾向诱惑屈服,就可以保护亚力,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如果乔登有罪,那么,她和他一样有罪。
  她知道她对他的感觉不只是单纯的肉欲,她只是从来不曾允许自己去深入思考。
  而且她甚至不曾跟他再见,一言不发地让他离开。
  老太爷,求求您,不要让他死。
  “稳住。”桂格在她身边低语。“他不可能伤害你,我会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
  安娜深吸一口气,注视执着火把的士兵逐渐接近。纳布夫来了。
  “你不需要说任何话,”桂格告诉她。“我会代你发言。”
  纳布夫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并勒住缰绳,优雅地滑下马鞍。“晚安,桂格。”他是一个矮小的男人,只比安娜高一点点。他的视线转向安娜。“就是这个女孩吗?”
  “我相信你已经确知是她。”桂格指向帐篷。“我们可以进去吗?外面很冷,我不想让你受寒。除非你担心你的安全?”
  纳布夫脱下鹿皮手套塞进腰间。“我为什么应该担心,我已经有那个男孩作为我的后盾?”他率先走向帐篷,然后再次凝视着安娜。“她比我听说的还要美艳。崔乔登一定很喜欢她。”
  “你是为‘决帝令’而。”桂格提醒他。“那个男孩在哪里?”
  “你认为我会带他来这里吗?我把他留在山脚下某个安全的地点,而且留下指示,除非我们的协议有结果,否则绝不能带他来你们的帐篷。”他朝安娜绽开笑容。“我很高兴听说崔乔登已经说服你制作一个新的‘决帝令’。这会节省我许多时间。它在哪里呢?”
  “亚力在哪里?”
  “我告诉过你---”他停下来,走向帐篷的入口处。“坦恩,”他大叫,“去带那个男孩。”
  桂格悄悄摇个头,表示纳布夫准备使出他的诡计了。
  “石坦恩吗?”桂格问道。“你应该邀请他近来,我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见到他。”
  “坦恩告诉过我你受伤的事,”纳布夫说道。“你一定非常强壮,他以为他已经杀死你了。”
  “他非常卖力地尝试过。”
  纳布夫决定不再谈这个无足轻重的话题。“怎么样?我已经派人去带那个男孩过来,你会交出‘决帝令’吗?”
  “我去拿。”安娜走向另一侧的桌子,从下方抽出一片玻璃,上面是爬满灰石墙的红色玫瑰。
  “给我!”纳布夫一把抢走那片玻璃,就着油灯审视那些花朵、石墙和复杂的蔓藤。“有可能是............”
  在看到这么小的‘决帝令’时,他并未感到惊讶,安娜突然感觉一股寒栗。纳布夫已经知道‘决帝令’只是一片玻璃,不是整扇‘天堂之窗’。他还知道什么呢?
  “也有可能不是。”纳布夫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你有可能欺骗我吗?”
  “拿我弟弟的生命来冒险吗?”她设法保持平稳的声音。
  “我收到的报告上指明你是一个尽职的姐姐。但是崔乔登有可能正在利用你。他不会愿意交出‘决帝令’。”
  “我们人已经在这里,”桂格平静地说道。“他感觉必须对那个男孩负责,不过,我们并不保证,在你释放亚力之后不设法夺回‘决帝令’。”
  “这会是非常复杂的情况,”纳布夫说道。“我的猜测是,崔乔登认为我会接受‘决帝令’并释放那个男孩。这会使得这个女孩心存感激并愿意跟他合作,把‘决帝令’和‘洛克夫’一起交给他。”
  “‘洛克夫’?”桂格问道。
  纳布夫扬起没,眉毛。“崔乔登没有告诉你吗?”他的视线转向安娜。“但是,我相信你已经告诉崔乔登一切,对不对?”她眯起眼睛凝视她苍白的脸庞。“啊,你害怕了。这表示你确实想愚弄我。”
  “你怎么知道‘洛克夫’?”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去过莫斯科,然后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当初曾经参与隧道建筑工程的人。和你的外祖父母一样,他也差点难逃一死。他贿赂刽子手,逃出那个国家并藏匿起来。即使在金国这么多年之后,他仍然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但是我终于说服他。”他停顿片刻。“他告诉我‘决帝令’只是半个答案。”
  桂格沉思地瞥向安娜。“原来如此。”
  “所以你看得出,即使这片玻璃真的是‘决帝令’,我仍然需要某个能够解开这个谜团的人。”他朝安娜绽开笑容。“而你显然是唯一合理的人选。”
  她舔舔她的唇。“如果我做不到呢?”
  “这将会成为你的不幸。”他继续凝视着安娜。“如果这片玻璃不是正确的那片,你最好立刻把正确的交给我。”
  “你为什么敢这样命令我们?”桂格问道。“是因为石坦恩不是去带那个男孩过来,而是命令你在山脚下的手下发动攻击吗?”
  纳布夫露出戒备的神情。“你在指控我破坏和平吗?”
  桂格大笑。“我们当然知道你会怎么做,所以,我们也采取一些事先的防范。”
  “你的事先防范不会带给你们任何好处。”纳布夫鄙夷地说道。“我们的人数远远超过你们。我确实希望带给你们一个惊喜,但是,没有也无妨。如果你现在投降,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多么仁慈啊!”桂格说道。“但我们还是先等候谜底揭晓吧!”他朝安娜做个手势。“你要跟我出去外面等候吗?”
  安娜立刻来到他身边。“走吧,我可不愿意跟这个坏蛋独自待在这里。”
  他转身注视怒冲冲的纳布夫。“你或许最好跟我么一起出去并保护她,她对你颇有价值,你当然不会希望她在意外中被杀死吧?她可是你的最后希望噢!”
  纳布夫大步走向门口,“我会用最大的喜悦慢慢折磨你,直到你痛苦地死去。”他得意地望向营区边缘,几个士兵挡住他的视线。“你会了解---”他倏地停下,然后低声咒骂。
  安娜跟随纳布夫的视线,她的身体绷紧。一个骑士牵着一匹马排众而来。她听到桂格放心地吁口气。
  “尼康,”他走向前。“我相信一切都很顺利?”
  尼康点点头。“逃走4个,俘虏8个,没有酸死掉多少个人。”
  “太好了。你的表现非常---”他的视线落在另一匹马的马鞍上。“这是怎么回事?”
  尼康绽开笑容。“这是个礼物。”
  桂格走向前,抬起那个死人的头。“石坦恩。”
  尼康的笑容扩大。“这是献给鹰王的礼物。她悬赏一袋黄金给杀死石坦恩的人。”他皱起眉头。“但是我认为等我们见到鹰王时,他的气味就会变得很可怕。我们必须把他留在这里。你愿意向鹰王证明是我杀死他的吗?”
  “哦,好吧,”桂格严肃的说道。“我保证我会向她报告。”
  纳布夫无法置信地瞪着石坦恩的尸体。“笨蛋,”他厉声说道。“都是笨蛋!”
  “我建议你赶快离开,”桂格说道。“我目前的心情很坏,或许会忘记你仍然抓住那个男孩并杀死你。”
  纳布夫低头注视他手中的玻璃。“这不是‘决帝令’,对不对?”
  “对。”安娜回答。
  “我很惊讶你会承认。”
  “因为我要你知道你是空着手离开这里。你仍然必须跟我们商量如何释放亚力。”
  “你愿意为崔乔登冒那个孩子的生命危险。”他抿紧双唇。“他已经迷倒你,使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我相信你真的爱那个混蛋。”
  她没有回答。
  “这是真的吗?”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感觉?这根本是不相关的事情。”
  他怀疑地眯起眼睛。“当然相关。你为什么如此不愿意承认?”
  他正在寻找她如此冒险的动机,如果她不给他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他一定会开始作其他的揣测。她必须说服他,必须尽可能归乔登时间。
  她迎接他的视线,说出她不想说出的那些话。“我爱他。”
  他审视她片刻。“傻瓜。我希望他值得你牺牲那个男孩的生命。”
  桂格摇摇头。“你会杀鸡取卵吗?只要那个孩子还活着,你就有机会强迫安娜照你的话做。”
  “我还有其他方法。”他鄙夷地说道。
  “杀死亚力,你就永远别想取得‘决帝令’。”安娜坚决地说。
  不安闪过他脸庞。“我们走着瞧!我会考虑你的话,或许会决定再跟你讨债还债。”他跃上马背。“也或许会把那个男孩的头送给你,你等着瞧,杀死一个小孩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他把那片玻璃丢在她面前,然后策马踩过,玻璃立刻碎为片片。“就象这样。”
  他掉转马头,迅速离开营区。
  “不要那个样子,”桂格柔声说道。“他不会杀死那个男孩。他只是要折磨你。”
  她低头注视脚边破碎的玻璃,鲜红的玫瑰好象泼洒在地上的鲜血。“他已经让我受尽折磨。”她凝视着趴伏在马背上的石坦恩,希望那是纳布夫的尸体。恐惧已经转变为愤怒,可他曾经杀死她的母亲,或许还会杀死乔登和亚力,某个人必须结束这个邪恶。
  “我们必须立刻拔营,”桂格说道。“我们要在纳布夫抵达北卡巴时离开蒙特维亚。在发现亚力不见时,他会暴跳如雷,并派出重兵追杀我们。”
  “如果亚力已经逃走。”她木然地说道,如果乔登还活着.........
  她突然对他自己感觉不耐烦。乔登是她认识的男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他一个人就可以救出亚力,她拒绝再让自己担心下去,坚决地点个头。“你说得对,桂格,我们必须立刻返回肯日。”
  她转身走进她的帐篷。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妮娜说道。“你没有告诉我你要采取这种疯狂的行动,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囚禁在瑞歌。”她瞥视山下的那座城堡,“我跟你一起去。”
  “你必须待在这里,”乔登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因为你的介入而失去我的生命。”
  “独自行动?这算哪门子的计划。”她转向纽斯。“纳布夫在这里的武力有多强?如果开战,会花费我们多少时间?”
  纽斯耸耸肩。“两个星期。”
  “我们没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乔登说道。“我们也不知道纳布夫是否下过命令,要他的手下在遭遇攻击时处决那个男孩。”他瞥视纽斯。“亚力被关在最靠近南方城墙的那座塔里吗?”
  纽斯点个头。“警卫已经接受我的贿赂,答应在午夜时打开门锁15分钟。”
  “如果警卫收了你的钱,又决定抓住乔登呢?”妮娜问道。“贿赂一向不太可靠。”
  “这是事实,”纽斯说道。“而且他们畏惧纳布夫。”
  “你听到没有?”妮娜询问乔登。
  “如此一来,你就有出面营救我的机会了。”乔登转过身子,开始走下陡峭的山坡。“我们皆大欢喜。”
  “我不会---”
  他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妮娜了解。她注视他象影子般移动,紧紧握住双拳。他为什么不肯听她的话?她很想命令她的队长抓住他并制止他,以免他送掉自己的小命。
  如果她那么做,他将永远不会原谅她。
  如果她不那么做,他或许会死掉。
  桂格会告诉她不要管他。他把乔登训练得很好,如果有任何人能够从那座高塔中救出那个男孩,那个人必然是她的儿子。桂格贵告诉她必须视乔登有如她的其他任何士兵。
  但他不是她的士兵,他是她的儿子。
  她仰头注视也空。乌云已经遮住月亮,但是,或许不会持续太久。老太爷,她憎恨感觉无助!
  乔登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很快转头瞥视一下,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进那间囚室,一股恶臭袭向他。
  亚力到底在哪里呢?他不敢出声叫他。他走近一步,在黑暗只能感寻找,看到远方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人影。
  他走过房间,感觉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这个地方连蟑螂都住不了,怎么能够用来关一个小孩呢?可怜的孩子,他一定吓坏了。他想叫他,让他安心,但是那么做太危险了。只要再靠近几步,他就可以低声叫唤。
  痛楚袭向他的膝盖。
  他咕哝一声,用一条腿撑住身体的重量。
  亚力准确地攻击他的另一个膝盖。
  乔登跪倒在地上,看到亚力越过他冲过门口,连忙伸手抓住那个男孩的脚裸。把他拉倒在地上。
  亚力疯狂地挣扎。
“亚力!”乔登轻斥。“住手!是乔登。”
  亚力倏地冻结。“乔登?”
“你到底用什么打我?”
  “我拆了凳子的一条腿。我以为你是他们。”
  乔登放开亚力的脚裸,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呢?“我们必须逃出这里。警卫很快就会回来。”
  亚力已经走向门口。
  “等一下,”他站起婶子,一跛一跛地赶到他前方。“待在我身后。”
  “我们如何逃出这里?”
  “我们必须翻越南方的城墙。”
  他们已经抵达庭院,40英尺高的城墙似乎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乔登预期亚力会跟他争辩,但他只是一言不发的跟随他来到乔登先前留下的绳索旁。
  “我要爬上去。”他低声说道。“在我到达顶端之后,我要你用绳索的末端牢牢绑住你的腰。绑好之后,轻扯一下绳索,我就会把你拉上去。你做得到吗?”
  亚力点点头。
  乔登开始往上爬。他已经花费多少时间呢?绝对不只15分钟了。他登是城墙顶端,低头瞥视。
  亚力用绳索绑住他的腰,然后立刻扯动绳索。
  乔登开始把亚力拉上去,相信警卫一定听得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现在是最困难的一部分。”他低声说,解开亚力腰间的绳索。“我们必须非常快速地滑下去。我会在你之前下去,但是在我抵达4分之一的地方时,你就必须跟随我。紧紧抓住绳索,用脚抵着城墙。”
  亚力睁大眼睛。“可是我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你会在我的正下方吗?”
  乔登绽开笑容。“如果你放开绳索,一定会把我压扁。”他开始滑下另一边的城墙。
  4英尺。
  6英尺。
  12英尺。
  他停下来,朝亚力挥挥手。
  亚力犹豫一下,凝视着地面。
  谁能责怪他呢?这个小孩才7岁。乔登决定爬回去接他时,那个南海开始滑下绳索。
  乔登松了一口气,等待亚力快抵达他头上时,才开始再次往下移动。
  25英尺。
  30英尺。
一个叫喊声从囚室的方向传来。
  “快点!”他朝亚力叫道,现在不需要压低声音了。他抵达地面。“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亚力放开绳索,坠进他的怀抱里。
  “乔登,他们要开枪了!”亚力大叫。
  乔登放下他,抓住他的手腕。“跑向那座山坡!”
  他们爬上陡峭的山坡时,他转头瞥视,看到蜂拥而出的士兵。
  一颗子弹呼啸过他的耳朵。
  至少他们没有时间骑着马匹来追赶他们。再过一分钟,他和亚力应该就会超越射程之外。在抵达山丘骑上马背之后,他们就会安全无恙。他必须确定他能挡住那些子弹,不让亚力受到伤害---
  鹰王!
  “该死,不要!赶快回去!”乔登大吼。
  她根本不听他的话,反而牵着两匹马狂奔而下。“他们看到你们了!我告诉过你这是愚蠢---”
  “闭嘴,”他咬牙切齿地说,把亚力丢上马背,轻拍马臀,要它冲上山丘。“赶快滚出这里!”
  妮娜的绿眸喷出火焰。“你才应该滚出这里!”
  另一颗子弹呼啸过他身边。他设法跃上马鞍。“我正是这么打算,只要你---”
  他没有听到子弹的呼啸声,但看到鹰王的眼眸惊恐地睁大。
  “乔登!” 第十七章
  红色帐篷矗立在荒野中,仿佛一朵朵特大的花朵。安娜看到许多人在那里走动。但是,距离仍然太过遥远,无法辨认脸孔。乔登可能在他们之间。
  也可能不在。
  “如果他们不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一定在这里。”桂格凝视着山坡下。“走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亚力。”
  她驱策她的马匹快跑。她的心狂跳着,她的掌心湿而粘。她绝对不能紧张,老天一定会保佑亚力和乔登。
  但是,老太爷并没有保佑妈妈。
  在她和桂格更加靠近时,她很快打量那群靠拢过来欢迎他们的人。没有乔登,没有亚力,也没有鹰王。
  那些帐篷,他们一定在帐篷里面。因为她没有立刻看到他们,并不表示他们不在这里。鹰王的部队不可能把他们遗弃在北卡巴---
  “安娜。”
  亚力!
  他站在几码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中端着一个木盆,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她滑下马背,穿越人群,奔向那个小小的人影。他看起来好象吉普噻小孩,她泪眼模糊地想着。
  “亚力!”她跪下身子,把他拉进她的怀里。“亚力,你---”
  “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亚力粗声说道,也紧紧抱住她。“不要哭,安娜,我相当好。”
  她贴住他的脸颊,已经忘记他的身躯有多么脆弱。
  “你把我弄湿了。”他不耐烦地说。显然无法再忍受这种婆婆妈妈的行为。
  她退开身子,但仍然抓着他的肩膀。她必须继续碰触他,向自己保证他真的在这里。“对不起。”
  笑容点亮了他的脸庞,他伸手碰触她沾满泪水的双颊。“你也湿了,你会淹死我们,安娜。”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一层阴霾笼罩他的脸颊,他转开视线。“有一点。”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向她身后的桂格。“hi,桂格,你迟到一天。我们昨天下午就抵达这里,完全准时。”
  他轻轻一笑,“我们故意绕远路,以防碰上敌人。很高兴见到你,孩子。”
  “很高兴见到你,桂格。”亚力跪下来,捡起先前被安娜撞落的木盆。“我必须送这个去给乔登。伤口---”
  “伤口!”安娜深吸一口气。“什么伤口!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告诉你,乔登---”
  “乔登受伤了吗?”她跳起身子。“多严重?怎么---”
  “嘘,安娜,”亚力说道。“只要你肯听我说,现在早知道了。”
  她震惊地瞪着他,这种成熟而权威的语气并不属于她认识的亚力。她突然了解,他的声音不是他身上唯一的改变,他的脸庞变得瘦削,眼下也有明显的黑眼圈。
  “乔登没有受伤。”他转身穿过营区。做个手势要她跟随他。“受伤的人是妮娜。”
  “妮娜!”桂格跳下马背。“她在哪里?”
