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最高端的网吧:泰山无字碑:从无字到有字(党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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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无字碑:从无字到有字(4)

作者:范泓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对于二次革命,胡适一直抱有个人的看法。晚年在与唐德刚的谈话中,他对民国初年民主政治在中国所遭遇的曲折顿挫,始终感到惋惜,认为“那时的北京政府已具备了民主政治的基本结构,而掌握结构的成员,如民初的国会议员,也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胡适杂忆》)。胡适是“西学东渐”式的人物,对民主政治一直有着浓厚兴趣。1913年“宋案”发生之后,很显然,胡适本人是反对“兵戎相见”的;否则到了晚年,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并以一种过来人的感慨口吻再次否定二次革命。正因为如此,胡适在1929年前后,之所以挑战国民党的“训政”和“党化教育”,态度坚决且坚定,也就不难理解了。从他晚年的谈话中,更可让后来的人——一如我们——以今天的立场来加深对这位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理解和敬意,这就是:胡适先生一生都渴望中国能走上民主宪政之路。

    胡适渴望走的路,应当说,也是孙中山早年想走的路。孙中山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的口号,是在1894年兴中会创立之时。当年康有为主张实行君主立宪制,孙中山则以美国模式的民主共和为理想,渴求建立一个“合众政府”。1903年,他在檀香山一次对华侨的演讲中说得很清楚:“革命成功之日,效法美国选举总统,废除专制,实行共和。”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时,确实是按照美国模式来组建临时政府的。尽管这种模式还显得十分脆弱,但实行代议制,行政、立法、司法三权分立,推行政党政治,这些对一个刚刚摆脱了千年专制的国家来说,不啻为一个重大进步。1912年的中国,各种政党、社团纷纷建立,一如过江之鲫,注册的政党有八十六个,社团有二十二个。一时间,“民主政治”生机勃勃,千年老树开了花,难怪乎已踏入“城头望月”之境的胡适先生对此仍念念不忘。

    不过,在这念念不忘的背后,我们似乎还应当说点什么?若以今天的眼光看,无论如何,1913年的二次革命在其本质上都是一次冒险的军事行动,或者说,是国民党的一次自杀行为,显现出孙中山民主思想的局限性,酿成了1924年改组国民党时提出“以俄为师”的心理基础。我的朋友邵建在谈及此事时认为,设若当时的孙文们不是采用武力,而是以甘地对抗英殖民者的“非暴力”的方式来对待“宋案”(国民党内确有“法律制袁”的意见),就不会给袁世凯在日后解散国民党进而解散国会留下把柄,此话不无道理。唐德刚在《晚清七十年》中审视这件事时也说,他“无心为‘洪宪皇帝’打翻案官司,只是觉得袁的对手方也不那么可敬可爱罢了……民国初年那个美国模式的破产,不能单怪袁世凯要做皇帝,双方都有责任”。但是,孙中山的责任似乎更大一点。因为,二次革命从法理上来说是“非法”的,因为当时的国会还在,采用政治手段来解决这一问题的可能性并非一点没有。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在刚建立起来的“民主共和政府”这个框架中,政治家们对当前时局的认知,以及选择解决这一“政治纷争”的方式,都将深刻影响这个婴儿般的“新政体”能否获得一个合理的出发点,也就是中国政治未来的端倪。不幸的是,孙中山和他的追随者在此时却“迷路”了,他们最终选择了“兵戎相见”。其结果是,民国名存实亡,内战连绵不断,这就是梁漱溟先生1922年斥责“二次革命实在是以武力为政争的开端”的根本原因。

    甘地有句名言:“未来依赖于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对1929年来说,国民党在中国全面实行“一党专政”,所依赖的是1924年“以俄为师”、引进“党治制”这个事实;1924年引进“党治制”,所依赖的又是1921年对苏俄政体的推崇备至,因而放弃对西方民主宪政的追求;放弃对民主宪政的追求,恰恰又是依赖于二次革命失败后的不知所措;而这一切,说到底,又统统依赖于中国政治传统“固有之血脉”的重大影响……于是,让我们再回到民国十八年,遥望国民党1949年在中国大陆全面溃败的“未来”,拼合前因后果,结局早已命中注定,而其中的每一个环节就是“现在做的事情”。对此,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想不到,对泰山无字碑的解读,末了,竟让我生出几许悲哀来……