  亚力指着营区边缘的一座大帐篷。“一颗子弹---”
  桂格低声说了一些话,奔向那座帐篷。
  “他也不听我说,”亚力憎恶地说道。“她的伤势并不严重,乔登说她肩膀上的伤口很干净,唯一麻烦的是必须继续保持它的干净。”
  她尝试保持漫不经心的语气。“乔登没事吧?”
  他点点头,神情突然变得热切。“太精彩了。我们沿着绳索爬上城墙---呃,是乔登爬上去,然后再拉我上去。下一次我会自己爬上去。”
  “不会有下一次了。”她坚决地说道。
  阴霾返回,扫除稚气的热切。“我希望不会有。”
  但是他不再有把握,安全的喀巴隆已然消失,他再次变成一个在冰冷世界里流浪的小男孩。愤怒在她体内沸腾。“我保证你不会再遭遇危险,我曾经骗过你吗?”
  “没有,但是,有时候,没有人能够制止坏事的发生。”他挺直瘦弱的肩膀。“如果你努力尝试,有时候可以改善一点情况。”
  他到底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亚力,你---”
  “乔登好担心,”他打断她的询问。“他说你没有危险。但昨天晚餐之后,他骑下那些山丘,我认为他是想去寻找你。”
  “真的吗?我看不出他为什么要担心。他告诉你的是事实,我相当安全,桂格和我没有经历象你那样刺激的大冒险。”
  “即使你们有,你也不会告诉我,”他精明地说道。“你害怕我会担心。”
  另一份早熟。“我迫不及待地想听你的整个故事。”
  “等我有时间再说吧!”他皱起眉头。“现在妮娜需要我。”
  她震惊地望着他。“鹰王?”
  “妮娜。”他纠正她。“你知道,她协助乔登营救我,现在我必须协助她。”
  “我相信这里有许多人能够协助她。”
  他绷紧下颚。“我必须这么做。”他望向那座帐篷。“乔登来了。脸盆在这里,乔登。”他大叫。“我应该装满热水吗?”
  乔登。
  他站在帐篷的入口望着她。
  “乔登?”亚力不耐烦地问道。
  “噢,”他强迫他的视线离开安娜。“对,请装。”
  “走吧,安娜。”亚力跑向挂在营火上的水壶。“你为什么呆站在那里?”
  安娜不了解她是那个样子。在那一刻,即使降下天火,她都不会注意到。他毫发无伤地活着,而且凝视着她,好象.......
  好象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活着。
  “一切都很顺利吗?”她喘息地问道。
  “不太顺利,但是我们救回亚力。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对。”她不能再这样凝视着他,她的所有感觉一定都写在脸上。“谢谢你。”
  “你不需要谢我,我只是在弥补我的错误。”他停顿片刻。“你怎么样?”
  “桂格没有告诉你吗?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我问的不是计划,”他粗声说道。“是你。”
  她凝视着他,仿佛第一次见到他。
  他变得僵硬,并眯起眼睛。“桂格没有说实话,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一件对她极其重要的事情,对他却无足轻重。她摇摇头。 “再次见到纳布夫并不愉快,但也不可怕。”
  “安娜,过来帮我。”亚力的声音传来。“端着脸盆。”
  她匆匆走过去协助他,乔登来到她身后,但是不曾碰触她,她没有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但本能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的手在发抖,”他低声说道。“你会伤害你自己。”他用双臂环住她,握住她的手。“我来帮你。”
  他的碰触温暖而强壮,熟悉的气味窜入她的鼻孔。她先前并没有发抖,但现在开始了。德尔威的回忆象潮水般涌回。“我不需要你帮忙。”
  “我知道,”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是我需要。”
  亚力把水壶放回原位,接下她手中的脸盆。“这样够吗,乔登?”
  “够了。”他放开手臂。后退一步。“拿进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安娜说道,无法跟乔登待在这里。“鹰王怎么会受伤呢?”
  “我们爬上城墙时,警铃响起,我要她待在山顶,但和往常一样,她不肯听,她牵着我们的马匹冲下来。”
  “她解救你们的生命吗?”
  “她相当确定是这样。事实上,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爬上山顶,亚力和我都被迫担心她。”他绽开笑容。
  “鹰王会康复吗?”
  “妮娜。”亚力再次纠正她。
  乔登扬起眉毛。“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原因,他憎恨使用那个头衔。”
  “为什么?”
  “我毫无概念。”她开始跟随亚力,乔登则跟随杆塔。他距离她如此之近,他的大腿轻轻拂过她的。“你必须询问他。”
  “他或许不会告诉我。”她苦恼地说道。“他变了。”
  “对。”
  “他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我毫无概念,他不肯提起。”他瞥视她,“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问他。在他准备说时,他就会告诉你。”
  “但是,或许只是........只是暂时性的。”
  乔登没有表示意见。
  “你不以为然吗?”
  “对。”
  “你显然并不关心,他们曾经伤害他。”
  “我当然关心,但是,他现在比以前强壮,也更能保护他自己。”他突然轻轻一笑。“而且会展开攻击。”
  “攻击?”
  “你很快会知道。”他走进帐篷,做个手势要她跟随。“或许马上就会见到。”
  她困惑地皱起眉头,走进帐篷里。
  桂格抬起头,朝安娜绽开笑容。“她的伤势并不严重。”
  “我的伤势非常严重,”妮娜尖酸地说道。“我非常痛苦,而且必须面对最可怕的羞辱。”
  “生病的时候,她的脾气总是特别暴躁。”桂格轻轻拨开她额上的一绺发丝。“说的话也特别恶毒。”
  “胡说八道!”她怒视安娜。“你为什么瞪着我?你很高兴看到我虚弱无助吗?”
  “我觉得你既不虚弱,也不无助。”安娜回答。“只是脾气暴躁无比,而且---”
  “够了!我的四周包围着敌人。”她怒视亚力。他在她身边跪下。“不要!滚开。”
  他漠视她,把一块布放进热水里。
  “乔登,我为什么必须营救你们并换来这种折磨?”
  “因为缺乏良好的判断能力?”乔登加以。
  亚力解开妮娜肩膀上的绷带,露出一片肿胀的伤口。
  “不要碰我。”她激动地说道。
  亚力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的边缘。
  妮娜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牙齿咬住下唇。
  “轻一点。”桂格很快说道。
  “他不懂那三个字的意义。”妮娜说道。“每个小时他都进来折磨我。”
  亚力绷紧下颚。“乔登说必须保持干净。”
  “我已经受够了。”她怒视他。“滚出我的帐篷!”
  他继续擦拭伤口。
  “桂格,抓住他,带他离开这里。”
  安娜走近一步,准备保护她弟弟。
  “不必。”乔登按住她的手臂制止她。
  “他显然不会伤害你,”桂格说道。“你的伤口需要照顾,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攻击一个小孩子。”
  “他不是小孩子,他是恶魔。”在热水碰触红肿的肌肤时,她倒抽一口气。“而且他不肯住手。”
  亚力停下来,转向乔登。“我认为你们都应该离开。她正设法忍住泪水,如果被你们看到她的软弱,她一定会无地自容。”
  安娜震惊地瞪着他。
  “你才是那个该离开的人。”妮娜说道。
  亚力转回去面对她,怒视着她的眼眸。“我留下来,他们走。伤口必须清理。”
  妮娜震惊的睁大眼睛。
  “妮娜?”桂格问道。
  “噢,好吧。”她勉强地说道。“你们或许都应该离开,他显然不会慈悲地对待我。”她瞥视桂格。“你留下来,我需要某个保护我的人。”她的视线戒备地移向亚力。“你应该小心一点,小鬼。如果你弄痛我,我或许会斩下你的脑袋瓜。”
  “不,你不会。”亚力说道,把布浸回热水里。
  乔登推着安娜走向门口。她转过头,无法置信地瞥视那个小男孩和鹰王。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联系。
  “我不确定我们应该离开他们。”她走出帐篷之后立刻说道。
  “她不会伤害他。这场战役从我们昨天抵达这里时就已经展开。亚力坚持照顾她,甚至整晚没睡,以便随时清理她伤口。”
  “真的吗?你不应该让他那么做,他需要休息。”
  “我无法阻止他,”他冷冷地说道。“何况,那使他保持忙碌。我不要他担心你,我一个人担心就够了。”
  这些话甜蜜而充满涵义,她设法不沉溺其间。“他现在应该可以陪伴她,我待会儿再去接他。”
  “他或许不会跟你走。”看到她悲伤的神情时,他粗声补充道:“不要这个样子,这不是因为他不再爱你,你并未失去他。”
  “他或许责怪我。”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我的错,你说过我想去德尔威。”
  “这不是事实。”他停下来,抓住她的肩膀。“听我说,他没有责怪你,如果必须追究,也都四我的错。”
  她摇摇头。“他变了。”
  “是人生改变他,不是你。”他轻轻摇晃她。“而且这是好的改变。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不是每一个小孩都可以那样面对充满权势的鹰王。他使我联想起我们初次相见上的你。”
  “那时我又脏又饿,而且象野兽般凶猛。”
  “这些都不重要。”他张开手,按住她的肩膀。“即使在黑暗中,你仍绽放出光芒。”
  她想挣脱,但是她无法移动。他曾经这样注视她,让她看到隐藏在面具后方的他。
  “我也被赶出来了!”桂格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们转过头,注视他大步走向他们。“亚力好象认为我会使他们分心;妮娜必须保护她自己了。”
  安娜欢迎桂格的出现,并转开视线。“我需要去找我的帐篷清洗这些尘土,然后再回来找亚力。”
  “也休息一下吧,”乔登说道。“不急。你已经奔驰一整天。”
  “我不需要休息。告诉亚力我待会儿就会去找他。”
  乔登说过她并未失去他,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有着非常强烈的失落感。她不应该如此愚蠢,她告诉自己,一个小时之前,她只期盼乔登和亚力安全无恙,现在,她却想要她能得到的每一样事物。
  抵达她的帐篷之后,她立刻脱下外套,用冷水清洗脸庞和颈项,忍不住再次回忆起与纳布夫会面的时刻。他提起‘洛克夫’,这表示安娜必须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不能够再只是保持沉默。她必须履行从小对母亲的承诺,不再有任何借口。
  这项最终行动将会导致她和乔登最后的决裂,但或许这样最好。现在她已经了解她有多么爱他,她会象一个饥饿的小孩般,贪心地想抓住每一刻,每一个体验。看到乔登的那一刻,她已经饱受折磨,她凝视着他,渴望碰触他以确定他真的安全。她要走上前拥抱,但是那么做只会带来危险。他们只会有一种结果,而她终究会受到伤害。不,她绝对不能再受到诱惑,不能再渴望重温德尔威的那些回忆。
  她故意屏除这些想法所带来的痛苦。她显然必须休息一下,等恢复体力之后,她才能够面对这些问题。
  片刻之后,她蜷缩在她的铺盖上闭上眼睛,欢迎黑暗的降临。她会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去接亚力。
  只休息一个小时........
  安娜一直到快午夜才恍恍惚惚地醒来。
  亚力........她不应该睡着。亚力需要她。
  亚力不在这里!纳布夫抓住他而且---
  恐慌震醒她,但她随即放松下来,因为她了解恐怖已然结束。亚力一定还待在鹰王的帐篷里,她只需要到那里去接他回来。
  营区里一片沉静,除了站岗的警卫外,每个人显然都在睡觉。乔登就在某一座帐篷里面。回忆涌回,他赤裸地俯卧在她身边的床上,他的手臂充满占有欲的围着她。
  她屏除那个影象。她不要想起乔登,尤其不要想起在德尔威的那些时光,她的身体太有反应=----
  鹰王的帐篷仍然点着一盏灯。她掀开帐篷的门,在入口处停下脚步。亚力蜷缩在鹰王旁边的垫褥上,已然睡着。她震惊地望着他们,感觉他们仿佛一对母子。
  她必然发出某种声音,因为鹰王睁开眼睛,她的视线立刻飞向安娜站立的地方。
  安娜朝里面走进一步。“他一定让你感到不舒服,我马上带他走。”
  “不!”妮娜环住亚力。“他刚刚才睡着,不要吵他。”
  “他一定很不舒服,他需要回到他自己的床上。”
  “他看起来象不舒服的样子吗?”妮娜挑战地问。“你才是因为他在这里而感觉不舒服的人。”她朝旁边的短凳点个头。“坐下,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不想谈,我们会吵醒亚力。”
  “任何声音都吵不醒他。他昨晚整夜没睡,一直在照料我的伤口。乔登没有办法逼他去睡觉。如果不是已经筋疲力竭,他现在根本不会睡着。”她望向亚力,伸手轻抚他的卷发。“他看起来不象你,他很黑,你则很白。”
  安娜勉强地走向凳子并坐下。“他比较象我妈。”
  “他是个英俊的男孩。她一定很美。”
  “对。”
  她的注意力转向安娜。“你在嫉妒,你不喜欢他跟我在这里。”
  “我没有在嫉妒。我知道你受伤了,但他只是个孩子。他不必负责照顾---”她停下来,疲惫地点个头。“他是我唯一拥有的人,我不要失去他。”
  “你不会失去他。你一直爱他、照顾他,他会因此而离不开你。”她微微一笑。“相信我,我很清楚。”
  “但是你却选择切掉你跟乔登之间的血缘关系。”
  “因为我那时候年轻而自私。我嫁给一个软弱的男人,他以为他能够窃取我的力量,一旦他发现我不会那么做时,他让我置身在痛苦的生活中。我是一个外地人,独自待在那个冷漠的国度里。我必须逃走。”
  “并且留下你的孩子。”
  “你以为我希望那么做吗?我爱他,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却无法在那里生存。”她耸耸肩。“如果我留在那里,他迟早还是会失去我。”
  “我看不出来。”
  “真的吗?”她的眼眸闪闪发亮。“我的丈夫开始打我,我的脾气非常暴躁,不会再忍受多久,我一定会杀死他。”她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宁可逃难英格兰,而不愿因为杀人被绞死。我相信,你一定会留在那里,柔顺地接受任何虐待,以便履行母亲的职责。”
  “不,我不是柔顺的女人,我或许会象你一样离开喀巴隆。”她停顿片刻。“但是我会想办法带着我的孩子一起离开。”
  “我确实应该那么做,”妮娜低语。“我不否认我充满罪恶感。你以为我不后悔吗?当初的情况似乎不可能,但是,我应该想个办法。”她俯视亚力。“我已经得到足够的惩罚。起初,我因为回到肯日而感觉全然的喜悦,但随即开始思念乔登。每一次看到小孩时,我都会了解我失去了什么。”她温柔地轻抚亚力的眉。“我不是一个妖怪,我不曾从你身边偷走他。”
  安娜感觉热泪刺痛她的眼眸。她不要为这个坏女人感到难过,她不要涉入乔登和妮娜的人生。
  “但是,你或许会允许我借用片刻?”妮娜继续低声说道。“我从来不曾分享过乔登的童年,现在,他甚至不肯让我了解他。”
  “睡着的小孩很可爱,但是,在他们清醒时,却会带来无数的挑战。”
  “我可以面对那些挑战,只要你允许我。”
  安娜凝视着她,内心交战着。这个女人正在要求她不想付出的事物。现在,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需要亚力。
  但是,或许亚力并不需要她,她突然想到。在这段疗伤期间,他需要协助治疗另一个人的伤口,或许她是太自私了。她必须承认她应该怎么做。“我不准你朝他大吼大叫。”
  妮娜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以为他在乎吗?他比你记得的他还要坚强。我们彼此了解。”
  安娜体验到另一股椎心的痛。她希望她也能了解这个崭新的亚力。
  “你们必须重新了解对方,”妮娜说道,仿佛看得到她心中的想法。“但是我不建议你去挨颗子弹。这真的非常痛。”
  安娜微微一笑,但仍坚决地说:“我不准你朝他大吼大叫。”
  妮娜扮个鬼脸。“噢,好吧!我会尝试控制住我的舌头。即使这与我的天性不合。”
  “我同意。”安娜站起身。“我会让你们继续休息。你的伤口需要任何协助吗?”
  妮娜摇摇头。“你不会唤醒这个孩子吧?”
  “不会,他显然睡得很舒服。”她走向门口。“告诉他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他。”
  “等一下。”
  安娜转头瞥视。
  “谢谢你。”妮娜迟疑地说道。“我知道你并不高兴看到这一切。”
  “对,我感觉愤怒与伤心,还有嫉妒。”她的微笑毫无喜意。“象你一样,我要一切按照我的方式进行。”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亚力。现在他或许比较需要你。”她停顿一下。“在你必须对一个小孩负责时,总是必须关怀他的最大福址,而不是你自己的。”
  妮娜畏缩一下。“这句话很残酷。”
  “对,我要伤害你。”她耸耸肩。“我认为这样会使我感觉好过一些。”
  “有用吗?”
  “没有。”
  她走出帐篷,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她要回去抱起亚力,带着他一起逃走,但是,她不能回去,她已经作好选择。至少她可以暂时不必担心亚力,专心去履行对妈妈的承诺。
  她越快履行那个承诺越好。这里已没有任何事物能够留住她,她必须计划离开了。
  她瞥向置放玻璃的篷车,没有看到任何警卫,但乔登一定会派人看守着‘决帝令’。他非常了解她,知道她迟早会采取行动。
  这不会是件容易的事,她疲惫地想。
  但是,不论有多么困难,她都必须达成。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乔登大步走进她的帐篷。“它在哪里?”他问道。
  她倏地转身面对他,在看到他的神情时畏缩一下。“什么在哪里?”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装了。我知道它一定在你的帐篷里。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你。”
  “你的意思是你派人监视我吗?”她沾湿她的唇。“那么,你的奸细应该告诉过你我前往鹰王的帐篷探视亚力。”
  “然后立刻前往篷车取走某样东西。”
  “真的吗?”
  “你很清楚你做过什么。‘决帝令’在哪里,安娜?”
  她怒视他。“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抓住她的肩膀。“告诉我。”
  “我为什么应该告诉你?好让你可以偷走它,就象你母亲偷走亚力?”
  “我不必对鹰王的言行负责,没有人偷走你的亚力。昨天晚上在那个帐篷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那就是引发这一切的导因吗?”
  她绷紧下颚,不肯回答他。
  他深吸一口气,设法控制住自己。“该死,你为什么不能等一下?我即将跟你讨论‘决帝令’的事。你为什么必须现在动手?”
  “我们以前已经讨论过,我们的看法不同。”
  “如果拿破仑取得那张地图,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亡。”看她的神情不曾改变,他继续说道:“我看过你跟尼康说话,你喜欢他吗?”
  “我当然喜欢他。”
  “你知道他的家人就住在靠近苏俄的边界上吗?他们会是第一群被屠杀的人。你见过纳布夫的军队如何摧毁蒙特维亚的城镇。你要看到相同的事情在这里发生吗?”
  “拿破仑不会找到那条隧道,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找到。”
  “桂格说纳布夫知道某个叫‘洛克夫’的东西。如果你不协助我们,他或许会找到那条隧道。”
  “没有那片玻璃,他不可能找得到它。”
  “我绝对不会让他得手。”乔登的神情变得强硬。“你必须把它交给我。”
  “我不会那么做。玻璃是我的,我不会。放开我!”
  他拖着她离开帐篷,“我不想这么做。”他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在桂格面前停住。“去搜那个帐篷。”
  桂格哀伤地摇摇头,消失在帐篷里。
  “不!”她开始挣扎。“放开我。”
  “停止反抗。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做吗?该死!是你逼我的。”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拿走我的东西。”她拼命推他。“我不会让你得手。”
  他按住她的手臂,使她无法动弹,。“安娜,不要.......”他的声音充满痛苦。“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必须得到它。”
  她突然停止反抗。“求求你........”她仰视他,眼中闪耀着泪光,她必须使他了解。“我的承诺。我必须履行我的承诺。”
  “我找到了。”桂格在她身后说道。“她切开她的羊皮垫褥,把玻璃塞进里面。”
  他们已经找到那片玻璃;一切都结束了。
  透过模糊的热泪,她注视乔登审视那片玻璃。上面有三条弯曲的河流和一大片黄色的花朵。“水仙花,”他说道。“我早该知道......”
  他记得她告诉过他的故事,有关她制作的第一片玻璃,这么多的回忆,这么多的联系,现在都被粉碎了。
  “对不起,安娜。”然后他狂猛地说:“不,我不道歉,我很高兴这场战争终于结束,现在,忘记一切吧!让我来担心那条隧道和纳布夫。”
  “我不可能忘记。”她说道。“我永远不可能忘记。我答应过我的母亲,你却逼我毁弃我的承诺。”她眨眨眼睛,很快垂下视线望向地面。“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事物了,我可以回我的帐篷了吗?”她的声音颤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跟你说话。”
  他简单地点个头。“去吧!”
  她沉重地走进帐篷,关上帐门。
  结束了。
  “你必须问她‘洛克夫’。”桂格说道。
  “我会在晚餐之后与她交谈,她已经在一天中体验足够的挫败。”
  “对,她的情况非常糟糕。”桂格注视那片玻璃。“你认为这三条河流是隧道的分支吗?”
  “我不知道,”此刻他根本不在乎,他只看得到安娜哀伤的脸庞。他把那片玻璃塞给桂格。“研究一下,看看你是否能够找到任何线索。我现在没有心情看它。”
  “这只是一半的答案。如果她不告诉我们‘洛克夫’,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希望她不告诉我们。然后,我就可以有借口现在去找纳布夫。”他露出残酷的笑容。“我会极度喜悦地拷问那个混蛋,从他身上榨出情报。”
  乔登走进鹰王的帐篷时,夕阳已经西下。他瞥视亚力,“去找你姐姐。她需要你。”
  “安娜?”亚力皱起眉头。“为什么?”
  “去找她就好了。”
  亚力不安地望向妮娜。“我可以离开一下吗?”
  妮娜点点头,凝视着乔登的脸庞。“我不会有事的,我的儿子会在这里照顾我。”她讽刺地说道。
  亚力跑出帐篷。
  “你在生我的气。”妮娜说道。“我承认我很困惑,我想不出我曾经做过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
  “我没有生气。”他停顿一下。“安娜需要那个孩子的陪伴。我知道你受伤了,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不再依赖他的协助。”
  “安娜要你来插手吗?”妮娜缓缓说道。“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她没有要我来。她只是说........”乔登停下来。“昨天晚上离开你之后,她取走‘决帝令’藏在她的帐篷里。今天早上,我从她手中夺走它。”
  “现在你心里充满罪恶感,希望给她你做得到的一切以消除她的痛苦。”她微微一笑。“我们多么相象啊!我最近也有过类似的反应。”
  “我们并不相象,”他说道。“我不会逃走并离开属于我的人。”
  她变得僵硬。“啊,终于开诚布公了。对,你在他们俩属于你之前逃走。如果这样,你就永远不必担心他们会离开你。”她摇摇头台。“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对不对?总是有些人会溜过你的防御,我相信这个安娜就是。”
  “远离那个男孩,你不需要他。”
  “你自己想办法吧,你以为我用铁链链着他吗?”
  “对,这就是你对我们所有人所做的事情。”
  她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用铁链链住我们所有人。去问桂格,从你们小时候开始,他就服从你的每一个命令,达成你的每一个需要。”
  “我们谈的不是桂格。你说我们。你?”
  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从我小时侯,他们就告诉我我象你,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常常想着你。我跟我亲爱的父亲几乎没有任何共通之处。”他绽开嘲讽的笑容。“你知道,有一阵子我真的恨他,因为我责怪他逼你走上绝路?”
  “不,我不知道。”
  “发现我对他的责备有失公允时,我相当震惊。我感觉受到欺骗和愚弄。而且我以为我恨你,就象我以前恨我的父亲。我反抗桂格,不肯来这里,但是他终究逼我来到。”
  “是我要他逼你来。”
  “然后我见到你,你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充满力量和火焰。我相信你在得知我终于爱上肯日时一定非常得意,因为这都是你的功劳。”
  她准备抬起手,好似要碰触他,但是,在看到他冷硬的神情时放下手。“你不想告诉我这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因为我知道你一向想从我口中听到这些。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不需要再去俘虏另一个囚犯。释放那个男孩,把他还给安娜。”
  “老天,你以为---”她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安娜知道只要她想要,就可以带走那个男孩,她选择不那么做。”
  “我不相信你,她说你偷走他。”
  “那么,她必然有说谎的理由。我希望你去找她查明真相,我已经非常疲倦。”
  她显得苍白与憔悴,他首次注意到她不再年轻。他满怀沮丧,故意要伤害她,却没料到他会成功到这种地步。“如果我弄错了,我向你道歉。”他说道。“安娜非常苦恼,或许她说的---”
  “我找不到安娜。”亚力站在门口说道。“她出去骑马了吗?”
  乔登变得僵硬。“她不在营区里吗?”
  亚力摇摇头。
  乔登转过身子,很快走向他。“去找桂格,告诉他前往安娜的帐篷跟我会合。”
  “可怜的乔登,平日无故地作了一番痛苦的告白,”妮娜说道。“你把她置放在一个牢笼里,她拒绝待在那里。我敢打赌,你的安娜一定已经逃出我们的魔掌。”
  “置亚力于不顾吗?只有一件事能够逼她那么做。”
  “啊,那条隧道。可是,你说你已经得到‘决帝令’。”
  “是她要我那么认为。老天,她把我当傻瓜般戏弄。”他大步走出帐篷。
  抵达安娜的帐篷时,桂格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她不在这里。帐篷后方被割开一道缝,她一定是从那里逃走。”
  “她的马匹也不见了吗?”
  “我没有时间去询问警卫,但我假设一定是。”他停顿片刻。“我倒是去数过那些玻璃,少了3片。”
  “纳布夫毁掉一片,一片用来欺骗我们,剩下的那一片就是真正的‘决帝令’。她一定在昨晚取走两片玻璃,把其中的遗篇藏在帐篷外的某处。”
  “现在她带着真正的‘决帝令’去寻找这个‘洛克夫了。”桂格吹声口哨。“你必须佩服那只小鸽子;她成功地骗倒我们。”
  “我不必佩服她,”乔登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勒死她。”他转身走出那个帐篷。“去找尼康,至少带20个人跟随我。”
  “不必担心。我们会在明早之前抓住她。”
  “我不要抓住她,我要跟踪她。”
  “然后一举捞获所有东西。”桂格点点头。“有些时候,你一点也不愚蠢,乔登。而这当然必须归功于我卓越的训练。”看乔登不曾绽开笑容,他平静地补充道。“不要太生气,她必须运用她拥有的武器。”
  “她利用我的同情和怜悯来愚弄我,她欺骗我,我当然生气。”他转身走向马匹。“我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出发。”
  尼康回到他们身前。“她朝北而行,越过山区。”
乔登的视线移向那些山脉,苏俄。
  “莫斯科吗?”规格低声问道。
  “不一定是。‘洛克夫’或许隐藏在边界的某处。”
  “如果她的目的地是莫斯科呢?对一个独行的女人而言,那是一条漫漫长路。”
  “她不是傻瓜。我相信她一定携带着食物。”
  桂格嘲讽地扬起眉毛。“足够支撑那么漫长旅程的食物吗?”
  “她照顾得了她自己。”乔登催促他的马匹快跑,抛下桂格和他的忧虑。
  她曾经利用怜悯来愚弄他并瓦解他的防备,他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她没有前往莫斯科。在距离莫斯科只剩两天行程时,她转向南方,然后往西驰去。
  尼康在午后回到他们面前。“她停下来了。”
  “她扎营吗?”
  尼康摇摇头。“我认为她已经抵达她的目的地。”
  乔登的手握紧缰绳。“哪里?”
  “距离这里三英里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村落,山上有一座宏伟的宫殿。她把马匹绑在宫殿外面,走进去。”
  “有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她?”
  尼康摇摇头。“那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好象已经多年没有人烟。”
  “那么,我相信我们可以假设她已经到达她的目的地。”桂格瞥视乔登。“我们要立刻去找她吗?”
  乔登催促他的马匹前进。“我们当然要。”
  他走进宫殿大门时,她击中他的颈后。
  安娜站在门后,如果他没有看到地板上的阴影并倏地转过身子,一定会被她击中头部。即使如此,这一击还是令他痛得眼冒金星。
  她再次尝试挥动那根棒子之前,他一把抓住它并抢过来。她的武器原来是一根树枝。“该死,你想杀死我吗?”
  她转过身想逃走。
  他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拉住她。
  她没有发出痛楚的叫声,反而转过头咬向他的手臂,强迫他放开她的头发。重获自由之后,她冲向楼梯。
  他在第六阶赶上她,并拉她跪倒在地上。下一刻,她仰躺着,他跨骑在她身上,把她的双臂钉在头部上方。
  “放开我!”
  “当然不放。”
  “笨蛋,”她喃喃自语。“我是个笨蛋。我引导你来到这里。我早该了解........”她再次开始挣扎。“但是,你别想得到它!”
  “停止反抗,你会伤害你自己。”
  她仰首怒视他。“或者伤害你!”
  “不会是我,”他沙哑地说。“你应该已经注意到,我开始相当喜欢这种情况。”
  她倏地冻结,了解他话中的真相。她不可能没注意到他已经坚挺的欲望。“你不会强暴我,”她低语。“你不会那么做。”
  在那一刻,他似乎无法象她那么有把握。肉体的挣扎释放出累积数月的所有愤怒与沮丧。他几乎无法思考,疯狂的饥渴正在啃蚀他。他移动臀部,摩擦她的身体。“你怎么能够这么有把握呢?”
  一阵战栗窜过她全身,她咬住下唇。“我了解你。”
  “我也以为我了解你。”他的唇轻轻拂过她的喉咙。“但是这并未制止你欺骗我以及常识杀死我。”
  “我不会杀死你,我只是想敲昏你,我必须制止你。”
  他的臀再次移动。“制止我这么做吗?为什么?你明明喜欢,现在,你最想做的就是用你的双腿环住我。对不对?”
  她颤抖地吸口气。“对,这正是我想要的,但是,我不会那么做。我不会让你利用我来宣泄你的愤怒。你不会强暴我,我也不会被诱惑。”
  “我们在德尔威进行过这种战役。”
  “我现在更坚强了。”
  他审视她的脸庞。“对,你确实是。”他绽开笑容。“你有没有想过那只会使我们之间的战役更有意思?”
  “放开我。我感觉我的背好象要断了。”
  “你不喜欢吗?我很喜欢。我感觉得到你身上每一根肌肉和每一个柔软的部位。我认为如果我用这种姿势占有你,你一定会感觉非常刺激。你记得你躺在扶手上时所得到的喜悦吗?我可以---”
  “放开我。”她突然爆发了。“如果你要强暴我,就动手吧!”
  他不必强暴她,她已经因为需要他而颤抖。
  她的眼眸喷出怒火。“动手啊!否则就放开我。”
  他不要放开她,他永远不想放开她,他了解。不论是这辈字或下辈子。这项认知震撼他的全身。
  她变得僵硬。“哪里不对劲?”
  他不能放开她,但是,如果他牢握不放,她永远不会留下来。“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他严肃地说道。“我希望我不曾在此刻注意到。”他放开她的手臂,然后移开身躯。“起来吧!”
  她躺在那里,因为突如其来的胜利而愕然。
  “我说起来吧,”他厉声重复。“还有,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那么看我,那会使我想---”他停下来,移到比较远的地方。
  她缓缓坐起身,拨开眼上的头发。“年为什么---”
  “这里冷得要命。”他站起身子,走下楼梯。“我去弄些木头来生火。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有没有某个比较容易暖和起来的小房间?”
  她指着门厅左边的一扇门。“那个房间有壁炉。”
  他点点头。“不要想逃走,桂格和其他人在村子里。如果你逃走,我们会很快追踪到你。”
  “你不需要担心,我不可能逃走,”她平静地说道。“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
  乔登把木头叠在壁炉里,点燃火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座宫殿属于保罗沙皇。”
  “好象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对。沙皇在1801年被刺,皇族的其他成员并不知道这座宫殿的存在。他命令建造隧道的同一群工人建筑这做宫殿。”
  “然后杀死他们吗?”
  “对。”
  他坐在他的脚后跟上,凝视着火焰。“开锁的钥匙就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
  他继续望着火焰,平静的问:“‘决帝令’在哪里,安娜?”
  她或许应该告诉他,反正他迟早会找到它。“在走廊尽头的小教堂里。你要去看吗?”
  “现在不要。”他站起身,波动炉火。“我希望你会在梢后把它交给我。我不要被迫夺走它。”他转身走向门口。“看着或,你一定饿了,我的马鞍袋里有食物。”
  如果他早一个小时抵达........她猜想她是否有时间逃进教堂里并完成她的工作。不可能,她决定,她必须做的事情要花费许多时间,而且绝不能在完成之前被发现。
  不,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她要这段与他共处的时间。当他发现她做了什么事情之后,他会永远不想再见到她。她为自己保留这点时间并不过分。
  他返回时,炉火已经熊熊燃烧,室内几乎不再寒冷。他把马鞍袋丢在壁炉前,脱下他的斗篷。“我解下你的马匹的马鞍,把它牵进马厩了,你不应该让它在户外站立那么久。”
  “我要去照顾它时,正好看到你和桂格下山坡。”
  “所以你决定先砍掉我的头。”
  “我告诉过你我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他揉揉他的颈后。“那么,你并没有成功。”
  “我真的伤害到你吗?”
  “百分之百肯定。”他审视她的神情。“我相信你正流露出关怀。多么奇怪啊!你一定有什么阴谋。”
  “没有。”她走向那个马鞍袋。“至少目前没有。我太饿了。”
  “坐下来休息吧!我来准备晚餐。”他望着那些沾满灰尘的椅子。“你最好把你的斗篷铺在地板上,然后坐在上面,不要去坐那些椅子。”
  “我已经几个星期没洗过澡,根本不担心脏不脏了。”她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坐在炉火前,注视他开始准备晚餐。“你派桂格去哪里呢?”
  “去村子里。他会在明早回来,看看我是否还活着。”他苦笑一下。“我会告诉他在你手中逃生并非易事。”他的视线离开她的脸庞。移向房间另一端的大型圆窗。火红的太阳射出金色的光芒,正落向紫色的山脉。“非常美。是你外祖母的作品吗?”
  她点点头,流露出热切的神情。“这座宫殿所有的影色玻璃都由外祖母一手包办。她是不是很棒?”
  “是啊。”他再次瞥向那扇窗户。“但是,我认为你在喀巴隆的作品更棒。”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你真的这么认为?”然后她立刻摇摇头。“不,不可能。她是一个杰出的艺匠,没有人能够做出比外祖母更好的作品。”
  “在安娜之前没有。”
  “真的吗?”她低语。
  “真的。”
  喜悦淹没她。他是真心诚意的,她好高兴听到他的赞美,即使这或许不是真的。“你应该去看她在教堂里的那些窗户,她最好的作品都在那里。”
  “你就是把‘决帝令’放在那里。”
  她的笑容消失。每一件事终究都会回到‘决帝令’上,并在他们之间蒙上一层阴影。“对。”
  “为什么?”
  她转开视线。“你要我剥那只兔子的皮吗?在过去几个星期中,我已经练出相当不错的剥皮技术。”
  在那一刻,她以为他不会允许她规避那个话题,但他随即绽开笑容。“我知道。”他在壁炉前跪下。“我早已经亲眼目睹这种残酷的行径,并感觉发指。”
  在听到那熟悉的嘲讽语气时,她感觉心情变得轻松。他们之间终究会发生冲突,但不是现在。
第十七章
  红色帐篷矗立在荒野中,仿佛一朵朵特大的花朵。安娜看到许多人在那里走动。但是,距离仍然太过遥远,无法辨认脸孔。乔登可能在他们之间。
  也可能不在。
  “如果他们不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一定在这里。”桂格凝视着山坡下。“走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亚力。”
  她驱策她的马匹快跑。她的心狂跳着,她的掌心湿而粘。她绝对不能紧张,老天一定会保佑亚力和乔登。
  但是,老太爷并没有保佑妈妈。
  在她和桂格更加靠近时,她很快打量那群靠拢过来欢迎他们的人。没有乔登,没有亚力,也没有鹰王。
  那些帐篷,他们一定在帐篷里面。因为她没有立刻看到他们,并不表示他们不在这里。鹰王的部队不可能把他们遗弃在北卡巴---
  “安娜。”
  亚力!
  他站在几码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中端着一个木盆,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她滑下马背,穿越人群,奔向那个小小的人影。他看起来好象吉普噻小孩,她泪眼模糊地想着。
  “亚力!”她跪下身子,把他拉进她的怀里。“亚力,你---”
  “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亚力粗声说道,也紧紧抱住她。“不要哭,安娜,我相当好。”
  她贴住他的脸颊,已经忘记他的身躯有多么脆弱。
  “你把我弄湿了。”他不耐烦地说。显然无法再忍受这种婆婆妈妈的行为。
  她退开身子,但仍然抓着他的肩膀。她必须继续碰触他,向自己保证他真的在这里。“对不起。”
  笑容点亮了他的脸庞,他伸手碰触她沾满泪水的双颊。“你也湿了,你会淹死我们,安娜。”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一层阴霾笼罩他的脸颊,他转开视线。“有一点。”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向她身后的桂格。“hi,桂格,你迟到一天。我们昨天下午就抵达这里,完全准时。”
  他轻轻一笑,“我们故意绕远路,以防碰上敌人。很高兴见到你,孩子。”
  “很高兴见到你,桂格。”亚力跪下来,捡起先前被安娜撞落的木盆。“我必须送这个去给乔登。伤口---”
  “伤口!”安娜深吸一口气。“什么伤口!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告诉你,乔登---”
  “乔登受伤了吗?”她跳起身子。“多严重?怎么---”
  “嘘,安娜,”亚力说道。“只要你肯听我说,现在早知道了。”
  她震惊地瞪着他,这种成熟而权威的语气并不属于她认识的亚力。她突然了解,他的声音不是他身上唯一的改变,他的脸庞变得瘦削,眼下也有明显的黑眼圈。
  “乔登没有受伤。”他转身穿过营区。做个手势要她跟随他。“受伤的人是妮娜。”
  “妮娜!”桂格跳下马背。“她在哪里?”
  亚力指着营区边缘的一座大帐篷。“一颗子弹---”
  桂格低声说了一些话,奔向那座帐篷。
  “他也不听我说,”亚力憎恶地说道。“她的伤势并不严重,乔登说她肩膀上的伤口很干净,唯一麻烦的是必须继续保持它的干净。”
  她尝试保持漫不经心的语气。“乔登没事吧?”
  他点点头,神情突然变得热切。“太精彩了。我们沿着绳索爬上城墙---呃,是乔登爬上去,然后再拉我上去。下一次我会自己爬上去。”
  “不会有下一次了。”她坚决地说道。
  阴霾返回,扫除稚气的热切。“我希望不会有。”
  但是他不再有把握,安全的喀巴隆已然消失,他再次变成一个在冰冷世界里流浪的小男孩。愤怒在她体内沸腾。“我保证你不会再遭遇危险,我曾经骗过你吗?”
  “没有,但是,有时候,没有人能够制止坏事的发生。”他挺直瘦弱的肩膀。“如果你努力尝试,有时候可以改善一点情况。”
  他到底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亚力,你---”
  “乔登好担心,”他打断她的询问。“他说你没有危险。但昨天晚餐之后,他骑下那些山丘,我认为他是想去寻找你。”
  “真的吗?我看不出他为什么要担心。他告诉你的是事实,我相当安全,桂格和我没有经历象你那样刺激的大冒险。”
  “即使你们有,你也不会告诉我,”他精明地说道。“你害怕我会担心。”
  另一份早熟。“我迫不及待地想听你的整个故事。”
  “等我有时间再说吧!”他皱起眉头。“现在妮娜需要我。”
  她震惊地望着他。“鹰王?”
  “妮娜。”他纠正她。“你知道,她协助乔登营救我,现在我必须协助她。”
  “我相信这里有许多人能够协助她。”
  他绷紧下颚。“我必须这么做。”他望向那座帐篷。“乔登来了。脸盆在这里,乔登。”他大叫。“我应该装满热水吗?”
  乔登。
  他站在帐篷的入口望着她。
  “乔登?”亚力不耐烦地问道。
  “噢,”他强迫他的视线离开安娜。“对,请装。”
  “走吧,安娜。”亚力跑向挂在营火上的水壶。“你为什么呆站在那里?”
  安娜不了解她是那个样子。在那一刻,即使降下天火,她都不会注意到。他毫发无伤地活着,而且凝视着她,好象.......
  好象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活着。
  “一切都很顺利吗?”她喘息地问道。
  “不太顺利,但是我们救回亚力。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对。”她不能再这样凝视着他,她的所有感觉一定都写在脸上。“谢谢你。”
  “你不需要谢我,我只是在弥补我的错误。”他停顿片刻。“你怎么样?”
  “桂格没有告诉你吗?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我问的不是计划,”他粗声说道。“是你。”
  她凝视着他,仿佛第一次见到他。
  他变得僵硬,并眯起眼睛。“桂格没有说实话,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一件对她极其重要的事情,对他却无足轻重。她摇摇头。 “再次见到纳布夫并不愉快,但也不可怕。”
  “安娜,过来帮我。”亚力的声音传来。“端着脸盆。”
  她匆匆走过去协助他,乔登来到她身后,但是不曾碰触她,她没有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但本能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的手在发抖,”他低声说道。“你会伤害你自己。”他用双臂环住她,握住她的手。“我来帮你。”
  他的碰触温暖而强壮,熟悉的气味窜入她的鼻孔。她先前并没有发抖,但现在开始了。德尔威的回忆象潮水般涌回。“我不需要你帮忙。”
  “我知道,”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是我需要。”
  亚力把水壶放回原位,接下她手中的脸盆。“这样够吗,乔登?”
  “够了。”他放开手臂。后退一步。“拿进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安娜说道,无法跟乔登待在这里。“鹰王怎么会受伤呢?”
  “我们爬上城墙时,警铃响起,我要她待在山顶,但和往常一样,她不肯听,她牵着我们的马匹冲下来。”
  “她解救你们的生命吗?”
  “她相当确定是这样。事实上,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爬上山顶,亚力和我都被迫担心她。”他绽开笑容。
  “鹰王会康复吗?”
  “妮娜。”亚力再次纠正她。
  乔登扬起眉毛。“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原因,他憎恨使用那个头衔。”
  “为什么?”
  “我毫无概念。”她开始跟随亚力,乔登则跟随杆塔。他距离她如此之近,他的大腿轻轻拂过她的。“你必须询问他。”
  “他或许不会告诉我。”她苦恼地说道。“他变了。”
  “对。”
  “他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我毫无概念,他不肯提起。”他瞥视她,“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问他。在他准备说时,他就会告诉你。”
  “但是,或许只是........只是暂时性的。”
  乔登没有表示意见。
  “你不以为然吗?”
  “对。”
  “你显然并不关心,他们曾经伤害他。”
  “我当然关心,但是,他现在比以前强壮,也更能保护他自己。”他突然轻轻一笑。“而且会展开攻击。”
  “攻击?”
  “你很快会知道。”他走进帐篷,做个手势要她跟随。“或许马上就会见到。”
  她困惑地皱起眉头,走进帐篷里。
  桂格抬起头,朝安娜绽开笑容。“她的伤势并不严重。”
  “我的伤势非常严重,”妮娜尖酸地说道。“我非常痛苦,而且必须面对最可怕的羞辱。”
  “生病的时候,她的脾气总是特别暴躁。”桂格轻轻拨开她额上的一绺发丝。“说的话也特别恶毒。”
  “胡说八道!”她怒视安娜。“你为什么瞪着我?你很高兴看到我虚弱无助吗?”
  “我觉得你既不虚弱,也不无助。”安娜回答。“只是脾气暴躁无比,而且---”
  “够了!我的四周包围着敌人。”她怒视亚力。他在她身边跪下。“不要!滚开。”
  他漠视她,把一块布放进热水里。
  “乔登,我为什么必须营救你们并换来这种折磨?”
  “因为缺乏良好的判断能力?”乔登加以。
  亚力解开妮娜肩膀上的绷带,露出一片肿胀的伤口。
  “不要碰我。”她激动地说道。
  亚力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的边缘。
  妮娜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牙齿咬住下唇。
  “轻一点。”桂格很快说道。
  “他不懂那三个字的意义。”妮娜说道。“每个小时他都进来折磨我。”
  亚力绷紧下颚。“乔登说必须保持干净。”
  “我已经受够了。”她怒视他。“滚出我的帐篷!”
  他继续擦拭伤口。
  “桂格,抓住他,带他离开这里。”
  安娜走近一步,准备保护她弟弟。
  “不必。”乔登按住她的手臂制止她。
  “他显然不会伤害你,”桂格说道。“你的伤口需要照顾,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攻击一个小孩子。”
  “他不是小孩子,他是恶魔。”在热水碰触红肿的肌肤时,她倒抽一口气。“而且他不肯住手。”
  亚力停下来,转向乔登。“我认为你们都应该离开。她正设法忍住泪水,如果被你们看到她的软弱,她一定会无地自容。”
  安娜震惊地瞪着他。
  “你才是那个该离开的人。”妮娜说道。
  亚力转回去面对她,怒视着她的眼眸。“我留下来,他们走。伤口必须清理。”
  妮娜震惊的睁大眼睛。
  “妮娜?”桂格问道。
  “噢,好吧。”她勉强地说道。“你们或许都应该离开,他显然不会慈悲地对待我。”她瞥视桂格。“你留下来,我需要某个保护我的人。”她的视线戒备地移向亚力。“你应该小心一点,小鬼。如果你弄痛我,我或许会斩下你的脑袋瓜。”
  “不,你不会。”亚力说道,把布浸回热水里。
  乔登推着安娜走向门口。她转过头,无法置信地瞥视那个小男孩和鹰王。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联系。
  “我不确定我们应该离开他们。”她走出帐篷之后立刻说道。
  “她不会伤害他。这场战役从我们昨天抵达这里时就已经展开。亚力坚持照顾她,甚至整晚没睡,以便随时清理她伤口。”
  “真的吗?你不应该让他那么做,他需要休息。”
  “我无法阻止他,”他冷冷地说道。“何况,那使他保持忙碌。我不要他担心你,我一个人担心就够了。”
  这些话甜蜜而充满涵义,她设法不沉溺其间。“他现在应该可以陪伴她,我待会儿再去接他。”
  “他或许不会跟你走。”看到她悲伤的神情时,他粗声补充道:“不要这个样子,这不是因为他不再爱你,你并未失去他。”
  “他或许责怪我。”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我的错,你说过我想去德尔威。”
  “这不是事实。”他停下来,抓住她的肩膀。“听我说,他没有责怪你,如果必须追究,也都四我的错。”
  她摇摇头。“他变了。”
  “是人生改变他,不是你。”他轻轻摇晃她。“而且这是好的改变。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不是每一个小孩都可以那样面对充满权势的鹰王。他使我联想起我们初次相见上的你。”
  “那时我又脏又饿,而且象野兽般凶猛。”
  “这些都不重要。”他张开手,按住她的肩膀。“即使在黑暗中,你仍绽放出光芒。”
  她想挣脱,但是她无法移动。他曾经这样注视她,让她看到隐藏在面具后方的他。
  “我也被赶出来了!”桂格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们转过头,注视他大步走向他们。“亚力好象认为我会使他们分心;妮娜必须保护她自己了。”
  安娜欢迎桂格的出现,并转开视线。“我需要去找我的帐篷清洗这些尘土,然后再回来找亚力。”
  “也休息一下吧,”乔登说道。“不急。你已经奔驰一整天。”
  “我不需要休息。告诉亚力我待会儿就会去找他。”
  乔登说过她并未失去他,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有着非常强烈的失落感。她不应该如此愚蠢,她告诉自己,一个小时之前,她只期盼乔登和亚力安全无恙,现在,她却想要她能得到的每一样事物。
  抵达她的帐篷之后,她立刻脱下外套,用冷水清洗脸庞和颈项,忍不住再次回忆起与纳布夫会面的时刻。他提起‘洛克夫’,这表示安娜必须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不能够再只是保持沉默。她必须履行从小对母亲的承诺,不再有任何借口。
  这项最终行动将会导致她和乔登最后的决裂,但或许这样最好。现在她已经了解她有多么爱他,她会象一个饥饿的小孩般,贪心地想抓住每一刻,每一个体验。看到乔登的那一刻,她已经饱受折磨,她凝视着他,渴望碰触他以确定他真的安全。她要走上前拥抱,但是那么做只会带来危险。他们只会有一种结果,而她终究会受到伤害。不,她绝对不能再受到诱惑,不能再渴望重温德尔威的那些回忆。
  她故意屏除这些想法所带来的痛苦。她显然必须休息一下,等恢复体力之后,她才能够面对这些问题。
  片刻之后,她蜷缩在她的铺盖上闭上眼睛,欢迎黑暗的降临。她会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去接亚力。
  只休息一个小时........
  安娜一直到快午夜才恍恍惚惚地醒来。
  亚力........她不应该睡着。亚力需要她。
  亚力不在这里!纳布夫抓住他而且---
  恐慌震醒她,但她随即放松下来,因为她了解恐怖已然结束。亚力一定还待在鹰王的帐篷里,她只需要到那里去接他回来。
  营区里一片沉静,除了站岗的警卫外,每个人显然都在睡觉。乔登就在某一座帐篷里面。回忆涌回,他赤裸地俯卧在她身边的床上,他的手臂充满占有欲的围着她。
  她屏除那个影象。她不要想起乔登,尤其不要想起在德尔威的那些时光,她的身体太有反应=----
  鹰王的帐篷仍然点着一盏灯。她掀开帐篷的门,在入口处停下脚步。亚力蜷缩在鹰王旁边的垫褥上,已然睡着。她震惊地望着他们,感觉他们仿佛一对母子。
  她必然发出某种声音,因为鹰王睁开眼睛,她的视线立刻飞向安娜站立的地方。
  安娜朝里面走进一步。“他一定让你感到不舒服,我马上带他走。”
  “不!”妮娜环住亚力。“他刚刚才睡着,不要吵他。”
  “他一定很不舒服,他需要回到他自己的床上。”
  “他看起来象不舒服的样子吗?”妮娜挑战地问。“你才是因为他在这里而感觉不舒服的人。”她朝旁边的短凳点个头。“坐下,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不想谈,我们会吵醒亚力。”
  “任何声音都吵不醒他。他昨晚整夜没睡,一直在照料我的伤口。乔登没有办法逼他去睡觉。如果不是已经筋疲力竭,他现在根本不会睡着。”她望向亚力,伸手轻抚他的卷发。“他看起来不象你,他很黑,你则很白。”
  安娜勉强地走向凳子并坐下。“他比较象我妈。”
  “他是个英俊的男孩。她一定很美。”
  “对。”
  她的注意力转向安娜。“你在嫉妒,你不喜欢他跟我在这里。”
  “我没有在嫉妒。我知道你受伤了,但他只是个孩子。他不必负责照顾---”她停下来,疲惫地点个头。“他是我唯一拥有的人,我不要失去他。”
  “你不会失去他。你一直爱他、照顾他,他会因此而离不开你。”她微微一笑。“相信我,我很清楚。”
  “但是你却选择切掉你跟乔登之间的血缘关系。”
  “因为我那时候年轻而自私。我嫁给一个软弱的男人,他以为他能够窃取我的力量,一旦他发现我不会那么做时,他让我置身在痛苦的生活中。我是一个外地人,独自待在那个冷漠的国度里。我必须逃走。”
  “并且留下你的孩子。”
  “你以为我希望那么做吗?我爱他,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却无法在那里生存。”她耸耸肩。“如果我留在那里,他迟早还是会失去我。”
  “我看不出来。”
  “真的吗?”她的眼眸闪闪发亮。“我的丈夫开始打我,我的脾气非常暴躁,不会再忍受多久,我一定会杀死他。”她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宁可逃难英格兰,而不愿因为杀人被绞死。我相信,你一定会留在那里,柔顺地接受任何虐待,以便履行母亲的职责。”
  “不,我不是柔顺的女人,我或许会象你一样离开喀巴隆。”她停顿片刻。“但是我会想办法带着我的孩子一起离开。”
  “我确实应该那么做,”妮娜低语。“我不否认我充满罪恶感。你以为我不后悔吗?当初的情况似乎不可能,但是,我应该想个办法。”她俯视亚力。“我已经得到足够的惩罚。起初,我因为回到肯日而感觉全然的喜悦,但随即开始思念乔登。每一次看到小孩时,我都会了解我失去了什么。”她温柔地轻抚亚力的眉。“我不是一个妖怪,我不曾从你身边偷走他。”
  安娜感觉热泪刺痛她的眼眸。她不要为这个坏女人感到难过,她不要涉入乔登和妮娜的人生。
  “但是,你或许会允许我借用片刻?”妮娜继续低声说道。“我从来不曾分享过乔登的童年,现在,他甚至不肯让我了解他。”
  “睡着的小孩很可爱,但是,在他们清醒时,却会带来无数的挑战。”
  “我可以面对那些挑战,只要你允许我。”
  安娜凝视着她,内心交战着。这个女人正在要求她不想付出的事物。现在,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需要亚力。
  但是,或许亚力并不需要她,她突然想到。在这段疗伤期间,他需要协助治疗另一个人的伤口,或许她是太自私了。她必须承认她应该怎么做。“我不准你朝他大吼大叫。”
  妮娜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以为他在乎吗?他比你记得的他还要坚强。我们彼此了解。”
  安娜体验到另一股椎心的痛。她希望她也能了解这个崭新的亚力。
  “你们必须重新了解对方,”妮娜说道,仿佛看得到她心中的想法。“但是我不建议你去挨颗子弹。这真的非常痛。”
  安娜微微一笑,但仍坚决地说:“我不准你朝他大吼大叫。”
  妮娜扮个鬼脸。“噢,好吧!我会尝试控制住我的舌头。即使这与我的天性不合。”
  “我同意。”安娜站起身。“我会让你们继续休息。你的伤口需要任何协助吗?”
  妮娜摇摇头。“你不会唤醒这个孩子吧?”
  “不会,他显然睡得很舒服。”她走向门口。“告诉他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他。”
  “等一下。”
  安娜转头瞥视。
  “谢谢你。”妮娜迟疑地说道。“我知道你并不高兴看到这一切。”
  “对,我感觉愤怒与伤心,还有嫉妒。”她的微笑毫无喜意。“象你一样,我要一切按照我的方式进行。”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亚力。现在他或许比较需要你。”她停顿一下。“在你必须对一个小孩负责时,总是必须关怀他的最大福址,而不是你自己的。”
  妮娜畏缩一下。“这句话很残酷。”
  “对,我要伤害你。”她耸耸肩。“我认为这样会使我感觉好过一些。”
  “有用吗?”
  “没有。”
  她走出帐篷,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她要回去抱起亚力,带着他一起逃走,但是,她不能回去,她已经作好选择。至少她可以暂时不必担心亚力,专心去履行对妈妈的承诺。
  她越快履行那个承诺越好。这里已没有任何事物能够留住她,她必须计划离开了。
  她瞥向置放玻璃的篷车,没有看到任何警卫,但乔登一定会派人看守着‘决帝令’。他非常了解她,知道她迟早会采取行动。
  这不会是件容易的事,她疲惫地想。
  但是,不论有多么困难,她都必须达成。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乔登大步走进她的帐篷。“它在哪里?”他问道。
  她倏地转身面对他,在看到他的神情时畏缩一下。“什么在哪里?”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装了。我知道它一定在你的帐篷里。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你。”
  “你的意思是你派人监视我吗?”她沾湿她的唇。“那么,你的奸细应该告诉过你我前往鹰王的帐篷探视亚力。”
  “然后立刻前往篷车取走某样东西。”
  “真的吗?”
  “你很清楚你做过什么。‘决帝令’在哪里,安娜?”
  她怒视他。“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抓住她的肩膀。“告诉我。”
  “我为什么应该告诉你?好让你可以偷走它,就象你母亲偷走亚力?”
  “我不必对鹰王的言行负责,没有人偷走你的亚力。昨天晚上在那个帐篷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那就是引发这一切的导因吗?”
  她绷紧下颚,不肯回答他。
  他深吸一口气,设法控制住自己。“该死,你为什么不能等一下?我即将跟你讨论‘决帝令’的事。你为什么必须现在动手?”
  “我们以前已经讨论过,我们的看法不同。”
  “如果拿破仑取得那张地图,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亡。”看她的神情不曾改变,他继续说道:“我看过你跟尼康说话,你喜欢他吗?”
  “我当然喜欢他。”
  “你知道他的家人就住在靠近苏俄的边界上吗?他们会是第一群被屠杀的人。你见过纳布夫的军队如何摧毁蒙特维亚的城镇。你要看到相同的事情在这里发生吗?”
  “拿破仑不会找到那条隧道,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找到。”
  “桂格说纳布夫知道某个叫‘洛克夫’的东西。如果你不协助我们,他或许会找到那条隧道。”
  “没有那片玻璃,他不可能找得到它。”
  “我绝对不会让他得手。”乔登的神情变得强硬。“你必须把它交给我。”
  “我不会那么做。玻璃是我的,我不会。放开我!”
  他拖着她离开帐篷,“我不想这么做。”他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在桂格面前停住。“去搜那个帐篷。”
  桂格哀伤地摇摇头,消失在帐篷里。
  “不!”她开始挣扎。“放开我。”
  “停止反抗。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做吗?该死!是你逼我的。”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拿走我的东西。”她拼命推他。“我不会让你得手。”
  他按住她的手臂,使她无法动弹,。“安娜,不要.......”他的声音充满痛苦。“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必须得到它。”
  她突然停止反抗。“求求你........”她仰视他,眼中闪耀着泪光,她必须使他了解。“我的承诺。我必须履行我的承诺。”
  “我找到了。”桂格在她身后说道。“她切开她的羊皮垫褥,把玻璃塞进里面。”
  他们已经找到那片玻璃;一切都结束了。
  透过模糊的热泪,她注视乔登审视那片玻璃。上面有三条弯曲的河流和一大片黄色的花朵。“水仙花,”他说道。“我早该知道......”
  他记得她告诉过他的故事,有关她制作的第一片玻璃,这么多的回忆,这么多的联系,现在都被粉碎了。
  “对不起,安娜。”然后他狂猛地说:“不,我不道歉,我很高兴这场战争终于结束,现在,忘记一切吧!让我来担心那条隧道和纳布夫。”
  “我不可能忘记。”她说道。“我永远不可能忘记。我答应过我的母亲,你却逼我毁弃我的承诺。”她眨眨眼睛,很快垂下视线望向地面。“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事物了,我可以回我的帐篷了吗?”她的声音颤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跟你说话。”
  他简单地点个头。“去吧!”
  她沉重地走进帐篷,关上帐门。
  结束了。
  “你必须问她‘洛克夫’。”桂格说道。
  “我会在晚餐之后与她交谈,她已经在一天中体验足够的挫败。”
  “对,她的情况非常糟糕。”桂格注视那片玻璃。“你认为这三条河流是隧道的分支吗?”
  “我不知道,”此刻他根本不在乎,他只看得到安娜哀伤的脸庞。他把那片玻璃塞给桂格。“研究一下,看看你是否能够找到任何线索。我现在没有心情看它。”
  “这只是一半的答案。如果她不告诉我们‘洛克夫’,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希望她不告诉我们。然后,我就可以有借口现在去找纳布夫。”他露出残酷的笑容。“我会极度喜悦地拷问那个混蛋,从他身上榨出情报。”
  乔登走进鹰王的帐篷时,夕阳已经西下。他瞥视亚力,“去找你姐姐。她需要你。”
  “安娜?”亚力皱起眉头。“为什么?”
  “去找她就好了。”
  亚力不安地望向妮娜。“我可以离开一下吗?”
  妮娜点点头,凝视着乔登的脸庞。“我不会有事的,我的儿子会在这里照顾我。”她讽刺地说道。
  亚力跑出帐篷。
  “你在生我的气。”妮娜说道。“我承认我很困惑,我想不出我曾经做过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
  “我没有生气。”他停顿一下。“安娜需要那个孩子的陪伴。我知道你受伤了,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不再依赖他的协助。”
  “安娜要你来插手吗?”妮娜缓缓说道。“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她没有要我来。她只是说........”乔登停下来。“昨天晚上离开你之后,她取走‘决帝令’藏在她的帐篷里。今天早上,我从她手中夺走它。”
  “现在你心里充满罪恶感,希望给她你做得到的一切以消除她的痛苦。”她微微一笑。“我们多么相象啊!我最近也有过类似的反应。”
  “我们并不相象,”他说道。“我不会逃走并离开属于我的人。”
  她变得僵硬。“啊,终于开诚布公了。对,你在他们俩属于你之前逃走。如果这样,你就永远不必担心他们会离开你。”她摇摇头台。“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对不对?总是有些人会溜过你的防御,我相信这个安娜就是。”
  “远离那个男孩,你不需要他。”
  “你自己想办法吧,你以为我用铁链链着他吗?”
  “对,这就是你对我们所有人所做的事情。”
  她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用铁链链住我们所有人。去问桂格,从你们小时候开始,他就服从你的每一个命令,达成你的每一个需要。”
  “我们谈的不是桂格。你说我们。你?”
  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从我小时侯,他们就告诉我我象你,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常常想着你。我跟我亲爱的父亲几乎没有任何共通之处。”他绽开嘲讽的笑容。“你知道,有一阵子我真的恨他,因为我责怪他逼你走上绝路?”
  “不,我不知道。”
  “发现我对他的责备有失公允时,我相当震惊。我感觉受到欺骗和愚弄。而且我以为我恨你,就象我以前恨我的父亲。我反抗桂格,不肯来这里,但是他终究逼我来到。”
  “是我要他逼你来。”
  “然后我见到你,你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充满力量和火焰。我相信你在得知我终于爱上肯日时一定非常得意,因为这都是你的功劳。”
  她准备抬起手,好似要碰触他,但是,在看到他冷硬的神情时放下手。“你不想告诉我这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因为我知道你一向想从我口中听到这些。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不需要再去俘虏另一个囚犯。释放那个男孩,把他还给安娜。”
  “老天,你以为---”她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安娜知道只要她想要,就可以带走那个男孩,她选择不那么做。”
  “我不相信你,她说你偷走他。”
  “那么,她必然有说谎的理由。我希望你去找她查明真相,我已经非常疲倦。”
  她显得苍白与憔悴,他首次注意到她不再年轻。他满怀沮丧,故意要伤害她,却没料到他会成功到这种地步。“如果我弄错了,我向你道歉。”他说道。“安娜非常苦恼,或许她说的---”
  “我找不到安娜。”亚力站在门口说道。“她出去骑马了吗?”
  乔登变得僵硬。“她不在营区里吗?”
  亚力摇摇头。
  乔登转过身子,很快走向他。“去找桂格,告诉他前往安娜的帐篷跟我会合。”
  “可怜的乔登,平日无故地作了一番痛苦的告白,”妮娜说道。“你把她置放在一个牢笼里,她拒绝待在那里。我敢打赌,你的安娜一定已经逃出我们的魔掌。”
  “置亚力于不顾吗?只有一件事能够逼她那么做。”
  “啊,那条隧道。可是,你说你已经得到‘决帝令’。”
  “是她要我那么认为。老天,她把我当傻瓜般戏弄。”他大步走出帐篷。
  抵达安娜的帐篷时,桂格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她不在这里。帐篷后方被割开一道缝,她一定是从那里逃走。”
  “她的马匹也不见了吗?”
  “我没有时间去询问警卫,但我假设一定是。”他停顿片刻。“我倒是去数过那些玻璃,少了3片。”
  “纳布夫毁掉一片,一片用来欺骗我们,剩下的那一片就是真正的‘决帝令’。她一定在昨晚取走两片玻璃,把其中的遗篇藏在帐篷外的某处。”
  “现在她带着真正的‘决帝令’去寻找这个‘洛克夫了。”桂格吹声口哨。“你必须佩服那只小鸽子;她成功地骗倒我们。”
  “我不必佩服她,”乔登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勒死她。”他转身走出那个帐篷。“去找尼康,至少带20个人跟随我。”
  “不必担心。我们会在明早之前抓住她。”
  “我不要抓住她,我要跟踪她。”
  “然后一举捞获所有东西。”桂格点点头。“有些时候,你一点也不愚蠢,乔登。而这当然必须归功于我卓越的训练。”看乔登不曾绽开笑容,他平静地补充道。“不要太生气,她必须运用她拥有的武器。”
  “她利用我的同情和怜悯来愚弄我,她欺骗我,我当然生气。”他转身走向马匹。“我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出发。”
  尼康回到他们身前。“她朝北而行,越过山区。”
乔登的视线移向那些山脉,苏俄。
  “莫斯科吗?”规格低声问道。
  “不一定是。‘洛克夫’或许隐藏在边界的某处。”
  “如果她的目的地是莫斯科呢?对一个独行的女人而言,那是一条漫漫长路。”
  “她不是傻瓜。我相信她一定携带着食物。”
  桂格嘲讽地扬起眉毛。“足够支撑那么漫长旅程的食物吗?”
  “她照顾得了她自己。”乔登催促他的马匹快跑,抛下桂格和他的忧虑。
  她曾经利用怜悯来愚弄他并瓦解他的防备,他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她没有前往莫斯科。在距离莫斯科只剩两天行程时,她转向南方,然后往西驰去。
  尼康在午后回到他们面前。“她停下来了。”
  “她扎营吗?”
  尼康摇摇头。“我认为她已经抵达她的目的地。”
  乔登的手握紧缰绳。“哪里?”
  “距离这里三英里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村落,山上有一座宏伟的宫殿。她把马匹绑在宫殿外面,走进去。”
  “有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她?”
  尼康摇摇头。“那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好象已经多年没有人烟。”
  “那么,我相信我们可以假设她已经到达她的目的地。”桂格瞥视乔登。“我们要立刻去找她吗?”
  乔登催促他的马匹前进。“我们当然要。”
  他走进宫殿大门时,她击中他的颈后。
  安娜站在门后,如果他没有看到地板上的阴影并倏地转过身子,一定会被她击中头部。即使如此,这一击还是令他痛得眼冒金星。
  她再次尝试挥动那根棒子之前,他一把抓住它并抢过来。她的武器原来是一根树枝。“该死,你想杀死我吗?”
  她转过身想逃走。
  他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拉住她。
  她没有发出痛楚的叫声,反而转过头咬向他的手臂,强迫他放开她的头发。重获自由之后,她冲向楼梯。
  他在第六阶赶上她,并拉她跪倒在地上。下一刻,她仰躺着,他跨骑在她身上,把她的双臂钉在头部上方。
  “放开我!”
  “当然不放。”
  “笨蛋,”她喃喃自语。“我是个笨蛋。我引导你来到这里。我早该了解........”她再次开始挣扎。“但是,你别想得到它!”
  “停止反抗,你会伤害你自己。”
  她仰首怒视他。“或者伤害你!”
  “不会是我,”他沙哑地说。“你应该已经注意到,我开始相当喜欢这种情况。”
  她倏地冻结,了解他话中的真相。她不可能没注意到他已经坚挺的欲望。“你不会强暴我,”她低语。“你不会那么做。”
  在那一刻,他似乎无法象她那么有把握。肉体的挣扎释放出累积数月的所有愤怒与沮丧。他几乎无法思考,疯狂的饥渴正在啃蚀他。他移动臀部,摩擦她的身体。“你怎么能够这么有把握呢?”
  一阵战栗窜过她全身,她咬住下唇。“我了解你。”
  “我也以为我了解你。”他的唇轻轻拂过她的喉咙。“但是这并未制止你欺骗我以及常识杀死我。”
  “我不会杀死你,我只是想敲昏你,我必须制止你。”
  他的臀再次移动。“制止我这么做吗?为什么?你明明喜欢,现在,你最想做的就是用你的双腿环住我。对不对?”
  她颤抖地吸口气。“对,这正是我想要的,但是,我不会那么做。我不会让你利用我来宣泄你的愤怒。你不会强暴我,我也不会被诱惑。”
  “我们在德尔威进行过这种战役。”
  “我现在更坚强了。”
  他审视她的脸庞。“对,你确实是。”他绽开笑容。“你有没有想过那只会使我们之间的战役更有意思?”
  “放开我。我感觉我的背好象要断了。”
  “你不喜欢吗?我很喜欢。我感觉得到你身上每一根肌肉和每一个柔软的部位。我认为如果我用这种姿势占有你,你一定会感觉非常刺激。你记得你躺在扶手上时所得到的喜悦吗?我可以---”
  “放开我。”她突然爆发了。“如果你要强暴我,就动手吧!”
  他不必强暴她,她已经因为需要他而颤抖。
  她的眼眸喷出怒火。“动手啊!否则就放开我。”
  他不要放开她,他永远不想放开她,他了解。不论是这辈字或下辈子。这项认知震撼他的全身。
  她变得僵硬。“哪里不对劲?”
  他不能放开她,但是,如果他牢握不放,她永远不会留下来。“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他严肃地说道。“我希望我不曾在此刻注意到。”他放开她的手臂,然后移开身躯。“起来吧!”
  她躺在那里,因为突如其来的胜利而愕然。
  “我说起来吧,”他厉声重复。“还有,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那么看我,那会使我想---”他停下来,移到比较远的地方。
  她缓缓坐起身,拨开眼上的头发。“年为什么---”
  “这里冷得要命。”他站起身子,走下楼梯。“我去弄些木头来生火。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有没有某个比较容易暖和起来的小房间?”
  她指着门厅左边的一扇门。“那个房间有壁炉。”
  他点点头。“不要想逃走,桂格和其他人在村子里。如果你逃走,我们会很快追踪到你。”
  “你不需要担心,我不可能逃走,”她平静地说道。“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
  乔登把木头叠在壁炉里,点燃火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座宫殿属于保罗沙皇。”
  “好象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对。沙皇在1801年被刺,皇族的其他成员并不知道这座宫殿的存在。他命令建造隧道的同一群工人建筑这做宫殿。”
  “然后杀死他们吗?”
  “对。”
  他坐在他的脚后跟上,凝视着火焰。“开锁的钥匙就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
  他继续望着火焰,平静的问:“‘决帝令’在哪里,安娜?”
  她或许应该告诉他,反正他迟早会找到它。“在走廊尽头的小教堂里。你要去看吗?”
  “现在不要。”他站起身,波动炉火。“我希望你会在梢后把它交给我。我不要被迫夺走它。”他转身走向门口。“看着或,你一定饿了,我的马鞍袋里有食物。”
  如果他早一个小时抵达........她猜想她是否有时间逃进教堂里并完成她的工作。不可能,她决定,她必须做的事情要花费许多时间,而且绝不能在完成之前被发现。
  不,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她要这段与他共处的时间。当他发现她做了什么事情之后,他会永远不想再见到她。她为自己保留这点时间并不过分。
  他返回时,炉火已经熊熊燃烧,室内几乎不再寒冷。他把马鞍袋丢在壁炉前,脱下他的斗篷。“我解下你的马匹的马鞍,把它牵进马厩了,你不应该让它在户外站立那么久。”
  “我要去照顾它时,正好看到你和桂格下山坡。”
  “所以你决定先砍掉我的头。”
  “我告诉过你我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他揉揉他的颈后。“那么,你并没有成功。”
  “我真的伤害到你吗?”
  “百分之百肯定。”他审视她的神情。“我相信你正流露出关怀。多么奇怪啊!你一定有什么阴谋。”
  “没有。”她走向那个马鞍袋。“至少目前没有。我太饿了。”
  “坐下来休息吧!我来准备晚餐。”他望着那些沾满灰尘的椅子。“你最好把你的斗篷铺在地板上,然后坐在上面,不要去坐那些椅子。”
  “我已经几个星期没洗过澡,根本不担心脏不脏了。”她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坐在炉火前,注视他开始准备晚餐。“你派桂格去哪里呢?”
  “去村子里。他会在明早回来,看看我是否还活着。”他苦笑一下。“我会告诉他在你手中逃生并非易事。”他的视线离开她的脸庞。移向房间另一端的大型圆窗。火红的太阳射出金色的光芒,正落向紫色的山脉。“非常美。是你外祖母的作品吗?”
  她点点头,流露出热切的神情。“这座宫殿所有的影色玻璃都由外祖母一手包办。她是不是很棒?”
  “是啊。”他再次瞥向那扇窗户。“但是,我认为你在喀巴隆的作品更棒。”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你真的这么认为?”然后她立刻摇摇头。“不,不可能。她是一个杰出的艺匠,没有人能够做出比外祖母更好的作品。”
  “在安娜之前没有。”
  “真的吗?”她低语。
  “真的。”
  喜悦淹没她。他是真心诚意的,她好高兴听到他的赞美,即使这或许不是真的。“你应该去看她在教堂里的那些窗户,她最好的作品都在那里。”
  “你就是把‘决帝令’放在那里。”
  她的笑容消失。每一件事终究都会回到‘决帝令’上,并在他们之间蒙上一层阴影。“对。”
  “为什么?”
  她转开视线。“你要我剥那只兔子的皮吗?在过去几个星期中,我已经练出相当不错的剥皮技术。”
  在那一刻,她以为他不会允许她规避那个话题,但他随即绽开笑容。“我知道。”他在壁炉前跪下。“我早已经亲眼目睹这种残酷的行径,并感觉发指。”
  在听到那熟悉的嘲讽语气时,她感觉心情变得轻松。他们之间终究会发生冲突,但不是现在。 第十九章
  “吃吧。”他皱起眉头。“你只吃几口而已。”
  “我已经吃饱了。”她确实只吃了几口,但是,她已经饱了,她的胃口显然已经缩小。“剩下的都给你吃。”
  “你一定很饿,你从昨天晚上就没吃过东西。”
  “你怎么额知道?”然后她摇摇头,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你们距离我那么近吗?”
  他摇摇头。“只有尼康。”
  “我感觉非常愚蠢,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在跟踪我。”
  “你并不愚蠢。尼康是跟踪的专家,而且我们总是待在几英里外的地方。你做得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要好。”他转开视线,望着火焰。“我以你的表现为荣。”
  她睁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注意到你拥有一些不重要的特质。你从不放弃, 拥有聪明的头脑,而且勇敢得象头狮子。噢,还有一个理由,”他仍然没望着她。“因为你属于我。”
  她变得僵硬,“我不属于你。”
  “现在还不,但是,我必须使它成为事实。”他抬起头迎接她的视线。“你愿意嫁给我吗,安娜?”
  她震惊地瞪着他。“嫁给你?”
  “我已经决定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住你。你永远不会毁弃你的誓言。”
  她的震惊使她不假思索地说出她想得到的第一句话。“你的母亲曾经毁弃她的。”
  “她有她的理由。我的父亲是最可恶的混帐,我不会愚蠢地追随他的榜样。”
  “你不是真心诚意的。”
  “为什么不是?”
  “你是喀巴隆公爵。你知道没有人会接受这种婚姻。”
  “你已经听信桃乐灌输给你的那些错误思想,”他粗暴地说道。“我接受这项婚姻,这是唯一重要的。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可以滚到旁边去。”
  她摇摇头。
  “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吗?”
  她昂起下巴。“我为什么应该那么认为?或许是你配不上我。”
  他轻轻一笑。“那么,我们一言为定。”
  “但那不是我的想法。他们会---”
  “我已经厌倦聆听‘他们’会如何认为。”他的神情变得严肃。“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必须拥有你。”
  “因为你不愿意成为你的情妇。”
  “即使你愿意,我也会觉得不够。我要更多。”
  “为什么?”
  他变得沉默,好象在搜寻适当的用语。“我爱你。”他终于迟疑地说道。
  她感觉无法置信的狂喜,这是一个奇迹,一项令人无法相信的礼物。她要---
  这是不可能的。
  强烈的痛苦撕裂她,她了解她不应该产生那种反应。她费力地咽下喉咙的硬块。“多么顺理成章啊!”
  他低咒一声。“顺理成章?我以前从来不曾对任何女人说过‘我爱你’,你却说这是顺理成章?这绝对不是顺理成章。你以为我峡谷要这样吗?这好象置身地狱中那么痛苦。”
  痛苦继续增长。“你说过我并不愚蠢,你却期盼我相信你,”她冲口说道。“我不会再次受骗,乔登。”她抿金双唇。“我一向以为你是个诚实的男人。我不认为你会说谎来说服我交出‘决帝令’。”
  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老天,我可以自己去拿那个该死的‘决帝令’。它就在这座宫殿里。”
  “但是你不知道如何揭开这个谜团,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他说道。“但不是为了那件事。只要有必要,我会自己思索,这不---”他看到她的神情并停下来。“我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你根本不相信我。”
  “你能怪我吗?”
  他微微一笑。“不能。我认为这或许是太过分的要求。显然我必须证明自己。”
  她疲惫地摇摇头。“没有时间了。”
  “胡说,我们有全世界的时间。”他花费一些时间平息他的愤怒与苦恼,“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后,我会开始追求你。”
  在他们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他会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她。这个想法带来窜过她全身的恐慌。她要伸手碰触他,要逐走恐怖的未来。“不!”
  他严肃地抿紧双唇。“你必须认命。我一定会找到拥有你的方法。我甚至愿意采取文明而正确的方式。连桃乐都不可能挑剔。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要我们在德尔威享有的那些,”她颤声说道。“现在。”
  他变得静止。“即使你根本不信任我?”
  她点点头。“我不必信任你,我知道你会带给我喜悦。”
  “噢,我是你享乐的玩物吗?”
  “你在德尔威时不就是要我成为你的玩物吗?”
  “并不完全是。其实,我在那段时间中的动机经常混淆不清,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他耸耸肩。“但是我并不反对扮演这个角色,甚至很乐意。脱掉你的衣服吧!”
  她不知所措地瞪着他。
  “既然你是如此急切,应该不会期盼我浪费时间挑逗你吧?”他开始解开他的衬衫。“你显然不需要甜言蜜语。”
  “我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甜言蜜语。”他都是用露骨而大胆的形容来挑逗她。
  “但你总是全神贯注地聆听。”他褪下衬衫。“我从未见过如此急于被说服的女人。”  
  “你想伤害我。”
  “我为什么想---对。”他撇撇嘴。“这会有什么差异吗?”他坐下,开始拉下他的靴子。“一点点冲突可以增添床上游戏的刺激与乐趣。”
  当然有差异。在这最后的缠绵中,她不要苦涩与痛苦的破坏。
  “但是,或许我错了。或许你想从我身上得到更多。”
  她已经伤害他。不,她千万不能相信她有这种力量。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刻,他是个敌人。她脱下她的斗篷丢在地板上。“不,这是我唯一想要的。”
  “该死!”他的绿眸喷出火焰。他深吸一口气,她几乎看得到他抛开那玩世不恭的面具。“那么,你必须褪下更多的衣服。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要我协助你吗?”
  “不要。”她用颤抖的手指解开她的长袍。“我要自己动手。”
  “啊,你真的非常独立,毫不依赖他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佩服这项特质?”
  “即使在你想摧毁它时吗?”
  “我从来不想摧毁你的斗志,我只是要把它导入正途,以便确定只有我自己能够享用它。”他站起身子,脱掉剩余的衣服,然后再次坐下,并不因为他的赤裸而感觉不自在。“你愿意走到房间的中央吗?”他扫视她也已经赤裸的娇躯。
  “为什么?”
  “为了取悦我。我保证我会回报你。”
  她缓缓走向房间的中央。注意到他灼热的目光燃烧她的背部。“这太患难荒谬了!”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面对他。“我感觉好象是拍卖场里的奴隶。”
  “多么可怕。我没有这种企图。只要再走几步。”
  她犹豫片刻,突然了解他要的是什么。她再前进4步,置身在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投注的闪亮色彩中,感觉阳光温暖她赤裸的身躯。
  “美极了!”他柔声说道。
  她低头瞥视自己,感觉一股奇异的战栗,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她伸出手碰触她的头发,并摆动她的头,感觉她的发丝性感地拂过她的肩膀。
  他站起身子,走进彩色的光圈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赤裸,雄壮,勃起。他的双颊瘦削,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她。“这不是很有趣吗?告诉我,你想把我们此刻的影象留在彩色玻璃上吗?”
  “不想。”她费力的咽口气。“彩色窗户必须公开展示与陈列。”
  “我们确实不太适合公开陈列,我的爱。”他的视线移向她的胸脯。
  她望着他,感觉全身悸动痛,涨满无法形容的强烈渴望。他是如此强壮与雄伟,她从未见过比他更美的人。
  “你喜欢这一切,对不对?”他低语。“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呢?在你制造美丽的玻璃时,你有时候一定会感觉融入其中,成为它的一部分。”他停顿片刻。“或者想成为它的一部分。”他走近一步。“现在你可以达成心愿了。”
  她浑身颤抖。他象铁塔般矗立在她面前,令她感觉娇小、无助与柔弱。
  他握住她的手。“我一向嫉妒你的作品。你知道吗?”他用她的手握住他,一股战栗窜遍他的身躯。“你从来不愿意与我分享它,而我却想要整个的你。”他的另一手覆住她的胸脯。“你是如此娇小,你的手几乎握不住我。想象我们现在的模样,想象我们成为你玻璃上的任务。”
  她正在想象,她看得到他..........
  老天,她看得到他们俩人。她的胸脯变得沉重而肿胀,他用大拇指挑逗她的乳头。
  “我是它的一部分吗?”他低声问道。
  “是.......”
  他绽开笑容。“那还不够。”他突然举高她,用她的双腿环住他的臀部,并深入地冲刺。“我要成为整个的它。”
  她大声呐喊,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占有我!”他咆哮,狂野地移动臀部。“整个的我!”
  她呻吟着,疯狂地压挤,想更加靠近他。她在依稀之间注意到他跪倒在地上并推她躺在地板上。木版冷冰而坚硬,但是阳光温暖她的身体,而且乔登是如此炽热.........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阳光则照亮他的身躯。
  “想---想着---我。”他深入地戳刺。“我需要---”
  “不要动!”她喘息道,“我完全无法思考,我甚至知道你---”
  她弓向前,感觉一股爆裂的解放在她体内炸开,也注意到乔登沙哑的叫声。
  他们躺在那里,在灿烂的色彩中,一波又一波的战栗撼动他们。
  “你认为你能放弃这些吗?”他低声问道。
  他才是那个会放弃她的人,她哀伤地想着。“我不要谈这件事。”
  她以为他会抗议,但是,在片刻之后,他说道:“好吧,我大概必须慢慢来,满足于今天的进度。我希望你对我的服务感到满意?”
  她舔舔她的唇。“让我起来,我要回到火旁。”
  “稍等片刻。”他翻下身子,然后抱起她,让她跪在灿烂的光圈中。“我要你记得另一扇窗户。”他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这是真的;我真的爱你。我很遗憾我没有太多能够回报你的优点,我既自私又狂妄,而且我的灵魂总是隐含着邪恶。”
  他有许多优点他机智、勇敢、聪明、诚实。她迫切地渴望伸手拥抱他的一切,但她不能那么做。太危险了!
  她没有说话。
  他耸耸肩。“我看得出你同意我的说法。”他把她拉进他的怀抱里。“但是,没有用。命运之神绝对是站在我这边的。”他轻抚她的背,缓缓摇晃她。“如果不能永远相属,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凑在一起呢?这根本没有道理嘛。”
  她不应该让他这样拥抱她,她并不期盼柔情,这比激情更令人无法抗拒,而且只会使分离变得更加困难。
  她没有移动。她无法离开他,还不到时候。
  她伸手紧紧环住他,他们跪在那里,直到最后一丝阳光消失,绚烂的光圈缓缓隐没。
  “啊,非常好。”
  安娜睁开眼睛,看到桂格站在门口。
  “看在老天的分上,桂格。”乔登抓起地板上的斗篷盖住安娜。“你难道没有想过应该敲门吗?”
  “我有非常紧急的消息。”他绽开满脸的笑容。“而且没有任何需要不好意思的地方。你们俩在一起时非常美。”他的笑容消失。“被我看到总比被纳布夫看到要好。”
  “纳布夫。”一阵寒栗窜过安娜的身躯。她坐起身子,拨开脸上的发丝。“他在这里吗?”
  “还没到。尼康说他会在两个小时之内抵达这里。”
  “多少人?”乔登问道。
  “100人,或许更多。全副武装。”
  “对抗20个人。”乔登低咒一声。“他们知道尼康看到他们吗?”
  桂格摇摇头。
  “那么,我们仍然可以出其不意。”乔登开始匆忙地穿上衣服。“他们必须和我们一样穿越山区而来,一定有某个我们可以埋伏的---”
  “不!”安娜说道。“带他来这里。”
  乔登不耐烦地瞥视她一眼。“什么?”
  “带他来见我。”
  “我绝对不做这种事。”
  “你没有足够的人力跟他对抗。”
  “或许没有,”桂格说道。“我们的人一个就可以抵得过纳布夫的3个手下。”
  “那还不够。”安娜说道。“把你的手下藏在这座宫殿里,然后去见纳布夫,告诉他你要跟他谈笔交易。。告诉他只要他饶过你和你的手下,你就交出我跟‘决帝令’。”她抬起一手,制止乔登的抗议。“然后带他来这里见我。他不能把所有的军队带进这座宫殿里,你就会有击败他们的机会。”
  “我们把话说清楚。你要我带他来这里见你?”乔登谨慎的问道。“你知道在看到你时,他会有多愤怒吗?”
  “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他不会杀死我,除非他确定他知道隧道在哪里。”她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会给我们一个永远摆脱他的机会。”
  “该死!我不会让你再次充当诱饵!”
  “你从来没有强迫我做过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现在,我选择这么做。”她转向桂格。“告诉他。如果我们斩掉蛇头,那条蛇就会死掉;只要我们杀死纳布夫,他的手下就不会发动攻击。”
  “这是事实,”桂格说道。“但是要斩掉蛇头或许是很艰巨的任务。”
  “在这里决战的胜算会比较大。”
  “她说得对,”桂格告诉乔登。“如果我们被打败了,他还是会来这里找她。”
  “她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我不会跟你们一起走,”她迎接他的视线。“你必须把我绑在我的马背上。带他来这里。”
  “你为什么必须如此冥顽不灵?”
  “因为我是对的。”她疲惫地补充道。“也因为我必须结束它。你曾经告诉我他永远不会放弃。一切都没有改变,”她的神情变得冷硬。“除了他又伤害亚力,我不能让他继续伤害我心爱的人。他应该死。”
  “他一定会死,但不在这里,不能跟你---”
  “带他来这里,否则我会骑马去见他,亲自带他过来。”
  “你该死,”他轻声说道,语气充满沮丧。他再次凝视她片刻,然后倏地转过身,“走吧,桂格。我们已经得到我们的命令,去帮她找那个混球过来吧!”
  “我会在教堂里等候。”安娜说道。
  乔登转头瞥视她。
  她摇摇头。“我不会祈祷神的解救。我告诉过你‘决帝令’在那里。纳布夫不会再次被愚弄,我必须向他展示他要看到的东西。”
  “你曾经发誓你永远不会那么做。”
  “情况已经改变,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知道我也会在那里。纳布夫看得到的东西,我也会看到。”他停顿一下。“即使我们摆脱纳布夫之后,你仍然会失去一切。”
  “我知道我会失去一切。”但和他认为的并不一样。“我必须面对现实。”
  “安娜........”他走近半步,然后停住。“该死,没有时间了。”他转身走出那个房间。
  桂格犹豫一下,然后跟随他离开。
  她等待着,直至她听到他们疾驰而去的马蹄声。她飞快地穿上衣服,离开那个房间,走向教堂。
  她有两个小时,或许更少。她已经做好相当的准备,这些时间应该已经足够。
  她推开教堂的门,停顿片刻,仰首凝视着圣檀上方的镶嵌玻璃窗户。她曾经告诉乔登她不会祈祷。但她还是低声祈祷。
  有时候,命运之神真的可以帮点忙。
                      第二十章
  他们来了。
  听到扰嚷的脚步声时,安娜的身体绷紧,恐惧撕裂她,她知道纳布夫即将进入那扇门。
  她仰头注视那扇彩色玻璃窗。“协助我,外祖母。”她低声说道。
  她千万不能害怕,一切已经就绪。
  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呢?或许意味着---
  “如果你以为在教堂中相会能够使你逃过惩罚,那么,你注定要大失所望了。”纳布夫说道。“我答应饶过崔乔登和他的手下,但那项交易并未包括你。”
  她武装起自己,站起身子,转身面对他。
  纳布夫穿过走道走向她,眼中闪耀着兴奋与胜利,乔登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然后是纳布夫的4个手下。“午安,公爵。”她欢迎他。
  “‘决帝令’。”他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想再次愚弄我,我一定会被迫切开你的喉咙。”
  “不需要提出威胁,”乔登说道。“她已经答应给你你想要的事物。”
  “我会把‘决帝令’交给你。”安娜望向那些士兵。“但你真的要他们目睹一切吗?保罗沙皇认为目击者既危险又麻烦。”
  他犹豫一下,然后挥挥手要他们离开。“在大厅外等候。”
  安娜等待房门关上,然后走向圣檀。
  “你要去哪里?”纳布夫厉声问道。
  “‘决帝令’就放在圣檀下方。”她取出那片玻璃。“我必须爬上左边的桌子,用‘决帝令’更换窗户左下方的那片玻璃。我需要某个人把玻璃递给我。”
  “我来。”乔登大步走过来,接下那片玻璃,低头注视它。“一道彩虹............”
  “外祖母总是说人生充满彩虹,我们必须跟随它们,”她低声说道。“她说伟大的宝藏总是追随在后。”
  “什么宝藏?”纳布夫来到他们身边,瞥视那片玻璃。“那个故事是真的吗?隧道中真的有一间宝藏室?”
  “她说沙皇的计划中有这样的房间。我猜你一定想亲眼目睹。”安娜撩起裙子。爬上高高的大理石桌子,轻轻取下她先前已经弄松的那片玻璃,把它叫给乔登,接下他递给她的彩虹玻璃,一下子就固定好。
  她转头瞥视,满意地点点头。“它的位置完全正确。现在太阳躲在云后,但我们应该会在几分钟之内看到某样东西。”
  “看到什么?”纳布夫问道。
  “我想象我们即将追求已久的事物。”乔登抱下安娜。“那张地图吗?”
  “对。”她从圣檀后方走出来。“隧道的全图,阳光透过玻璃,就---”
  一道阳光射进教堂里,不再需要任何解释。耀眼的色彩和阴影投射在教堂的地板上。纳布夫大叫一声,走向教堂的左侧,注视彩虹玻璃的阴影落在一块有着白色纹路的巨大大理石石块上。
  乔登跟随她,安娜则待在原处。她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洛克夫大理石。这座宫殿的所有大理石都来自一座位于洛克夫的矿山。我的外祖母花费好几个星期在那里寻找最适当的纹路,以便配合‘决帝令’。”
  “聪明之至。”乔登低声说道,抬起头注视她。
  “这里有一个小方块,或许就是宝藏室的所在。”纳布夫俯向那块大理石。“显然是在这一端,靠近隧道的起点。”纳布夫倏地转身面对她。“但是,这张地图并未显示出入口。没有入口的地图有什么用处呢?”
  “沙皇知道入口在何处,”安娜说道。“通道非常复杂,需要一张地图,但是,他很清楚如何进入隧道。”
  “你也知道。”纳布夫眯起眼睛凝视她的脸庞。“在哪里?”
  “我会告诉你。”她停顿片刻。“在你答应不杀我的时候。”
  “我不必答应你任何事情,我可以从你身上榨出我想要的情报。”
  “对,但是那要花费一些时间,我看得出你迫不及待地想进入那条隧道。那不是比报复我更有价值吗?”
  “或许吧!”他耸耸肩。“好,我答应你。”
  她很清楚他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她必须假装勉强与他合作,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她指着圣檀后方的地板。“第三块石头。可以轻松地拉起来,下面就是通往隧道的阶梯。”
  纳布夫急切地走上前。
  “等一下,”她走向桌子,点亮她准备好的油灯。“你会需要这个。”
  纳布夫已经抬起那块石头,正窥伺着黑暗的下方。他接下她手中的油灯,开始走下阶梯。他在第三阶停住,谨慎地试试那道石门,确定可以从下方轻松地抬起它,然后仰头注释他们,露出狡猾的笑容。“噢,我不打算单独进入,好让你们包我封闭在那条隧道了。”
  “要我去叫唤你的手下吗?”乔登问道。
  “我必须先看到宝藏室的所在。你们两都得陪我下去。”纳布夫转向乔登。“我不能剥夺你的喜悦,这是你多年全力寻找的东西。”他爬回地板上方,掏出他的手枪,指向等待的黑暗。“请先行?”
  乔登开始走下阶梯。
  纳布夫转向安娜。“现在轮到你了。”
  她尝试保持平静的神情。“如果我们都要下去,那么,我们需要再拿一盏油灯。”
  他简单地点点头,她点上另一盏油灯,转过身资,开始走下阶梯。
  乔登在阶梯下方等候她。“下面这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气味。”他低声说道。
  他知道!
  或者不知道,因为他后退一步,望向纳布夫。
  纳布夫用手枪指向前。“走吧!沿着主隧道直直前进,不要转弯。”他急切地前后瞥视,跟随他们走进黑暗的甬道里。“宝藏室在左边,”他低声说道。“到底在哪里啊?”
  “我们才刚进来。”安娜说道。乔登在她面前迟疑。他千万不能在现在停下!
  她故意踩中他的脚后跟,催促他再往前走几步。“或许并不在---”
  “在这里!”纳布夫的视线凝聚在他左方的一个四方形的开口。“你们这些笨蛋,差点就走过头了!”
  “这里太暗了。”安娜温驯地说道。“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纳布夫已经走进那个房间中央,并拿噶袄他的油灯。“木箱。”他兴奋地叫道。环顾那个大房间。“木箱和........”火药桶!他恐惧地睁大眼睛,倏地了解他站在哪里。他开始准备退出那个房间。
  “快跑!”安娜朝乔登大叫,把那盏油灯丢到地上。“跑回教堂里!”
  她散布在门口的火药立刻点燃,形成一道囚住纳布夫的火墙!
  乔登抓住她的手肘,他们火速奔向通往教堂的阶梯。“老天,根本没有宝藏室,是一座火药库。”
  “快跑!”她喘息道。“那些火药很快会爆炸。我把火药散布在每一条隧道的分支上。支撑隧道的木材会引燃......”
  一个令她血液解冻的凄厉叫喊传来,她转过头。
  纳布夫已经冲出那个房间,他的全身燃烧着烈焰,象一场噩梦般追赶着他们。
  “不要看他!”乔登把她推向他们正前方的阶梯。“赶快爬上去。”
  她知道燃烧的纳布夫会引燃主隧道的火药,在发出另一个凄厉的叫声之后,纳布夫消失在火海中。
  “老太爷!”乔登正在常识拍熄她裙摆的火舌。
  “住手!你会烧伤你的手。”
  乔登继续拍着火焰,用另一手推她走上剩余的几阶。“你必须点燃整条隧道吗?那座火药库还不够吗?”
  她爬上教堂的地面。“我必须百分之百确定。”
  乔登用力关上那道石门。“差点烧死你自己。”
  她急促的喘息着。“必须---”
  “百分之百确定,”乔登为她说完。:“那间火药库距离这座宫殿有多近?我们会被炸为碎片吗?”
  她摇摇头。“它在山腰里。你的手......让我看看你的手。”
  他不理会她,“好象比那还近。”
  “我不认为---”
  爆炸声撼动整座宫殿。
  乔登抓住她,和她一起滚向墙壁。她躺在那里,注视大理石裂开一条长缝,爆炸声不断传来。
  她听到恐慌的叫声从大厅里传来,但是,没有人冲进教堂里。
  爆炸终于停止时,教堂里已经弥漫着从地板裂缝泌出来的黑烟。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她低语。“宫殿下方的所有隧道现在一定都起火了。”
  “有其他出路吗?”
  她摇摇头。“我们必须穿过宫殿。”
  他站起身,也拉她站起来。“我怀疑是否会有任何人尝试阻止我们。根据那些尖叫声判断,我猜纳布夫的手下一定只顾着自己逃命。”他拉她走向门口。在越过大理石的裂缝时,她看得到下方的火焰,仿佛瞥视到炼狱的一角。纳布夫就在那座炼狱里,她已经判处他最可怕的死刑。
  “完成了,妈妈。”她低声说道。
  “走吧!”乔登推开门。走廊空荡荡的,弥漫着黑烟。抵达门厅时,她的眼睛已经被烟熏得好痛。
  然后,他们走出户外,干净而冰冷的空气进入她的肺。这里也有烟,半座山好象都在燃烧。庭院里一片紊乱,惊慌的马匹和士兵尖叫地逃窜着。
  “你们终于出来了,”桂格说道,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我正要跳进去营救你们。谢谢你们省掉我一场麻烦。纳布夫呢?”
  “死了。”乔登的手臂环紧安娜的腰枝,他们匆匆穿过庭院。“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烈焰临时会从宫殿的地板下方窜出。所有人都安全吗?”
  桂格点点头。“怎么会不安全呢?根本不必作战。爆炸声响起时,所有人都忙着逃出那座宫殿,他们以为世界末日已经降临。我要我们的人牵着马匹前往安全的地方。”他憎恨地瞥视那些在庭院里尖叫的男人。“这些人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为士兵。”
  他们走到半山腰时,整座宫殿已经淹没在火海中。安娜转过头,哀伤淹没她。
  “他活该一死,”乔登平静地说。“即使你没有那么做,我也会杀死他。”
  她惊讶地瞪着他。“我想的不是纳布夫。”
  “不是吗?”
  “是外祖母的作品。所有那些美丽的窗户.........”
  桂格轻轻一笑,和乔登对看一眼。“你想的当然是那些窗户。这是最自然的事,对不对,乔登?”
  但是乔登已经不再回顾那座燃烧的宫殿,反而望着因爆炸而引发的裂缝。他不要让她因纳布夫的死而责怪自己,但她知道他会责怪她,因为她已经摧毁他想为肯日取得的隧道。“我必须这么做。”
  “不,你选择这么做。”他严肃地说。“这其中有很大的差别。你一定是在尼康瞥视到纳布夫和他的手下之前就已经把火药散布在隧道的其他分支上。”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问道,迫切地想让他了解。“外祖母创造出‘决帝令’。她置身在那条隧道的恐怖悲剧中,必须设法纠正这个错误。她逼妈妈和我保证永远不会再让这条隧道害死任何人。她甚至拟订如何完成这项任务的计划。她散布谣言,让大家以为有一座宝藏室。她知道沙皇计划用那个房间脂肪武器和火药---”看到面无表情的乔登时,她猛地停住。她没有想过他会原谅她。“对,我选择这么做,”她疲惫地说道。“即使我不曾发誓,我还是会摧毁这条隧道。”
  “为什么?”桂格问道。
  “因为我的外祖母是对的;战争是邪恶的,那条隧道就是战争的一项武器。”她毫不畏缩地凝视着乔登。“我很高兴我这么做了。”
  “我不高兴,我对你感到愤怒。”他握住她的手肘,推她走下山坡,走向等待他们的士兵。“但是,我可以等待,在确定你没有任何灼伤之后,再表达我的不满。”
  老太爷,她曾经片刻以往那差点吞噬他们的烈焰。“我没有被烧伤,你才是那个---”她的视线落在托住她手肘的那只手上,她立刻倒抽一口气。他的手背一片红肿,掌心一定更糟。“你受伤了!”
  “痛楚并未降低我的愤怒。”他抿紧双唇。
“对不起,”她低语。“我从来不是有意让你受苦。”
      他的神情并未软化。“那么,你就不应该炸掉那条隧道;你或许会在一举之间伤害许多人。”
    她摇摇头,和他争辩是没有用的,他们俩永远无法消弭他们之间的歧见。
  “我的马鞍袋里有药膏。”桂格说道。
  她再次砖头瞥视那座燃烧的宫殿。她希望有一种药膏能够除去她心中的痛苦,因为她已经在他们之间筑下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
  她为什么必须如此哀鸣?她不耐烦地想。她早知道她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现在,她必须接受事实。
  老天,她希望这股痛楚会消失。
  他们抵达村里的小旅舍时,桂格便接管一切,大声地命令旅舍老板和仆人安排房间,准备洗澡水和食物,以及包扎乔登灼伤的干净绷带。
  不到一个小时,安娜已经躺在一缸热水中。她洗了3次头发,但还是感觉残存着一点烟味。
  她靠向浴缸,疲惫地闭上眼睛,或许必须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除去她身上的烟味,但是,她的心灵却永远不会康复。她永远不可能忘记隧道中的那场灾难,因为她已经付出太大的代价。
  “我们必须在明天早上离开这个地方。”
  她睁开眼睛,看到乔登站在门口。她的视线飞向他刚刚包扎好的双手。“有多糟?”
  “只是一些轻微的灼伤。”他大步走向浴缸,拿起仆人放在一旁的大浴巾。“我知道你需要休息的时间,但是那条隧道里的火灾会一路蔓延到莫斯科。亚力山大沙皇一定会派人来追查原因。”他拿高毛巾。“站起来。”
  她站起身子,他用浴巾包住她,把她抱出浴缸。
  “你的手!”
  “不要吵。”他用浴巾笨拙的轻拍她。“沙皇现在必然已经坐立不安,时刻担心着拿破仑的威胁。在发现他的防守有这么大的漏洞时,他的反应一定不会太开心。”
  “那么,他应该感谢我,拿破仑不再能够经由那条隧道攻打他。”
  “他或许也能够利用那条隧道击败拿破仑,而你却摧毁它。我要你在他发现真相之前越过边界。”
  “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我确实是。”他的语气严峻,表情冷应,从他身上辐射出来的沮丧和愤怒几乎是有形的。
  “那么,你为什么想保护我?”
  “这两件事毫不相干。”
  他还在用那双受伤的手轻拍她,她气愤地了解。“能不能请你住手?”她取走他手中的浴巾,用它裹住自己。“你会弄痛你自己。而且这两件事为什么毫不相干?”
  “我不打算因为你做了某件无法原谅的事情而让我自己失去畏罪想要的事物。”他怒视她。“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你,包括沙皇、拿破仑、威灵顿和你。”
  希望在她体内燃起,但是她不敢相信它。“你仍然希望我成为你的情妇吗?”
  “你难道没听清楚我说过的任何话吗?我们会在抵达肯日之后尽快结婚。”他不悦地补充道:“如果我能制止鹰王处决你。”
  结婚。她感觉无法呼吸,在她做过这种事之后,她根本不敢允许自己相信他。“为什么?”
  “现在不是询问这个问题的适当实际,因为我不会给你温柔的承诺。”
  “我不会请求你原谅我。我做的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我知道。”他的神情缓和一些些。“我不会把责任完全归咎于你,我自己也有错,我应该想办法从你身边夺走‘决帝令’。你做了一件令我无法接受的事情,但并不表示我也无法接受你。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一切。”
  “不会吗?”她低语。
  “只会使我非常愤怒并希望把你丢进雪地里,”他厉声说道。“看在老天的分上,你难道看不出我们之间没有原不原谅的问题?不论你做过什么,都不可能使我不想要你。”他走向门口,打开房门。“上床吧!准备在明天黎明时出发。”
  房门在他身后用里甩上。
  他的行为和言语都不温柔体贴,但是,他已经给她一份永恒的承诺。
  她凝视着那扇门,感觉困惑与不知所措.........而且开始感觉喜悦生起。
  她转动乔登的门把时,已经天黑了。
  乔登躺在床上瞪着窗户,仍然穿着整齐。听到开门声时,他转头望向她。“我要你上床休息。”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的语气令人气馁。“我必须来见你,否则,不可能睡得着。”她关上房门,走向他。“你很痛吗?”
  “对,而且我不喜欢疼痛,所以,你最好返回你的房间,不要烦我。”
  “我不能那么做。”
  “你会后悔的。在我受伤时,我有盲目出手打人的倾向。”
  “那么,我会发现你的行为令人无法接受。”她在他身边躺下,转身背对他,然后偎向他颀长的身躯。“我不会因此而无法接受你,永远不会。”
  她感觉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这些话听起来有一点耳熟。”
  “它们是最美的话,你的口才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老天,你真是易于取悦。”
  “不,我是最难取悦的人。我要求百分之百的付出。”她停顿一下。“但是我也会付出百分之百来回报。”
  他没有用手臂环住她的意思。“举例说明?”他说道,他的声音因为她头发的阻隔而显得模糊。
  “我会协助你作战。你要击败这个拿破仑吗?我一定会协助你。”
  “你应该在今天下午想到这个。”
  “我会给你小孩,我认为我会是一个好母亲。”她迟疑地说道。“我也会给你我的作品,这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很难与人分享,不过,我会设法。”她犹豫一下,又低声说道:“而且我会终生爱你。”
  他沉默片刻,然后礼貌地说:“这就是全部吗?”
  她准备愤怒地转向他,他的手臂却突然环住她,使她无法动弹。
  “放开我,”她说道,开始挣扎。“我知道你置身痛楚中,但是你太坏了,我---”
  “嘘,”他沙哑的说道。“我知识开玩笑。”
  “我不认为有任何好笑之处。”
  “我并不觉得好笑。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我---”他停下来,拉近她。“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乔登深受感动时,他总是躲藏到她已经如此熟悉的面具后方,愤怒迅速消失,她停止挣扎。“你可以说,:‘谢谢你,安娜,我了解我配不上你,我是个迟钝而粗鲁的大坏蛋,但是我回竭尽全力改善我自己。’”
  她期盼听到他的大笑,但是他没笑。“这并不容易。我一点也不迟钝,我喜欢一切按照我的方式,一定会有卤莽伤害你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与不稳。“但永远不会有不爱你的一刻。”
  泪水刺痛她的眼眸。“我也会永远爱你。”她补充道。“不行,有些时候,我会把自己关在我的工作室里,忘记我还要一个丈夫。”
  “你确实会。”
  她亲吻他的手腕。“我确实会。”
  他们沉默地凝视远处的火焰。
“你在想什么?”她在许久之后问道。
  他的唇轻轻拂过她的耳畔。“我在想,如果我跟你做爱,你会不会再次骂我是迟钝的大坏蛋。”
  “你不会跟我做爱;我不会允许你伤害那双手。”
  “不允许我吗?”她以为他会争辩,但是他拉近她。“好吧,这样也很舒服。”他再次望向窗户。“幸好积雪能制止这场火灾的蔓延,如果火势蔓延到田里,今年就会有一个饥饿的春天---”他停下来,她听到他突然倒抽一口气。
  她砖头望向他。“乔登?”
  “没事。”他心不在焉地亲吻她。“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必须考虑各种可能。当然罗,这必须看拿破仑会在什么时候真正抵达苏俄的这个地区.......”
  他的声音逐渐消失,他的视线仍然凝视着会一路烧向莫斯科的大火。
  他已经在拟订计划,设法弥补因为失去隧道而带来的损害。她静静躺着。让他去思考。虽然他几乎不曾注意到她的存在,但这并不重要。他迟早会回到她身边,她满足地想着。
  从今以后,他永远会回到她的身边。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他们出发前往肯日,准备兼程赶路,尽快越过边界。
  他们在黎明前出发,一直到最后一线阳光小时之后才停下来,那天结束时,安娜已经筋疲力竭,只能躺在乔登怀中沉沉昏睡。
  等他们终于看到瑞歌的宫殿时,她已经疲惫到近乎麻木的地步。
  “这不会是愉快的一幕,”乔登平静地告诉她。“鹰王有职责保护肯日,她一直在算计那条隧道。我会设法保护你,但是她会---”
  “不必保护我。”安娜说道。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增加他们母子之间的冲突。“我愿意接受一切后果。不要管这件事,乔登。”
  乔登摇摇头。“我发现这会令我不安到极点。上一次我放手让你按照你的方式行事时,你尝试烧掉整个苏俄。”他抬起手,制止她的抗议。“好吧,我保证我会先搞清楚状况,然后才冲上去解救你。
  鹰王在大门前迎接他们,看起来已经完全康复。她搜寻乔登的脸庞。“成功了吗?”
  他摇摇头。
  鹰王低叫一声。“我应该亲自出马。”
  桂格大笑。“你亲自出马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纳布夫占据那条隧道了吗?”
  “你或许可以这么说,”乔登说道。“他此刻必然还在那条隧道里。”
  乔登故意在吊鹰王的胃口。他们才相遇片刻,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紧张。“他死了。”安娜驱策她的马匹走上前面对妮娜。“我烧掉那条隧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占据它了。”
  “你烧掉---”鹰王愤怒地皱起眉头。“你没有权利做这种事情。你知道你已经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吗?”
  “我当然有权利。”她怒视她。“除了纳布夫以外,没有任何人会蒙受任何损失。我已经为你除掉他带来的威胁。”
  “拿破仑呢?”
  “他也不会拥有那条隧道。”
  “你知道他计划率领多么庞大的军队攻打苏俄吗?如果他决定肯日是另一个唾手可得的果实呢?”
  “那么就石油你们的其他武器吧!”她滑下马背。“我不在乎你打算怎么做。亚力在哪里?”
  “我并未允许你离开。”
  她把双手反插在臀上。“我弟弟在哪里?”
  她们怒视着对方,然后,鹰王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在听说乔登已经返回时区时,我要他去南花园玩耍。他们并未提起你,我不要他承受任何打击。”
  “南花园在哪里?”
  鹰王朝一个仆人做手势。“带她去。”
  安娜砖头瞥视乔登,他正凝视着鹰王,显然准备投入战役只能感。安娜大发脾气,没有处理好与鹰王的会面,他或许必须为她收拾残局。好,让他们去大吵一顿吧!她以后再来操心这个,现在她只想看到亚力。
  她跟随仆人走进宫殿。
  “我的天,多么狂妄的女孩!”鹰王说道。转回身面对乔登和桂格。“我应该把她丢进监狱里,我或许还是会那么做。”
  “那会带来极大的不便。”乔登说,跳下马背。“我打算明天跟她结婚。”
  “结婚?”鹰王睁大眼睛。“这是哪门子的胡言乱语?”
  “等我们返回喀巴隆时,还会按照英国的法律再举行一次婚礼。”
  “举行两次仪式?”
  “我有两个国家,我要确定她在两个地方都属于我。”他绽开笑容。“诚如你所言,我一向牢牢掌握属于我的事物,而肯日并不承认你跟我父亲的婚姻。”
  “你不能娶她。你们完全不适合。而且她还摧毁我们的计划!”
  “那么,我们必须拟订新的计划。在检查过我们的防御工事之后,我会立刻再次前往莫斯科。”
  “为什么?”
  “去见沙皇,跟他讨论我突然想到的一个构想。”他转向桂格。“你愿意在明天担任我的新娘的监护人吗?”
  桂格点点头。“这会是我的光荣。”
  “他不会去,”鹰王说道。“这场婚礼不会举行。”
  乔登凝视着她的眼眸。“为什么?你讨厌她吗?”
  “这是不相干的。”
  “我认为你尊敬她,很快就会喜欢她。”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爱她。”他简单地说道,停顿片刻,然后迟疑地说:“我希望你来参加婚礼。”
  他走进宫殿,留下鹰王不知所措的瞪着他的背影。
  安娜在通往花园的拱门前停住,饥渴地望向那个在水池旁边玩耍的小男孩。
  亚力不再是她几个星期前看到的那个吉普赛小孩,他已经长胖。头发也梳得非常整齐。他穿着一般肯日小孩穿的上衣和靴子。一定是鹰王的影响,她想着,猜想那个女人还会与哪些其他的影响。
  她很快就会看到饿。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叫道:“亚力!”
  他砖头并看到他。沉默片刻之后,他发出欢喜的叫声,跑向她。
  她紧紧抱住他,并闭上眼睛。
  不过,他几乎立刻正拖她,“你不应该离开,”他激动地说道。“我非常生气。”
  “我必须离开,我并不想离开你。”
  “妮娜也是这么说。她说,如果不是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一定不会离开我。”
  “她这么说?”安娜震惊地问道。
  亚力点点头。“你还是应该带我一起走。”
  “我可能必须面对曾经欺负你的人。”
  一层阴霾笼罩他的脸庞。“你碰到了吗?”
  她点点头。“他们永远不会再来骚扰你了,亚力。”
  他的神情并未变得轻松。“你应该带我一起去,”他重复。“这不公平。你是我的姐姐,却不让我照顾你。”
  “你正在照顾鹰王。”
“我还是会跟你走。”
  “我以为你非常喜欢她。”
  “我确实喜欢她,但这是不一样的。我们并不属于对方。”他皱起眉头。“你必须保证永远不会再不告而别。”
  温暖与喜悦的浪潮淹没她。“我保证。”她很快拥抱他一下。“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乔登和我明天要结婚。”
  灿烂的笑容点亮他的脸庞。“这表示你户永远跟他在一起,对不对?”
  “完全正确,”乔登在门口说道。走过来站在他们身边。你是安娜最年长的男性亲戚,我现在请求你允许我娶她。”
  亚力严肃的点点头。“但是你必须对她非常好。”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乔登同样严肃的说道。“如果你看到我做错时,一定要提醒我》”
  “我会的。”亚力转向安娜。“你必须请求妮娜允许你嫁给他吗?”
  “老太爷,我希望不必。”她扮个鬼脸。“我认为鹰王并不喜欢我,不象她对你。”
  “妮娜,”亚力纠正她。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们称呼她鹰王?那时她的头衔,亚力,就象喀巴隆的仆人尊称乔登为爵爷。”
  “这不遗言。”他皱起眉头。“大家称呼她为鹰王时,我会联想起在塔顶看到的那些大黑鸟,它们总是凶悍地杀死其他鸟类。妮娜不象它们那眼。”
  “她的敌人不会同意。”乔登淡淡说道。
  “但是,她的敌人不在这,所以我们不应该那样称呼她。”亚力转向安娜。“我认为,如果你请求她允许你跟乔登结婚,她一定会很高兴。”
  “我不相信现在是请求她做任何事情的适当时机。”乔登说道。“不过,我确实已经请求她来参加婚礼。”
  “真的吗?”安娜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啊!”亚力不耐烦的说道。“不要这么愚蠢,安娜。”
  他永远不会承认她是他的母亲,但是却邀请她来分享这重要的日子。“为什么?”她 再次问道。
  乔登耸耸肩。“一时心血来潮。吧!”
  “她说她会来参加吗?”
  “她当然会来。”亚力说道。。
    乔登绽开笑容。“如果她今晚愿意赏光与我们共进晚餐,你或许可以说服她。”
  鹰王那晚不曾与他们共进晚餐,桂格也没有露面。吃饱之后,他们先送亚力上床,然后,乔登陪安娜走回她的房间。
  “肯日的婚礼如何举行?”安娜问道。
  “跟奇特任何地方都差不多,也是在教堂举行仪式。我已经挑选桂格担任我的新娘的监护人。”
  “桂格绝对是最适当的人选。”安娜绽开笑容。  
  “他会在教堂门口跟你会合,带领你走向我。我们面对面地跪着,神父主持仪式,然后,我们在众人面前交换誓言。我已经请桂格为你寻找适当的礼服。”
  “什么样的礼服才算适当?”
  “肯日的新娘穿天蓝的礼服,象征幸福。”
  “新郎穿什么呢?”
  “噢,当然是把色,象征纯洁的童贞。肯日的所有新郎都必须是处男。”
  “真的吗?这是---”听到他的笑声时,她倏地停下,扮个鬼脸。“幸好你只是在开玩笑,否则,他们永远不会允许我们结婚。新郎到底穿什么颜色?”
  “黑色,表示哀悼。”在她转向他时,他连忙后退一步。“开个小玩笑而已,我的爱。男人不指定颜色,可以穿我们喜欢的任何颜色。”
  “这似乎不太公平。”
  “即使在肯日,男女有时候仍然不平等。不过,鹰王正竭尽所能地改变这种情况。。。。。”他在她的门前停下,朝她微微鞠个躬。“晚安,我的爱。明天再见。”
  她不安地望着他。在返回这里的旅途中,他们没有机会热情的做爱,但她知道他要她。她一直以为他今晚会跟她在一起。
  看到她的神情时,他绽开笑容并摇摇头。“你难道没注意到吗?我正在规矩地追求你。我决定再禁欲一个晚上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懂。”
   他的笑容消失。“我们会在肯日这里度过许多时间。我要让鹰王的人看到我多么尊重你。在喀巴隆已经来不及,但是在这里还不晚。”
  喜悦窜过她全身。“没有关系。”
  “绝对有关系。”他平静地说。绽开一个淘气的笑容。“我将会在今晚忏悔我所有的罪恶,并思考如何给你一个最完美的新娘夜。”
  她望向他,感觉热浪袭上她。“我想你一定会找到最完美的答案,我对你深具信心。”
  “我也是。”
  他要离开她了,但她还不想让他走,明天似乎非常遥远。“你认为鹰王会来吗?”
  “我很怀疑。”他耸耸肩。“这不会有任何差异。”
  “当然会有差异,”她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要假装没有?你明明在乎她。”
  他的神情变得强硬。“没有必要讨论这件事。”
  “我们不能再愚蠢地漠视它。我知道你在乎她,在我给你那扇绘着她形影的窗户时,我看到你的神情。”
  “那是一个杰出的作品。”
  “那是你的母亲。看在老天的分上,承认她,原谅她。”
  “你自己也必须原谅她。我有没有提过她打算把你丢进地牢里?”
  “我并不惊讶,她是一个强悍的女人。”
  “我们抛开这个话题吧!”
  “我们不能抛开,因为你们俩都不可能遗忘对方,而我不愿意让她的阴影横亘在我们的未来中。我比较喜欢在阳光中面对她。”
  他的神情变得柔和。“你比鹰王更适合站在阳光下,我的爱。”
  “因为我年轻又强壮,而且我将嫁给一个强壮的男人,不象她必须面对一个软弱的丈夫。即使你不能原谅她,也必须谅解她。”她抬起一手,制止他的抗议。“我的话到此为止,但是,我一定得说出来。”
  “为什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但是,她不曾告诉他一切。她没有告诉他,即使在渴望得到亚力的感情时,鹰王并没有让她弟弟减少对安娜的爱。“我宁可她成为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敌人。”
  “但还有其他理由,对不对?”
  她早该知道乔登会意识到并追根究底。“对,”一个微笑点亮她的脸庞。“因为她不会赶尽杀绝。”
  桂格送往她房间的天蓝丝缎礼服美极了,简单的圆形领口缀满珍珠,长裙一路流泻至地板。
  “你看起来非常美。”桂格说道,在教堂门口迎接她,并捏捏她的小手,“走吧,我会把你交给你的丈夫。”
  丈夫。他指的是乔登,站在圣檀前方的男人就是乔登。她体验到一股狂喜的晕眩。
  然后桂格带领她通过走道,乔登穿着金白相间的上衣、黑长裤和闪闪发亮的高筒靴。他好美,而且,他是她的。
  她依稀之间注意到一大堆陌生的脸孔,然后上坐在最前排的亚力,他朝她绽开笑容。
  鹰王就坐在他身边。
  安娜的步伐错了一拍。她并未真正期盼乔登的母亲会来这里。
  乔登朝她伸出手,她的眼中便只剩下他一个人。她欣喜地握住他的手。这是他们的时刻,只属于他们的时刻。
  她准备转向神父。
  不,不对,这个时刻并非只属于他们,总是有过去与未来陪伴着现在。
  而且她必须做一件事情。
  她朝神父低声说道:“等一下。”
  她转过身,感觉乔登惊讶的视线瞪着她的背,她直直走向鹰王,直视着她的眼眸。
  “亚力说我应该请求你允许我嫁给乔登。”她清晰地说。
  鹰王惊讶地眨眨眼睛,但迅速恢复。“这项行为不但不符常规,也有点嫌太晚了。”
  “亚力不这样认为,我也一样。我能嫁给你的儿子吗?”
  “他根本不在乎我愿不愿意。”
  “正好相反,我发现我渴望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乔登轻快地说,来到安娜身边。再次握住她的手。“婚姻是人生中最庄严的一步,虽然我曾经怀疑我永远不会跨出这一步。”
  鹰王不安的凝视他。“你希望得到我的允许吗?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安娜屏住呼吸。她知道乔登非常可能会躲进那个熟悉的面具下,再次用玩世不恭隐藏一切。
  乔登的笑容消失。他沉默片刻,然后平静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妮娜。”
  妮娜,不是吗。安娜非开的叹口气。好吧,至少不是陛下或鹰王。她到底期盼什么呢?他们俩都倔强而顽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弭他们之间的罅隙,这知识一个开端。
  妮娜绽开灿烂的笑容,粗声说道:“我认为我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婚姻。”她转向安娜。“这座教堂的窗户既没有色彩,也没有风格。或许在乔登前往苏俄会见沙皇时,你会留在这里让我相信你的技巧?”
  这是一项接纳。“这会是我的荣幸。乔登说我们必须继续待在这里,直到我们确定拿破仑不会危害到肯日,如果没有工作可做,我一定会发疯。或许你以后会来喀巴隆参观我在那里的作品。乔登说我的圆顶非常美,你或许会看到某些你喜欢的事物。”
  “喀巴隆?”妮娜惊恐的睁大眼睛。“我永远不会返回那个地方。那是---”她停下来,迎接乔登的视线。“有可能的。”她抬起下巴。“但是你迷千万不要期盼我会在短期内成行,我是个忙碌的女人,不可能随时应召而去。或许在你们的第一个小孩诞生时,我会过去。”她朝安娜挥挥手。“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让神父等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安娜绽开笑容,转向乔登,“你的母亲是对的。我们千万不能让神父继续等候。”
  他引导她走向圣檀。“我很高兴你终于决定回到我身边,”他低声说道。“我差点以为你是要嫁给应完。”
  “我是啊!”她低语,尝试让他了解。“就象你也在娶亚力。我们都不是孑然一身的,不过,这是一件好事。我们俩都已经孤独太久,现在,我希望我们能够在每一方面都结合为一体。”
  “听起来好象非常拥挤。我希望我们不必邀请他们俩来到我们的新婚床。”
  “乔登,我的意思是---”她停下来,注视他含笑的脸庞。
  “在其他方面,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他在圣檀前方跪下。“我最亲爱的爱,我感激你用委婉的方式尝试告诉我我必须跟其他人分享你,这其实并没有必要。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有持续不断的战役,却绝对与亚力无关。我早已认定他是你的一部分。”他扬起眉毛。“现在,我们可以举行婚礼了吗?”
  不错,在他们未来的人生中,一定会有无数的战役与挑战,他们俩都会改变并努力,但因为他们的天性,他们一定会不断发生冲突。
  不过,他们之间也会有爱、忠诚和累积的默契。他们会在人生中留下属于他们的记号,就象她已经在喀巴隆留下她的记号。
  她迫不及待的想展开这段人生。
  她绽开急切的笑容,握住他的手。“可以,我已经准备好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